104.遭遇袭击
在谈论了一些细节后，杜倪和魏逸驰确立了初步的合作关系，说话上也不那么见外了。
但是，正当杜倪兴冲冲准备切换到商城界面买【组队劵】时，魏逸驰拉住了他，道：
“别急，你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有些事情当时是想不周全的，冷静一下你再下决定。”
“逸驰，你也太见外了吧。”罗铭杰拿起二人的牛奶杯放回托盘上，“你就别把派系那一套挪过来了，率真自由一点不好吗？”
突然，魏逸驰“眼睛”猛地闪出一道红光，语气冷冽起来：“无知下的率真可是会死人的！”
顿时，杜倪只觉空气多了一股冰冷，仿佛被魏逸驰的情绪所感染。
“好啦好啦，我的错好吗？”罗铭杰连忙打转认错，“是的，你这种说法确实比较符合现实利益……”
“倒是你，不要因为是服务生就一直顺着人家喜欢的话说。”
说完，魏逸驰的面具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起身走到门口对跟上来的杜倪道：“这个点应该没末班车了，我送你回去吧。”
杜倪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半，确实过了最后一班车的时间。这条路的末班车时间比其他街区的都要早一点，就很奇怪。
他没看罗铭杰。事实上，他内心里对罗铭杰有种怪异感，也许爱假笑的人都很难给人信任的感觉吧。
杜倪跟着魏逸驰坐电梯到了商城地下车库，然后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固定租位前——一辆科技感很强的摩托侧立在面前。看着黑白色分明的涂漆和质感，杜倪往后退一步，深怕下一秒它会变形……
“上车，坐我后面。”
“哦……”
杜倪抬起腿，费劲地垮上去坐到魏逸驰背后。他侧过头看着魏逸驰插进钥匙，顿时马达的轰隆隆声响起。
“抱歉哈，估计你坐得不太舒服，我把这辆车改装了一下，一个人坐是最合适的。”
“没事，反倒是我该谢谢。”
“谈不上，我也没想到‘凯旋号’会有载两个人的时候哈哈——”
“什么凯旋？”
还没等杜倪问完，魏逸驰一拉油门，整辆车冲了出去，然后一个漂移过道转向了出口。他终于意识到这改装的恐怖之处了：动力加码，速度快得惊人。
两边的水泥墙被快速抛到后方，出口的灯光眨眼间就到了眼前。下一秒，杜倪的头顶便是魔都的夜空。那一瞬间，他差点松开手整个头甩了出去。
“抓紧我的腰，小心摔出去。”
杜倪只觉自己的双手被魏逸驰的手套抓起，硬生生按在腰间，然后整个人靠在他后背上，这样就不会轻易失衡了。
抓着魏逸驰的马甲，他感受得到对方随着呼吸的起伏的腹肌和后背。肌肉如同石头一般坚硬，倒是和魁梧的外表十分一致。
路灯不断向后方而去，十一月的疾风荡过两边的耳垂，带着丝丝的凉意。这可不是坐在不停晃荡的公交车上能感受到的，甚至可以说有些上瘾。
“呐，杜倪。”一时没发话的魏逸驰开口了，“你当时为什么想当然地就答应和我组队了，还立马就去买组队劵？”
“啊？”杜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些结巴，“也、也许，罗铭杰介绍的你，应该值得信任吧。而且，你不像坏人，虽然外表上有点特别，但不是。”
“这样吗……”
魏逸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减小了马力，让车速不再那么肆无忌惮，这也让杜倪适应不少。
一时间，杜倪见他没说话，内心有点紧张：是不是说错话了，难道罗铭杰其实是个大坏蛋？这听起来有点抽象啊。
就当他思索着该不该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时，眼前的视野突然一灰，所有的色调都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一声巨响，杜倪只觉身体被甩到空中，然后下降，后背着地，连着在柏油路上滚好几圈，直到硬生生撞在路边栏杆上才停下来。
剧烈的疼痛下，杜倪捂着头看想眼前这片灰暗的空间，意识到刚才车的左边突然炸开，冲击波瞬间把车震飞，而杜倪一个没抓紧就来了个硬着陆。
“这里是……”
还没等他说完，一个样貌三十左右的男子从低一层的高速公路跳了上来，平稳落到面前，道：“哪边的，从实招来。”
“啊？”杜倪支吾着，脑袋还回响着震荡的余韵，道，“我不知道。我就、刚刚进来，然后莫名被炸了。”
“噢，看来你并不知情啊。”男子摩挲着下巴，道，“你该不会是新人吧？”
“是的。”
“原来如此……”男子嘴角一扬，“你把你个人信息给我看看，看完了就放你走。”
“好。”杜倪并没觉得有啥问题，就正准备把自己的信息界面抛出去。但还没等手臂挥出去，一只黑手套牢牢控住！
魏逸驰站在他旁边，把手按了回去，对男子道：“拿个人信息干嘛？难道你是这里的主管吗？”
男子哼了一声，道：“我这不是想着帮他出去吗？反倒是你多管闲事。”
“怕是你拿到手了马上就转卖出去了吧？”魏逸驰直接一语道破了他的勾当，“这种骗新人的伎俩还是留给自己玩吧。”
“你！”男子见伎俩败露，上前抬手，但看着魏逸驰的面具，突然又后退几步。
“难怪这么说话，这个面具……原来是你。”
杜倪眉毛一挑：你怎么说怂就怂了？
男子深吸一口气，道：“行吧，是我考虑不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说完，男子往后一跳，整个人跑得没影了。
“哼，欺软怕硬的家伙。”魏逸驰转过身来，打量着杜倪全身上下，“没事吧？”
“还好，就刚刚摔了一跤，背有点疼。”
“我的错。这群家伙还真是鲁莽，争斗都不会把次空间弄隐蔽点。”魏逸驰摇了摇头，把“凯旋号”扶了起来，“上车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嗯，嗯……”
杜倪忍着后背挫伤的疼痛上了车，迅速离开了这片战场。他还不时回头看了眼这地方。
105.新的任务
马达声不绝于耳，和夜晚的清风一起灌入杜倪的耳道。他抬头看向头顶的夜晚——灰蒙蒙的气息远去，只留下几块乌云遮挡住的星空。
杜倪抓住魏逸驰马甲的指尖再用力几分，深怕又一个爆炸把自己甩出个脑震荡。他时不时回头看去，内心总有那么几分好奇，最后说了出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
“嗯哼？”魏逸驰往左移了一个车位，让后面的白轿车超前，“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规避手段。”
“规避，手段？”杜倪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没搞懂。
“哎，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为防止普通人看到朝圣者打斗的方法，也就是创造出一个短时间内存在的次空间，然后快速解决。”
这话让杜倪大为不解：“如果仅仅打架，去圣迹竞技场打不就好了吗？”
这时，魏逸驰干笑两声，但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大人看待小孩天真的善意：“你觉得人类这一物种没有文明的约束会怎么样呢？”
没等杜倪回答，魏逸驰自己先一步开口，自问自答道：“当然是暴力。对于圣迹的派系来说更是如此——他们秉持着水火不容的价值观，无法容忍和自己不同的存在。连谈话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去竞技场打？不可能的。”
眼前一辆货车经过，刺眼的车前灯闪得杜倪闭上眼。他心里生出一个疑问：那魏逸驰加入了什么派系呢？
然而，他最终没有问出来。这问题显然过于私人了，至少以二人的关系还没到能把这种事情交谈的地步，更何况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派系问题在圣迹里应该很敏感。
一时，杜倪只是任由疾风扫过衬衣的领口。几秒后，魏逸驰道：“到了，你在这下车吧。”
说完，魏逸驰刚好停在校门口所在街道的拐角，让杜倪自己下车走过去。
“啊啊，谢谢。”杜倪匆忙地想下车，但被摔过的腿脚一时不灵便，整个身子往前一倒，险些脸着地。还好魏逸驰及时拉住了后背，避免了这尴尬的一幕。
“小心点哈。”
魏逸驰重新开动摩托，“眼睛”微微一弯，道：“下次的任务好好考虑下吧。”
说完，他沿着街道缓缓驶到另一头，拐进另一条道后消失不见。杜倪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站着不知作何感想。如果用漫画来描述，他现在脑袋里可以蹦出一连串的问号：
魏逸驰为什么会戴面具？为什么戴了面具一路上的普通人看不出来？他到底和派系间有什么关系？那个人怎么一认出他就跑了？当然，最奇妙的是那强硬的外表和相对温和的性格？
这人简直就是个为什么综合体。杜倪摇着头，走进校门。想不出答案的问题还是放一边比较好。至于魏逸驰人怎么样，多相处相处也许就能知道更多了。
顿时，他脑海里想起了魏逸驰叫他先好好考虑的建议。这一回忆让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至少，他应该是个好人。
“如果是坏人，哪有坏人叫我小心坏人的？”
杜倪一边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边走回早已熄灯的寝室：他的室友都已经逐渐习惯自己星期五晚归的习惯。而他也小心翼翼开门，尽量不打扰到室友们的作息，以至于在是否洗漱上纠结了挺久。
来到第二天，他依旧准时出现在运动场上，完成每日晨跑任务。等晨跑结束后，又继续和顾若薇一起吃早饭。
“你觉得魏逸驰怎么样？”杜倪手握筷子搅拌着香油馄饨。
“感觉，相差挺大的……”顾若薇咬了口油条，嚼着道，“他似乎没有那种高等级的，牌面？”
“具体点？”
“按小说来说，高等级的不应该都是各种特异之人吗？我是指，穿各种稀奇古怪的衣服，然后用着超魔的装备什么的，反正就和正常人没啥重合的。但魏逸驰有点……”
杜倪帮她说完：“太正常。”
“对，太正常。尤其是听你说昨晚的事，我是很难想象这么厉害的大佬还会有十年的房贷没还，甚至还单身？”顾若薇用吸管搅拌着豆浆底的砂糖，道，“但他人应该不错，蛮好的。”
“原来你会看人？”
“呵，见的人多了总会看出点东西的。”顾若薇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我相信你不会喜欢的，绝对不会。”
“这样吗……”
于是，杜倪继续埋头吃着自己的馄饨。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固定弹窗出现在面前，想都不用多想，绝对是新任务。
看着又是加粗放大又是换颜色下划线标注的文字，杜倪一时竟觉有股荒谬感：到现在为止，他离自己的愿望到底是走进了还是走远了呢？
他点开弹窗，新的界面一一出来：
【检测到编号12305已通过三次任务，开放新任务权限】
【新任务权限（A-3）：朝圣者每个月将固定完成1-2次任务，其中时间自由分配，但必须当月完成。同时，开放“组队”选项，可以与其他成员进行组队共同参加任务】
【注：并非所有任务均可组队参加】
呵，来得倒挺及时，就像是昨晚的对话被及时反馈了一样……
杜倪塞了口馄饨，道：“你那边开放权限了吗？”
“开了，正好我们下次任务可以一起。”顾若薇顿了下，道：“那你打算让魏逸驰帮忙吗？”
“还没想好，但我觉得可以。”
“我也觉得，说不定被大佬带飞的感觉还不错。”
于是，杜倪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瞬间解决，就因为顾若薇的赞同。果然一人做事处处顾虑，二人做事瞬间达成一致。有个人陪着就是能多出不小的勇气。
之后，他抽空跟魏逸驰说明了情况，而对方的回应是：
“好。”
时间飞快来到了下一个星期五。杜倪安排好周五一起去彼岸屋完成本次任务，但由于顾若薇有该死的双周通识课，他只得先一步出发。
然而，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
魏逸驰背靠着摩托车，似乎是刻意等他过来。
106.竞争对手
见魏逸驰站在门口，杜倪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下午早啊，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顺路，罗铭杰说你一般这个点过来，我就过来看一眼，这不运气不错。”
魏逸驰看了眼杜倪周围，挠了挠头，道：“那女孩呢？”
“她还有课，我就先过来了。”
“也好，不然我只带你一人，丢下女孩子不太好交代啊哈哈。”魏逸驰拍了拍后座，一个侧身上了车，“走吧。”
“嗯。”
杜倪迈着有些酸痛的大腿骑到车上，跟着魏逸驰踏上了前往彼岸屋的道路。
看着魏逸驰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具，杜倪终究忍不住问了句：“那个，你平时见人戴面具会不会有点尴尬？”
“啊，风有点大听不太清楚。”魏逸驰转过头来，左手指着面具，“你是说我面具吗？那没事，正常人看到我面具是会自动忽略掉的，特殊效果。”
这么厉害的吗？
杜倪还想问为什么要带面具，但问一个问题已经够多了……
到商贸大楼地下停车场后，杜倪陪着魏逸驰找到停车位放好车，然后乘电梯上楼进彼岸屋。
一踏进彼岸屋，室内那股无由来的暖气撞了他一脸。明明没看到到什么空调暖气，这股暖意到底是从哪来的？
“下午早。”
罗铭杰一如既往拿着托盘走过来：“去那边坐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严肃？还没等杜倪开口，他只觉几道目光射过来，如同刀刃般划过肌肤，甚至有那么几分寒意。
杜倪眼角的余光打量过去：正是罗铭杰叫他们过去的方向。
而旁边的魏逸驰的面具脸也失去了笑意，又变回那副刻板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拍了下杜倪肩膀，一起走过去。
“好久不见，魏逸驰。”
在对方的打招呼下，杜倪也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两个男子坐在红绒沙发上，眼光在他们二人间来回扫动着。
“龚庭？没想到你也有找我的一天，异际派就没其他人了吗？”
异际派？杜倪瞥了对方一眼——是那个高靖河所在的派系，难道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吗？这次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没办法啊，毕竟大家都知道我和你还算说得上话。”龚庭摊开双手，显得有几分无奈，“你希望高靖河过来找你吗？”
“算了吧，那个女人……不是谁都驾驭得住的。”魏逸驰依然带板着脸，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说吧，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是有事。”
“不错，所以这次由我破费吧。”龚庭向罗铭杰招手，“给我们各点一杯，费用算我的。”
“好。”罗铭杰没有多言，记完名字就直接离开了。
等罗铭杰离开，龚庭从口袋里抽出了一盒烟和打火机，并递给魏逸驰一支。但送到一半，魏逸驰就伸手拒绝了：“你知道我已经戒烟了。”
“哼，还以为你会给我几分薄面呢。”
龚庭给自己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淡淡的烟圈，烟头指向旁边不语的男子：“我这次过来，是给你介绍人的。”
顿时，杜倪和魏逸驰看过去，而对方也看过来——
外表二十岁出头，顶着刻意做过的刺猬头，衣服是非常奇怪的名牌加不知名地摊货的搭配，反正黑色夹克搭配黄蓝混色运动短裤的组合杜倪是穿不出来的，颇有种好学生学坏的味道。单看颜值的话，其实还挺高。
但最为奇特的是对方不完全睁开的眼睛——在故意抬高的视线中传达的是先入为主的桀骜不驯，仿佛自己永远高人一等。同时，那种无视情感的淡漠却又如此让人反感。更关键的是，这家伙怎么看自己总有股火药味！
是个怪人，不，这眼神他在哪里见过。杜倪眼球往上一转：是在他和高靖河对战前看到的那家伙，名字是叫、叫……
“这位是刚加入我们异际派的方宏天，其评价为S级，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魏逸驰接下话茬；“你想让我当他导师是吗？”
“没错。当然我也知道你有另一位同样潜力非凡的候选人。”龚庭把视线投向了杜倪，“我说的没错吧，目前唯一SS评定者，真正击杀掉新手猎杀者的第一新人：杜倪。”
“呃——请多指教？”杜倪挥挥手，就当做是补上自我介绍了。
“百闻不如一见，之前听高靖河提到你还没什么印象，现在倒是落了实处。不过，我们对你没加入异际派感到遗憾，如果改变想法了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这一连串的客套话恭维加邀请函打得杜倪头都找不着北了，但他还是委婉道：“抱歉，我可能多需要点时间考虑。”
“没事，我们异际派从来不拒绝才能之辈。”
此时，罗铭杰将各自的饮品送了上来，杜倪拿起自己的热牛奶缓缓喝了口，就当这事情翻篇了。他看着热牛奶的介绍：
【热牛奶：饮用后维持正常体温约十分钟，不受外界环境影响】
魏逸驰听了后道：“但导师只能选一人，这你应该清楚。”
“是的，不过我不觉得方宏天比杜倪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杜倪是变身系能力吧，确实罕见，但方宏天的能力也同样是万里挑一的水平，绝对让你满意。”
听了后，魏逸驰一时陷入沉默，杜倪内心有些忐忑：如果他被说动不收自己了怎么办？虽然他本身对导师制这东西没太大感受，但这种煮熟的鸭子被抢走的画面还真是讨厌。
半分钟左右，魏逸驰道：“看你面子，我给方宏天一个机会。这次我要和杜倪以及他朋友组队，让魏逸驰加进来。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就知道水平了。”
“没问题。”龚庭一听他答应，人往沙发背上轻松一靠。
“但是，所有人的组队劵都是你出点数。”
“为啥！”
“既然你代表异际派过来，总有点经费吧。花在这上面也合情合理。”
“你现在倒是挺会打算盘。”龚庭拉出界面，似乎报告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关掉界面：“行，这次组队劵的点数由我们出，但希望你公正处事。”
“当然。”
此刻，见魏逸驰和龚庭握了握手，杜倪一时看向方宏天，而对方看向自己——从现在开始，二人就是竞争对手了。
107.何故比你优秀
龚庭站起来，道：“我还有些事要和你单独谈一下，去我个人空间吧。”
魏逸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别耽搁我太多时间。”
“当然不会。”
等魏逸驰跟着龚庭离开后，彼岸屋里顿时只有杜倪和方宏天二人。由于大部分朝圣者都会直接前往圣迹，不会在彼岸屋过多停留，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太多，而且就算谈话也不会选择这种公众场合。
从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在一个私人房间里。
杜倪并不习惯和陌生人坐一起，尤其是和竞争对手坐一起的场合，而方宏天的眼睛就像是红外线扫描仪盯得他非常难受。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杜倪决定主动展现几分善意，问候道：“你好，我叫杜倪。那个，你是哪里人啊？”
“首都，二环。”
啊，人上人……杜倪道下去：“你也是大学生吗？”
“是，首都TOP2。这次我是坐飞机过来，做完任务立马回去。”
原来是大佬，而且是工作狂人的类型。杜倪转念一想，道：“之前看你在竞技场里表现好棒，好厉害。”
“那是当然的。”
呃？
方宏天的眼睛不晃动了，似乎是结束了扫描。他站起身来，右手拂了把额头前的刘海，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和明摆着打量的眼神，一时让杜倪不太舒服。
“之前我了解过你。”
“啊？”
没等杜倪反应过来，方宏天道：“你读的只是普通大学，从小学到高中成绩都不顶尖，没有突出的才艺，手里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奖项，甚至到大学才第一次出省。”
“而我无论是应试教育成绩，还是素质教育水平都远胜过你。在见识上也远远碾压你。”
虽然确实如此，但杜倪心头有点不爽：“那怎么了？我不就咸鱼了点吗……”
“你确实普通，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平庸无奇。一开始我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方宏天的眼睛死死凝视着他，“但是，如此平庸的你为何能拿到SS的评级，轻易得到所有人的青睐？”
“为什么，如此普通的你却能夺走我第一的位置？”
杜倪看着他，头顶只有大大的问号。
方宏天向他走近，杜倪也跟着站起来，深怕对方当场情绪失控暴打起来。但是，对方只是走近一步，道：
“现在我们都是二级朝圣者，也拥有越级挑战成功的案例，站在同一起跑线。这次任务就让我看看，能夺走我第一的人有几分能耐。”
“而导师的这个位置，也必定是我的。”
说完，方宏天后退一步，另找了个位置坐下，仿佛二人没说过话，留下杜倪一脸懵：这家伙说了一大堆什么“你夺走了我的第一”“你如此平庸为何比我强”的话，搞得自己像是和他有什么世代仇恨一样。
而起因竟是因为一个新手评价，这也太离谱了吧！这就是SS级评定的“吸引力”吗？爱了。
这时，后方传来了顾若薇熟悉的声音：“杜倪我过来了。”
她小喘着气跑过来，抱怨道：“这通识课是真的水，那老师恨不得一整节课只放视频给我们看。”
“嗯、嗯……”
“你怎么了？”
杜倪向方宏天的方向指过去，顾若薇看了两眼，道：“那是我们之前在竞技场里遇到的那位吗？”
“啊，这家伙现在要和我竞争魏逸驰的弟子位置，然后那家伙……一言难尽。”
“他叫什么名字？”
“方宏天。”
顿时，顾若薇眼睛瞪大：“是他啊。”
“你认识？”
“当然，我家也在首都啊，只是填大学志愿选到魔都的大学。”顾若薇抬头，思索道：“方宏天，这个名字在我们省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怎么说？”
“他很优秀，不是一般的优秀，是那种常人只可仰望而不可追求的程度。据说他从小的学习进度就远远超过同龄人，学习成绩从小学到高中几乎都是第一，能拿第二都可以当新闻来聊。”
顾若薇滔滔不绝列举方宏天的各种“传奇事迹”：各种竞赛头奖，广泛且水平极高的才能，上过无数次报纸和新闻采访……
听完一套下来，杜倪只觉得：这家伙是个完人吧！简直就是优秀的代名词啊。
顾若薇撩了撩头发，道：“如果他也加入到这个世界，倒也理解了。S级的评价对他来说都只是刚刚合格，尤其是和你的SS级一比，也算是稍逊风骚？”
“求不要鞭尸我了，现在我觉得自己就该好好当咸鱼。”杜倪翻了个白眼，故意跟方天宏隔着老远坐下，深怕刺激到这哥们。他道：“不过这家伙哪来的闲心，还特地从首都跑这里来。”
“你恰恰错了，他的确有这份心，但绝对不是闲心。”顾若薇跟着坐下来，“当然，我对他的了解也就这么多，毕竟都不是一个学校，大多也是道听途说。”
“没事，至少我也了解了点……”
刚说完，魏逸驰和龚庭走了出来。龚庭自然走到方宏天那边，而魏逸驰则到杜倪旁边坐下：“呼，那家伙废话老多了。”
“这样啊……”
魏逸驰看向杜倪的模样，道：“看你样子，紧张吗？”
“有点，刚和对方聊了聊。”
“啊，那家伙。各方面都很优秀突出，能力上也很强，还有那恐怖的野心和执着，就冲他专门坐飞机过来，的确是个好苗子。”魏逸驰拍了拍他肩膀，“眼睛”弯了弯，“但你也不差啊。”
杜倪撇嘴道：“你是指我有这SS级的名头吗？”
“不，我并不看重这个名头。”魏逸驰的眼睛变回了原先认真的模样，“我指的是你也不一样。”
“我？”杜倪完全没感觉到，只当作是安慰罢了。
“怎么，这就失去信心了？”
被这话一激，杜倪想起方天宏气势汹汹的话语，顿时来劲：“当然不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
说完，魏逸驰站起来，道：“我们准备开始吧，就像之前说的——是骡子是马，拿出来看眼就知道了。”
“嗯。”
杜倪和方天宏站到一起，对方依然是抱着些许不屑的眼神，而这次杜倪却并不在意。是的，他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
108.迈向宇宙黎明（1）
等人聚齐后，龚庭不爽地看了魏逸驰一眼，把组队劵掏出来放桌上。
“看在我这次破费上，希望你公正点。”
“当然。”魏逸驰双手环抱道，“我的人品你应该很清楚，既然你正式提出要求，那我是不会对谁有偏袒或低看一眼的。”
杜倪看着桌上的四张组队劵——支票般的大小，钞票般的质地，散发着不断变化的荧光。
【物品·组队劵】
【效果：使用后可消耗相应点数与一位朝圣者进行同一任务，可用于替代固定时间的任务名额】
【使用条件：同等级下点数费用为1000，等级每相差一级，点数费用增加2000】
【俗话说一加一大于二，但加号本身也意味着巨大的代价】
【售价：1000点数】
一看这介绍说明，杜倪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找一位同样二级的家伙，那费用至少也是2000起步。如果让他出魏逸驰的费用，杜倪心算了下——二级到六级要跨越四级，也就是10000！
难怪当时罗铭杰口气这么随意——15000对于新人来说确实是天价，但对于航行者这个层次也确实低，尤其是看到龚庭并没有表现出一脸肉疼的模样，或者说这个异际派随手掏的经费就是五位数起步。
估计这派系比想象中富裕得多……
然后，杜倪瞬间想起当时那个高靖河的表情——她对着五千点数都这么计较，真是够小气的。
魏逸驰使用组队劵后，对杜倪和顾若薇道：“我去个人空间里一趟，马上回来。”
等其他人使用组队劵后，杜倪也在组队劵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并勾选“接收人”的选项。顿时，眼前的界面跳出了提示界面：
【已有三位朝圣者申请加入编号12305本次任务】
【注意：组队劵的使用会导致任务和世界类型有所变化】
“诶？”杜倪看着提示道，“不是说难度是因人而异吗，随我的实力变化而改变吗？”
“怎么，你又听了罗铭杰那家伙的鬼话了？”龚庭冷哼一声，不经意瞥了远处罗铭杰一眼，“那家伙虽然一脸笑呵呵的，但你可不要真以为他就是新人导师。到时候被坑了，小心连尸骸都找不到。”
“这也太夸张了吧。”杜倪吐槽道。
“不信也罢。至于难度，罗铭杰年纪大了还卖这些过时的玩意儿。”
“什么意思？”
龚庭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的水晶坠灯道：“早期圣迹里并没有这么多朝圣者，在难度分级上并没有现在这么明确。可能是幕后也需要根据朝圣者能力来确定，所以会有那么一两个天选之子作为观测对象，通过实力变化或其他因素进行调整。”
“但现在嘛，我是没见过这情况了，现有的等级分类已经持续很久了。我手上正好有这种常识科普的资料，顺手送你们吧。”
龚庭随手一弹，一个信息化的文件夹发送请求送到杜倪三人面前。杜倪接了下来，道了声谢并查看：
【世界排斥度分类原则分析（异际派内部使用）】
【档案编号：I-1012】
【此档案通过对近四位数朝圣者样本的分析，争取达到对世界排斥度等级的分类有一个清晰的分析说明】
【已知世界排斥度被分为六个等级，分别是：F-E-D-C-B-A。从左往右，难度依次提高，并非单一线性变化，存在明显的跳跃式发展。其中会有特殊的“+/-”说明其不稳定性和变化强度方向】
【其中F-D均为人类可生存环境，并且足够稳定，大部分存在可支配魔力来源】
【从C开始到A，环境更加极端化，且对朝圣者任务敌意大幅增强，以太仅能靠自行恢复，无法从外界获取。虽存在部分世界有以太为基础物质的情况，但在难度上依然足够达到同类难度】
看完，杜倪顿时有了一个大概的理解。
“那这完全是对的吗？”
“差不多吧，但这分析说到底是一个调研，总会存在偏差。比如最新一版提出来的一个新难度等级……”
说到这，龚庭停住了嘴，笑道：“你加入异际派我就告诉你，这可不能轻易对外人说啊。”
靠。
杜倪白了一眼，道：“随意，等我好好考虑。”
“放心，加入进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真的就传销呗。
这时，原先魏逸驰坐的位置一闪：
“呼——我回来啦。”
杜倪看魏逸驰两手空空，还以为是拿了什么强力装备，但貌似什么都没有？
魏逸驰的面具一红：“抱歉，我个人习惯在任务开始前洗个澡，有种仪式感。”
龚庭往沙发一靠，懒洋洋道：“倒也正常，什么时候不洗了我反而会很惊讶。”
此话似乎另有含义……
不过，杜倪倒是更关心坐在对面的方宏天——他并没有参与进这场对话，甚至都不像是用心听讲一样。满脸都是那股冷冽的味，仿佛无形中诉说着“赢的人只会是我”。
和对方相比，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确实落后人家太多，无论是哪一方面，总不可能说因为一个SS级吧？
见屏幕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归零，杜倪心底越是敲响了钟摆：自己真的能赢过他吗？
最后，时间归零，除了龚庭外的所有人都被卷入进了时空跳跃的漩涡中。
老样子，熟悉的字符一行又一行跳到面前：
【朝圣者身份检索……编号12305，验证通过】
【世界类型：次世界】
【本次任务命名为：迈向宇宙黎明】
【世界排斥度：C++（存在潜在的强烈影响因素，无法从外界获取以太）】
【背景介绍】
【随着科技高速发展，人类的居住地走向银河系之外的星球。但这片浩瀚的宇宙中拥有智慧的并不只有人类，而其他种族也并非友善。战火始终波及不断，袭击的阴霾一直挥之不去，但这一切并没有燃烧到其中一颗名为T-203的殖民类地星球的军事培训基地上……】
【本次任务为团队任务，可开放组队选项】
【剧情简介】
【T-203是一颗专门用来进行军事培训和演练的特化类地行星，在军事基地的你们为普通陆军预备役，即将结束军事培训的最后一年，并立即投入到无止境的战争中，但是&%*￥#@%】
突然间，一堆乱码袭击了杜倪的脑海，整个人的意识瞬间被关了机。
109.迈向宇宙黎明（2）
【&……%￥*（】
【检测到信&*传播阻碍，备用决策&**，将最大影响因子隔离送出影响范围……】
……
热，闷热，如同在烤箱里被活活烤熟。
“唔，唔……”
现在，杜倪侧躺着，努力睁开发涩的眼睛，但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并非是视力没有恢复，而是就只有一片黑。
这是哪里？
他撑起发麻的左臂，慢慢坐起来。随后，他发现身上盖着一席薄被，地下也有一层不算柔软的床垫。但是，漆黑的环境下漏不出一丝光源，以至于连什么颜色都分辨不出来。
“这么黑，我是睡在哪里？”
杜倪伸手往四处往周围乱摸。一阵瞎摸后，他先摸出床铺的前后和右边都是冰冷的铁壁，而左边则是下床的二级台阶。
一张床看不出什么。他果断翻身下床，脚正好穿进一双塑料拖鞋里。短暂的冰冷让意识稍稍清醒几分。
他站起身，没有四处乱走，而是侧身贴着墙壁大致沿着这封闭的房间走了一圈。
走了一圈，杜倪心里也有了数：房间和学校四人寝的大小差不多，有书桌和柜子，甚至镜子。
“难道……是监狱？”
但是监狱会有书桌和柜子吗？这个杜倪可不见得。他又沿着墙壁走到刚才摸到的门槛处，然后又顺着门框摸了遍，找到了块像是屏幕的东西。
嗯？杜倪把手掌按上去，屏幕顿时亮了起来，一串文字显现出来：
【现为门禁时间，将于早晨6:30开放】
【时间：3:27】
顿时，他将脑海里得到的信息全部整合了一遍：完全封闭的房间，有配套书桌柜子床铺，存在门禁时间。那这里如果说监狱自然过于“奢华”，但说是个人房间也没必要门禁。
“嗯——应该是某个军事化管理的基地，或者是什么秘密实验所。”
既然出不去，杜倪自然不会说变身砸门而去之类的。这个世界明显没有上个世界的以太物质，只能靠自己身体恢复，可以说现在就是用一分少一分。
而且，谁知道这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监控仪什么的，杜倪甚至放弃了点火照亮的想法。敌不动，我不动，先等时间到了再看吧。
杜倪捏着胸口短T裇的领口，坐回床上。他将睡衣睡裤都摸了遍：这衣服的质感还挺粗糙。
“也许还是未来社会底层劳工呢，最好别是包身工。”
他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好，以免着凉。
不过，真正令人在意的是断掉和圣迹的联系。杜倪想呼唤出界面看一眼情况，但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生存箱和风衣都无法拿出来。这可不像是严谨的系统会做出的事。
这次任务明显有问题。
在黑暗里，杜倪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先等六点半会发生什么，然后争取和其他人汇合。
最后实在没有想法了，他也只好蒙头睡过去——紧张过头了损失是自己的，还不如好好养精蓄锐，就算是要梦中被什么实验人员杀掉，也得图一个好肉质的美名吧？
毕竟，生死什么的他早就看淡了，在遭遇这堆事之前。
……
不知过了多久，杜倪面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起，紧接着是响亮到刺耳的警铃声：
“叮——”
他侧头向后方看去——铁门往右边滑开，顿时脚踏声此起彼伏。一堆人穿着整齐划一向走廊左边跑去。
等等等……搞什么鬼？
“搞快点！这里不是你们家，把你们送这不是像头猪躺着挨宰！”
听着门外粗鲁的叫喊，杜倪不敢大意，连忙凭着夜晚瞎摸的记忆找到衣服换上，跟着后一波人群溜走，甚至没有受到那人的责骂。
一路跟着人群，杜倪甚至没时间打量周围，只是把全身口袋摸了个遍：一张ID卡，一块小小的屏幕，没了。
杜倪看着屏幕上的显示：
【时间：6:37】
【现日程安排：晨跑】
【之后日程安排：7:00-7:20早餐；7:30军事理论学习】
“啊，还真是在什么军事基地吗？”
杜倪顿时回想起穿越时给的信息。他现在身处的行星是用来进行军事培训和演练的，那倒也合情合理。
走出住房后，杜倪跟着大部队一路穿过各种富有科技感的建筑，来到一座巨大的湖泊前，而晨跑就从这里开始。
他来到打卡的仪器前，跟着排队。在排队之余，他扫了眼ID卡——上面写的也的确是自己的名字，包含有像是身份证的十几位数字，以及原住居地星球和具体所属分配的个人信息。然而，并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把ID攥在手里，杜倪看向面前的湖泊——湖泊被一片森林重重包围着，而跑道正好是沿着湖泊边修起的，相当宽。就眼前来看，湖泊一圈的距离绝对轻松超过五千米。
靠，正常人跑的话还真不能跑完啊！
杜倪嘴里来了句：“要是二十分钟跑不完咋办呢。”
旁边的人听到笑出声：“反正是不能迟到的，如果你进了宵禁室一回，我相信你宁肯饿昏。”
行吧。
杜倪打量着自己的皮靴和黑白训练服，再仰头看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默默等待到自己刷卡。他本想看看其他人在不在，但奈何人实在太多，一眼望去啥都看不到。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这里的人种似乎亚非欧黑白黄都有，很明显没有国家国籍的概念了。
那现在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呢？不得而知。
杜倪刷了卡后，踏上跑道奔跑起来，正好可以替代晨跑的流程。之前在伦敦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晨跑可以说一直让他心里痒痒。
一路奔跑着，杜倪眺望着湖面上的水雾和跑道旁树枝上的露珠，仔细观察和感受着这颗星球的环境。贴近地球的重力，空气含量也没什么不适，植物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的确是一颗很适合居住的星球。
二十分多钟跑完五千米对杜倪而言并非难事，被强化过的身体也只是出现了稍稍的疲惫反应又迅速恢复过来，倒也凑合。
说实话，他很担心顾若薇跑得完吗。但是，他并没有在路途中看到其他人，甚至连方宏天都没看到。
时间差不多卡在七点整，杜倪堪堪过线。他一边拉着浑身湿透的衣服领口，一边看着周围，直到眼神和最不想碰到的人对上——
方宏天。
110.迈向宇宙黎明（3）
晨跑终点处的检测仪传出一道滴滴声，证明杜倪完成了今日份的考核。但是，心中的喜悦一瞬间就被方宏天那眼神中的不屑全部溶解。
“你——”杜倪皱了皱眉，道，“就你一个吗？有看到其他人了吗？”
他当然不会用朝圣者的名称，也相信方宏天听得懂意思。但是，对方只是撇着嘴：“我对他们不感兴趣，别妨碍我。”
呲。杜倪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问他干嘛，简直跟吃了只苍蝇一样。
由于时间紧迫，杜倪选择先去食堂，看看一路上能不能碰上人。但方宏天看着他，道：“我记得你资料里写着你很爱晨跑。”
“谈不上多爱，只是习惯。”杜倪四处看着，希望能找到熟悉的身影，没有多看他一眼。
“但你没跑赢我，即便是你擅长的也没有胜过我，这也算是SS级吗？”
顿时，杜倪一个黑人问号脸摆了出来：你算哪块小饼干？找不到话说了？张口就一句比谁强，是高中三年内卷出精神障碍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道：“但我的评级就是比你高，咋地，不服？”
“你！”
说完，杜倪头也不回就走了。这种人就是应该好好噎他一句，不要跟他废话。多说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心情。
来到食堂就餐，杜倪依然四处探头寻找着人，但依然没找到。最后，他只得双手托着餐盘找个地方先坐下。
杜倪一边用刀叉摆动着简单的培根煎蛋，一边看着周围。可是人来人往的食堂里就是没有顾若薇，甚至连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呢？
一想到断掉一半的信息以及失去联系的圣迹，杜倪连味道本不错的培根都吃得有些味同嚼蜡。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又不得不迅速将饭量扫净，带着七分饱的肚子去进行所谓的军事理论学习。
走到对应的教学楼里，杜倪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着进行刷卡和人脸瞳孔识别。走进可容纳三位数人的阶梯阶梯教室里，杜倪顺着走到左靠窗倒数第二排坐下，一时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这时，旁边的人聊着聊着说了句：
“你听说没有，今天早上有好几个没完成晨跑，我们早饭吃完了都没跑完。据说长官把他们全部拉去骂了一顿。”
“诶，一听就是那种富家子弟，估计是送来给履历添点笔画的。不然谁会来这破地方做最没用的陆军军事培训啊。”
“嘘——教官进来啦！”
闻声而去，杜倪转过头看去：门口一双锃亮的皮靴踩了进来，其他人停了声，然后迅速起立。
一个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正式，肩章佩戴整齐，妥妥的老军人。此时距离上课时间不多不少，完美合拍。
“起立。”
短短一句话铿锵有力，所有人统统向他敬礼，随后整齐划一坐下，甚至连折叠椅的声响都是一致的。
见其他人神情严肃，杜倪自然不敢过多张扬，只得挺起胸膛端正听讲。他扫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教师信息：史密斯中尉。
中尉？杜倪往天花板看了眼：他可不是军事迷，对军衔这东西完全是一窍不通。
“今天的课程内容是历史，关于人类与猛鸿世世代代的战争史。”
这位中尉手指往讲台的大屏幕一点，巨大的地球全息投影出现在了课堂前方，也展现在每个人的课桌屏幕面前。
“自人类踏入宇宙后，便真正意义上和外星种族有了新的接触。但遗憾的是，宇宙的资源是有限的，而适合生命居住的更是稀少。而人类想要发展下去必须要和其他种族争夺资源。”
“在地球史古雅典时期就已经提出了修昔底德陷阱，而来到现代史也有社会学上的零和博弈。总而言之，开战是必然的，人类必须要从其他的野狗嘴里抢到肉才能活下去。”
说到这里，中尉指了指窗外：“所以，这里的训练绝对不是让你们来享乐子的。你们在这训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人类的未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要着重强调这一点。”
“因为今天早上居然有将近十个新兵直到上课都没有完成晨跑训练，这是很可耻的！战场上没有人会因为你体力不够故意等你，它们只会将枪管塞进你嘴里，用能量弹轰碎你的喉咙！”
“现在他们都在禁闭室里，我希望大家能继续保持认真刻苦的训练态度！”
原来是这家伙抓的人吗……
杜倪借前方兄弟不错的身高，微微驼背，换了个轻松点的坐姿。
在接下来的课程中，杜倪大概了解了目前形势：人类目前和一种叫做猛鸿的外星生物不间断进行局部战争，相互抢占星球领地。虽然人类方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优势，但本身伤亡数却要大得多。
简而言之，用数量换存量。
那回到这颗叫作T-203的星球。这颗星球身处人类区域的靠内侧，培养基础士兵以供军队输血，并非真正的超一流战士。虽然中尉没有用炮灰的说法，但杜倪翻白眼的冲动都快浮现在脸上了。
的确，如果这颗星球培养的士兵这么强力，那应该不会是这么祥和了，至少不会来这里上理论课程，而是每天泡在训练场地里来回进行体能和格斗训练。恐怕对面想尽办法都要摧毁掉这个输血基地。
而从ID卡上登记的服役时间来看，正好在年末杜倪可以参军征战，或者说成为炮灰的一员。
那么，任务难道是圆满完成军队培训，然后参军吗？杜倪摩挲着下巴，一时没得出个所以然。毕竟现在的线索真的太少了。
杜倪右手托腮，细想着该怎么找到其他人。按道理而言一天下来会有一定的自由时间安排，到时候去找人应该不难。但要在这种军事化管理找人的话，过于统一的服饰反而不利于认人。
有没有什么不同点呢？
他瞅向远方的湖边跑道，脑海一个念头闪过：
正常人谁能完成那个晨跑啊？如果是现实里的人，肯定很难完成啊！
换而言之，现在在禁闭室里的很有可能就是朝圣者，说不定顾若薇也在那里！
111.迈向宇宙黎明（4）
一想到顾若薇他们可能在禁闭室里，杜倪倒也安下心来，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上午上了两小时的课程后，又继续到宽阔的训练场地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俯卧撑仰卧起坐热身，500米障碍跑，今天甚至还多加了一个负重跑五公里的任务。
“别停下来，猛鸿的枪口可不会因为你乌龟爬就少开几枪！”
听着后面长官的大吼，杜倪抖了抖身上特别设计的负重衣的铁块，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即便是化身的强化下，他的体力也早已过了极限，甚至还没到整个班级的前列。
“初级学员把你们吃奶的劲都给老子用起来！别以为是学员人家就会对你们少开几枪！”
看着长官对队伍末尾几个踢上去，杜倪也不得不加快几分脚步离远点。但令他心痒痒的是最前方的方宏天——对方可是一直牢牢锁定第一，而且始终和第二拉开不小的距离。
嘛嘛，虽然对他态度不爽，但在能力上可不能小视。说到底是个S级的新人，尤其是杜倪并不觉得自己这SS级有多少含金量……
当然，到终点的时候方宏天依然是用那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用眼神说——就你这样也配SS？当然，杜倪也懒得理他就是了。
放低心理预期，不碍事最好。
等到烈阳挂在头顶正上空时，大家才能回到装备室将负重服还回去，顶着被汗水浸泡彻底的背心到食堂里就餐。
也许是方宏天那鬼畜的眼神给杜倪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现在甚至不自觉关注起来，也逐渐看出一些苗头：
一方面，方宏天做事效率相当高，像训练上他的努力程度不一定是最高的，但在训练效果上绝对是最好的。所以他很容易受到长官的表扬，多次被列出队伍作为表率和模范。
另一方面，方宏天似乎……不享受表扬？也许是杜倪的错觉，但在上午训练的时候，长官多次口头表扬大大赞赏时，方宏天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脸上的只有那副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应该的。
“这就是从小到大一直第一的内卷人吗……”
杜倪草草扒完饭后回到房间休息。午休时间从十二点到两点，短短两个小时花在去禁闭室的路上并不划算，先养好精神等晚休自由时间是更稳妥的选择。
而且，他对房间内的设施很感兴趣。
开了灯后，房间内的东西一目了然。整个房间是绝对简洁，储物柜衣柜都是内置在墙背后，而镜子则是柜门，可以说最大程度节省了空间，甚至有那么些空旷。
他看了眼背后拉开的门——门是没法关上的，只有熄灯时间才会自动关上，也算是军事化管理的一部分吧。
反正军训没这么多要求。杜倪扫了眼衣柜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后，才将桌下的小圆凳抽出来坐上。他将ID卡往透明桌面的右下角一划，顿时电子投屏展现出来。
杜倪手指在桌上的屏幕来回划动着，寻找有用的东西。但显然，这颗星球，或者说这座基地并没有通网。
“不通网也好意思叫高科技吗……”
看来看去，他也只能找到这座基地的相关信息，还有个人信息以及未来行程安排。即便邮件也是官方统一下发的，甚至连私人邮件都没有。
杜倪不禁心里吐槽了句：说不定在这个世界自己是孤儿呢，父母邮件都不来个。
阅览着完全没有时效性可言的新闻界面，杜倪也是紧锁眉头。
新闻说到底也就个传播信息的媒介，而其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导向性。没有哪个国家会大肆报道自己的负面新闻，恨不得把一点进步夸成人类的一大步，给自己脸上贴金。对待其他国家则近乎于鸡蛋里挑骨头，白的也能说成黑的，这也许就是语言的魅力吧。
杜倪翻开下一页，看向关于战争的报道（军事基地也只允许看这些）：人类内部部分居住行星甚至还有内战，包括什么老生常谈的贫富差距社会动荡和极端恐怖分子袭击。
这么看来，即便是进入高科技时代，人类也改不了内斗的本性。
他摇了摇头，想找一些关于和猛鸿战争的新闻报道，但是并没有，只有少数几则不痛不痒的通稿说人类处于什么优势地位。一看到明显断档的日期，杜倪也顿时清楚为啥没有最新新闻了。
关掉桌上的蓝色界面后，杜倪看了眼时间：快下午一点了。他又向门外走廊探了个头，透过对面开着的门发现大家基本都休息了。时不时走廊还有人来巡查，管理非常严格。
杜倪也不浪费时间，跟着拉起被子盖着头就呼呼大睡。
来到下午的训练，初级学员开始格斗训练和枪械武器使用训练，杜倪于是穿着新换上的背心到模拟草坪上和其他成员站在一起。
遗憾的是，他依然没看到方宏天以外的朝圣者，只得先就地练着。不过，杜倪并不觉得头疼：事实上，他正需要格斗训练和枪械训练。
一想起之前和新手猎杀者对打的模样，当时虽然很热血惊心动魄，但现在杜倪一回想起来简直是满脸的尴尬——真的就莽夫打法，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至于用枪上，算了。
所以，比起其他人的麻木和头疼，杜倪竟觉得有几分享受，只要长官没发现他水平有异常的下降就好说。不过令他心理平衡的是：方宏天似乎也不擅长这两样，眉头也一直紧皱着。
享受之余，时间倒也过得飞快，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大家也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除了晚上会有专门的看新闻时间和日常汇报工作倒也没别的事了。
而杜倪也总算迎来找人的机会。他吃完饭给自己找了个散步的理由，向禁闭室的方向过去。巧合的是，一进门刚好碰见守门的放人：
“下次再拖后腿就不是一天了！”
门一开，几个人顿时走了出来。而杜倪也找到了想要的人：顾若薇！
顾若薇一脸呆沉的模样走出来，她也看到了杜倪，但没有冲上去打招呼，而是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守卫。
杜倪心领神会，等出门后再搭话。
112.迈向宇宙黎明（5）
等人差不多散完，杜倪才假装刚从湖边散步过来，并偶遇到刚刚解放出来的顾若薇。他走到顾若薇旁边，跟上脚步道：
“还好吗？”
“还行，至少管饭，就是手写检讨加干杂活实属累人。”顾若薇撩了把头发，恨不得赶紧冲回房间洗个澡。
杜倪瞥了眼换班的守卫，道：“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跑完五公里难度太大了。那和你一起关进禁闭室的都是——朝圣者？”
在杜倪刻意压低的声音下，顾若薇懂了他意思，道：“是的，目前我能确定的有三人。”
“那加上我们和方宏天三个也就是六人。”杜倪往路边的小石子踢了一脚，“魏逸驰呢？也在里面吗？”
顾若薇侧过头，道：“难道没在你那吗？”
“啥意思？”
“你觉得魏大叔的体能像是跑不了五公里的吗？而且年龄上来讲他也不适合当学员吧？”
“对啊。”杜倪顿时反应过来：魏逸驰那么强的实力怎么可能连一个长跑都不跑完，是自己惯性思维使然了。
他敲了敲脑袋，摇头道：“我没看见他，也许在某个地方做什么军官之类的。”
“嗯。那到时候再试着找找。”顾若薇补充了句，“这次和我们一起参加的年龄段都是大学生，应该是为了和这个军事基地的身份匹配。”
“我想是的。”杜倪跟着点了点头，“但我对目前的任务目标还是没什么头绪，你那边有说吗？”
“没有，我穿越的时候只说了一半，然后就像是移动网络信号被切断了。”
不知不觉间，夕阳的余烬燃烧着天边的云彩，也染红了湖面。杜倪和顾若薇顺着湖边向寝室楼走去，也对目前的情况进行了一些探讨，但遗憾的是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
走到楼区后，顾若薇道：“话说，你和那个方宏天……怎么样？”
一听到方宏天这三个字，杜倪并不打算给好脸色，毕竟对方的态度实属不好。他道：“能不往来就不往来吧，我和他处不来的。”
“这话也太夸张了吧。”顾若薇歪着头，道，“我们这次的任务估计是团队任务，如果现在就搞分裂的话，恐怕到时候会出问题。”
“那我试着努力，行了吧？”
“嗯嗯。”
杜倪看着她，赞赏道，“没想到你对局面看待还挺正确，之前一直没怎么感觉到诶。”
“啊，如果有领袖我自然愿意退居二线。至于为什么这么严谨嘛……只能说我家工作就是这样，必须要不断判断局面并作出决断，可能也是耳濡目染出来的吧。”
顾若薇耸了耸肩，道：“但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了。”
“尊重你的想法。”
于是，顾若薇先去食堂再给自己喂点东西，而杜倪先一步回房间。至于其他朝圣者，顾若薇已经用自己的液晶平板把个人信息都标记出来，后面也方便发邮件联系。时机到了可以直接叫过来说话。
杜倪回去的另一任务就是找出魏逸驰在哪。对于现在局势而言，一个老前辈无疑可以提供更好的帮助。
跟顾若薇分别后，他顺着整齐划一的大道向寝室楼走去。这时，头顶刮来一道飙风，高分贝的声响让他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杜倪向天空看去——一架客运飞船从空中穿过，带起一阵螺旋气流，四周的树枝摇摇欲坠。
“看起来像是从其他星球过来的。”
飞船顺着落到更高一级军官居住的区域里，杜倪自然打消了跟踪去探个究竟的想法。反正他现在就一初级学员，要啥没啥。
回到房间，他先看了眼走廊外的动静再坐回桌前，看向桌屏电脑（这是杜倪自创的称呼）开始搜索信息。
按照顾若薇给的方法，可以直接搜索人员名单找到邮件地址。杜倪在输入框打出“魏逸驰”三个字，然后一个回车——
无。
没有吗？杜倪皱眉将名删掉，只留姓，但依然没有，这个基地里甚至没有姓魏的，这就离谱了。
“搞什么啊？”杜倪试着翻一下本基地当前服役的军官名单，但也没有找到。
线索顿时断了。他烦躁地抠了抠头，胡乱打开了新闻界面刷新几次。刷着刷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篇申明上：
“T-203现禁止客运飞船通行，以防猛鸿间谍植入不良信息。”
这借口就是扯淡。杜倪速速关掉，眼前闪过刚刚经过的飞船：那又是怎么回事呢？说一套做一套还是以身犯法？
要么就是什么机密文件之类的，但这轮不到给他看。
所以，现在究竟能干啥……
杜倪叹了口气，关掉显示屏，将自己的小平板拿起来看了眼顾若薇给他分享的信息。随便扫了眼名字，杜倪原以为都是不认识的，本来都没报什么期望，但是没想到真的有个认识的！
李信思，他也在这吗？
这个名字杜倪都快有点生疏了，貌似是在第二个世界极寒雪岭的事吧？当时李信思帮他击倒了猎杀者，不然自己就交代在那了。
只能说这世界真小啊。或者说，一起穿越过的合作频率会变高？
杜倪也没急着猜这些玄学，而是先把人员确认好，再跟顾若薇商量一个时间把大家全部约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当然，也必须包括方宏天。就算杜倪和他再有天大的恩怨和竞争关系，现在的局面需要大家团结一致克服困难。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来任务。
于是，和顾若薇确认好见面时间后，杜倪决定二人分开联系，甚至不特意标明地点。毕竟所有的信息渠道都被牢牢监视着，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公众聚集什么的，怕是会被集体抓捕。
时间也迅速来到接近熄灯的时间，杜倪老实待在自己房间里。灯一灭，门顿时关上，附带着红色的警示灯。除了室内打开的通风装置外，杜倪几乎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就像是被困在一个盒子里，什么也做不了。
而他也不打算做什么，直接上床睡觉了。
今天请假一天
请一天整理下思绪。剧情部分已经基本结束了铺垫部分，要开始正轨。但壁花暂时没把思绪理顺，如果今晚写了也只能是水字数，不如不写。明天恢复更新OWO
113.迈向宇宙黎明（6）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晨，杜倪又一次站在队伍的末端，等待着晨跑刷卡。
明明科技水平这么发达，却连个互联网都不给。杜倪来回划动着就那么点内容的个人平板，一时烦躁不已，仿佛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就如同被军事基地所隔离。
突然，后面两人的聊天让他的耳垂动了动：
“你听说没，实战演练好像被提前了。”
“这么快？不是说要再过两个月吗？”
“不知道，但我这边听说啊——军队那边一直在扩大招人，就这架势，也不知道前线那边怎么样……”
“不是说我们这边稍占优势吗？”
“天知道……”
杜倪正过头，倒也没说什么。这种持续性热战的投入堪比黑洞，把所有的士兵和资源放到一起粉碎个干干净净，最后拼的就是谁的底子更厚罢了。
他看向周围稚嫩的脸庞：新兵学员再怎么训练也终究是温室的鲜花。只要没经历过战场上生死交汇的瞬间，就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但是，能否越过那条心防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而如果不能和其他人一样进步的话，就会死在战场上，可能连尸骸都找不到。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之处。
这么一想，杜倪顿时对教官的怒骂和训导没那么抵触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目送学员跳进战争的火坑，成为柴火的一部分。至少，他们的劝告可以让大家燃烧得更亮点吧？
后面的学员戳了戳他：“同学你快点啊。”
“啊啊啊，抱歉！”
杜倪连忙把自己ID卡放到扫描处，将面部对准瞳孔镜头检录信息，完成刷卡。刷完后，他立即给后面学员让位，先一步踏上沿湖的道路。
感受着匀速的呼吸，他迈大步子向前跑去。一时，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水光接天的湖面仿佛是心灵上的告示。
他此时的确是一名新兵，在圣迹里也是一名新人。二者的身份在这一刻产生了奇妙的融汇。
如果说新兵就是不自知的温室花朵，那么他自己在圣迹中是否也是如此呢？或许，自己压根就没准备好怎么去面对圣迹更深的一面，仅仅在这面深不可测的潭水前伸脚趾试了试罢了。
但是，仅靠脚趾一探，连个水温都测不出来。那他准备好了吗？
这一刻，眼前再次闪过回忆的片段：熊熊的烈火，人来人往的踩踏声，救护车的警笛……
不，不要，别再想起来了！
杜倪瞬间用尽全力跑过去，不管什么步伐呼吸一致，也不管是不是该留体力到后半段的路程。这一刻，他只想把过去抛到脑后，什么都不要想起来，忘掉就好，忘掉就好……
可是，那段回忆和恐惧本身就像是他自己紧紧跟在后方，甚至还无情地用尖锐的利爪勾搭着后背，仿佛在嘲弄着说：你根本就忘不掉。
最后，他透支了体力缓缓停下，慢走歇一会儿。旁边的新兵都投射过来震惊的目光，因为杜倪刚刚冲刺的速度和持续时间简直猛地不像话！
但是杜倪没有去关注别人异样的目光。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得够多了。
终于，那份回忆耗尽了体力，再次被他按进了潘多拉魔盒，默默等待着下一次的打开。
“呼——忘掉，忘掉，不要去想，就随着时间淘汰掉。”
杜倪安抚着胸口，看向护栏外的湖畔，任由着远边的清风吹拂着脸庞。
顿时，那熟悉的轰隆声又一次盖过头顶。
他抬起头看去——昨天那辆客运飞船划过头顶，直冲向宇宙的另一端，快得像是巴不得离开这里。
“所以过来究竟是为了啥？”
杜倪摇了摇头，将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平静下来。很快，他整装待发重新向前跑去。
也许是刚才情绪失控的助力，他已经一口气跑了一大段路，没过多久就到了终点。
有趣的是，这一次他是最早到达的，终点处没人。而方宏天过了两分钟后“姗姗来迟”。
一时，靠在护栏上的杜倪看着方宏天，脸色有点尴尬，就好像是抢了小孩的糖果。
而方宏天那双黑瞳更是奇怪：愤怒，震惊，甚至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闪过。
他直走过来，同一身高下的头颅到杜倪面前，道：“下次，我一定会比你先到。这次你只是隐藏实力瞒了我一手。”
“你有必要这么——”
没等他说完，方宏天甩脸就走了，都没多看一眼。
这家伙胜负心也太重了吧？
看着对方的背影，杜倪表示简直难以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也只得先去食堂吃饭了。走在路上，他刻意和方宏天绕开，免得又尴尬地撞到一起。
这时，口袋里的小平板一震——有人给他发了信息。
他掏出来一看：是顾若薇发的消息。
“这是大家的联系方式，我把人都拉到一个讨论组里，到时候直接聊就好。对了，方宏天我也拉进来了。”
所以为什么要特地强调拉方宏天这件事啊！
杜倪一拍脑门，向食堂走去，尝试着把注意力转到该吃点什么……
来到白天的训练时间，杜倪并没有不适应的现象，甚至没出现肌肉拉伤酸痛的感觉，兴许是军训留下的余韵吧。不过，在往常的解散时间，长官把他们人都叫了过来，特意多提了几句：
“相信咱们当中有一部分人已经拿到实战演练的通知了，那我也不说废话。今年的实战演练提前了两个月，一是为了错开冬季防止气候严寒造成人员伤寒，二是联合星要求加快军队人才引进。”
众所周知，第一个理由永远是给第二个理由打幌子的。而且联合国怎么进化为联合星了……
“所以，我们会在未来一个月的时间内进行实战演练，对你们这三年来的训练进行一个考核，这也将决定你们未来将进入哪一支军队！一定要重视起来。”
“而实战演练是以小队为单位，大概7到10人。两小队进行演练对抗，并进行两轮。”
后方一个新兵举起手：“报告长官，小队成员可以自行组队吗？”
“可以，本次情况特殊，允许自由组队，但不能越过报名时间。解散！”
说完，所有人都带着这个话题离开，包括杜倪。
实战演练，吗？
114.迈向宇宙黎明（7）
解散后，杜倪跟顾若薇在食堂会面，边吃饭边商谈着待会儿和其他朝圣者见面的事。
杜倪放下叉子，道：“你对另外两个有什么了解吗？”
“我只知道他们等级都没超过三级，和我们一样都是萌新。”顾若薇摇了摇头，“如果你指望抱大腿，还是算了吧。”
好现实。
顾若薇抬起头，道：“倒是任务怎么办？比起训练，大家都更在意这个，你在讨论组也看到了吧。我还担心他们聊得这么直白，聊天记录被监控看到。”
“这个，说实话我也没太大头绪。”杜倪表示这问题就是老生常谈了，如同一个死循环：没办法知道任务目标，就不知道怎么动手，无法动手就会焦虑，焦虑了又会去想任务是啥……
“难道是让我们存活一定时间？或者是去拿什么东西？”
“你现在猜也没意义，也没办法保证。”杜倪摊开手，嚼着还没吞下去的肉块，“不如赶紧吃完去会面地点等着，说不定还能有点有用的信息。”
“好。”
二人匆匆吃完饭迅速撤离到寝室楼。他们选定的集合地点非常近——就在李信思的房间里。
如果放教室或者其他地方，一旦被人看到会有暴露的风险。虽然在个人房间里也有风险，但是他们可以拿个人在门口放哨，就只可惜房间有点小就是了。
杜倪跟着顾若薇进了李信思房间，而凑巧的是李信思恰巧坐在床上。相比起极寒雪岭时候，李信思将头发剪短，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之前那股脸上的迷茫消退而去。
“好久不见啊，杜倪。”
“好久不见。”
李信思起身跟他击了个掌，道：“之前说是想跟你道声谢，但一直没机会。”
“没事，能看到你这样我也很高兴。”杜倪倒是能切身体会到这家伙的变化之大，“感觉你进步很大。”
“昂，我也二级了。”李信思挥了挥手，调侃道。
“厉害啊。”
这并非客套，因为李信思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局限性极强，并且没法直接提高生存能力。正因如此，杜倪才更佩服他能走到这一步。
不过，杜倪并不感情用事，还是看向顾若薇：“其他人呢，他们到了吗？”
“马上，讨论组里的都说在路上了。”
很快，一男一女走了进来，脸上充溢的胶原蛋白说明还很年轻。他们的年龄也和杜倪之前预料到的差不多：都差不多是一个年龄段，也符合新兵服役的标准。
这男生从体格上来说倒是比杜倪壮实一些，一看就是那种篮球场上的积极活跃分子，之前看讨论组里的聊天感觉说话语气上也直爽。这一点杜倪倒是蛮欣赏的。
而女生的话身高要矮一点，没有顾若薇高。外表看起来柔弱得多，再加上娇滴滴的说话语气，总给人一股怯生生的感觉。
这时，顾若薇背后戳了他一下，杜倪顿时反应过来：对方带着狐疑的目光四处张望着，现在显然需要一个领导者稳定局面。而目前看来，也只有他自己相对合适了。
但是，杜倪并不喜欢当领导者，从性格上来讲摸鱼才是本性，划水才是本能，但现在情况不同，就不得不上任了。
“咳，你好，我叫杜倪，这位是顾若薇。我们都是二级朝圣者，多多指教。”
主动释放出善意后，对面二人的表情倒也缓和下来。男方先站出来和他握手，道：“张锦江，二级，兄弟以后多多关照。”
旁边的女生怯生生地走近，道：“马梦诗，一、一级，麻烦了，我会尽量不拖后腿的……”
有点不自信？
“嗯嗯。”杜倪点头后，深吸一口气，鼓起气势道：“大家来到这里的话首先是为了见个面，彼此熟识一下，毕竟现在情况特殊，在不知道目标是什么的情况下，大家最好多交流的好。”
这一点的确没错，其他人也认可。杜倪一时也有点感官错乱：上次他还只是个摸鱼的，现在却莫名顺理成章接过了主导的位置，就很微妙。
这时李信思看了眼讨论组：“话说不是六个人吗，还有个在哪？”
“啊对，还有方宏天。”顾若薇划过名单，道，“等我问——”
“不用问了，已经到了。”
所有人看向门口——方宏天缓缓走进来，高高在上的眼神来回扫了遍。而这眼神无疑让在场人士都略感不爽。
杜倪倒是提前领教过了这家伙的诡异脾气，索性走上前当润滑剂，道：“这位是方宏天，也是一名二级朝圣者，现在我们人算是齐了。”
张锦江靠在一边墙上，道：“我们过来只是为了认识一下彼此吗？”
“也不算，事实上我和顾若薇的想法是讨论一下现在处境。因为大家都和圣迹失去了联系，现在我们和正常居民没什么区别，这无疑是很大的危机。”
一说到这个，马梦诗顿时身子一抖，往张锦江的方向多挪了两步。其他人倒是没太大反应。
“所以，我的想法是集思广益，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理的猜测之类的？”
顾若薇道：“我觉得应该是存活一定天数。”
李信思摩挲着下巴，道：“我感觉是去取一件东西吧。”
“我……”
还没等张锦江发言，一旁紧皱眉头的方宏天走到杜倪前方，质问道：“你是来浪费我时间的吗？”
“啊？”杜倪没懂他的意思。
“这个问题的实质不是任务是什么，而是为什么我们和圣迹的联系会被切断。”
方宏天撇着嘴道：“而你们却说着一堆笑掉大牙的东西，还不如就地死了算，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你找抽是吧！”张锦江顿时火冒三丈冲到他面前，举起拳头，但立马被杜倪拦住了。
“别动手，我们是来交流的，不是来打架的。”
庆幸的是，张锦江倒也给他面子，没直接动手，但也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充当放哨的角色。
杜倪转向方宏天，道：“你知道被切断的原因吗？”
“这不过是个显而易见的推理而已。”方宏天甩手往门口走去，“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高论，搞半天只是浪费我时间。下等的就是下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所有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要不是杜倪拦得及时，张锦江又要冲上前揍人了。
115.迈向宇宙黎明（8）
“真想给那脸来上一拳——”
在张锦江的连连抱怨下，杜倪打消了出去追人的念头，而事实上，他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回到失去联系的话题上，大家依然毫无头绪，而之前方宏天的嘲讽无疑在耳边回响起来，更加刺耳，大家的情绪也更烦躁。
杜倪对这些许压抑的气氛有点承受不住，道：“要不我们先休息几分钟，我去下厕所。”
穿过走廊，他心想：这一直没头绪，要不先把组队的事情讨论下？还是直接结束今晚的会议？
正当杜倪生出放弃的念头时，后面一只手拍了他肩膀。他转过头——李信思也跟了过来：
“一起吧，有些事私下讲比较好。”
“好。”
在去公共厕所的路上，李信思嘴巴动了起来：“方宏天刚才那句话，我觉得不是无由来。”
“怎么说？”杜倪虽然知道不要用刻板印象去看人，但事实是一旦讨厌某个人到某条线，对方就算是呼吸都是错的。
“我对方宏天也算是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一点我觉得大家都很清楚……”
“不，我不是指他的态度，而是他的目的。”李信思竖起食指，“你也看得出来，他是很争强好胜的，不拿第一就没法活的那种。”
“对，确实如此。”
“那也意味着，他目的性很强，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赢。就好像做理综题不能有划水的步骤，每一个行动都必须是有意义有作用的。”
顿时，杜倪心里起了些念头，但是又好像差点什么：“那你是指——”
“我刚才一直在揣摩他的话：推理。为什么是推理？就算嘲讽，直接一句‘你们蠢得无药可救’不是更好？何必用推理这个词呢？”
这么一说，杜倪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走进卫生间，一边解决生理需求，一边思索着方宏天的话中有话：
推理是基于现有信息上的归纳和进一步演绎得出新的信息。大家都是在这封闭军事基地里，能拿到的信息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那从渠道上来看，首先排除掉随身携带平板，而方宏天那种自我中心的类型很难相信口头相传的闲聊，那基本就靠个人房间的投屏了。
电脑上的渠道主体是邮件和新闻。邮件显然没有，那有可能是新闻。
所以，新闻上有什么透露的点吗？杜倪摩挲着下巴，穿上裤子。突然，他眼珠一转——新闻一般会在标题末尾标注上时间，而他之前看的时候明显有一大段断档的日期，之后就没有最新新闻了。
换句话说，很有可能这座基地实行了什么信号隔绝手段，把新闻屏蔽了。那这么说——
杜倪的脑袋电光一闪，他加快了洗手的速度，迈开步子拉着李信思跑回房间。
“李信思，麻烦你开一下投屏。”
“喂喂，你拽人好疼的……”李信思甩了甩发痛的胳膊，咕噜着拿ID卡开投屏。
蓝色的投屏显现在所有人面前，杜倪手动操作，把新闻界面调出来，拇指食指一划，将尺寸拉到最大。
杜倪手指向标题末尾：“你们看，这是最新新闻的发布日期，再对比一下现在的日期。”
顾若薇打开平板看了眼：“貌似挺久远的诶，居然快两个星期没发布最新新闻了。”
“昂，按之前的频率，新闻每天都会实时更新的。”杜倪手指往下划，“但从这断掉了，断了两星期，这不合理。”
张锦江挠了挠头，走上前道：“也许是这两个星期没啥事吧？”
“不可能的。”杜倪摇头，“现在人类和猛鸿一直处于热战状态，不仅要发新闻，而且要每天发。每日新闻才能稳定民心，如果一直没有消息很容易造成恐慌。”
李信思补充道：“这个我可以证明，之前我去打探消息，有说两个星期前是通网的，甚至可以和亲人打电话。但现在不行，信号完全隔断了。目前我听到的可靠说法是——”
“基地将信号隔断了。”
但是，顾若薇眉毛一挑，看着屏幕道：“可这和与圣迹失去联系有什么关系呢？”
“嗯——我也只是猜测。”
杜倪说到这里语速也不再那么快了，甚至还有点结巴：“我感觉，这个圣迹和我们的联系也许也是一个信号发射和接收的流程，而现在基地用了什么手法隔绝了信号，或许对圣迹也是如此。”
听到这，马梦诗身子一颤：“有那么夸、夸张吗？圣迹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吗？”
“这，我也不能保证……只是猜想而已。”
确实，按照之前听罗文杰的说法：圣迹听起来是无所不能的，但杜倪现在有了些新的想法：“你想想看，基地接收的信号，比如说新闻应该就是来自其他星球的，说明现在的科技能达到超光速不延时抵达目的地的程度。”
“按照刚才李信思的说法，基地应该可以直接接收其他星球的信号，那也能轻松隔断信号。这么说，圣迹不也应该是从某个时空维度用信号联系我们吗？从这角度来看，也不是不可能……”
杜倪说完了想法，但说实在的，这一大段听起来就很胡扯……连他自己都不太信，甚至在场的人有没有听懂的都不知道。
兴许是为了缓和气氛，顾若薇调侃道：“那这么说，我们说不定就是信号接收器了，而且是碳基做的呢……”
你这一说反而更恐怖了好吗……
过了许久，李信思顿了顿头，道：“我大概懂了，我们要离开基地才可能重新接收到圣迹的信号，或者说联系是吗？”
“我也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杜倪摊开手，“毕竟这东西不归我说了算。倒是另一个问题，马上要开始军事演练了，正好可以自由组队，你们觉得……”
“一起。”
“我同意。”
“没问题。”
看着大家统一的态度，杜倪一时错愕：刚刚这话题一直没头绪，怎么到这个就光速解决了？
算了，少费时间也行。
不过，这不细想还好，越是细想下去，杜倪心里也越是出了疑惑：
如果说圣迹也是从宇宙某处发射了信号，那它又是起源于何处呢？
116.迈向宇宙黎明（9）
两件事情也算就此告一段落，杜倪也让大家自行解散。他自己也回房间休息一阵——在高压训练下，正常人就算有再强的体力都吃不消。
坐着一时有点闷，他索性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
本来沿着湖边跑道散步挺惬意的，但一想到毫无头绪的任务和不知所踪的魏逸驰，杜倪也失去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他双手撑着湖畔的栏杆，仰望着头顶的火烧云。从远边缓缓驶来的波浪一点点敲击着耳鼓，缓缓安抚着心头上的焦躁。
闭上眼睛，又睁开。杜倪的眼帘闯进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家伙——方宏天。
最近怎么老能见到这家伙？
而更尴尬的是，他想避开都来不及——二人就这么撞面了。
和方宏天视线对上，杜倪咬着牙齿，还是招手打了个招呼。方宏天停了下来：“你是来刺探情报的吗？”
“啊？”
“你害怕我超过你，所以过来看我加训不是吗？”
杜倪瞬间懂了：这家伙是为了超过自己而加练，这也太离谱了吧！不就跑步比你快一点嘛，有必要较真到这个地步吗……
“那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来散个步而已。”
不过，对方对这个说法并不买账，加快步伐往前方跑去，把杜倪甩在后方。
看着方宏天的背影，杜倪一瞬间有种错觉：或许他应该把魏逸驰的学生位置让给方宏天。论天赋努力优秀程度，貌似没一项能比得过他。
如果不是对方一句或多或少的暗示，他也许到现在都没办法对任务有进一步的猜测。
方宏天当初那句话在脑海浮现：如此平庸的你为何能拿到SS的评级，轻易得到所有人的青睐？
是啊，为什么呢？
按龚庭和罗铭杰的说法，新人榜能做到绝对的预测，等级越高的越是能混得好。那么，杜倪在未来确实会比方宏天强一些。
但这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他真的有什么强过对方的东西吗？有能让魏逸驰选择他而不是方宏天的东西吗？
现在他找不到，以后可能也找不到。
“这就是咸鱼吗……”
杜倪松开栏杆，转身向寝室走去。比起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想想接下来的军事演练怎么弄呢。
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后，杜倪换上睡衣，提前五分钟躺在床铺上。在没有书籍和手机的世界，很难找到乐子打发时间。正当他合眼准备结束这一天时，书桌前的亮灯闪了下。
嗯？
杜倪抬头——这亮灯算是为数不多的人性化设定，可以自己设定功能，比如闹钟之类的，而他则用的是默认功能：如果有新邮件发送过来，亮灯会频闪。
虽然是邮件，但杜倪并不抱太大指望：开玩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什么上层发的公共邮件之类的，提醒什么军事演练要开展——
空中的手指一停，杜倪愣住了：并不是公共邮件，恰恰相反，是一封乱码，连邮件的标题都看不清楚字。
“什么鬼，有人太闲了吗……”
杜倪挑了挑眉，点开看看。里面的内容依然是一堆乱码，想从中找到有用的字符简直跟玩大家来找茬，恐怕发送人都看不出来。
“这是在逗我笑吗……”
他往下划动着，直接拉到最下方——突然显示出了清楚的字符：
“尽快，我能……”
费眼看了半天，杜倪只认出了这四个字，但完全是一头雾水：尽快什么？对方能干什么？
发这封邮件有什么意义？
顿时，眼前屏幕消失了，后面的门合上，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熄灯时间到了。
从各个层面来说，这封邮件完全可以丢进垃圾桶里，但杜倪留了个心眼，掏出平板对顾若薇发了个消息：
【你有收到邮件吗？】
他躺回床上，这时平板也回了消息：
【没有】
杜倪双眼盯着淡淡的荧光屏，又问李信思，但得到的是相同的回答。最后他将平板丢到一边，看起来这并非什么恶作剧，但谁会将一封乱码邮件寄给自己呢？
又不会解码。
来回翻了好几个身，他依然想不出什么，只得抛之脑后，先入睡再说。但是，平板的屏幕又亮了。
“不会又是什么邮件吧？”
杜倪拿过一看，是顾若薇发过来的：
【对了，我问了方宏天要不要加入我们小队，他答应了】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顿时，刚起来的睡意又被按了回去。杜倪死死攥着屏幕：方宏天为啥要答应？他不是看不上吗？这是恶心自己还是恶心别人。
而且，早点说晚点说不好吗！偏要等到准备入睡的时候。算了，今晚肯定睡不安稳了。
每当杜倪没法安稳入睡时，他会做梦，一个巡回的梦境……
那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每一天的日子都是五彩缤纷的糖果，甜蜜却不单调。未来总是有着无尽的盼头，有着无限的希望。其中最让他期待的是父亲每日校门口的接送，因为父亲在接送他回家的路上还会买好吃的零食。
虽然母亲对他很苛刻，并不喜欢他在饭前吃太多甜点，但父亲总会想尽办法满足他的小小请求。
“嘿杜倪，猜猜今天买的什么？”
“小熊软糖？”
“锵锵！”父亲背在后方的手转过来——是他最喜欢的夹心威化饼！
幼年的杜倪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撕开吃了起来。
“呐杜倪，今天我们要走慢点，在到家前吃完，那该用什么理由瞒过妈妈呢？”
“嗯——顺路去超市买菜？”
“这上星期用过了。”
“那、那要不去踢球？”
“哈哈可以。”
那段时光是如此地幸福，配合上似真似假的梦境，杜倪的嘴角都不免向上扬起。虽然他后来知道母亲压根就没信过父子俩的扯犊子，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叮——”
闹钟响了，杜倪睁开眼：梦结束了，冰冷的现实抚摸着他的脸庞。
该起床了。
来到第二天，杜倪顶着睡眼惺忪的脑袋帮大家填写了小队报名表（虽然在填写方宏天名字的时候一度想走人）并交了上去。
117.迈向宇宙黎明（10）
报名表的审核和统计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之后新兵要进行军事演练前的场地勘察。兴许是上级的大恩大德，他们倒是没有抓紧分分秒秒进行加训。不过，素质不行的再加训一两天也救不回来。
杜倪和李信思以及顾若薇也没闲着，乘着有空去周围逛逛，看看能不能走出基地。然而这基地封闭之彻底，不是高得爬不进去的围墙就是有人把守的大门，三人压根找不到机会出去。
转了大半天，杜倪果断放弃了出去的想法。望着高高的围墙，他心里虽多少有点幻想，但火苗越来越小。
走在硌脚的沙地上，三人顶着灼热的日光在稀疏的荫庇下返回寝室。走到一半，李信思扶着树干叫嚷休息一会儿，杜倪和顾若薇倒也点头盘腿坐下。
“你说这大太阳的，怎么连片云都没有。”李信思从背包里取出水瓶，给自己补水。
杜倪帮忙加了句吐槽：“这基地大得就离谱，从这里连基地楼的影子都看不到。”
顾若薇掏出平板看了眼时间：“这颗行星就是用来进行实战练习的，基地面积大才更有价值。”
“但赶路好不方便啊——”
一瞬间，杜倪的呐喊和上空刺耳的引擎声合二为一。顿时，三人都抬起头看去——一架小型飞船刺破上空，带着划破空气的声响直往云霄升去。
“那是——飞船？不是说不允许通行吗？”
李信思无疑道出了杜倪心中的疑问，但现实就是一辆飞船沿着基地的边缘飞向宇宙，无视了那条新闻的规定。
看来，什么规定都抵挡不了特权的触手——
还没等杜倪心里吐槽完，他眼睛猛地瞪大：
轰！
在接近大气层时，从蔚蓝的尽头射出一道光柱，击穿了飞船。刹那间，船身爆炸，碎裂成无数碎片化为火球降临到这片沙地上。
每一颗碎片如同流星般坠落，在三人周围的沙地上震起一道道炸裂的波纹。
“快跑！”
杜倪大喊一声，拉着顾若薇和李信思向前跑去。他们左拐右拐，堪堪躲过，但火球密度之大频率之高，总会有命中的那一颗。
“有一颗冲我们来了！”
在李信思恐慌的大喊下，杜倪抬头看去，顾若薇更是脸色全黑——有一颗碎片直冲他们而来，不偏不倚，怎么都避不开冲击，甚至很可能来个当头撞击。
完了。
顾若薇双手举到面前，做着徒劳的抵抗。但刹那间，她看见杜倪拉开衣袖，红印显现。下一秒，焰光闪过，一只巨大的手掌硬生生从腰间拽住自己，左右的树干瞬间被抛到后方。
短短三秒，头顶的火球瞬间远去，由大变小，然后落地。
嘭！
剧烈的爆炸掀起了一卷又一卷的风浪，震起层层的沙粒，如同海啸般向顾若薇袭来。冲击波把她掀翻在地，还好是后脑勺着地，不然就吃了一嘴的灰。
她原以为怎么也得滚个两三圈才停下来，但没有。这爆炸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并没有受伤，甚至连沙子和热浪都没吃到。
为什么呢？
顾若薇抬头看去——那只健壮伟岸的怪物，不，是杜倪变成化身的姿态，用肉体帮他们二人抗住了这一波势头。
“呼——呼——”
杜倪大口喘着气，粗壮的大腿颤抖着有些支撑不起，后背更是不断冒出热气，明显承受了巨大的热量。
“唔。”下一秒，杜倪半跪在沙地，只差点像修真小说里喉咙一痒吐血。后背仿佛爬满了蚂蚁，一口一口撕咬着。
“让我看看。”顾若薇把脸上恍惚的神情收了回去，连忙起身看向杜倪的后背。
她打量着背部的烧伤：已经烧到了真皮，大量的大小水泡混杂。她脸色一沉，又放松下来：“是二度烧伤，但是深度是浅度不能马上判断，我应该能治好。”
“好，麻烦你了。”
“倒是我该说谢谢。”顾若薇看向李信思，“你把杜倪扶着平躺下，面朝地。”
“噢……”李信思帮杜倪把脚一点点往后挪，让他方便平躺下。杜倪看着顾若薇跪着从医药箱里取出酒精，娴熟地处理着一堆瓶瓶罐罐，不禁道：“看起来你很熟练啊。”
“毕竟我家就——算了，治伤要紧。”
顾若薇小心将手掌平放到杜倪的伤口前——依稀的热量从烧红的血肉里冒出。她深吸一口气，手掌间以太凝聚，然后启动能力。
顿时，杜倪只觉后背的热量开始散去，疼痛和瘙痒感也被抚平，甚至还有丝丝的清凉浸透。这种感觉让他有点享受和上头。
过了几分钟，顾若薇再检查了遍，涂抹了下酒精确认无碍后拍了拍他肩胛骨：“行了，你这身体很耐抗的，就是烧到骨头都没事。”
“谢谢。”杜倪撑起身子，强化下的感官能感觉到伤势已经完全修复。
他回头看了眼爆炸的地方，想起自己的一时冲动，挠头道：“当时头一热就上了，也没考虑那么多，搞得有点傻帽……”
顾若薇看着他，视线却柔和起来：“不，如果你不头脑发热我们就交代在那了，或者说，正是你的傻气才救了我们。”
说到这里，她低过头，紧咬着嘴唇，眼里闪过什么，又拉起杜倪的手掌：“但下次，下次还是多考虑下，至少多为自己考虑下。一味帮助别人什么的，还是算了……”
杜倪一愣，大将近一倍的手掌裹住顾若薇的小手。他猛地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关心，连连点头：“嗯嗯，我会的。”
“那个……”
一旁的李信思微微伸出手，脸上带上一抹尴尬的红色：“虽然时机有点不合适，但眼前这情况你们觉得是怎么回事？”
杜倪和顾若薇看了彼此一眼，立马松开了手。他变回人样，把思绪集中在眼前的废墟上——庆幸的是，这片沙地树木不多，也就几棵树被烧掉了，若是多点就成森林火灾了。
“刚才，是有一道激光打了过来把飞船击坠了是吧？”
“昂。”李信思指着天空，“没错的话，是在大气层的高度。”
禁止飞船飞行，有飞船偷渡，飞船被外来激光击坠。
把所有关键词连在一起，杜倪后背顿时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