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迈向宇宙黎明（11）
在遇到这茬事之前，杜倪对所谓禁止飞船客运的规定还只是停留在现实的行政命令上——雷声大雨点小。但眼前这片燃烧的残骸用着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
只要你违反了，就是死路一条。
他向前走了几步，一闻到烧焦刺鼻的气味就停下：“这么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个星球特定的法规，外界一样适用。”
“可能还有什么游离在人类殖民地之间的监督舰队，一旦发现违反，直接空中击毙。”
李信思受不了这烧焦的臭味，手掌来回扇动着。而旁边的顾若薇则不为所动，甚至还对李信思投了个鄙夷的眼神，表示你咋这么矫情。
啊果然是女汉子型吗……
杜倪抿着嘴唇后退一步：“我们最好先离开这，一会儿肯定有人来，我们可不要被撞到了。还有尽量走丛林里，别被头顶卫星监控器什么看到。”
于是，三人继续往基地赶路。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走，好几辆装甲车开过来给这飞船收尸。
隔远处望着来来往往的军官，杜倪蹲草丛里，大致看了眼后跟二人招了手：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只能庆幸沙地不会留下太多脚印，在冲击波和蔓延的火势下更难寻找。
过了两三小时，天色已经不早，三人总算回到基地。刚进大门，杜倪一眼扫去，顿时感到不对：
怎么多了这么巡逻兵？
他转头看去——原本宽阔的街道现在每隔一栋楼就停着一辆装甲车，人越多的场地越是如此。
顾若薇看了他一眼，道：“也许是为了军事演练能正常进行吧。”
“但有必要拿枪对着我们吗？”杜倪指向他们手里的步枪，“有必要提防到这个程度吗？”
李信思擦了擦鼻子：“是蛮奇怪的，我记得教官说实战演练不涉及真枪实弹，压根打不了人啊。”
一瞬间，杜倪胸口有些闷。他抬头看向天空——上午还晴空万里的蓝幕被层层厚积云遮了个严严实实，压抑无比。
“我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事再联系。”
“好。”
“行。”
跟二人分别后，杜倪踩着发痛的脚底，内心咒骂道：只希望这破天气能下一场大雨，越大越好。
回到房间，杜倪赶紧洗个热水澡解乏，不然人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过了几分钟，他脱光衣服站在淋浴头前，任由花洒的水柱冲撒着。一时间，他迷糊起来：如果仅仅违反法例，为什么不击坠抓起来而是直接击毁吗？况且，那道激光的方向也不是从地表打来的，而是从天空另一端射来。
这太奇怪了。难道真有什么监督的舰队吗？这颗星球的科技树是不是点得有点奇怪？
“呼——”
细长的热流从后背划过，健康的肌肤完全看不出几小时前的灼烧和烫伤，甚至白了点都说不定。杜倪用手掌仔细抚摸着，却没有任何的疼痛。
而且还有另一件让他在意的事——
当时变成化身扛下了伤害，但痛感并没有那么剧烈，完全不符合他提前做好的心理预设。杜倪之前并不是没察觉到这一点，在极寒雪岭里，哪怕猎杀者一枪打中了腹部也没有造成撕心裂肺的疼痛，仅仅是少许痛感提醒受伤的状态。
从这角度来看，化身就像是为战斗而生的，完全降低了痛感，也难怪他之前能表现这么神勇。
“所以，我为什么会得到这个能力呢？”
杜倪隔着水汽看向手臂：上面红色的印记时隐时现，仿佛听到了他的疑惑，但只是看着。
“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来源于内心的渴望，强烈的愿望不再局限于精神，而是被改造为现实，进而影响现实。”
这并非罗铭杰的原话，但杜倪用自己的理解复述了出来。这一刻，他不禁细想：自己来到这的愿望……
靠，就算要有不一样的身份样子，也别是这副反派魔王样吧！
杜倪甩了甩一头的水珠，随手用毛巾擦了擦换上衣服，回到房间。一进门，发酸的双腿就叫嚣着停工，而他也不想再加班下去，闷头倒床上动都不想动，连吃晚饭的欲望都没了，反正化身加持下少吃一顿也无所谓。
慢慢地，他闭上眼睛，拉上被子睡了过去。
然而，当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天花板的橙光，和书桌上的提示灯频闪——现在还没熄灯。
“唔……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杜倪费力张开眼皮，手在床铺上乱摸着，抓到了冰冷的屏幕。他顿时缓过神来，也意识到为什么会醒——有人给他发了邮件。
“难道是……”
他心头一动，立马下床坐到桌前。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足够打开看一眼了。杜倪点开邮箱，将最新邮件点开。
收件人——还是昨晚上那个！
屏幕一闪，邮件跳出：依然是一堆乱码，甚至看不清有什么正常的字符。
“怎么回事？第二次发还是这样吗……”杜倪挠了挠头，手指往下划，翻到最后，依然只有几个“幸存者”留了下来：
尽快……
尽快什么？杜倪咬紧牙齿，握紧拳头：这种话只说一半的感觉真是让人窝火，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告诉对方说乱码什么……
等等，好像可以。
杜倪一愣，食指点了下“回信”的选项。过了几秒，随着心脏的忐忑跳动，回信界面也弹了出来。
真的可以！
他看了眼熄灯时间——只有不到两分钟了。他立马调出虚拟键盘输入一行字：你是谁？为什么向我发邮件？你的邮件完全是乱码，什么也看不清楚。
来不及写更多了。杜倪按下回车键，邮件状态换成“发送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倪抠着衣服的衣角。
突然，状态一换：发送成功，对方已查收。下一秒，后方的房门关闭，灯光熄灭，眼前的屏幕也消失了。
杜倪忍不住握紧拳头：好！这可以说是这几天难得的好消息了。
发送出去后，他也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感觉这一天过得也还算充实。
“咕——”他的肠胃突然蠕动起来，呼喊着要下饭。
好吧，下次还是应该先吃个饭。
119.迈向宇宙黎明（12）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晨，杜倪坐在平时训练用的草坪上，训练长官跟新兵们讲授着军事演练需要注意的东西：
“都给我记好了！两组小队乘坐飞行器到指定划分的区域，一旦落地演练立即开始。这片地里只能容下一支队伍，所以我劝你们把枪杆子擦亮点！”
“把小队击毙即算胜利。你们赢得越多，到时候能加入的军队也就越优秀，这就是优胜劣汰。只要不当逃兵，你们想怎么赢都行，因为战场上结果才是王道！”
说完后，他们做了个热身训练草草收场，也是为下午正式的演练做准备。
不过，军事演练并不像是学校考试那样：只要你拿着准考证坐到考场里就完事了。实际上的流程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演练前要先进行彻头彻尾的身体测试，检查的医生恨不得拿手术刀切开腹部看看里面有没有装多余的枪支。
然后是检查证件：ID卡，个人身份证明，武器准许证明……多得甚至要带个包才装得下。
最后还要面对面确认真人情况，等检查的军官点头后，小队才能“有幸”站在等待场地上等运输车过来。
而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
杜倪和其他朝圣者走进装备室里。在小队申请通过后，他们的装备就被调动到同一个房间里，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层层监控下。
在昏暗的灯光下，杜倪将ID卡往钢化玻璃旁的识别处一刷，门往侧面一开，贴身的作战服展现出来。
“你们说我们能拿到真枪吗？”张锦江先一步换好作战服走了出来。
“别做梦了……”李信思捋着军绿色的袖口，“如果你认真听讲的话，教官说过只有正式进入战场才有资格拿真枪。我们现在能拿到的都是仿枪，终究是模拟型号。”
杜倪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反倒瞥了眼另一侧的方宏天：他已经更换好作战服站在一旁了。这家伙做什么事都是力争第一，哪怕是换个作战服都是这样。
啊，内卷大咖。
但是，李信思把话题猛地一转：“话说，我们应该有个队长吧？选谁好？”
靠，谁问的送命题。
这一问，装备室里冰冷的空气顿时焦灼起来。而杜倪还没来得及开口，方宏天直接走过来，脸上自信的神情展现无疑：“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无论经验还是能力都是这最优秀的，没有之一——”
“呵，我就觉得杜倪兄不错。”张锦江走到杜倪旁边拍了拍他肩膀，说这话时还不忘记瞟了眼方宏天，显然没忘记那天的事情，“真要论好，SS难道不比S优秀？”
方宏天脸色一沉，都快滴出水来了。
而一旁的两位女士也跟着点头，李信思也是全权支持他：“我们更需要一个温和的领袖。”
一瞬间，杜倪就是不干也得干了。但是方宏天会不会因此不满搞事……那就不好说了。
他内心叹了口气，走到方宏天面前：“这次我们能好好合作吗？现在不是我和你竞争的时候。”
方宏天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这算是答应了吗……
杜倪也懒得计较这些了。毕竟所谓领袖真的是“忍辱负重”，矛盾一个人扛，功劳大家一起享。
大家准备好后，出门跟着长官上了运输车。
随着低沉的轰隆声，运输车向目的地驶去。杜倪一行人坐在后车间保持沉默，而前面的长官和司机闲聊着。
“你听说没，昨天那姓李的私自乘运输机企图偷渡。坐到那位置了还爱惜小命——”
杜倪抬起头，和顾若薇李信思对了个眼神。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下场可惨了，被基地的驻地炮轰成碎片，据说尸体都找不到。”
“哼，活该，天天坐办公室脑子都坐傻了，连规定都敢违反，真的是活腻了。”
“可不是吗哈哈——”
在前面二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下，杜倪视线飘向脚下的钢板——如果没记错的话，运输机应该是被上空另一端激光击坠的吧？怎么就变成驻地炮了，难道是安在天上吗……
但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思索，因为车轮已经停下了。
“菜鸟们，都赶紧去就位！”
大家自然不敢怠慢，哪怕长官说了句“这种过家家的搞来有什么意义”也没吭声。
运输车并不是直接抵达场地，而是送到飞行器发射地。他们要上飞行器到指定降落地点执行任务。
在起飞前，旁边待命的专业护士拿着注射器走了上来。
“都坐到位置上，一个一个打冷冻剂。”
张锦江一愣：“冷冻剂是什么……”
护士的表情虽然因口罩挡住，但杜倪都感觉得到翻白眼的意味。
“跨越星际执行任务时需要乘坐运输舰，但没必要把时间完全浪费在赶路上。你们想坐一趟长十岁吗？打入冷冻剂后，你们会直接进休眠仓里，保证细胞活性降到刚好维持生命线即可。”
说完，护士拿起乳白的针筒，抽起张锦江的手臂，直接注射下去。
“哇啊！”
“忍着点，冷冻剂对皮下神经的刺激度比较强。”
说完，护士又从随身小型冰箱里抽出另一支针筒打了下去。
杜倪看着侧壁玻璃后的淡红色液体，问：“这又是什么？”
“催吐剂。”三秒钟，护士抽了出来，“一落地休眠仓就会开启，但有的新兵能睡上两三天，所以就加一针催吐剂，让你们醒来的速度快点。”
一瞬间，杜倪甚至想要一支：这简直是吃播神器啊！
几分钟后，大家的双臂都留下细微的针孔。等长官确认好对面小队的情况后，让一行人都站进休眠仓里。随后，飞行器启动，升空。
感受着重力的失衡，杜倪见眼前的玻璃慢慢有冰花攀爬上来，一点点结成雪花状。外界的画面变得模糊，眼皮也越发沉重起来。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字面意思般地陷入了休眠中。
飞行器在空中驰骋着，直往基地的另一端而去。此时，时间为下午三点。
第一场军事演练，正式开始。
120.迈向宇宙黎明（13）
被冰冻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洗完澡迎冷风吹的加强版：相当刺骨。
杜倪闭上眼睛，意识瞬间被冻成了冰块。但奇妙的是，他又一次做了梦，是关于小时候的延续……
那是小学时期的糟糕回忆：当时班级上全体都玩魔方，几乎一桌一个。但唯独杜倪不怎么感兴趣，就没加入到这个行列中。
但是，从某一天起，他开始被一堆人围着看笑话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因为自己不玩魔方就指指点点，仿佛不和他们一起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如果只是一两次还好，天天下来，班级上甚至玩起了一股批判“不玩魔方”的风气。这让杜倪很是痛苦，甚至上课时都恨不得把头埋进课桌的抽屉，直到放学赶紧溜走。
难道，仅仅因为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被嘲笑吗？
在当时，年幼的自己很难靠那未发育完全的脑袋想出个所以然。渐渐地，他开始厌恶上学，厌恶上课。而这些也逐渐被父亲所察觉，毕竟当孩子连最喜欢的威化饼都不吃的时候，是个正常的父亲都看出点端倪了。
杜倪还记得，那一天下午头顶的夕阳非常地灼热，把内心的烦躁一遍又一遍烘烤着。他跟在父亲后方，双手紧握着书包的肩带。
“杜倪，今天想吃什么啊？”
见他没有回复，父亲转过头来：“杜倪？”
“不用了，赶紧回去吧。”
“怎么了？”父亲蹲下来，眼睛和他平视，道，“在学校遇到不高兴的事了？”
“没有……其实，有一点。”
“说来听听呗。”父亲的手掌轻轻托住他的脸颊，“一个人难过什么的还是算了，这不还有你爸爸妈妈吗？”
于是，父亲和他坐在一花坛旁的长椅上，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了解了一遍。
中间，杜倪有几次哽咽起来，眼角不断地渗出泪花。而父亲只是默默听着，时不时递一张纸巾给他，帮忙抹去这份尴尬。
最后，他实在无话可说了，只是用纸巾擦着鼻涕。父亲听完后，低头思索了会儿，问：“那么，班上只有你一人不玩魔方吗？”
“也有其他几个人，都和我一样。说实话，我就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杜倪侧着头，咬着牙，“就因为我没有和他们一样吗？”
突然，父亲宽厚的手掌按到他头上。
“不，你没有错，杜倪。这件事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受害不代表有错。”父亲叹了口气，道，“我没记错的话，是因为数学老师教课带起来的吧，应该过了两星期大家就没热情了。”
“嗯——但还是好久。”
“是很久，实际上生活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事，不光是你们，大人也是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那些不合拍的又没有惹到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理解……”
这时，父亲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杜倪，一个人是无法彻底独立于社会的。就像单科树木很难不靠树林的庇荫生存下去。”
“那我就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吗？”
父亲的眼睛颤动两下：“这是你的选择，我只能把事实放在你面前。无论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
“那，我还是觉得魔方挺无聊的……”
“那就不要委屈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们活在这世界上不是为了他人的目光而活，而是为了自己。”
杜倪抬起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天空：“为自己？我不太明白。”
“没事，你以后会清楚的。”父亲看向他，话锋一转，“但我要问你——如果你是玩魔方的一员，你会怎么对待那些不玩魔方的呢？”
“这——”杜倪抿着嘴唇，“我绝对不会去取笑，也不会觉得自己玩魔方就很强。毕竟，那种被嘲笑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没错。”父亲站起来，脸色正经，“所以我希望你明白——因为理解痛苦，才更不要把痛苦传递给别人。”
因为理解痛苦……
突然间，杜倪的耳边传来警报声。
“休眠仓已关闭，舱内个体解除冷冻状态。”
瞬间，杜倪的意识恢复了清醒。他睁开眼，下意识往前走一步，但无力的膝盖一个打弯，整个人面朝地摔到地上。伴随而来的还有喉咙那剧烈的呕吐感。
“呕——”
杜倪捂着腹部，都快把自己的午饭给吐干净了。但吐完了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他立马站起来冲向装备室，穿戴上演练用的装备。
“大家快点！”他一边费力戴上头盔，一边检查着其他人是否过来——方宏天紧跟在他后方，张锦江第二个，顾若薇和李信思也很快赶了过来，但唯独马梦诗缺席。
怎么回事？杜倪穿戴好后又忍住呕吐的冲动，跑回休眠仓一看——马梦诗还在地上呕吐着。
“没事吧？快起来快起来。”杜倪帮她拍背，等差不多吐干净后，又扶着走向装备室。一旁的顾若薇帮她穿戴着装备，而张锦江则从装备室取下装备递给她。
唯独方宏天嘀咕了句：“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杜倪忍住起床气，没有作声。等马梦诗穿戴完毕后，他才下令一起出门。
虽然时间上比对面晚，但这并不是抛弃队友的理由。
“我们做成一个矩形，男生我和方宏天在前打头阵，然后顾若薇和马梦诗在中间互相照应，张锦江和李信思断后。”
“好。”全体答应后，大家便按照这个队形走出飞行器打开的舱门。
一出门，杜倪的双眼被猛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这也许是冷冻后的后遗症吧。不过他的适应能力还算不错，比起其他人要快一点看清了环境的地貌。
他们现在身处一片茂密的热带丛林，头顶的烈阳穿过繁枝叶茂打在草丛上，耳边时不时听到甲虫的鸣声。而地形上，六人站在一个小型盆地上，被遮住了视野。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李信思端详着手里的步枪，有点无所适从。
“这里树林灌木丛很多，非常容易隐藏身形。我们不要走散，尽量一起走。”杜倪眼珠转动着，思索着对面小队可能所处的位置。
121.迈向宇宙黎明（14）
在军事演练前大家也多少排练了几次，杜倪也大致熟悉了下其他人的情况：
从枪械上，能（相对其他人）熟练使用枪械的也就方宏天和张锦江两个，而杜倪、顾若薇和李信思是勉强能拿，马梦诗直接是笨拙；而在体能上，也就马梦诗一个赶不快。
其实，硬要画一个指标的话：（虽然有些残忍）只有马梦诗一个是完全不行，而其他人至少能当兵用。
由于演练期间是全程监控，自然不能使用能力，至少不能是杜倪这种魔幻世界观的东西。原本他想询问一下其他人的能力，但仔细想想：能力本身就是其他人的保命技能，直接问这种私人问题并不太好。
所以，杜倪最后还是采取了这种包围型的队形，将最脆弱的放里面，防止被抓住弱点一击就垮。
刺眼的阳光钻过树叶的缝隙，甲虫的叫声不绝于耳，军靴踩在树枝上发出断裂的响声。
“大家把头盔的辅助镜打开。”
杜倪吩咐大家将上眉的辅助镜拉下来——顾名思义，辅助镜是头盔的附带装备。其能做到一定的防护功能如防闪光看烟雾，还能在眼前的屏幕显示一定的雷达探测范围，并把队友的位置标注出来。
他看向自己肘关节的纳米贴——这套作战服既有利于动作的施展，也能做到模拟实战的作用。当手上枪械的空包弹击中作战服时，作战服会受到子弹特殊材料的感应产生一定的束缚和压迫感，当击中部位过多甚至能让人动弹不得，进而像是被击杀倒地。
“大家分散点，但不要超过三米。张锦江和李信思帮我一起观察地形。”
“是。”
“好的。”
还行，至少听得进命令。杜倪瞥了眼方宏天：对方虽然脸上的轻蔑没有消去，但也严肃以待，没有违抗命令。虽然他没指望方宏天能做出什么样，不捣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往前走了五十米的距离，杜倪率先到了树林的另一端。在边缘相对稀疏的区域，视野顿时宽阔起来，这也意味着双方的位置更有可能暴露。
“杜倪，两点钟方向有一座小山坡。”
“啊，看到了。”
杜倪靠在树后，侧头眺向山丘——在战争中，地形永远是不可避免的考虑因素。占据良好的地形往往已经胜利了一半，这句话并非胡说，而是却有依据。
只要占下这座山丘，就能拥有相当良好的视野，而且进可追击，后可且战且退。
但是，这个想法可不是只有他们队伍才有，敌方队伍也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先一步占下了位置。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至于为什么会被先占呢，马梦诗的一阵拖延无疑是最大的“功臣”。
方宏天盯着坡顶上的敌人，瞥了马梦诗一眼：“没用的东西。”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马梦诗低着头，心情也很沮丧。
“你别怪人家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这我知道，不用你说。”
杜倪翻了个白眼，左手按住耳边通讯工具，道：“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想个办法。”
话虽是这么说，但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容易。毕竟是对方占着高地，一旦执行不够严谨就很容易造成伤亡减员，然后不得不一条路走到黑，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这时，方宏天突然走过来，道：“我带着马梦诗到另一边去。”
“行，别和队伍脱离太远。”
见二人走向另一条路，他的脑海快速思索着：不能强攻的话，可以先试着找找侧面的路径，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避开视野的地方。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杜倪转过头来，跟大家讲了自己的想法。
李信思听了后，道：“嗯——我没意见，因为我确实不擅长谋略这一块，就交给队长吧。”
“啊啊，队长的命令我一定严格执行。”张锦江用枪托拍了拍胸膛，倒是很爽快。
一旁的顾若薇虽然也应声，但眼神却一直飘向刚才方宏天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杜倪走到她旁边。
“我有点担心方宏天那家伙会不会对马梦诗做什么……”
“啊，他应该没胆子大到那程度吧？”
突然，视野里砸过来一颗黑色的东西，滚到面前。待杜倪一眼看清——
“躲开！”
嘭！
高分贝的爆炸震起了黑土，杜倪一个前推，把顾若薇压倒地上，躲开了攻击。
“怎么回——”
还没等顾若薇的疑惑说完，子弹从坡上而来，射穿树叶，直指他们小队。
“先撤，往右前方的石块走！”
杜倪和顾若薇半蹲着身挪到石头后，李信思和张锦江也迅速跟过来。
李信思在通讯系统里发话：“我们怎么被发现了？双方探测系统不都一样吗？”
是啊，杜倪也不理解这一点：头盔里确实装有探测系统，但那东西又不是全能，只能做到一个热量探查，给一个大概方向的预估，不能精量计算距离范围。可现在对方就像是多了双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位置。
为什么呢？
这时，顾若薇拉住他胳膊：“杜倪，我这里联系不上马梦诗，方宏天也是。”
“他们可能被袭击了，要去支援。”
杜倪立马下了定论，但没有做出行动：现在出去就是直面枪林弹雨，很有可能整个小队一起陪葬团灭。不能冒这个风险啊！
头顶无数子弹飞过，枪声此起彼伏。每一颗子弹擦起的火花都在逼他做出决断：要去吗？去很可能全员一起被灭，不去，他们……
张锦江在耳边喊道：“队长！再不去他们很可能就要被打死了！”
李信思的口吻相对冷静：“不行，现在去的话整支小队会打成筛子的。”
而旁边的顾若薇的眼神也焦急起来。
这一刻，虽然知道这是军事演练，但一切的场景都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连那份感情上的踌躇都如此刻骨铭心。
他完全可以选择牺牲掉二人，保全大局，并且也不是没人支持，这种局面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那么做的话……
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杜倪深吸一口气，把作战服的衣领拉直，起身道：“我们走，去救他们。”
122.迈向宇宙黎明（15）
“走，我们到四点钟方向去救他们两个。”
顾若薇抬头看向他，脸色又一次露出了惊讶。她随即点头，拿起枪托跟上。
等和另外两个汇合后，张锦江一上来就猛地拍了拍他肩膀，其力度之大险些把杜倪拍倒地上：“啊哈队长，我就知道你和我很合拍。”
旁边的李信思虽然面露担忧，倒也没多说话，算是相信他的决策吧。
杜倪微微点头，道：“那我们赶紧去救人。这里枪火还没有停下，我们尽量弯腰防止被击中，找到人后立马带往有遮蔽的地方。”
“是！”
瞬间，杜倪提着枪杆冲了出去，在周围的枪林弹火下穿梭寻找着马梦诗和方宏天的身影。
眼见子弹不断和自己擦肩而过，杜倪也亲身体验了一次所谓“描边枪法”。他也再次体会到实战和演练的区别：就算平时训练打得再好，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来就是白给。
他一边左右扫视着周围，一边问向通讯其他人：“有看到人吗？”
“没有，但对面小队的火力似乎小了。”
“那我们抓紧时间，估计是等过载冷却。”
杜倪加快步伐冲上去。终于，他看见了马梦诗倒在一棵树旁，草丛堪堪挡住没被看见。
“我这里找到了马梦诗。”
附近的顾若薇立马跟了上来，一个下跪开始检查马梦诗的情况。而杜倪则继续探查着周围的情况，并寻找着方宏天的位置。
过了几秒，顾若薇松了口气：“还行，应该被手雷响声震到了，只是陷入昏迷。”
“那就好，先把她挪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杜倪跟大家报告好情况后，又继续寻找方宏天的位置。
而这时，辅助镜上的方位显示方宏天在山坡上？
杜倪远眺过去——在半山腰上，方宏天已经和小队成员产生了交火，甚至已经打趴了两人！难怪当时火力突然变小了。
“原来这家伙还蛮能干的嘛……”
“队长，现在呢？”张锦江在通讯里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我们跟着方宏天上山坡，支援他。”
“噢……好吧。”
他先一步提着枪支冲了上去，跟到方宏天后方。而对方也转头看见他冲上来，道：“太慢了，这就是你的反应速度吗？”
“因为我要救人啊。”杜倪跟着开枪，把敌方小队往后压。
“为什么要救她？”
“啊？”
“她对我们小队没有一点价值，除了拖后腿你还能命令她干什么吗？”方宏天冷冰冰地开着枪，道，“我们要做的是击垮对方，完成任务，其他的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方宏天取出腰间的手雷，拉开保险栓丢了出去，然后又加上了闪光弹。一丢完，他直接冲了上去。
杜倪心里虽然不赞同他的言辞，但现在是小队作战，私人恩怨必须放后。于是他也跟着冲上去，补足火力。
而另一边，张锦江和李信思也从另一侧跟上来，彻底把对方小队的人全部压到山坡顶端的平台上。
突然，对方一人往他们丢了颗眩晕弹。
“闪开！”
轰！一道巨响，杜倪下意识往地上翻滚，但剧烈的震荡和眩晕让意识瞬间模糊。旁边的张锦江和李信思更是身中数弹，直接倒地。
双方都还有两人，战局在这一刻来到了关键点。对方拉开了相当的距离，甚至可以从后坡退下。一旦被抓住机会跑了就很难追回来了！
该追吗？还是先撤退？
这时，方宏天一个跃步直冲上去。他单手开枪，任由子弹往四处瞎打，让对方也不得不四处跑动躲避。等弹夹打完的那一刻，他抽出了腰间的小刀。
杜倪顿时懂了，也跟着冲了上去——子弹只是用来拉近距离，打不打中不重要，重要的是近战！
方宏天迈开步子奔跑着，跟一人迅速拉近距离，一个蹬腿踢到对方胸口上，把人踢得后倒在地。然后膝盖顶住腹部，一刀直刺胸口，干净利落结束战斗。
而杜倪也是迅速跟着解决了第二人。但是，他内心对方宏天有了实实在在的改观：
果断，计划思路清晰，执行彻底。
可以说，方宏天完完全全表现出了应有的水平和实力，这可不是杜倪现阶段能有的决断力。
辅助镜前显示出了一行字：敌方小队所有人员失去战斗力，本次军事演练到此结束。请尽快到指定地点回程。
就这么结束了，这一切都才不过十分钟。完全是出自方宏天的高效运转才做到的。
顿时，杜倪终于明白了当初方宏天为什么会这么有底气——他的确有实力也有信心。或许，他更有资格获得SS级评价？
和小队成员汇合后，张锦江背起仍处于昏迷的马梦诗。在去会合地点的路上，杜倪问方宏天：“当时马梦诗昏迷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方宏天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因为她不昏迷的话我们就赢不了。”
“什么意思？”杜倪只觉背后有一丝凉意。
“我让她打头阵冲了出去，然后她自然被先一步攻击震昏了。”
“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表情大变，完全地难以置信。杜倪质问：“你为什么要让她打头阵？你是想让她死吗？”
“首先，这是军事演练不会死人。其次，我们想要克服以下打上的劣势，必须要有个人来转移注意力，好让有人突入山坡。”
说到这，方宏天干笑一声：“反正那家伙也没什么作用，我这不是让她出点力吗？不过真正让我失望的——是你。”
“我？”杜倪内心燃烧出一团火焰——明明是你把人置于危险境地中，怎么也应该是我对你失望吧？
“没错，我加入你们小队的原因是想看看你的才能。但也许——”方宏天轻笑一声，“即便是圣迹也有出错的时候。就和我当初说的那样，你太平庸了，哪怕是领导方面都一无是处。你大概就是运气好，才拿到比我高的评价，但事实就在眼前，我的确比你优秀，任何方面。”
说完，他们来到了和军方的汇合地点。而方宏天头也不回地直走过去，甚至没有给杜倪反应的机会。
123.迈向宇宙黎明（16）
苍白的灯光打在洁净的墙壁上，刚喷洒过的消毒水不断勾引着座位上杜倪和顾若薇的鼻尖。
不远处救护室的大门紧闭着，而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杜倪内心的焦躁一点点酝酿起来。
自打下午的演练结束后，马梦诗便一直昏迷不醒，以至于被送进了监护室做进一步的检查。没人知道情况如何，甚至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现在已经到了饭点，李信思和张锦江先去吃饭了，只有杜倪和顾若薇继续坐在冰冷的座位上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
杜倪又看了眼时间，转过头来对顾若薇道：“你先去吃饭吧，这边我坐着，一有新的情况马上告诉你们。”
“不了，我也很担心梦诗的情况……”顾若薇低着头，眼里燃起怒火，“而且一回去，我就会想起方宏天那番话，实在倒我胃口。”
“我也是。”
他不断用脚尖敲打着地砖，频率越发急促，丝毫没有降低内心的焦躁，甚至还不时点燃对方宏天的怒火。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实属难以忍受。
但更难受的自己的无所作为。
“反正那家伙也没什么作用，我这不是让她出点力吗？”
方宏天这番话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播放着，就像是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愚蠢——保护马梦诗那种出不了力的？还不如把她的命拿出去换点剩余价值，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这一刻，杜倪心里突然生出诡异的念头：或许在真实战场上，方宏天的说法并无道理。或者说，战争是唯结果论，只要胜利了代价如何都是无所谓的，哪怕是人命……
人命也毫无价值吗？
杜倪抿着嘴唇，看向顾若薇，道：“呐，若薇，你家是医生对吧？”
“才不是呢！”顾若薇翻白眼，“你可不要把我跟那种白衣家庭混在一起，我才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呢。”
“拜托……你之前已经暗示得太彻底了。”
“哼——”顾若薇闭着嘴，深吸一口气，“是，我父母都是医生。但我劝你不要对我的医学素养有太高指望。”
“呃，我并不是问这个啦。”杜倪清了清嗓子，“今天其实我也想到了和方宏天一样的计策，但——我们应该放弃马梦诗的性命吗？我是指，在战场上人的性命重要吗？”
反常的是，顾若薇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沉默几秒后反问一句：“为什么问我？”
“直觉？我觉得你生活在这种医生家庭里，也许对这方面有更深的感知？”
“呵，万一我爸妈是小儿诊所里的呢？那可是平常只用开止咳糖浆和感冒药的地儿。”顾若薇叹了口气，看向急救室紧闭的大门，“要我说的话——既重要也不重要。”
在杜倪疑惑的目光下，顾若薇指着急救室的大门：
“常说金钱买不来生命，生命最可贵。但在ICU门前，生命是明码标价的，我那边一天一万起步。有的人肾衰竭，不换肾就死，亲属的换肾至少十五万，排外等待的四五十万。这时候，生命就如此重要，至少对于爱他们的人而言。”
顾若薇的眼睛向地砖看去，带上了一丝落寞：“但我也看到过那些人一进ICU家属就在门外吵架，吵怎么分财产。这时候人命还重要吗？根本不重要。”
话题越发沉重起来，杜倪也后悔提到了这个话题：“我的错，我不应该提这些的。”
“不，我反倒觉得你提出来才是对的。”
顾若薇拉住杜倪的手，眼睛直瞪着他，道：“你刚才说你也想到了和方宏天一样的计策，但是你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呢？”
为什么没有……
一瞬间，杜倪的眼前闪过了画面——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烧的热量。那份痛苦是如此地刻骨铭心，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因为……如果马梦诗死了，那她的家人会很难过吧。”
顾若薇一愣，那双通透的眼睛空洞起来。半响，她点了点头，嘴角抹上一丝苦涩：“是啊，如果家人去世了，这打击真的太难承受了。”
她抬头看向杜倪，扑哧一声：“所以，你当时没有那么做就因为这个原因吗？”
“怎么，很好笑吗？”杜倪嘟着嘴。
“不。”顾若薇转过头去，没有让杜倪看到她的表情，“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就是了。”
叮——
门上的“急救中”红灯熄灭，紧接着大门往两侧拉开。两侧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杜倪和顾若薇连忙站起，问向医生：“马梦诗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道：“还好，只是头脑受到了一点震荡，休息两三天就好了。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出院的话，马上就可以，人已经醒了。”
“好。”
等马梦诗脱下病服后，杜倪和顾若薇陪着她一起吃完饭，把人送回房间安置好才各自分别。期间马梦诗没有多说话，杜倪和顾若薇也不敢多说，深怕刺激到她。
这一整套折腾下来，杜倪冲了个澡后回房间直接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他看着平板上的画面，下午的场景一次次浮现于脑海。
他人的性命……
滴滴！
一声急促的提示声，杜倪撑起上半身，看向桌前——难道是对方的回信？
赶快看看。杜倪也顾不得酸痛的大腿了，直接坐到桌前，点开邮件界面：这次甚至收到了两封新邮件，一封是基地官方下发，一封是那个神秘人的。
“肯定先看回信啊。”杜倪果断点开后者。几秒的加载时间后，邮件内容显示出来——
依然是乱码。但这次的排版却不同以往，似乎是一条条长度相同的句子构成的。
“这是什么鬼？”
杜倪往下拉——句子长度都是一样的，但乱码也是相同的。
等等。他细细一想：难道对方发的是同一个句子？
如果是同一个句子，哪怕一个句子只能看清楚一个字符，那这么多重复的也足够读出来了。
杜倪艰难地拼凑着顺序，只恨这房间里怎么连纸笔都没有。他一想，把平板切换到输入模式，一个字一个字输入进去。最终，他得到了这么一句话：
尽快想办法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关于以后的更新问题
这个周末下来，壁花也总算是忙完了手头上的活。按道理而言算是清闲了，但又马上迎来了期末时间……实属难受，不过总体上比前面好很多。现在的话正在努力调整状态和存稿，争取手头上能多一点稿子，早日恢复更新节奏。
加油，码字人！OWO
124.迈向宇宙黎明（17）
杜倪看着输入框里得到的一行字，大为惊愕：
“赶紧离开这里，为什么？”
他关掉屏幕走到门前，伸出头往外探了眼：走廊上人来人往，大部分新兵学员都刚吃完饭回来。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杜倪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坐回桌前打开了屏幕。
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这基地暗藏危机吗？如果真有危机，这里的人会都不知道？
正当他想再往下看时，屏幕一黑，天花板灯光一灭。一瞬间，电断了，过了四五秒后光亮又再次充斥着整个房间。
“搞什么……把屏幕都关掉了。这基地电力系统这么不稳定的吗？”
抱怨几声后，杜倪重新打开了界面，点开了邮件——排序方式是从新到旧，所以第一封邮件又换成了基地下发的那一封。而他偏偏惯性使然点中了。
靠。杜倪正准备点叉关掉，但邮件的内容让他手指的移动速度降了下来——
T-203军事基地【已作模糊处理】陶品于昨日私自出逃本行星，违反军事法案最新补充条例第27条，对基地军纪造成极度恶劣影响。本人连同运输舰已被即时击毙，并撤销本人及其亲属所有军衔和职务。
现通知基地所有相关人员：务必遵守军事法案，不要因个人意愿试图离开本行星T-203，维持稳定情绪。封闭是暂时的，战场上的胜利迟早会到来。请各位稍安勿躁，做好日常工作，以上。
除去官话，内容并不多，也就几眼的事。但杜倪越看越诡异——这不就是当时他和李信思顾若薇一起看到的场景吗？击毙，并没有加上实行击毙的主语，所以他并不知道是哪一方击毙了这个人。
但按照这封邮件的意思来看，应该是基地这边的人了。难道在星球周围也有巡逻的舰队，只要看到出逃的就直接轰炸掉？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看了这封邮件后，杜倪对这行星的科技水平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但比起这个，他突然联系起另外一封邮件的忠告：赶紧离开。
杜倪调出另一个窗口，把两封邮件放在一起，细细思索起来：这基地实行了彻底的封闭管理，完全不知道对外的情况。而现在有一个神秘人只提醒他一个人尽快逃离这里。
对方目的是什么呢？
他摩挲着下巴，想了好久也想不出答案。而时间已经来到了熄灯前夕，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浪费了。
“算了，先看下面。”
杜倪把神秘人的邮件拉到最下方：依然是相同的格式，仅有一句话重复上好几行。他掏出平板，一个字一个字输入进去，然后凑成一句话。
这次得到的则是：
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要被他人影响。
“啊？”
他没想到居然会是句鸡汤！这是鼓励他今天下午被方宏天比下去了吗……
“那你还真是眼观八方……”杜倪看了眼邮件末端——已经超过字数限制，换而言之，对方也只能发这么多了。
一阵电路的切换声响起，走廊的壁灯一一熄灭，个人房间的门关上。杜倪看着屏幕被强制关上，只得躺回床上。
在黑暗中，杜倪拉上被子，对着冰冷的墙壁发着呆。下午演练的场景历历在目：被利用昏迷的马梦诗，利用他人丝毫不犹豫的方宏天，还有什么都做不了的他。
如果当时再果断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进去的，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演练的画面并没有消去，而是一直萦绕在心头，搞得心情沉甸甸的。
来到第二天，新兵训练照常不误进行着，不会因为演练而暂停。而在在中午，他收到顾若薇发来的消息：下午去看马梦诗吧。
杜倪回复：好。
于是等下午全体解散后，杜倪和顾若薇在跑道起跑点会和，一起去看望马梦诗。
顾若薇看就他一人，道：“张锦江和李信思呢？”
“张锦江好像训练拉伤到了，回去休息了。李信思说他在弄什么东西，也没空，就我们两个过来。”杜倪看向她，“梦诗情况怎么样？”
“我中午和她单独聊了下。她现在还在静养观察情况，倒是没有训练。不过……”顾若薇微叹口气，“心情方面并不是很好。”
“猜都猜得到。”
二人顺着路走到医院门口，刚好碰见马梦诗出来。顾若薇换上热情的笑容向前去迎接她，而杜倪也知趣地当一名护卫跟在两位女士后方。
“身体还好吗？”
“好多了，医生给我开了点止晕药。之前被炸到后头有点眩晕，老是想吐。”
“那就好。”顾若薇瞥向食堂，“一起吃饭呗，正好有伴。”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
于是，三人无言沿湖边散着步。最后，杜倪打破了沉默：“当时方宏天把你叫过去，具体说了什么？”
“杜倪。”顾若薇甩了他个眼神，小声道，“你这样会对她刺激的。”
杜倪把她拉到一边，道：“那你觉得粉饰太平就很好吗？她现在一直憋着才会出问题。既然已经有了脓包就赶紧清除掉，避免坏死。”
“可是……”顾若薇鼓着腮帮，也不是不理解，“行吧，但不要太过度。”
“我知道。”
他走到马梦诗旁边，沿着湖边的斜坡坐下，道：“来吧，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我想听听。”
顾若薇白了他一眼，对马梦诗温和道：“梦诗，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我们更多是想了解你的情况。”
马梦诗看向左右二人，埋在大腿间的头抬起来：“没事的，大家。其实方宏天并没对我多做什么，他只是把我拉过去，让我直接冲过去吸引注意力。”
杜倪道：“那你为什么要冲出去？你也清楚对面会对你集火吧？”
她眼睛左右转动了下，人低沉道：“但只有这样才显得我有用吧。”
“有用？”杜倪和顾若薇看向彼此，大为不解。
“嗯，怎么说呢，我一直都是个没用的人。”
马梦诗的双眼看向远边的湖畔，湖面的波纹带起过去的回忆。
“我并不是独生女，还有个弟弟。但是弟弟早年夭折了，只剩我一个。父母一直把弟弟的期望安在我身上，也许是希望我能带着弟弟的份一起努力吧。”
“但造化弄人，我并不是那种聪明绝顶的人，甚至连正常点的水平都不是……”
125.迈向宇宙黎明（18）
时间来到吃完饭后，杜倪到顾若薇房间坐了会。
在这种极度统一化的管理下，大家的生活用品没有所谓的个性化可言。所以，哪怕是女孩子的房间也不会像言情小说那样突然多出一股“独有的清香”，除了书桌上会摆点私人物品，其他的没啥不同。
顾若薇坐在床铺上，一脸苦闷的样子：“杜倪，你觉得我们怎么安慰她好一点？”
杜倪坐在书桌前，直摇头：“不知道，这种心结安慰了也应该没作用吧。”
他的脑海里播放着马梦诗的那段话：
“我知道我之前表现不好，也不想给大家拖后腿。所以当时方宏天这么一说，我觉得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是件好事，至少我不会那么没用吧……”
不会那么没用，听起来也太卑微了吧。但马梦诗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如此真切，以至于他和顾若薇心里都有些难过。可是一旦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这一刻，杜倪只能恨自己看的书都喂狗了。
最后，杜倪叹了口气，起身道：“我们早点休息吧。”
“好。”
回到房间后，他自己冲了澡，但这次并没有让他身体轻松起来，甚至还越发沉重。
搞什么鬼。
杜倪随手拿着毛巾擦拭掉头发上残留的水珠，坐回书桌前打开了屏幕——并没有新邮件发送过来。
“也许是我没回复吧。”
他自嘲地笑了两声，翻到前面一封，然后复制下对方的邮件地址，重新写了封，想问清楚更多信息——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到底有什么即将发生的事件？对方究竟是谁？
短短一封询问信硬是耗掉他将近半个小时。杜倪来回检查着有没有错别字，格式是否正确，又在心底做好思想准备，一度燃起阴谋论对方是间谍什么的。
眼看熄灯时间即将到来，杜倪咽了口唾沫，点击“发送”。他看向“发送中”的邮件状态，一时有些坐如针毡。对方收到了会怎么想……
但他没等来第二个问题，因为邮件的状态更改了——发送失败。
“什么鬼？”
杜倪单挑眉，又发送了一次，但结果依然一样：还是失败，甚至还多提示了一句：你所查询的邮件地址无效。
哈？无效，那就是说对方失去联系了，不就意味着线索彻底断掉了吗！
“靠！真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杜倪向桌子狠狠揍了一拳，两秒后带着发痛的拳头躺回床铺上，拉起被子就睡了过去。
这一刻，他的内心如此抑郁，以至于想起了父亲。对于杜倪来说，越是心情不佳的时候，他越是会想起一个人：他的父亲。
从小到大，杜倪最好奇的永远是：父亲究竟做什么工作？虽然母亲说他是一个稳定的编制人员，拿着稳定（不够多）的薪水，工作也是很平凡的书面职位，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父亲总是出差，真正能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而且在出差时间，杜倪连打电话都不可以，说是会影响工作。这未免太夸张了点，难道父亲做的是什么机密工作吗？
最扯的是，虽然说家里条件一般，但在换房的时候毫不犹豫，至少没在首付上眨过眼。
不过，父亲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每当走之前，他总会给杜倪录一段视频。视频的他一样会安抚杜倪内心的焦虑，会叮嘱杜倪好好吃饭认真学习，还会预告他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对于当时年纪尚小的杜倪来说，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数着日子等待着爸爸回家，还有顺带的各种小礼物。这些快乐的日子构成美好的点滴回忆，温暖着那段岁月。
……
叮——
“唔——”
杜倪睁开眼睛，看向门外熙熙攘攘，也跟着机械化地换衣出去晨跑。衣服的冰冷和回忆的温暖一时让他的意识模糊，他把军绿色的T裇套上去，迅速换好。
在对着镜子检查衣着的时候，他对着镜子的自己愣了下，立马擦了擦眼角，离开前还不忘道：
“真快乐啊。”
不过，即便梦里带来了再多的慰藉，也会被方宏天的身影所抵消。尤其是每次晨跑终点处，如果方宏天出现了，那无疑是嘲讽，如果不出现，那绝对又给对方刺激。
而这次，他“很不幸地”先到了，而方宏天则几乎榨干所有体力都赶不上。更不幸的是，杜倪还见证了他一路气喘吁吁撑完全程，这对于方宏天来说无疑是丑陋的一幕。
虽然看到方宏天落后自己确实挺爽，但杜倪那一瞬间的快感也被对方那眼神所磨灭。
方宏天走在旁边，站了会儿，双腿一直发抖。虽然他作为第二已经领先后面很多，但对他来说，只要不能超过杜倪就没有丝毫意义。
杜倪见他连走路都那么艰难，心一软，干脆去旁边的售货机买了瓶水递给他。可是，还没等伸出去，方宏天手掌一拍：矿泉水瞬间被打飞，一路滚到草坪里去。
“你干什么！有毛病是吧！”
在杜倪气愤的话语下，方宏天的眼神依然冰冷，道：“少给我来假惺惺这套。我知道你心里很高兴，因为我无法超过你，怎么努力都赶不上，所以你就高高在上地来羞辱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杜倪表示这人简直蛮不讲理，“我们作为小队的队员，互相帮助怎么了？就算我们两个之间是竞争对手，你也没必要事事计较到这个程度吧。”
“哼，还是把你那恶心的同情心收回去吧，我才不需要这么低劣的怜悯。”
说完，方宏天扶着墙向食堂慢慢走去。而杜倪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去吃早饭。
凑巧的是，他这一次和顾若薇、李信思以及张锦江坐到了一起。这对杜倪来说真可谓是解脱，他都顾不上吃饭，一直吐槽方宏天的种种神奇言论。
说到一半，突然有人叫他：“马格斯上尉让你过去一趟。”
“我？”杜倪指着自己胸口，突然反应过来：是当时带他们小队过去的军官，也是负责观看小队对抗情况的考官。
他顿时放下刀叉跟着对方走去。等穿过人群到的时候，他脸色铁青起来——怎么方宏天也跟着过来了！
126.迈向宇宙黎明（19）
马格斯上尉见他们二人过来，吞下咀嚼的培根，放下刀叉道：“你们小队我看了，整体表现不错，晋级问题不大，多磨合下很有希望进入优秀的军队。”
“是，长官。”二人异口同声道。
“但是，你们两个的矛盾尽快处理，不要放到战场上。你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士兵，都能懂这一点。尤其是你，杜倪，你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不能统一小队意见，要好好反思。”
杜倪抿了抿嘴唇，点头：“是，长官。”
马格斯上校转向方宏天，道：“你在演练时的想法不错，的确为队伍带来了胜利。”
“当然，这是应该的。”方宏天嘴角一弯，全盘接受。
“但是——牺牲他人的做法我不推荐，哪怕有再高的胜算也是，战友的性命同样重要。”马格斯上尉挥挥手，“就这些吧，解散。”
“是，长官。”
转身时，杜倪扫过方宏天的神情——显然对那番话不以为然，甚至脸颊被盖上黑影，仿佛是对他的否定。
杜倪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准备继续吃那盘意大利通心粉，直到方宏天嘴里嘀咕一句：
“那女的反正也没用，不如死了完事。”
瞬间，杜倪内心的火山彻底爆发。他瞪大眼睛，转身对方宏天就是一拳揍过去，狠狠打退他好几步。方宏天迈开步子停下来，捂着脸冲上去，和杜倪扭打在一起。
杜倪一拳又一拳捶在方宏天鼻梁上：“你这没人性的废物，给老子滚！”
“你找死你！”
二人缠在一起，从地上打到桌上，再打翻好几盘早餐。动静之大，旁边学员连连后退，唯恐被波及到。顾若薇他们也跑过来，脸色一一震惊，大喊：“住手啊杜倪！”
马格斯上尉脸色凝重。他一个上前，两只手腕分别攥住杜倪和方宏天的肩膀，硬生生拽开，大吼：
“打什么！像话吗！”
杜倪站在方宏天对面。他的手掌颤抖着，抹了把嘴角撕裂的鲜血。方宏天也轻抚着鼻梁，一直发出疼痛的呲呲声。
上尉来回看了二人一眼：“好啊，刚说完就在我面前打，丢脸！出去，关禁闭，今天别想训练和吃饭，好好检讨自己！”
于是，他们被丢进了单人间禁闭室里，然后手写三千字的检讨。
禁闭室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想去卫生间必须要向外申请。杜倪借着昏暗的灯光，慢慢写着检讨。这一刻，他很庆幸进入大学没有丢掉纸质笔记本，至少字还算写得顺。
但是，他始终无法投入进去。每写一句话，方宏天那畜生般的言论就一直激起他血液的怒火：对他人生命的漠视，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若不是这墙实在厚实，他恨不得一拳打爆再跟他打一顿。然而并不能，他只能把无穷无尽的怒火发泄在写字的手腕上。
等到下午队伍解散后，他和方宏天被前后放了出去。杜倪走了出去，正好瞅见门口的顾若薇，她朝自己招着手，自然没理由无视了。
“你怎么来了？”
“今天解散得早，想着过来叫你吃饭。还有嘛——”
顾若薇抖了抖手里的医药箱：“不能对病人不理睬。”
杜倪轻笑一声：“哼，那方宏天呢。”
“我也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人，不是中央空调。”顾若薇白了他一眼，拿出棉签和止痛药，“先处理下吧。”
简单处理下嘴角撕裂的伤口后，杜倪和顾若薇一起走向食堂。脚踩在地砖上，顾若薇调侃道：“看你上去打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变身狠揍一顿。”
“他才不配。”
顾若薇看着他，冷不丁一句：“他是说中你哪里了吗？”
“什么？”
“呃，你不是容易激动的人。方宏天能一句话戳中你雷点，我想是有原因的。”顾若薇认真道，“不是说揭你伤疤，只是想让你说出来，这样会好一些。”
杜倪愣着，看向一边的植树，摇了摇头。
“算了。我先回去换件衣服，你去吃饭吧。”
“抱歉，我不知道这……”顾若薇拉住他的手，“好好休息。晚上还要去上战术理论课，别忘了。”
“好。”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跑到房间里换了件衣服。但是，顾若薇那番话却是如同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打着内心的平静，让那难堪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杜倪对着镜中，着重整理着衣领。在扣上领口纽扣时，他手一停——看向镜中的自己，低头道：
“别再让我想你了，爸爸。”
吃饭期间，他看着平板小组里的讨论聊天记录：张锦江的拉伤似乎还没好。作为一次性队长和同伴，杜倪想了想还是跟张锦江发消息去看望一下。
原本他以为对方会在房间里休息养伤，但并没有，平板上只回复一句：
好啊，我在湖边跑步，一起呗。
湖边？他难道不怕跑着跑着把肌肉拉断吗……
杜倪赶紧收回平板，把餐桌递到回收处，然后迅速赶往湖边，深怕下一秒小队成员就少一人了。他迈开步子跑向湖边，正好撞见张锦江大口喘着气跑过来：
“呼——杜倪饭后跑两步吗？”
“不是跑步，是担心你腿扭伤啦，来看望一下。”
“噢噢，那你大可放心！”张锦江刷完ID卡，气喘吁吁走到旁边的阶梯坐下，给他捞起裤腿——小腿内侧贴着一块蓝色的方形纸片？
杜倪跟着坐下，指着道：“这是，膏药吗？”
“老兄，好歹也是高科技社会，怎么可能还用膏药这老掉牙的玩意。”张锦江甩了甩手心的汗珠，得意道，“当时我实战练习这里被对面打肿了，淤血夹紫，还伤到骨头。”
“那很严重啊……”杜倪看向现在的伤口——肿块已经去除，淤血也没了，再看刚才跑得那么尽兴，难道骨头都治好了？
张锦江看着他脸上的惊讶，得意笑道：“羡慕吧，那个医生说这个叫作纳米医贴，可以快速止血化瘀，然后在半天左右就能缝合骨裂。”
“好羡慕好羡慕。”杜倪点点头，敷衍过去。
一时，二人对着湖对岸的夕阳陷入了沉默，任由着湖面的湿气吹拂着脸庞。正当杜倪脑海快速运转着抛出什么新话题时，张锦江先开口：
“呐，被那家伙比下去，很不爽吧。”
127.迈向宇宙黎明（20）
“啊？”杜倪一愣，摇了摇头，“谈不上吧。”
“有什么谈不上的，我看你当时脸色黑得跟煤球一样。”张锦江指着湖右边跑道上的黑影，“你看，方宏天还在加训呢。说实话，拖着那鼻梁是挺不容易的。就算是我，都想对他脸少吐口痰了。”
“呵，还真是努力呢。”
张锦江面露微笑摇了摇头：“你这不就暴露了吗？”
杜倪嘟着嘴，弯下腰道：“好吧，我对他的做法是很不认同。”
“嗯——SS级和S级的矛盾吗？难得一见诶。”
“这SS级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你第一眼能看出我像是SS级的人吗？”
“说实话，不像。但是圣迹说你是，你就是，这一点总没错。”张锦江打了个响指，“我不想说这个，主要是——我觉得你肩上的担子很沉重。”
杜倪看向他，没有发话。
“虽然你没说，但我这个人也体会过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现在想想还真是难受呢。”
张锦江拍了拍他肩膀，指向自己胸口：“没必要给自己太多压力，生活还美好着呢。”
“你是指每个月不得不穿越一次生死存亡吗？”
“不，是找到生活的热情，不要一直活在过去里。”张锦江认真看着他，“虽然我和你不是很熟，但是我这人吧性子比较直，有些话不说不舒服哈哈哈——”
杜倪看着他大笑的模样，心头上的阴霾倒也因这份无厘头少了几分，畅快不少。
“行了，我还要去吃饭换衣服，等会儿要上课。”
“好。”杜倪站起身，开玩笑道，“你家庭一定很幸福吧，能帮你分担这么多。”
“并不是噢。”张锦江挥挥手：
“我父母早就去世了。”
……
来到战术理论课程，所有学生都走进最大号教室，围着圆环桌椅坐着。而授课老师正是马格斯上尉，他一边讲述着实战中战术的运用知识，一边具体分析各小队军事演练的案例，二者结合相互促进。
马格斯上尉站在教室正中央，拨弄着立体投影地形，道：
“军事战术，在最早的古语言里称作‘管理军队的艺术’，而发展到今天，战术是指挥员、司令部和军队准备与实践战斗的活动。不同历史时期自然有不同的战术思想，但万变不离其宗，具体运用上要落实到指挥官身上。”
说到这，马格斯随手一挥，其中一个小队的作战视频呈现到大家屏幕面前。大家跟随着视频的播放，听着上尉的讲解：
“这支小队的作战一直是经典。但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们学习案例，而是明白指挥官的重要性。”
他瞥了眼杜倪和方宏天，道：“在真实的作战中，你们学到的所有知识都是纸上谈兵，全是一堆狗屁，最后只能靠本能行动。而指挥官要做的是判断局势做出最合理的选择，保证队伍的最小伤亡和完成任务。”
“但我必须强调：出色的指挥官要学会领导队伍。如果不会统筹兼顾，哪怕战术运用再出色也必定失败。一个压不住下属的指挥官也是要被踢出门的！大家听明白了吗？”
所有学生统一大喊：“明白！”
“很好。借此我再通知另一件事——”马格斯点头关掉投影，围着圆桌边缘走一圈，道，“再过两天就是最后一轮军事演练，我希望有的队伍不要再侮辱自己，哪怕赢了一场，也不要做出什么当面打斗的行为。”
杜倪只觉脸颊火辣辣的，只得庆幸上尉没有多讲，留了几分薄面。
叮——
“好的，解散！”
在周围的咕哝声中，杜倪盘算着还有多久迎来熄灯时间。他和坐旁边的顾若薇一起回寝室楼，途中聊着天。
“杜倪，伤口还疼吗？”
“还好，你涂的药挺有效的。”
顾若薇拉上胸口的拉链，道：“那这次演练，你还想做队长吗？就指挥官。”
“我、我还没想好。”杜倪看向她。
“我觉得你应该试试。”
“那你来说服我吧。”
顾若薇浅浅一笑，转身看向他，道：“你想改变吗？改变现在的僵局，还有你自己。”
杜倪无言。
“如果你想改变，那就成为领导者，只有领袖才有资格去改变，一味蹲在墙角里什么都干不了。这算是我的建议吧。”
说完，顾若薇走向分叉口的另一条道，回女寝去了。
改变吗……
夜晚的凉风带着远边湖畔的湿气吹起，微微卷起杜倪的T裇。他擦着发凉的手臂，看向人行道对面巡逻的军人。
“搞快点，这几天要加强巡逻力度。”
随后，上空传来刺破空气的声响。杜倪抬头看去：如果没看错的话，空中的是巡逻型号。按照课程教学说的，只有在构建防御工程的时候才会使用来巡逻。
搞啥呢，军事演练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杜倪耸了耸肩，走回寝室里。本来他还指望会不会有新邮件，然而并没有，书桌旁的提示灯已经很久没开张了。
“算了，就当是骚扰邮件吧。”
他放弃了对神秘人的指望，来回翻看着其他界面。这时，头顶一黑，屏幕又一次被强迫关闭。几秒的黑暗后，叮的一声，电力重新恢复。
“搞什么鬼……这是第二次紧急停电了吧。”
而且，官方也没有任何提前通知，更没有任何事后解释。这真的符合军事基地的严谨吗？
反正距离熄灯时间也没几分钟了，走廊外也只是有人咕隆了两句，倒也没别的。杜倪还是老样子先躺在床上待着，跟着黑暗一起昏昏睡去。
但是这一次睡眠并不甜美，一切都被一道紧急的铃声所震醒。其响度之大，杜倪只感觉有一把巨锤往他头脑一砸，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他坐起来看向门口的识别器的时间——凌晨三点？
走廊的广播以响彻耳聋的分贝震动着走廊：“大家赶紧到装备室集合！快点！”
杜倪一个翻身光脚踩地换衣，这一刻他很庆幸没有换睡衣的习惯。
“没想到我也会有睡眠不足的一天……”
128.迈向宇宙黎明（21）
光速换好衣服后，杜倪以最快速度奔向装备室，而其他人也基本到了个七七八八了。
马格斯上尉和白天训练的长官一脸严肃站在面前，大喊着：“来这么慢，是嫌敌人走路不够快是吧，把装备换上！”
杜倪倒是习惯了责骂，立马扫下ID卡。等系统验证通过，他迅速拿出防弹衣和头盔换上。
“搞快点搞快点，你们搁这做演员是吧，一个二个跟三岁小孩一样，是不是还要等我们给换衣服啊。”
“我的天，平时教的都忘了是吧，是想等敌人把枪口塞到后脑勺？”
“我滴天，我是在看半倍速视频是吗？”
在各种责骂夹杂的催促下，杜倪和其他小队成员全部穿戴装备完毕，手握真枪站在上尉面前。
马格斯上尉绷着脸，来回在每个人面前走了一遍，对着每个人一个一个报时间：
“李信思，1分23秒，你要好好反思。”
“马梦诗，1分27秒，或许我就不该同意你留在这！”
“杜倪，1分02秒。”
走到方宏天面前，上尉满意地点头：“方宏天，52.3秒，打破了目前为止的最快纪录。这才算是合格！”
杜倪眨着酸痛的眼睛，扫了眼方宏天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优越感扑面而来。
“你们是不是觉得演练结束就没事了？错！大错特错！战场上不会因为你们赢了一个局部胜利就休假一个星期，对方只会越发激进反扑。”
上尉背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对全员道：“明天就是你们小队的第二次演练。成败在此一举，都好好想想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解散！”
于是，大家又把装备全部放回去，继续去睡了个不到三小时的回笼觉，然后又拖着身子爬起来进入下一天的演练。
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杜倪对着镜子打点着下午演练的准备。他看着镜子的自己，心想着上尉说的话：
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或者说，他想改变吗？
杜倪盯着镜子的那双眼睛。突然，化身的血瞳一闪而过，他摆了摆头，躺回床上午休去了。
来到下午的演练环节，前期的流程和第一次没什么不同。杜倪一行人被带到了飞行器的候场室，等医护人员来打冷冻剂。
打完后，所有人站到飞行室里，马格斯上尉特地跟他们再次强调了些注意事项：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演练，事关整个学年的考核，就算是拖油瓶也得把油多甩两下！除此之外，这次的指挥官我想换成方宏天，大家有什么意见没？”
一片沉默，顾若薇向他看了一眼。此刻，杜倪的心脏急速跳动着，他咬着嘴唇，握紧拳头道：
“长官。”
上尉看向他，淡淡道：“大声点。”
“长官！”
“说。”
“我要当这次的指挥官！”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如同镜头的打光照亮他身上的每一处。
上尉撇了撇嘴，道：“你上次的表现不具有说服力，这次你有什么理由说服我任命你呢？”
“我能保证带向队伍走向胜利，别无他言。”
机器运转的轰隆声填充了在场的沉默，方宏天嘴角的一丝嘲笑混杂着冷风袭来。上尉眼神来回在方宏天和杜倪之间跳跃着，陷入了思索中。过了几秒，他道：
“好，看在你鲁莽的自信上，我暂且相信你有几分军人骨气。考虑到你上次不合格的表现，希望你能让我们大开眼界，不然就等着写五千字的检讨吧！”
杜倪挺直腰，道：“是，长官。”
顿时，方宏天道：“长官，不是已经决定好……”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上尉的目光压了过去，方宏天噘着嘴，道：“不是，长官。”
“那就准备进入休眠仓。”于是，所有人迅速进入到自己编号的休眠仓。
进入休眠仓并没有那么寒冷和畏惧。兴许是第二次的熟悉，也许是刚才那份冲动下肾上激素的剩余，杜倪望着冰冻的抗压钢化玻璃，闭上眼睛。
而在发射场地外围，站在马格斯上尉旁边的长官问：“上尉，你为什么要接受他当指挥官？方宏天只需在某些策略上纠正就好。”
上尉没有发言，而是先不紧不慢点了根烟，道：“是的，当时我也这么想。但看到那家伙的眼神，我改观了。”
“改观？”
“怎么说呢，我带的学员也有十几届了，有些人什么水平一眼就看得出来。方宏天是那种能把份内事做到最好的类型，他的确优秀且适合。但这个杜倪不一样……”
上尉吸了口烟，慢慢吐出烟圈，道：“我之前也一直关注着他。他的表现其实不比方宏天差多少，缺的不过是动力。刚刚的眼神，我觉得他能表现得超乎想象呢，哼。”
……
飞行器抵达到了目的地，缓缓降落。顿时，休眠仓关闭冷冻功能，所有人的意识都清醒过来，随着舱门打开跌到地上。
杜倪跪在冰冷的铁板上，捶着胸口，把刺激反应的呕吐物迅速吐干净，然后从旁边的装备舱里抽出武器，迅速赶到之前的等候室。
而这一次，他是第一个到的，哪怕是方宏天都慢了一拍。不得不承认，他看到方宏天那脸上的不可思议和微微涨红还是蛮爽的。
等其它人都到场后，杜倪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穿戴好了吗？”
“好的，指挥官！”张锦江无疑是最捧场的那位，大喊道。
“嗯，那我们接下来要——”
在大家的目光下，杜倪挥手：“原地待命。”
“诶？”
杜倪解释道：“上一次的演练，我们是在不了解彼此的基础上开战的，那无疑是是白给送死。所以，我们宁肯先放弃一部分先行优势，把内部资源统合好后再行动。”
他摩挲着下巴，道：“我记得飞行器等候室里是不记录声音的，所以我们把话敞开说，这次行动每个人都必须参与进来，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被包围死死的，没有反击余地。”
“我们的队形按照一个四角结构：李信思，张锦江，顾若薇和方宏天分别占四个直角，把控四个方位，时刻传达信息给我。而我站在中间，及时指挥大家前进。”
“至于马梦诗……”
129.迈向宇宙黎明（22）
一提到马梦诗，不单是她本人忸怩，杜倪也是一阵头疼：没有出色的格斗技巧，体力上也是偏弱，拿她做什么比较好呢？
如果是上一次，杜倪还会想着继续用袋鼠包裹的方法，但现在他打算换一种思路——
“你的能力是什么？”
马梦诗抬起头，嘴角微张：“能力？”
“没错。”杜倪点头，“你也清楚自己在体能这方面发挥有限，那就要找出自己的闪光点，这样我们的小队才能每个人都发挥出作用。当然，如果能力容易暴露也不做强求。”
“我的能力，怎么说……”马梦诗抿着嘴唇，道，“你可以理解FPS游戏的辅助瞄准。只要我发动能力，我视野内锁定的目标都可以击中。”
一听到这能力，不光是杜倪，其他人都吸了口冷气——这明显很强啊好吗！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啊？
“但、但是我平时都非常紧张，在使用能力上总会出现漏洞和差错，降低命中率……”
“那你想改变吗，梦诗？”
马梦诗看向他，道：“想。”
“那就不要再用害羞什么的当你的借口了，现在是战场。你要把你的能力发挥出来，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能明白吗？”
杜倪对她说完，转向大家道：“好，那么马梦诗负责进行火力支援，而且是主力输出。你要尽可能做到在敌人打到我们之前先把对方击垮，能做到吗？”
马梦诗点点头，道：“好。”
“行，那我们就按照这个顺序。方宏天和李信思站前面两侧，顾若薇和张锦江站后面。”
他们按照队形站好后，打开舱门迈着谨慎的步伐走出去。
时间是下午三点，这一次头顶没有刺眼的阳光，相反，是阴沉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给人带来不小的压力。
他们所处的地形在头盔的辅助显示屏展示出来——没有特别的高地，一片丛林沿着地平线铺开。可以说双方就是拼基本功，没有任何明显的地形外在条件去帮助。
而两只小队的距离长到哪怕两边一起沿直线奔跑也要十分钟才能相遇，这样就能留足够的时间给杜倪他们进行准备。
本次的任务依然很简单粗暴：歼灭掉对方小队所有人，一个不留。
杜倪拉下辅助护目镜，队内语音道：“对方小队有多少人？”
李信思道：“这次是真实演练，对面的小队都是真人士兵，有十二人。”
好家伙，这是要一打二啊……
看了眼接近三层楼高的树干，杜倪向前指，道：“前进，时刻盯紧辅助镜的侦测范围。一旦遇到敌人，那就意味着我们也暴露了。尽量避免直接交火。”
“是。”
按照预测，对方应该前进了相当一部分距离。杜倪盘算着，带着队伍往前走了两三分钟，来到了一条小型沟渠前，观察下来刚好足够六个人站着。
这时，方宏天汇报：
“一点钟两点钟方向有人！”
瞬间，子弹从敌人的枪口倾泻而出，直指所有人。
“压低身子，阵型稍稍散开不要太集中，适当回击，重点是拉开距离，向十点方向前进。”
李信思的声音传来：“十点钟方向也有人过来。”
毫无疑问，对方形成了半包围圈压过来。杜倪沉思一下，道：“继续前进。”
方宏天看了他一眼：“不是要避免直接交火吗？”
“不，前方那条沟渠是个非常不错的战壕，一旦被敌人抢走，我们再想反击就很麻烦了。”
即便冒风险，杜倪也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位置。他对准沟渠的位置喊：“占下那里，就算有一些损失，也不能给敌人拿下。”
大家都理解了杜倪的意思，立即执行命令冲了过去。而对方在作战经验上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也懂这块凹地的价值，加大了压迫力度。
子弹不断擦过身体部位的每一根线条，在脚边的每一块土地炸开。层层的烟雾模糊了视野，小队前进的脚步也不得不迟缓下来。
杜倪剧烈咳嗽着，看向辅助镜的显示：横沟就在前方大概十五米的位置。而正对面有敌人也在抢这块地，同时之前两点钟方向的敌人不断开枪进行火力压制。在人数的碾压上，小队陷入了不小的压力。
如果对两点钟方向的敌人反击的话，则会拉低前进速度导致有利地形被抢。但如果去抢地形，很可能被交叉火力覆盖，造成减员。
必须要打出一个缺口。
“杜倪你倒是快点啊！”方宏天站在右上角，同时遭受两端的火力。要不是足够灵活，人早就被打下场了。
张锦江甩了甩枪口，喊道：“杜倪，我们的枪口已经过热了！在不快点，火力已经赶不上了。”
他看向屏幕的距离显示——右前方的敌人距离小队有至少三十米的距离，而正对面已经快到二十米以内了。既然这样的话……优先清掉前方的敌人，用空间换时间的优势！
杜倪喊道：“我们优先清掉前方的敌人。”
“但是右前方的火力不管会直接击中人的！”
方宏天的打岔虽然让人恼火，但他作为最直接受害者的确有道理。那么，就必须抓住机会，但这个机会在哪呢……
顿时，他扫了眼张锦江发红的枪管，脑海电光一闪。
“枪械过热！”
“什么？”所有人看向他。
“他们的现在都在开枪，那肯定会有枪械过热的时候。到时候火力肯定会降低，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杜倪转向前方，开枪道，“所以，我们转移火力到正前方，逼前方的敌人不能前进，争取时间吗，最好再杀两个。”
方宏天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明白。”
怎么突然懂事了？不管了……
在杜倪一声令下，所有人背靠粗壮的松树干，全体向前方集火，为那个渺茫的“机会”争取时间。
他想了想，对马梦诗道：“你先不要开枪，留后面。”
“啊？好的。”马梦诗于是抱着枪托蹲在灌木林下，乖乖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倪突然感觉到对方的火力不那么频繁了。
“是时候了，冲过去！”
杜倪手往前一挥，所有人立马提起枪冲了上去。
130.迈向宇宙黎明（23）
在减小的火力下，视野开阔起来，遭受的压力也越发减小。
“大家，横向散开，保证空隙。”
杜倪对着后方的马梦诗道：“是时候了，发挥你的能力，加速把前方的敌人清掉。”
马梦诗端着枪，手臂还有些发抖：“嗯、嗯……”
见她依然这么紧张，杜倪干脆按住她的肩膀，道：“不用害怕，打偏了算我的，有人对你开枪我来挡。你开枪就行，注意点以太消耗就行。”
她看向眼前的杜倪，肩膀也不抖了，道：“好，我尽力。”
说完，马梦诗深吸一口气，提起了枪柄。杜倪感受到了：虽然没有圣迹的辅助，但是化身带来的对以太的敏感让他秒速知晓了马梦诗的能力发动。
遗憾的是，现在没有圣迹辅助，他除了化身的能力以外，其他已经全部失笑，包括新人利器般的能力视。
马梦诗举起枪，眼球一个凝视，扳机扣动：
砰砰砰！
连续三枪，不偏不倚击中了其中一个敌人，刚好打倒。
“不错啊。”杜倪拍了拍她肩膀，鼓励道，“继续加油。”
“嗯……”女孩埋过头去，想要掩盖脸颊上的一抹红。
在马梦诗高效的击杀效率下，小队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就抵达了沟渠里。他们甚至还先一步歼灭掉了三个敌人，可以说是拉近了不小的差距。
杜倪侧身跳进渠沟，对着辅助镜的显示盘算着：“对面还有九个敌人。我们占着掩体，应该问题不大。”
“不，杜倪。”顾若薇转过头来，“他们正在更换阵型，企图形成的全方位的包围圈过来。”
“什么？”
他切换到侦测界面：是的，对方也知道他们这边占据了有利地形，肯定不会直接上来挨揍，而是选择变化战术。
这种长沟渠真正有利的作战方式是面对单一方向而来的敌人，让对方失去地形优势并让己方能集中火力尽快清掉敌人。
但是，他们显然选择了换方位，从多个角度切入。这样的话，他们反而陷入了被包围的陷阱：利用人数多一筹的优势再加上分散的角度，他们不可能迅速集火掉所有人，甚至会被“用数量换距离”，进而被打入被动！
这一调换，小队陷入了被动方，如同瓮中之鳖陷入了死局……
杜倪扫了眼其他人的神情：显然，大家都清楚顾若薇的意思，除了方宏天其他人的脸色也慌张起来。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士气都要被打没了，必须赶紧想出办法。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枪火倾斜过来，突然张锦江和李信思肩膀双双被击中，单只手臂失去了作战能力。
“李信思和张锦江受伤了！”
办法，办法，这时候还能有办法吗？面对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他们能有胜算吗……
额头渗出了一丝汗珠，杜倪的手指也抖动起来，就算内心呐喊着停下来也毫无意义。
火力从四面八方扑来，如同非洲平原上的鬣狗企图把小队的人分食干净。烟雾、灰尘和爆炸此起彼伏，一瞬间，连杜倪都不敢相信自己了，放弃的念头如鲠在喉，仿佛要把他最后一丝理智压垮。
“杜倪快给出办法啊！”
“指挥官！”
方宏天也紧锁着眉头，但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得陷入沉默中。如果连他都找不到方法，更何况自己呢？
杜倪叹了口气，嘴里准备吐出放弃的决定时——
突然间，周围播放的画面仿佛被点了0.5倍速，一切都变慢了。眼前突然显出了一道界面：淡蓝色的光晕，熟悉的画面。
是圣迹！
“怎么回事……”
虽然画面时隐时现，但这一刻他的确和圣迹接触了，建立了联系。同时，他听到了一则声音：
“不要放弃，胜利就在你的手中，你做得到的。”
“你是——”
没等杜倪说完，画面消失了，圣迹没了。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他甚至连那个声音都没认出来，究竟是？
瞬间，他又回到了争分夺秒的现实，眼看敌人的包围圈越发压近。杜倪喃喃道：“胜利就在我的手中。”
他的手摸向了头盔——如果没记错的话，马格斯上尉说过！
“我知道了！”杜倪单手摘下头盔，对大家喊道，“大家把头盔摘掉，丢在这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摆出了“你在逗我”的表情。
“噢杜倪，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呢。”方宏天单挑眉毛，嘲讽不言而喻，“我们失去了头盔，连对方的位置都不知道，那不就等于拱手送人吗？”
杜倪看了眼不断加强的火力，再道：“我说过了，把头盔摘掉。然后我们迅速转移到旁边的灌木丛里去，别忘了我才是指挥官。”
在迟疑中，顾若薇果断摘下头盔，跟着到杜倪一边。随后，张锦江、李信思和马梦诗也先后取下头盔，丢到一起。唯有方宏天还抱有相当的迟疑。
杜倪看向他，道：“摘下吗？”
方宏天看着他，默默摘下，道：“希望你作为唯一的SS级，不要让我失望，尽管之前已经让我失望了。”
“随你吧。”杜倪翻了个白眼，让大家弯着腰沿着沟渠的壁前进。
很快，他们转移到了一处灌木丛里，正好到了敌人的后背位置。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发现，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放弃了有利地形。杜倪借着树叶的缝隙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他们显然没发现脱掉头盔的事实。
“大家，等我口令。”
杜倪的眼睛一动不动打量着敌人的行动：敌人们逐步缩小，终于全部到了沟渠的头盔面前，他们惊讶的表情成为了最好的告示：
机会来了！
“是时候了，开火！”
他一声号令下，顾若薇和方宏天挺身而出，端着枪扫射过去，硬生生击倒几人。然后马梦诗做关键击杀，李信思和张锦江在后方做补充火力。
瞬间，对方被打了个措不及防，整个队形被完全冲散，逃的逃，倒的倒。
局势，彻底倒向了他们这一边。
131.迈向宇宙黎明（24）
眼见溃败的局势逐渐定型，其他人的脸上已经露出欣喜。但杜倪并没有跟着放松警惕，而是心里默默清点着人数，生怕出现少一人导致被偷袭团灭的狗血结局。
“大家不要放松警惕，清点完人数才能放下枪。”
杜倪吩咐大家继续保持队形，不要过度分散。不过，他的担心终归成了善意的多余——所有敌人都被击倒，这意味着他们赢了，他，赢了。
他喘着气，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你看见了吗？
那份回忆涌上了心头，心脏的跳动不断涌出一些难以表达的韵味。这一刻，他的思绪被抛向了远方。
“队长，指挥官！”
在顾若薇的敲击下，杜倪猛地缓过神来。她指着七零八落的敌人，道：“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把头盔带上，辅助镜会标注我们要离开的位置。至于他们嘛……让其他人收拾吧。”
于是，他带着其他人跨过“尸体”，跳进之前的横沟里拿头盔。
突然，张锦江紧紧抱住他：“干得漂亮呀杜倪！我就说你没问题！”
“嗯嗯嗯，别抱那么紧啊！”
杜倪挠着脸颊，挣脱开来，显得有些尴尬。他扭过头去，却无意撞上了方宏天的眼神。
这家伙，应该没话说了吧……
的确，方宏天倒也没多说什么。他的眼神里也第一次放下了那份高傲，甚至还有几分……轻松？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天鹅承认了什么。
搞不懂。
“我们赶紧离开吧，现在我就想洗个热水澡。”
正当杜倪准备戴上头盔时，他们正前方的树干一阵剧烈颤抖，沿着腰部的裂痕如同仙人掌根须攀爬一圈。瞬间，它倒了下来！
“快躲开！”
杜倪快一步的反应让他喊出声，也让大家的躲避快了几毫秒。但是，唯独顾若薇的位置是树干落下的正中央，其近一米的直径完全躲不开，而她本人也吓住了。
“若薇！”
没有思考的余地，他双脚发力前扑，把顾若薇硬生生推开。千钧一发之际，二人均躲开了掉落，但其同样粗壮的枝干劈头盖脸砸下来，狠狠敲击了杜倪的后脑勺。
下一秒，他的双眼一阵黑暗，整个人晕死过去，唯独能听见的是那道依稀的呼唤：
“杜倪！杜倪——”
……
“爸爸！”
“乖儿砸，想我吗？”
“老想了，你怎么这段时间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啊。”
“这不工作太忙了吗哈。”
初中的杜倪对父亲印象最深的画面永远是父亲拉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
因父亲工作的缘故，父子二人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正因如此，杜倪才越发珍惜每一个能和他打电话的机会，因为母亲总说：“爸爸工作很忙，你一直给他打电话会给他添麻烦的。”
父亲也感受到了他的思念，每走之前都会留下录音，里面有着父亲的叮嘱，也有父亲对下一次回来的预告。
在那段沉闷的日子里，杜倪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听一遍，心里盘算着距离下一次的相聚时刻的日子。
虽然总会见面，但他一直遗憾于父亲无法参加自己的生日。所以，每次打电话杜倪总会抱怨这一点。
但这一次，父亲同意了，在电话另一头笑道：“没问题噢，这次生日我能回来，只要你好好学习，小升初考完我一定回来。”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于是，他使出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学习，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约定，是父子之间的誓言。内心那份对父亲的渴望成为了笔尖无限的笔墨，他不断苦读着，成绩更是实现了最后的冲刺极限，让老师同学纷纷咂舌。
最后的时刻到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考场，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在考完的那一天，他迫不及待冲进家里，拿起妈妈的电话打过去：“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嗯嗯，好孩子——”
那一刻，溢出的兴奋掩盖了他的耳朵，让他没有听到父亲那一头的疲惫和悲观。弥漫的快乐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到父亲的处境。
正如约定的那样，杜倪在生日当天见到了父亲。当门框前的那个背影再次出现时，他紧紧抱住父亲，想要倾诉那份约定的付出，诉说他这段时间的努力。
但是，父亲并没有急着坐下来，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说。他只是找向母亲，二人关在书房里谈了很久，哪怕杜倪耳朵贴着门都听不见话语。可是，空气间却突然多了股陌生的火药味。
当天晚上，父亲怀着歉意的微笑坐到床边，对着正看书的杜倪道：“今天很抱歉呐，连生日快乐都没来得及说。”
“哼……那你怎么补偿？”
“嗯——我现去买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怎么样？”
“好，你还要听我讲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学校那些毕业的事。”
“当然。但你要乖乖听话——”父亲的表情严肃起来，“今晚上，我会反锁你卧室的门，你千万不要发出声音，等我开门了你才能出来，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父亲的嘴角扬起，但眉头却紧锁起来，“我想给你个惊喜。一言为定？”
杜倪咬着嘴唇，点头道：“一言为定。”
那天晚上，他紧紧抱着那个卡通闹钟躺床上等待着，从晚上七点坐到九点，再到十点，十一点……随着时针的顺时针转动，父母熟悉的脚步声依然没有从门口传来。
相反，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卧室外冒出了脚步声，不像是从正门进来的。杜倪以为是父亲，想下床敲门，但父亲的叮嘱让他放弃了举动。
渐渐地，脚步声局促起来。突然，茶几上的杯子落到地上，清脆的破裂声传遍了空荡无人的房子。然后是厨房，母亲每天洗干净的碗筷被摔到地上，每一个抽屉柜子都被砸开，剧烈的响声此起彼伏。
杜倪不知道这是什么惊喜，但他知道一点——一定要听话。于是，他捂着被窝，把头埋进去，手里还攥着那张小学的毕业照：那是他最骄傲的时刻，没有之一。
脚步来到卧室前，门把手被狠狠扭动着，仿佛下一秒要被扯断。但没有，对方最后离开了，一切又陷入沉寂中。杜倪没有多余的心思，专注准备着怎么跟父亲诉说这段时光。
最后，门开了，被一根警棍硬生生撬开的。
站在杜倪面前的是一个身穿警服的人，和他平时距离最遥远的人。
至今，他已经忘了对方说的什么话了，但那一刻，他知道：那个约定没有了，他的父亲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