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我告诉你个法子
“阿芷姐姐……”
凌天不明所以,只能求助一旁的白芷。
白芷看了看低头认真编织箩筐的宁夏,又看向凌天,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阿娘……”
凌天眼巴巴地看着她。
“好了,别蹲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去洗手,待会儿等你爹他们回来吃饭。”
宁夏出声驱赶。
凌天不明所以,委委屈屈地起身,往屋里走。
他要去问问二哥,二哥一定知道娘亲为什么生气……
凌博在屋里看着书,准备春开的殿试,会试他成功擦边拿下,只等殿试之时,一举拿下。
死凌义还在苦苦挣扎,还不是得他帮忙……哼。
“二哥二哥……我能进来吗?”
房门被敲响了三下,凌天站在门口,压低声音问。
“进来。”
被打断思路的凌博,揉了揉太阳穴。
“二哥,阿娘生气了。”
凌天上来,便直声直气,丝毫不绕弯。
“哦。”凌博淡定应了声。
也就这二愣子没发现,阿娘心里早气着了……哦不,也不该说气着,倒不如说是心心念念着他们几个。
心下无奈担忧,又不好擅自干扰他们的决定,尊重他们,心里惦记着,便这般了……
初成少年的,已不再是曾经那满身稚气的娃娃了,阿娘长期的陪伴与真心疼爱,使他知晓,他是被爱的,不能做得那么自私。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懂得了换位思考,明白阿娘的苦心……
“二哥,你怎么就哦一声!”
凌天有些急,瞧着凌博还慢悠悠地捧着书看,都想扑上去抢他的书了。
阿娘生他气了!
“不然怎么着?你总往外跑,惹是生非的,到头来还要阿娘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在我面前摆烂,可没用。”
凌博淡定地翻了一页纸,头也没抬。
这二愣子,在外边惹事打架,一副天大地大,谁也管不着他行侠仗义,殊不知,那人都上门找阿娘算账来了。
阿娘这为了这二愣子,低头下气地与人道歉赔礼,回来,这二愣子还不认错,一致认为自己做的是大事。
还什么……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他也不是说要拦着凌天的意思,他要做什么,他不管,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武侠梦,能理解。
只是……他这鲁莽的举动,着实惹凌博不爽很久了。
凌天被凌博说的震惊不已,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二哥……”
半大的少年蔫蔫地看着自家二哥,有些无措。
他不知晓原来自己的举动,还会给阿娘添麻烦,早知如此,他不会这般做的……
“二哥二哥,你帮我想个法子,我……”凌天求助地看着凌博。
“你不是挺神气的吗?”
凌博掀了掀眼皮,涟漪粼粼的桃花眼,浅浅地流动,白皙的面容如同一块上好的清玉。
“二哥……”凌天抿唇,说不出话来,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知晓了。凑过来,我告诉你个法子……”
凌博浅笑一瞬,朝着凌天招了招手。
凌天眼睛一亮,凑了过去。
凌博将这冲动的二愣子稳下来,慢悠悠地将自己的想法道来。
“哈哈哈……二哥还是你厉害。”
凌天听得凌博的话,眉眼豁然开朗。
“我这就去找裘爷爷!”
凌天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跑了出去。
第299章正经人
凌博同凌天分享了自己的坑人妙计,不就是路见不平,教训人嘛,可以啊。
不过咱是正经人,得来阴的。
这阴的啊……
凌博让凌天去找裘蕴疝,学一学,那些隐藏的穴位,既能让人疼,又让人察觉不出来。
这以后总人,就往这些地方打,反正就是疼,也不伤人,就是难受得厉害。
像凌天这冲动的二愣子,老是惹是生非,醒目些,学了个小阴人的招数,倒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凌天又不笨,就是性子直,被凌博这稍稍一点,立马就通了。
屁颠屁颠地跑去找裘蕴疝,学招数去了。若是裘蕴疝不肯交,找小五也行……
在落日余晖散去前,下地干活的几个男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凌渊最先回到院子,他单手提着一个箩筐,里边装满了秋熟的果子,另一只手还提了几条活蹦乱跳的水鱼。
晚饭已经备好,就等几人回来开饭了。
凌渊熟练地将水鱼放到木盆里,水鱼一触碰到水,立马恢复精神气,鲜活起来。
“回来了,洗洗手,待会儿吃饭了。”
宁夏忙里空隙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轻声说了句。
凌渊声线不深不浅地应了声,将箩筐里的梨子挑出几个饱满厚实的来,拿到水井前,用水冲洗干净。
紧接着甩干梨子表面的水迹,提步朝着宁夏走了过去,在宁夏未反应过来之前,将手中的梨子递了过去。
“给,润润嗓子。”
宁夏微愣,随即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向凌渊,“你进山了?”
还给她寻了梨子回来……
“嗯,你不是说嗓子不舒服吗?”凌渊将宁夏手里的箩筐接过,随即梨子塞到她的手里。
宁夏近日是被几个小少年闹腾得头疼,加上一熊一狼,一个比一个顽皮。尤其是不倔强中二的凌天,以及沉默不语、却固执己见的凌云与凌博。
她心力交瘁,平日里不但要拦着熊果时不时把院子当成动物园,稍不留神就能被它钻空子,带着各种山林里的小伙伴,跑到院子聚起餐来。
几个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开始变得叛逆起来,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凌云总是把自己关在房屋里,沉迷痴心于研究工匠,执着起来,废寝忘食。
凌博大老远跑到金圣国,考了个“贡士”的名头,明年春开,又要进京参加殿试。
加上凌义那边情况十分不稳定,有风雨欲来之势,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权势的牺牲品,她忧心凌义,这几年不敢见凌义,偷偷跑到金圣国,远远瞧了几回。
长大了,沉稳、甚至是冷漠疏离,待人谦和有礼,骨子里的薄凉一点一点加深,老成,似乎早已没了少年的趣真。
凌博似乎早早做好了打算,为了到京都,努力考取功名,就为了一朝在京都里,有一席之地。
狡猾的小狐狸老二,出类拔萃,心思缜密,决定的事,一点改变之意都没有。
宁夏尊重他们的选择,在有限的时间里,想将自己所有的精力与温暖,给予五个孩子。
五个孩子的事,她几乎全都亲力亲为,缝衣服、做饭、开解、谈心、陪伴、尊重……
她能做的,一件不曾落下,都说一碗水难端平。她不想偏心谁,远在千里的老大,她也不曾落下,逢年过节做的新衣裳,她会熬夜燃烛,为他们做衣裳,每个人都不拉下。
寄送衣裳、吃食,每个月送出去数十封家书,详细记录了家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如同宁夏的手写日记一般。
宁夏是想告诉凌义,不管他离家多远,青山林脚下的小院子,永远是他坚实的后盾与归属。
那些你不曾参与的过去,阿娘也会详细与你说来,大家都惦记着你,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即可……
即便知晓,与朝夕相处的相伴比起来,这些都显得弱小细微……
宁夏思绪微恍,回过神来,看着怀里满当当的几颗梨子,浅浅露出笑意,“留着晚上煮雪梨水喝,清热解毒。”
好在,凌渊懂她的心思,愿意无条件守护在她身旁,让她知晓,她不是一个人……
凌博将窝在房屋里的凌云揪出来,一眼便注意到屋檐下,凌渊半蹲在阿娘身边,手里熟练地编织着箩筐,阿娘怀里抱着几颗梨子,浅笑安然。
凌博敛下眼眸,心下微松。
几年的时间相处,他早已知晓凌渊对阿娘认真疼爱之情,无声的守护全都在些小细节里……
他会因为阿娘的一声咳嗽,给阿娘添衣煮热水,知道阿娘为他们劳累,让裘蕴疝注意着阿娘的身体,定时给阿娘调理身体……
他会因为阿娘爱吃某一样水果,第二日上山,为阿娘寻来……
无声的体贴守护,比有声的承诺更加让人信服。
有父亲陪着阿娘,等他离开后,也无须过多担忧……
“二哥,你莫要拽着我的衣襟,我可要生气了。”
凌云被凌博单手拽着后衣襟,往院子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少年因为长期不出门,白皙的脸庞,几乎呈半透明的雪白,皱着小眉头,唇红齿白,不高兴地抿着唇,唇边的小梨涡却软乎乎的,没什么说服力。
“那你便生气去。”凌博完全不在意弟弟软乎乎,没什么力度的“威胁”。
凌云鼓着腮帮子,满脑子都是刚刚被打断的思路。
二哥,真是讨厌。
“小五呢?”凌博松开凌云,扫了一圈院子,却没看到凌安的身影,扭头看向走出来的凌天。
凌天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热汗,露着两边胳膊,偏偏皮肤白皙,与他粗犷的动作,一点不搭,显得有些不着调。
“估计在药房里炼药呢。”
凌天整个人神清气爽,主要是,裘爷爷答应了他,他正高兴,哪管其他。
凌博听此,眉心微微蹙起。
一个匠痴,一个武痴,一个医痴……
没救了。
…
第300章满眼烟火
午后的阳光,弥漫于山,偶有清风佛来,燥热的气息散去不少。
宽阔的平原上,绿茫茫的草野,满眼烟火之色。
凌安欢快的声线,远远从山坡上传来,随着风动,飘向远方,“哈哈哈哈……三哥原来你跑这里来了!”
望不到尽头的平原上,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蹲在空旷的绿野上,一袭蓝色衣袍,蓝色的发带隐匿在黑色的发丝里,随风飘扬。
凌云蹲在草垛前,身侧放着一个木头制作的东西,他手放在摇杆上,一根接近透明的线,连着一个纸质、大鹰形状的风筝。
随着他手摇晃,那跟线被拉得绷直,风筝随风飘荡在半空中,栩栩如生,犹如展翅高飞的大鹰。
“吼……”
棕色皮毛的熊果,憨厚地坐在凌云身侧,睁着一双暗灰色的眼眸,呜呜地看着天空上方,微风将它毛茸茸的皮毛,吹得凌乱。
“吼吼……”
熊果显然很好奇被凌云放飞的大鹰,时不时叫两声,甚至用粗壮的胳膊去碰凌云的后背,好似在问他,那纸大鹰为什么会飞。
凌云挡着熊果的手,生怕它一激动,一爪子,将他脆弱的木械给拍烂。
凌安从山坡上,飞速跑来,远远便看到蹲在草垛前,沉默不语的少年。
他原是在药房里练着药,也没打算要出门。
阿娘见他们几个在屋里待了小半月没出过门,早早支着三哥出门,研究自己的新型木械。他与二哥也不例外,被撵着出门晒太阳散步。
今日天气正好,风也大,吹拂过绿野盈盈的平原,一派生机。
凌安本就在屋里闷了许久,一出门,呼吸着外边清风夹杂着绿草的清香,整个人都按捺不住,往平原里奔跑,灰狼跟在他身后,兴奋地吐着舌头,呜呜地叫唤着。
凌博打着哈欠走在最后边,捂着睡眼朦胧的桃花眼,水光晶莹地望着山边,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精神气,好似刚睡醒一般。
“三哥,你在放风筝?”
凌安小跑着来到凌云身边,好奇地看着凌云手边的木械,一个怪异形状的木头,做了个摇杆,里边卷着一圈圈的绳子,奇形怪状的。
凌云应了声,头也没抬一下。
“可是放风筝,不是用手放,才更好玩吗?”凌安看着那显然是用来放风筝的工具,有些好奇。
凌云操作完后,松开手,让木盒子自己运行,天上飘飞的风筝,随着绳索的松懈,快速朝着远方飞去。
“这样方便。”凌云抿唇,解释了下。
凌安搞不懂三哥的脑回路,视线一下子被茂密的草垛里,一闪而过的兔子吸引了过去,追逐着兔子,奔跑在平原上。
灰狼兴奋地跟在后边,呜呜地张着獠牙叫着。
“大灰你快走开!我来抓!……你不要用嘴咬!”
凌安见灰狼快速扑向兔子,像狩猎者一般,凶猛利落,赶忙出声阻止。
他可不想抱着一个血淋淋、掉毛的兔子回去……
凌博慢悠悠地走到平原,来到凌云身侧,一个仰躺,软趴趴地瘫倒在草垛里,整个人陷入茂密的草地里。
他舒坦地叹了声,闭上眼睛,继续休憩。
昨夜看书太晚,加上多想了些,很晚才入睡,早早起床,用了早膳,还未回屋里补眠,就被阿娘支着往屋外走。
“二哥,这里风大,你不要在这睡。”
凌云视线落在几乎埋入草地里的凌博身上,皱着小眉头,提醒了声。
“呃……”
凌博像是未曾听见一般,用浅浅的鼻声,应了下。
凌云见劝不动,扭头抱着膝盖,仰着头,望着上方已经飞远的纸大鹰,眼底一片清明。
“吼吼……”熊果用胳膊撞了撞凌云,仰着脑袋,吼了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扭头看向一处。
凌云被它撞得一个踉跄,顺着它的视线,看了过去……
第301章思念
“凌天,我们来这边做什么?”
李飞小跑着围在凌天的身侧,满脸狐疑地看着越来越开阔的视野,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回家,你们别跟着我了。”凌天忽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说道。
“耶?”
李飞以及身后三人,皆是一愣,似乎有些懵。
“咱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田里抓田鸡吗?”
李飞摸了摸后脑勺问道。
凌天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应了声,“今天不想抓,明日再说。”
他看到前几日父亲做的纸风筝在天空飘,想来是小五他们今日出门了,在山坡底下那处空地里放风筝。
赵桃香拉着小姐妹小丫头的手,走在最后边,她本就是冲着凌天,才赖着脸皮跟在哥哥赵槐身后,为了跟凌天多些相处,眼下听凌天要走,她哪能沉住气,忍不住开口道。
“四哥,我们说好了的,那田埂就在边上了,要不我们还是去抓田鸡去吧。”
赵桃香轻声劝说着,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双眼眸紧紧地看着身形高大的少年。
凌天摆了摆手,拒绝了后,小跑着往宽阔的平原处跑。
“他干嘛慌慌张张往那边跑,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槐有些摸不着头脑,扭头看向三人中较为醒目聪明的李飞,试图知道些什么。
“看我也没有用,我也不知道。”李飞摸了摸下巴,耸了耸肩,脑海里却在思索着。
小丫头看着凌天跑远的背影,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那方向是……
小丫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颊忽然变得通红起来,眸光盈盈的,思绪飘远。
“桃香要不我们跟着过去看看吧,我们还没来过这边……”小丫头拽了拽赵桃香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面容清隽的小少年,满脸认真思索的模样,她的心脏便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脸颊羞得通红。
她晓得,那是凌天的三哥……
“哥,我们过去看看吧,反正我们也没有来过这边,到这边看看也好,而且四哥好像有什么事,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们跟过去,说不定还能帮忙。”
赵桃香好像被自己说服了一般,朝着哥哥赵槐,一脸期待地看过去。
四人正面面相觑,忽然身后不远处的田埂,三个结伴往这边走来的少年少女,各自手里拿着箩筐,显然是到这边打猪草的。
大娃手里提着满当当的箩筐,从田埂处走上来,正面撞上四人,几人三两对视,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的疑惑之色。
大娃身后的陈彩白视线落在那两名衣着粗粝的两名少女身上,眼底莫名涌现出一抹警惕之色。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你们好像不是青山村的吧。”
陈彩白几乎是一瞬,眼神便暗沉了下来。
其他村子的人,无缘无故跑到这边来,还是出现在二哥院子的附近,这很难不让她警惕。
要知道这边除了他们几个人,便很少会有人出现在这边……除非,他们几个是认识凌家院子里头的人……
“这又不是你家,还不让人过来这边玩了?”赵桃香有些受不了陈彩白这所有物的态度,皱着眉头反驳。
陈彩白脸都黑了,随即一瞬又松了下来。
她怕什么……她围着二哥转悠了四五年,二哥都不怎么搭理她,这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更加没可能……
大娃拽着口无遮拦的陈彩白,被晒得黝黑的脸抬起,看了看天边,随即顾虑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柳姨和弟弟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
陈彩白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急什么,不是还早着吗?你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
她最是见不得大娃这畏畏缩缩,糊里糊涂的模样,真没出息……
若不是因为他一直怎么怯弱,二哥可能早就答应她了……
大娃被挥开,面色一白,随即敛下眼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反驳。
…
凌天小跑着往平原奔,远远的便瞧见,熊果宽大的身影,坐在宽敞的绿野上,凌云蹲在它身侧,捣鼓着木盒子,摆弄着放风筝的绳子。
凌天跑近了才发现,二哥缩在熊果的怀里,睡得香甜,微风拂过,卷起了他的发丝与纠缠的黑色发带,整个人惬意得不行。
凌安与大灰一前一后,奔跑在平原上,似乎在追赶着什么。
凌天看着他们三人整整齐齐的模样,心里一阵欢喜之意,跑得更快了,远远扯着嗓子喊,“二哥!凌云!小五!你们出来居然不跟我说……”
凌云眨了眨眼睛,抬头望了过去,似乎没有听到凌天的话,眼底缓缓冒出一个“?”,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三哥,你这东西是放风筝用的?”
凌天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凌云身侧的小木盒上,一脸好奇之色。
“嗯。”凌云收回视线,应了声。
凌天也不在意,一屁股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本来想着这个时候,田里最多田鸡了,准备同李飞他们到田里抓田鸡。刚走到这边,一抬头便看到大鹰风筝,我就知道是你们出来了……”
他仰天看着上方几乎只剩下一个小圆点的风筝,又看了看凌云手里只剩一个结的绳子,挠了挠后脑勺问道,
“凌云,你手里的绳子都没了,还不把风筝收回来吗?”
凌博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凌天的大嗓门,不情不愿地睁开眼,靠在熊果软绵绵的皮毛里,看着上方跑远的风筝,敛眸,思绪微浅……
忽然,小五欢快的声线响起,“哇!飞得好远!我都快看不到大鹰了!你们说大鹰飞那么远,在另一边的大哥能看得到吗?”
小五追不到兔子,也不恼,兴奋地往这边跑了回来,仰头看着飞远的风筝,不由得脱口而出,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好久没见过大哥了,他想大哥了……
凌博沉默一瞬,啧了声,掀了掀眼皮,说道,“看不到。”
太远了……
这纸风筝最多飞到半空,远在异国他乡的凌义,怎么可能看得到……
小五仰头有些出神,即便早便知晓大哥是看不到的,他幼小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惆怅起来……
第302章断了线的风筝
“那、那是什么……?!”
一声怯弱的声响,从后方响起。
陈采白下意识拽住大娃的衣袖,整个人往大娃身后缩,当触及那棕熊的模样,陈采白立马瞪大眼睛,惊恐万状,尖锐地叫了一声,
“啊啊啊!!有熊瞎子!…”
陈采白瘫软地往后缩,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庞大的凶物,惶恐不已,她下意识伸手将大娃推了出去,自己步步往后缩。
陈采白身后的小丫头与赵桃香猝不及防,被她惊慌失措地撞了两下,慌乱之下,还被踩了几脚。
“…你干什么?!”
赵桃香吃痛地伸手去推陈采白。
陈采白面色苍白,指着不远处的棕熊,张着嘴,吓得不轻,“有熊瞎子……阿奶说,熊瞎子会吃人的!我爹就是被它吃了!”
大娃被陈采白推了一下,没站稳,扑倒在草地上,抬头看到那庞大的棕熊,面色显然也有些灰白。
小丫头却眨了眨眼睛,看到那棕熊,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欢愉的视线落在蹲在草垛里,背对着自己的蓝色身影,眼眸一亮。
凌云……真的在!
陈采白几乎是落荒而逃,大娃紧随其后,追着陈采白往回跑,与大娃一同的二狗,左右看了看,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李飞在看到棕熊的一瞬,一下子飞一般,扑来过去,边跑边喊,“凌天!有熊!!”
原本抱着膝盖,蹲在凌天身边的小五,突兀地听到这一声响,抬头看了过去。
赵槐护着妹妹赵桃香,警惕地看着那只庞大的熊。
这里靠近青山林,竟真的有凶兽出没,还是棕色大熊……
赵槐心有余悸,拦着想冲过去的赵桃香,呵斥了几句。
小丫头拉了拉赵桃香的手,小声安慰道,“不要怕,那只熊不会吃人的……”
她之前便看到这熊跟在凌云身边,很乖巧,不会吃人的……
凌天刚抬脸,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扑飞了出去,在倾斜的草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一脸茫然。
当看清楚扑飞自己的人,凌天伸脚踹了过去,“李飞!你干什么?!”
李飞气急败坏地捂着被踹疼的胸口,骂骂咧咧道,“我干什么?!你没看到那有只那么大的熊吗?!你还坐在那里,嫌命长啊!”
李飞一个翻身坐起,缩在斜坡后方,用茂密的草地隐藏着自己的身躯,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那只肥大的熊,后怕不已。
他这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这臭小子还踹他,真是欠揍!
凌天:……
正巧听到李飞话里话外的小五,也是一脸懵。
小五凑了过去,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李飞,你放心吧,熊果不会伤人的。”
除非你是恶人……
凌博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几个人,有些意味阑珊。
凌云拍了拍熊果毛茸茸的手臂,低声叮嘱了几句。
熊果怀里抱着一个小罐子,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粘稠的蜂蜜,将脸埋进小蜜罐里,感受到凌云的动作,将毛茸茸的脸抬起,歪着头思索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凌云!”
凌云叮嘱完熊果后,伸手去扯风筝线,准备收绳,该回去了。
这里突然来了几个人,熊果也不便待在这边……
“凌云,你还记得我吗?”
凌云忽而听到有人叫唤自己,抬脸忘了过去。
一个骨架瘦小,衣着宽大的少女,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小跑着来到他跟前,腼腆又小声地叫了他一声,低低问道。
“小丫头。”
凌云点了点头,似乎习惯了这少女上来就喜欢问他一句“还记不记得她”。
“我们很久没见了,你也很久没出门了,我上次答应给你带的,我给你带来了。”
小丫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兜,倒出小布兜里的一块被擦得光滑的砥石(磨石),小小的,只有她掌心那么大。
小丫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凌云,将砥石伸到凌云跟前,说道,“这是我问李大叔要的,他平时磨刀都喜欢用这个,那个大的,他不肯给我,我讨了个小的……”
说着,她脸颊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露出一抹笑,随即又絮絮叨叨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到河边给你找块大的,李叔说他的砥石是在河边找到的,那河边肯定还有大块的,等婶婶下次到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就跟着一块去……”
她似乎计划好了,一说,便停不下来。
凌云眸色微动,看着她掌心的小石头,眉心微微皱起,低声说道,“我已经找到了。而且你这个不是我要的。”
即便是他需要的,这个也太小了,用不上。
凌云实话实说道。
小丫头一愣,伸过去的小手掌明显顿住,原本明亮的眼睛,微微一黯,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手收了回去,扬唇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她低喃了声,对上凌云认真的视线,转移话题,重新活跃起来,“这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放风筝的木盒子吗?已经装好了吗?我能不能试一下,看起来很厉害……”
凌云收了半截线,随即指了指手摇杆说道,“你将手放这里,然后这样……”
凌云认真地给她示范了一遍,认真解释道,“要左右手一起,不然绳子会卡在轮轴里,风筝线很细,卡在里边,风筝线会断……”
“好好好……”小丫头凑过去,整个人兴奋得不行,伸手就去碰手摇杆。
凌云顺势放开手,视线刚离开。
小丫头第一次碰这个,显然欢喜又激动,稍不留神……那绳子不知怎么的,就卡轮轴里了,等她反应过来,想补救,下一瞬,便听到风筝线“咔”的一声,被轮轴给绞断了……
小丫头赶忙伸手去拽那根迅速脱离的风筝线,那细细的绳索,擦过她的掌心,飞了出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凌云……”
凌云扭头,便看到自己刚刚叮嘱过的事,还是发生了,天空中,没了线牵制的纸大鹰,随着一阵风吹拂而过,朝着山原飞了过去,一眨眼,飘得越来越远……
“凌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丫头吓得连声道了三个对不起,眼圈红了一圈,缩着的指尖有些冰凉。
凌云看着飞远的纸大鹰,眸底划过一丝怅然,低喃了句……
没有束缚的纸大鹰自由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凌云,我会帮你找回来了,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小丫头连声道歉,看着表情有些不对劲的凌云,以为他生气了,心里害怕,赶忙道歉想弥补些什么。
凌博看着飞远的纸大鹰,说道,“无事,放飞的大鹰,或许便是冥冥之中注定了……”
凌博拍了拍凌云的肩,见他许久不说话,小丫头明显被吓到了,红着眼睛,想哭又忍着,面色惴惴不安,满是惶恐的模样,像吓破了胆一般。
“嗯,无事。”凌云回神,点了点头,应了声,没有怪罪的意思。
小丫头却没有被安慰到,自幼心思敏感的她,很明显察觉到了凌云的兴致不高,显然心里芥蒂纸大鹰被放走了……
“对不起……”小丫头低下头,像做错事,准备受惩罚的孩子一般。
凌天按着李飞,好不容易解释清楚熊果不会伤人,李飞半信半疑,就连赵桃香与赵槐也是一脸怀疑,皆是不敢靠近那只明显肥胖笨重的大熊。
凌天也懒得理会三人,爱信不信,反正他不会告诉他们熊果不但不伤人,还住他们家里呢。
直到落日后,几个凑在一块玩得尽兴的伙伴们,结伴陆陆续续回家吃饭。
回去的路上,小五抱着大灰的脑袋,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为什么他们都说大灰是狗,明明大灰是狼!”
刚刚李飞和赵槐他们都一致认为,这条看起来肥胖很多的灰狼,憨憨的模样,认定这是一条比较威武的狗。
小五有心解释,可看着大灰圆滚滚的肚子,他沉默了。
唉,大灰越来越没有狼形了……
“等哪天大灰瘦了,又是一条威猛的狼。”凌博摸了摸下巴,半是思索道。
凌安看着憨傻、吐着舌头的灰狼,皱着小眉头,一脸坚定。
看来要给大灰减肥了,不能再吃那么多了!
正摇着尾巴,一脸欢快的大灰,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的小主人,不但要它节食,还有让它围着山跑,以此来减肥……
凌天从后边追赶上来,这才发现凌云手里除了个放风筝的东西,那黑色的纸大鹰不见了,有些奇怪,“哎?凌云,你的纸大鹰呢?”
“飞走了。”凌云敛眸解释。
“那不是阿爹给你做的……”凌天挠了挠后脑勺,还想说什么,见凌云兴致不高,后知后觉闭了嘴。
这是凌渊做的第一个纸风筝,三哥看起来挺喜欢的……
怎么会轻易放飞了?
另一边离开的小丫头,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只被自己放飞的风筝,越想越难受,尤其是脑海里不断闪现凌云那失落的模样,心里更是愧疚,堵得慌。
都怪她……
不行!她要去将风筝找回来!
第303章很难不心动
“回来了?洗手吃饭了。”
院门被推开,宁夏刚巧从屋里出来,见四个娃整整齐齐回来,难得凌天没有“行侠仗义”。
宁夏扫了几个小少年一眼,擦了擦沾满水迹的手,视线落在凌云身上。
几乎只是一眼,宁夏便察觉到了凌云情绪的低落,凌云很少露出这幅失落的表情。
“纸大鹰飞走了?”
知子莫若母,宁夏落在凌云空荡荡的怀里,出声问道。
凌云怔了怔,闷闷地应了声。
“失败乃成功之母,没有谁能一条路走到尽头,挫折与困难在所难免,不必灰心,再接再厉。”
宁夏突然劝说的话语,让四个小少年皆是一愣。
尤其是凌云,失落的眸底划过一丝惊诧。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那只断了线的风筝飞走了,感到低落……
殊不知,他是因为这机械出了问题,过于鸡肋,那种挫败感,让他失落……
而阿娘,只是一眼,便知晓他心中所想所念。
凌博眨了眨眼睛,看着凌云松开的眉眼,便知阿娘几句话便开解了凌云,心下微叹,眸底划过一丝浅笑。
还是阿娘了解他们……一个举动,她便能立马知晓……
“好了,洗手吃饭去。”宁夏挨个拍了拍小脑袋,将人赶着去洗手,心下微怅。
唉,再过一两年,这几个小少年都要长到比她高了,现在还能垫着脚拍拍他们的小脑袋,之后再长高,她踮脚也只能拍拍肩膀了……
来自老母亲奇怪的心声。
从后院走来的凌渊,手里抱着几根粗壮的大竹子,锋利的眉眼,在触及宁夏的一瞬,偏柔了些。
“明日得了空,再给凌云做两个风筝。今日他出去放风筝的时候,那纸大鹰断线飞走了,他心里头估计惦记着。”
即便知晓凌云是因为对自己的成品不满意,而感到的挫败失落,可凌云心里也是喜欢那只纸大鹰的,风筝飞走了,他心里不舒服,在所难免。
“好。”
宁夏点了点头,随即好像想到什么,说道,
“玉米地也熟了,到时候,咱一块去掰玉米……”
这如流水般的五年,之前的两亩水田,一亩旱地,变成了现在的四亩水田,四亩旱地。
其中四亩旱地分别种了花生和玉米,花生宁夏爱用来炼花生油,炒菜做菜都尤其香,玉米是她最爱吃的一种粮食作物。
每一年她至少会种两次玉米,春收和秋收,眼看秋过了,要赶紧把粮食收回来,好好过节了。
“好。”
凌渊点头应,将竹子挪到墙角,墙面上长满了藤蔓,是从山里移植回来的爬山虎,一直爬墙生长的蔓生植物。
绿油油的,到春开的季节,尤其显眼,开出漂亮的小花,藤蔓四处展开,铺满整个小院墙面,充满绿野生机。
凌渊陪伴宁夏的这几年,学会了许多技能,从宁夏的手里接手了很多活。
除了做饭外,如今家里的用具,几乎都是他一手操办,桌椅板凳,被熊果时不时坐坏了后,都是凌渊重新着手弄回来。
宁夏看着凌渊成熟稳重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感慨。
说实话,眨眼就过了五年,匆匆流水……
她与凌渊的相处方式,像老夫老妻一般,而事实上……
凌渊到现在都还自己睡一个屋,平日里沉默少语,宁夏不主动提,他便眼巴巴地看着,连牵个手,都会红着耳根。
宁夏这几年的心思都放在几个孩子身上,很少有注意到凌渊的时候,他似乎也知晓,也不曾抱怨,默默守护。
几个孩子眼看着长大了,宁夏才空了些心思,如今回想凌渊种种举动,很难不心动啊……
第304章失而复得的纸大鹰
宁夏潜移默化接受凌渊的举动,几个孩子,对于这一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午后,院落的枝头上,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树影底下,相对坐的父子俩,沉着一张脸,一脸严谨地下着棋。
“落子无悔,该你了。”凌博将白色的棋子落下。
看着几乎成死局的棋盘,凌博眉眼微弯,晶亮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欢喜之意。
“嗒!”
“你输了。”
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凌博眉眼一瞬松开,抬起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对侧的凌渊,似乎带着胜利的得意。
“嗯。”凌渊眉眼微淡,面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清冷的眉眼却没有看着棋盘,而是落在院子里,时不时走动的倩影。
凌博顺着凌渊的视线,看向阿娘所在的方向。
凌渊那走神的模样,直让凌博看得牙酸。
宁夏围着院子的几个瓷缸转,忙着冬酿。
四个瓷缸里酿的是蜂蜜酒和水果酒,种类并不突出,没到过年过节,宁夏都会酿上几缸酒水。
酿的也不多,就三个大缸,够家里的几个嗜酒的汉子喝。四个小少年,有宁夏拘着,不让他们喝。
主要还是他们年纪尚幼,酒精对心智身体不成熟的孩子,还是有损害的。平日里偶尔最多让他们尝一小杯。
酒不能喝,宁夏也不会亏待,凡是丰收的季节,满山的水果成熟,宁夏都会榨果汁给他们喝。
“行了,别看了。一天天的……也不腻歪。”
凌博有些不高兴凌渊这幅不重视与自己对弈的模样,伸手挥了挥,挡住凌渊的视线,嘀嘀咕咕几句。
瞧着凌渊对阿娘重视的模样,他自然欢喜。看在他如此真诚的份上,凌博勉强可以接受。
虽然阿娘值得更好的……
这般想着,凌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凌渊身上,上上下下悄咪咪地打量起来……
长得结实,脸被晒得黑溜溜,容貌偏锋利,充满攻击性,在凌博的眼中,只能算一般,性格沉稳,话少,这一点不太好,不能多陪阿娘多说话,跟个木头一样。还有胃口大,吃的多,一天三顿,一次三盆饭,这一点也不好,还要阿娘做饭给他吃…不过,能接受家务活,能下地种田,会无辜,能保护阿娘……
挑挑拣拣下来,凌博只能勉强能接受凌渊陪在阿娘身边。
最重要的是,阿娘心悦他……
“我春开后,要离开上京。”凌博点了点桌面,表情有些严肃地看向凌渊。
“我知道。”凌渊点了点头,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声线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好好照顾自己。京都不必家里,万事都要留个心眼。”
凌博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没想到凌渊会叮嘱自己这些,点了点头。
“我自是知晓。这些你不用多虑,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既选择留下,便要好好照顾阿娘和弟弟们,若一年后,我回来,看到你辜负了阿娘,我绝不会轻饶你!”
凌渊听着凌博像个大人一般,一字一句,表情严肃地嘱咐自己,心里有些怪异,还是点了点头。
“自然。”
父子两人,相互表情怪异地叮嘱了一番,这场棋盘对弈才结束。
…
夕阳落下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衣着破烂凌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光着脚丫子,一步一步,踩在山间的小路上。
她双手护着怀里显得有些破烂的黑色的“物品”,一双昏黯的眼眸在触及山腰上的院落时,忽而一亮。
“凌云……”
干涉的唇瓣张了张,许久不曾沾水的唇,被这么轻轻一扯,撕裂一般,疼得冒出鲜红的血。
爬了一天一夜的小丫头,向不知疲倦一般,将背上笨重的箩筐拿下来,放在山坡一侧的石头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沾染的黑色污迹,以及撕裂的唇角冒出来的血迹。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衣物,小丫头像没事人一般,抱着怀里好不容找回来的纸大鹰,往山腰上小跑着上去。
“咚咚……”
虚掩着的院门被她轻轻敲响,小丫头像只流浪的猫儿,当看到院子里一步步走来的庞大人影,她似乎有些被吓到,惊慌失措地将怀里的有些破损的纸大鹰,放到门口。
然后她自己受惊一般,转身围着院子的围墙跑了半圈,慌不择路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小丫头捂着嘴,不想让自己的呼吸声冒出去,干涩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这是她第一次到凌云家……
她不知道凌云家里有什么人,她有些害怕,而且……
小丫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自己黑黝黝的脚趾,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有些地方被蹭掉了皮,黑红的血块黏在一块。
她现在的样子……太没礼貌了……
她不想让凌云看到,也不想让凌云的家里人看到……
还是悄悄把纸大鹰放回去,待会儿,她再悄悄走掉好了。
…
院子里——
“是谁敲的门?”
白芷看着走回来的白蔹,出声问道。
白蔹已然成长为稳重的少年郎,四肢抽条一般,长得飞快,加上经常练武,十分结实。
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损的纸大鹰,微微皱起眉头,白皙俊美的面容,有些绷紧,他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是何人,我并未看到。只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这个。这个好像是三公子的大鹰风筝,我便拿了回来。”
白蔹与白芷说话的期间,凌安正巧从主屋走出来,看到白蔹手里的风筝,眼睛微微瞪圆。
“咦?这不是三哥放飞了的纸大鹰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而院子外,那个缩在石块后的小丫头,察觉院门口没了动静,探出乱糟糟的脑袋,眨着大大的眼睛,左右看了几下。
见院门口的纸大鹰被捡回去了,她松了口气,心里欢喜,站起身,提步哒哒地往山坡下走。
压在心里头的那厚重的负罪感,总算松了,整个人像放飞的鸟儿,灵动跳脱跑远了。
捡起放在地上的箩筐,离家几乎一天一夜的小丫头,这才往家里跑回去。
她不见了那么久,也没有人出来找她,唯一在意她的阿奶去隔壁镇看小姨了,要过两日才回来。
家里只有舅舅和舅母,还有哥哥在家,所幸,她离家那么久,没有担忧,也是因为阿奶不在家,舅舅和舅母也不会在意她,哥哥就更不会出来找她了。
其实她敢跑到平原后边去找风筝,是因为之前阿爹带过她去过那一边,而且阿爹和阿娘都安静地睡在那边……
她以为阿爹和阿娘累了,所以要躲在安静的地方睡觉。可是,他们告诉她,阿爹跟阿娘死了,那是他们的坟墓……
她记得那边的路,她不怕,而且她知晓那边高高的树很多,风筝很有可能被拦在那边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她顺眼,还是阿爹和阿娘在山里保护她,没有让她白白找那么久。
“你去哪里了?一天一夜没回家?!心野了?”
刚回到家门口的小丫头,便看到哥哥石头堵在门口,抱着手臂,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小丫头小小地退了一步,将怀里的箩筐递了过去,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看着地面,小声说道,“我去看阿爹和阿娘了,还带了山里的果子和野菜回来……”
她去找了风筝,还去看了阿爹和阿娘,还摘了果子和野菜……
石头一听,立马打消了疑虑,心里却窜出一股怒火,气呼呼地吼道,“谁让你不说一声,就跑出去的!还跑那么远!胆子那么大,迟早要被山里的野兽给吃掉!”
害得他昨天晚上到今天,一直担心她,四处找她!结果这死丫头居然跑到了隔壁山!
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奶回来了,定要拿他开刀,真是个麻烦精!
“对不起哥哥,我下次不会了。”
小丫头乖巧地道歉,脸上扬着浅浅的笑,一副软糯的模样。
石头哼了声,伸手去抢她怀里的箩筐,转身往屋里走。
“阿娘,小丫头回来了!”
小丫头微微低头,眸底含着浅浅的笑。
她没有解释,其实她出去的时候,有跟舅妈和舅舅说了,但是舅舅和舅妈没有搭理他,哥哥当时不在家,然后她就出去了……
张媳妇看着从屋外走进来的小丫头,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看着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下意识皱起眉头,呵斥道。
“看你把衣服弄的,破破烂烂的,家里可没银子给你做新衣服!还有你这头发!你的鞋子呢?!鞋子怎么弄丢了!……”
“舅母,我会自己补的……鞋子坏了,不能穿了……”
小丫头低低软糯的声音,紧跟其后响起,似乎有些无措与不安。
…
“三哥,三哥!你看这是什么!哈哈……这是你的纸大鹰,它自己回来了,好神奇!”
凌安只手拿着那只破烂的纸大鹰,兴冲冲地跑进凌云的房屋内,风风火火的。
“呃…、?”
凌云正对着图纸改进自己的小道具,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小五毫不客气地推开,闯了进来。
纸大鹰?
凌云视线落在桌面上,那里叠着五张新的风筝,有大雁、有蝴蝶、有大鹰……形状的。
这是凌渊连夜给他做的,随便他用来实验,飞走了,也还有……
而那只意外放飞走的纸大鹰,若不提,他都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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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志同道合的人
秋意渐退,冬日降临时,漫天萧瑟之意。
“咚咚——”
“凌家娘子,凌家娘子!”
含着寒风刮来的凛冽,一大早,院门被敲响。
正拿着木盆舀水,准备洗菜的宁夏,听到院门口传来声响,放下木盆,走了过去。
站在厨房门口劈着柴火的凌渊,视线随着宁夏望了过去。
“凌家娘子,俺来给你送小鸡仔了,你前月不是到咱村子里买小鸡仔吗?这不,我们家的老母鸡,刚破蛋的十几个小鸡仔,家里也没那么多粮食养活,便给你送过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妇人,妇人手里提着跨篮,用裹着的瘦弱小鸡仔,发出细细的叫声,看起来十分孱弱。
宁夏微微一顿,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张嫂子快进来,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我正愁着呢,想着改日再到村子里寻寻,你便送过来了。”
站在张氏身侧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听到宁夏的话,转着明亮的大眼睛,机灵地接着话,眯着笑眼,看起来十分讨喜,
“婶子好,我阿娘说这小鸡仔放在家里养不活,又没粮食吃,再过两日可能要糟蹋没了,便送过来了。”
张氏拍了拍女儿张桃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多嘴,笑着说道,“哈哈……这不是巧了吗?我就不进去了,这里有七个小鸡仔,你拿着。”
张氏将篮子里裹着的布,抽了出来,将里边装着的小鸡仔塞到宁夏的手里。
宁夏将布接了过来,从怀里将银子掏出来,递了过去。
乡里刚出生的小鸡仔都不值钱,一枚半的铜板就能买一只,很多小鸡仔因为刚出生,大多数都养不活。
张嫂子送来的七个小鸡仔,还不一定能养活。宁夏给递了十枚铜钱,张嫂子接了,寒暄两句,又带着张桃离开了。
宁夏关上院门,将小鸡仔抱进院子里。
“凌渊,去将那个笼子拿过来。”
凌渊放下手里的砍柴刀,到杂物间里将笼子,单手提了过来。
笼子是用竹子做了,呈正方形,高度到小腿,原来是用来养野兔子的,后边野兔子攒不了两天,就吃光了,笼子便一直空着。
宁夏是在前月里才准备养些家禽的,主要是一大家子都是肉食主义者,一天一顿肉,少不了。
春夏秋季时,能上山捕猎一些野味,但也只够两顿,总不能天天往山里跑。
之前也养过山里活捉来的野鸡野兔子,数量不多,往往不到半个月就能吃光。
四个壮汉胃口大、阿溪与追风也不差,凌更不用说,裘蕴疝更是喜欢米酒配烤肉……
一圈下来,没一个是不爱吃肉的。
宁夏想着院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便划了一块地出来,用来养家禽。
除张嫂子送来的七只小鸡仔,院子里另外两个笼子里,已经装了五只小鸡仔、四只小鸭子和两只小白鹅。加上后来的这七只小鸡仔,三个笼子正好装满。
笼子上方搭了个矮棚,遮风挡雨用,里边铺了两层布,用来保暖。
刚出生的七只小鸡仔,宁夏没有混着一起放,放到铺好的笼子里后,宁夏提着笼子放到内室里。
小鸡仔瘦弱的身体,红彤彤的,没有毛发,眼睛都没有睁开。不能自己保暖,需要放到有光,有温度的地方养,不然很容易夭折。
凌渊跟在宁夏身后,像个小尾巴,看着宁夏细心的一番操作,黑眸闪了闪,认真地望着。
最后,那鸡笼被放到了裘蕴疝的屋里,靠近火炉子的位置,那温度正好。
在山间晨走回来的裘蕴疝,正奇怪厨房怎么没看到宁丫头的人影,往屋里走来,迎面撞上,正巧从他屋里出来的凌渊与宁夏。
他的房间在主屋的右侧,靠近厨房的位置,冬暖夏凉,内室十分宽敞,平时他也不爱待在屋里,房屋的门一直处于敞开的状态。
裘蕴疝见宁丫头与凌渊从自己屋里出来,还以为两人找自己有事,摸着不修边幅的胡子,背着手,又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问道,
“你们两个找老夫什么事?身体不舒服?还是那几个小子的事?”
裘蕴疝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宁夏摸了摸鼻子,弯着眉眼笑,摇头,“没事没事。”
主要是你房屋近厨屋,这边靠近火炉子,温度高,放小鸡仔温养着,正好。
宁夏拉着凌渊往屋外走,等走到回廊了,才回头提高声音解释道,“老头子,那几只刚出生的小鸡仔放你屋里养着,记得好好照看。等长大了,就能杀鸡吃了……”
前脚埋进屋里的裘蕴疝,整个人一顿,再扭头,宁夏与凌渊早跑没影了。
“这丫头真是……”
裘蕴疝看着被布遮盖住的笼子,哼了声,有些不高兴地嘀咕,“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老夫这送,我是医人的,又不是医鸡医鸭医鹅的……”
显然,院子里那两笼子的鸡鸭鹅,刚刚买回来的时候,也是送他屋里养着的。等差不多长结实了,才挪到院子外。
在这青山林院子,一住就是五年的裘蕴疝,早便习惯了宁夏的性子,也习惯了这日常生活相处的方式。
见宁夏一点不客气,用他屋子养家禽,又好笑又好气。
早饭是做的是包子、豆腐脑、豆浆,喂饱了一大家子后,趁着刚冬风凛冽,没下雪,白芷、白蔹与阿溪、追风,四人收拾一番,就准备到镇上采购。
这大约是今年最后一次采购,准备过大节需要的东西,还需要囤些日常粮和用品。
凌天吃饱喝足,摩拳擦掌一番,就想往外跑。
再过几日,下大雪了,那山间小道被雪封住了,就不能走了。不仅要抓紧时间采购,还有抓紧时间跑出去耍。
他可不想着,赶紧找机会多耍耍,不然就要熬到春来之日。
“小五,要不要到桃花村找李飞和赵槐?”
凌天搭着凌安瘦小的肩,一双眼睛明晃晃地闪着亮光,摆出一副随意的表情问道。
小五捧着药坛子,准备往屋里走,他正研究药材,天气又冷,他本就畏寒,天冷了,更是没什么兴趣往屋外跑。
“我不去,四哥你自己去。”
小五单手扯下凌天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四哥,我今日……不,是未来的一个月,我都有事。四哥你还是自己去吧,记得早些回来,不要闯祸,惹阿娘生气。”
小五边说,像是想到什么,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天的寒冽了,怎么四哥还想着往外跑,真是一点都不稳重……
凌天哪能一直在院子里缩着,他性子好动,又爱探险。如今又还未定性,一整日待在屋里,都受不了,不出去走走,便难受得紧。
所以宁夏从不拘着他。
他也常常嘴里嚷嚷着,等再过两年,就要背着剑,出去闯荡江湖。如今因为年纪不大,只能在附近几个村落里玩闹。
再过两年,这小小青山林,是困不住他了……
凌天看着小五离开的背影,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意气风发的少年,沉沉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老在屋里闷着,也不怕闷出事儿来……”
二哥是,凌云是,如今小五也是……
白蔹和追风出去了,阿娘又要跟阿爹黏在一块,他是没眼看。裘爷爷嘴边挂着的,不是医不是药,就是酒肉饭食,跟自己没话说。宁大和宁四宁五到山里打猎,储备冬粮去了,就宁三在家里打扫院子,宁三话痨,逮着人,就喜欢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他又不爱听……
唉,这个家,已经没有跟他志同道合的人了!
凌天沉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大哥在……
凌天想着,又立马摇了摇头。
算了,要是大哥在,依照大哥那冷淡的性子,更加不爱理他……
…
第306章挖人坟头
“飞子!别跑太远,晌午后,立马回家!别在外边玩太久!”
李飞从屋里跑出来,身后院子里还传来李奶奶严厉的叮嘱声,其中还伴随着他阿娘的抱怨声。
李飞敷衍地应了声,就往外跑。
凌天站在屋外的一颗树底下,见李飞跑出来,朝着李飞招了招手。
“李飞,这!”
李飞小跑着过去,脸上带着郁闷的情绪,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李飞,你干嘛了?”凌天见李飞情绪不高,问了句。
“唉,别提了!我这两日都要被我阿娘和阿奶烦死了,天天压着我……”
李飞嘀嘀咕咕两句,脸上的情绪更是郁闷。
明年他就满十五了,他阿奶叫他稳重些,多帮家里干干活,到时候像大哥一样,取个媳妇回来,安个家。
凌天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李飞满腹牢骚,也不用凌天问,他便像倒豆子似的,将心里烦闷的事,全都一一说来,
“我阿娘怀小弟弟了,过不了多久,我就有小弟弟了。然后我阿娘让我别整日往外跑,老老实实帮家里干活,我阿奶让我稳重些,过两年给我相看对象,让我娶媳妇……”
凌天听着李飞的话,一愣一愣。
单纯的少年郎,第一次接触到这一从未想过的领域,整个人有些呆愣。
娶媳妇?
可李飞跟他差不多大,那么快就要娶媳妇了吗?
“你要娶谁?”凌天懵了一瞬,下意识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估计要听我阿娘和阿奶的……”李飞满心沉重地叹了口气,实在不知说什么了。
他还不想娶媳妇,他其实还小,还想多玩两年……
凌天想了想,犹豫了下,说道,“那我先恭喜你……”
“凌天,我以后娶媳妇了,就不能跟你出来玩了,我要养媳妇和孩子,是大人了。”李飞哭丧着脸。
凌天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长大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已经决定好了……
行侠仗义,浪迹天涯!
所以他以后都不会娶媳妇的!
凌天内心十分坚定,看着李飞哭丧的脸,不免有些同情,安慰道,
“那你趁着还没娶媳妇,赶紧多玩玩,以后就不玩了。”
李飞沉默一瞬,苦着脸,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唉……”
“行了行了,别唉声叹气了。最近两天张石头还有没有欺负小丫头?”
凌天摸了摸鼻子,随即想到前几日的事,不由得出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张石头最近也没跑出来,好像是他阿奶不让他出门,小丫头也不见人影。”
被凌天转移话题的陈飞,皱着小眉头,像是想到什么,沉凝半响,说道,
“不过咱村子里,好些埋在后山里头的坟头,都让人给挖了,那棺材板都给挖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李叔、李伯伯他们,真气得骂人嘞……”
“挖人坟?”凌天微微瞪大眼睛,满脸疑惑。
这……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回事,还有人这般缺德,挖人坟做什么?
“不就是,已经有三家人的坟墓被挖了,我阿爹和阿伯都怕了,晚上都要轮流去守着坟,怕让人给挖了……”
这挖人祖坟,是要遭天谴的!他们做子孙后代的,更是死都不能让人挖自己坟墓。
若是有不慎,让人挖了去,便是不敬不孝,狠一些断子绝孙,天打雷劈的!
“怪吓人的,就这两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我阿爹和阿伯今天晚上都不睡了,准备就守着后山的坟过一晚。等明个儿,就晓得还有没有人家的坟被挖了去了。”
…
第307章生怕吃了亏
“阿娘,你说为什么会有人挖人坟头?这坟里头有什么东西吗?”
傍晚时分,映照在夕阳下的院子里,坐在矮椅上,编制簸箕的女子,侧着身,岁月不曾带走她脸上情绪的沉静与清澈。
半大的少年郎,蹲在女子跟前,仰着头,一如既往地仰着头,像个稚童,询问着内心的困惑。
宁夏一愣,抬眼看去,心下思索,遂问道,“挖人坟?这你听谁说的?”
“桃花村里头,前两日,村子里的人,有三户人家被挖了坟。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去挖人的坟……”
凌天挠了挠脑袋,他性子直,心里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他只知晓坟墓里头都是死去的人,为何会有人做这些事……
宁夏正措辞着,怎么回答凌天的话。
凌渊从一侧走来,显然有听到凌天的话,他微微皱着眉峰,说道,“挖人坟,是一种侮辱罪恶之事,凡做此事者,罪孽邪恶。”
这事不论是放在什么时候,都令人不齿,斯人已逝,生者当怀有敬畏之心,若心生歹念,实该遭雷劈……
由宁夏与凌渊双双解释,凌天很快明白了,不是坟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
不是坟里边有什么好东西,是人利益熏心,以为棺材里头藏着宝贝,猎奇心理,扭曲变态,才跑去挖人坟……
殊不知,寻常人家的坟墓里头的东西,除了骨头干尸,也没别的了……
“实在可恶!”
凌天捏着拳头,愤愤地嚷嚷了句。
若是让她逮到了那挖坟贼,要他好看看,这等事也做得出来,实在是人面兽心,妄为人!
宁夏看着凌天气哄哄离开的背影,手中的半成品放了下来,低低地叹了口气。
“唉……”
“为何叹气?”凌渊不解,随即半蹲下,视线落在宁夏身上。
“唉,你说凌天义胆雄心、心怀壮志,有时难免冲动,性急了些。我怕日后他再是这般,要吃大亏。”
宁夏将愁心的话,一字一句道来。
若是凌博那小狐狸的机敏分一些给凌天倒好了……
凌渊听此,将地上的簸箕拿了起来,熟练地接着编下去,低声道,“他机灵着。”
五个孩子各有各的长处,一个个都聪明着,倒也不用过多担忧。
“是都机灵着嘞,这点小聪明,到外边了,指不定哪天就坏在这点小聪明上……”
宁夏说着,站起身,转身朝着院子角落的方向走了过去。拿起放在石壁上的捣碎糙米,抓了一把,撒到笼子里喂鸡鸭。
原本一同关在笼子里两只小白鹅,被放了出去,扇动着翅膀,踩着小短腿,围着院子,咕咕地叫个不停。
宁夏一并走过去,喂了一把米。
凌渊将编织好的簸箕,放到一侧,拿起竹条,又熟练地编了起来,长期干粗活的手掌心,长满了厚实的老茧,粗厉的竹条磨砂着手面,也不觉得疼。
“呜呜呜……”
从后院里迈着笨重步子走回来的熊果,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宁夏的背影,瞧着她手里抓着东西喂鹅,便知那是好吃的,发出低低的呜叫声,三两步走来。
宁夏一转身,便看见身后站着的熊果,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兽眸,盯着她……的手。
“吼吼吼……”
熊果:“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
宁夏:……
什么你都要吃……
“这是生米,喂鸡鸭的,不是给你吃的。”
宁夏皱着眉头,仰着头,一脸严肃地解释。
就算是给你吃,也吃不饱你……
熊果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宁夏话里的可信度。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半响熊果又对着宁夏叽里呱啦的,吼了半天,宁夏听得云里雾里,随意应了两声。
熊果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胳膊,乌拉乌拉半天,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又怎么了?”宁夏拍了拍手,喂食好家禽后,便看到熊果一贯耍赖的模样。
熊果拍了拍胸口,吼叫着,“吼吼吼……、吼吼吼……”
宁夏费了好大劲,才听清它在说什么。
“吼吼吼……”
熊果:“凌云不理#我,我想吃#…#……好无聊,天冷了,要睡觉,要吃鱼…#绿蛇坏、偷偷挖我的#…#……”
前半截话,宁夏听懂了,后半句话又十分跳脱,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半天说不出个所以了然。
宁夏好声好气地安抚了几句,给它拿了些吃的,才把它的嘴堵住。
凌渊全程目睹了宁夏安抚一头熊孩子,又一脸头疼地扶额,那灵活灵现的模样,少了一分沉静,多了一分鲜活,眼底不由得染上一丝浅笑,唇角扬了扬。
落日余晖散尽,天边染上了紫色的云彩,山间薄雾缭绕,寒风拂来……
第308章花天酒地
临近冬日的太阳,带着萧瑟的寒意。
河水潺潺地流着,渗透过手脚,是透心的寒冽。
“哗哗哗……”
“熊果,你小心些,别把我衣服弄湿了……”
山坡直下,直淌的溪水里,凌云站在溪水边上,一手拿着竹瓢,一手挡着脸,察觉到熊果兴奋的举动,赶忙出声制止。
偌大的棕熊站在溪水里,占据了溪水大半的宽度,一屁股坐在溪水中央,笨重的爪子挥着水,身上棕色的毛发都打湿了,蔫蔫地搭拉着,它却十分欢喜的模样。
凌云拿起被丢到一边的毛巾,一脸认真地呵斥着熊果,“熊果,你再这般胡闹,我就回去了,我不帮你洗毛了。”
凌云说着,就要放下竹瓢,皱着的白嫩小脸,认真又严肃。
熊果正兴奋着,听到凌云的话,虽满是不情愿,还是委委屈屈地老实了下来。
“你一个月不曾好好洗漱了,毛发都臭了,以后你若再不爱干净,我便不搭理你,也不同你玩了。”
往日里沉默少言的凌云,四下无人,面对一头笨熊时,难得絮絮叨叨,话多了起来。
凌云上前两步,拿起竹瓢,舀水往熊果后背泼,又拿起毛巾,往它身上搓。
熊果温顺地伏地身,将柔软的毛发凑到凌云跟前。
眼看着冬天要来了,熊果身上又好久不曾清洗,毛发团在一块,发出阵阵臭味,还老爱往凌云屋里钻,赶也赶不走。
凌云无法,只好拉着它到外边,给它洗毛了。
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来来回回,他也习惯了。
反倒是熊果,知晓凌云受不了它,会给它洗毛后,变得越发懒惰,不仅不洗澡,还要往凌云跟前凑……
鬼精得很。
“三哥三哥!你好了没有,天凉,不要在水里待太久,会生病的!”
凌安从侧山坡小跑着过来,灰狼吐着舌头,跟着他后边,发出兴奋的叫声,不一会儿,便冲到了凌云跟前。
凌云拍了拍像水蛇一般,瘫软在溪水边的熊果,示意它可以了。
熊果懒洋洋地摊着,坐在冰冷的水里,也不觉得寒凉,反倒惬意地晒着太阳,享受着凌云的搓背。
凌云捏了捏冻得发红的手,走开五六米远,对着熊果示意了下。
熊果站起庞大的身躯,低吼了声,发劲地甩着身上的毛发,沾在毛发上的水珠,哗啦啦的,像天女散花一般,飞了出去,溅得到处都是。
正巧跑过来的灰狼,不慎被水波及到,兴奋地吐着舌头,嚎叫一声,飞扑这进了溪水里,哗地溅起一层水花。
一熊一狼便这么兴奋地相互打起水仗来,凌云见两只玩得起劲,往一侧草坪走远,免得被波及到。
凌安小跑着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的,好奇地问道,“三哥,怎么一早上就不见四哥人影?也不在这?”
“应该同李飞他们玩去了。”
凌云倒是不觉意外。
往年里凌天都爱这般做,到时过冬了,天寒凉,又下雪,山路崎岖,阿娘一般不让他们出门走远。
凌天便会在初雪前,同村里的小伙伴玩个痛快,然后才定下心来,好好过年。
“二哥春开后,要到金都去找大哥,等我再学精些,能独当一面了……也要到金都去。”
凌安一屁股坐在凌云身侧,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话里话外,还带着孩童未曾褪去的稚嫩,童言稚气的,鼓着白净的脸,侧面轮廓上还带着层肥嫩,圆乎乎的。
凌云听着小五的话,也知晓他这五六年的刻苦,医术小成,倒是可以……
“你平日里无事,可以到村子里给大家伙看看病。”
依照凌安如今的积累,看些小疼小病,还是可以的。
凌安皱着小眉头,鼓着脸,有些不太高兴的挫败感,“他们都不信我,我、我说了,不管用……”
村子里的人,见他年纪小,只当他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即便他说的对,开的药方也合适,也没有人愿意信他……
这人小五很长一段时间里,迷上了制毒制药……反正也没人看病,还不如多练练其他的……
“你可以找裘爷爷。”凌云说。
凌安低低哼了声。
裘爷爷平日里比熊果还懒,整日就想着……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想要请他老人家出山,难着嘞。
…
第309章这又是何意?
凌天眼睛微微瞪大,神色微鄂,忙问道,“你说的当真?”
李飞平日里摇头晃脑的,此时难得正经,认真地点头,皱着眉头,表情愤怒到了极致。
“当然是真的!我跟赵槐都看到了,若不信,你问赵槐。”
赵槐忙点头。
凌天拧着眉,“我不是不信,我是说,你们当真看见了?”
“昨个夜里,我同李飞就守在那石块后边,等了大半夜,便瞧见许老三带着二黑子和癞疤头,三人手里拿着锄头,鬼鬼祟祟,往李伯伯家的坟地里去,这三人分明就是那挖坟的贼人!”赵槐又道,表情明显愤怒不已。
原来是李飞和赵槐发现了挖坟的贼人,思来想去,却没有同家里人说。因为这二黑子和癞疤头是村子里的二流子无赖,告诉村子里的人,到时闹起来,这三人指定不认。
况且他们两人也没有证据,愤怒之下,也没个法子。只得找到凌天,将这事说来。
李飞一手搭着凌天的肩,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严肃提议道,“凌天,你身手好,到时你将这三人逮住,逼着他们将实话说来。”
“啪!”
赵槐抬手用力敲了敲李飞的脑壳。
“哎哟!你敲我做什么!”李飞捂着被敲疼的脑壳,扭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赵槐。
“说你笨你还不认。你让凌天去逮人,那可是三个无赖二流子,又不瘦弱,凌天再如何厉害,也无法同时对付三个人!到时候被三人反扑,凌天被抓了去,又如何是好,你这不是在把凌天往火坑里推吗?”
赵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点了点李飞的脑壳,恨其理不清。
李飞有些委屈地捂着脑袋,伸手去挡赵槐一点都不客气的手,他本意又不是这样,何故这般歪曲,“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天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说道,
“没事,你们知晓这三人的屋子在哪里吧?到时我们只需去逮他们其中一人,逼着一人说来,其他两人再另抓。”
一一策反再逼问,这个法子顾全些。
李飞眼睛一亮,与赵槐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许老三的屋子在靠近村口的地方,也是最偏远的,我们就从许老三那边下手。”
赵槐摸了摸下巴,一语敲定。
三个半大的少年,决定好了之后,说做便做。绕着小道,从一侧的田埂而上,朝着桃花村的方向小跑过去。
桃花村与青山村隔着一片小山坡,绕过小山坡后,是大片的水田,水田的堤岸上,种满了桃花树。
每年春季,围满村子的桃花,齐齐绽放,粉红色的花,挂满枝头。
风一吹,满天飞舞的花瓣飘落,在空中打了几个飘旋,落英缤纷,轻飘漫舞,穿梭重叠,使得过路的人眼花缭乱,醉心于这般绚丽的景象。
从水田匆匆跑过,在田地里洒冬麦种子的村民,看着三人急急忙忙的模样,不由得停下动作,抬眼看了过去。
有些热心肠的大叔大婶,还连声询问。
李飞笑嘻嘻的敷衍过去,脚下的动作跑得更快。
三个半大的少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窸窸窣窣的桃花林里。
“嘘嘘——!就是这里了,许老三是村里的二流子,年三十了,还没有媳妇。屋里就他爹他娘在,不过他娘是个哑巴。”
李飞缩在一颗大树后边,凌天站在他身后。李飞便回头,小声地跟他说着许老三家里的情况。
赵槐躲在对侧的一块大石头后边,探头探脑地看着被篱笆围住的小院子,院落看起来,显然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赵槐将站得光明正大的凌天扯了过来,将他按在石头后边,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娓娓说来,
“我们先看看许老三在不在屋里,若是在,待会儿我去将他叫出来。凌天你便躲着,看情况把他逮住!”
凌天看了看那小院子,忽而低头,捏了捏拳头,皱眉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他在不在屋里!”
“哎哎——!”
赵槐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晃神的功夫,凌天的人影便已经到了院落外的篱笆处。
赵槐想拦,都来不及。
正紧张盯着的赵槐与李飞,下一秒,两人齐齐瞪圆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凌天那挺直的人影,快速往院侧靠,屈膝用力,直直跃上了屋顶上方。
再眨眼,凌天的身影已经隐匿在了屋檐上,消失在两人眼前。
“这……”
李飞张了张嘴,满脸不可置信。
“那房屋很矮吗?他怎么轻轻一跃,便上去了?”赵槐不由得发出疑惑之声。
李飞愣愣地摇了摇头,心下只有一个念头。
他也想学!
这边几下跳上屋檐的凌天,落在厚厚的茅草屋顶上,迈着猫步,找到天窗的位置,将脸探过去,看清屋里的动势。
找了三个天窗,凌天很快找到了主屋的天窗,那略显破旧的屋里,黑黝黝的炕头,零碎的几件家具。
借着细微的光线,凌天勉强看清屋里的模样,那炕头上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的老爷爷,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咳嗦。
凌天跟着凌渊刻苦勤学了五六年的武功,内力轻功都上了一个境界,又时不时与阿溪、追风、宁大几人切磋。小小的少年郎,身手自然敏捷了得。
那老人家的呼吸声急促,显然是病重。
就在凌天皱眉,准备去探另一边时,屋里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男子急促的声音响起,
“阿爹!你身体可好些了?”
凌天眉心微动,立马反应过来。
这可能就是他要找的许老三……
一个老妇人沉默地走进来,点燃屋里的烛火,又蹲到炕前,似乎在烧炕。
冰凉的屋里,半响才回温一些。
“咳咳咳……老三回来了?你这几天给我带了什么东西,吃着难受,以后别给我带了,不管用……咳咳咳……”
气息微弱的老人家,十分气弱地说着,语毕后,大咳了几声,喘不上气地大口大口吸着气。
“阿爹不必担忧,你只管养好身子,其他的不必多想。”
许老三看着自己阿爹气弱的模样,皱紧眉头,藏在袖子下的拳头,一点一点捏紧。
无论如何,他都要救阿爹,他不能让阿爹出事……
许老三低头,看着阿娘苍老的面容,满头的白发,已经黯然失色的眼睛,心下更是暗暗下定决心。
许老三又是低声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往屋外走。
屋顶上方的凌天,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一阵云里雾里,心里隐约升起一丝猜测。
莫不是这许老三因为他爹的缘故,所以跑去挖人坟,找银子治病?
不对,坟里头能有银子么?答案肯定是无!
那么,这许老三又是何意?……
…
第310章你们管不着
“别动,老实点!不然我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少年清亮的嗓音被刻意压低,带出了几分气势,像只凶恶的狼崽,抓到了敌人的弱点后,便死死扣住,亮出锋利的爪子。
许老三浑身僵硬,脖子被一只手臂箍紧,后背不知被什么东西,尖锐地戳着,传来阵阵刺疼。
“你是什么人?!”
许老三有些惊慌,强装镇定地问道,眼睛却滴溜溜地到处转,似乎在找突破口。
他刚从院子出来,原是去找癞疤头和二黑子的,才过了一条小道,桃花林都没走出,便突然被人从后背突袭,还拿着刀子威胁。
听这声音,像是个毛头小子……
他许老三向来油滑,做事也留分寸,不曾得罪过什么人,这毛头小子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仅仅短短一分钟,许老三快速分析利与弊,以及近来自己做过的事,也无从得解。
“你小子,老子可没招惹你!拿刀子对着老子算几个意思?!”
许老三面上露出凶悍之色,想用这恐吓的语气,吓唬吓唬这小少年,让他知难而退。
既然自己没得罪什么人,那么这毛小子,应当是作恶整蛊他,最多吓吓他,不敢出手……
许老三眼底划过一丝狠厉的精光。
待会儿他脱了身,非得给这小子一些教训!
凌天半点没被他唬到,抵在许老三腰后的小刀,用了些力,便刺破了他的衣裳,露出的皮,也给戳烂了,压着嗓子呵斥,“老实点!”
许老三察觉到腰部传来的疼痛,登时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被压着往前走。
凌天按着他往桃花林的深处走去,一直停在一块大石头前边。
躲在暗处的李飞和赵槐瞧着凌天将人抓来了,立马拿着绳子跑出来,三人合手将许老三给捆了起来。
一个成年的男子,就怎么毫无还手之力,被麻绳死死捆住,绑在一颗壮硕的桃花树下。
“是你们三个?!”
许老三看着三个半大的小子,眼底冒出点点的火光,显然怒气达到了顶峰。
李家小子和赵家的小子……
李飞和赵槐都是桃花村的,平日里在村子里东串西串,许老三自然是认得,至于凌天,时常往村子里跑,整了个孩子王的名头,他倒也记得。
“你们三个小子什么意思?快放了我!”
许老三都要被气吐血了。
想他一世英名,竟然栽在了三个毛小子的手里!
许老三料定三个不敢对他怎么样,原本笼罩在心头的恐惧,一点一点消退,倒是多了几分有恃无恐,脸上满是不耐烦。
这几个毛小子,恶作剧都搞到他头上了!待会儿放开他,非得好好教训一番!让三人知晓什么叫大爷!
李飞见人绑结实了,确定他挣脱不开了,这才插着腰,露出气愤的表情,大声质问,
“好你个许老三!说,村子里这几天坟头被挖,是不是你们做的!”
凌天抱着手臂,皱着眉头,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睛,就怎么盯着他。
原本还自信满满的许老三,听到李飞的质问,瞬间僵硬住,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爆炸开来。
他飞快转动着脑袋,似乎在思索,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即便被当场拆穿,他还是飞快将后续,可能会发生的过了一遍,想出对策来。
这三个小子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昨天夜里做的不干净,被发现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挖坟头?我这几日一直在家里照顾我阿爹,我又如何知?”
许老三皱着眉,强装镇定,一双精厉的眼睛,不停地扫过三人,试图找到些什么东西来。
凌天冷眼看着许老三,早已将他不停变化的表情,收纳入眼中。
这拙劣的模样,当真虚伪!
他方才那一瞬的表情,分明就暴露了他,这事,就是他做的!还在狡辩!
李飞一听他还要狡辩的模样,当即气得不行,出声指责,“我们两个亲眼看见了!你还狡辩!”
“你别狡辩了,昨个夜里,我们都瞧见了。你还当我们是怎知的?不只是你,还有二黑子和癞疤头,他们是你的同伙!”赵槐一字一句说来,脸色越来越沉。
他赵家宗族里头,有个同宗的太爷,他的坟头就被挖了,这可是……大孽不道的事!
凌天眉头,上前两步,伸手狠狠地提起他的衣襟,一脸凶相,“你为什么要这般做?”
许老三被揪着衣袖,却是丝毫不慌。见三个半大的少年发现了自己做的事后,他脑子飞速运转一圈,当即破罐子破摔般说道,
“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几个臭小子,老子做什么,也轮不着你们来管!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许老三料定半大的小子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有恃无恐地嚷嚷起来!
凌天看着他欠揍的嘴脸,抬手就想往他脸上捶。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挖人坟头被抓着了!一丝悔改之意都没有!
第311章瓮中捉鳖
“嘭!”
凌天握着拳头,狠狠地往许老三的鼻梁骨,一拳砸了下去。
“哎哟——!”
许老三手脚被捆束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拳头,砸落在他的鼻梁骨上,伴随着一股钻疼,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淌了下来。
许老三伸出舌头舔了舔,血腥味瞬间弥漫他整个口腔,他当即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喊,“来人啊!杀人了!流血了!呜呜!……”
许老三突然无赖大喊,吓得三个少年一个激灵,凌天干嘛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动作强硬地将衣角塞他嘴里,堵个严实。
“唔唔唔……”
许老三瞪着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三人,活像只厉鬼。
李飞后退几步,拽着赵槐和凌天到一边,小声询问道,“现在怎么办?”
“要不、还是把他交给村长吧。”赵槐犹豫了一下,说道。
桃花村的村子慕冬亦,在村子里头十分有威望,加上他处理事来,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手法干练。村里头的人,都十分敬仰其。
而且村长嫉恶如仇,最是看不起这些做小偷小摸的人,若是被他发现,断脚砍手指逐出村,三连套。
村长刚上任之时,便手法利落地这般整顿过村子,杀鸡儆猴,原本乱成一锅粥的村子,很快在这威力镇压下,消停了下来。
因为慕冬亦的做法,赵槐十分信任其,且这两日知晓村子里,好些人家的坟头被挖了,村长也在找凶手。
只是李飞和赵槐运气好了些,率先发现了这凶手。其实,最好的做法,便是将人压到村长跟前,好好教训!
李飞看着凶恶的许老三,想到他平日里油嘴滑舌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万一他打死也不肯承认,咱又没有证据,将他送到村长面前,也拿他没办法。”
凌天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片刻,说道,“先将人绑着。我们再将另外二人抓来,到时……”
说着,凌天压低声音,在二人耳边低声耳语。
三个少年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也不知在商讨什么,许老三被东西堵着嘴巴,发出闷闷地唔叫声,只能干瞪眼,一点法子也没有。
他倒是不怕……
他许老三做事向来谨慎,后边的事,也处理得干净,不可能有马脚破绽。
他既然敢这般做,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是他不曾想的是,妄他一世英名,竟然栽在了几个臭小子的手里,当真是憋屈!
很快三人商量好了对策,李飞留下来看着许老三,赵槐带路,凌天跟在后边,二人去找二黑子和癞疤头。
凌天计划着,将另外两人也抓来,顺道一块绑起来,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再把村子请来,看他们三人狗咬狗,一举两得,直接一窝端了。
凌天与赵槐离开没多久,巧就巧在,二黑子与癞疤头刚从镇子上喝了几两酒,醉醺醺地,勾肩搭背地回来。
这二人是村子出了名的二流子,白天不务正事,喜欢跑到镇上花天酒地,一点银两都给败光,晚上就喜欢在外边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搞些小钱。
这二黑两年前,因为一个贪字,偷人院子的腊肉,被主人家当场抓着,压到村长跟前。村子丝毫不给情面,当着全村子的面,压着他,断了他一小截小拇指,画面血腥异常。
村长上任之时便告知了,他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凡是违反了村规,断手指断脚轻,逐出宗族村子事大,情节严重者,断手断脚,直接送到官府衙门,自生自灭。
“凌天,就是这二人了……”
迎面撞上喝得神志不清的两人,赵槐不免有些紧张,屏住呼吸,拉着凌天退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二黑子是个狠的,即便被断了半指,他却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修养一个月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只是学聪明了许多,再不曾被人抓着把柄。
村长虽严苛,却不会时常让人盯着你,只要有些事不闹到明面上来,他都不会理会。
赵槐挺怕这个七尺高,肌肉爆发,脸上横跨刀疤的男人。
而二黑子便是这么个壮汉,他虽喝得醉醺醺,却一脸凶相,单手拽着癞疤头的肩,癞疤头是个瘦弱的男人,轻轻松松便被二黑子半拖半拽着往前走。
赵槐看着人高马大的二黑子,拽着凌天的手臂,不免生出犹豫之色,“要不……凌天,咱还是算了吧……”
这二黑子,可不像许老三那样文弱好对付。
凌天观察的一下四周,这边靠近桃花林,桃花林里石块居多,屋舍寥寥屈指,桃花林之后又是大片的水田,天气寒凉后,村里的人家都很少出门,都忙着过冬。
眼下,这四处也没其他人……
“你在这等我,我去将他引过去。”凌天挣脱赵槐因为紧张,死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低声说了句,便直直朝着二黑子与癞疤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赵槐步子打了个旋,没拦住凌天,藏在里头的心,因为紧张与害怕,一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凌天径直走过去,落了小半米的距离,停下脚步,漆黑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二人,随即扬起笑脸,出声询问道,
“叔叔,你们是这桃花村里的吗?我找陈家两兄弟,你们可知道陈家院子在哪里?”
凌天第一次对着陌生人,露出这般乖巧无害的笑脸。
他学着二哥平日里用来糊弄人的那套,先露出温顺的笑脸,语气带着些许的困惑,礼貌懂事询问。
十二三岁的少年,白皙的面容,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因为第一次这般忽悠人,面庞渐渐泛出薄薄的羞红之色,仰头看向之际,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神色迷茫,态度认真地问着。
癞疤头喝得烂醉,软趴趴地靠在二黑子的身上,嘴里咕噜咕噜地发出气声,完全没注意到面前还有个少年。
二黑子也染了醉意,只是还有几分清明,眼瞅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郎站在面前不远处,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挥了挥手,实在不耐听,不耐烦地驱赶道。
“什么人?挡着老子的路做什么?!什么陈家院子!不认识,赶紧滚开!……嗝……”
二黑子一张嘴,一股子粗野的味道扑面而来,说到最后,还打了个酒嗝,整个人都迷糊得不行。
凌天脸色几不可见地一僵,藏在后背的手,羞耻地捏紧,咬了咬牙。
什么鬼?二哥这骗子!根本不管用……
第312章勿施于人
好在,凌天原本也没打算,用言语去诱哄人同自己走。
他只需来确认一番,这两人是不是真的醉的一塌糊涂……
眼下,显然一切如意。
“叔叔,你们是不是喝醉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凌天嘴上关切询问,扬着的唇角,一点一点消失。
“谁醉了?!我没醉!没醉!别胡说……”
癞疤头一听到喝醉两个人,似乎十分敏感,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挣脱了二黑子的束缚,想证明自己没醉,摇摇晃晃地朝着凌天走来。
二黑子本就喝得头晕目眩,被癞疤头使出浑身力气推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揉着额头,皱着眉,整个人显得十分不耐烦。
凌天瞧着癞疤头顶着一张醉红的脸,张牙舞爪地朝自己走来,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之色,
“还是我扶着你吧,你都站不稳了……”
凌天伸脚,不动声色地绊了一下癞疤头虚浮的步子,作势伸手去扶他。
癞疤头重心不稳,眼看着要摔倒,看着人形柱子,直接扑过去扶住。
凌天憋红着脸,因为隐忍,脖子蔓延而上的青色的筋都暴了出来。那浓烈的酒气,熏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你干什么?去哪里……”
二黑子看着同伴被少年扶着往前走,眼睛微微一瞪,鼻息里突然传来一阵异香,整个人不受控制一般,下意识迈着昏昏的步子,跟了上去。
“我送你们回去……”
凌天勾唇,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小锦囊,低低应了声。
搞定!
啧,还是小五的法子好用,二哥就会忽悠人……
…
李飞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天与赵槐,忙上前,三人合力之下,顺利将两个醉鬼一块绑到了桃花树的粗杆前。
“凌天,你、你怎么做到的?”李飞瞪着眼睛,看着拍手的凌天,好奇地问道。
他原本看着凌天与赵槐离开,心里也没想过,两人能把臭名昭著的二黑与癞疤头抓来。
没想到,不过几息的时辰,凌天便扛着癞疤头回来,二黑还摇摇晃晃地跟在后边,一脸的迷糊。
到最后被绑起来,这两人也是不曾反抗,老老实实地被绑,嘴里秃噜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凌天走远两步,将小锦囊收好,拍了拍衣袖,待身上的异香散去,才朝着李飞与赵槐走来。
这半醉不醒的酒鬼,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让这两人乖乖跟着自己走。虽有一半是因为这两人,喝了酒不清醒,但还要多亏了,这迷魂散,引这二人老实过来。
迷魂散是小五研制的,是在裘爷爷给的软骨散之下,另外研制的。没什么害处,大量吸入,会让人脑子不清醒,浑浑噩噩,变得异常听话。
小五当初研制这个,是用在熊果的身上,熊果总是喜欢与他对这干,不省心不听话,还总喜欢抢食。小五为了让熊果老实些,便专门搞了个这个,用来对付熊果。
他身上带了不少小五研究的药,一般疗伤药较多,不曾想这迷魂散在这,倒是派上了用场。
赵槐与李飞也没有发现异常。
凌天只道,这二人喝了酒,撞上了,他运气好,才将二人引来。
凌天让李飞去请村长过来,好戏马上要开始了……
很快,迷魂散的药效过去了,二黑子本就留有几分清醒,这会儿被人五花八绑,捆在树上,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跟前,不远处的少年,脑子乱糟糟的,满脸怒意,“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绑着老子做什么?!”
他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般失去控制的场面,让他变得十分暴躁。
明明只是一个晃眼,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了,再清醒反应过来,他便被死死地绑在了树上。
赵槐躲在凌天的背后,他害怕二黑子,二黑子可是不怕死的,半大的小子,显然有些被吓到了,脸色有些苍白难堪。
他不想被盯上……
若是没法将人收拾了,二黑子到时候安然无事,又是同一条村子的……他又这般对他,到时候一定会被盯上……
被一个二流子盯上,后果可想而知了。
赵槐心底隐约有些后悔,恨不得现在立马挖个洞将自己埋起里。
但,他还是被发现了。
“赵槐!赵家小子?好你个臭小子!”
越是这个时候,二黑子越是清醒过来,他看到缩在少年身后,比少年高出半个头的,十四五岁的小子。
立马便将人认了出来,冷眼看向其,一声一声落下,好像是闷棍,敲在赵槐的心尖上。
凌天明显察觉到赵槐的情绪不对劲,扭头,便看到赵槐脸色苍白,哆嗦着唇瓣,一脸惊悚地看着二黑子。
方才面对徐老二时,还能镇定自若的赵槐,此时像被什么恐吓住了一般,犹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
“你怕什么?别慌!”
凌天拍了拍赵槐的肩膀,有些不解,这二黑子有什么可怕的?
除了皮肤黝黑了些,脸上多了一道疤以外,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旁人眼里,这二黑子实打实的壮汉,暴戾恣睢。可,在凌天的眼里,也不过如此,比二黑子还要结实凶悍的,他都见过……
哦,不对,应该是朝夕相处,同住一个屋檐下。
除了与大哥一块离开的宁二和宁六,家里还有四个,比二黑子还有彪悍凶猛的壮汉,一个比一个强悍。尤其是宁四,脸上横跨着三条狰狞的疤痕,比二黑子悍多了。
赵槐可不知道凌天心中的想法,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
他不能再呆在这,二黑会盯上他,会盯上他家的!
他不能被盯上!二黑会报复他!他的下场会很惨……
赵槐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凌天,我先走了……我、我想起我阿奶今天有事让我去做,我便不、待了,先走了……”
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一段话后,赵槐背对着二黑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今日他帮忙到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其他的……也轮不着他……
这一刻,他承认,他怂了。
二黑子不怕死,即便是被抓着了,他挖了大家伙的坟头,被断了手指,赶出村子,难保他不会回来找他们算账……
这不可控的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凌天看着赵槐离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看着赵槐仓皇离开的背影,凌天的脑海里浮现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既然赵槐不愿意蹚浑水,他也不会强加给他……
这时的凌天,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这个念头跑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气势汹汹的二黑打断了。
“臭小子!看到了没有!还不赶紧把我放了!现在把我放了!我便饶你不死!”
见赵家小子头也不回地跑了,二黑咧着嘴,得意地笑了。
看吧,他二黑不怕死,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小子,他倒是认得,青山林脚下院落里,住着的一户人家,小有名气,不过那人家向来低调行事。这小子倒是经常往附近的几个村子跑,打着行侠仗义的口号,到处“除恶”……
二黑咧着嘴,十分恶劣地笑了。
如今这“除恶”,除到了他头上?
这小子怕是没遭受过……什么叫毒打,行侠仗义?笑话!
凌天懒得搭理他,直接走到许老三面前,拽掉了堵住他嘴里的衣服。
“好了,你的同伙也被带来了。”
凌天看着愤怒到极致的许老三,又看了看怼天怼地的二黑,漆黑的眸光流转间,多了几分精明。
“许三?!”
二黑顺着凌天的视线,才发现自个认的老大——许老三,也被捆了起来。
“你怎么也在这?!”
看到许老三也在,二黑本就因为酒精糊里糊涂的脑壳,更是乱成了一团糊糊。
怎么回事……?这小子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