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绿雪
邱若愚望着托盘上的药碗,上面还冒着白气,可见是刚刚熬好的。邱若愚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向阿橙,已经泪眼汪汪的阿橙见邱若愚走过来便也努力的抑制自己的眼泪说道:“大少爷,你劝劝二少爷吧。”邱若愚低头又瞥了一眼托盘的上的药碗,淡声问道:“影声为什么没喝药?”听到邱若愚的话阿橙便哭的更厉害了,她哽咽着说道:“二少爷已经三天都没有喝药了。自从二少奶奶病了二少爷就一直守在二少奶奶身边,也不让阿绿帮忙还派了阿绿去伺候小姐。我送过去的药他也不喝,说是二少奶奶一天不醒他就一天不喝药,还叫我把他不喝药的事瞒着大少爷······大少爷,我真的没办法······”阿橙说着便又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大哭了起来。见到阿橙哭的泣不成声,雪痕便拿起邱若愚刚刚剪好的纸蝴蝶走到阿橙的身边,将纸蝴蝶在阿橙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你不要哭了······这个,这个送你······好不好?”看着雪痕举着纸蝴蝶笑眯眯的看着阿橙,邱若愚便拿过阿橙手里的托盘说道:“小姐给你,你就拿着。”听了邱若愚的话,阿橙赶紧擦了擦眼泪,笑着伸手接过雪痕手里的纸蝴蝶“谢谢小姐。”邱若愚端着托盘对阿橙说道:“谢谢你没有瞒着我,你去忙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接着,邱若愚便看向雪痕柔声的说道:“雪痕,我们去看影声哥哥好不好?”
自婚礼之后已经过去三天的时间了,川岛绿雅仍是安静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邱影声也自打来探望川岛绿雅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他搬了一把木椅到川岛的床边,一坐就是三天。邱影声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上去更加的憔悴削瘦了,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胡渣,尽管眼里已经布满鲜红的血丝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川岛的身上移开过。邱影声靠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抬去手臂抚摸着川岛已经跟自己一样毫无血色的面颊,微笑着自语道:“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陪着你。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你觉得太累还想再多睡一会儿的话,我便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话罢,邱影声忽然觉得覆在川岛脸上的手掌上指尖一阵淡淡的温热。只见,川岛的眼角不知何时晕开了一道晶莹明透的泪痕,随之而来的是又一颗剔透的泪珠顺着着这道泪痕,再次滑落到邱影声的指尖。渐渐的,川岛缓缓的抬起手臂,握住了邱影声的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川岛苏醒过来,邱影声一双胀红的双眼还未来得及布满喜悦竟也抑制不住的流下眼泪。看着邱影声流泪川岛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看看,你那么脆弱······这样脆弱的你,要怎么陪着我啊?还是······换我,来陪着你吧。”尽管喘着粗气,音量也极其微弱,不过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邱影声不语,只是缓缓的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川岛绿雅扶起,又将绣枕竖起立在床头让她靠着,再将刚刚退到川岛衣角儿下的被子向上提了提。邱影声的举动让川岛不禁又笑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却在这儿照顾起别人来了?”邱影声仍是不语,一心一意的帮川岛掖好被子然后安静的在床边坐下,轻声说道:“别人?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我的妻子。”听了邱影声的话,川岛一点一点的靠近邱影声,慢慢的将头靠在邱影声的肩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死去的姐姐,在梦里,她拉着我的手笑的好开心。她笑着对我说,她好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没那么冰冷,没那么寂寞的样子,她真的好喜欢······谢谢你,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可以让我摆脱冰冷跟寂寞,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义无反顾的那样的人。谢谢你,可以让我从川岛绿雅变成了邱影声的妻子······你,可以以丈夫的身份,送我一样礼物吗?”“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送给你的。”邱影声一边轻抚着川岛的头发,一边温柔的回答。
川岛并没有马上回答,她靠在邱影声的肩上慢慢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靠在邱影声肩膀上的那份安宁跟平静。良久之后,川岛睁开眼睛,说道:“送我一个名字吧。我不想再当川岛绿雅了,我想要一个中国人的名字,一个属于邱影声妻子的名字。”邱影声想了想浅笑着说道:“好啊。嗯,我先帮你想一个姓儿吧。姓什么好呢······”“就姓邱吧。”川岛绿雅果断的打断了邱影声的话。邱影声微微的点点头说道:“好,就姓邱了。名字,要叫什么呢?叫什么呢······”“帮我留着那个‘绿’字吧。绿色,是我的妈妈跟姐姐最喜欢的颜色,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听着她们阿绿阿绿的叫我。”川岛绿雅又一次打断了邱影声的话。“好。你想要留着那个字,我们就留着那个字吧······”川岛微笑着点了点头,依旧平和的靠在邱影声的肩膀上,静静的,等着自己新名字的诞生。邱影声是难得看到川岛如此平静的笑容的,回顾过往,在川岛的眼里,无论那眼神是凄冷的还是坚毅的甚至是蕴含微笑的时候,都总是渗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悲伤。此刻,川岛就靠在自己的肩上,她在微笑,笑容如此的平静,温暖。邱影声不禁也微微的翘起嘴角,柔声的说道:“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睛,尽管你的眼里浸没着冰冷,可我却仿佛在那冰冷之下看到了暗藏着的,淡淡的悲伤······就像是一片飘散在空中的雪花,想要用自己的坠落去交换春天的到来。可是,雪花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永远也见不到自己一直等待的春天了。尽管如此,雪花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坠落······我想好了,你的名字,就叫做邱绿雪吧。以后,你就是我的绿儿了。”“我叫邱绿雪,是邱影声的妻子,你的绿儿······”川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邱影声“绿雪,多好听的两个字啊,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杀人机器一样活着的川岛绿雅了,只有邱影声的妻子,邱绿雪。”
“邱绿雪,绿雪······绿雪······”自从得到了新名字,川岛绿雅就一直笑着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尽管她的身体还是虚弱至极,音量也微弱到极尽“飘渺”但她仍是“乐此不疲”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样的“兴致勃勃”让邱影声十分的心疼,“好了,现在礼物也收了,该躺下好好的休息了吧。”他侧过身,小心翼翼的将川岛的身体慢慢的放平,再将竖起来的枕头放下,让川岛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尽管川岛看上去并不乐意就这么躺下,不过,当邱影声起身扶住她的手臂的时候,她便乖乖的躺下了。不过,即便是慢慢的躺下,川岛仍是不忘记陶醉在自己的自语当中“绿雪······绿色的雪,绿色的雪一定很美吧······”邱影声笑而不语由着川岛沉浸在自己的自语之中,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再一次帮川岛掖好被角“绿儿······”邱影声有些羞涩的喊出那两个字。“嗯。”川岛应答的十分干脆。邱影声笑了笑继续说道:“好好睡一觉吧。我陪在你身边,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嗯。”川岛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邱若愚一手牵着雪痕一手托着药碗行至川岛的房间,不过,就在与木门相隔不远的地方,邱若愚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微微敞开的房门之外,邱若愚望见自己的弟弟正静静的坐在川岛的床边,尽管面容憔悴不过在他的侧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幸福的,满足的微笑。邱若愚侧过脸微笑着对雪痕说道:“雪痕乖,我们先到边上去休息一下,等一下再进去好不好?”尽管雪痕只是在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发梢,根本没心思听邱若愚在说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回答邱若愚的问题。不过邱若愚还是笑着拍了拍雪痕的头“雪痕真乖,那我们就先去那边的石桌上坐会吧。”说着邱若愚便牵着雪痕到小假山旁的石桌上坐了下来。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桌上,看看雪痕自顾自的玩耍,再有些担心的抬头望向屋内的方向,最终对弟弟的担心还是让邱若愚变得忧虑不安。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雪痕的肩膀上说道:“雪痕乖,先自己玩儿一会儿,我去前面看一下,我就站在那门的旁边,有事情就叫我好不好?”话罢,邱若愚便起身向前走了过去······
看着川岛入睡的模样,邱影声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只是自己的手才刚刚抬起川岛便睁开了眼睛“你为什么要叫影声?”就知道川岛不会那么的听话,她突然的睁开双眼,让邱影声刚刚抬起的手掌有些尴尬的悬在半空。邱影声苦笑着放下手掌,又帮川岛提了提被子,然后轻轻的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语气平稳的说道:“因为,我是有声音的影子啊。”“有声音的影子?我不懂,影子,怎么会有声音呢?”川岛侧过身,将头枕在手掌上,专注的望着邱影声。看着川岛眼里那如此的专注的眼神邱影声浅笑着问道:“要听故事吗?”“嗯。”川岛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应该不算是故事吧······我一出生就患有不足之症,我爹娘遍访名医却都束手无策,我娘没有办法就只好把希望放在仙神之术上。我娘重金找来落苏城最有名声的算命先生来为我卜卦,果真,找出了可以破我不足之症的方法。”“是什么方法?”川岛满心期许的打断了邱影声的话。“傻瓜,要是真有那样的方法,我想我也就不会拖累着大哥直到现在了。”邱影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那算命先生的方法就是,在我十三岁之前都不可以有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生死册上就找不到我了。就算阎王爷想要我的命,生死册上没有名字他们也就没有办法来锁我的命了······我爹虽然觉得荒唐至极,但碍于我娘深信不疑我爹就只好按照算命先生说的那样做了······就这样,我没有名字,除了知道自己是邱瑞夫妇的儿子,邱若愚的弟弟之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抱着这样的疑问,活到了十岁······抛去因为太小而没有记忆的那几年,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仿佛是不存在在这个世上的。我从不出门,外人也不知道邱家有我这样的一个儿子,就算是曾经知道的估计也渐渐的淡忘了吧。我也不敢上学堂,我害怕别人笑话大哥有我这样的一个弟弟,当然,我更怕的是自己被别人笑话成形如枯槁的怪物······比起面对阳光喔更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因为那样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用面对,只要对着我自己就好了。我不说话,不理会大哥,更是对爹娘的关心不闻不问,甚至是对常常来家里小住的雪痕,热情的求着我跟她和大哥一起玩耍的雪痕,也是没有只言片语。小时候不知道那个词语,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那时的我应该就是行尸走肉吧······不过,这样的日子却在我拥有名字的那一天发生了变化······那一天,我爹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来给我喝······”
第107章 做一个有声音的影子
邱瑞将冒着热气的药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画的小男孩的书桌上,微笑着说道:“儿子,把药喝了。”听到邱瑞的话小男孩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端起药碗便喝,不过一眨眼的光景,小男孩便将空着的药碗放在桌上然后坐下继续画画,一句话也没有说。邱瑞见自己的儿子只顾埋头作画,便小心翼翼的向前靠了几步,微笑着问道:“儿子,你没有话想要跟爹说吗?”小男孩儿正将毛笔浸在砚台里,听见邱瑞的话小男孩儿便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目光淡然的望向邱瑞说道:“爹,药,我喝完了······”说完,小男孩儿缓缓的抬起已经蘸了墨汁的笔继续低头画画。尽管儿子冷淡,不过邱瑞仍是不放弃,可以说,他从不想放弃任何可以跟小儿子沟通的机会。虽然自己大儿子的性格安静,不过小儿子跟大儿子相比则是更加的安静,几乎从不曾主动的跟家人说过什么话,所以与其说小儿子性格过分的安静倒不如说小儿子的性格有些孤僻。因此,为了可以让小儿子能够开朗一些,邱瑞便想尽一切办法找机会跟他亲近。邱瑞又上前一步,低下头去看小男孩儿的画作,望着宣纸上还未完成的松柏图,邱瑞笑道:“儿子,以你的年纪还不适合画这样的东西。你年纪小,腕力不够,这幅松柏图需要苍劲有力的笔法,你现在还不行······”“只是很羡慕松柏长青而已,它们,应该都会比我活的要久······”邱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小男孩儿打断了。小男孩儿的话突然让邱瑞变得无话可说,他望着儿子那一脸的平静,准确的说,是望着儿子脸上那份过分成熟的平静,回味着他语气中的冷淡,当冷淡的语气跟平静的表情叠加在一起时,不知为何这份平静竟让邱瑞瞬间燃起一股怒火。邱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把夺下小男孩儿手中的笔,狠狠得给了小男孩儿一个耳光。小男孩儿本就瘦小虚弱,邱瑞这一耳光下去小男孩儿更是无力承受瘫倒在地上。见小男孩儿倒在地上,邱瑞很是心痛,不过他还是忍痛藏起了自己不忍跟无奈的眼神,将自己颤颤发抖手别在背后怒吼道:“你是在用什么语气跟谁说话!”小男孩儿倒在地上,他望着邱瑞已经胀满泪水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就在此时,房门外的长廊里传来了一阵嬉笑的声音······
一个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还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孩儿笑着站在长廊的矮石栏上,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抓着刚糊好还没有上色的风筝对着自己对面的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儿说道:“若愚哥哥,一会儿见了二哥我一定要他在我的风筝上画一只最漂亮的蝴蝶。”男孩儿望着小女孩儿兴高采烈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有些吃力的将小女孩儿从石栏上抱下来,弯下身子很认真的对小女孩儿说:“雪痕别只顾着要你二哥画画,还记得来的时候若愚哥哥教你的话吗?”“雪痕当然记得!”小女孩儿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不过,小女孩儿的自信似乎并没有得到小男孩儿的信任,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小女孩儿几眼,伸出手里勾了一下小女孩儿的鼻子,说道:“那你重复一遍我刚刚教你的话。要是说的不对,我就不带你去找二哥了。”“嗯······”小女孩想了想便眯起眼睛笑着说道:“二哥,今天的天气又凉快又舒坦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小女孩儿所说的话似乎让男孩儿觉得非常满意,他微笑着拍拍小女孩儿的头说道:“真聪明!走,找你二哥去。”说着小男孩儿便转过身一蹦一跳的向前走去,而小女孩儿则也学着小男孩儿的样子,拿着风筝一蹦一跳的跟在小男孩儿的后面······
“弟弟,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邱若愚拉着雪痕兴高采烈的小跑进开着门的书房。尽管两个孩子带着“兴高采烈”而来,不过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都傻了眼。邱若愚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的,父亲一脸严肃的站在书桌边上,桌上的纸笔散落在地上,而自己弟弟,竟然倒在地上,脸上已经晕开了一片淡淡的红色。邱若愚松开拉着雪痕的手冲到倒在地上的弟弟的身边,紧紧的握住他冰冷的手“弟弟,哥哥拉你起来。”雪痕大哭着拉住邱瑞的袖口可怜巴巴的说道:“干爹,你为什么要打二哥,你为什要打二哥,你为什么要打他······”邱瑞见雪痕大哭着质问自己,心疼的很,他俯下身子擦干雪痕的眼泪轻声的说道:“雪痕别哭,干爹只是······只是······”邱若愚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拉起来之后便也对着邱瑞大吼道:“爹,你为什么要打弟弟!”邱瑞无法面对孩子们的“质问”他几步上前握住小儿子的肩膀怒斥道:“小子,你到底在不满意些什么!才多大的年纪就以为自己什么都看透了是不是!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接着,邱瑞便上前一把拉过被邱若愚紧紧握着手的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小男孩儿大声的责问道:“是爹跟娘对你不好吗?还是你的哥哥对你不好?或者,还是这个家里少了你的吃的跟穿的,要你笑着多说几句话就那么难吗!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尽管邱瑞的话语才刚刚落地就已经对自己的语气感到后悔,不过他还是始终不改自己冷厉的眼神。与其说自己是被儿子的语气激怒了倒不如说自己是被儿子的那句关于松柏会比自己活得更久的话激怒了,与其说自己是被激怒了又倒不如说是自己被心爱的儿子击中了痛处,无奈的他只能用这样的眼神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跟害怕。一直低头不语的小男孩儿,缓缓的抬起头,望着父亲的眼睛问道:“爹,我真的会变成他们说的那样吗?”小男孩儿脱口而出的话让邱瑞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的话。邱瑞内心十分的清楚,儿子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尽管邱家从管家到丫鬟伙计上上下下都是死忠份子,关于自己小儿子的事是断然不会像外界泄露半句的,不过在这邱家大院儿之内自己是无法阻止每一个人内心里面的想法的,什么二少爷真是倒霉小小年纪就患上活不过二十几岁的不治之症;二少爷真是可怜一样是少爷却只能像个影子活着之类的话邱瑞私下里也是听到了很多次。只是邱瑞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感慨命运不公之类的话会不小心被儿子听到并成为刺痛心脾的利剑······就在这一瞬间邱瑞突然改变了自己根深蒂固了将近十年的想法,就在这一刻他决定不再“过度”的保护这个儿子,毕竟,自己没有阻止儿子面对人生的权利。
邱瑞缓缓的蹲下身子,双手轻轻的覆在小男孩儿的肩膀上,轻声的说道:“儿子,现在爹问你,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吗?”小男孩儿没说话,点了点头。邱瑞微笑着继续说道:“爹所说的勇敢,不是一口气喝下最苦的药,也不是在挨打的时候不喊疼,而是可以坦然的面对所有的残酷跟不公的事······现在爹再问你一遍,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吗?”小男孩儿果断的点了点头,仍是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神如初的坚毅。“好。”邱瑞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直起身子看向雪痕柔声说道:“雪痕,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你二哥哥没有名字吗?现在干爹给二哥起个名字好不好?”“真的吗?太好啦!二哥要有名了啦!”雪痕到底还是心性天真的小孩儿,刚刚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大哭着,现在一听到了好消息就马上又蹦又跳的笑了起来。邱瑞又将目光转向邱若愚说道:“若愚,你过来牵着弟弟的手。”“嗯。”邱若愚干脆的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去牵住了弟弟的手。邱瑞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慢慢的呼出后他慢慢的弯下身子对小儿子说道:“儿子,爹先在你的名字里起一个影字。既然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就必须用于面对自己的命运,爹要你时时刻刻都记着,无奈也好愤恨也好,要像影子一样活着就是你今生的命运。不过,就算你是影子,也绝不能是木讷被动的影子。你要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想,即使是影子也要听从自己的心声绝不受他人的‘摆布’要做一个有声音的影子······以后,‘影声’就是你的名字。你是这世上最勇敢的孩子邱影声!”话罢,邱瑞抬起手搭在邱若愚的肩膀上说道:“若愚······你要永远疼爱弟弟,保护弟弟。如果影声遇到困难你就要帮他扛起来,但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就算是死也不可以连累影声······你能做到吗?”“我能!”邱若愚不假思索的回答了邱瑞的问题,没有丝毫的犹豫。“好。真好啊。”邱瑞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在起身后,他的脸上慢慢浮上了一抹平静的微笑······
邱影声微笑着轻轻移开川岛枕着头的手臂,在她的身体躺平后柔声的说道:“好啦绿儿,名字的来历说完了,现在可以睡了吧。”尽管川岛的眼里已经嵌满了眼泪,不过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邱影声小心翼翼的拭去川岛在闭上眼睛后眼角溢出的泪水,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在帮她拭去眼泪之后,邱影声慢慢的侧靠在川岛的床边,微笑着,静静的,看着她渐渐的入睡······然而此刻一直站在门外的邱若愚同样慢慢的侧过身,望着石桌上那碗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汤药露出了一抹似有还无的微笑。是啊,尽管他是那么的脆弱,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跟随自己心里的声音······邱若愚笑着走回到石桌边上,蹲下身子轻声的对雪痕说道:“雪痕,若愚哥哥带你到花园里捉蝴蝶好不好?”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雪痕一听到“蝴蝶”两个字便马上来了兴趣,脸上马上就有了笑容。见雪痕有了精神邱若愚便转过身,将雪痕的手臂移到自己的脖子两侧笑道:“现在,我们就飞到花园里去吧。走喽!”说完,他背起雪痕小跑着离开了。院子里不再有邱若愚跟雪痕的影子,就只有那盛着满满汤药的瓷碗,还静静摆放在石桌上······
第108章 面具
邱影声慢慢的低下头,声音低沉的对蓝雪说道:“蓝雪,你明白我跟你讲述刚刚那段记忆的意思吗?”“嗯。”蓝雪苦笑着点了点头,“你跟学姐之间的爱令人敬佩。你们都为了彼此放弃了自己,对外,你只能是邱若愚,没有人会知道,川岛绿雅的丈夫其实是叫邱影声的。而学姐,不对,是川岛绿雅,为了你,她变成了邱绿雪······为了对方,你们都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谁了。”“哈哈······”尽管斗篷遮着邱影声的头,蓝雪看不到他脸上的笑容,不过蓝雪却听到了他淡淡的笑声。蓝雪小心翼翼的望向邱影声,淡声问道:“为什么要笑?”邱影声将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浅声说道:“你错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是将死之人他也有听从自己的心声做出选择的权利。蓝雪,如果你觉得辛苦害怕的话,就问问自己的心,问它还要不要像那样走下去。如果你的心说不要,那你就停下来,没有关系的。”蓝雪缓缓的将手覆上自己的心口,缓缓的闭上眼睛。只是,当蓝雪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爸爸妈妈的脸,他们痛苦跟伤心的表情再一次的涌上蓝雪的心头。蓝雪瞬间睁开双眼,她瞪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自己未完成的油画,冷声道:“我的心告诉我,就算死也得那样走下去。我的心,要我牢牢的带着面具,走下去。”“也许······”“不要再说了影声哥。我,是不会动摇的。当我在餐厅被暮杭哥抱起来接受注射的那个时候,在别人的指指点点跟异样的眼光之中,我仿佛变成了供人参观的标本,被截去了双足动物标本。我害怕极了,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马上爸爸跟妈妈就会把我叫醒。可是,就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根本就没有人会来叫我。爸爸不在了,妈妈也离开了,爸爸临死之前的眼神随着我的恐惧一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是爸爸的眼神让我明白,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无助跟害怕下去了。就在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不再是以前的蓝雪了。我要给自己造一张只要戴上就再也不会懦弱跟惶恐的面具,我要带着它,去看我想要看到的一切······”蓝雪打断了邱影声的话,因为她害怕邱影声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自己已经下定的决心产生动摇。“原谅我今天不能再跟你聊天了,我想要尽快的完成这幅送给学姐的画。”蓝雪不禁提笔在颜料盒里沾上油彩,重新在画布上涂涂抹抹,直到她能够确定邱影声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默默的在自己的身边消失了她才缓缓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眼前的画布,静静的发呆······
一抹阳光渐渐的抚上蓝雪的脸庞,蓝雪望着面前还未完成的画作,她微抿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发呆了一个晚上。而自己为何要静静的坐在这里一夜未眠的动机,竟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想再当一个晚上那个胆小懦弱的蓝雪,又或许,是在想着,改变之后的自己要如何面对以前的自己······蓝雪浅笑着仰起头,抬手擦掉那颗已经滑落眼角的温热的眼泪。这滴眼泪,是蓝雪送给日出之前的那个自己的最后的礼物,她不禁看着自己染湿的手指,冷声自语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滴干净的眼泪了······对不起······”话罢,蓝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拿起手边的电话。蓝雪望着手里的电话,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拨通那个号码,她真的很想跟电话那端的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想自己带上“面具”之后第一步的行动能够顺利的进行的话,就一定会“破坏”到她的婚礼······在她的婚礼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成为在她眼里那个善良单纯的学妹了。“美夕姐,原谅我······”蓝雪默默的在嘴里重复着段美夕的名字,接着,拨通了号码······
段美夕也是一夜未眠,一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变成新娘就莫名的紧张,所以对于凌晨就打进来的电话,段美夕更是像遇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希望这个电话可以缓解自己的紧张跟无聊。拿起电话看到显示的是蓝雪的号码,段美夕不由得更开心了“喂,雪儿。”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段美夕的声音,蓝雪竟有些迟疑了,静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才缓缓的开口:“学姐······对不起。”本来因为看到蓝雪的号码而兴高采烈的段美夕,却在听到电话的对面传来了“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而渐渐没有了最初的喜悦,段美夕放慢了语速试探性的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蓝雪低下头,另一只没有拿着电话的手轻轻的覆在自己的膝盖上,渐渐的,蓝雪加大了手掌上的力度,使出了全力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膝盖。直到,她不得不默认,就算自己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自己的腿也仍是毫无知觉,她才苦笑着抬起头,望着眼前未完成的画作,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对不起,本来想要画一幅画送你当结婚礼物。可是,我没有完成······”听到蓝雪的回答,段美夕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蓝雪的心事太重,自己一直都因为怕她想的太多而感到担心。就在刚刚听到蓝雪的道歉的时候自己还在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一来,段美夕心中的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段美夕赶紧笑着安慰蓝雪说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改天,再给我画一幅更美更赞的补上不就得了。”“还有······”听到电话一端又传来了歉意十足的“还有”两个字令段美夕不禁打趣道:“不是吧蓝小姐,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啊。”
“在学校的时候,答应过学姐,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伴娘。结果,我没能兑现当初的诺言······”“别说了雪儿,只要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就够了。因为我相信,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伴娘,你给我的祝福一点儿都不会少,对吗?”蓝雪拼尽了全力制止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微笑着说道:“对。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祝福着学姐。一直。”“那就赶紧去化个美美的装,然后来参加我的婚礼,知道了吗?”蓝雪仰着头,希望眼眶里的泪水可以在自己仰起头的那一刻消失不见,蓝雪忍耐着阵阵刺鼻的酸楚浅笑道:“嗯,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化妆,一会儿一定美美的出现在学姐的婚礼上。”听到蓝雪的语气之中又多了几分开朗的口吻段美夕一下子就变得更加轻松了“美美的可以,不过千万不可以超过我啊,我可不想别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段美夕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注意力”这三个字自己实在是不该说出口的。正当段美夕后悔莫及的时候电话一端蓝雪的语气却显得很平静“可以,在那个人的面前,隐瞒我已经变成残废的这件事到婚礼前的最后一刻吗?”段美夕揉了揉鼻子,忍住眼里就快要留下来的一阵鼻酸低头应道:“嗯。”听到了段美夕的回答,蓝雪浅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一会儿见了新娘子······学姐再见。”蓝雪挂掉电话,缓缓的闭上眼睛,再一次将手掌覆上自己的心口。房间里的安静似乎可以让蓝雪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手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蓝雪睁开了双眼。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蓝雪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凄厉。她慢慢的侧过头,望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脸。这样坚硬冷漠的眼神,令她自己都觉得陌生,那些曾经出现自己眼里的懦弱跟无助,在这一刻,全然消失不见了。她微微的翘起嘴角,冷声自语道:“段夜寒,我说过让我们地狱再见。现在,我来找你会和了······”
“小家伙,还在睡吗?我可以进来吗?”徐暮杭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回应,徐暮杭便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间的门。徐暮杭推门进去的时候,蓝雪正坐在梳妆台前涂唇膏,听见门开的声音,蓝雪放下手里的唇膏缓缓的侧过头,望着徐暮杭的眼睛,微微的翘起嘴角露出了最甜美的微笑。这样的一个“微笑”让徐暮杭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将轮椅转向自己的方向徐暮杭蹲下身子握住蓝雪的手,激动的说道:“你笑了!你笑了······”此时的徐暮杭眼里已经泛着淡淡的泪光,自从自己把蓝雪接到家里之后,蓝雪就再也没有真心的笑过。尽管自己不在乎她是否会因为自己而感到快乐,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没有表情的空壳自己也都不在乎。不过,现在他又看见了蓝雪的笑容,不管这笑容是因为她看见了自己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以后谁都休想再说她跟着自己会不快乐,谁都别想。蓝雪微微的俯下身子,注视着徐暮杭的眼睛柔声的说道:“暮杭哥,我漂亮吗?”“嗯,漂亮。小家伙是最漂亮的。”徐暮杭笑着拼命的点头。“真的吗?我想照照镜子。”“好啊。”徐暮杭起身,将轮椅又转回到面对梳妆台的位置。蓝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掌慢慢的抚上自己的脸,浅笑着说道:“好像,还不够漂亮呢。”说着,她低头拿起梳妆台上的腮红盒子递给徐暮杭说道:“暮杭哥,你来帮我弄这个吧。”徐暮杭望着手里的盒子,无奈的苦笑道:“真的要我来吗?我,不会啊。”蓝雪没有理会徐暮杭倾向于拒绝的态度,她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化妆刷递给徐暮杭“用这个轻轻的刷在我的脸上就可以了,没关系的。”看着“接踵而至”的化妆刷,徐暮杭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他打开盒子,轻轻的在化妆刷上蘸了一层薄薄的粉红色,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粉红色刷在蓝雪的脸上。
望着镜子里徐暮杭专心致志为自己刷腮红的样子,蓝雪的脸上渐渐的涌上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楚,不过,她仍旧是微笑着对着镜子里聚精会神的徐暮杭说道:“暮杭哥,对不起。”徐暮杭不以为然,微笑着抬头瞥了一眼仍旧是笑着的蓝雪,低下头一边移动手里的化妆刷一边随口说道:“强迫我做这种我不擅长的事,内疚了?”蓝雪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不敢再看镜子里的徐暮杭跟自己“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想要变个样子······如果我要是让你感到陌生,或是不自在······对不起。”“切。”徐暮杭嗤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刷子对准蓝雪另一面的脸颊“你这么说就是想让我夸你化不化妆都一样漂亮对吧?好吧,小家伙,我不得不承认你不化妆漂亮,化了妆更漂亮。所以,就算你告别素颜的日子想要每天都化妆我也都绝对的赞成。怎么样?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吧?”蓝雪笑而不语,几秒钟之后她点了点头应道:“嗯,满意。”话罢,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的自己,一点一点的收敛起了刚刚还萦绕在嘴角上的笑容。因为这一刻,自己算是正式的戴上自己造好的面具了。从这一刻开始,笑容,就只会是她的工具,从这一刻开始她把发自内心的笑当做是一种奢侈。这一刻,她告诉自己,这张面具一旦戴上,除非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不然,就算是面具嵌在皮肉里生出刻骨的痛她都不会再把它摘下来······
第109章 因为你是蓝雪
徐暮杭自信满满的双臂环胸,两指只见旋转着化妆刷,望着蓝雪的双颊深深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果我不是已经开了酒吧还要帮阿姨照顾着单氏企业的生意,我还真的应该开一家美妆店。由我亲身上阵,生意一定好到不能再好了。”蓝雪慢慢的将头探向前方,十分仔细的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掌慢慢的抚上脸颊,再抚上眼角,微笑着感叹道:“暮杭哥把我打扮的好漂亮啊。除了新娘,我应该就是婚礼上第二漂亮的人了吧。”蓝雪的一番话不禁引得徐暮杭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原来,小家伙也有虚荣心啊。放心吧,我敢保证要不是段美夕有婚纱撑腰的话你绝对就是婚礼上最漂亮的人了。”徐暮杭本来以为自己的这句话一定会把蓝雪逗笑,可没想到,此时的蓝雪却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了。蓝雪缓缓的低下头,望着自己已经被长裙遮盖住的膝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唯唯诺诺,苦笑着说道:“我告诉过自己,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不过今天,却还是要再见了。我······不想让那个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到我坐在轮椅上,还一副苍白无力形如枯槁的样子。既然我不能走路已经是事实,那么至少,我的脸还可以看上去更精神一些吧。”蓝雪的话让徐暮杭脸上刚刚还洋溢着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蓝雪在受伤之后从来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提起过那个人。自己不管那个人现在是左辰还是段夜寒,总之,自己费尽心思所制造的一切就是希望蓝雪可以痛恨他,就算不能痛恨他也要遗忘他,渐渐的习惯于自己的保护。现在蓝雪提起了他,提到他的时候竟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他不甘心,想要把当年刻在蓝雪心上的那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小男孩儿抹去就这么困难吗?他不明白,以蓝雪的立场来看,那应该是害死了她的父亲逼走了她的母亲又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啊,难道她就不恨他吗?自己的心血,难不成就要功亏一篑了吗?徐暮杭夹在指间的化妆刷从指间滑落到了地上,徐暮杭弯下身子将它捡起来放回到梳妆台上,再次微笑着看向蓝雪“是啊,一个人要面对自己痛恨的对象的时候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的。只要自己被看到过的好到让人羡慕,咱们就算是赢了。”尽管徐暮杭的脸上带着微笑,但语气里的低沉却跟他的表情极度的不匹配。
“一开始,我真的很想赢。一心想着,就算我不能赢,那么他也别想赢。”蓝雪将化妆刷放回到化妆箱里,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释然,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乎输赢了。我现在,还能拿什么去赢呢?过了这么久,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胆小跟懦弱。暮杭哥,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我不想对你隐瞒任何的事。我,早就已经认命了。尽管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到底跟蓝家有什么纠葛,不过就当是了解恩怨,他想要毁掉一切,那就让他无牵无挂的去那么做吧。我已经不能走路了,除非死了,不然应该不会再更悲惨了吧。”徐暮杭站在蓝雪的身后,垂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此时的他已是目光如炬,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让他,无牵无挂······”蓝雪放好东西,低头看了看手表轻声说道:“暮杭哥,我饿了。”徐暮杭垂下头,望着低着头的蓝雪,欲言又止。良久之后,他微笑着开口:“我去给你做早饭。”接着,他慢慢的摊平握着拳头的手掌握住蓝雪的肩膀,将自己的下巴压在蓝雪的头上轻轻的蹭了蹭,推着蓝雪走出房间。尽管徐暮杭的心里已经被埋下了火种,但是他却尽了自己的全力做到在蓝雪的面前不动声色,他平静的将蓝雪抱下楼梯,平静的将蓝雪推到餐桌前告诉她在这里等着他做好早饭······
徐暮杭小心翼翼的将筷子递到她的手里,再把盛好的粥放在蓝雪的面前,用勺子舀了舀低下头吹了吹粥的温度,然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垂下头,一边夹菜一边喝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平日里蓝雪总是充当倾听者,静静的听着徐暮杭从笑话,新闻再到娱乐八卦总是不停歇的说着他知道的所有新鲜事儿的那种几乎形成的习惯的热闹气氛,今天却变得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可怕。蓝雪为了打破这份显得有些尴尬的安静便主动开口说道:“叔叔跟阿姨跟我们一起······”“他们不过去,他们有自己的安排。”徐暮杭知道蓝雪要说些什么,淡淡的回了一句,也就不再继续说话了。蓝雪望着徐暮杭此刻异常的沉默,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直视着正在垂头喝粥的他,说道:“吃完早饭咱们就过去吧。”徐暮杭一顿,停下夹菜的动作,抬起头淡声说道:“太早了吧,宾客们都不会那么早过去的。上午你就好好休息,打过了针我们再过去。”话罢,徐暮杭便低下头继续吃饭,仍旧不语。蓝雪明白,徐暮杭的沉默也是一种表态,他可以替自己决定任何的事,不需要任何的言语,所有的事只要他带着她按他所想的那样去做就行了。只是蓝雪这一次没有再默默的接受徐暮杭替自己选择好的决定,她仍旧是不改目光的方向,直视着徐暮杭,说道:“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学姐觉得丢脸。”徐暮杭将夹进筷子的菜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已经初现冷厉却又刻意想要隐藏的眼神落在蓝雪的目光之中。尽管徐暮杭的眼里暗藏的冷厉已经有些慑人,不过蓝雪并没有退缩。当然,她也不能退缩,她急着向徐暮杭解释她的理由,希望徐暮杭听了自己的这些理由之后可以答应她的请求。蓝雪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的说道:“跟学姐还在一个学校的时候我就答应过她,将来她结婚了我就当她的伴娘。现在,我的样子,已经没有办法去实现当年的诺言了,既然我已经先失信在前就不能再让学姐觉得丢脸。我不能让学姐婚礼上的宾客们看到她有我这样的残废朋友,姐夫是公众人物,我更加不可以让外人知道他们夫妇有我这样的朋友······”“乖乖的吃完早饭,吃完饭我们就过去。”徐暮杭打断了蓝雪的话,他望着蓝雪一口粥都还没有喝过的碗笑道:“小家伙,你知道我每天在给你做饭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我想着,说不定以后,小家伙会因为害怕再也吃不到美味的料理而无法离开我了呢。看在我这么用心的份儿上,先把早饭吃完吧。粥凉了,就不好吃了······”蓝雪望着徐暮杭,不再说话,低下头拿起勺子开始一勺一勺的喝粥。徐暮杭看着蓝雪安静吃饭的样子,嘴角不禁浮上一抹淡淡的苦涩的,无奈的,带着几分悲凉的微笑“我说过不会勉强你的。帮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而是因为,你是蓝雪。是我心爱的人,是我从小到大都想要守护着的人。所以,你不必说那么多的理由给我听······”
因为被段美夕“钦点”为自己的伴娘,沈沅便早早的开始梳妆打扮,神色匆匆,看上去似乎比新郎还要忙碌。看着她那忙碌的样子,就连任崛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真的不明白,段美夕不过跟这个姐姐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会为了这“突如其来”的伴娘请求而忙的不亦乐乎,就好像在忙自己亲妹妹的事一样。当然,跟沈沅一样忙碌的还有各路的媒体,尽管主人公们还没有到达举行婚礼的穆琳酒店,媒体的朋友们却早已经将酒店围了个水泄不通。毕竟,新郎是任崛,伴娘是沈沅,这样的婚礼,怎么能不引起关注呢?
徐暮杭推着蓝雪走到了门口,就要出门的时候,徐暮杭突然停下了脚步。蓝雪回过头,看着徐暮杭,徐暮杭见蓝雪回头望向自己竟浅浅的笑了,他拍了拍蓝雪的头说道:“你不用害怕,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再改变主意。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拿一下东西,马上就回来。”徐暮杭说完便转身上楼去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手里拿着一支蓝色的丝绒盒子回到蓝雪的身边。徐暮杭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纯净的水晶项链,徐暮杭取出项链对蓝雪说道:“本来是给你今年的画展举办时候的礼物,既然你现在休学画展可能要延期就现在给你吧。今天的场合特殊······”徐暮杭将目光移向蓝雪脖子上那条颜色有些暗淡了的银色项链继续说道:“虽然我已经忘记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带着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不过今天就先带着个吧。你不是想要很漂亮的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吗?它跟你的衣服很相称,你带着,好看。”看着眼前那条晶莹璀璨的水晶项链,蓝雪不禁垂下头望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手掌缓缓的抚上那朵链子上坠着的已经没有了多少光彩的蔷薇花,微笑着说道:“我想我还是带着我的蔷薇花吧。这是我同寝的室友送给我的,我跟她说过,我会一直戴着它直到我们再见面。”眼见蓝雪已经拒绝徐暮杭也就不再勉强,浅笑着说道:“尽管我有些失落,不过至少知道了你并不是只被段美夕一个人霸占着,也算是一件高兴的事吧。那我们出发吧。”徐暮杭便将自己手里的项链放回盒子,将盒子随手扔在沙发上,推着蓝雪出门了。
第110章 感谢您一直保护我
段夜寒知道段美夕的这场婚礼必定是备受瞩目,所以他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提前就在酒店安排好了媒体人员拍摄和采访的专位,是必要让自己的宝贝妹妹成为最闪耀的焦点。当然,为了迎接段美夕可以风风光光出嫁的这一天,段夜寒一直在忙碌着准备各项事宜,从露天婚礼的气球再到宾客的座位安排,每一项他都要亲力亲为。这般的体贴周到让任崛都不禁感叹,段夜寒不像是娘家的大哥只等着妹妹挽着父亲的手走进礼堂,倒像是婆家的哥哥,所有周到细腻的安排都是为了弟弟娶媳妇的那一天不要慌忙出错,真是不知道他是要嫁妹妹还是要娶弟媳了。尽管对于任崛来说这只是“调侃”他对妹妹过分关心的一个玩笑,不过,这玩笑听在段夜寒的心里,却是一股千回百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感觉的滋味。虽然,段夜寒已经尽力的做到尽善尽美,但前来采访的记者是在太多,原本准备的休息室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情急之下段夜寒只好安排了另一间休息室,不过这重新安排的地方随名为“休息室”但记者们却没有一个愿意休息的,因为地方变得大了,跟新郎新娘接触的距离自然也就会变得远了。于是记者们便“前仆后继”的想要抢到最靠前的位置,段夜寒一边跟工作人员安抚大家的情绪,一边尽力调整现场的位置。
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耳边突然传来一股声响。段夜寒侧脸看去,原来是身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记者,因为肚子饿而发出的声音,见段夜寒向他望过来便露出了一丝尴尬跟羞怯的微笑。看着他的笑容,段夜寒的眼神渐渐的有些恍惚,耳边竟渐渐的出现了左阳的声音“儿子,爸爸最傻的时候就是可以不吃不喝四处奔走就只为了一条八卦新闻的日子。那时候,爸爸几天都不吃饭‘潜伏’在剧组,回到报社想要跟老板邀功,结果老板叫爸爸继续去跑新闻,爸爸因为太饿误听成了他问我饿不饿,竟还一厢情愿的回了句‘老板我不饿。’哈哈,你说爸爸那会儿是不是很傻啊哈哈······不过,要不是这样发傻的日子,爸爸又怎么能遇见你妈妈呢?所以啊,也是最幸运的日子······”左阳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段夜寒木讷的站在原地。身边的张东自发的接过他的工作,接待着那些满怀期待的记者,偌大的厅堂,大家一刻也不停歇的忙碌着,此刻就只有段夜寒安静的沉浸在自己世界,安静落寞的停留在原地······
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段夜寒一个人去了墓园祭拜左阳。左阳的墓碑是徐海在左阳去世后出钱修立的,自己刚被徐海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他跟着徐海和谷秋美一起去祭拜过一次,再后来,随着“左辰之死”自己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段夜寒俯下身子,将花束小心翼翼的放在左阳的碑前,望着碑上左阳的照片,段夜寒微笑着直起身对着石碑深深的鞠了一躬,再重新直起身体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已是满含泪水。段夜寒没有刻意抑制眼里的泪水,任凭着它们顺着自己的眼角滑落,划过自己的脸颊,最终坠落在安静的依偎着石碑的花束之上。段夜寒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睁开眼睛望着左阳的照片,颤抖的双唇仍旧努力保持者最初的弧度,微笑着说道:“爸,儿子来看你了。”话罢,段夜寒苦笑着垂下头,低眼打量着自己笔直硬挺却仿佛将所有的光明都隔离在外的黑色西装说道:“爸爸,我现在的样子连你都认不出来了吧。我,已经不是左辰了······左辰小时候太爱哭了。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可以叫爸爸的人,他哭了。接过你给他买的新书包,知道自己第二天就可以上学了,他哭了。你每次从城里回来看他却又不得不再回去的时候,他又哭了。可笑的是,当你真正离开他的时候,他却哭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再怎么哭,爸爸,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左辰能做的,就到这里为止。剩下来的事,所有伤害过你跟妈妈的人,要他们全部都付出代价的这件事,就由段夜寒接替他去完成······”段夜寒慢慢的将手掌伸进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握着糖果段夜寒缓缓的俯下身子跪在左阳的碑前,将糖果放在花束的旁边,声音中夹杂着泪水呛鼻的酸楚,轻声的说道:“爸,这是喜糖。我弟弟,要结婚了,是跟这世界上第二可爱的女孩儿结婚。你不要笑话我小气,哈,好吧,我的确很小气,我已经抢先一步把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儿装进了我的心里······”段夜寒突然间哽咽了,想要说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他久久的不能说话,就只能望着左阳的照片任凭眼泪肆意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良久之后,段夜寒站起身,对着碑上的照片说道:“我该回去帮忙弟弟的婚礼了。我跟爸一样,总是喜欢忙一些事情,因为忙的太‘投入’了,我弟弟还笑话我,说我不像娘家的哥哥倒像是婆家的哥哥······爸,我弟弟,还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哥哥。他是那么的潇洒快乐的样子,怎么能让他沾惹我这般肮脏不堪的哥哥呢······不过爸,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从左辰变成段夜寒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至少,我还可以参加左辰的弟弟跟段夜寒的妹妹的婚礼,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幸福了······很幸福了······”段夜寒抬手擦去脸上的泪,起身对着左阳的墓碑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您,一直保护着曾经那么狼狈不堪的我。”话罢,段夜寒戴上墨镜,转身,离开了······
“大哥,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直到身后传来张东的声音,段夜寒才慢慢的回过神儿来。他转过身,对着张东点了点头说道:“嗯,谢了。接下来,就去准备你的‘本职’工作吧。”张东有些害羞的挠挠自己的头说道:“虽然知道这是个机会,是大哥说服了任崛才帮我换来的,是个上镜的最佳机会。不过大哥,我缠了美夕姐好久,他就是不告诉我伴娘是谁,本来要是蓝雪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没想到美夕姐竟然换人了,要是伴娘见我这个伴郎太帅就这么爱上了,那我可怎么办啊,嘿嘿。不过大哥,你知道为什么美夕姐没让蓝雪当伴娘吗?”“这个,我也不清楚。小夕没说,我也没问。”段夜寒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便转身去帮着其他的工作人员去摆放话筒。看着段夜寒由刚才的独自发呆又回归到了忙碌的工作,张东不禁又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段美夕没有让蓝雪当伴娘一定就是因为害怕大哥会觉得难过,就连自己也无法想象,当段夜寒坐在宾客之中,眼见着自己的妹妹的身边就站着那个令他至爱,至痛却又不得不把他自己变得至毒的女孩儿,会是怎样的心情。段美夕应该是经过了周密的考虑才做到了心照不宣,而自己,却偏偏将这已经被段美夕埋好了的东西又重新挖了出来······张东望着段夜寒忙碌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
徐暮杭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再侧过脸望着身边已经熟睡了的蓝雪轻声的唤道:“小家伙······小家伙······”熟睡中的蓝雪被徐暮杭叫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蒙的望了望窗外的风景,再望向徐暮杭。看着蓝雪显然没睡醒的样子,徐暮杭浅笑道:“还有一会儿就到了,等到了再叫醒你会很容易感冒的。”“嗯。”蓝雪应了一声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坐直了身体。精神了一些的蓝雪,微微的测过脸,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法国梧桐,陷入了沉思。徐暮杭侧眼瞥见蓝雪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蓝雪正了正身体,将视线移向正前方,望着前方乘“三角形”的街景淡声的回应道:“没想什么。”话罢,蓝雪便安静的注视着前方,不再说话,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丝无法言喻的不安。然而,这一丝的不安恰巧不偏不移的落在了徐暮杭的眼里,不过,蓝雪不说话,徐暮杭也仍旧不语,即便眼里已经映出了蓝雪的不安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专心致志的开车。良久之后,蓝雪不再望向前方,而是缓缓的低下头,像是思考了许久终于得出了决定般果断的侧过身拿出一直放在身后的手包,拿出镜子,对着镜子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脸。望着蓝雪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拨弄刘海的样子,徐暮杭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僵硬,身上所有的关节好像也一起跟着僵硬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就快要将手掌全部都嵌入到方向盘里,车里没有放音乐,安静的车厢内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指节折动的清脆声响。徐暮杭直视着前方不再看蓝雪的脸,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淡声说道:“你一定很紧张吧。”蓝雪一边将镜子放回包里一边有些害羞的点点头答道:“是啊,我好向从来就没有这么紧张过,办画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以前参加爸爸妈妈朋友孩子们的婚礼都只是看热闹沾喜气,现在轮到参加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婚礼了,真的是又兴奋又紧张。幸亏暮杭哥叫醒我叫我有时间再整理整理自己,不然要是新娘子看到我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哈哈,一定会骂的。”“哈。”徐暮杭冷哼了一声,一个转弯停下了车子。车子停稳后,徐暮杭侧过身帮蓝雪解下身上的安全带。在锁片脱离锁扣的那一刻,徐暮杭抬头看向蓝雪的眼睛,微笑着说道:“真是幸亏有我啊,不然你一定会被段美夕骂得很惨吧······看来,真的是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小家伙,你会记住我的好吗?”徐暮杭专注的目光落在蓝雪的眼中,深邃的眼神满含着期许。望着徐暮杭恰似月光般温柔的目光,蓝雪的眼里竟闪过一丝刻意的躲闪,无所适从的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正当自己开口欲语之时徐暮杭却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的说道:“我去拿你的轮椅。”话罢,徐暮杭便别过头去不再看蓝雪的脸,不再等蓝雪的答案,打开车门下车后转身关上车门绕至车后将蓝雪一个人留在了车里。就在徐暮杭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车门合闭的那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响似乎一把无形的利剑直穿蓝雪的心脏。蓝雪瘫靠在椅背上,微颤的双手死死的扣住自己的膝盖,苦笑着自语道:“蓝雪,狠下心。只要面具没坏,心坏了,又有什么关系。”
第111章 过分热情的伴娘
蓝雪隔着车窗可以清晰的看见徐暮杭推着轮椅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靠近,蓝雪缓缓的低下头准备打开车门,只是自己的手还未触碰到车门的把手,车门就已经被徐暮杭打开了。徐暮杭微笑着看着蓝雪,似乎在自己下车之前的那个令他为之尴尬的提问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徐暮杭轻轻的抬起蓝雪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脖子上,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再小心翼翼的放到轮椅上,再转身回到车上拿下她随身携带的手包儿,将包儿放在蓝雪的膝盖上,握起蓝雪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覆在包儿上,每一个动作都是细腻周到,无微不至。安顿好蓝雪徐暮杭便掏出电话示意蓝雪说道:“我给段美夕打个电话,告诉她咱们已经到了。”“不用了。”“怎么了?”听到蓝雪突然打断自己的话语,徐暮杭便停止了刚刚要拨号的动作。“我刚刚在车上,已经给学姐发过短信了。她叫我们在原地等着,她的伴娘马上就会过来接我。”“哦?”面对蓝雪的回答,徐暮杭的脸上突然间显出了一丝的玩味,在这份玩味当中竟还掺杂了几分的轻蔑,不屑,还有狐疑。徐暮杭不禁冷哼了一声“呵,真没想到今天倒是个见世面的日子了。段美夕的婚礼规格还真是高啊,不用宾客自己进去,会有伴娘亲自来迎接。哈哈,要不是事先知道她是举办婚礼我还真以为她是要接见外宾呢。这么高级的待遇,真是让我这个没收到请柬的人无地自容了。”蓝雪从徐暮杭那略带悭吝的话语之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她仰起头望着徐暮杭那暗含着薄冷目光的双眼轻声说道:“怎么会,无地自容呢?要是没有你,我怎么过来呢?要是让我自己转着轮椅过来,等我到了,婚礼大概也结束了吧。我是残疾人啊,要是没有暮杭哥帮助我,我怎么······”“别再说了。”徐暮杭对蓝雪口中的“残疾人”三个字格外的敏感,他不想听到蓝雪下面要说的话,也很害怕听到蓝雪下面要说的话,他打断了蓝雪的话,他缓缓的俯下身子双手轻轻的扣在她的肩膀上眼里的薄冷也全然退化成怜惜“要我们在原地等,我陪你等着就是了,小家伙的话怎么这么多?”蓝雪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还不是暮杭哥先话多的。”“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徐暮杭抬手轻轻拍了拍蓝雪的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上“好,现在等多久都没问题了。”
沈沅带着段美夕的“命令”后便兴高采烈的赶往酒店的侧门,迫不及待的等着跟蓝雪见面。尽管蓝雪不知道沈沅就是李薇,不过自己却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这位朋友。只是,当沈沅达到酒店的侧门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眼就如愿的见到蓝雪,出现在眼前的就只有一个背对着自己,微微俯着身体的男人的背影。依照沈沅的判断,除了蓝雪跟几个特别亲密的同学会通过酒店侧门先去新娘的休息室看望新娘之外,大部分的宾客应该都是从酒店正门进入的,所以眼前的这位应该是蓝雪同行的朋友,蓝雪或许是有什么事暂时离开了吧。于是,沈沅便对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是蓝雪小姐的朋友吗?”蓝雪听到徐暮杭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柔和婉约的女声,她握着西装衣领的双手突然一顿。心想着一定是段美夕的伴娘过来接她了,只是,徐暮杭正面对着自己,因为刚才为自己披上西装,他的身体微微的弯着双手还正好打在西装的肩膀处,正好的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自己虽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无法看到她的样子。同在此刻,徐暮杭听到了背后的声音便也直起身体然后慢慢的侧身转向身后的那个人。然而,就在徐暮杭转过身的那一刻,三个人,六目相对,除了微笑着蓝雪,徐暮杭跟沈沅两个人则都不由得错愕矗立,惊愕的眼神里满是不知所措,虽不是寒冬腊月,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僵硬在了原地······
徐暮杭满眼是眼前的这位几乎跟自己的姑姑长得一模一样,在徐海口中已经被确定为徐洋亲生之子的名为沈沅的当红歌星。她的样子犹如可怕的梦魇一般,猝不及防的扎进徐暮杭的心里,仿佛此时此刻正在提醒着他,这个女人也许日后就会像解不开的魔咒一样缠上徐家,她会给徐家带来厄运。然而此刻望向徐暮杭的沈沅,眼里深深映着的却是对面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微笑着的女孩儿。她不敢相信,不想相信,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女孩儿就是自己曾经的室友,最好的朋友,最珍惜的同学,蓝雪。她身着宝蓝色的长裙,在裙色的映衬下,她的皮肤白皙透亮。清秀的面庞,精致的妆容,将她脸上的笑容衬托的格外端庄。不过,尽管美丽出挑,但那张曾经被自己一直嘲笑像极了小学生的娃娃脸,如今却已消瘦的不负曾经的稚气了。她瘦削了好多,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肩上披着的男士西装外套包了进去。她一只手抓着挡在胸前的西装衣领,另一只手则抓着手包随意的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纱裙的裙摆随着清风飘逸,随着裙摆的飘动,那双踩在轮椅上踏板上的银色亮片的平底鞋若隐若现。就像是一个折翼的天使,虽然可爱依旧但那份相信自由可以统治一切的自信却不复存在了。真是可叹,此时的她们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自己从李薇变成了沈沅,然而蓝雪,也从在自己看来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般的女孩儿,变成了****。沈沅颤抖的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裙摆,屏住呼吸抑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努力的堆上笑容,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蓝雪问道:“是,蓝雪小姐吧?”
蓝雪看到来迎接自己的人竟是歌手沈沅感到非常的意外跟激动,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是我。真的没想到,竟是沈沅小姐来接我啊,沈小姐,我是你的粉丝呢。”听到蓝雪的话,一股酸楚之感蓦地涌入沈沅的心头,此时的自己在蓝雪的面前真的全然是另外一个人了。虽然一直微翘着嘴角但沈沅的表情此刻却还是显得有些僵硬木讷,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蓝雪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这过分的担心让沈沅还是鼓起勇气试探道:“看来段美夕的婚礼还真是有无穷的吸引力呢,我前几天拍MV的时候摔伤了脚,可收到了请柬却还是拆了石膏巴巴的来了。看蓝小姐的样子,应该也是脚受伤了吧,一会儿咱们进去可得好好奚落奚落新娘子才行,咱们可都是带伤前来,不但不给慰问金反而还要咱们给她红包,哈哈,真是太过分了。”沈沅一边说,一边握紧已经满是冷汗的手心,生怕自己的硬是装出来的这份轻松自然被看穿。“沈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我们不应该来吗?”令沈沅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音刚落,没等到蓝雪开口,她身边的那个人倒是冷不防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语之间充满了敌意跟薄冷。沈沅怕蓝雪也会跟着误解自己的意思便连忙解释道:“要是我让你们误会了那真是对不起······”“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蓝雪打断了沈沅的话,反过来安慰她。蓝雪微微的低下头,目光在自己的膝盖上停留了几秒钟,抬起头微笑着对沈沅继续说道:“暮杭哥不太清楚路线,我又走不了路,就麻烦沈小姐带我们进去了。”“你说你走不了路,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走不了!”沈沅听到“走不了路”这几个字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跟失控,思想已经无法再控制她的肢体行动,她已经顾不得作为沈沅应该有的仪态,一股脑儿的冲到蓝雪身前,弯下身抓住她的手,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为什么你会走不了路!发生什么事了!”沈沅急切的目光着实让蓝雪感到惊诧。她不明白,这位才刚刚见到自己的人,怎么会对自己表现出了超乎两人熟识度的关心。“我······”蓝雪望着自己面前这双陌生却又亲切的眼睛竟变得有些尴尬跟错愕,面对着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面对沈沅的“异常”举止,徐暮杭便利落的上前,生生的掰开了她抓着蓝雪的手,生怕她吓到了蓝雪“沈小姐的好奇心是不是太强烈了。”“我只是!我······”沈沅随想辩解,但她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不是李薇而是沈沅,是跟蓝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人。沈沅赶紧强迫着自己收敛脸上的激动,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跟蓝雪道歉“对不起蓝小姐,我可能吓到你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见沈沅欲言又止一脸的内疚,蓝雪便主动替她解释道:“这没什么的,坐着轮椅的人走在街上总是会让别人多看两眼的。”蓝雪不以为然的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微笑着望向沈沅,继续说道:“我因为瘫痪走不了路。”话说完的时候,就连蓝雪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的不足。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喜欢的歌手,又或许,在自己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明白什么事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了吧。
“那就麻烦沈小姐带我们去见段美夕了。”徐暮杭对沈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想再让蓝雪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当然,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沈沅有一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反感。所以,就算是想装装样子,他在看着沈沅时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带着敌意。沈沅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他们感到奇怪,在这样脱离“主题”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想到这里,沈沅便赶紧的进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我就是来接你们的一点儿也不麻烦,那我们进去。”说着,沈沅便准备过去推蓝雪的轮椅,却被徐暮杭阻止了“我没有请柬,是专门跟着过来照顾她的人。”话罢,徐暮杭双手握住轮椅的手柄淡声道:“走吧。”
徐暮杭刚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蓝雪却突然想要停下来“等一下。”“怎么了?”徐暮杭停下脚步关切的问道。听到蓝雪的话,沈沅便也转过身等着蓝雪说出自己的需要。蓝雪想了想,静默了几秒,突然将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徐暮杭“这个还是暮杭哥穿上吧,我答应了学姐要美美的来,要是我裙子上面还罩了你的外套,会被学姐笑话‘奇装异服’的。”徐暮杭拿蓝雪没办法,只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外套重新穿回到自己身上。徐暮杭穿戴整齐后便望向沈沅“沈小姐,咱们继续走吧。”尽管徐暮杭的声音清晰明亮,但沈沅却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因为,就在蓝雪脱下外套的那一刻,她脖子上那朵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蔷薇花映入了她的眼帘。虽然已经光色暗淡,但那花朵周围残淡的光韵却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如果此刻自己仍是李薇,她真的很想冲上去紧紧的抱住蓝雪······可是,当她不经意间望到徐暮杭鄙夷的目光,她就已经知道,她不能。于是,她只好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第112章 蔷薇花
沈沅带领着蓝雪和徐暮杭来到新娘休息室门口不远的地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徐暮杭见沈沅停了下来便也慢慢的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臂上前对着沈沅微微颔首淡声道:“谢谢沈小姐特意来接我们,那我们就进去了。”说着,徐暮杭便准备回身推着蓝雪自行进去,不料,却被沈沅拦住了。沈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只是恐惧还是紧张,总之当她看到徐暮杭说话的功夫就要推着蓝雪进去的时候,一股冲动突然袭上她的心头,使得她再次忘记了作为沈沅应有的仪态,竟冲上去死死的抓住徐暮杭的胳膊“不可以!”沈沅的举动令徐暮杭感到十分的意外,他微微的垂下眼,看着沈沅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臂,不禁仰起头打量着沈沅“沈小姐这是······”“哦,我······”沈沅对于自己的举动也感到十分的尴尬,她慢慢的垂下自己的手臂,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才慢慢的恢复了脸上的微笑着对徐暮杭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因为太紧新郎才会那么做的。因为你们来的太早,美夕的头纱还没有戴上,不是有那么个习俗吗?新娘子要是没戴头纱就见客人的话,婚后新郎一定会遭受家庭暴力的!所以,为了新郎以后有好日子过就麻烦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先进去帮美夕把头纱戴好再迎接你们进去怎么样?”“原来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习俗啊!那沈小姐快进去吧,我们啊,为了姐夫的快乐生活不介意再等一会呢。”蓝雪一听到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习俗便欣然答应了。不过徐暮杭对于这个所谓的习俗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沅。那表情虽然轻松不羁,但藏在那双深邃的瞳孔之中的恰似带着几分阴寒的审视的目光却让沈沅感到不寒而栗。然而,原本心急如焚的沈沅在“遭遇”到这份不寒而栗的时候却突然放慢了自己急于抢先一步进去的动作,甚至是停了下来。沈沅安静的站在原地,徐暮杭不表态她就不行动,她真的很想要知道,那份隐藏在这个年轻人那张看似轻松玩味的表情背后的城府到底会不会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僵持而彻底的呈现在自己面前。不过,沈沅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忍耐力,那缕令她不寒而栗的目光不过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两秒钟的光景就全然转化成了不以为然和犹如看客般凡事都事不关己的悠然自得。徐暮杭浅笑着垂下手臂,双手插进裤袋,回身慢步走到蓝雪身边笑着对沈沅说道:“请便。”
段美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露出了“沾沾自喜”的微笑。此时的自己身着婚纱,头戴后冠,一副连她自己都不容置信的“威风”模样。这竟让她想起了大学毕业之前的师生聚餐,自己是老师跟同学们心中公认的“温柔绝缘体”全班上下所有的人竟都一致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最难嫁出去的人。如今没想到,自己现在却成了班里风光大嫁的领先人物了。再一想到自己的同学们知道自己要结婚的对象是任崛的时候,那副惊讶的表情,特别是女同学们在恭贺自己时那暗藏嫉妒的语气,真是让自己感到好不痛快啊,真的算是报了被全班鄙视为最难嫁的头号种子选手的仇了。想到这里,段美夕不禁又低下头暗自“窃笑”。“小夕。”段美夕正沉浸在自己终于“报仇”的窃喜之中,忽听身后传来沈沅稍显低沉的声音。段美夕抬起头,透过镜子她看到沈沅站在自己的身后。沈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自己拜托她去迎接蓝雪时的喜悦,反而,她全然不见笑容的脸上,一抹淡淡的悲伤,若隐若现。“姐,怎么了?”段美夕有些奇怪的侧过身问道。
沈沅有些犹豫,她微微的垂下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无奈的抬起头,望着段美夕,说道:“我不知道一会儿面对你哥哥的时候该怎么做?”“什,什么?”沈沅的问题让段美夕一下子愣住了,不过很快段美夕就笑着回应道:“哈哈,姐你不用那么紧张的,你只要在面对任崛的时候自然一些就行啦。至于我哥哥,你是他的‘战友’只要说声恭喜就好啦。恭喜他,终于把我这个妹妹嫁出去了。”“真的只说一句恭喜就可以了吗?”沈沅十分悲伤的摇了摇头,缓缓的低下头,不再与段美夕对视。良久之后,沈沅发出一声叹息,抬起头,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沅的语气低沉至极,一直强迫自己表现出来的平静,顷刻间全部溃堤。
“她?是······谁啊?”段美夕狐疑的望着沈沅不知该如何回答。尽管段美夕不明白沈沅怎么会一下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她心里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沈沅口中的这个“她”应该就是蓝雪。哥哥跟自己说过,沈沅是他共同复仇的战友,是同样痛恨徐海的人。可是,现在沈沅竟问自己关于“她”的事,难不成,哥哥跟她说了自己所有的事?又或者,哥哥不曾跟她说过,是沈沅自己搜集到了关于哥哥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么沈沅的好奇就不应该让自己知道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美夕被弄的一头雾水,心里乱的很也慌的很。此时沈沅突然上前,轻轻的握住段美夕的手,注视着段美夕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问道:“你要我去接的那个人,她的残缺不是天生的。小夕,你告诉我,蓝雪,怎么会变成这样?”“姐怎么会知道······是我哥告诉你的吗?”段美夕顾不得再做过多的思考,她不想在沈沅的身上顾虑太多,她愿意坚信沈沅绝对会是一个对搭档忠诚的战友。段美夕的提问引得沈沅一阵无奈的苦笑“小夕,你见过蓝雪脖子上的蔷薇花项链吗?”“嗯。”段美夕点了点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戴着它的了,不过我可以肯定,雪儿一直都戴着它。我啊,有的时候还笑话她,堂堂的蓝大小姐怎么会一直戴着这么一条不值钱的项链呢。”“看来,她是真的很宝贝那条项链啊。”沈沅轻叹了一口气,微笑道:“你不知道,那项链是她大学的室友在自动退学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送给她的。她的那个室友是一个穷学生,一直以来都是蓝雪在帮助她,她非常的感激这个善良的女孩儿。所以,在离开之前就把自己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一条贴身的蔷薇花项链送给了她······时间真的一种太不可思议的东西了,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总是悄悄的改变着所有的事。如今,那个善良的女孩儿坐在了轮椅上,然而那位一直感激着她的室友也从当年的穷学生变成了今天婚礼上新娘的伴娘······”顷刻间,一滴温热的眼泪顺着沈沅的眼角滑落,掉落在段美夕被沈沅握着的手背上。这滴眼泪,不仅穿透了沈沅深藏着忧伤过往的哀痛,更加穿透了段美夕看似乐观无忧却深埋不安的心。
段美夕望着自己手背上半干的泪痕虽抿嘴不语,却也已是眼泛泪光。沈沅缓缓的松开握着段美夕的手,直起身子,努力的露出稍显自然的微笑“对不起,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该这么自私的破坏你的心情。我······”“雪儿,她出了车祸。”段美夕不忍的闭上双眼,打断了沈沅的话。沈沅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抑制自己因为听到这个答案而涌上心头的窒息般的酸楚。她颤抖的抬起手臂失去眼角再一次涌出的泪水“你哥哥,他知道吗?”段美夕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只知道雪儿出车祸的事情······我答应过雪儿,要为她向哥哥保守这个秘密直到婚礼前的最后一刻。所以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刚才真的很慌张。我不想相信蓝雪变成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她面前装作是另外一个人。还有,我更加害怕,怕段夜寒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当我一会儿见到他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沈沅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粉盒为段美夕补化刚才因为眼泪而晕开的妆面“我找了个借口让他们现在外面等着,一会儿他们进来,为了你哥哥,就让咱们合力演好这场戏吧。”“嗯。”段美夕笑着点了点头,此刻的她跟沈沅一样,虽面带笑容却强韧泪流······
“不过是带个头纱,至于这么久吗?”徐暮杭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看到徐暮杭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蓝雪不禁笑着打趣道“难道暮杭哥带过新娘的头纱,知道戴那个会很快是不是?”“小家伙!”蓝雪的话让徐暮杭哭笑不得,尴尬之下,徐暮杭只好抬手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就在这个时候,沈沅微笑着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了这么久。不过这都怪新郎帮新娘订了那么华丽的婚纱,弄的头纱也很繁琐复杂的样子,美夕又不想让工作室的人帮她戴,我一个人真的研究了好久才帮她戴上。咱们现在就进去吧。”
段美夕低着头,很认真的整理着自己手上的白纱手套。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不过她仍是十分专心的整理者手套上的蕾丝花边。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段美夕,你是段夜寒的妹妹也是蓝雪的姐姐,只要可以同时保护他们两个人,尽可能的减少他们的伤害,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犹豫跟可惜的了······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段美夕抬起头,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搭在洁白的纱裙上,对着镜子,露出了最灿烂,幸福的笑容。“学姐。”伴随着段美夕的笑容,身后随之传来了蓝雪轻柔和缓的声音。带着这样的微笑,段美夕缓缓的侧过身,望着蓝雪洋溢着热情跟祝福的脸,抬起带着白纱手套的手臂,对着蓝雪向着自己微笑的方向,挥了挥手······
第113章 原来她也可以
徐暮杭推着蓝雪慢慢的靠近到段美夕的身边,徐暮杭打量着段美夕的一身新娘打扮,平静的脸上竟淡淡的浮现出了一抹笑痕。他的目光渐渐的停留在段美夕此时也正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徐暮杭慢慢的竖起大拇指,对她说道:“真的很美,朋友,恭喜你要结婚了。祝你幸福。”尽管徐暮杭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自己的这句话却是发自内心的。虽然自己现在跟段美夕的关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甚至自己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将她划入两人“敌人”的行列。不过,这却无法改变段美夕跟自己是朋友,或者曾经是朋友的事实。此时此刻,自己是真心的把祝福送给这个当初主动跟自己握手,并告诉自己她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夕阳时分的女孩儿。
“谢谢。”段美夕蜻蜓点水式的点了点头。尽管此刻自己表达谢意的方式显得有些冷淡,不过,她口中的“谢谢”却是真心的。她很感谢这个让自己“二见钟情”的人,不管是懵懂还是错觉,她都感谢他给了自己一段犹如烟火般绚丽梦幻的心动。尽管徐暮杭从来就不曾知道自己的这份心动,不过自己不得不承认,因为这短暂的心动,自己的单恋竟也变得可爱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曾经心动,让自己深切的懂得了依恋一个人的感觉,让自己渐渐的明白自己现在是多么的依恋着今天就要跟自己结婚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曾经的这份心动,自己也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叫任崛的人他心甘情愿的包容着自己的一切。包容着自己的任性,包容着自己的自私,甚至包容着,自己曾经为另外一个人而有过的心动······现在,自己用“谢谢”这两个字,为眼前的这个人曾经带给自己的那份心动,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蓝雪轻轻的握住段美夕的手望着她头上镶满了水晶的后冠,微笑着感叹道:“学姐真的好漂亮啊!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了!”沈沅听了蓝雪的话不禁玩笑道:“蓝小姐的‘学姐’两个字是不是把新娘子叫的太年轻了啊?要知道,再过一会儿,你的‘学姐’可就要变成人妻喽。咱们呐,以后就应该喊她任太太啦。”“嗯,沈小姐说的有道理,以后是该改称呼叫任太太了。”沈沅的话虽引得蓝雪一阵不好意思的笑,但却是十分的赞同。“不是吧雪儿,你这么快就跟这个才刚刚见面的人站在一起取笑我啦。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想让沈沅姐送你签名专辑才跟她统一战线的啊?”段美夕对于蓝雪跟沈沅两个人合起来开自己的玩笑十分的“生气”于是就反过来开蓝雪的玩笑。本以为蓝雪会觉得害羞,没想到蓝雪竟点了点头回应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任太太看出来了,我为了自己偶像的签名专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可是嫉妒不来的任太太!别看我们才刚刚认识,不过这刚刚结识的友谊可不逊于你哦,谁让我们一见如故呢。”蓝雪的话音刚落,沈沅竟也自信满满的在段美夕面前炫耀起自己跟蓝雪的默契程度了。
三个女孩儿说说笑笑的一片和乐融融,一直默默不语站在蓝雪轮椅后面的徐暮杭基本上就快要成为了摆设。不过就在三个女孩儿几乎忘记了徐暮杭的存在的时候,徐暮杭突然间打断了三个女孩儿的谈话“段美夕,你应该明白我们提前过来的意思吧?”徐暮杭的话音刚落,正有说有笑的段美夕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看着此时也同样安静下来却依然对着自己微笑的蓝雪,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段美夕对沈沅说道:“昨天我拜托姐帮我安排的个人休息室,现在麻烦你带着他们过去吧。”沈沅没有说话,只是看看段美夕,再看看蓝雪,默默的点了点头。蓝雪微笑着握住了段美夕的手,带着稍显哽咽的声音说道:“学姐,原谅我的胆小。我,能逃避一刻,就是一刻吧。谢谢你在典礼之前,帮我在其他的客人面前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也谢谢你,在典礼之前,向那个人守住了我的秘密。”再一次的从蓝雪的口中听到“那个人”这三个字,徐暮杭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不再理会段美夕是不是还有些什么话要跟蓝雪说,便直接将蓝雪的轮椅转动了方向,然后淡淡的对沈沅说了一句“麻烦沈小姐带我们过去。”话罢,便推着蓝雪向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徐暮杭的动作太过果断突然,以至于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的沈沅只能不知所措的望着段美夕。段美夕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姐就带着他们过去吧。”“好。”沈沅有些犹豫的应了一句便匆匆的跟了上去。眼见着沈沅跟了上去,段美夕便也慢慢的侧回自己的身子,重新看向镜子,继续“审视”自己的妆容。直到,她透过镜子看到了蓝雪被推到门口时的眼神,她才缓缓的垂下了覆在自己后冠上的手臂。蓝雪此时的眼神,就跟当初他们在摄影工作室分别,徐暮杭推着她走到转弯路口时的眼神一模一样,蓝雪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双含着无助,害怕,依赖,痛苦跟泪光的眼睛,似乎是想告诉自己些什么。只是,这样的眼神同样不过持续了几秒钟都不到的时间便跟着推动轮椅转弯的徐暮杭一起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她视线的尽头······
沈沅将蓝雪跟徐暮杭带到了休息室,还没等开口说话徐暮杭便抢先一步跟自己开口道谢了“谢谢你带我们过来。沈小姐去招呼别的客人吧,典礼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过去。”虽然徐暮杭这种反客为主的语气让沈沅很不喜欢,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沈沅也只好应允离开了。在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的那一刻,沈沅忍不住不禁又回头看向蓝雪,看着她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神,看着她脖子上的蔷薇花项链,尽管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不过蓝雪这样若无其事的笑容,却让沈沅感到无比的心痛······可是,当她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站在蓝雪旁边的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那淡冷而又阴沉的目光,让沈沅不得不转过头“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徐暮杭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将蓝雪推到落地窗边让她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徐暮杭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抚了抚蓝雪额前的碎发柔声的说道:“典礼结束之后我们就走吧,我们得回去打针,时间是不能耽误的。”“嗯”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完典礼就行了,那些吃的一定没有暮杭哥做的好吃。”徐暮杭笑着拍了拍蓝雪的头“那当然。”徐暮杭起身,站在蓝雪的旁边,跟她一起静静的看着窗外。此时,蓝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她侧过头看向徐暮杭“暮杭哥,我把东西落在车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好吗?”徐暮杭侧过身,看着蓝雪有些焦急的眼神安抚道:“别着急,是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拿。”“就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速写本。我想一会儿典礼的时候画下学姐跟姐夫的样子送给他们做礼物。”“嗯,我知道了。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徐暮杭便离开休息室去帮蓝雪取速写本了。
蓝雪静静的看着窗外,直到她看到徐暮杭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的时候,她便低下头慢慢的转动轮椅的双轮,走到沙发的边上,掏出徐暮杭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蓝雪在手机的电话簿里找到了一个号码,拨通了它······“喂,徐先生。”电话的一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蓝雪沉默的几秒,开口说道:“晓琳姐,是我。”“小雪?有什么事吗?”电话一端的语气显然有些惊讶。尽管对方很惊讶,不过蓝雪的语气却是平静如常“今天,我会跟暮杭哥参加婚礼到很晚。暮杭哥希望你现在可以到我们参加婚礼的地方来给我打针,我们会在休息室等你。暮杭哥有事暂时出去一下,所以叫我打电话给你。”“嗯,好的。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我现在就过去。”听到对方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蓝雪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好。你到了之后就去找一个叫段夜寒的迎宾人员,他会带你到我的休息室来的。”话罢,蓝雪挂掉电话,发送了地址之后删除了信息跟通话的记录。将手机重新放回到衣服的口袋里,转动着轮子重新回到落地窗边,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表情,平静的脸上既看不到喜悦也看不到悲伤。她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望着窗外进进出出的人渐渐增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新人祝福的笑容。蓝雪痴痴的望着窗外那些洋溢着笑容的人们,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慢慢的蔓延出一丝带着绝望跟嘲讽的微笑。原来,为了达到目的,自己竟也可以变得如此的自私麻木,虚伪不堪······
第114章 笑话
徐暮杭回到车里,仔细寻找着蓝雪所说的速写本。最终,他在自己为蓝雪准备的专门盖在腿上的薄毯下面找到了一个皮质的红色本子。徐暮杭拿了本子关上车门准备离开,可突然间徐暮杭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起了兴趣一样,他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转过身,靠在车门边儿上,打开了本子上的金属搭扣。翻开本子前面的几页,是一些蜡笔儿童画,一些简单的房子跟树木。看到这些笔法稚嫩的画儿徐暮杭不禁笑着自语道:“以后要是拿着蓝雪大画家儿时的画作去拍卖,应该会卖不少钱吧。”再向后翻了几页,一顶用红色蜡笔画的帽子出现在徐暮杭眼前,在帽子的下面是一行用不同颜色的蜡笔写的字:暮杭哥哥送我的小红帽。徐暮杭的手指轻轻的划过那一行蜡笔字,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徐暮杭轻轻的将画着帽子的一页翻了过去,可是,就在他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徐暮杭脸上灿烂的笑容却慢慢的凝固了下来。这一页的白纸已经微微的泛黄,一看就是已经被翻过了很多次。在泛黄的纸张上,一个面无表情的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小男孩安静的站在草坪上。徐暮杭望着画面上的小男孩儿,嘴角微微的颤抖,脸上已经凝固了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了······
自己对于画面上的这件蓝色格子衬衫的印象真是再深刻不过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左辰的时候,他就穿着这件衣服。甚至可以说,左辰在自己家里的那些日子,就一直穿着这件衣服,尽管已经又破又旧,但是父亲买给他的衣服他都一件没有穿过,始终穿着这件衬衫。徐暮杭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后翻了一页,当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一页的时候,徐暮杭原本没有了表情的脸刹那间阴沉了起来。徐暮杭不能允许这个“小男孩儿”的影子再次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是蜡笔勾勒的影像,也不可以。他的指尖迅速的划过纸张的页脚,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这个“小男孩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可就算他将眼前这幅极力想要逃避的画面翻了过去,接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却仍是阻止了他想要逃避的心。画纸上描绘的虽是碧海蓝天这般温馨自在的美景,但这份温馨自在确如寒冬的冰块紧紧包裹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自己的心被狠狠刺痛,一点儿又一点儿融化的冰层混合着自己血液,如蛆覆骨般侵蚀着自己快要被冻僵的心。因为,就在这画面之上,一个闭着双目的小男孩儿正枕着自己的掌心,躺在那片洒满了阳光的沙滩上。然而,小男孩儿身上穿着的,仍是那件,蓝色的格子衬衫······
此刻,徐暮杭突然向着了魔一样,拼命的将画纸一页又一页的向后翻过去。随后的几页的画面,全部都是一样,全部都是一样的那片海滩。只是,海滩上已经没有了“小男孩儿”的身影。蜡笔已经逐渐变成了油彩,线条也从稚嫩变成了流畅,角度全部都是一样的,只是海滩上的嬉戏的人群不同了而已。徐暮杭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每一幅页脚上的日期,十幅画,十个年份不同月份跟日期却相同的数字号码,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整整的十幅画就是整整的十年······徐暮杭停留在纸张的手掌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他叹息着慢慢的闭上眼睛,自语道:“小家伙,求你,别把我变成一个笑话。”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颤抖着,将画纸再翻一页······就在徐暮杭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停留在眼前的画面上的时候,他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无法言语的悲伤跟凄凉。这份悲伤跟悲凉,转瞬间又变成了嘲笑般的薄冷跟鄙夷。他的脸上,刹那间被绝望跟自嘲的冷笑所填满。徐暮杭将手掌轻轻的覆在画纸上,打量着上面的素描画像。仅仅是一些黑色的铅笔线条,却将画上的那张脸勾勒的如此的生动真实,仅仅是一些黑色的铅笔线条,却将画上的那双眼睛勾勒的如此的深不可测,仅仅是一些黑色的铅笔线条,却仿佛可以使得画上的段夜寒,此刻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徐暮杭深深的打量着画上的这张脸,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了起来······在这撕心裂肺的笑声之中,已经满是他对自己的嘲讽跟不屑。此时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无比的好笑,仿佛这世上再不会有比自己更可笑的笑话了。自己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在蓝雪的心里也始终是一个不存在的零。自始至终,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是只能证明给自己看,自己的爱是有多么的荒诞可笑的罢了。除了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之外,自己已经再没有了别的知觉。不知何时,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徐暮杭的眼角中溢出,落在了画纸上,落在了画中段夜寒的脸上。徐暮杭笑着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自己被泪水染湿的眼角,低下头,看着画纸上段夜寒脸上被自己的泪染湿的那道泪痕,自语道:“原来,就算我变成了天大的笑话,也终究还是无法让你真心的看向我。哈,是不是就算是成为你心中的一个笑话······我也不配。”徐暮杭苦笑着,合上了本子······
孙晓琳带着药箱按照蓝雪提供的地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穆琳酒店,虽然这里已是宾客众多,不过自己提着药箱实在是太过于醒目因此并没有被淹没在“人海”当中。此时婚礼的迎宾员缓缓的向她走过来,十分温文有礼的对她说道:“小姐您好,请问您是男方的客人还是女方的?”孙晓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应该算是女方的吧。先生,能麻烦你带我去蓝雪小姐的休息室吗,我是她的私人医生。”“哦,蓝雪小姐是嘛。不过······”孙晓琳的一番话让迎宾员有些微微的犯难了,蓝雪这个名字自己是在邀请名单见过的,所以知道。不过,至于什么休息室,他还真的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女士的意思。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听说婚礼有为哪位客人单独设立了什么休息室。不过,他马上想到,整个婚礼都是由新娘的***办的,再加上这位女士又是女方的客人,所以不如带她去问一下新娘的哥哥,他是应该知道的。于是迎宾员马上又彬彬有礼的对孙晓琳说道:“那,麻烦女士跟我过来一下吧。”“好的,谢谢你。”孙晓琳点了点头跟在了迎宾员的身后······
碧绿的草坪上挺立着一条笔直的鲜花通道,在鲜花通道的两侧,是被微风徐徐吹动的系在用白色跟紫色蕾丝相互缠绕的矮栏上的粉红色气球,在鲜花通道的尽头,是用纯白色的纱幔支起的圆顶幔帐。幔帐下的主婚台上,则是堆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在幔帐的左右两侧,摆放着任崛跟段美夕的婚纱照。就在这如童话般浪漫的场景当中,有说有笑的宾客们也逐渐的落座了。然而,就在宾客们的嬉笑声中,段夜寒则是一个人安静的站在草坪的一个角落之中。他的目光深邃,隔着宾客们的距离远远的凝视着整个婚礼现场的景象,表情看似仅仅只是平静般简单的一目了然,却又恰似暗含了五味杂陈般的难以捉摸,这一刻,仿佛他身边的空气都跟着他一起安静,肃立了起来。段夜寒抬起手臂环在胸前,望着随着清风飘动的气球,自语道:“我的妹妹跟弟弟,一定都会幸福的。她······也一定会幸福的,只要左辰跟段夜寒都不再打扰她,她就一定能够幸福。一定,会很幸福的。”
“段先生。”段夜寒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便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尽管身后那位带着药箱的女士自己十分的陌生,但是站在她身旁的迎宾员自己却是熟悉的,于是段夜寒微微的颔首问道:“有事吗?”迎宾员十分热情的答道:“段先生,这位女士是新娘宾客蓝雪小姐的私人医生,因为婚礼的一些细节是由您来安排的,所以我特意带着这位女士来询问一下蓝雪小姐的休息室在哪儿?”段夜寒原本平静的表情在听到“蓝雪小姐的私人医生”这句话的时候瞬间转化成了惊诧跟讶异。他惴惴不安的向着孙晓琳慢慢的靠近了几步,带着已经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这位女士,怎么称呼?”“我姓孙,你喊我孙姐就行。”孙晓琳回答的小心翼翼,她看着眼前这位刚刚还沉稳平静,现在却有些木讷的年轻人,心里真的是有些害怕。她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问个路而已,怎么就把一个人变成这样了?不过,给蓝雪打针要紧,别人是平静还是木讷,都是自己管不着的事。于是,孙晓琳微笑着,对段夜寒说到:“那个,段先生,我就是想知道······啊!你要干什么”自己的话还没说完,这位“奇怪”的年轻人便一把“扯过”自己的手臂,硬是拉着自己往前面走了过去。段夜寒的步子太快,孙晓琳根本跟不上这位年轻人。不过,这位年轻人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为自己着想的意思,明知道自己已经磕磕绊绊,但他的步伐反而越来越快······
段夜寒仿佛瞬间变成了竞走的机器,尽管迎宾员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而孙晓琳也在身后叫苦连天,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置若罔闻。他已经脑子一片空白,他现在只想带着这位私人医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段美夕。他已经可以确信,段美夕一定跟自己隐瞒了关于蓝雪的事情。现在,自己必须亲眼看见跟亲耳听见,不然,自己什么都不会再相信了······
第115章 运筹帷幄和居心叵测
当段夜寒已经顾不得“礼节”硬拉着孙晓琳闯进新娘休息室的时候,段美夕正被一群女孩儿围着有说有笑的聊天。女孩儿们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如此温馨的氛围中会突然的闯进这样的两个不速之客,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导致了一屋子的人开始面面相觑,无所适从。不过,就在这一屋子的人当中,有两个人,比起其他人的惊奇狐疑,她们所表现出的却是“情理之外,意料之外”的惊魂不定,心里的第一感觉不是惊奇狐疑而是惊慌失措。段美夕从段夜寒闯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大惊失色,因为她知道,她向蓝雪承诺“会替她向那个人保守她的秘密直到婚礼前的最后一秒”时的信誓旦旦,如今已经大势已去了。她见过站在段夜寒身边的那位医生,上次,徐暮杭当着餐厅所有人的面命令给蓝雪打针的那个人就是她。如今段夜寒拉着她一起过来,一定是向自己来求证些什么的。段美夕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戴上了“公堂”,要是不招出真相,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段美夕心乱如麻,自己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求助沈沅。可是,当她把求助的目光移向刚刚还在自己身边谈笑自若的沈沅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的沈沅早已呆若木鸡。唯一能够体现沈沅还有“知觉”的地方就是,她死死的攥着衣角儿,颤抖着的双手。
眼见着一屋子的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孙晓琳的表情及其的尴尬。她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边那位一路硬拉着自己过来的奇怪的年轻人。他的目光尖厉淡冷,太过于深邃幽密,太过于深不可测。只是小心谨慎的瞄了一眼,孙晓琳就已经不寒而栗,吓得她死死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段夜寒缓缓的上前一步,对着满屋子的宾客倾身鞠了一躬,淡淡的说到:“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我知道各位都是小夕最要好的同学,但是我现在有一件私事要跟她说一下,所以麻烦大家回避。”尽管温馨喜庆的气氛被破坏了,大家的心中难免有些不悦,不过段夜寒那冷厉的眼神,却令在场的所有客人全部都“自觉”的安静的离开现场。正当沈沅低着头想要“蒙混过关”跟着客人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段夜寒却伸手拦着了她。沈沅唯唯诺诺的抬起头,带着硬逼着自己挤出来的微笑轻声说道:“那个,既然你有私事要跟小夕说,我就不打扰······”“跟小夕关系最好的客人都是你一个,一个的迎接过来的吧。”沈沅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段夜寒冷冷的打断了。“啊?我······”沈沅一愣,心不由得一颤自己的手不禁越抖越厉害。不过,尽管她已经乱了方寸,但是在慌张之下仅剩的理智还是让她以最快的速度笑着点了点头,答道:“哦,是啊。刚才的那些客人都是小夕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作为今天为小夕服务的人我当然要一个一个的把她们迎接过来啦。”“你辛苦了。”段夜寒淡淡的应了一句便开始沉默不语,在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一直打量着坐在后面的段美夕。段美夕知道段夜寒看着她也就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便点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球。段夜寒见段美夕将头低了下去便将自己的目光移到沈沅的身上,冷声问道:“那么,跟小夕最最要好的那位朋友,你应该也见过面了吧。”
段夜寒冷冷的这一句话让沈沅原本就已经颤动的心像是瞬间跌进了汹涌翻滚的波涛,即使多么的想要强装镇定却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这翻涌来袭的巨浪的激荡。不过,沈沅在心中暗暗的告诉自己,就算是再害怕再慌张也要顺着自己之前的决定走下去。于是,她迅速的侧过身望向段美夕“打趣”道:“小夕,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哥哥舍不得你嫁出去,所以,他一定会找各种借口来看看你的。被我说对了吧,你哥哥进来的时候看见你跟同学们聊天聊的那么开心,都开始吃醋了呢。”沈沅说完便闭上眼睛深舒了一口气,她现在真的很庆幸自己是侧着身,额头上的冷汗跟自己嘴角边的慌张段夜寒暂时还都看不到。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抛出自己的“戏码”等着段美夕来接应“对手戏”了。沈沅把自己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段美夕身上,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段美夕却还是迟疑了。段美夕呆呆的望着沈沅,话语就到了嘴边竟然欲言又止。段美夕很清楚沈沅的意思,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虽然段美夕也很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凡事在预想的时候总会比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要“想当然”的多。就好比现在,沈沅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但是自己此时却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望着段美夕若有所思的样子,段夜寒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靠近到她身边。段夜寒直视着段美夕刻意躲闪着自己的眼睛,柔声的说:“小夕,你有话想要跟哥哥说吗?”尽管段美夕有意的回避段夜寒的眼神,但是当她垂下眼的那一瞬间,她却清晰的看到了段夜寒眼中那深藏在瞳孔之中的无助跟悲伤。也正是因为这份无助跟悲伤,使得段美夕再顾不上自己的恐惧跟慌张。她微笑着抬起头望向段夜寒,缓缓的站起身,轻轻的拥住段夜寒已经木讷了的身体。段美夕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孩儿,将自己的头靠在段夜寒的肩上,似乎是就想要一直这样拥着自己的哥哥,分分秒秒的黏在他的身边。她用另一只没有握着花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段夜寒的肩膀,轻声的说:“被哥哥吃醋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啊······因为哥哥,我真的很幸福。”说完,段美夕松开自己的手臂,慢慢的抬起头,离开了段夜寒的肩膀。段美夕凝视着段夜寒的眼睛,笑着牵起的他的手接着说道:“虽然我嫁人了,不过我的家还是离咱们家挺近的。你要是实在想我想得受不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回家拯救你的。”段夜寒微微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段美夕牵起的手,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抬起头,再次直视着段美夕的双眼,苦笑着说到:“小夕,你真的会拯救我吗?”段夜寒测过脸望了一眼身后的孙晓琳,回过头接着说道:“你都知道,是不是?”
段美夕仰起头,凝望着段夜寒眼里那始终都不曾消失的无助跟悲伤,她不禁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道:“没错,我知道。”段美夕的回答令沈沅差一点瘫倒在地上,这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回答。她摇着头无奈的看向身边的这位带着药箱,始终都一直低着头的女人无奈的说到:“女士,你也一定很混乱吧,我先替新娘跟她的哥哥跟你道歉了。”段美夕望着段夜寒满眼的期待轻叹了一口气,说到:“自始至终我都知道,我的哥哥,为了我可以得到幸福,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是一个不喜欢认输的人,我不想输给我的哥哥。我哥哥可以为了我‘运筹帷幄’,我同样也可以为了我哥哥‘居心叵测’。”话罢,段美夕深吸了一口气,浅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带着隐藏在自己笑容背后的不忍跟心痛,“审视”着段夜寒眼中已经逐渐冷却了的期待,说到:“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想要知道的事,我真的,一无所知。”在自己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段美夕清清楚楚的看到,段夜寒眼里逐渐冷却的期待,在这一刻,已经全然消失殆尽了。段夜寒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段美夕的眼睛,直到段美夕慢慢的垂下了头他才转过身回到孙晓琳的身边,淡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话罢,段夜寒便头也不回的迈步向前,离开了。尽管孙晓琳已经因为弄不清楚这些人跟蓝雪之间的关系而感到混乱至极,不过当段夜寒不怒自威的对着她说出“我们走吧。”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竟然不敢有半点儿的反抗,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离开了休息室······
走出休息室后,孙晓琳就一直不声不响的跟在段夜寒的身后,虽然自己对这个人莫名的恐惧,但是因为有太多的疑问,她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叫住了段夜寒“我说,这位先生······”段夜寒转过身看向孙晓琳“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段,是新娘的哥哥。”孙晓琳微微的点了点头,再次鼓起勇气问道:“段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跟小雪之间的关系吗?”段夜寒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叫她小雪······”孙晓琳明白了段夜寒的意思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她对我来说就像是小妹妹一样。她对我很好很亲切,不会因为跟我是雇佣关系就对我不尊重······虽然知道自己这样问会有些失礼,不过,段先生,你跟小雪······”孙晓琳想了想,还是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孙晓琳欲言又止的问题让段夜寒一下子变得沉默了,他低着头,在若有所思的静默了片刻之后才淡声的答道:“我们,曾经是朋友。”段夜寒这番简短却又似乎暗藏了无尽深意的话竟让孙晓琳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蓝雪曾将为自己讲述过的,那个有关于“小男孩儿跟小女孩儿”的故事。知觉告诉她,若那故事是真的,那么眼前的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个“小男孩”了。想到这里,孙晓琳不禁自语:“或许,段先生就是······就是······”“您在说什么?”“哦,没什么······没什么。”孙晓琳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接着问道:“段先生是要带我去找小雪吗?”段夜寒点了点头说到:“是。不过我不知道她的休息室在哪儿,所以就得麻烦你跟我在这一层一间一间的去找了。”说完段夜寒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孙晓琳一边继续跟在段夜寒的身后,一边小心翼翼的回想着从自己遇到他开始直到现在他所有的表情跟行为。直觉再一次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像是什么坏人。不仅不觉得他像坏人她反而觉得这个人对蓝雪的那份感觉不像是仇恨而是难以割舍。想到这里,她竟然不受控制的再一次叫住段夜寒“段先生都不想跟我打听一下蓝雪的事吗?难道,你都不好奇,好好的人身边怎么就多了一个私人医生了呢?”段夜寒突然停下了脚步,只是,他却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地,始终没有转过身。此时,冲动跟好奇已经将孙晓琳牢牢的牵制住了,她对段夜寒已经不再生疏,毫不犹豫的上前,来到与段夜寒并肩的位置,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真的不想知道吗?老实说,我真的觉得段先生很奇怪。知道了我是蓝雪的私人医生,您瞬间就六神无主了,明明就是很在乎蓝雪的样子。可现在您又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真的很不能理解。”孙晓琳的话音刚落段夜寒便转过身,薄冷的目光片刻间落在她的双眼之中,尽管这样的目光让孙晓琳再一次感到害怕,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但是,她强装镇定的耸了耸肩,目光如炬的直视着段夜寒,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恐惧了,得到一个“答案”才是对她最重要的事情。段夜寒打量着她,几秒钟的时间,他低下头说道:“我知道她出车祸的事。我本以为这几个月她的身体应该都恢复了,看来她还是不好。麻烦你好好的照顾她。我会想办法,带你过去找她。”话罢,他转过身继续的向前走。只是,他不过向前迈出了一步都还不到的距离,便听见孙晓琳在自己的身后大喊“您以为,就只是恢复的问题吗?她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幸运!”这句话,让段夜寒的头脑仿佛霎那间被灌入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在这一刻,他整个人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在片瞬间变得僵硬木讷,哪怕只是向前移动半步的能力,也都霎然消失了······
第116章 悔之无及
孙晓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令段夜寒变成了现在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模样。看着他失魂落魄,没有了表情的样子仿若已然变成了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比起他刚才的沉稳淡冷,这样的段夜寒突然间令孙晓琳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段夜寒的袖角儿,试探性的问道:“段先生······”孙晓琳的话还没有说完,段夜寒便猝不及防的抬手死死的扣住孙晓琳的肩膀,孙晓琳在受到段夜寒的这毫无征兆的动作的惊吓的时候,她同样也看到了在段夜寒那不知何时已经浸满了泪水的双眼之中,隐约暗藏着的那一股恰似已经失去了控制的嗜血戾气。她不敢吭声,只能任凭覆在自己肩上那一双手掌的力度越来越大。段夜寒的唇角微微颤抖着,此刻的他几乎快要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他仍是用尽了全力,从几乎僵硬了的唇齿之间挤出的话语“那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没有那么幸运,是什么意思!”段夜寒极尽嘶吼的语气让孙晓琳一下子怔住了,大脑也随着惊吓变得一片空白,直到几秒钟过去之后她才慢慢的回过神儿来。她看着段夜寒胀红的双眼,怯生生的说:“她,她,走不了路了。以后的日子,要在轮椅上度过。”在孙晓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段夜寒眼中的泪水顷刻而下,扣在她肩上上的双手也瞬间没了一起垂了下来,段夜寒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重心瘫靠在了墙上。他的眼神变得木讷呆滞,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神色,麻木的身体如行尸走肉一般仿佛连呼吸也没有了,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有生命的,也就只有眼角边那不断涌出的泪水了。看到段夜寒如此的悲伤,孙晓琳赶紧上前安慰,不料自己才刚刚的迈近,段夜寒便向发了疯一样直起身体,拼了命一般的向着前方跑了过去。“段先生,等等我!带我一块儿去找小雪吧!”无论孙晓琳在身后怎样的叫他他都置若罔闻,越跑越远。望着段夜寒的背影,孙晓琳无奈的自语道:“比起这个,要是告诉你真相,你应该会更受不了吧······”话罢,孙晓琳将身上的药箱向上提了提,一路跑着跟了上去······
自从段夜寒离开之后,段美夕就一直对着镜子发呆,一句话也不说。尽管在她仿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她颤抖着的双手跟从手中滑落的花球已经将她的不安跟悲伤全部出卖了。沈沅慢慢的上前,捡起地上的花球,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到她的手里,沈沅看着段美夕已经逐渐积满泪水的双眼说到:“你不能哭,我们已经对不起你哥哥了,你不可以再对任崛不公平了。时间就快到了,你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一个最美的新娘。特别是任崛,你要让他看见,你是多么开心的想要嫁给他。”“嗯。”段美夕应了一声,接着她便仰起头,用尽全部的力气不让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是,段美夕始终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她的头仰得越高,刺鼻的酸楚就越是刺痛她的心脏。终于,她再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嚎啕大哭。见段美夕痛哭的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沈沅心疼的赶紧拥住她抚慰道:“想哭就哭吧,没有关系,妆花了沈沅姐再帮你补一个更漂亮的。”段美夕哽咽着,抬起头,满眼的悲伤跟心痛“你听到了吗沈沅姐?我哥哥问我是不是能够拯救他,对于我哥哥来说,复仇是他的生命,而雪儿,是他的骨血啊。一个人若是自然的死去也许是不会很痛苦的,但如果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血一点一点的流干流尽,在那样的情境下死去,该是多么的痛苦啊。哥哥的意思,是在问我知不知道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的方法,只要我说我知道就可以救他了······可我呢?我说我不知道,我明明知道那样的方法可我就是不救他,沈沅姐,我是天底下最狠心的妹妹啊!”说着,段美夕哭的更加伤心了。沈沅紧紧的段美夕用在怀里,眼中的心痛并不少于段美夕“你才不是那样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守护你的哥哥,若是我们告诉她小雪瘫痪了他会发疯的。你也答应了小雪要为她守住这个秘密到婚礼前的最后一秒不是吗?你做了身为妹妹跟朋友最该做的事情,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沈沅听见怀中段美夕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悲伤,她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些什么都无法让段美夕从内疚的心情当中走出来。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大姐姐一样,拥着她,听着她的哭声。然后,为她补一个更漂亮的装······
蓝雪安静的将头抵在落地窗的玻璃板上,眼中的平和犹如寂静的湖面,尽管蕴含着些许的悲伤跟落寞,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没有丝毫的变化。特别是当蓝雪的眼神瞥过窗外的徐暮杭眼若寒霜的步步逼近的时候,蓝雪眼中的那份平和似乎也变得更加的安之若素了。
蓝雪抬起头的时候,徐暮杭恰巧走进的房间。他的手里拿着那本红色的速写本,眼中的凛冽也在进门的那一刻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仿若阳光般明媚温暖的微笑。徐暮杭微笑着走到蓝雪的身边,慢慢的蹲下身子,握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本子放到她的手里。他仰起头,凝视着蓝雪的眼睛,柔声的问道:“一会儿,就是要用这个把新郎跟新娘子画下来吗?”蓝雪轻轻的抱起本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徐暮杭不语,仍旧是专注的凝视着蓝雪的眼睛。良久之后,他低眼看向蓝雪怀中的本子,浅笑这说:“这么用心的礼物,他们一定会喜欢的。”蓝雪默默的低下头,抬手抚着那本本子,嘴角边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这一丝笑容落在徐暮杭的眼里,竟也将徐暮杭原本微笑着的脸衬得多了些许的落寞了。徐暮杭慢慢的站起身,带着脸上已经无法抹掉的落寞打量着蓝雪,淡声问道:“小家伙,你,不开心吗?”蓝雪想了想,答道:“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蓝雪将本子放在膝盖上,指尖划过本子上的金属搭扣,抬起头望向徐暮杭,眉眼之间静若薄夜“原本我是准备了另一份礼物送给学姐的,不过很遗憾我没能按期的完成。”说着,蓝雪低下头看着膝盖上的本子“这是我刚开始学美术的时候爸爸送给我的。可以说它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是对我而言最珍贵的东西,我还从来没有从这上面撕下过一张纸。不过今天我得破例了,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的一部分送给自己最珍贵的朋友也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呢。”说完,蓝雪抬起头再一次望向徐暮杭,笑了。这笑容里不再有无奈,有的只是甜美,舒适,跟释然。随着蓝雪话音的落下,徐暮杭脸上的落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彻底的凄凉,跟绝望。
徐暮杭俯下身子,轻轻的拿起蓝雪膝盖上的速写本,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便紧紧的握着,低语道:“最珍贵的东西······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它是叔叔送给你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里面的一笔一划,都是我最珍贵的记忆。”蓝雪的回答虽然有些犹豫,但语气却十分的笃定。“哦?哈哈。”徐暮杭翘起的嘴角带着一股自讽之意。他轻轻的将手里的本子放回到蓝雪的膝盖上,正当蓝雪想要伸手拿起本子的时候徐暮杭却突然握住蓝雪的手腕,尽管徐暮杭的力度犹如手铐般冰冷狠毒,但他望着蓝雪时的眼神确如平常般,一如既往的疼惜“能不能告诉我,段美夕是你最珍贵的朋友,而它,是你最珍贵的记忆。那我呢······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徐暮杭此时的语气已是卑微至极,眼中的疼惜也渐渐的变成了一丝嵌入深瞳之中的哀求。
徐暮杭的话跟脸上的表情竟使得蓝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此刻徐暮杭的样子突然间令她心生内疚,心口最脆弱的地方仿佛被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般火辣辣的疼。她不禁开始扪心自问,自己的“有意为之”究竟是对是错,如果这是对的,是可以帮助自己解开所有疑问的最好的方法,那么,为什么看着徐暮杭现在的样子自己会如此的心痛跟不忍呢?“你不想回答,就不必答了。”只可惜,无论蓝雪现在后悔与否,内疚与否还是不忍与否,她都已经再没有机会去说出自己心中的感觉,因为在她开口之前,徐暮杭的话语就已经抢先自己的心一步荡漾在了她的耳边······徐暮杭紧握着蓝雪手腕的手逐渐的开始颤抖,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的翘起,不知道是从那一秒钟开始,他的嘴角边上已经无声无息的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泪痕“或许,我可以替你回答。‘你在我的心里什么也不是。’或者,‘我也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究竟是什么。’”徐暮杭沉声低语着慢慢的睁开眼睛,那充满绝望跟自讽的目光恰巧在这一刻不偏不倚的落在蓝雪的眼中,一滴带着心痛跟绝望的眼泪恰巧在这一刻从徐暮杭的脸上滑落,带着这样的目光跟泪水,徐暮杭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我,就连让你干脆利落的说出这些话的资格也没有吗?小家伙,如果你毫不犹豫的告诉我,在你心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要是你能这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那么至少,我还不会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愚昧不堪,寡廉鲜耻······”
徐暮杭的话犹如一把刚刚铸好的利剑,这把剑锋利到足以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将她的心脏被划成碎片,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心痛至死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蔓延至她的全身。不过,蓝雪告诉自己,就算是心痛至死,自己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下去,因为她早已经做出了承诺,无论有多痛,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尽管蓝雪在心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但她却始终没有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她微微的仰起头,淡然的目光与徐暮杭对视着,面对徐暮杭眼里的心痛与绝望她全部都“淡然处之”,将自己心中内疚与不忍全部深藏起来之后,带着淡漠的语气说道:“你说过,你不会强迫我。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强迫你。愚昧不堪也好,寡廉鲜耻也罢,这都是因为暮杭哥执意要跟着自己的心走,才会变成这样······”
第117章 不甘心没有了,骄傲也没有了
蓝雪结束了自己的话,便低下头,不再看徐暮杭。除了低下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怎么做。当然,比起不知所措,她同样没有勇气在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之后还能故作镇定的望着徐暮杭的眼睛。她本以为,自己在戴上“面具”之后便可以堂而皇之的以另一个人的心做任何狠毒的事情。甚至是,为了靠近害死自己父亲的“仇人”将从小一起长大,像是大树一样始终都在为自己挡风遮雨的徐暮杭当作跳板,这样的事,她都以为自己只要戴着“面具”就可以得心应手的做到。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她根本没有自己设想的那样坚定果敢,在自己的计划才刚刚要开始的时候她竟产生了临阵退缩的念头。蓝雪觉得自己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悬崖边上,崖下的湍湍急流令她心生胆怯,她真的好想赶快转身逃走。但就当她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已经不见了来时的路,只有向前走才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于是,她无奈的回过身,原本想着来时的路不见了,跨过悬崖自己又不敢,那不如就一直在原地站着罢了。可结果,正当她决定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她竟在悬崖的对岸看到了自己的爸爸。蓝飞的眼里充满了期盼跟痛苦与无助,他微弯着背,疲惫的身躯在风中瑟瑟发抖。然而就在他的旁边,段夜寒正冷笑着一步一步的向着他逼近,似乎只要他靠近到蓝飞的身边就会将他推下悬崖。这样的处境让蓝雪再也无法顾忌自己的恐惧跟胆怯。她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段夜寒就这么伤害自己的爸爸,就为了这个,哪怕崖下等待着她的就只有“粉身碎骨”,她也要咬着牙跨过去······蓝雪瞬间被幻觉中的画面惊觉清醒,她在惊颤中猛地抬起头。然而,就当她在惊觉中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双正在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徐暮杭眼中那像是疼惜跟关切,又像是审判跟憎恨的目光,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毫无偏离的落在她的眼中。蓝雪垂眼望去,原来,自己的手腕竟仍是被徐暮杭紧紧的握着······
蓝雪在心中默默的跟自己的父亲道歉,她认为父亲的“出现”是提醒她不要再害怕,不要再犹豫,更不要再想着临阵退缩。于是,她鼓起勇气,一脸坦然的再一次望向徐暮杭的眼睛,说道:“暮杭哥不松手吗?我会疼。”面对蓝雪提出的要求徐暮杭突然间笑了,尽管他的笑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但蓝雪仍旧处之泰然的望着他,眼中的淡漠没有丝毫的改变。徐暮杭笑着,将蓝雪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你会疼,你说你会疼?原来你不是没有感觉啊。那为什么,就偏偏只有对我是这样?”徐暮杭颤抖着,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他努力的挺起身,但身体仍是因为没有了力气而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疼惜跟关切渐渐的消失了,眼中的审视跟憎恨也都慢慢的消失了。他看上去已是极度的疲倦,但眉眼之间的那一丝不甘心却犹如困兽一般还在苦苦的挣扎,支撑着他最后的骄傲,浅叹道:“跟我在一起,你就那么不开心吗?从小到大,为了能够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可以很开心,随时都想要见到我,我拼命的去做那些事。拼命的去看自己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童话书,因为你最喜欢听童话故事,我想要见到你的时候讲给你听,看到你高兴的样子。拼命的学习令全班的同学都笑话我的手工课,废寝忘食,想要做一顶跟童话故事里一模一样的小红帽,因为你一直想要一顶那样的帽子,我想把它送给你,看到你欣喜的样子······”徐暮杭一边说着,儿时的画面一边不断的浮现在眼前,自己捧着故事书很认真的读这,而蓝雪就在自己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自己把红色的帽子扣在蓝雪头上,看着蓝雪有些惊慌的样子,自己得意地笑了······只可惜,这些画面却在当他的耳边响起“我们去叫那个新来的哥哥一起玩儿吧,一个人呆着他会怕的。”这句话的时候,全部戛然而止了······徐暮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讽的笑意,不甘心没有了,骄傲也没有了,这样的笑意,看上去,像是被迫的投降,更像是,认命了。徐暮杭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就仿佛是一枚印着着“哀莫大过于心死”的刺青,因为徐暮杭不想让别人看到而咬牙忍痛将自己的心打磨成刀的形状,用这把自己的心做成的刀去一点一点的刮刻它,直到这刺青变得血肉模糊,变成了眼角边的一处结痂,他才停手。终于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这层已成为“陈年旧伤”的结痂,便也从他的眼角边脱落了······
当徐暮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视线在浸满双眼的泪水中渐渐的模糊,眼中映出的蓝雪也是模糊的。只是,蓝雪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却是清晰可见的映在他的眼里。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拼命的去做任何可以使你感到开心的事,我从不奢求你能全部记住。但至少我希望,你在偶尔想起某一件事的时候,也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感觉,会觉得跟徐暮杭这个人在一起也会是一件还算能令你感到开心的事······可你呢?除了我刚刚握着你手腕时的痛,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只会是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就偏偏是对着我的时候,你才会是那样的无动于衷······我就那么一文不值吗!”徐暮杭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他再顾不得此时蓝雪眼中的自己是不是温柔,是不是体贴,是不是那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暮杭哥哥”了。他的脖颈之间已经青筋暴起,眼中弥漫着已经没有了“人情味儿”的暴敛,唯一还没有变的,就是他凝视着的方向······
蓝雪的头稍稍的仰起,静默的眼神跟徐暮杭暴敛的目光正好在同一水平线上。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徐暮杭,即使此时此刻自己正面对着的这双眼睛是如此的可怕,但她仍旧是毫不表情的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说道:“我没想过我会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不过,我不打算跟你道歉了。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跟你说‘对不起’。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我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就当是我因为伤害了你而得到的报应吧,我相信,这会比你听到我跟你道歉更加痛快一些吧。”蓝雪的口吻淡薄的很,似乎只是在三言两语的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她这番在她自己看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徐暮杭眼中那来势汹汹的气焰瞬间的凝固住了。徐暮杭望着蓝雪,一脸的讶异,仿佛他此刻正全心望着的人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以至于,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令他感到陌生跟疏离。徐暮杭不禁慢慢的上前几步,他的眼睛浅浅的眯成一条线,深深的打量着蓝雪,似乎是想要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几乎倾其全部都在围着她转的那个蓝雪。最终,当他的眼抚过她的额头,眉眼,鼻子跟嘴唇的时候,当他终于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在他眼眶里再一次涌上的泪水还未落下之前,他毫不留情的抬起手臂,手掌死死的捏住蓝雪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蓝雪,你还有没有良心?”接着,他便夺下蓝雪膝盖上的速写本,他用尽全力,将本子的一角儿死死的攥在手里,将它举起至与自己齐眉的位置。徐暮杭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手中的本子看上去,也仿佛是在无助的颤抖着。看着蓝雪眼中流露出来的紧张跟担心,徐暮杭更加的觉得自己可笑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廉价的速写本儿。他冷笑着说到:“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我真的很想告诉那个叫徐暮杭的傻瓜,某一天,当一个小女孩儿对他说‘小雪想呆在哥哥的家里,爸爸妈妈吵架好可怕。’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要装作没听见。管她是哭还是笑,千万不要跟她扯上任何的关系,因为一旦让那个小女孩儿走进他的心里,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无论用多少眼泪跟痛苦都永远也填不满的万丈深渊······”
徐暮杭测过脸,望向自己手中的速写本,打开搭扣,将本子正对着蓝雪一页一页的翻开来,冷声说到:“这些就是你最珍贵的回忆。是左辰也是段夜寒,那个人是你最珍贵的回忆啊,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蓝雪,你别想得寸进尺。”说着,徐暮杭突然着了魔一般的将本子上的纸张一张一张的撕下来,将它们团在手里,似乎这样还不解恨,他如同中了蛊惑一样将那些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纸张撕成一条一条,再撕成一片一片,最后全部“抛洒”出去。望着纷纷落下的纸片,他再一步的逼近蓝雪,阴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是你的愿望吧?想守着你那最珍贵的回忆过一辈子,想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给他?我偏偏不让你如愿!”蓝雪垂下头,看着满地的碎纸片,她慢慢的弯下腰,将地上的纸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对身边的徐暮杭视而不见。“我毁了你最珍贵的回忆,你不是应该气的想要杀了我吗!你应该气的想要杀了我才对啊!”徐暮杭没有想到,就连自己这么过激的行为,换来的,也仍旧是蓝雪的不为所动。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蓝雪的不为所动,他失去了理智,奋力的夺下蓝雪已经拾起的纸片,冲到门边儿推开门,将纸片全都扬洒在了门外······
蓝雪转动着轮椅的轮子慢慢的来到徐暮杭的身边,她仰头望着徐暮杭,脸上的内疚若隐若现“我可以生任何人的气,就是不能同你生气。因为,我没有资格。有一棵‘大树’无怨无悔的为我挡风遮雨,但我却亲手挖掉了它的根,你说,我还有什么资格把怨气放在他的身上。”蓝雪低下头,吃力的转动着轮椅,想要越过门槛。尽管只是一道低矮的门槛,但为了越过去,蓝雪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她还是输给了那道门槛,自己因为轮椅侧翻而倒在了地上。不过,即使是倒在地上她也没有因为疼痛而忘记要捡起地上的纸片。她一边哭着一边拾着纸片,她哭,不是因为回忆被撕碎了,而是她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计划,狠狠的伤害了徐暮杭。除此之外,就是自己最怕也最不想相信的事,到头来却还是变成真的了。徐暮杭早就知道左辰和段夜寒是一个人,他真的是向妈妈说的那样,不是自己可以一眼可以看穿的人,这是她最不想承认的事实······纸片被她一片一片的拾起,只剩下一片离她太远她是在触不到,于是,她忍着痛努力的让手臂伸的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却还是碰不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已经拾起了纸片的手慢慢的伸向她,最终将纸片轻轻的放在她的手里。蓝雪缓缓的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段夜寒满面泪水的脸······
第118章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
段夜寒缓缓的挺直身体,想要将蓝雪侧翻的轮椅扶起来。只是,他的手指还来不及触碰到轮椅的手柄,便猝不及防的被徐暮杭迎面一拳击倒在地。虽然这一拳已经令段夜寒的嘴角泛起了血丝,但段夜寒仍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慢慢的站起身,将轮椅扶正,然后小心翼翼的弯下身将蓝雪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无意中,段夜寒看见蓝雪的裙子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块血迹,段夜寒握起蓝雪的手将她的掌心翻过来,竟发现,蓝雪因为倒地而蹭破了皮的掌心,已经被流血染红了。段夜寒低下头,掏出手帕仔细的为蓝雪擦拭着掌心上的伤口。他虽然低着头,但是蓝雪可以感觉到,他的眼泪正落在自己的掌心上。突然间,段夜寒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你不是说,想要试试看吗。试试看,看我们谁先达到目的。试试看,是我先扫除一切的障碍,还是,你先毁了我······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毁了我?”蓝雪低下头,望着段夜寒在自己手掌上包扎好的手帕,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苦笑着将手帕慢慢的从手掌上解下来,轻轻的将它塞回到段夜寒的手里,然后她侧过头对身后的徐暮杭说道:“我想回家了。”
徐暮杭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尽管刚刚挥过拳头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但他却拼尽了力气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在乎。他努力的保持冷静,刻意收起所有的表情,就像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样,无论眼前发生了什么他都只是“冷眼旁观”,不是因为真的不在乎了,而是不想再被看穿,再在蓝雪的面前丢盔弃甲了。听到蓝雪的话,他十分平静的走到她身边,握住轮椅的手柄淡声说到:“我带你回去。不过蓝雪我希望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不问缘由的顺从你了。”徐暮杭已经身心具疲,他不想再去想蓝雪为什么现在想要回去,也不想再去想段夜寒跟孙晓琳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了。他瞥了一眼孙晓琳说到:“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回去之后帮她打针。”孙晓琳夹在这三个人之中,正是无所适从的时候,所以,当徐暮杭突然对自己下了“命令”,自己也算是可以找一个赶紧离开以便摆脱这有些恐怖的气氛的理由了。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才刚刚可以摆脱这恐怖的气氛,却又陷入了另一阵更恐怖的气氛。因为就在此时,蓝雪竟对徐暮杭说到:“不是回你的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徐暮杭愣了一下,脸上的迟缓像是没有听懂蓝雪所说的话,他狐疑的抿起嘴角问道:“你说什么?”“我说,我要回我自己的家。”蓝雪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斩钉截铁。她别过头,不再看徐暮杭的脸,继续说道:“既然你会不问缘由的顺从我最后一次,那么你应该也不会在意我所提出的会是什么样的事吧······”徐暮杭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蓝雪,良久之后,他的嘴角边浮起一抹讥诮之意,他浅笑着点了点头应声道:“好。我送你······回你自己的家。”说着,他便推着蓝雪准备离开。蓝雪缓缓的闭上眼睛,期盼着,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可以身处自己的家中了。毕竟,想要跟敌人作战,就一定要先回到自己的战场。自己的家,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场。为了能够回到自己的战场,她已经绕了太多的弯。伤害了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徐暮杭,在仇人的面前装可怜,为了可以在仇人的面前装可怜,自己甚至可能已经毁坏了原本最应当属于今天就要出嫁的那位新娘的全部的无忧无虑······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头发乱了,妆也花了,衣服也沾上了血迹弄脏了,灰头土脸的样子,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呆在这里参加段美夕的婚礼呢?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回到自己的战场,早一些,晚一些,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蓝雪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停在了原地。蓝雪睁开眼睛,只见段夜寒正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徐暮杭瞬间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冲了过去揪起段夜寒的衣领,阴狠的说到:“这个时候就想把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想要扮演用情至深的角色,将某个人留下来?如果你还是要继续拦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段夜寒不语,他抬起手臂,将徐暮杭揪着自己衣领的双手硬生生的搬开,然后,他侧过脸看向蓝雪。蓝雪仰起头,直视着段夜寒此刻正望着自己的眼睛,说到:“请你让我们离开。”段夜寒还是不说话,仍旧望着蓝雪的眼睛,静默了几秒钟之后,他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徐暮杭说到:“你们是走是留,我管不着。你们当然可以离开,不过,你们必须要等到婚礼结束之后。今天是对我妹妹来说最重要的日子,我要让她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包括你们在内,我妹妹要得到的祝福,少了一份都不行。”接着,他的目光冷冷的落在蓝雪的身上,说到:“你是我妹妹最好的朋友,她的婚礼上必须有你。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走了破坏我妹妹的心情,任何人都别想影响我妹妹的婚礼,你也不行。”段夜寒的语气冰冷至极,仿佛刚才那个望着蓝雪满面泪水的人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哈哈哈······”段夜寒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徐暮杭便开始大笑了起来,徐暮杭脸上这极尽疯癫的笑容,看上去像是无尽的嘲讽,又像是无边的心痛。带着这样的笑容,他看向蓝雪,说道:“小家伙,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以为自己爱的人也会同样的爱着自己,因此拼了命的付出,付出笑容,付出眼泪,甚至是付出自己的尊严······为的只是,他在看着我们的时候,眼里也能够映出跟自己一样的眼神。可结果换来的······却都是对方的无动于衷。”徐暮杭慢慢的蹲下身子,望着蓝雪时那深藏在眼中的专注,像是无形的绳索,无影无声的将蓝雪死死的锁住,动弹不得。他轻轻的抬起手臂,抚了抚蓝雪的头发,柔声的说到:“你不应担心,就留下来参加段美夕的婚礼吧。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心中盘算着的‘欲擒故纵’在那个人的身上是根本没有用处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让你留下来,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以前不会,现在······”徐暮杭垂下眼,将双手覆在蓝雪的膝盖上,脸上那一抹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狰狞若隐若现“现在,就更不会了。”徐暮杭的手掌从蓝雪的发丝间慢慢的滑落,在蓝雪的耳边,停了下来。他的手掌越过蓝雪的耳朵,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沉声道:“为什么哭了?是因为我戳穿了你的‘盘算’,让你在那个人的面前没面子了是不是?”徐暮杭仰起头,望向段夜寒的脸。段夜寒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就连他的眼神也成为了一道谜题,隐藏在深邃眼神背后的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如星点般的光亮,到底是不屑,是心疼,是内疚,还是无关于任何情感······让人耗尽心力也始终解不出,猜不透。徐暮杭冷笑着重新望向蓝雪“看到了吗?你面前的那个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明白······”“晓琳姐。”徐暮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蓝雪打断了。孙晓琳听到蓝雪的叫唤十分关切的上前,问道:“怎么了,小雪。”“可以帮我整理一下吗,我必须得漂漂亮亮的参加我最好朋友的婚礼。”蓝雪微笑着回答。“嗯,好啊。”孙晓琳点点头,接着,她有些胆怯的拍了拍徐暮杭的肩膀“徐先生,小雪就交给我吧。”徐暮杭低下头,双臂也垂下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站起身,看着孙晓琳推着蓝雪转身又回到了休息室。
蓝雪被孙晓琳推着走了几步,她侧身对身后的孙晓琳说到:“晓琳姐,把门关上吧。”“可是,他们两个人,还站在门口。”孙晓琳的语气有些犹豫,又有一些害怕。“关上吧。”“哦,好。”听到蓝雪再一次的重复自己的决定,孙晓琳之后转身走回到门口,对虽然站在门外眼睛却始终望着蓝雪的两个人说道:“两位或许可以先入席了,我帮小雪整理好之后就会带她过去了。那······我就,先······”孙晓琳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她哆哆嗦嗦的关上门,然后赶紧转身回到蓝雪的身边。
蓝雪望着镜子里正在帮自己梳头的孙晓琳,她虽然看上去是在一心一意的帮自己梳头,但是她几乎是“貌合神离”的眼神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要说。蓝雪轻轻的抬起胳膊,握住孙晓琳抓着梳子的手腕,轻声说道:“晓琳姐,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孙晓琳一怔,十分小心的说到:“我,真的可以问你吗?”蓝雪松开手臂,微笑着点了点头。孙晓琳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小雪,要是觉得痛苦,就离开吧,一走了之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你刚才执意要走,我相信,那位姓段的先生不会真的拦你的。可我不懂,你明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可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决定要留下来,这不是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吗?”
第119章 因为不怕疼,所以选择留下来
面对休息室紧闭着的门,段夜寒透过门上圆形半透明的玻璃板看见孙晓琳正在为蓝雪梳头。蓝雪的目光,望向镜子的方向,但在她的膝盖上平放的速写本上,却还摆放着一摊刚刚被她拾起来的碎纸片。一阵渗入骨血的心痛瞬间在这一刻侵袭了他的全身,段夜寒突然间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这么望着她了。他低下头,强忍着心中剧烈的疼痛,转过身准备离开。只是,他一步都还未曾迈出,身旁的徐暮杭便伸出手臂攥住他的肩膀,在他身后沉声说道:“你不打算谢谢我吗。”段夜寒缓缓的侧过身,看看徐暮杭,突然冷笑了一下。尽管段夜寒的这一丝冰冷的笑容足以将任何人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不过徐暮杭却似乎对这冰冷的笑容感到格外的亲切,仿佛,段夜寒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徐暮杭欣然一笑,上前一步,说到:“好吧,我投降。看来我的确不适合跟你友好相处,尽管我曾经试过真心待你,可你,却从不曾真心的叫我一声‘哥’······”听到徐暮杭的话,段夜寒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儿时跟徐暮杭的第一次见面,徐暮杭和自己并排坐在沙发上,他不说话,徐暮杭也没有。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徐暮杭突然笑了“好吧,我投降。看来我的确不适合装酷,看样子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看到段夜寒若有所思的样子,徐暮杭浅笑着说道:“看样子,你还记得。既然你还记得,就更应该谢谢我了。因为,是我教会了你忍耐······你刚才的笑,跟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最好一直忍下去,不要有任何表情,因为在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你的情况下,无论什么表情都会暴露真实的自己,如果对方是敌人,那么你就会不战而败。你能像今天这样拥有这非比寻常的‘忍耐力’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哦?”段夜寒不以为然的抬手在自己还泛着淤痕的嘴角儿边上顺势一抹“我不是已经感谢过你了吗。”
“原来······”徐暮杭话说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像是终于懂得了什么事情一样,对着段夜寒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松开搭在段夜寒肩膀上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打趣道:“原来,你一直都是算的比我更清楚啊。”段夜寒不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徐暮杭。那从段夜寒眸子里投射到徐暮杭身上的目光,就连徐暮杭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敌意,是仇视,是根本就不在意,还是刻意的形同陌路。徐暮杭轻呼了一口气,垂下眼,将段夜寒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一遍,直到他的目光移到段夜寒的双眼之间才停留了下来,他直视着段夜寒的双眼之中那难以琢磨的目光,阴沉的说道:“别这样看着我,好想我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人。显然,对于我刚才的话你一点儿也不吃惊,这证明,你早就已经知道我认出你是谁了。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没有必要在对方的面前‘客套’的演戏了吧。”徐暮杭话罢,抬起手臂在段夜寒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拍,冷声说道:“左辰,‘欢迎’回来。”段夜寒侧眼望了一眼徐暮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浅浅的一笑,将目光移回到徐暮杭的双目之间,回应道:“荣幸之至。”话罢,段夜寒潇洒的转身离开······
段夜寒虽是毫不犹豫的大步向前,但是蓝雪侧翻的轮椅,跟她满怀疏离的眼神将手绢塞回到自己手里的样子,却毫不间断的在他的脑中徘徊。蓝雪所受到的伤害,是他罗列了所有的最坏的预想之中,都不曾出现过的。他猜想着,或许在今天的婚礼上,他跟蓝雪会各自“无视”着对方,相安无事的融入在这场婚礼当中,然后再次各自“无视”着对方,在婚宴结束的时候,各自离开;他猜想着,或许在今天的婚礼上,他会跟她在妹妹的休息室相遇。在众多的宾客当中,他们为了基本的面子而微微的颔首,然后顺随着宾客们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各自聊着,尽管是身处一室心却在两个世界。但最起码,自己便也可以拿着“招待客人”这个理由当作是借口,假想着,在她那些有说有笑的聊天对象中,也是包括自己的······他猜想了太多的与她再次见面的方式,偏偏,就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痛苦禁锢,她坐在轮椅上,望着自己的眼神,既不陌生也不亲近,从她的眼中发出的每一丝目光,即使不是在望着自己,也同样是每一丝每一寸的狠狠的扎在自己的心上······她仍旧对那个小男孩儿念念不忘,尽管她已经知道,那个小男孩儿当时“并不是”要救她。她明明亲口说过,要毁了他。毁掉一个人,该需要多少的恨呢?可自己在她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的恨,她用尽全力的想要拾起地上的碎片,用尽全力的想要保护那个小男孩儿,不让他被“撕碎”······自己用手帕为她包扎伤口,她什么都没说,没反对,也没有反抗。在这一刻自己不禁开始幻想,是不是如果她没有恨,那么他或许就可以······
可是最终,她把包扎伤口的手帕又塞回到自己手里,在那一刻,她的眼神由若即若离变成了彻底的疏离。她不要自己的东西,她在提醒自己,就算是她不恨了,但他们之间的仇怨却永远都无法一笔勾销······看着这样的蓝雪,他决定要改变改变主意了。自己曾经答应过蓝飞“不会再出现在他女儿生活里”的诺言,他决定要食言了。自己实在是无法在面对现在的蓝雪的时候还能够装作是形同陌路,婚礼结束之后,不光仇要报,让自己变成蓝雪生活中一部分的“权力”自己同样也要得到······段夜寒踏着步子,渐渐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孙晓琳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不该提出刚才的问题,“可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决定要留下来,这不是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吗?”天哪,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啊。回想起自己刚刚的问题,孙晓琳更加的后悔了,自己只是个医生,有什么资格问人家这种问题啊!现在该怎么办?小雪会不会觉得尴尬,或者觉得自己很多事,讨厌自己了,这次自己真的闯祸了。想到这里,孙晓琳的手不禁开始颤抖,手中的梳子也掉到了地上。孙晓琳想要弯腰去捡,不过蓝雪却先自己一步捡起了梳子,孙晓琳赶紧伸手去接,手指却不小心刮到了蓝雪掌心上的伤口。“对不起小雪!我弄疼你了,对不起!”孙晓琳急忙连连跟蓝雪道歉。蓝雪看着孙晓琳脸上的无所适从,缓缓的抬起自己受伤的手掌看了看,再低头看向速写本上的那些纸片儿,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晓琳姐。我,因为不怕疼,所以选择留下来。”
孙晓琳推着梳理好之后的蓝雪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徐暮杭仍旧站在门口。蓝雪微微测过脸对身后的孙晓琳说道:“晓琳姐把药箱放在休息室吧,婚礼结束了再回来取。”孙晓琳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又不是人家邀请的客人,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那好吧。”蓝雪应允了一声便回头看向徐暮杭“我们走吧。”徐暮杭对蓝雪脸上那平静异常的表情显得兴趣十足,他俯下身子,饶有兴致的凝视着蓝雪的眼睛“真是一点儿失望都看不到呢。我本来以为,你会很失望。”蓝雪不急不慌的仰起头,她毫不畏惧的与徐暮杭四目相对,距离的贴近让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徐暮杭的呼吸就在自己的鼻翼之间徘徊。蓝雪只是得徐暮杭的眼睛,轻声的说道:“暮杭哥所指的失望,是在说我因为没有看见那个人继续待在这里而感到失望。还是你想说,在你毁了我爸爸送我的速写本之后,我还得继续跟你有说有笑的参加婚礼而感到失望呢?”“你!”蓝雪的话瞬间将徐暮杭噎得哑口无言。不过,尽管愤怒,在他的目光与蓝雪交错的那一瞬间,他竟不忍心再对她继续愤怒下去了。因为,他在蓝雪的眼神之中,似乎也看到了一丝淡淡的,隐约的夹杂在瞳孔之中的不忍心,跟无可奈何。结果,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徐暮杭终究还是选择了“服从”。他不怒反笑,笑容里掺杂着自讽,掺杂着酸楚跟苦涩,他慢慢的直起身体,从孙晓琳的手里扶过轮椅的手柄,推着蓝雪离开了休息室。从他们离开休息室直到两个人已经临近电梯口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谁也没有跟对方说话。蓝雪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而徐暮杭也只是静静的推着蓝雪一直向前走,一直到他推着蓝雪走进电梯······
电梯门慢慢的关闭了,徐暮杭看不到蓝雪的脸,他仰着头,默默的看着电子屏的数字。楼层一层层的下降,而两个人之间仍旧无话可说。就在楼层快要下降到一楼的时候,蓝雪突然说道:“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去暮杭哥的家。因为,暮杭哥会给我讲好多好多的童话故事······”蓝雪的话音落下,电梯的门开了。徐暮杭推着蓝雪走出电梯,徐暮杭的步伐缓慢,他虽目视着前方,但又不时不受控制的微低下头注视着蓝雪的头发。虽然无法看到蓝雪的脸,可他的目光之中却还是蕴藏着一股恰似“欲言又止”的令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猜透的深意。蓝雪坐在轮椅上,同样无法看到身后徐暮杭的表情,她全神贯注的望着前方,耳边早已回荡着的母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女儿,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妈妈要你去做一件事。妈妈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妈妈要你把段夜寒跟徐暮杭这两个人牢牢地,死死的攥在你自己的手心里。”
第120章 当她走向他的时候
在段穆天的“护送下”,段美夕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对面的任崛。身后的小花童们不断的从手提的小篮子里抛洒出花瓣儿,宾客们齐刷刷的为入场的新娘鼓掌赞叹,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幸福祥和。尽管,在段美夕与任崛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是需要一段走过一条铺在草坪上地毯的时间,但是在这段路上却承载了太多人无法言语的感情。段美夕带着笑容一步步的向前走,但当她的目光经过坐在满面笑颜的母亲旁边的段夜寒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没有办法自然的舒展开来了。段夜寒虽然紧挨着周琳,不过他却微侧着头将全部的目光却都集中在最侧面的蓝雪的身上,他是那么全神贯注的望着她,目光之中夹杂着太多的疼惜跟悲伤,就这样痴痴的,傻傻的望着她,那目光之中的痴迷足以让每一个发现这目光的人都心痛不已。但是,当段夜寒感受到段美夕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却迅速的收起自己所有的悲伤,侧过脸面向正前方,望着段美夕,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正是这一抹映入段美夕眼中,全世界最灿烂的笑容,让段美夕深深的陷入愧疚之中,再也无法自然的笑了。因为,伴随着这一抹笑容,哥哥刚才所有的悲伤跟痴傻,也全部都一起映入了她的眼中······
蓝雪坐在最边上,她很庆幸自己坐在现在的位置,这样就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靠在她椅子旁边的轮椅了。她目视着前方,望着段美夕一路走来的方向,心中暗自的感叹,感谢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顺利的“激怒”了徐暮杭,顺利的引起了段夜寒的“同情”,当然,还有可以看到段美夕的婚礼顺利的进行。她真的很怕自己突然之间的改变,会令段美夕的婚礼出现变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改变会令徐暮杭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因为自己毁了段美夕的婚礼,她会愧疚一辈子的。蓝雪正想的入神,一阵微风轻轻的吹过,一股强烈的知觉告诉她,是邱影声来了。蓝雪赶紧左右寻找着邱影声,可她的目光穿过众多的宾客却始终都没有找到邱影声。她带着些许失望的目光从段夜寒的身上划过,此时的段夜寒正在对着段美夕微笑。蓝雪微微的仰起头,望着离自己的方向越来越近的段美夕,同样露出了微笑,满载祝福的微笑。微风再一次悄无声息的从蓝雪的脸颊边上吹过,吹起她乌黑的发梢,跟额前的刘海。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握过蓝雪被风吹起挡住了蓝雪眼睛的一缕发丝,将它们绕到蓝雪耳朵的后面。蓝雪侧过头,看着身旁刚刚为自己整理头发的徐暮杭,什么都没有说。徐暮杭也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再一次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被吹起的刘海,然后将双手轻轻的覆在蓝雪脸颊的两侧,轻轻的将蓝雪的脸转回到刚才她望着段美夕的方向,然后便又默默的放下了。
徐暮杭故意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会给蓝雪根据自己的话语来判断自己态度的机会。因为他知道,一旦蓝雪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便会依据自己的态度来寻找了结他们之间关系的办法。他真的害怕,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她便会被那系在心间十年的牵挂冲昏了头,忘记所有的仇恨而回到段夜寒的身边。他不说话,也不表态,他要让他跟兰雪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无法了结。他将刚刚放下的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望着段美夕。段美夕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僵硬,死板,这样的笑容突然间令徐暮杭仿佛看到了一出无比滑稽的荒诞戏剧一样,嘴角边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嗤笑。段美夕啊段美夕,你似乎一直都在忙着维护别人的幸福,蓝雪的幸福,你“哥哥”的幸福······为了这些人的幸福,你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就没有得到福报呢?到头来,那个最不幸的,笑的最勉强,最木讷的人,原来竟然就是你段美夕自己啊······想到这里,徐暮杭不以为然的望向等在主婚台边上的任崛,不禁浅笑着自语道:“可怜啊。”
任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无法抑制,但心中的紧张跟兴奋更是无法抑制。望着眼前马上就要到达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儿,任崛突然感觉到缘分跟命运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当初,那个被自己误认为粉丝的女孩儿,那个气急败坏到片场来训诫自己“想要成为受人尊敬的艺人就应该认真对待每一份工作。”的女摄影师,今天,却成为了自己的妻子。就是那个自己从来不曾想过会跟自己产生什么交集的人,今天,却变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任崛带着洋溢的笑容,凝视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段美夕,心中满怀期许。只是,随着段美夕的面庞在自己的眼中由远及近的越来越清晰,任崛渐渐的发现她的笑容有些拘谨,脸上的表情也稍显得心事重重。任崛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向段美夕正在经过的地毯旁边的宾客席位当中。他的目光顺着段美夕的步伐,刚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徐暮杭的身上。然而,令任崛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却恰恰在这一刻出现在他眼前,徐暮杭此刻的目光正是全部都落在了段美夕的身上。任崛此刻看到的正是徐暮杭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注视着段美夕。任崛的思绪瞬间全部混乱了,他不知道段美夕脸上那拘谨的笑容跟心事重重,是不是因为她看到了徐暮杭正在用这样的目光望着她而产生的。任崛的脸上蔓延开来一缕不易察觉失落,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答案。也许,是她心中还对他留有的那份牵挂,才会令她在见到他那并不是那么在乎的目光的时候,而感到不自在了吧。想到这里,任崛突然隐去了自己的失落,他微笑着看了看主婚台上的证婚人,微笑着看看身后同样微笑着的伴郎,挺了挺身子,整理了一下领带,目视着段美夕,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帅气,醉人,温柔了······段美夕,当你望向我的时候,希望你能看到我最英俊,最迷人的一面。不要觉得不自在,尽管我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但我却是那个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所有的爱都给你的人,所以,请开开心心的到我身边来吧······
张东笑意盈盈的望着前方,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集中在新娘的身上,他满眼望着的,都是缓步跟在新娘身后的那个人,伴娘沈沅。尽管,他所望着的那个人,并不是以同样的目光在望着他,但他的目光依旧深情不渝,毫无保留的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明媚璀璨,伴随着沈沅迈出的每一步。沈沅紧跟在段美夕的身后,她微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那“来势汹汹”的目光。她害怕自己一旦抬头,在与张东的目光交错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露出跟他一样的笑容。不给他希望,让他彻底的远离自己即将卷入的纷争,是沈沅跟李薇共同的愿望······
段穆天挽着段美夕的手终于走到了任崛的面前,在段穆天将段美夕的手交给任崛的那一刻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蓝雪望着这一幕,更是将自己此刻所有想要给予段美夕的祝福都融入了自己的掌声之中,而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伴随着她的掌声轻轻的从她的身边擦过。蓝雪望着那黑影,他从自己的身边擦过,没有停留,也没有跟自己说话,而是向着新娘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蓝雪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禁越来越明显了,蓝雪甚至已经将自己此刻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在了这一丝笑容之中了,仿佛就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也要成为宾客之中那个笑的最甜美最高兴,最热情的人。她努力着,露出自己最完美的笑容,露出,可以将眼角溢出的眼泪全部被掩盖的笑容。她拼命的鼓掌,心中掺杂着无限的欣慰与酸楚。她的直觉没有错,邱影声真的来了,他来参加“绿儿”婚礼了,他终于完成了曾经答应过绿儿的那件事了。他说上一世,不能带着绿儿一起去天堂,所以即使这一世不再为人,也要拼尽全力为这一世的段美夕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天堂的人。现在,他帮她找到那个人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邱影声一步一步的走到段美夕身旁,在她的身边不过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便绕过段美夕,走上了主婚台,进入了主婚人的身体······任崛牵着段美夕来到“主婚人”的面前,任崛微微仰起头,满面笑颜的望向主婚人。“主婚人”望着任崛眼中慢慢的期待,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道:“任崛,你是否能够做到对段小姐的爱超越生死?你会全心全意的爱着她,给她天堂一般幸福安乐的生活,即使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就那样离开她飘然远去,无论承受多少痛苦跟折磨,你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守望着她,直到她也离开人世来到跟你同样的世界。你会牢牢的牵住她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直到,你们前世今生的缘分彻底的结束······任先生,能够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