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点歪的厨艺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厨艺技能点就加歪了呢？”
夏天，东京都。
听到蝉鸣声的吧台里，夏言看着眼前跳出来的一行字，叹气深深的无奈。
‘调味-辣’熟练已满。
无法继续提升。
把锅铲一丢，夏言表示弃疗了，无论怎么练习熟练度都加在调味的分支树上，刀功、火候一潭死水，现在他的厨艺已经歪到极致不能更歪了。
话说回来，在两个月前的某天，稀里糊涂唤醒了系统，到今天夏言还有许多东西没弄明白，最直观的就是他个人面板，底下一排的功能选项，呈灰暗色彩。
过去两个月他并没有超乎常理的收获，就一开始从新手礼包开了张基础技能卡，然后带着好奇心，一边练习，一边测试。
等意识到厨艺点歪，日常生活产生剧变，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叮。”
在今天，第一个分支小技能点满之后，个人面板底下，其中一个选项，突然有了变化。
5%的进度数值浮现，并且图标开始焕发色彩。
两个方块字在图标里，显露模糊的字迹。
见进度数值在缓慢爬行，目测功能选项要个大半天才完全解锁，夏言倒也不心急，把身上的围裙摘掉，清理了厨房，把厨余垃圾打包装进了袋子，带到后院。
这里是东京都下町。
作为经典老式的‘一户建’，屋前屋后有空地，绿化很好，算是多鼠多蟑螂老屋子唯一可提的优点了。
夏言才拉开门，异味就迎面而至。
几只黑灰色鸟类，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振翅飞起，慢悠悠的，并不慌张。
“又双叒叕是你们……不作死就不会死，别逼我啊！”
这些鸟类是乌鸦。
泛滥的东京鸦群，在岛外的观众角度，真是人与动物和平相处的典范，公知找切入角度鼓吹并写出有关于霓虹人和乌鸦的环保段子，那是相当的轻松。
然而，在夏言看来与野猫野狗习性没什么不同的乌鸦，是十足的捣蛋鬼。
堆在院子角落的垃圾，因为炎热的天气，变质腐烂。
乌鸦一顿翻捣叮啄，袋子破洞，鱼骨头边角碎肉洒一地，馊味弥漫整屋的画面不要太美丽，现在夏言就紧捂口鼻，内心恼这味道难顶，只能把火气撒在捣蛋鬼那，抓起了扫帚就劈过去：
“要不是怕死一片太过惊天动地，动保组织堵门，真想让你们断子绝孙！”
遭驱赶的乌鸦依然不惊慌，速度偏慢的飞到了屋顶，乌黑眼珠子直勾勾的，就站在那盯人。
鸦患可不是说说而已，东京政府都为之头疼。
“哎，聪明又记仇的生物。”
“鸟翔泼门什么的我已经习惯了，但就怕被惦记啊，总之记得关好门窗，别被乌鸦偷东西就好。”
夏言叹气，放好扫帚，低头整理垃圾。
被乌鸦啄出破洞的袋子，要换掉或者多套一层，至于那些发出难顶馊味的厨余垃圾，更要小心翼翼处理。
霓虹的垃圾回收制度夏言也是大呼受够了。
厨余垃圾被划分为可燃垃圾。
但不是所有厨房垃圾都可以这么丢，就挑那些空瓶子，用干净的调料瓶说，又要专门整理收集成一堆，等待回收瓶子的日期。
所以啊，定点就算了，定时回收是什么鬼。
昨天‘月曜日’周一才收拢的厨余垃圾，在高温夏日，到今天已经发出恶臭，可这还要再等上两天，也就是到‘水曜日’周三，才是允许居民到固定地点丢可燃垃圾的时间。
想想这堆恶臭物，还要在院子堆积两天，加上乌鸦时不时的骚扰。
夏言目视东京碧蓝的天空，脸上充满了绝望：“我可去特么的人与自然！滚啊！”
这时，料理店门面方向传来一声“有人在吗”的问候，夏言只能恶狠狠瞪一眼盘旋在附近的鸦群，心下打定主意再来一次的话，绝壁动用东京退治乌鸦政策所不敢用的禁忌，嗯，断子绝孙法。
霓虹人认为乌鸦是神鸟，八咫鸟的化身，但夏言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
……
店面。
老屋子的铺面并不宽敞，靠里侧的吧台就占去三分之一的面积，再摆上几张桌子和椅子，空间就显得比较拥挤了。
加上吧台的几个单人用餐位，店内同时可用餐人数也就十几位，国人叫这苍蝇馆子，霓虹人应该视为居酒屋一类的铺子。
“打扰了，请给我上一份‘回锅肉’！”
脸上有刀疤，穿蓝色工装的大叔，直直坐在吧台位置上，仰头看菜单板子大半天，发现全是川菜系。
什么辣子鸡、回锅肉和麻婆豆腐。
都注明了‘定食’字样，可以理解为套餐，每份850日元。
一饭、一汤、一菜。
通常还会有一小碟的盐渍物，比如海藻、腌萝卜。
大叔举手摇晃道：“对了，不要汤，给我一杯大号的冰啤酒！”
他把头上的工装鸭舌帽摘下，重重吐口气。
夏言认得他这身制服，负责这片街道的，某垃圾回收和清理公司的职员。
很不巧，这个会社公司，有黑涩会背景。
说白了就是黑社会转业。
霓虹的老龄社会涉及方方面面，黑涩会也并不能挣脱洪流，头脑清醒的大佬早就成功洗白，摇身一变，为某某知名建筑商，而流向一些奇怪产业的，好比最近就有新闻报导某某黑道大佬，开了家奶茶店，成了网红店，生意火爆。
奉上冰啤酒，正想着大叔有故事，咱惹不起，就听大叔突然说：“哦，回锅肉不要放辣，我吃不了辣。”
夏言正脸道：“我们店的辣，有三个标准，微辣、普通辣和重口辣，如果吃不了辣，我建议您选微辣。”
“而且，回锅肉是川菜，不能没有辣，不辣的回锅肉……”
大叔啤酒杯一磕吧台桌面，摆手加大了声音：“无路赛，烦死了，听不懂吗，我说了不吃辣！”
夏言心里直叹气。
类似的对话，其实他开店来遇到不少。
倒不是说霓虹人口味淡，而是他们多数人吃不了辣。
最起码，对国人来说的‘微辣’，一点点辣，或许就是霓虹人无法忍的重口。
面对不辣的口味要求，而且还是一道川菜。
夏言非常干脆的一摊手：“很抱歉，我们店没有不辣的蜀川料理。”
刀疤脸大叔生气拍桌：“你只管做！”
“那你来做。”
不辣的‘回锅肉’还算好了。
夏言多次被客人要求，这个‘麻婆豆腐’能不能甜一点？喂，‘青椒肉丝’就不能用甜椒吗……
其它菜系倒也罢了，川菜是真的不行。
况且技能、熟练度全加歪加在了‘辣’上面，不做这些菜式，换其它菜系，夏言本就没练到家的厨艺，水准又要骤降一大截。
“真做不了！”
————
（PS：回来写书啦，这本依然写综漫，但不是《厨神》那样糅合在一个世界的，对食戟、小当家感兴趣的书友帮忙收藏一下，对这些美食番不了解的同学也没关系，当成普通的美食TVB剧相信也没有阅读障碍。）
第2章：黑暗指数
疤脸大叔有点没缓过神，霓虹这地方是公认的人情冷漠，社会压力大，东京情况更严重，但谈及服务业，从业者对顾客的态度，那真是对待上帝一般，服务质量说第二恐怕没其它地方敢号称第一的。
说白了，他很少碰见这样态度恶劣的店主。
图样，太年轻。
真就不怕客人的差评、恶评？
可已经累得不想挪屁股另找一家店，大叔挥挥手：“嘛，算了，有啤酒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说着，举起杯子并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说真的，我是真的不敢信你们华人口中的‘一点点辣’……”
大叔一脸有故事，我真被坑过的郁闷表情。
“就给我上一份最低最低辣度的‘回锅肉’，如果真是一点点辣我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你愿意用青椒就更好了。”
夏言瞥一眼视野中的面板，尤为关注【系统资金】。
“+”符合隐约显示着。
说明大叔点的餐，正式进入了资金计算环节，如果他将视线固定在资金数字上过几秒钟，就有另一块光幕页面弹出，注明资金的加减规则。
【每成功招待一名客人，资金按招待的菜品价值增加。】
【但需注意，招待分为家常、高级、宴席和珍馐四个等级，其中最低级别家常的招待，要求主厨烹调至少60分的菜品，并且任意‘特质指数’达到轻微标准。】
特质指数是什么？刚来刚醒发现不是一条世界线的时候，夏言没弄清楚，为此吃了大亏。
明明菜品的系统评分有60以上，客人吃完了，也给予好评了，可资金在结算的时候偏偏肉眼可见的缩水！
客人好评，经营血亏！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个‘特质指数’上啊。”夏言回想有段时间，资金差点跌到负数，餐馆面临破产，自己就要流落街头。
好在某一天，某一次的突发奇想，开始自甘堕落做黑暗料理。
想到这，夏言有一万个吐槽要对自己掌握得差不多的‘特质’说，厨艺点歪全加辣也就算了，这个什么特质指数，也一路向不知名的黑暗深渊狂奔……
在转身去为‘回锅肉’筹备食材前，夏言向喝啤酒的大叔，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
死心吧，青椒是不可能青椒的。
我店里只有尖椒、朝天椒。
只能凭黑暗料理维持经营的我，不配拥有名店资格，更不配客人的好评！哎！
夏言叹气，将姜葱切好，接着从橱柜翻出一瓶豆瓣酱。
一人量的五花肉，和去腥味的姜片这些材料，煮熟了，捞起沥干水，切成了薄薄的肉片。
很快，店内响起爆炒的嗞嗞声音。
“啊咧？！”
工装大叔发现不对了，忙端正坐姿，向灶台探去目光。
看到与肉片混在一块爆炒的鲜红辣椒片，他眼角直抽，难以淡定，腿肚子都在打颤了。
若说鲜红表皮有可能是骗人的，辣度其实不高，是红皮的菜椒伪装什么的……
但嗅到了马力开足的抽风机，却也没法抽干净的一丝丝辣味，大叔表情已经扭曲了。
他被呛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魂淡，停下，住手啊——”
“把你手里的锅铲放下！”
爆炒声中，大叔扯着嗓门惊叫：“你别骗我，我不是小孩子，这绝壁不是微辣，不是‘一点点辣’！”
“抱歉，这就是本店的辣度，你可以认为是‘黑暗料理’马上走。”夏言右手依然保持颠锅的动作，左手则握勺子，从调料瓶挖了一大勺的‘豆瓣酱’，丢进了炒锅。
并不是错觉，瞬间，辣味更浓郁也更刺鼻了。
大叔捂住口鼻，甚至被呛出眼泪水，内心直吼，这是什么神仙豆瓣酱，见效也太快了吧！
还没扣上盖子的豆瓣酱，玻璃瓶上不见品牌标签。
其实这是一瓶土产，不是量产货。
豆瓣酱号称川菜之魂，作为一种腌制辣椒占比超过70%的调味料，可以说制作时的辣椒底料，直接决定了成品的辣度。
普通的豆瓣酱并不追求辣，讲究的是“鲜香”。
但夏言刚刚用的这瓶，原材料是山椒，要的就是惊人辣度。
【基础技能—‘调味-辣’已经满级（5000/5000），转为专精技能！】
厨艺信息又一次跳了出来，夏言没看，手上锅铲在炒锅的边缘，轻轻一敲，铛，燃气灶阀门也适时关上，呼呼作响的炉火立刻停息了。
于是，动态的菜品信息覆盖了视野：
【菜品完成度-合格（60）】
【黑暗指数（特质）-轻微】
“又是普普通通，刚刚及格的分数。”夏言背对吧台，小声自言自语。
质量要照顾到，‘黑暗指数’，特质，还不可缺。
“诶，大叔你没走？”夏言愕然。
“我去了趟洗手间。”工装大叔吸着鼻水说，眼眶也有点红，他返回坐下后发现吧台摆上了新鲜出炉的‘回锅肉’。
洁白色的陶瓷盘上，肉片也被酱料染红了，更别提本身就红到辣眼睛的辣椒片。
爆炒后整个盘子渡上一层油色，乍一看，仿佛烈火红油在燃烧。
工装大叔不禁咽了咽口水，有点后悔没趁主厨专注做菜时溜掉了，对啊，为什么我不逃单呢，刚才去上洗手间明明是很好的尿遁时机。
害怕(ಥ_ಥ)。
不停冒出并扩散的热烫辣味，让眼泪水再度涌出。
“这不可能是微辣！”大叔嘴哆嗦。
夏言双手抱胸，点了下头：“这就是本店的微辣，你现在依然可以离开。”
大叔瞪眼睛，突然才想起刚刚进店，没看到点餐机也没有点餐券，自己一屁股就坐在了这，所以点餐前先付账的流程不存在。
这时候，夏言把一碗热汤、一碗米饭，摆在了主菜两侧：“米饭可随便添，免费供应。”
稻米的香味。
以及刚爆炒出锅的‘回锅肉’，刺鼻辣味中，一丝丝非常诱人的香。
工装大叔感觉唾液腺在加剧分泌，脑中仿佛有魔鬼的低语在盘旋——要不，就尝尝？就尝一小口……
“要吃吗？事先声明，很可怕哦，黑暗料理哦……”
“可恶，别小看人啊，再怎么说我也很轻松吃下过一大碗地狱拉面——”
说着，筷子一夹，大叔刚吞吃就发出了惨叫，“水，给我水！”
夏言去拿水壶，先把冰块垫在杯底，才把倒满了的一杯冰水递出去，不出意料几秒钟后就有第二杯、第三杯。
“我就知道会踩雷，不是霓虹人开的中华料理店太可怕，再也不相信你们了，啊啊啊啊，我真是个笨蛋~！大笨蛋~！”尖锐的声音抱怨。
嘴巴这样说，米饭和菜量却光速减少。
夏言这，在等一个系统消息。
大叔吃了足足三碗饭，满身热汗，工装制服的扣子解了一整排，盯着夏言看了好久才从牙缝蹦出一句：“多谢招待。”
摇晃着站起来，大叔又瞧夏言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对客人买不买单这回事，根本就没在意。
犹豫了下，一张带着汗液的千元面额纸钞，从钱包取了出来。
“很好，祝贺你完成了一次人生中的挑战……奖励就是，你不用买单！”只听年轻的店长兼主厨这样说。
大叔：“？？？”
握草，这家店到底什么妖魔鬼怪。
“我……是不满意，非常不满意你不顾客人的要求，擅自用了不合口味的辣度！”
“但……这单，我一定要结！”
强硬地将纸币放在托盘里，工装大叔背身而去，步调却跟浑身上下冒热汗的狼狈，还有此前刚到店坐下时被生活压垮的模样，截然不同，背影相当的轻盈。
站在店门，吹着外面的凉风，又从工装口袋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根香烟，吞云吐雾。
大叔语气幽幽地开口：
“其实，呃，味道很好，但是在辣味度量衡有国际统一标准前，反正我是不会再来了。”
“严重差评！！”
差评？
那就对了嘛！
夏言看到眼前浮现的资金信息和任务完成提示，顿时如释重负，有两个月努力没白费的唏嘘之感。
第3章：【连接】
【系统资金：507000】
原来是49W+，增量是850日元定食的十倍以上了，一次成功‘家常’级别的招待，差不多就是这个随机值，夏言长叹气吐槽：“果然，以后只能做黑暗料理普普通通平平无奇活下去了吗。”
手指头传来轻微的灼烧感，夏言低头，发现那张带着汗液的千円面额纸钞，正在他手上燃烧殆尽。
“都说了一万遍，不用结账买单，吃不吃都不用买，钱又不会进我口袋，每次都被狗系统吞了！”
视野上，浮现着系统的信息：
资金目标已达成。
完成新手任务。
奖励：解锁商城对应物品（‘豆瓣酱’）。
“叮。”
夏言见个人面板底下，有个已经完全解锁的购物车图标，点了进去，页面空空如也，第一格也是唯一的商品，就是他刚刚做菜时用到的无标签土产‘豆瓣酱’。
脑门上直接冒出黑线。
“擦，狗系统，你这奖励也太敷衍了，我两个月的奋斗就这么不值钱？土产辣酱我随便托个熟人都能在国内买过来一大箩筐，为何要从你这商城买？”
系统声音毫无变化：“这是特级品质的调味酱料，如您对质量仍感到不满意，请努力练习提升自己的厨艺，自制特级以上的豆瓣酱。”
纳尼，特级？
夏言以光之手速，花了1000的系统资金，购买一瓶。
“duang”的一声，沉甸甸的玻璃瓶握在手上，夏言撕开表层的包装膜，揭开了瓶盖，一股浓郁的辣味涌出，即使整天鼓捣辣之黑暗料理的强者，也被呛出了一些眼泪水。
低头嗅了一口味道，夏言心下惊喜。
辣与鲜香并存。
简直是心目中完美的‘豆瓣酱’！
夏言只觉得做菜的灵魂瞬间发光发热：“用得上豆瓣酱的辣味经典食谱实在太多，店里的日常菜单看来要一波大更新了。”
菜品的完成度和黑暗指数，获得大突破的话，招待客人的规格等级也能轻轻松松提高，这样以后有什么资金目标任务，效率就更高了。
与此同时，在购物车图标之前，首位那个正逐渐解锁点亮的框框，显示的进度值，缓缓迈过了50%。
框框上，两个方块字正变得清晰：
【连接】
“这是什么，系统？”
夏言注视几秒钟，图标显示出一行小字
系统正在搜索、筛选符合条件的乐园玩家。
嘀。
第一位乐园玩家已锁定。
信息收集中。
“访客”端口生成中。
……
同在东京都，某公寓。
本名叫陈致远的UP主，电脑前奋斗着。
在UP主身份之外，陈致远其实就是很普通的驻东京社畜，住所并不是高级高层公寓，空间狭小，屋内一张床，摆上衣柜再来一张电脑桌，就没有放猫窝、猫爬架和猫厕所的空间了，是贫穷不只一次遏止了他想养猫的冲动。
刚开始做视频，是觉得有趣好玩，粉丝暴涨也不过这一两年，陈致远就连称得上草台班子的幕后工作团队都没有，视频创意、拍摄以及后期这些工作从来都是自己包办。
要当高产赛母猪UP主并不轻松，起码陈致远是完全舍弃了个人时间，休息日就进入高强度的爆肝状态。
“完成！”
终于把新一期投稿肝了出来，陈致远长吁一口气，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和日期，还好还好，定期定时投稿是不可能咕咕的，若是再晚半个小时就有粉丝刷咕咕、鸽子精的留言了。
打开了网站后台，刚想点击上传视频文件，却不料领导打来了电话。
“小陈，晚上有一个公司聚餐，你参加吗？”
聚餐，团建？
不去！没兴趣！别烦我！
自从入宅，陈致远就越来越讨厌团建这样的集体活动了。
听电话这边几秒钟的沉默，上司瞬间什么都懂了：“职场的社交也很重要啊，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被同事们孤立。”
陈致远张张嘴，他当然知道霓虹这环境下的会社公司，职场有多可怕，论资排辈，欺压新人，尽管他是一个老社畜了，但如果与办公室的同事越走越远，显得不合群，格格不入，那他迟早要因为冷漠的排挤氛围而窒息。
“你是不是想辞职了？”
“老方，我……”
“你想靠做视频内容赚钱，养活自己？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当兴趣变为工作，你的创作状态会发生某种变化，可能是好的，但也可能是不利的……就好比你现在做的内容，是美食吧，霓虹就这么点地儿，素材可以供你创作几年？越往后，美食内容越来越重复，观众也失去了新鲜感啊……”
说起来，当初毕业求职却屡屡碰壁已经订好了回国的机票，还是老方给了他一个机会。
至于内容越来越难做这点，陈致远不是没考虑过。
“美食，一直在路上。”他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菜式是会重复不错，但人和风景一直在变啊。”
“而且啊，老方，做这方面的内容呢，其实也是我追逐理想的过程，我一直想要寻找真正的，称得上‘美好’的料理，就是那种能给人带来幸福的料理……”
“带来幸福的料理？”
手机另一端的音量渐渐小了下去，对于所谓的“理想”，方姓上司明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挂断电话，陈致远整个人好似卸下了心中的巨石，瘫坐在电脑椅上，看着屏幕上后台的上传数据，百分比上涨的进度条，整个人又一下子打鸡血精神起来了。
叮咚。
突然，屏幕右下角，熟悉的弹窗广告位，有窗口弹出。
“辣鸡360，WPS，广告越来越多了！”陈致远下意识骂一句，鼠标移到叉叉那，就要点下，这时他随意扫了一眼弹窗的广告：
“料理如彗星般飞过，处处洋溢着生机。”
“问，这是什么菜式？”
“A.辣鸡广告给爷爬；B.并不存在的空想料理；C.奇迹降临彗星炒饭。”
陈致远第一反应，是脸上写满问号。
就这？
弹窗广告虽不是什么‘屠龙宝刀点击就送’、‘是兄弟就来砍我’这些恶俗句子，但在陈致远看来更可恨，因为这是在拿他最钟爱的动画番剧里面的梗和段子，不折手段，吸引流量。
就好比武侠游戏经常复制粘贴某三、天刀的画面，三国历史类页游用光荣的立绘素材撑场面，妥妥的拷贝忍者。
奇迹降临，彗星炒饭。
可不就是《中华一番》里，小当家刘昴星的菜式么。
陈致远记得这部神番大大小小的剧情，所有的菜式，而且，在上学时期还没到转哔哩哔哩当UP主前，他就在博客，利用课业空闲时间筹备还原小当家菜品的节目。
巧了，‘彗星炒饭’陈致远就知道怎么做。
这是一道非常“绿色”的菜。
菠菜，青江菜，是米饭外的主要素材。
但若要让一碗蔬菜炒饭足够美味，那最好再撒上一些调味品，使得‘色香味’中的这个味，变的丰富多彩。
陈致远就喜欢加些虾粉、香菇碎。
那样炒出来的，一大碗绿色的蔬菜炒饭，他照样食指大动吃得一粒不剩。
“什么辣鸡页游还要蹭过气老番的热度？虽然那是一部神番，但毕竟时代不同了啊，变成了童年，唏嘘——”
鼠标从叉叉，移到了‘C’选项上。
陈致远嘴上还不停吐槽：“难道是美食类页游？餐馆经营？奇了怪了，不管手游页游，这类游戏都是小众中的小众，哪位奇葩的厂商爸爸这么有底气在大平台上投放广告？”
说着，手还是不受控制的，点击了鼠标。
嘀。
浏览器上，新窗户页打开。
一个纯黑色调，没丝毫妖艳气的页面背景上，有个朴素的询问框框：
【是否登入《永恒美食乐园》？】
陈致远皱皱眉，感觉到奇怪，刚刚吸引他点进来的弹窗广告也好，现在的登陆页面也罢。
没一点游戏内容是个什么情况？
油腻的师姐呢，只着寸缕关键部位若隐若现的小姐姐们呢……
又或许主打二刺螈萌系画面，可是没有身材很好的小姐姐，没有prprpr可舔白花花的长腿，没有非常嚣张和色气不停摇啊摇的巨物，没有一看就快绷断的吊带，这怎么骗氪啊？
太干净清爽，反而越加可疑。
越是看似免费的东西，就越不可信！
早就被猪厂坑出经验心得啦。
【登录成功。】
鼠标轻击。
没有创建人物和起名的环节，甚至，在轻击鼠标那一刻，陈致远发现屋子的灯光骤然闪了一闪，然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在摇晃。
“卧槽，地震了？新闻上没有预警啊……”
紧接着，视野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狭窄的东京公寓内，面对的不再是电脑屏幕。
一条繁华的街道呈现在眼前，大概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有座酒楼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半透明的数据面板浮现在了陈致远面前。
“姓名：陈致远（ID：未创建）
年龄：25
素质评估：
“美食鉴赏”，潜力值中
“厨艺综合”，潜力值中
……”
第4章：乐园游戏
老店。
夏言听蒸汽呼呼响，伸手去揭开了吭哧震动的锅盖，看着烟雾缭绕中的“绿色”菜品。
话说自从厨艺点歪了，个人菜单就以辣为主基调。
但没有‘黑暗指数’的辣，没有灵魂，系统不认可，客人好评反而血亏。
所以，拿到一瓶某种意义上很厉害的豆瓣酱，还得琢磨食谱，把合适的软件应用配套上去，否则硬件再强大，性能发挥不出来那也是白瞎。
苦涩味道弥漫着。
苦瓜，被切成一截一截的，码在白色的陶瓷蒸盘上。
去籽去芯的苦瓜，挖空的内部，则是以豆瓣酱为主捏成的奇异红色“馅料”。
夏言嗅着空气中难以捉摸的气味，却不太满意：
“有那么些微妙，非常挑战味蕾的味道，嚯，这很符合‘黑暗料理’在气味上吓人的特点，鼻子闻到的，某些时候可能比眼睛看到的还要恶心、恐怖，但真正的‘黑暗料理’，一定要德智体……不对，色香味全面发展啊，偏重气味只是浮于表面的银枪蜡棒，外观难看却又是妖艳贱货……”
特马的，谁说当黑暗料理界厨师很轻松的。
那些都是假黑暗，没有灵魂！
正要呼唤系统评个分，耳朵忽地听到了提示音效。
个人面板上，首位那个神秘的图标，进度条不知不觉加载完毕，完全解锁。
“【连接】？”
这是两个汉字，方块字。
“系统，总该解释清楚了吧？”夏言说。
“【连接】将让您登入永恒美食乐园，系统已根据宿主您的记忆、知识，模拟生成了第一个乐园世界……”
夏言听得愣住，接着呼吸急促了。
“试试！”用意念点击上去。
视野瞬间变得虚无，突然间的漂浮感，让夏言感到眩晕，站不稳，连忙用手撑住了厨台。
【世界信息（中华一番）：美食、传说厨具、发光料理、黑暗与光明料理界、超越现实的厨艺技巧。】
【主线偏差值：0%。】
【您获得一次管理者模式的体验机会，在此模式下，宿主可纵观乐园世界，并设置一个‘管理员身份’，但是……】
几秒钟后，夏言就被动结束什么管理者模式，自言自语说：“这视角相当惊悚，像巨人看沙盒里的蚂蚁繁衍生息，看多了只怕会产生我是上帝、造物主的幻觉，我可不想变成夏傲天。”
“还有，神州陆地，为啥只有一洲？不对，这地图规模，连一洲都没，堪堪摸到了天府之国的边角角。”
“对不起，空间升级条件不足……”
夏言：？？？
算了，先不纠结这个，夏言大脑思维发散开，已经在想着如何设置一个‘管理员身份’。
就比如，设一个大boss身份。
遥远悠久厨神传说的正身，是黑暗料理界首领凯由都顶礼膜拜的古神级人物……
曾经寻获一块天外陨铁，并将陨铁交给传世巨匠，打造出了流传千古的‘八大传说厨具’……
从此，他和传说厨具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名厨们相信集齐八件传说厨具，就可以触及昔日这位厨神本尊长生不老的秘密……
“警告，此‘身份’违反世界逻辑！”
“天外陨铁和八大传说厨具的源头是远古名厨许灵，您强行设置，将会和许灵的存在产生冲突，世界运转可能因此陷入不可逆转和挽救的逻辑错误。”
切，夏言撇撇嘴。
热情瞬间消退，进入贤者状态。
还是别沉溺在超然物外的管理员身份了，系统在他点满第一个专精技能时，解锁此乐园游戏，用意不言自明，不就是广阔的试炼场么，方便他快速提升厨艺。
“登入中，在线人数：2……”
等等。
在线人数2？
夏言这才猛地想起几小时前，图标解锁近半时，系统筛选到的那名玩家。
也就短短的几秒钟。
老店内原本就是实木的桌椅，木质的纹理，显得古朴了，好像渡上了古董老器物才有的气场。
店面没变化，店外，却传来喧嚣的声音。
那是市集，或是繁华的街区，才可能有的背景音。
“诶，好脏，我之前明明打扫的干干净净，为什么突然爬满了蛛网，落满了灰尘。”夏言手指尖在灶台上滑过，指肚瞬间乌黑，他皱皱眉，有些嫌弃，正想从顺手位置扭开水龙头洗手，却不料抓了个空。
水槽还是那个位置，但现代化的水龙头凭空消失，一个舀水的木瓢子，放置在那。
一丝丝苦瓜的味道，让夏言惊疑掉头。
“握草，刚做好的练习作业，也一同复制粘贴过来了？”
话音方落。
盛放菜品的吧台外，桌椅间的空地，有个身影在数字流交缠之中，很快凝实起来了。
【连接完成，您可以设置一个‘ID’当成同类间互相交流的昵称。】
“唔，进了游戏才创建ID吗？”
视野骤然一片光亮，电脑屏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半透明的全息面板，陈致远见到面板上的个人资料。
“美食鉴赏”，潜力值中。
“厨艺综合”，潜力值中。
人物等级：LV1（0/500）
至于任务、技能、装备和背包栏这些，一片空白，倒是很符合新手白纸这点。
陈致远先设置了自己的ID：“就叫致远星好了。”
设置成功。
没提示ID重复、被占用。
他打量自己，休息日宅在家的夏日短袖短打，变成了一套合身的布衣布裤，摸上去是熟悉的棉麻面料，经常穿优衣库他挺习惯这种质感。
再抬头，陈致远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家不知名苍蝇餐馆的店面。
同时，他也发现了店面的吧台后，有个年龄和自己一般大的年轻男子，正目带审视盯着他。
“NPC？”
对方头上没有显示ID，出于自己是个新手，需要引导者，更需要任务和经验的考虑，陈致远主动打起了招呼：“您好，这是哪里？”
“……”年轻老板、主厨沉默着。
“绝壁不是东京。”
陈致远有点懵，因为喧嚣中，他听到了杂七杂八，带着浓浓方言腔的吆喝。
他心跳咚咚加快。
卧槽，不会吧，出生地居然是蜀中，刘昴星的家乡，菊下楼所在的‘天府之国’？
【发现可以品鉴的项目。】
刚转身，要迈开脚步飞奔的陈致远，身体一僵，猛地回过了头。
第5章：豆瓣酱酿苦瓜
夏言看着陈致远急刹车，再一个漂亮的漂移转弯，一溜烟飞奔到吧台前，双手撑着台面，目光灼热看了过来。
“他这是干嘛？”夏言心中简直满是问号。
搞不懂，不过先赞一声少侠好功夫。
他不禁想到了以前玩RPG游戏，操纵角色各种沙雕的自己，好强的既视感。
咦？
很快，夏言发现了不对
ID为‘致远星’的家伙，竟对他练习作业很感兴趣的样子，夏言观察到了陈致远眼睛里的渴求。
“系统，他应该发现了点什么对吧？我和他的模版肯定不一样。”夏言觉得这是句废话，自己就有点想笑。
其实从“时装”就可证明，陈致远典型的新手学徒布衣，夏言打量了自己。
身上这套主厨、店长服，有那么些眼熟，交领，藏蓝色，腰间系着一条带子，让他产生了自己是在扮演深夜食堂那位大叔老板的羞耻感。
难道在‘致远星’这类玩家眼中，我就是一个NPC？
夏言突然意识到，刚才陈致远非常谨慎小心的，向自己招手打招呼问好是为什么了。
“您的模版独一无二。”
系统冷漠的回答，在夏言听来却有微妙的舔狗错觉。
“除了您，所有造访、登入本乐园游戏的客人，都将使用玩家模版。”
好罢，停止了与系统的交流，耳朵听到一阵呼唤：
“老板，老板……”
陈致远见抱臂而立非常酷的年轻主厨，动了动眼皮，这才收回了摇晃的手：“我没有钱。”
是的，身无分文。
背包栏，金钱显示为“0”。
“然后呢？”
闻言，陈致远迟疑一下，搓了搓手，还是带着几分妄想、大着胆子问：“这个……是苦瓜和某种馅料的搭配？”
“豆瓣酱酿苦瓜。”夏言发现陈致远一脸热忱盯着盘子，完全没有对奇葩菜式敬而远之的样子，他有点无语，暗中又质问系统了：“尝这个，他是不是会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把自己摆在玩家的立场，夏言试着想象了一下。
嗯……
有实际收益，别说黑暗料理了，偷鸡摸狗这一系列违背三好学生品德的事情，并非干不出来啊，根本就不能高估玩家的节操，这个群体简直就是混乱阵营的典型代表。
“嘀，可品鉴的项目。”
“品鉴有合格、良好、优秀和完美四个大评价。”
“完成后得到的经验值，随评价波动，最低500，最高2000，触发【优秀】和【完美】评价，该玩家将获得额外的道具奖励。”
夏言翻了一下自己“人物等级LV1（0/500）”的面板。
“这尼玛！经验什么的，我自己吸！”
“不能品鉴您自己制造的项目。”
“……”夏言沉默。
陈致远见年轻主厨又神游物外了，不由地着急问：“我可以尝一尝您的手艺吗？”
夏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致远星’。
“你可以吃。”
“也可以不付钱……”
陈致远简直惊喜，这是什么神仙主厨，他感觉自己撞大运了，虽然只是刚刚创建角色，但他嗅到了一丝领先于人的气息。
“但你要吃干净，而且，吃完了帮我打扫屋子。”
夏言脑子也转过弯来了，既然是看得见的“收益”，那他把生产权牢牢抓在手里，不就是相当于拿了一块盟主令牌么，号令玩家这群利益生物不要太轻松。
一顿饭，换一次钟点工打扫，根本不亏。
啊，就吃干净而已？
这什么神仙NPC，爱了爱了，以后官方开最受欢迎NPC排行，一定氪金投你票。
至于打扫什么的，在陈致远想来，这是和上屋顶抓猫、上树摘风筝一个性质的跑腿活，属于任务强制绑定推脱不了，于是他忙不迭答应：“放心，这味道闻起就很美味，虽然也很辣的样子，但我好歹是挑战过死神辣椒的男人啊，保证吃得干干净净——”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致远没发现吧台里年轻的主厨，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壮士，走好。
“这个游戏，姑且把它当成一个虚拟现实游戏，玩家的感官体验，菜肴的色香味，是不是极致的还原了呢？”
陈致远真把夏言当成了NPC，自言自语也没顾及他，筷子一夹，把小截酿苦瓜，送进嘴巴。
呕，什么鬼！
“好浓的苦瓜味啊——”
原本写着期待期冀的脸庞，因为猝不及防的冲击，五官都紧紧皱成了一团。
陈致远那个悔恨啊。
草，怎么又双叒叕立下了死亡flag！
“你要明白自己是个非酋啊，撞好运触发奇遇这种事，人类死绝了都轮不到自己！”
陈致远并不讨厌吃苦瓜，相反的，他还非常喜欢‘苦瓜牛肉’这道家常菜，但吃煮熟的苦瓜是一回事，喝生涩的苦瓜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嘴巴里这截苦瓜，就让陈致远以为自己是在品一杯“原汁原味”的苦瓜汁。
苦！生涩！
咬开后，紧接着就是迷之馅料的怪味。
就好像吞了一口芥末，鼻腔被刺激味道呛到，也不知道是辣还是其它迷之味道的缘故，陈致远双眼流下了年轻图样的泪水。
“难吃、好难吃！！”
差评忍不住吐出。
“这到底是什么怪味——”陈致远整个人意识模糊了，“肉丁、豆瓣酱就不说了，这种软软的，黏糊糊的口感，是蒸熟的糯米没错了，可是一般的糯米团，口感中的粘性，没强到让人恶心想吐的程度……”
勉强吃了几块，见盘子里还剩下大半，陈致远满脸的冷汗：“我……可以不吃了吗？”
夏言酷酷立在那没回答，系统提示已经在陈致远这弹出：
【品鉴中断，本次触发任务即将失败，您将有如下损失……】
陈致远立刻没声了，埋头继续吃。
“唔！”
继续吞嚼下一块。
吃着吃着，冲上鼻腔的刺激怪味，也很快习惯了，纠结的脸渐渐面无表情。
“铛”的一声清脆碰撞。
是筷子碰到空荡荡盘子，发出来的声音。
吃完了？
我真就吃干净了？天！上帝！
为什么我对一道‘黑暗料理’也能大快朵颐了？
陈致远恍惚的回过了神，也就几分钟，原本预计要纠结一刻钟乃至半个小时的艰难吞咽时间，居然大大的缩短！
咂巴了一下嘴巴。
满心的郁闷，转而被一种发现的惊喜取代了。
唇齿间，有馅料留下来的淡淡甜味。
“这种甜味，好熟悉。”
陈致远略微一沉吟，脑袋里突然有闪电劈下般：“是了，肯定是‘纳豆’！”
【本次品鉴开始评分：30……】
【注意，评分为百分制，满分为一百。】
这算是答对了一种食材，瞬间拿到30分？
陈致远无比兴奋，一口气把糯米、肉沫以及用到的酱油、香葱这些调味食材也答上去，结果评分只是缓慢上涨到了40，距离合格还有一大段距离。
脑子里根本没有意识到‘纳豆’出现在这个《中华一番》背景的乐园游戏里非常不合理。
陈致远急的抓耳挠腮，几经尝试，发现回答食材项再也无法让品鉴得分进一步提高了，咬咬牙，把方向转到厨艺技法上：
“馅料的糯米使用有问题，应该提前浸泡。”
叮。
见评分终于上涨，陈致远泪目，决定就逮住这只狂撸羊毛了：“糯米可以腌制，放油，放盐。”
叮。
“在捏制混合馅料前，糯米可以先炒到五成熟，半透明状。”
叮。
评分正式突破60大关，后面附上【合格】字样，但接下来陈致远又添上几个有关于糯米用法的品鉴语，分数却恢复死寂，让他叹气不已，这只羊还是被自己撸到光秃秃了啊。
【本次品鉴结束，最终得分65（合格）。】
【获得500点经验值。】
人物等级自动从LV1提升到LV2。
一个天赋树状面板，在陈致远视野中展开。
‘舌头’（你想拥有神之味觉吗）——
‘鼻子’（最高明的香料师可辨析世间任何配方）——
‘眼睛’（凡人的眼睛可能被假象欺骗，但没有东西能骗过神瞳）——
‘耳朵’（听，烈火烹油，你就是厨房和领域）——
“您有1个闲置技能点，可用在【美食鉴赏】天赋面板上，强化人物的感官。”
第6章：疑似黑暗界大佬
“没想到他先点了‘舌头’的天赋。”
目送陈致远屁颠屁颠的去拿扫帚，开始了他的清洁工作，恐怕陈致远根本难以料想到自己点天赋的全过程落在了夏言眼底。
“有意思啊。”
夏言对【美食鉴赏】的天赋系大感兴趣。
看说明，‘舌头’开发的最高境界应该是神之味觉，或许将这直接理解为神之舌也没错，毕竟《食戟之灵》里的薙切绘里奈，也是靠神级的舌头，成为知名品鉴师，小小年纪就是各大高档餐厅酒店的座上宾。
先丢技能点开发舌头，不是最佳选项那也是最佳之一了，相较之下，鼻子、眼睛、耳朵这些，对品鉴的影响还没那么深远。
同时，夏言这，也不是收获全无，得到了系统归纳整理的几条品尝建议：
“糯米的使用技巧太粗糙，应该三番两次再加工的，比如浸泡、腌制、煸炒。”
很舒服，相当于下一步的修改、进步方向有名师指点。
系统资金项，既没有增加，也没减少，这是《豆瓣酱酿苦瓜》还没有正式成为夏言食谱的缘故，不过夏言有了具体的方向，相信得到系统认可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
这时候，任务页面浮现在视野上：
1、【迈向黑暗料理界的第一步】
任务内容：做出‘黑暗指数’至少达到【轻度】的菜品（轻微、轻度、中等、高等和强大）
任务奖励：技能点2个
任务限时：3天
2、【要当天府之国厨艺界的泥石流】（乐园）
任务内容：挑战绍安，并在厨艺比斗上击败他
任务奖励：宝箱*3
任务限时：不限
3、【恶评满满臭不可闻的料理店】（东京）
任务内容：你的恶评指标数远远不够，请在接下来一段收集10个名人名家的恶评
任务奖励：解锁下一个商品物品‘秘制香料包’（特级）
任务限时：10天
一下子刷了3个？
嚯，新手任务完成后，任务体系果然进化了。
仔细阅览下来，夏言发现3个任务还挺讲究，就是自我提升、乐园探索和现实的名利场，这三个部分。
没有难度提示，全靠他自己琢磨、思量。
“只能是第一个啊。”
任务2，挑战绍安，夏言看见就直叹息，系统铁汁能不能别整了现在你的宿主只是LV1，只把‘调味-辣’分支点满的渣渣，一刀就被秒。
背景是《中华一番》的开篇节点，贝仙女病重，菊下楼和刘昴星姐弟陷入危难，故事追根溯源，还要从绍安叛出菊下楼，自立门户开始。
现在绍安是天府之国美食界一方大佬，黑白两道无不给他几分薄面，他还是真正的【特级厨师】，通过考核有特级勋章那种。
“我记得刘昴星击败绍安也有点取巧，剧情杀的味道，要不是魔幻麻婆豆腐的第六味‘大豆绞肉’，太挂壁了，绍安胜出也说不定啊。”
一个要剧情杀，后来还屡次小强般杀不死站起的原著大佬，现阶段谁惹谁煞笔。
夏言脑子转了转，咦，绍安这座山，是必须跨过去的，否则原著这篇剧情就不能结尾，刘昴星也就不能向粤洲进发，到阳泉酒家，拜师学艺。
所以，这是天府之国地图主线必推的BOSS了。
“我的任务系统，没主线、支线之别。”夏言将目光放在扫屋角蛛网的‘致远星’身上，嘴角一抹笑容显得意味深长，“他们，才是必推主线的群体啊。”
随手把任务1接下来。
就先踏踏实实，把2个技能点拿到手，深化刀功、调味、火候三大基本功的任何一项，都是跨越式的进步。
……
太阳下山了。
陈致远在店门口站了有一会，这条街，是城区的主干道没错，遥望街道的腹地，隐约可见一座高楼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那就是菊下楼。
“奇怪，怎么不见其它玩家？”
头发、肩膀上，还有大片灰尘和碎蛛网没擦干净，陈致远原地发呆片刻，肚子的饥饿感，四肢的乏力感，明白无误告诉他这一下午的苦力活有多累人。
算了，先下线。
他找到人物面板的退出选项，点了下去，视野中被落日余晖笼罩的古老城区，顿时如破碎的湖面，突然间消失了。
再见到自己的卧室，电脑屏幕，还有提示“稿件上传成功”的网站后台页面。
陈致远有恍如隔世之感。
习惯性的，瞥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快傍晚六点了。
他大概记得自己爆肝一夜，在中午左右的时段上传稿件，也就是说，乐园游戏里他很真实的浪费了六个小时。
“呼——”
身体往电竞椅，重重一靠，陈致远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很快就坐正了，摆好键盘，打开WPS噼里啪啦打字。
“永恒美食乐园，游戏？虚拟现实？”
他心跳莫名的加速，静坐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所谓的“警告、抹杀”。
“我不认为那是游戏——”
输入又删掉，重复了两次。
屏幕页面切到了哔站，中午时段上传的新视频，点击轻松突破10万，点赞、收藏和硬币在1万的基础上继续猛增着。
点开视频，弹幕密集滚过：
【看了这么丰盛的海鲜大餐，为什么我的膝盖隐隐作痛……啊痛风了！】
【海鲜和啤酒更配哦（手动狗头）】
【屁，我爱吃海鲜，我爱吃内脏，更爱吃豆制品，每顿饭没有啤酒就无法下咽，后来我就躺在了病床上静静看着你们吃大餐。】
【↑这位铁汁，建议你直接服用百草枯（滑稽）】
【高嘌呤痛风大餐，竟恐怖如斯！】
这是上一个周末，和友人去某家知名海鲜餐厅拍摄的视频，陈致远原以为一顿几万日元的海产大餐，足够自己回味几星期的，但现在他紧抓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丰盛和美味了。
一回忆，满脑子都是苦瓜、苦瓜和辣味刺激的红色馅料。
舌头被俘虏。
灵魂都被挤占……
就连身体的菊门也隐隐一紧，这样的既视感，黑暗料理界？
陈致远脸都绿了：“草，这是哪位黑暗料理界大佬！”
忍不住找到退出时顺手收藏的游戏登陆页，鼠标再一次点击。
唰。
出现在之前下线的位置，站在店门，陈致远扭头看吧台，那位还不知名姓的年轻主厨，背身对着他，处于忙碌状态。
终于等到夏言转身，陈致远再三端详NPC的脸庞，暗自确认了‘黑暗料理界’一干大佬之中，没有对得上号的人物，才长长吐了口气。
背上一片冷汗。
谁叫《中华一番》背景下的厨艺大佬遍地都是，尤其是那些黑暗料理界人士，强大、危险而又性格稀奇古怪！
第7章：青野澄子
就这样过了两天。
今天是星期三，水曜日，是街道允许丢可然垃圾的日子，夏言定了闹钟，七点多起床，八点前洗漱好了把堆积几天散发臭味的垃圾，赶紧拿出去处理干净。
返回店面，是日常例行的晨间清洁。
擦桌，拖地。
特别是厨房和操作台，因为是开放式，更要小心翼翼清理每个角落。
维护厨房整洁，倒不是说夏言非常在意客人对料理店卫生的评价，而是卫生这东西，如果随随便便，敷衍了事，他作为店铺的主人也膈应啊。
本来就是多鼠多蟑螂的下町老屋，生活习惯邋遢的话，不用几天，开冰箱都可以发现蟑螂造窝了。
除了处理堆积的厨余垃圾，今天还要一件特别的事要干。
从杂物间翻找到一块木牌。
毛笔、墨水也有，夏言对照手机显示的繁体汉字，一笔一划写上去：豆瓣醬釀苦瓜。
个人面板上，食谱资料这样显示：
一星。
具有‘黑暗特质’的突发奇想小食。
指数上限-轻度。
“没想到我第一个星级食谱，是一篇小食，不是前菜、主食，更不是汤品、甜点这些。”夏言把木牌子挂到了菜单墙上。
一颗星，差不多就是这篇食谱的极限了。
制约食谱星级的因素很多，但一篇食谱之所以与家常菜、普通食谱区别开来，最重要的原因——
具有灵魂。
而给《豆瓣酱酿苦瓜》注入灵魂的，毫无疑问就是‘特级豆瓣酱’。
“但是特级素材，理论上限应该高到九颗星之上，我这里，只是发挥了‘特级豆瓣酱’十分之一的威力吗？”
夏言无语加无奈。
好歹厨艺点歪，全点到了辣专精上，谁知到头来运用特级豆瓣酱，依然有小学生折腾成人级兵器的既视感。
说到底，还是厨艺太渣渣。
“算了，先不纠结，既然食谱记录成功了，是该百分百专注度、完美发挥做一次，把任务完成了拿到2个技能点，将渣渣的厨艺提一提。”
完美发挥，任务的‘黑暗指数达到【轻度】要求’不要太简单。
早晨的下町美食街，一如既往的安静。
在中华料理店传出烹炒声音时。
一个绑马尾的少女，洋溢着青春活力，越过几位慢悠悠晨练的老头子老太太，小跑到了店门。
“夏店长，哦嗨呦！”用活泼的嗓音，大声打招呼。
“是澄子酱呀。”
夏言在吧台里捏馅料，笑眯眯看着少女进店。
他这两个月经营，是累积了不少差评，但好歹也有留住一些老客并彼此熟识。
青野澄子就是经常光顾他料理店的老客，今年才满18岁，女子大学生，她就读的私立名校，论知名度与世界排名，应该跟夏言熟知的早稻田相似，反正这条世界线是没早稻田的，形容为平行时空的早稻田也没毛病。
“诶诶诶——”
刚进店没一两分钟，青野澄子就发出惊呼，指着才更换牌子的菜单墙。
“不同不一样了诶，我记得前几天来的时候，没《豆瓣酱酿苦瓜》这道料理。”
不愧是名校大学生，记忆力倍棒，而从这也能看出青野澄子对料理店非常熟悉，一点小改变，很快就被她洞悉了。
夏言笑着回答：“这道料理我正在做。”
“那太好了！”
听背后落座的声音，夏言暗自好笑，青野澄子这姑娘口味称得上奇葩，否则也不会成为他料理店的忠实顾客，甚至到脑残粉的地步。
“辣度怎么说呢，比其它菜式要辣几倍，澄子酱你确定没问题吗？”他用熟络的语气问。
结果只听背后“诶”的一声长长惊叹。
没丝毫的害怕、畏惧，反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只有在夏店长这，才能吃到这样正宗的中华料理啊。”青野澄子发出赞美。
“为什么霓虹人会出了你这个奇葩？”
夏言忍不住吐槽了。
“啊咧，夏店长，这就是你印象刻板了哦。”青野澄子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干净，水润的嘴唇有湿迹，她抿了抿，轻拍胸口就笑着继续说：
“你不也是吐槽过我们当地的‘和食’，比如大多数拉面，咸的要命嘛，其实某种意义上我们霓虹人是隐性的重口味。”
闻言，夏言不禁点头。
实话虽难听，但事实如此，大部分日料要么寡淡无味，要么就死咸死咸。
在纯粹的‘和餐’世界，似乎就这两个口味。
“所以我们才钟爱中华料理啊。”
青野澄子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要不然，为什么每年都有很多霓虹人去大陆，去天府之国旅游，追寻正宗的中餐。可以说每个霓虹人都有一个吃中华料理大餐的梦。”
“挑‘辣’来说，味觉适应不了没错，但不代表绝对的抗拒。”
青野澄子双掌合十：“拜托了夏店长，我今天就非常想吃正宗的辣味料理，所以才在晨跑后直接过来。”
夏言把盘子放进了蒸锅：“马上好，这盘就是新菜式‘豆瓣酱酿苦瓜’，等10分钟。”
“万岁！我先去洗个手，刚刚晨跑在公园喂了几只流浪猫有点脏。”青野澄子欣喜的起身，不过她刚站起，就突然指着店门，“夏店长，你又有客人哦~”
一个穿蓝色工装的高大身影，在门口，探头探脑迟疑不决的样子。
见状，青野澄子侧头对夏言窃笑：“肯定是夏店长你的料理，对这位大叔造成了伤害，别人都不敢进来了。”
说完却突然一改去洗手间的路线，向店门而去。
“欢迎光临。”
青野澄子脸上挂着挑不出毛病的服务员式笑容。
“咳。”工装大叔一脸尴尬，想退，又想进去，最终他还是战胜了某种恐惧般，咳嗽一声，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进店，径直在吧台的椅子坐下。
“澄子酱，快去洗手，你的料理就要好了。”
夏言喊了一声，才把目光转向吧台前的客人，挑挑眉：“大叔，有点眼熟啊。”
其实见他身上的工装制服，夏言就认出来了。
半小时前他还刚去丢垃圾呢，如果路上注意观察，不难发现回收垃圾的卡车在下町街道之中穿梭着，驾驶员和副驾驶都是这身蓝色制服。
大叔掩饰性的粗鲁道：“烦死了，先给我上啤酒！满杯！”
“给，你的冰啤酒，今天还是‘回锅肉’吗？”
回锅肉……
菊门似乎又传来几分火辣辣的感觉，大叔硬着头皮问：“辣度真就没的商量吗？”
一个带着调皮的女性嗓音代为回答：“大叔，死心吧，这里只有正宗的中华料理，想吃甜度很高的改良日式中餐，出门左转，直走一百米，过桥，再走五十米，就有一家霓虹人开的中华屋。”
夏言头也没抬，注视蒸汽开始吭哧作响的灶台，视野上浮现一行字：
【烹调完成。】
【菜品完成度-良好（80分）】
【黑暗指数（特质）-轻度】
紧接着“叮”的一声，前两天接下的任务，自动完成，2个技能点到账了。
第8章：叒点歪了
“叮。”
又一声？
夏言发现【人物等级】从LV1提升到LV3，瞬间升2级，同时得到等级提升免费赠予的2个技能点。
这下一共有4个闲置技能点在手，突然暴富的感觉，让夏言有那么两三秒钟的茫然。
拉开个人厨艺面板。
【刀功】——基础刀功（初级0/1）
【调味】——基础调味（中级0/2）——辣味专精（不可提升）
【火候】——基础火候（初级0/1）
““辣味专精”，你是久经锻炼的辣之追猎者，烹调辣味菜式你将获得额外的熟练度加成，更容易做出高评分、高指数的菜品。”
说起来，‘调味-辣’这张分支技能卡，还是夏言自己开新手礼包拿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是不是该继续深化调味？
投入2个技能点，把‘基础调味’提升到高级，解锁下一个辣味相关的进阶天赋（技能）喽？
夏言思索，过一会摇摇头：“厨艺综合，之所以是综合，就是木桶理论。三大基本功，有一项是没锻炼的初级阶段，我的厨艺就存在随时拉胯的可能啊。”
至今非常谨慎，小心翼翼，不敢碰太复杂的菜式，就是怕刀功、火候突然拉胯。
呃，绝壁可以说稳定拉胯。
《豆瓣酱酿苦瓜》是他个人第一篇星级食谱，不是没原因的，这是小食，技术含量不高，刀功部分只有切苦瓜，火候部分只有隔水蒸。
“刀功、火候都要点，先把第一个进阶技能解锁了，不能太拖我厨艺实力的后腿。”
想到这，夏言开始了分配。
【‘基础刀功’提升至中级（0/2）。】
【你解锁了一个相关进阶技能“花刀”。】
““花刀”：已知的中式刀功中，花刀技巧有数十种……”
关闭资料描述，夏言没耐心看下去了。
又点歪了？
嗯，两个又，成一双。
花刀什么的，瞧瞧，名字就很花，总有花把势杂耍的不踏实之感。
好在【火候】的第一个进阶还可以期待，没到绝望的深渊，夏言深呼吸：“再来——”
技能点分配成功。
解锁火候相关进阶技能。
““柴火土灶”……”
嘀，关闭！
夏言感觉自己顶不住了，深深的绝望感。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什么东西。
给我整个‘柴火土灶’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在东京都，我还能拿砖头，在后院搭个土灶，每天去公园找干柴，然后做菜时浓烟飘满下町街道……
想象了一下那个浓烟滚滚的画面，夏言手捂脸。
“我怕街道协会、环保协会、美食协会这些什么狗死协会全都打上门，系统铁汁，放过我吧！”
夏言欲哭无泪，第三个又，是啥来着。
又又又，叒？
想删号。
哀莫大于心死！
对自己厨艺点歪这件事，夏言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或许，下次分配技能点时，应该先去神社求一个御守，回来再沐浴更衣、焚香祭拜？
……
岛田隆志放下啤酒杯，显得坐立不安，时不时向吧台里投去目光。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家中华料理店了。
他今年四十多岁，接近五十，作为经历过二十世纪末期繁荣霓虹的平成人士，岛田隆志也是有一段醉生梦死，不把钱当钱，大吃大喝，极尽奢华的日子。
那时候也是社团最为鼎盛的时期，势力扩张了半个东京，岛田隆志清楚记得作为小组长的自己，走到赌博厅，就有侍从端来一盘筹码供他玩乐，走到歌舞伎一条街，花枝招展的妈妈桑更是依偎怀中赔笑说某某小姐正当红，伺候客人的技术很棒。
食物更不必说，岛田隆志平生遇见的最为夸张的招待，是占去房间大半面积的巨大海鲜寿司船，上面载满最顶级而且是当日捕捞的海鲜群。
结果，两天前，尝遍美味的岛田隆志，被一道‘黑暗料理’击溃了。
明明都暗自说，发誓说，打死不会再来了啊。
为什么要来第二次呢。
屁股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虽然不合时宜，但岛田隆志难以避难的想到了那天用餐后，紧接着晚间厕所马桶上的自己。
一脸涨红和痛苦，纸巾也……
“吨吨吨吨吨……”不停往嘴巴灌啤酒，借此掩饰内心的严重恐慌。
同时，岛田隆志时不时的，向隔壁座位的青春少女，投去目光。
她在享用一道‘黑暗料理’。
苦瓜和红色馅料的组合，在岛田隆志眼里，和以往自己享用过的那些顶级大餐对比，真是逊毙了。
咽下了一口啤酒，岛田隆志擦擦嘴，喉咙不自然的，上下嚅动。
啤酒早就吞下肚了，这是食欲被激发的下意识反射。
当然，岛田隆志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也想吃同款‘黑暗料理’的。
“啊~”
突然的声音，让岛田隆志愕然的看过去。
少女食客双眼很奇怪的水润了，本就是晨跑过后微微带汗的脸颊，覆盖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光滑汗液，并且肤色上的红晕已经在向运动装衣领里蔓延过去了。
“嘶，好辣，真的辣……”
嘴上小声说着，那语调，软软糯糯，像小猫咪在撒娇。
只见少女食客喝了一杯水，然后继续吃盘子上的苦瓜和红馅料组合，她也没有搭配米饭吃，就干吃面前这道料理，时不时发出嘶嘶的低呼。
岛田隆志：？？？
听得出来，嘶嘶抽气流露出一丝痛苦，少女浑身流汗的样子显然也很难受。
但为什么如此的熟练呢？
又喝了两口啤酒，岛田隆志把目光转回吧台内侧。
他点了一道炒饭。
不是霓虹人熟知的‘扬州炒饭’，而是‘香辣炒饭’。
此时，夏言把其它食材切的差不多了，只剩一条火腿肠、一根黄瓜没处理，他随意从刀架抽了一把顺手的刀出来，“嘶”的一声动静，刀尖呈直线，从火腿肠这头划到另一头，于是整个包装撕开了，很轻松就把东西完整的取出。
火腿一整根放在案板上，却没有岛田隆志预料中的“梆梆梆梆”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快切术。
年轻的店长、主厨，反而握着刀，几度翻转火腿，在周围四侧，刻刻画画。
岛田隆志：？？？
干什么？
不过一道炒饭而已，又不是什么顶级菜品，有必要这么处理吗？给我乖乖切段切丁就行了喂！
主厨似乎突然听到了岛田隆志无声的吐槽，乍醒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些迷茫，盯看火腿几秒钟，抓紧火腿的双指用力震了一震。
“唰。”
岛田隆志眼睛猛地睁大。
“孔、孔雀开屏？”
只见一条火腿，呈非常规则非常均匀的形状，沿着一条主枝干，开枝散叶！
“凤尾，麦穗形。”夏言心中复杂难言，“握草了，这个“花刀”为什么会突然触发啊，我只想很正常很普通的，做一道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菜品啊！”
转过了身，对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大叔，嘴巴张了张：“这样有利于加热翻炒，嗯，火候，你懂吧。”
“是这样吗？”
岛田隆志忽然觉得，自己过去那段光荣岁月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第9章：柴火味
夏言莫名的有点心慌。
倒不是说应付客人慌了神，这两个月他好歹在恶评、差评中历练出来了坚忍不拔的心态。
他慌在，“花刀”好像是个被动啊。
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冷静，即使是‘被动天赋’的形式，也不应该是随时随地就触发的，一定有个机制，我可不可以把我对“辣之专精”的理解，套用在刀功进阶上面呢……”
辣专精触发的机制，有两个必要条件：
第一，精神集中，专注状态。
第二，菜品的食材中，至少一样存在辣味，狭义的范围是辣椒，广义的话范围扩大到花椒这些，以及所有的调味辣酱。
“我认为这些天赋技能，是有一个共通点的，对精神状态要求很高！”
夏言握着刀，看一眼已经被切坏的火腿，再瞥旁边完整的一根黄瓜，显得跃跃欲试起来：“试一试？”
他不容许自己的厨房，存在不稳定不可控的因子。
而且，这个不可控的，还是他自己。
这就殊为严峻了。
“连第一个刀功进阶都吃不进，消化不了，以后天赋树扩散开，起步几个、多则十几个刀功技能，那我岂不是在刚开始切菜时自己就先混乱傻掉了？要是食戟，必败无疑啊！”
夏言试着去一心二用，只把大约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切黄瓜上，另一半故意分散开去想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琐事。
岛田隆志看傻了。
切火腿时是大厨秀刀功，但下一刻，就像把视频无限减速，给自己施加减速负面状态，一刀一刀的，动作放得非常缓慢，表情还很慎重如临大敌。
这，画风突变啊！
一根黄瓜耗时好几分钟，夏言把炒锅架在灶具上，倒油热锅了，才赶紧拿毛巾擦汗。
“大叔，出了点事故，再等两分钟你点的炒饭马上好——”
岛田隆志欲言又止。
“嗞嗞嗞……”
很快，就是岛田隆志熟悉的炒饭环节，三番两次确认了观察到的东西没超出理解范围，从进店开始就紧悬着的心脏正要落回去。
突然听清脆的女性嗓音惊讶说：“奇怪，我闻到了一股焦味，大叔你有注意到吗？”
焦味？
岛田隆志一愣。
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被他被下意识的忽略了，因为味道给他熟悉安全无害之感，岛田隆志微微沉吟，脑中骤然闪过一道光，诶，这不是以前泡澡泡在钱汤时经常闻到的味道么。
旧时的东京，钱汤林立，岛田隆志无比怀念自己家附近十几年前就拆迁了的钱汤建筑，说到钱汤他有一大串的记忆，即使沉溺在灯红酒绿很晚很晚才回家，但每当自己感觉疲惫的时候，总会毫不犹豫拿上一套男式浴衣，穿着木屐鞋，跑向钱汤。
他喜欢泡在浴池里，无拘无束，放飞自我的轻松。
有时候，就闻着香皂味，和现在飘荡在料理店的气味，不知不觉闭上眼睡去。
想着，脑中不禁浮现一座十几二十米高的烟囱。
“是柴火味啊！”
岛田隆志叹息，老钱汤烧水基本都是用木柴，这样是为了控制经营成本，如果只用燃气很多钱汤不出几个月就倒闭了。
“久等了，这是你的‘香辣炒饭’。”
这时，一个托盘推到了面前，岛田隆志回过神，瞧了眼热气腾腾的炒饭，旁边配了一碗汤。
他拿起筷子，双掌合十：“谢谢，那我就开动了。”
米饭送进嘴。
辣！
忍不住地喝了几口汤缓解，但这次岛田隆志出奇的安静，既没有抱怨‘香辣炒饭’辣不死人不罢休的辣度，也没有将饭团草草吞咽下肚，而是牙齿翻来覆去的咀嚼，细细的品尝，然后绷紧的脸庞莫名放轻松了，表情间开始写上一种舒适安眠的味道。
他像是在座位上沉睡了。
夏言见状，暗中拍大腿检讨自己：“靠，这一单要黄了，是我‘特级豆瓣酱’放的量不够致死吗？”
他担心‘黑暗指数’出了问题，更怕客人好评，自己血亏一波。
一个声音弱弱地说：“夏店长，你店里怎么有柴火味？”
青野澄子下巴枕着手，目不转睛看来，那小眼神，让夏言一个激灵，秀气的瞳孔中他似乎看见了发光发热无限高大的自己。
其实不用青野澄子说，在关掉炉灶阀门，结束烹调时，夏言就已经发现。
并且，他大概知道元凶何在。
“一个不小心，又全情投入进去了，啊啊啊啊~~”脑中有小人，在跪地，紧抓着头悔恨万分。
“多谢招待。”
十分钟后，岛田隆志放下筷子，把啤酒、汤都喝干净，非常认真的致谢。
青野澄子看了看隔壁座的邻居，也笑盈盈地合掌。
多谢招待*2。
“怎么样，还满意新菜式吗？”夏言故意一问。
青野澄子想也没想，与吧台里的人对了一个极有默契的眼神，大声说道：“我给差评哦！”
夏言竖起大拇指作为回应，那笑容满面的样子，丝毫不像刚刚得到一个客人差评的主厨、店长。
岛田隆志：“……”
“大叔，你呢？”夏言目光撇过去。
“我、我给好……”
突然，话音一停。
岛田隆志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如同坠入屠宰场，吧台里射来杀猪人的凶恶目光。
“差评！”
一个响指：“欢迎常来。”
岛田隆志认真地放好纸钞买单，然后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在那定定立了一会，视线在下町，在东京蔚蓝的天空中，寻找着什么：“哪里还能看到十几二十米高的烟囱呢……”
“突然就想去老钱汤泡澡了。”
……
送走客人，夏言准备洗餐盘擦桌子。
“夏店长，交给我——”
青野澄子主动请缨，动作迅速的绕到了吧台门口。
“我拒绝。”夏言抬手阻止。
“唔！怎么这样！”
青野澄子一脸不高兴，把情绪写在脸上。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坐回了吧台前的位置，看着夏言收拾厨房，打开水龙头自己干杂活，青野澄子小心翼翼用商量的语气，“就请您雇个店员吧，我就可以，兼职时薪不用一千元，我真的很便宜呢。”
闻言，夏言戴手套，停止了洗碗，转过头说：“澄子酱，用甜美可人的语气跟我念——主人，欢迎回来——”
青野澄子下意识地复读。
“你瞧。”
夏言啧啧赞美：“你这颜值，声音，整体条件，不去一家高档女仆咖啡屋真是可惜了啊，所以不要再说自己很廉价这种话。”
“可是我就只想在夏店长这里打工啊！”
“理由呢？”
把餐具放到不锈钢架子上先晾干，夏言脱手套，打包了厨余垃圾装进袋子，走到了后院。
“可以第一时间吃到夏店长的新菜式！”青野澄子紧追不舍。
她观察了夏言堆放垃圾时没什么表情和波动的侧颜，又补充一句：“还有，这里距离我住的公寓很近。”
顺着少女指去的方向，夏言抬起头，看见运河对岸，跨河高架大桥的不远处，一座很高很高的公寓楼。
“我怎么记得那里的房价很高，租金也很贵。”夏言不禁吐槽。
也就隔着一条河而已。
河对岸，和这头的下町老街，真不是一个画风。
“是很贵，但我在全玻璃构造的书房，可以清晰见到东京晴空塔哦，风景非常的好。”青野澄子说，“关键能用望远镜，看下町……”
少女忽然闭上嘴巴。
夏言头痛了，“所以你打工是为了交高昂的租金？”
“不，那套房子是我妈妈名下的产业，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夏店长，我是一个Vtube，虚拟主播，在我原来的家直播时经常被我爸打扰，还有一直被监控着，我不喜欢所以就搬出来住了……”
“停！”
夏言心中“白富美”人设越来越完整，“你原来住的地方在哪？”
“涩谷松涛啊。”
很好，东京传统名流富人区。
鉴定完毕了。
夏言头也不回地走开：“抱歉，对不起，庙小请不起打工战士。”
第10章：扭曲的现实
虚拟偶像为了生活去打工？
目送沮丧的青野澄子离开，夏言对这个“Vtube”，倒有些了解，说白了，就是二次元偶像受众当然也是二次元宅男，他很早就和青野澄子互相关注平台号，只是不太有空去逛这些社交平台。
点到青野澄子让他关注的平台页面。
关注量不到一万。
过去几天的信息，回复、转发量也低的可怜。
由置顶讯息的链接传送门，又找到她的视频站官方号，上面有她直播的所有录屏视频。
大概看了一眼，直播内容无非就是唱歌、聊天和打游戏。
但这些视频的点击量也称得上惨淡，流量变现的话，也赚不到几个钱。
“可怜，太可怜了。”
“难怪要打工。”
啪，点灭关闭。
嘴上只是说说，要收留青野澄子打工什么的，夏言表示拒绝。
算了吧，这两天他爱上了现实和乐园游戏之间来回穿梭的快感，两边时间是同步的，偶尔心血来潮了，就连接登录，到《中华一番》自己的小店，钻研厨艺，想到和那些天才神厨们同在一片天空下奋斗，似乎更有感觉。
若把青野澄子收了当店员，相当于多了眼线，就不能那么自由穿梭了。
返回店面，把这小插曲丢之脑后。
夏言站在吧台里，点开个人天赋栏，看着“花刀”和“柴火土灶”。
“柴火土灶”才是让夏言大感头疼的。
是我年轻了。
这个技能，已经脱离了现实。
原以为要用砖头砌灶台，谁知根本不需要，就如同不需要施法材料的法术，厨师在烹调时专注度上去了并维持在一个稳定值上，法术就在持续吟唱般……
问题就出在这啊！
不是所有菜品都需要柴火烧，换言之，所谓的‘柴火味’不是百搭百配而毫无违和感的。
好比做日料，做西餐。
突然跳出来大猩猩猛锤胸膛嗷嗷叫，那多煞风景啊。
“练习，掌控。”
现在的我，满满的力量失控既视感。
夏言自嘲笑了一声，重新披上了围裙，早晨刚过去，这一天看似有充足的时间咸鱼看剧看番还挺漫长，然而并不打算咸鱼的夏言，打算要一整天扑在自我练习上，完全沉寂于他的美食世界。
前面因为招待了客人，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处于播放状态。
这个时段没什么节目，晨间新闻也临近尾声。
他拿遥控器，正要关机。
电视上，女主播说：“……近日华国蜀川省出土了一批非常特殊的文物，主持挖掘工作的考古学家说，这批文物将填充一段空白的，被遗忘的辉煌美食人文历史。”
画面切到了考古挖掘现场，并给了几块石板特写，上面的壁画内容，是奇形怪状的器物，包括刀、壶、锅和几样铜器。
“握草？！”夏言不禁擦擦眼睛。
这些器物，眼熟的很啊。
特马的，不就是八大传说厨具！
“不对啊，这条世界线的历史，和我前世大同小异，不可能颠覆性的存在一段被遗忘的历史，所以，这些八大传说厨具的壁画更像是有人搞怪的吧，但为什么电视上这位考古学家一本正经、一脸严肃说，有段空白的历史将徐徐揭晓？”
咚咚，心跳异常的快，夏言口干舌燥，直觉般感觉到现实被某种力量扭曲了。
“系统，解释一下。”
“……”
提问石沉大海，毫无回应，当夏言心渐渐下沉时，系统发出了独有的机械音效：“空间升级条件不足。”
“？”
干，有问你这个吗。
夏言正骂着，心一颤，这样的现实扭曲或许与乐园游戏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顾不上现实东京的生意了，把大门关严实，门口挂了打烊的提示牌，夏言立刻按下了个人面板里的【连接】选项。
现实世界在破碎。
短短几秒，朴素的古代卧房环境变得稳定，夏言听到屋外店面的方向，传来隐隐的交谈声。
……
陈致远正向两个刚进游戏的新人，介绍这个游戏。
“中华古代背景的美食世界？”
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懵逼脸喃喃：“《中华一番》？”
他汉语说的算流畅了，但总有一股怪味。
“这是一部漫画？小说？”
另一个女性开口，她留着干净的中性短发，面相一看就属于女强人类型，“如果是美食类，我没理由完全陌生，从没听说过。”
陈致远失声了。
歪果仁不知道《中华一番》还情有可原，但这个挂了ID‘星沉沉’并自报家门为唐颖的女玩家，没道理陌生的啊。
忽地，如遭雷击，陈致远意识到一个离奇的可能。
“那你们是怎么进入这个游戏的？”
陈致远抿了抿开始干燥的嘴唇，刻意把话题引向登陆方式上面，内心急迫求证某个可怕的可能。
见唐颖和歪果仁面面相觑。
“我先说好了，其实我是一个UP主，做美食内容的，我是在网站后台上传视频稿件的时候，电脑突然弹窗广告，我随便点了一个选项，就跳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背景网站……”
陈致远有意模糊化一些细节。
比如，弹窗广告的选项内容，他没说清楚，‘奇迹降临彗星炒饭’更是打算守住秘密。
因为这是原著故事线之中，涉及到一件传说厨具的食谱，陈致远有自己的想法。
这时就听那个歪果仁“啊”的叫了一声。
“兄弟，老铁，你也是UP主吗？！”
外国小伙子乐坏了。
“我也是点进了一个弹窗广告进来的，而且也是个UP主，TUM你们知道不，我在那儿有百万粉丝呢，然后我在华国的视频站官方号，关注量也早就突破一百万啦。”
指着自己，挺直胸膛：“歪果小厨杰瑞，探索世界，追寻美食，永远对所有烹饪和厨艺都保持尊敬！”
陈致远又懵了，大脑当机。
TUM，这是啥。
他知道油管、脸书、哔站N站这一堆，唯独没听过TUM。
况且，这个自称‘歪果小厨杰瑞’的同行，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华国视频站的关注量已经突破一百万，再加上他本人是个中国通这个条件的话，范围缩到很小很小，而且那几个陈致远还全都认识。
陈致远心说：离奇的可能，正被证实。
第11章：挂壁级玩家
“我是见习主厨，目前在一家精英烹饪学校进修法餐。”
中性短发，名叫唐颖的女玩家说。
“我才结束一堂烹饪课，手机就收到了游戏推送消息，而且被强制流氓安装了，删也删不掉，所以就只能点开看看，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她语调不疾不徐，和平静的面容挺衬。
唐颖话锋一转，突然看向外国小伙子：“刚才你这么一介绍，我就想起来了，我知道你，美食圈国际网红，周游世界的大美食家。”
“哇喔，酷。”
杰瑞脸上笑开了花。
“我看过你的视频，去印度旅游的。”
杰瑞感动点头，如诗人，嗓音低沉的缓缓说：“很多人质疑我那段旅行，但我一定要说，印度半岛的美食文化无比迷人，是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我还看见你当时发的动态，拉了肚子。”
杰瑞笑容开始勉强了，“嗨，那是太好吃，吃多了，情难自已。”
“结果第二天你吃路边摊的手抓咖喱饭，进医院打针了，瘫在病床上泻成了人干……”
杰瑞额头绷起了青筋又消去，他仰直了头，擦了擦眼角，换上一副严肃表情看着唐颖：
“假如，你是一位美食家，已经订好了机票，第二天的飞机，那么在登机前，你该如何制定自己的印度旅游计划？”
“我的旅游计划里从来没有印度。”唐颖皱眉。
“那，换个说法，你不渴望印度这个咖喱起源之地的……那些原汁原味的咖喱吗？！”
“原汁原味不代表绝对的‘好’，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改良派的日式咖喱。”唐颖面无表情。
“……”
杰瑞被打败的表情，只得把视线转到陈致远身上：“你呢，老铁，你的旅游计划！”
“其实，我想去看看恒河，听说恒河污染治理的不错，想去一观究竟。”
“为什么你们都是负面印象！”
杰瑞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激情吼道：“提到印度，为什么你们就只有挂火车、恒河水、宝莱坞这些啊，想想用手将饭菜充分搅拌混合，然后撮在一起送入嘴中，那辛辣的咖喱味，如小情人紧紧纠缠你的舌尖……不喜欢咖喱也没关系啊，去一趟印度南方，去阿萨姆，品世界上最正宗的奶茶！”
“停！非去不可的话，我想我会在登机前，先去打疫苗、预防针，再备一些常用的药品。”陈致远打断了大吐口水的杰瑞。
“听说他们上厕所用手，完事了，还若无其事的手搓飞饼。”
唐颖点头同意：“嗯，大肠杆菌超标。”
杰瑞眉毛暴跳着，张张嘴，却再也说不上什么。
店面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我该走了！”
杰瑞潇洒的挥手：“既然是一个古代中华背景的美食游戏，那一秒钟都不能浪费，我想通过舌头，吃吃看，亲自体会古代料理和现代料理有什么不同之处。”
说完就甩下一个背影。
“你是老玩家？”
被唐颖问到，陈致远愣了一下，开玩笑道：“如果先进来两天，算老资格的话，你这么称呼我也不拒绝。”
“加不上好友，没有好友功能？”
唐颖仔细找了一遍个人面板，任务、背包栏和技能天赋这些常用模块都在，却没有对于一个游戏的社交生态圈而言，至关重要的‘好友’、‘邮件’、‘公屏聊天面板’这些内容。
“呃，我们约一个时间，定期定时在这碰头会面，怎么样？”陈致远提议。
“这里吗？”
环视没太多值得注意的朴素店面，唐颖同意了：“这个出生地有点特别。”
她接着也背身离开，陈致远听到她压低声音的自言自语：“……好奇怪，地图都没有，这游戏过于真实了吧？”
游戏？
陈致远送走两个同类，无声笑了笑。
经过两天的探索，对所谓“游戏”的怀疑，已经彻底打消了。
哪里是什么虚拟，就是活生生的现实啊。
就是太现实了，他还记得昨天兴冲冲找到了【菊下楼】，为了见心目中唯一的男神偶像刘昴星，不顾一切的疯狂拍门，结果杀出来一个会武功的少女，自己被追了好几条街，头破血流，返回餐馆说出遭遇还被夏店长哈哈笑死了。
“原著里可没说，刘昴星的姐姐，刘金玲，这么的凶啊。”
不过，想到【菊下楼】大门紧闭，刘氏姐弟对外人无比敏感的原因，陈致远就低低叹了口气。
没想到，虚拟重构的世界里，贝仙女还是病死了。
她无疑是《中华一番》故事里的传奇。
作为天才神厨刘昴星的生母，贝仙女对刘昴星的影响，可谓贯穿了整本书。
母亲的味道，那是蕴含在《母亲太阳球》这篇光明美食界至高食谱里的神髓，说是一位最顶尖龙厨师的毕生感悟也没错。
可惜啊可惜！
“不能亲自吃到贝仙女素手烹调的菜，不是她本人赋予的‘母亲味道’，就缺少了灵魂，没那味儿。”陈致远大感遗憾。
遗憾的是，不能拯救川菜仙女。
然后，世间再无原版的《母亲太阳球》。
坐了一小会，店面空荡荡的，陈致远奇怪摇头：“夏店长是出门了么？”
门外的市井吆喝声，忽然乱糟糟的。
有个凶神恶煞的嗓门在近处大喊：“这家店是新开的？为何前几天没见！”
陈致远循声出去，探头看了看，顿时心中咯噔。
好几人围在店门。
其中一人，被称为王师傅，陈致远认得他，还是因为上街晃荡熟悉世界的时候围观看了一场热闹，当时王师傅带几名徒弟，挨家挨户敲商户的门，要整一个什么‘蜀川厨师同僚联名书’，但凡开餐馆的，无论有没有在省协会登记在册，都要按上红手印。
多方打听了，陈致远才知道这相当于一封战书，相当于联合整个蜀川厨艺界，向省协会施压，要求召开烹饪大赛。
【菊下楼】，历代的主厨，都是全地区最有名望那位。
但贝仙女病逝了，需要推出一位新主厨。
“他们是绍安的爪牙！”
陈致远暗惊。
剧情轨迹似乎有微妙的偏差啊，他记得原著中，是刘昴星主动向蜀川厨师协会提请了这场‘烹饪大赛’，现在怎么变成是绍安在背后搞鬼了？
不对不对，还在联名谋划阶段，所以最后是刘昴星嗅到了阴云压城，选择果断出击？握草，不愧是我的男神够劲啊！
“这么说，一个月后，差不了几天，就是巅峰对决，刘昴星击败绍安，真正开始自己的厨神之旅。”
陈致远敏锐捕捉到剧情、时间线，又想到了此前没头没脑离开的杰瑞、唐颖，顿时产生了一股优越感，心中飘飘然了。
虽不是老玩家。
却是比老玩家更恐怖的挂壁级存在啊！
抱歉了，这个《中华一番》乐园，将由我来主宰！
陈致远的中二之魂在熊熊燃烧。
“你是这家店的小二？”
人高马大的王师傅，带着弟子上前喝问。
“不，我不是——”陈致远遵从玩家立场从来没有节操这东西，立马退开了，让出门口通道，看着王师傅气势汹汹进店，目中闪烁精光。
如果那位神秘的夏店长，无节操按下手印倒也罢了。
要是他拒绝，双方冲突，那岂不是有场精彩好戏可以围观。
第12章：用美食说话
陈致远有理由怀疑‘夏店长’是新手村老爷爷般的角色。
要不然怎么解释，包括他自己，还有今天刚进游戏的两个新人，睁眼看世界的第一眼都是这间平平无奇的料理馆子。
在出生地附近，就近设置一位引导员，不是非常合乎逻辑吗。
然而，想到这是一款没有‘地图’，没有‘好友’、‘邮件’这些社交功能的大型自闭真实游戏，陈致远忽然又有点怀疑自己了。
乐园幕后的策划，真的有考虑到玩家吗？
王师傅和他几名徒弟走进屋。
毕竟不是地痞流氓，好歹算是省厨师协会登记在册的名家，王福全对嗓门最大那位徒弟施了一个眼神，自己就站着没动，打量这间小店。
小是真的小了，他和徒弟们涌进来，顿时写上拥堵的氛围。
一张很长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吧台，让原本就不宽裕的店面，又更挤了些，王福全看吧台里的锅碗瓢盆：“开放式的厨房？”
“既然店面已经很小了，为什么不设后厨，把位置腾出来，多摆几张桌椅？”
王福全有点难以理解，这样只容得下十几个客人吃饭的苍蝇馆子，说难听的，赚大钱就别想了，主厨一家子能糊口就不错了。
所以，主厨的手艺，属于马马虎虎那种？
不怪王福全这么认定。
反正在中华一番背景下的世界，有实力的厨师，就没有蒙尘的，哪个不是开了酒楼，身后跟了一大群的徒弟，香车宝马样样都有。
更夸张的还有呢，王福全就曾登上过一艘巨大的楼船，此前他自己都不敢想象长江水系上存在着一座移动餐厅……
没阻止嗓门大的弟子呼喝店家，特别是，当看见了一个后生小伙子出现并说着：“我就是主厨。”
王福全绷紧的面色为之一缓，暗松了口气。
‘联名书’只差小部分顽固份子的手印就完成了，到时候，裹挟了整个天府之国厨艺界愿力的书卷，这么呈到省协会那些老家伙的案头，决定新任【菊下楼】主厨的‘烹饪大赛’，势必要召开了。
他是绍安的爪牙。
九星主厨。
功成身退后，绍安将履行约定，亲身下厨教他一篇特级食谱。
当然，也没说得到特级食谱就必定晋升特级厨师了，能消化多少，学到多少，全看他的资质和天分。有些年龄比他小很多，称得上儿孙一辈，非常年轻的后生小伙，甚至不需要什么特级食谱，就全靠自己的领悟，随随便便就突破了，每听说这些事迹王福全就有大把岁数白活了的唏嘘之感。
“别喊了，安静。”
夏言不得不从屋里出来：“我就是店长，主厨，你们用餐吗？”
他消息没陈致远这么灵通，不太了解王福全的底细。
不过，听店门外的骚乱议论声音，又看见陈致远躲在门槛那里当围观群众的怂包模样，夏言不由感到几分无语：
“我都没出去找人麻烦，自己宅在家，埋头练习厨艺，麻烦反而找上门来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宅家里，苦练厨艺，也没吃谁家大米吧。
真是奇了怪了，像他这么讲究与人为善，讲究和善生财的店家，哪里来的仇人，再说了他对哪位顾客不是有求必应，必定严格按照客人们的口味，制定独家私房美食，保证宾至如归，没道理心怀怨气怨念，来我的店撒野啊。
“不用餐，你在上面画个手印，完事了我们就走——”一名学徒得到王福全授意，拿着卷轴上来。
卷轴露出一角，密密麻麻全是手印和名字。
这啥？
夏言摇头，算了，联名这种事自己还是别当刺头钉子户了，签一下赶紧把人送走，他还要抓紧时间研究现实的扭曲与乐园有没有联系呢。
在他刚伸手要按到朱漆盒的瞬间，系统却弹提示了：
【获得任务-‘恶名远扬’。】
【任务内容：用你喜欢的方式招待王福全一顿，要求菜品评分不低于80（良好），黑暗指数不低于轻度。】
【奖励普通宝箱*1。】
夏言若无其事的抽回手：“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想签。”
“……”
几名学徒面面相觑。
“砰”的一声，王福全一张手拍在了桌子上，沉着声音说：“这是天府之国所有同僚的联名请愿书，象征着蜀川美食界的【菊下楼】不可一日无主，大家都想尽快召开传统的烹饪大赛，决定下一任的主厨，难道你不想看到【菊下楼】恢复经营，恢复往日荣光吗？这可是我们蜀川美食界的脸面！”
来了来了。
边角角强势围观的陈致远，兴奋起来了。
以他对《中华一番》背景的认识，这个世界，根本就不能用常理衡量。
有光芒亮瞎合金眼的发光料理。
有超能力般的‘超视觉’、‘超嗅觉’、‘超触觉’这些神级天赋，所以才造就了《母亲太阳球》和《破魔八阵》这样不思议的传奇食谱。
当然，这里的厨师，武力值普遍还不低。
王福全似乎就是练家子。
无袖衫穿在身上，抱在一起的臂膀比他大腿都粗，肌肉线条紧致而流畅。
“握草，检验这个世界规则的时候来了。”
“是滥用武力呢，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还是回归美食？”
陈致远呼吸突然粗重了，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进游戏的第三天，大概可以围观一场厨艺比斗了。
若用另一部美食番的说法，那就是……
食戟！
终于终于，可以亲眼见到发光的料理了吗？
然而，剧情发展太快陈致远根本料想不到。
“坐——”
被他打上“神秘”、“新手村老爷爷”这样标签的夏店长，站在吧台里，向王师傅一行人，平静地开口：“民以食为天，有什么事，先把饭吃了，肚子填饱了，再谈也不晚。”
闻言，几名学徒不知所措，看向王福全。
“你想强留我们用餐？”王福全也有点愣，很快他反应过来目中带了一丝的讥讽，“所以，这就是你提的条件？”
他施了个眼色，学徒们就一排坐在吧台前。
“尽管上菜，上你最拿手最招牌的，饭钱我会如实付给你。”在王福全想来，破财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绍安那也支给了他一笔运作费。
年轻人，还是脸皮嫩啊，讨要好处都不会，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结账的事你们满意了再谈，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吃干净。”
王福全皱着眉，发现吧台里的主厨向他流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您也请坐。”
第13章：堆积如山的辣酱
“陈致远！”
被点名的陈致远，发现自己惨遭围观。
王福全的几名学徒在吧台那回头，目光不善，他们对吧台里的主厨有些摸不清底细，可是对刚刚口口声声撇清说不是店小二的家伙，很直白的露出了凶相。
“去帮我买一版豆腐和一斤猪肉回来。”
陈致远连忙应是，一溜烟跑掉，可没多远刚挤出店门的围观人群圈，他就哎呀拍大腿：“忘记要钱了。”
个人面板，金钱这样显示：
银-2两
铜-196文
这就是他两天积攒的新人第一桶金，妥妥的血汗钱。
不过，买一版豆腐也花不了几文钱，不管哪个时代，豆腐都是平民化的廉价食材。陈致远这两天认熟了半个锦官城，野外也跑过一两趟，知道街头恰好有一家老字号豆腐店，品质经他鉴定非常不错，卖豆腐的阿婆年轻时人称豆腐西施，当然，这是阿婆笑呵呵告诉他的。
“就是猪肉太贵了啊！”陈致远心痛无比。
餐馆。
夏言显得慢悠悠的，先找姜葱，切好备用。
简单日常的食材，店里还是有储备的，只可惜这家店虽然按照东京的一成不变复制过来，但碍于世界规则，现代化的厨房设备如冰箱、料理机和微波炉这些，通通没有。
就连炉灶也……
嗯，土灶。
低头打量几眼灶台，燃料不限于木柴，煤炭在灶肚里已经处于高温灼烧状态，看来火力是不用他担心的了。
是该考虑用什么食谱了。
《豆瓣酱酿苦瓜》不是不可以，熟练度上来后，做出任务要求的‘不低于80分、黑暗指数不低于轻度’很轻松。
但夏言想换点新鲜的，顺势更新一波个人菜单。
恰巧，豆腐相关的菜式，就是夏言最有信心也是平时练最多的，没办法，谁叫霓虹人到店点餐，并且点‘麻婆豆腐’的概率高到九成以上，对豆腐料理足够精通那也是迫不得已的营业啊。
如果说《豆瓣酱酿苦瓜》，是突如其来，突发奇想的小点子。
那么，现在夏言打算要做的这道菜，就是自己真正的招牌菜了。
“豆腐，猪肉。”
王福全一群徒弟低声议论。
“师傅经常说，豆腐和猪肉是绝配，荤素结合，就算厨艺马马虎虎也可以做的非常好吃。”
“最简单的食谱，应该就是类似‘肉沫豆腐’的做法吧？”
“嘿嘿，咱们师傅有一道拿手菜，也是豆腐搭猪肉，不过所用的技法却是‘酿’，把青葱、肉沫混合的馅料，塞到嫩滑的豆腐里，手要巧，别弄碎了，然后放到蒸锅里蒸熟，最后蘸着酱油吃，啧啧那味道，绍安师傅吃过后都赞不绝口啊！”
不久，陈致远带着食材，大声喘气，返回餐馆。
“夏店长，给。”
打开纸包，夏言见豆腐很完整，点点头：“辛苦了。”
他掉头去洗肉。
只可惜没有现代的料理机代为碎肉，想用肉沫的话，只有手工剁斩。
还好我升级了刀功！
察觉到王福全时不时眯眼看过来，夏言暗暗凛然，在这些老辣的主厨眼皮子底下，真是一个细节处理不好都要露馅。
““花刀”要谨慎的用……”
有了一次的控制经验，这次夏言心里没那么发虚，轻吸了一口气，“梆梆梆梆梆梆……”
持握双刀，开始对案板上的肉块剁斩。
没有一丝一毫的炫技成分，就是很普通的基础刀功演绎，两把方形厨刀在夏言的手中，交替提起又劈落，刀刃与木头案板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好像和我们平时练的基本功，没什么不同啊。”一名学徒闷声说。
“就是基础刀功，有手就行。”
陈致远的视角，却和吧台前一群学徒不同，此时他站在夏言的后侧方，像是个随时待命的帮厨。
视线不禁的往下移，看着夏言抖动的右脚，陈致远眉毛抽搐着，内心疯狂吐槽：“喂，这夏店长根本就没用心吧。”
听着自己学徒们的议论，王福全眯着眼：“闭嘴！”
店面一时间只剩下斩肉的声音。
“叫你们平时一个个不用功。”王福全哼哼两声，“注意看他的手，看到了吗，稳重！”
“我让你们在太阳下，切菜切丝，站上几个时辰，就是为了练出这样的心态和底子……”
王福全说着，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这时，完成斩肉的夏言，把肉沫悉数铲到了一个盘子里待用，接着把整版的豆腐铺在案台上，并从刀架抽了另一把刀出来。
唰！
刀势之快，几乎到了眼睛难以捕捉的地步。
仅仅是这样的“快”，几个学徒自认也可以做到，但没到一分钟，发现铺在案台上的豆腐，被切成大小均等的模块，乍一看去，简直像规模可怕的复制克隆豆腐群，学徒们顿时骇然，失声了。
快！准！
两个要素加起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基础刀功了，毕竟，太多的进阶刀功技巧要围绕这两点展开，如果在这方面做的足够好，那就可以说拥有先天的学习优势。
“帮我看着点灶火——”夏言头也不回地说。
“哦，我吗？好、好！”
陈致远回答。
热锅了，一口挺沉的铁锅架在灶台上，夏言洒进去大勺的油，这是中餐里很常见的炝锅步骤，油热到五成熟时可以先下姜葱煸炒了。
“嗞嗞嗞。”
大股大股的烟气冒出，由于没有防烟挡油的透明玻璃，店面一时间仿佛云雾缭绕的仙境。
“好重的柴火味啊！”学徒捂嘴捂鼻。
王福全没了一开始的眯眯眼，坐直了身子，看着夏言先把切好的一整版豆腐全倒进了大锅，不禁开口道：“错了，错了！”
“炒好肉沫，下一步应该放豆瓣酱爆香，不是先放豆腐。”
“工序颠倒了，这一道豆腐搭配肉沫的菜式也就毁得差不多了。”王福全似在叹息，又像在冷笑，“这样豆瓣酱根本炒不出味道，失去了最重要的调料味，在后面闷烧的时候，你想怎么‘入味’？”
夏言没搭理。
谁说他要做什么闷烧豆腐了。
用日常平常的工序，做不出高分数高指数的黑暗料理，既然系统想让他当一个恶人，那夏言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做拿手招牌菜了。
虽说这样故意端上黑暗料理，是自砸招牌，很稳定获得客人的恶评、差评。
但这里是乐园。
《中华一番》的乐园。
“黑暗料理”反而会让人联想到那群人，接着给他打上不可招惹的标签。夏言希望上门的麻烦，只有这么一次，为了修炼厨艺时的清净，所以只能借黑暗料理界的名头用上一用了。
“看到柜子那几大瓶调味料了么，给我拿过来。”夏言吩咐。
“全都拿？”
走到橱柜前，陈致远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全部！”
往返几次，陈致远见夏店长不停开盖，然后将调味料整瓶整瓶的倒下锅，脸色由震惊、不解、惶恐渐渐过渡到了麻木不仁。
鲜红的豆瓣酱，堆成了小山尖，把豆腐块、肉沫完全覆盖了。
“这、这……”
“你说这是辣子鸡我都信了！”
第14章：铁菊强者
辣子鸡。
一道神奇的菜，被广大人民群众戏称为在辣椒里找鸡肉。
要是碰上黑心的餐馆，鸡肉没吃几粒，筷子扫过去，全都是干红辣椒片。
“‘辣子鸡’做法的焖豆腐！”
王福全几个学徒，额头都在冒汗了。
陈致远看着大锅里堆积如山的红色辣酱，不禁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把这段下厨视频很好拍摄记录下来，并剪辑了当成一次投稿发到哔站上，他已然自动脑补到那群沙雕网友是怎样发弹幕的：
【尼玛，豆瓣酱不要钱是不是？】
【这道菜，辣酱才是本体啊！】
【我来帮UP主发表一份高能预警，不是‘铁菊’的强者速速退散——】
达到了心中有弹幕这般出神入化境界的陈致远，旁若无人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被沙雕逗趣的傻笑。
“你图什么？！”
王福全也淡定不能了，面容紧紧绷住，心情俨然比刚进店时有起伏有波澜的多了。
豆瓣酱的占比，以及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肉和豆腐。
这位老主厨有句妈卖批的潜台词……
你特么的不计成本是不是？
作为店家，从经营的角度，这样的菜式怎样都是血亏，客人点的越多越是血亏！
夏言头也没抬，一脸严肃盯看大锅里的菜肴，心中却默默在说：
万恶的系统。
视野上，个人面板，尚有2个闲置技能点没用。
前两天分别提升了‘刀功’和‘火候’的基础等级用掉2个技能点，而点出来的进阶技能夏言并没着急提升，害怕一口气吃成胖子难以消化，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没错。
现在夏言又面临另外的情况。
达成任务要求的‘评分不低于80、黑暗指数不低于轻度’，不能说绝对的稳了。
目前在做的豆腐菜品，自认是强项，是招牌没错。
夏言认真检讨了一系列的工序，个人发挥这些也没出纰漏。
但怎么说都是第一次用‘特级豆瓣酱’，还是大用特用，堆积如山，与豆腐、肉沫闷烧……
换个说法，在心血来潮决定要用新菜单招待王福全时，夏言简直就是抱着更新食谱冲一冲厨艺的想法，任务失败也没关系，仅失去一次开普通宝箱的机会，但……
拿手招牌菜，冲刺星级食谱失败。
丢人！
若核心、压箱底的食谱，冲击一星级甚至二星级成功，那才可以说厨艺水平线稳定在了一星级以上，至此，系统对他的厨艺评价，应该要变一变了。
从此脱离菜鸟。
一星主厨，依然很渣渣，可起码是从青涩迈向成熟蜕变的第一步。
“……能不能发光，到底能不能呢。”
夏言听到了自己侧后方的嘀咕。
陈致远一脸期待：“只有会发光的料理，才是好的料理。只有给人们带去幸福感的料理，才是真正的发光料理。”
发光？想法很勇哦骚年。
别忘了，在《中华一番》的世界，那些令人畏惧的‘黑暗料理’也会光芒万丈。
但要说夏言完全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发光”放在现实是白日梦，可在乐园里就不一样了，这里的规则与现实截然不同，万一，假如，他不小心就触及了那扇门并推开了呢……
想到这，心脏跟着剧烈跳了一下，夏言手脑并用：“把2个技能点全丢给“柴火土灶”！”
分配成功。
“柴火土灶”已满级，不可提升。
“很好，第一个火候进阶点满！”
夏言深吸了口气。
大锅里的豆腐、肉沫和豆瓣酱，处于最终的闷烧环节。
握住了铁夹往土灶丢进去几块干柴，本就火红的炉灶风口，传出呼啸声，火焰瞬间吞没了新柴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大火收汁了！
陈致远率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视线从大锅的辣酱山，移到了土灶的风口，见到灶内熊熊燃烧的情况，低声自言自语：“奇怪，火势大了，为什么柴火味反而比刚刚衰减了很多。”
土灶连着烟囱，即便如此也难免有外泄的，店面之前是飘荡着一丝丝的烟火气，现在也还是这样。
呛鼻干燥的味道突然就少了许多。
“铛。”
大铁勺绕着锅沿转了一圈，然后轻轻敲击，“勾芡！”
“上菜了。”
唰唰唰几下，滚烫的菜肴就被大勺大勺的装盘，夏言端起店里最大号的汤盆，把堆叠如山尖的丰盛大餐，摆在了王福全和他几个学徒面前。
碗、碟和筷子成一排。
夏言立在吧台里，向众人微微一笑：“这就是我最拿手最招牌的菜式，诸位慢慢品尝享用，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务必吃干净再走。”
吃干净？
年轻的店长和主厨，又一次强调了。
“咕噜~”
闻言，几个学徒先咽起了口水。
根本就不是想吃，而是……
吓到了。
害怕！
豆瓣酱还能这样用？
豆腐这样焖，到底是专吃辣椒了，还是吃菜啊？！
作为蜀川本土人士，见过不少强调辣的菜肴，但此时此刻，依然觉得自己年轻了，见识浅。
王福全眯着眼没发表意见。
小山尖近在咫尺，热气，辣味，混合了扑面而至，这简直就是辣山骑脸输出了。
“我，想尝尝看。”
王福全只是抬头，那淡定瞧了夏言一眼的风情，简直让陈致远倾倒和佩服。
“厉害啊厉害，不愧是老主厨，什么阵仗没见过！”
陈致远心知这位王师傅很不简单，臭鱼烂虾没那个资格充当绍安的爪牙。
看着王福全拾起了勺子，对着汤盆的山脚，探了进去，然后这个勺子扣挖了好半天，才艰难的从辣酱之山挖掘出一块同样鲜红的豆腐块……
握草！陈致远菊门隐隐收缩。
“咚！！”
一张椅子猛倒在地上。
“走——”手掌有了明显的颤抖，放下带着赤红色泽的勺子，王福全脖子上青筋冒出，立刻转身迈开了脚步。
啊？几个学徒也摇摇晃晃站起，却不约而同地回头，视野中，那一盘辣酱堆积如山的菜肴，丝丝缕缕的热气中，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头上长角的恶魔虚影，低低笑着对他们诱惑说——来吧，吃，尝一小口就好，就一小口。
走在前面的王福全，突然脚下一软。
“师傅！”学徒们撑住他。
呼，呼，呼……
大声费劲的喘气着，被学徒架着离开的王福全，吸进了店外的新鲜空气，口腔、食道和胃里的灼烧热流反而更加强烈了。
城内某个角落，一口井的旁边。
王福全对一桶井水，鲸吞牛饮，半天才抬头重重地吐气：“活了！我活了啊！”
一张脸埋在了水桶又抬起来，水珠啪啦飞溅，眼睛位置尤其湿润。
学徒们，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不敢上去触霉头。
半晌，王福全才没好气对这些学徒臭骂：“都滚回去，给我站几个时辰，练刀功。”
“师傅那……那家店就不管了么？”
一巴掌就拍在这学徒的光脑壳上，王福全嘴里还嘶嘶抽着气缓解辣度：“管什么管，你管？哼，这事我得禀报绍安大人，咱们锦官城又冒出了一个黑暗料理界的……”
听“黑暗料理界”这话，学徒们鸦雀无声。
第15章：地狱空荡荡
走了？
夏言目光放在吧台的“辣山盆”上，一脸认真加严肃：“不吃干净，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他这规矩不多，对于浪费的客人，没有第二次招待。
况且……
“狗@没结账！”夏言估算了一下这道烧豆腐的价值，除去肉、豆腐不算，仅‘特级豆瓣酱’就用了七八瓶，每瓶一千系统资金，他要非常努力做评分、指数不低的菜品才能从一位客人身上赚回这部分亏空。
“亏了亏了，不计成本冲了一波，‘发光’没成不说，还没割到韭菜。”
夏言拉开系统信息——
《豆瓣酱烧豆腐》。
一星。
大量消耗调味酱料，营造‘辣之山’的黑暗料理。
指数上限-？。
“喂，星级给低了吧？”夏言吐槽，黑暗浓度到恐吓一位老主厨并惊退并非易事，而且还是一口就飞了的程度，区区‘一星食谱’有必要这么吝啬吗系统铁汁。
信息自动的切到了他收汁勾芡时候，还没细看就关掉的菜品评分：
【烹调完成……】
【菜品完成度-优秀（92分）】
【黑暗指数（特质）-中等】
这么说是‘优秀’的发挥，让指数突破了一星食谱的上限，夏言乐了，这算收之桑榆么，发光机制没试探出来，却摸到了另一个隐藏的机制、规则。
不愧是我招牌、压箱底的存在！
夏言美滋滋查收任务收获，一个虚拟的铁质普通宝箱在视野上掉落，他伸手拍上去，锁头咔咔音效后就是道具提示：
“恭喜你，获得食谱《柿子青椒肉丝》（二星、中华一番）。”
……
另一边。
陈致远被系统信息刷屏了。
【辅助主厨完成优异的菜品。】
【经验值提升了。】
【你参与了一次突发事件，该事件对世界主线产生了1%的扭曲偏差值，作为参与者你将获得如下奖励……】
只见身上白光闪了两次，陈致远错愕看着自己提升到‘LV5’的人物等级。
1%的偏差值。
陈致远皱皱眉，心绪有点乱。
首先，他在猜测这1%偏差值从何而来，天府之国的主线，毫无疑问就是刘昴星对决绍安，决定菊下楼新任主厨的‘烹饪大赛’……
王福全替绍安跑腿，奔波忙碌，干联名上书这样的脏活，结果今天王福全在夏店长这吃瘪了……
脑门要挂上一个问号般，陈致远越想越是无法理解。
想不通啊！
夏店长阻碍了绍安的计划？
假如是阻碍，那主线绝壁不应该偏差啊，因为，他清楚记得‘烹饪大赛’是刘昴星主动向省厨师协会提请的，也就是说，无论夏店长是否对绍安的计划产生影响，主线都不应该在这产生偏差。
这时，陈致远视线打过店门正散去的围观人群，发现一个画风清奇的背影。
剑客剑豪一般的装束。
身背巨大的葫芦酒具。
“握草！”陈致远追出去，站在门口寻觅，却找不到刚刚惊鸿一瞥的背影了，“让我想想，好眼熟，应该是黑暗料理界那一群人，绝壁的大佬，是谁呢，再给我看一眼啊喂！”
正要沉思状，一只手突然从门内伸了过来，抓住他衣领：
“我很讨厌不吃干净的家伙……”
“明明都强调说了，一定要吃干净的哎，没办法，这个光荣的使命只能转交给你了陈致远，除了刚开始的一勺子，那道菜几乎没动过的……”
纳、纳尼？！
本打算乖乖听从吩咐的陈致远，猛地剧烈挣扎起来，手脚都在蹬打。
就算你是‘新手村老爷爷’。
这个任务，使命，我也拒不接受！
那种辣不死人不罢休的恐怖料理，谁爱吃谁吃去，没看见堂堂老牌主厨都被一口的量吓跑了么。
被揪着衣领听身后的嗓音，陈致远脑中就有一句话浮现：
地狱空荡荡。
魔鬼在人间。
【叮，发现可品鉴的‘优异’项目，获得的人物经验、金钱将翻倍，良好以上的评价在核算时将有几率获得高品质道具……】
握草！脸色瞬间变了变。
陈致远表情转为深沉和悲悯，嗓音充满了大无畏的献身精神：“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放开，让我自己来——”迈开了脚步返回。
……
顺带一提，完成了任务，人物等级从LV3升到LV4，又获得1个闲置技能点。
夏言毫不犹豫丢给了“花刀”。
““花刀”1/2。”
若再投入1个技能点，“花刀”就是他继土灶、辣之专精之后，点满的第三个进阶技能，如此一来，在刀功、火候、调味三个大领域，算是都强势插了一脚并有了小小的建树和成绩。
作为新时代的主厨，国家的接班人，那当然是追求德智体美，不对……
刀功、火候、调味的全面发展。
“问题来了，92分的料理都没发光，莫非要一百分的满分答卷？！”
穿过店面，是一片带天井的小院子，听着那边时不时打水提桶与喝水的动静，这该有大半小时了吧还没缓过来，夏言颇为郑重盯看桌上，特意给自己盛放留下来的一碗‘豆瓣酱烧豆腐’。
他打算亲自尝尝。
评分再高，那也是冲刺练习作。
换句话，分数到了一定的层次，也只是数据了，只能证明他在某个时段的厨艺状态、实际发挥情况，却不能帮助他更进一步提高自己。
然后，系统将陈致远的品鉴反馈回来，条理也惨不忍睹，难听的说法，就是通篇废话不堪一用。
“可惜，如果‘神之舌’在并充当品鉴师的角色，一点点的毛病、小瑕疵，都能给你毫不留情的指出来，毕竟那位少女，性格怪是怪了点，可她对美食、厨艺的态度真是没法贬低。”
薙切绘里奈。
拥有着‘神之舌’的神之资质少女。
夏言摇摇头，快速将脑中清晰的影子给按掉了，但就在他拿起了勺子，把一粒沾满辣椒色泽的豆腐，送到嘴边之时。
【检测到此乐园世界发生了1%的偏差扭曲值。】
【系统能量已得到一定补充。】
【宿主将可以实现第二次‘乐园穿梭’，但请注意，此次穿梭基于1%的偏差扭曲之力，所以，这将是一次受限制的穿梭，您在以下3个乐园世界做出选择，获得1个自然月的停留时间，并且宿主必须完成指定的乐园任务……】
【1、“食戟之灵”。】
【2、“伙头智多星”。】
【3、“异世界食堂”。】
与此同时。
同在一座城，却是不同的格局。
大白天，不是饭点，绍安的酒楼依然客似云来。
因为把昔日菊下楼所有掌勺师傅全挖了过来，绍安这位老板，众厨师之首，可以很放心将厨房交给这些老师傅。
“咚咚。”
敲门，接着听到门内一声进来，王福全推开了门。
这是间私人练习厨房，绕过了花鸟屏风，王福全见一名青年，一丝不苟地盯着铁锅里发出“嗞嗞嗞”动静的料理，听到脚步声，青年没抬头：“事情完成了？”
王福全瞥一眼，见锅里竟然在烧豆腐，内心异样的厉害，脸上却绷住，把“黑暗料理界”的遭遇细细讲出。
“呵，要真是黑暗料理界，为什么要躲在那样寒酸条件的民宿开餐馆。”
说着，绍安似想到了什么，语气微变。
“也不尽然啊。”他叹了口气。
要说对他贝仙女，没一丝一毫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人非草木，何况是养育他栽培他的养母、厨艺师父。
作为大师兄，他比刘氏姐弟，刘金玲和刘昴星知道的东西要多。
比如，川菜仙女阿贝，她的丈夫……
是昔日黑暗料理界的继承人！
而且，根据一些奇怪的情报，这位厨艺、资质都比现有黑暗料理界首领凯由出色的男人，并没有死去，隐居在了某个地方不为人知。
绍安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本是枭雄性格把这些看得极淡：“你把他下厨的前前后后，仔细说说。”
“刀功很好，手稳得像是十几二十年的老师傅？”
“火工惊艳……”
“嗯，你提到了‘柴火味’？柴火，大火收汁，品尝的时候感觉舌头被辣椒红油灼烧，难怪你承受不住，如果你确信自己的感觉没出差池，那错不了啊，这是一号危险人物，他开始给菜品打上了强烈的烙印和特质……”
绍安看着一脸茫然的王福全，就看着他开始染上霜白的鬓角，漠然说：“你的厨艺路子，就是太稳了，四平八稳，无法铸造独属于你自己的‘特质’。”
“所以，你终生晋升特厨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