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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家父汉高祖txt下载     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34章 分担火力

    “哈哈哈~~~”

    厚德殿内传出了暴君式的笑声。

    刘长亲切的扶着王同坐了下来,对这位王同,刘长还是非常熟悉的。

    是刘长年幼时被绑...被请到唐国的大贤之一。

    这位大贤当初还是那般的不情愿,总是想着离开唐国,好在先有张苍,后有张相如,硬是安抚住了他,这两人对他关照有加,尤其是张苍,将他当作半个弟子来对待,过去他曾协助盖公来治理唐国的学宫,在后来,他独当一面,成为了唐国学的大祭酒。

    这些年里在唐国教导出了极为多的贤才,向各地都输送了很多有用的人才,就例如当今赵相袁盎,就曾受过他的教导。

    在唐国生活了多年,自然是难免的沾染了些唐人风格。

    当初那个君子般的大儒,如今看起来更有大儒之风了。

    一大把的年纪,身体却很是硬朗,耍起拐杖来都是虎虎生风。

    唐国的治学风格可能跟长安有些小区别,在那个地方,你想要让别人听你讲道理,比起长安来说要费劲点,毕竟都是良善人家,要让他们敞开心扉,接受圣人的洗礼,那就得先让他们对圣人的道理五体投地才行。

    刘长摇起了头,看着跪坐在面前的杨何与司马谈,长叹了一声。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您何必亲自前来长安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他们也算不上是冒犯。”

    “这位杨何,也不过是写了些文章,抨击朕,骂一骂太尉,说一说国相什么的,也没做其他的事情啊,虽然有些文章里对唐国也颇为不敬,可毕竟年轻嘛,不懂事也是正常的....”

    王同顿时瞪圆了双眼。

    杨何急忙辩解道:“我何曾对唐国不...”

    “你的文章里不是有一句‘故圣王下贼邦,今圣天子治下如何’嘛?”

    “你这个贼邦,值得是哪里啊?”

    “我只是隐喻,我...”

    杨何的话还不曾说完,王同就跳了起来,刘长赶忙将他拦住。

    “王公,莫要动怒,莫要动怒...他这不懂事,改正就好,至少他的学问很不错啊,你看北平侯想替您管教他一下,还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公然说北平侯乃是败华夏德操的贼人,不配与他辩论....”

    杨何瞪圆了双眼,“冤枉啊!

    “你的文章里不是说‘贤首不正,则华夏德操无矣’嘛?这贤首难道不是说当时为国相的北平侯嘛?”

    “我是说当官的人品德...师父...我冤枉啊...”

    杨何整个人都麻木了,看向王同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老师请看看我的眼睛,我没有骗您啊,这就是纯粹的在我的文章里找茬来污蔑我啊!

    王同的眼里已经是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因为,这位王同是一个张吹。

    他非常的仰慕张苍,就跟浮丘伯仰慕刘长那般,曾多次写文章来吹张苍,他认为张苍的才能是整个儒家里最高的,要注意,他说的这个儒家第一,是说从孔子开始的所有儒家内第一。

    而他给出的理由是,张苍乃是儒家第一个大国相。所谓大国相,就是像周,汉这样的天子之国,非诸侯国。

    作为儒家第一个大国相,而且能做的如此出色,他肯定是儒家里最有才能的。

    刘长觉得,其实从这个方向来看,好像人也没有说错。

    反正在他面前抨击张相,是有些危险的事情。

    他已经上了头,好在刘长死死拦住了他,“您勿要动怒,就算这些方面有欠缺,您看他教的弟子还不错啊,尤其是司马谈,当初就有聪慧的名声,您看看现在,教的多好啊,前几天遇到骗子,还要去帮助,不惜助长这种风气,也要成全自己的名声...实在是令人感动....”

    “此处是厚德殿,实在不是动手的地方,王公若是想要教导他们,可以等稍后...但是对他们不要太严厉,要宽容些,朕对他们就很宽容,对这位杨君,朕赦免了他三次的罪行,他也很是感激,被我赦免之后,就上书来指责朕...”

    杨何与司马谈此刻都是瑟瑟发抖。

    王同没有再看向他们,只是看他那握着拐杖微微颤抖的手,就知道稍后肯定是免不了一顿毒打的。

    王同暂且放下了弟子们的事情,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王同对太学非常的不满。

    “陛下,自从这申培开始负责太学之后,太学就越发的不中用了。”

    王同皱起了眉头,很是严肃的说道:“这些年里,参与太学考核的人越来越多,而太学的名额却固定不变,很多有才华的人都无法进入太学,太学多看出身,贫苦人家能入太学者少之又少,另外,这太学内部,也是愈发的混乱,诸多学派互相攻击....”

    “臣以为,今日已不同与往日,过去禁止各地的学宫,是因为要集权与庙堂,不能让地方官随意任命贤才,可如今的太学,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直接为官的地方,地方官也受到了诸多的限制,各地都需要考核,不存在直接提拔的情况,故而请陛下改变原先的政策,允许地方的学宫,允许地方设立太学,哪怕不愿意赐予太学之名,若是能放开国学的限制,也是可以的...”

    王同说起了很多的事情,大多都是关于地方启蒙体系的。

    地方如今是从县学开始,县学启蒙,优秀的人进入郡学或国学来深造,进行全方面的培养,更优秀的人前往太学治百家,选择最擅长的一门学问,这是刘长理想状态下的三级升学。

    可王同却对目前这个制度有很大的看法。

    “庙堂施行这样的政策是为了养贤,而如今县学时日太长,国学太短,此为本末倒置...庙堂耗费大量的钱财,精力却多耗费在县学里,当然,基础是很重要,可是在财政并非是那么的充裕的情况下,是不是应当更重视郡国之学呢?从这里出来的人,才是大汉所需要的真正贤才啊....”

    刘长很认真的聆听了对方的建议。

    “您说的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吧,北平侯如今就在长安,您可以与他先商谈这件事,询问他的意见。”

    “若是你们联合上书,我就告知与群臣,使其进行。”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王同这才拜别了刘长,在送他离开的时候,刘长也没有忘记嘱咐他,“管教弟子不必太严厉,让他们能明白错误就好,可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在王同带着弟子离开之后,吕禄方才走上前来,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摇着头。

    “嗯,在朕的帮助下,以后大概就看不到杨何的那些文章了。”

    刘长颇为得意的说道。

    吕禄却很认真的说道:“陛下,这些我不是很在意,我只是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他那些文章的?还能如此准确的进行陷...告状?”

    “朕自幼苦读,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嘛?”

    吕禄却再次询问道:“是窦广国嘛?”

    “是安。”

    “果然如此!”

    吕禄就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自家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从文章上抓住别人的把柄?原来是请了刘安来相助,这就说的过去了。

    “可您怎么会提前准备好这些呢?”

    “王同刚进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陛下英明....”

    吕禄衷心的说着,每当陛下要做这种类似报复别人的事情的时候,就是这般的聪慧,准备妥当,处心积虑,若是这心思能用在国事上,大汉何愁不兴啊!

    大概是因为报复成功,刘长的心情非常不错,吃饭都比平日里多了些,吃好了饭,就朝着长乐宫赶了过去。

    ........

    “轻点...嘶...”

    刘赐躺在床榻上,刘良摇晃着头,轻轻为他上药。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

    “你的屁股迟早要被打烂了...肿的比阿父的头还大。”

    刘赐骂骂咧咧的说道:“都是因为大哥嫉妒我的原因啊,迁和彘都喜欢我,不喜欢他,处处效彷我,大哥很嫉妒,就出手打了我一顿...”

    刘良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你都教了他们些什么啊?”

    “我就是带着他们去玩,鬼知道他们跟着我学了什么,我这个人又不差,他们就算学我,肯定也没学到什么坏东西啊...”

    “赐啊,迁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你可不能把孩子往歧路上带啊,若是效彷你,那还了得?”

    “不是,你什么意思?学我就是走向歧途??”

    “反正大汉皇帝不可能三天挨一顿毒打吧?”

    刘赐龇牙咧嘴的说道:“这可说不好,就阿父那个性子,你说他年少的时候就没挨过打吗?我觉得,他可能挨的比我还狠!”

    “胡说八道,阿父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你这般呢?”

    刘良擦好了药,坐在了刘赐的身边,刘赐却很是不在意。

    “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无论是当皇帝,还是当王,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做些对社稷百姓有用的事情,哪怕你就是如北平侯那般好色,如阿父那般凶残,如张相那般谄媚,你都是贤人,若是你什么都做不好,就算你有我这样的品德,那也是无用的。”

    刘良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刘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君王要做对社稷百姓有用的事情,也分很多种的,有的君王像我阿父这般,私德不好说,但是能用人,政令执行的好,也有君王像梁王那样,什么事也不做,可也不折腾百姓,风调雨顺,百姓也算富裕,有的君王像过去的楚王,不施行什么政令,召集了一大群的学问家,专心搞文治的,不也是很好吗?方法有很多种,所谓的有用的事情,同样也分很多种的...”

    刘良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你不必开导我,我确实没有什么才能...但是我将来也定然不会折腾百姓。”

    “四弟啊,我不是说你...”

    “你才是四弟...”

    刘赐挣扎着抬起上半身,双手撑着,认真的看着刘良,说道:“当君王不需要自己具备什么才能,能用人,知道爱惜百姓就可以了...你要多去交朋友,多去外头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只有见到的人足够多,你才能知道人是什么样的...你看我整日在外,并非是去玩耍的,主要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阅历,去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你身边不是有很多的文赋家吗?带着他们去各地走一走啊...”

    “你待在宫内能学到什么呢?老师所教导的那些,可不能用来治理国家啊,你看看姈,不也是整日在外头熘达吗?”

    刘赐正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我已经两天都没有见到这厮了,这厮去了哪里啊?”

    “在大哥身边吧...”

    “呵,定然是去找那个姓卫的去了,将来我就国的时候,非要将这厮给带去夏国!”

    刘良没有在意刘赐的叫嚣,安静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刘良自幼体弱多病,比兄弟们都要瘦弱许多,而因为多病的缘故,家里人都比较护着他,刘长对他的态度也很温和,而在刘长的诸多孩子里,他也是最为低调的那一个。

    有些时候,想着自己的兄弟们,刘良莫名的会感受到一些自卑。

    大哥的能力不必多说,二哥的武艺为人都是一流,哪怕是四弟,看似顽劣不堪,不可救药,可他的人脉遍布整个长安,跟谁都能处成朋友,眼光毒辣,做事果断,其实阿父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哪怕是最小的妹妹,也是那般的勇武,有着大志向,深受家中大人的喜爱,在兵法等方面尤其的有天赋。

    唯独自己,平平无奇,几乎没有任何特长,没有任何能说的出口的能力。

    实在是让家中人失望。

    这次,阿父吩咐前往自己北地,代为犒劳季布在内的大臣,还有两天就要出发了,可刘良却有些束手无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若是自己的兄弟们去,肯定能做的很好吧。

    刘良再次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住所里,刘赐的话却不断的在心里回响着。

    他终于站起身来,不若去外头看看?

    刘良带上了两位近侍,走出了皇宫。

    这是他头次没有理由的外出,过去外出往往是因为阿父和阿母的吩咐。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在这长安里漫无目的的转了起来。

    可是,这过路的人看到自己怎么都像是在躲避呢?

    就这般转悠着,不知不觉,刘良已经来到了太学附近。

    这里是长安最为热闹的地方,能看到不少的学子们聚集在一起商谈学问,进行辩论,刘良就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辩论,等到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也跟着众人一起拍手叫好。

    有一人正一瘸一拐的从这里路过,看着与弟弟一般的走路姿势,刘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人注意到了刘良,当即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

    可多看了几眼,似乎发现了不对,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方才走上前,朝着刘良行礼拜见。

    刘良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年轻人,急忙回礼。

    “认错了人,险些在您面前失礼,请您恕罪。”

    “您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看您的模样,也能猜出您的身份来。”

    刘良顿时对面前这个人有些好奇,问起了他的姓名。

    “我叫司马谈,乃是太史令司马喜的儿子。”

    “哦!原来是司马公之子!”

    刘良随即又看向了他的腿,“那您这腿是...”

    “唉,说来话长,您还是莫要询问了...”

    刘良急忙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来,这个送给您,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我一直都是常备在身边,以备...嗯,反正您可以试试,效果很好。”

    司马谈一愣,认真的接过瓷器,随即感慨道:“您与您的兄弟,真的是截然不同,多谢您的厚爱。”

    “你与我的兄弟有过节?”

    司马谈挠了挠头,说道:“长安里谁与夏王没有过节啊...夏王多次来骚扰我的老师,我们那时所相识的...”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这算是刘良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了。

    两人言谈甚欢,刘良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与人说这么多的话。

    “我看您似乎有什么心事?”

    “是这样的,我阿父准备让我前往北地,看望在那里赈灾的大臣们...我有些害怕,不知该如何去做...”

    司马谈眼前一亮,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现在有位大贤就在长安,此人学问渊博,什么都知道,我带着您去找他吧,他一定能给您很好的建议!”

    “啊?”

    刘良惊呆了,急忙抽出手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怎么好去打扰大贤...我这...”

    就在这个时候,就看到四五个女子从马车上跳了出来,为首者指着刘良骂道:“果然是在你这里!你个没良心的骗子!

    姐妹们!打他!

    那一刻,刘良瞪圆了双眼,司马谈拉着他就跑。

    就看到方才还一瘸一拐的司马谈此刻健步如飞。

    “快走!快走!对女子又不能还手!也未必会听您解释!

    刘良此刻也反应过来,边跑边骂道:“难怪这厮让我多出去走走!

    “挨的少了!

    挨的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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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章 豁然开朗

    “果然就如天下所说的那样!为你夺取天下的人是我!现在天下已经平定,你就想要处死我了!!”

    “有人告你谋反啊。”

    “我不曾谋反!!”

    “你就不要再说话了,你所做出来的事情,与谋反有什么区别呢?!”

    韩信只是站在战车上,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这道路。

    这么多年里,这是他再一次行驶在这条道路上,这条通往楚国的道路,他过去常走,最后一次,是坐在囚车里,浑身都带着枷锁,如同野兽般被囚禁起来,从这条道路一路来到长安,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南边,没有见过故乡,身边永远都是无数充满警惕的双眼,到现在也不例外。

    韩信甚至记得很清楚,刘邦为了彰显自己的威风,大张旗鼓的走在这道路上,沿路的百姓们好奇的看着囚牢里的自己,那些官吏们争先恭维刘邦的本事,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还记得待在囚车里的自己,忍受着那些目光,忍受着那些羞辱。

    韩信浑身的血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沸腾了起来,浑身炽热,脸色涨红,过去的羞辱仿佛就在眼前,有什么在心口熊熊燃烧着。

    “太尉?”

    刘安的一声呼唤,打破了韩信脑海里的过去,将他拽回了现实。

    战车正在道路上缓缓行驶着,韩信板着脸,眺望着远处。

    “太尉无碍??可是觉得疲惫了?”

    刘安看向韩信的眼里满是担忧,在刘安的眼里,韩信大概是整个大汉最为重要的大臣了,乃是大汉的基石,用战无不胜来形容他,都有些词不达意,只要韩信还在一天,整个大汉仿佛都是无敌的存在,从周勃到底层的甲士,都对自己信心满满,连带着刘长,甚至是刘安自己,都会有莫名的自信。

    只因为这位的战绩和能力是那么的恐怖,任何将军都不足以与他媲美。

    正是因为如此,刘安才非常的担心他的身体情况,韩信的年纪毕竟是不小了,这般赶路,若是路上再出了什么意外,他都不敢想象后果。

    听到刘安焦急的询问,韩信冷冷的指着远处,“看到这条道路了吗?”

    “嗯,可有什么不妥?”

    “当初你大父用囚车将我关起来,就是从这条路上招摇过市,让我忍受了很多的羞辱。”

    刘安顿时沉默了下来。

    同行的舍人们脸色微变,雷被更是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我至今都没有忘记那些好奇的眼神,就像是在上林苑里欣赏着被抓起来的野兽。”

    “那是因为您当初犯了错。”

    “你说什么?!”

    韩信看向了一旁的刘安,眼神里的愤怒几乎没有隐藏。

    这个举动,却让舍人们都慌乱了起来。

    伍被率先说道:“这件事实在不好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太尉又何必为难太子呢?纵然是高皇帝有过,殿下也不能说自己大人的过错啊...这是不符合孝道的,您何必如此询...”

    “好了。”

    刘安开口打断了自家的舍人,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只是想要稳住太尉而已。”

    刘安轻声说道:“我虽然年幼,但是对过去的事情也颇为了解,当初太尉来投奔高皇帝,高皇帝对您这个外来之人,给与全部的信任,让您拥有指挥大军的权力,让那些比您年长的悍将都来跟随您...还帮着您来压着他们,有这件事吗?”

    韩信冷着脸,没有回答。

    “在他的支持下,您击败了很多的敌人,获得了极大的名声,当高皇帝独自面对项羽,不能阻挡的时候,派人向您求援,您却选择坐地起价,要求他先封您为王,可有这件事?”

    “后来您受封为王,项羽派人来说您,您没有答应项羽,却也没有跟高皇帝来会师,可有这件事?”

    “郦食其为高皇帝说服齐国投降,可是您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兵奇袭已经准备投降的齐国,使得郦食其被烹杀,可有这件事?”

    “高皇帝封您为楚王,您整日操练军队,招募甲士,有人劝您反叛,您不去惩罚,不上奏庙堂,就私自率领军队屡次度过国界,恐吓周围郡县....可有这件事?”

    刘安连着追问了好几句,韩信始终都没有回答。

    “若是这些事都是真的,那高皇帝只是押着您回到长安,却没有处死您,可以算是很仁义的皇帝了。”

    韩信的脸色终于有些变化。

    舍人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刘安却平静的说道:“尽管您犯下了不少的错,可我相信您并没有想要谋反,否则,也并不会带着那点人就去拜见高皇帝...您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您觉得自己不曾谋反,却遭受到了高皇帝的袭击...太尉啊,高皇帝去捉拿您,不是因为您的想法,是因为您的作为啊....您就算没有谋反的想法,可做的事却与谋反有什么区别呢?”

    再次听到这句熟悉的话,韩信却忍不住了,“士可杀,不如辱!!!”

    “您何曾是在意羞辱的人?!”

    “那些无知的人,难道您还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吗?!”

    “我听闻,当初有人欺辱您,让您遭受胯下之辱,可是您在成为楚王之后,却封他为了都尉,没有问罪!”

    “您所在意不是什么羞辱,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冤枉,被委屈,蒙受了不白之冤!”

    “可是压根就不存在什么不白之冤,是您的做法导致了这样的惩罚!!”

    “你!!”

    韩信愤怒的看向了刘安。

    刘安却没有丝毫的退却,“您特意说起这件事,是因为睹物思情,还是因为觉得我非要跟着您前往是因为警惕您,是来监视您的?”

    “阿父能将南北军交予您来指挥,难道还会因为您前往南方而不安,特意派我来监视您吗?!”

    韩信忽然笑了起来,戏谑的问道:“这是你大母所告知你的?”

    “不是。”

    “您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整个大汉最重要的人,阿父将您当作自己的长辈来对待,我同样如此。”

    “我不想与这些舍人们一般,用那些假话来哄骗您,安抚您,只是因为将您当作长辈的缘故。”

    韩信与刘安对视了许久,脸色方才平静了下来。

    “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吧。”

    “太尉,您看这条道路...这或许不只是您被押往长安的道路...或许也是当初您率领将士们征伐而过的道路,可能是高皇帝与您同车所巡视过的道路...我不曾见过高皇帝,可是阿父常说,高皇帝最宠爱的将军就是您...就是您真的谋反,他都不愿意将您处死,我想,您对他也不该只是有愤恨吧。”

    韩信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眺望着远处的道路。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骄横却得不到重要的年轻人,那个满脸笑呵呵,总是无礼的搂着自己脖颈的大胡子。

    莫名的,韩信有些怀念那个无礼的大胡子,想念与他征战,听他吹嘘的时日。

    马车匆匆从这道路上路过,韩信的眼神里却没有了什么怨恨与愤怒。

    在他的身后,大胡子正搂着年轻狂士的脖颈,讲述着自己那比谁都要宏伟的理想壮志。

    “我想要夺取天下,能为我做到这一点的人是你吗?”

    “是我!”

    “哈哈哈,到时候我将最富裕的地方封给你怎么样?咱可以修个亭子,叫上众人,整日设宴吃酒,再叫几个赵女为我们起舞!”

    “不曾听过有人不想着如何战胜强敌就想着往后该如何享受的!”

    “你现在不就听到了吗?不为了享受打个屁的仗啊!别这么倔,走!吃酒去!!谁醉了谁驾车!”

    韩信的脸上缓缓出现了一抹笑容。

    云梦泽已在身后。

    赵头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脑袋,站在了两位将军的身后。

    周亚夫和周胜之站在最前头,脸色平静的看着远处。

    这俩兄弟已经将琅琊收拾的差不多了,周亚夫在到达琅琊之后,火速出手,彻查当地的情况,周亚夫带来了皇帝的诏令。

    皇帝有诏!

    但凡与水贼勾结者,族诛!!

    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周亚夫这次还从廷尉借来了一些好手,这些人都是查案的好手,当初跟着王恬启做事的老人,好几个本来都是退休了的,是王恬启叫出来跟周亚夫的。周亚夫本来是想直接将王恬启给带走的,只是老王年纪太大了,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赶路之苦,就举荐了几个身体还不错的老友,以及自己所熟悉的下属,让周亚夫带着去。

    这些人打仗或许不行,但是彻查此类的案件,却是手到擒来。

    只是搜查那些豪族可能存放钱财的地方,就有了极大的收获,很多人都无法解释这些钱财的来源,甚至还有了意外的收获,找到了很多牵扯到其他罪行的人。

    琅琊内部被狠狠整顿了一番,勾结水贼的商贾,豪族,官吏,一一被抓,郡守赵头整个人都绝望了,自己麾下居然有十七个勾结水贼的官吏,这次怕是要去地方当县令了。

    还不等他上书请罪,太尉和太子的车架又已经逼近了琅琊。

    这么多年之后,太尉再次返回南边,这件事还是很轰动的。

    况且太子随行,这沿路的官吏都是提心吊胆。

    “太尉这次前来,听闻是要大改楼船军啊...兄长可担心?”

    周亚夫忽然开口询问道。

    周胜之摇了摇头,“陛下早就给我说过这件事...我没有什么才能,无法做出什么改进,大汉的楼船军还是在效仿过去的战术来作战,甚至编制都是当初楚国水军的那一套东西...船只的分配,水手的编制,武器装备,都是这般的混乱...现在的大汉水军没有敌人,纯粹是因为大汉强盛,船只多,跟我们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太尉这次前来,我肯定是要挨骂的,不过,水军能更进一步,就是罢免了我,我也知足了。”

    “不至于要罢免兄长。”

    周胜之轻声说道:“水军跟你们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所遭受的东西,你们根本不敢想象...太尉要来统率我们水军,全军都是一片欢喜...”

    兄弟俩正在交谈着,就看到远处缓缓出现的队伍。

    两人停止了交谈,急忙做出了行礼的模样。

    战车行驶在队伍的最前头,韩信保持着站立的状态,看向了面前这些来迎接自己的众人。

    那一刻,来迎接的队伍里顿时一片混乱,有甲士踮起了脚尖,有校尉激动的低语。

    大汉太尉来了!!

    对这些将士们来说,韩信那是个传奇,能见到他一面,都是足以让他们铭记一生的事情了。

    周亚夫有些惊讶的看着远处的人影,狐疑的问道:“太尉看起来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周胜之抬起头来,看了韩信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头别抬得这么高啊...没什么不同啊,还是那么的吓人。”

    周亚夫没有说话,心里却满是惊讶。

    过去的太尉,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可整个人似乎永远都憋着什么怒火,一点就炸,脸色永远都是阴沉的,眉头紧皱,情绪非常的不稳定....时不时就要爆炸。

    但是此刻他所看到的太尉,脸上居然带着一抹轻轻的笑容,看起来就很是豁达。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不再有那种暴躁的感觉,看起来甚至有些和善。

    战车停靠在了一旁,韩信大步从战车上跳了下来。

    众人急忙上前行礼拜见。

    韩信点着头,算是回礼。

    “好了,勿要再拜了,快与我准备些吃的,好几日不曾吃到热食...”

    周亚夫一愣,韩信却瞪了他一眼,骂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啊!”

    周亚夫急忙回头下令。

    周胜之小心翼翼的问道:“听闻太子随行...”

    韩信转头看去,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方才还没有看清楚,只想着要看韩信了,没有注意那为太尉驾车的人居然是太子!

    刘安将缰绳递给了一旁的甲士,自己则是笑着上前与众人行礼拜见。

    赵头都有些吓傻了,“您怎么...怎么亲自...”

    刘安苦笑了起来,偷偷看了太尉一眼,说道:“太尉非要让我为他驾车,说什么是我欠他的...我也没有办法啊。”

    赵头顿时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太尉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吗?直接命令太子为自己驾车??

    不成想,韩信却对着刘安叫嚷道:“没让你背着我来就不错了!你心里莫非不服气?!”

    “不敢!!”

    周亚夫惊愕的看着他们,怎么感觉...太尉对太子如此的亲近呢??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韩信也没有返回城内,就在这路上坐了下来,说是要在这里吃饭,诸多将军们围坐在他的身边,脸上满是惧怕。

    韩信坐在道路边上,眺望着远处,“我已经许久不曾来南边了...这边就是与长安不同,还是这般的暖和。”

    “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你们也知道吧?”

    赵头急忙说道:“是我无能,让大..太尉亲自来对付水贼...实在...”

    “对付水贼?休要放屁!”

    韩信险些跳了起来,骂道:“我千里迢迢的从长安前来,能来这里对付水贼?!水贼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来出手?!我能与水贼交手不成?!”

    赵头有些茫然,“那大王...太尉是来做什么的啊?”

    “是为了给皇帝建造一支无敌的水军!”

    韩信自信满满,看着面前的众人,认真的说道:“我这就与你们说说这水军之妙用.....”

    当众人迎韩信回去的时候,天色都有些黑了。

    恭送太尉回去休息之后,周亚夫满脸的不可置信。

    刘安刚走出内屋,就被周亚夫给一把拉住了。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仲父?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是...太尉这是...”

    周亚夫想了想,随即说道:“太尉这跟过去...有些不同了,变化很大。”

    刘安笑了起来,“或许是太尉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吧,不过,将军或许不知道,这才是太尉的本来面目...我听闻过去的太尉,就是如此健谈,喜欢与人结交,脾气孤傲,全军将士都对他极为喜爱...”

    “原来如此。”

    周亚夫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出了这里,走到了道路上,周亚夫再次询问道:“殿下这次前来琅琊,难道也是为了水军的事情?”

    刘安平静的摇着头,“不只是为了水军的事情。”

    “我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开海之事,阿父整日念叨着开海,我对此却不是那么的熟悉....庙堂提议在商部下设立开海司,我也得做好准备才是。”

    两人再次低头赶路,刘安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周亚夫,想要开口,欲言又止。

    周亚夫明锐的感受到了刘安的变化,“殿下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

    “不是...”

    “那是有什么要问的?”

    “也不是...”

    “末将虽然不如淮阴侯,可殿下若是有什么事,还是能帮得上忙的,殿下尽管直说便是了。”

    “咳,仲父啊,有件事还是得让您知道...您的儿子周阳披着盔甲拿着强弩去与人斗殴....双方都被阿父丢往夏国服徭役去了...”

    周亚夫大惊失色,“他与谁人斗殴啊?”

    “与您的犹子周升。”

    “我....”

    ps:在汉初一大堆坑爹的儿子中,周阳的段位跟柴奇不分上下....

第836章 联合起来!

    “这就是你的弟弟啊!!”

    “哇~~~”

    “好丑啊!”

    刘姈看着面前这个还没有阿父巴掌大的皱巴巴的小家伙,好奇的瞪圆了双眼,伸出手就想要捏捏他的脸。

    卫文君急忙拦住了刘姈,“殿下,尚且还不能如此...会伤着他。”

    刘姈连忙收手。

    卫媪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刚刚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关的她,浑身都虚弱到了极点。虽然医学已经有所提升,可生子依旧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成功生下孩子,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卫媪宠溺的看向了躺在一旁的儿子,面对公主的调侃,也只是笑了笑。

    就在三天之前,卫媪成功的生下了一个男婴。

    这让卫媪极为的开心,有了个男孩,从此在郑家,就有可以立足的本钱了....吧?

    刚出生的娃娃看不出半点的可爱,反正在刘姈这里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又小又丑的娃娃。

    卫文君却很喜欢,跪坐在一旁,看着自家的小弟,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刘姈很是不解,“当初您的肚子那么大,都几乎能塞得下文君,可这孩子为什么这般小呢?”

    卫媪愣住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卫文君解释道:“那是他所居住的房屋,自然是要宽敞些的。”

    那小娃娃安静的躺在他阿母的身边,皱巴巴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刘姈再次问道:“对了,可曾取名?”

    卫媪轻笑着回答道:“取了名,叫青。”

    “青?听着像是女子的名...”

    卫文君却不这么想,“青多好听啊,青者,生也...此象物之生时色也...”

    “听不懂。”

    刘姈摇了摇头,卫媪却开口喃喃道:“郑青。”

    听到全名,卫文君脸色一变,随即开口说道:“青倒是在这里,郑不知在何处。”

    卫媪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可如此言语。”

    卫文君的心情算不上太好,因为从阿母生子直到现在,自己的那位继父都不曾来看过一眼,他压根就不在意阿母的生死,也不在意这个刚出生的弟弟...哪怕这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完全不在意。想到这里,卫文君的心情更是沉重,他甚至能想到,在这种环境下,自己这位弟弟会遭受多少苦难,年幼失去阿父的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而自己这个弟弟明明有阿父,只怕日后的生活却还不如自己。

    卫媪解释道:“他今日内有些忙碌,不是因为不爱青,等他忙完了,自然就会前来....”

    卫文君不悦的说道:“若是他得知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大汉公主,只怕他即刻就要忙完了。”

    卫媪没有再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卫文君能看出来的东西,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呢?自从嫁到这里之后,良人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尤其是发现自己并不能帮到他之后,自己也就被冷落,他整日在外,与那些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吃喝玩乐。在很久之前,卫媪还曾怪罪过郑季的妻杨氏,觉得那人太善妒,不是良配,可是直到如今,她才能理解对方,不是杨氏善妒,是郑季太放荡。

    可如今,杨氏已经完全不在乎郑季了,主母都不管,卫媪这个做妾的就更无话可说了。

    当卫媪小心翼翼的询问杨氏,询问良人怎么三日不曾归家的时候,杨氏只是冷着脸,反问道:“这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卫媪当即就掩着脸离开了,再也不敢发问。

    只是,卫媪当初在失去良人的庇护之后,吃了太多的苦,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容下她的地方,有了一个可以依偎的人,她也不愿意就这般放弃,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劝说自己了。

    卫媪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道:“君孺子夫她们怎么没有来呢?”

    卫文君抿了抿嘴,正要解释,刘姈却率先开口说道:“她们不愿意前来,说是您都不要她们了,她们还来做什么呢?”

    卫媪沉默了下来,刘姈继续说道:“您也不必难过,她们如今过的很好,在太子府内,衣食无忧,整日跟着我的犹子们玩耍,不会再受欺负,您若是真的很想她们,我可以将她们带出来见您...不过,这道路都是您自己选的,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还不等卫媪多说什么,卫文君站起身来,“阿母,我且回去了...您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我会再来的。”

    看着儿子如此坚决的起身离开,卫媪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到了最后,她也只能是看着自己熟睡的小儿子,低声喃喃道:“她们过的好就行...过的好就行。”

    走出了后院,刘姈方才询问道:“我方才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你生气了?”

    卫文君摇了摇头,“殿下对我们一家帮了这么多,怎么能对殿下生气呢?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殿下...”

    “这还不简单,你就以身相许,给我当个狗头军师不就好了?正好我也不必读书了,打仗我来,治国你来...”

    卫文君苦笑了起来,“殿下莫要说笑...若是被陛下听到,又是一顿好打。”

    刘姈颇为不悦,“你怎么这般软弱啊,怕什么呀,想要迎娶我,自然是要接受一些小挑战,要辩论的过我大哥,打得过我阿父,军事能力强于山羊大父,还得战胜我猿猴大父,大母,二哥三哥四哥,还有...”

    卫文君说道:“殿下若是这般要求,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合适的人了。”

    两人边说边笑,刚刚走出了府邸,迎面就看到了一大群人。

    卫文君顿时皱起了眉头。

    挡住他面前的这人,他很熟悉,依旧是当初的那个郑沘。

    郑沘此刻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身边站着很多很多的仆人,都手持木棍。

    “上次被你偷袭,害的我被大哥揍!!连阿母都不许我进后院!!”

    “这次可算是被我给堵住了吧!”

    “今日我非要将新仇旧恨一块清算!”

    刘姈眼前一亮,急忙卷起了衣袖,“是要打架吗?!要打架吗?!”

    卫文君看了看面前的那些人,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眼里满是警惕,虽然自己的剑法还算不错,可是这么多人,自己也未必都能打得过,若是伤了公主,他越想越是担忧,正准备丢出刘姈的身份来,远处就有一人匆匆赶来。

    那人还没有到来,那愤怒的咆哮声就已经传到了这边。

    “你这竖子又想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许你个...”

    来人乃是郑季的长子郑奇,他猛地推开了面前的那些仆人,快步走到了弟弟郑沘的身边,“你若是伤到了自己该如何?为了不值当的人?!我给你说了,要以自己...”

    郑奇说着,猛地回头,就看到了卫文君与他身边的那个少女。

    那一刻,郑奇的脸色直接就凝固了。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那个少女,这少女的脸上几乎找不出一点瑕疵来,眼神明亮,大胆且激烈,那一身劲装,仿佛有什么狠狠握住了郑奇的心口,郑奇目瞪口呆,呆滞的看着她。

    卫文君皱起了眉头,走了几步,挡在了刘姈的面前。

    郑沘茫然的看着自家大哥,急忙推了推他,“大哥!大哥!”

    “我这次叫了很多人,不会再受...”

    “住口!”

    郑奇一把抓住了弟弟的后脖颈,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随即一脸和气的朝着刘姈轻声说道:“我这管教不严,使得弟弟犯下这般大错,唐突了佳人,都是我的不对,我一定好好管教。”

    郑沘人都懵了,叫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住口!我平日里都是如何教导你的!都给你说了,君子必须要学会宽恕和宽容,绝对不能欺辱别人,对人要和善,你就这般对待文君吗?”

    “文君??大哥,你平日里可不是...”

    “你个不成器的!”

    郑奇越说越生气,朝着弟弟的头上就是拍了几下。

    卫文君正要说话,郑奇的眼神却只是在刘姈的身上,“请你勿要怪罪,我唤作郑奇,在太学里读书...因为常年不在家,故而没能好好管教弟弟。”

    “天哪?太学?”

    刘姈瞪圆了双眼,询问道:“你看起来与我们差不多大,居然能在太学里读书??那么枯燥乏味的东西,你是怎么看的下去的??”

    卫文君清了清嗓子,“我们还是先回...”

    “是我自幼好学,曾跟随申培公学习,乃是浮丘公的再传,在两年前,就通过了考核,进入了太学,虽不才,可是在太学生里也算是名列前茅,先前有几篇关于治政的文章,有幸被庙堂所看中...还拿到了赏赐...”

    “申培公?就是那个总是苦着脸,皱着眉头骂墨家的人吗?是他的弟子啊,难怪这么厉害,你还懂得治国啊?”

    “那你觉得如何治理一个诸侯国呢?”

    “我觉得啊,治理地方不能局限与学派,不能局限与方法,无论是什么学派,什么方法,只要能对百姓有利的,都可以使用,施行政务的核心就是在民,要以百姓放在最先,社稷次之,君最轻....”

    郑奇激动的说起了自己的治政方向,刘姈初次碰到这样的同龄人,听的更是认真。

    郑沘茫然的看着哥哥,与卫文君站在了一起。

    两人忽然对视了一眼,能看到彼此的眼神里的那种茫然无措。

    这一刻,郑沘忽然觉得自己对卫文君也没有那么的痛恨了,甚至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咱们还打吗?”

    “不打了。”

    郑沘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你的剑法挺厉害的,那一天打的真厉害。”

    “你也不错,就是力量小了点。”

    当卫文君拉着刘姈离开这里的时候,郑奇恋恋不舍的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大哥,你发什么疯啊...他们就两,我们这么多人,方才揍他们一顿该多好啊。”

    郑奇只是喃喃道:“关关雎鸠...”

    “什么酒??大哥!”

    郑奇猛地惊醒,又眺望着远方,看到没有了那女子的身影,长叹了一声,忽然又跺了下脚,“哎呀,忘了询问姓名了!”

    “沘啊?我真想让她成为你的嫂子啊!”

    郑沘毛骨悚然,大叫道:“大哥要迎娶卫文君???”

    “放屁!!我说的是那个女子!”

    “啊?那是女子吗?她分明穿着男装!”

    郑奇揉了揉额头,对这个傻蛋弟弟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惜啊,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郑奇将诸多仆人呵走,拉上了自己的弟弟,朝着府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弟弟啊,你不能再这么做,你知道吗?我们家过去是很有德操的家族,只是现在...名声败坏,我在太学里,总是遭受针对,那些出身豪族的人,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的,他们将我们称为豪强...你知道豪强是什么吗?就是你这样,仗势欺人的,我们是以德行传家,实在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大哥?你在太学里受到欺负吗?”

    “怎么会呢?你不要多想,但是啊,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不要跟...他学。”

    “比起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我们衣食无忧,想读书也并不困难,故而你要珍惜这机会,好好学习...只要我们足够争气,做出能造福社稷的事情,总有一天,不会再有人将我们称为豪强...”

    兄弟俩说着话,走进了内屋。

    刚刚走进了内屋,就听到了那激烈的争吵声。

    郑奇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郑季摇摇晃晃的,显然是已经喝多了,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风度翩翩,禽兽的内心暴露无遗,正指着面前的杨氏,用着最难听的话来辱骂她。

    “他们居然都敢轻视我?!还说我凭借你才有了今日?我郑家,代代贤良,还需要依靠你来出头吗?!”

    “你算是什么狗东西,啊?他们凭什么敢看不起我?凭什么敢说我抛弃糟糠妻?”

    “这都是你的缘故!!”

    在老家为非作歹的郑季,在长安却是备受鄙夷的存在,他这样的豪强,在地方上可能威风凛凛,可是在长安,没有人会欣赏一个豪强,而他不敢对外人发难,吃醉了酒,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杨氏双眼通红,愤怒的看着面前的负心人,骂道:“这种时候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妾了?偏偏想起我来?”

    “呵,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不肯帮我,可她长得貌美,你呢?就这般恶心模样!令人作呕!我当初怎么就迎娶了你呢?你哪里能与她比?”

    郑季越说越是生气,当即就抬起了头,要打下去。

    郑奇猛地飞出,挡在了郑季和阿母中间。

    “阿父,您醉了。”

    面对儿子,郑季似乎清醒了一些,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内屋,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口的郑沘,郑沘摔在地上,顿时哭了起来。

    而杨氏被儿子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当即也是痛哭。

    郑奇看向弟弟,又看向阿母,浑身都因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杨氏抱住了面前的儿子,大声的哭诉了起来,“奇啊,我到底是犯下了什么过错,让我遭遇这样的事情!”

    “自从那女人进门之后,他就是这般,如发了疯一般!对我非打即骂!”

    “我在这个家里劳累了十余年,难道还不如她吗?”

    “我也是豪族出身啊,若不是为了你们,我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羞辱啊?!”

    “那个女人一定会遭受报应的!一定会遭受报应的!!”

    搂着痛哭流涕的阿母,郑奇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阿母...莫要哭,莫要哭...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读书,我会更加努力...再给我三年,三年之内,我一定会功成名就,成为大汉的官吏,到时候,我会将你们都接走...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我会做到郡守,我一定会做到三公...我要让你们再也不受欺辱...”

    ......

    走在路上,卫文君有些不是滋味。

    “殿下对郑奇似乎很是看重?”

    “啊?”

    刘姈瞪圆了双眼,随即咧嘴笑了起来。

    “你是嫉妒了吗??”

    “自然..自然不是。”

    “你不是说不敢配与我吗?”

    “我...”

    卫文君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言语。

    刘姈却平静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不错,起码是有真才实学的,你不知道,太学的竞争有多激烈,他这个年纪能进太学,那简直是不敢想啊,申培公就更是如此了,申培公一般都不轻易收弟子,我阿父说,他走的是精英路线,只教那些最有天赋的人,所以才因为赵绾被墨家挖走的事情而极为生气,天天写文章骂墨家...”

    “我将来是要当诸侯王的!当然就需要这样的贤才啦!”

    卫文君迟疑了片刻,说道:“他确实与他阿父不同,还算是一个比较真诚的人。”

    “对呀,其实我也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是厌恶,可这大概是因为他阿父的原因,他是个学儒的,怎么也不可能去怪罪自己的阿父,自然是将你们当作了欺辱母亲的敌人...唉,人人都有些苦衷,或多或少的....”

    “不过啊,这个郑季真的不是人!!”

    “我倒是觉得,你们不该再彼此敌对,你们真该联起手来,一起对付这个郑季!!”

    卫文君惊呆了,“殿下慎言啊,此不孝...”

    “他都不像个阿父,你们干嘛要像个儿子呢?干他!!!”

第837章 学问只在强弩之下

    “陛下!!!”

    “爱卿!!!”

    厚德殿内,君臣相见,心情无比的激动。

    张不疑保持着行礼的模样,眼含热泪,他回到长安后,甚至都没有回家,一路直奔厚德殿,见到了陛下,他的心才算平静了下来。

    而刘长同样如此,见到自己的心腹铁杆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是难以遏制内心的激动。

    “你还是得留在朕的身边啊,身边没有你,朕当真是无人可用.诸事不顺啊!”

    君臣两人相见,行礼完毕,刘长便让张不疑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你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庙堂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伱既然回来了,这些事情我也就不再担心了,说说你的事情吧,代国那边如何啊?”

    张不疑急忙说道:“因为陛下的恩德,代国一切都很好,有刘不害来照看代王,代王身边也是人才济济,如今更是发现了诸多的煤炭,大汉因为冶炼的原因,很需要这些煤炭,况且,如夏,燕,北庭等地,冬日极为寒冷,都需要大量的煤炭,需求极大,代国定然能因此而迅速发展起来,陛下完全不必担心”

    张不疑说起了北方几个国家的情况,又重点说起了赵国。

    “这赵王听闻赵绾要在代国寻找一座城池,很是恼怒,还想要恐吓这两个国家臣实在是看不下去,亲自前往邯郸,将赵王训斥了一番.”

    “做的好!”

    刘长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如意简直就是拉低了整个大汉诸侯治国的下限,早就该除他的国!”

    张不疑也没有忘记夏国,“傅清做的还是不错的,只是条件太差,发展有限,不过勉强对各地有了真正的管辖,将部族分到各个地区,让他们在规定的范围内进行畜牧,在各地都建设了城池,设立定居点,开展耕作,那些公羊儒生到达夏国之后,迅速前往各个部族之中,传授学问,教化当地,做了部族的官吏,还有卢他之。”

    “他率领夏国的骑兵,击败了那些不愿意归顺的部族,使得漠外的诸多部族纷纷归顺,夏国如今名义上的疆域,当真是大的可怕,就是城池太少,举国只有七座城池,其余的只怕都不能称为城池,耕地也很少,官吏倒是足够了,至于中原的政策,也难以在当地进行,只能采取其他的办法来推行.”

    张不疑的北巡还是很有收获的。

    刘长板着脸,说道:“短期内,夏国应该都不用担心人不够用。”

    “这些年里,我往夏国送了不少人啊,包括亚夫和胜之的儿子,都被我发去夏国了。”

    “啊?这是为何啊?”

    “这两个竖子,居然因为陆军和水军的事情而争吵起来,还偷用家里的甲胄,岂能宽恕?非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张不疑即刻高呼:“陛下英明!!”

    就在两人聊着北方局势的时候,吕禄和窦广国走了进来,行礼拜见了张相。

    刘长开心的指着窦广国,“此人唤作窦广国,颇有才智,如今跟在我的身边!”

    张不疑眯起了双眼,审视着面前的窦广国。

    “哦?”

    “有才智是吧?”

    窦广国一愣,急忙说道:“在张相之前不敢论才智。”

    刘长继续说道:“现在吧,正好有一件事,正好你们都到了,就先问问你们的看法。”

    “是关于太学的事情.不疑,你知道王同吗?”

    “唐国国学的大祭酒,陛下,出了什么事?”

    刘长摇着头,“倒也不是大事,这个人前不久来到了长安,请求在地方设立太学,另外,他还拿出了六条上书,都是关于启蒙之学的,不疑啊,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张不疑认真的说道:“此人学问极为渊博,论易,大汉没有人能赢过他的,只是此人极为暴躁,想法又很是激进,酷似晁错,不类儒家,与刘敬等人乃是至交好友,故而遭受了不少的非议.他的上书,陛下最好还是再三斟酌,不能冒然施行”

    刘长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啊,不过他的想法倒是很不错。”

    “他想让启蒙之事变得更加完整,设定对祭酒的考核,不同的俸禄,相应的学府,他想设立一个教导祭酒的学宫,这个想法就很不错啊,除此之外,他还想完善学堂内的诸多课程.这样吧,你抽出时日去见他一面,跟他谈一谈.”

    “唯!!”

    王同在长安并不算太开心,在唐国住的久了,对长安反而有些不习惯。

    他觉得长安人实在太矫情。

    包括对长安的那些大家,他也不太看得上眼,在田何的三大弟子里,王同是最另类的那一个,无论是他的想法还是做法,都不同于其他儒家,显得极为独特。他的一些学说,放在大汉甚至是违法的,过去他跟自己的师弟在辩论孝行的时候,就因为说过“能孝则孝”的话而震惊了天下,使得诸多大儒都不待见他。

    可王同却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孝是要建立在可以尽孝的前提下,必要的时候得大义灭亲,难道就能说是不孝吗?

    他就因为父亲谋反儿子该不该举报为论点,跟自己的两位师弟进行过辩论。

    只是,大汉是以孝来治国,他这样的言行自然是非常危险的,根本不受主流所待见,毕竟,哪怕是法家,黄老,在面对孝顺这个话题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在大汉,孝就是正确的,为了孝违法也是正确的。不过因为他在易上的造诣,众人虽然不待见他,也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在唐国还好一些,唐国的包容性极强,像他这般另类的大儒也能混得下去,还混的不错。

    可是来到长安后,日子就没有那么的平静了。

    有些大儒得知他来了,火急火燎的找他来辩论,当然还是以孝为论点。

    王同却没有心思与他们搞什么辩论,乃公来长安是为了操办大事!

    这些时日里,王同一直都待在张苍的府邸内。

    在这里起码是没有人敢上门来找他麻烦的。

    张苍认真的翻看他的奏表,再次摇着头,“不行,你的想法太激进了,若是设立专门针对祭酒的考核,不知有多少祭酒要请辞,你的想法是对的,当祭酒要通过考核没有问题,但是你要注意地方的情况啊,各地设立学府,祭酒是非常紧缺的,庙堂求之不得,有学问的人都想要去当官,很少有人愿意去学府教学的,你再这么推行,那很多地方都没有祭酒了,这政策要一步一步的来,起码要等到各地的人才储备充足,有足够的祭酒的情况下,才能如此推行啊.”

    若是他人敢对自己的政策指指点点,王同早就得爆发了,可是面对张苍,他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王同非常的尊重张苍,将他当作自己的老师来敬重。

    当初王同在天下各地都遭受非议的时候,是张苍庇护了他,为他平了很多的麻烦事,从那之后,王同对张苍就格外的敬重。

    张苍放下了手里的文书,长叹了一声。

    “同啊,你再这么下去,你的学问就要断绝了,你就安心治易,莫要再纠结其他的东西了.”

    “你现在的弟子就那么寥寥几个,而且也很少有人再愿意跟着你来学习”

    王同并不担忧,只是平静的说道:“我还有两个师弟,也不怕会断了老师的传承,张相不必再劝。”

    张苍长叹了一声,问道:“他们还会来找你的麻烦吗?”

    “时不时会过来,但是都无所谓了,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张苍沉思了片刻,随即走进了内屋。

    王同刚刚回到府内,就看到了徒孙司马谈领着那位诸侯王,等候在门口。

    王同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这位北地王是被司马谈所带来拜见自己的,司马谈想让自己教一教这位北地王。

    王同其实还是挺喜欢这位大王的,此人看似怯弱,却心思缜密,为人良善,他若是做了诸侯王,一定会是一个仁义之君,可是说到教,王同却不太敢将自己的学问教给他.学不成很麻烦,学成了更麻烦。

    这次,刘良甚至还带来了礼物,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

    王同领着他们进了院,坐了下来,令人将车停好。

    “大王啊,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教导您的啊。”

    刘良却急忙行礼“王公,先前我来找您的时候,您告诉我该如何去犒劳那些救济的大臣,如何去安抚百姓,我感触颇多,回去后告知阿父,阿父让我多跟您学习,还允许我多留一段时日,学好之后再前往北地。”

    “我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慧,但是一定会用功学习。”

    王同挠了挠头,解释道:“并非是我不愿意教授大王,只是我的学问,不被世人所认可,他们对我多有误解,若是您与我扯上关系,怕是有碍与您的名声.”

    司马谈一愣,随即问道:“那为什么我却没有遭遇过排斥呢?”

    “谁会跟你个小娃娃过不去,你老师不得我的真传!”

    司马谈急忙摇头,说道:“不,老师也是有您的真传的,老师多次告诉我,不能以私情乱所学,要阐述道理,就不能管什么君臣,父子我阿父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王同长叹了一声,“这些也就对你们以史传家的有些作用了”

    刘良有些无奈,“我年幼的时候,阿父也曾为我请过贤才教导,可是都没有您教的这般透彻”

    “并非是透彻,而是这些贤才不敢讲述实话,陛下让你前往北地,是为了做什么?是为了让大王收北地官吏的心,收当地百姓的心,更好的进行赈灾,同时也是表现出陛下对当地赈灾官员的重视,可那些人是不敢明说的,非要扯上一层道德的幌子,只说些虚言,从不说真实的想法,这如何能教会大王呢?”

    “有些儒生,说起钱财就会觉得鄙夷,仿佛那是世间最恶臭的东西,君子爱财,这有什么问题呢?有些儒生,说起女色就会逼退三舍,露出最鄙夷的模样,却不知食色本性的道理,他们整日坐在一起说些道德的事情,家里的钱财堆积的比商贾还多,妻妾成群,却从不敢明说自己的欲望,表以道德君子的身份。”

    “有疑惑的人来跟他们请教,他们一定坐在高高的台上,面色严肃的讲述一些跟事实完全没有关系的虚假之言,自以为有深意,这就是当今儒生们的模样啊!”

    王同很是鄙夷的说着,又看向了刘良。

    “大王,我没有什么能教您的,所能告诉您的事情有两个。”

    “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清真实的东西,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什么才是真正有用的,若是听信所谓贤人的话,想着如何用道德让百姓们都变成君子,那就是最愚钝的行为了,百姓们要先吃饱饭,才能知道什么是礼仪,空谈道德是无法治理百姓的。”

    “第二件事情,就是要远离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用自己的道德来约束他人,却不能约束自己的人。”

    就在王同为刘良进行讲述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司马谈有些害怕,看向了自己的师祖。

    王同大手一挥,“开门!”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儒走进了此处,此人比王同还高出了一个头,进了府,目光直接就落在了王同的身上。

    “你果然是在这里啊.终于不再唐国藏着自己了吗?”

    来人气势汹汹。

    此人唤作丁宽。

    此人简直比王同还要像大儒,身材极为高大,手臂粗壮,威风凛凛,此人与王同师出同门,乃是田何的得意门生。他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人,他的经历也算是很有趣的。

    他出身不高,原先是他人的随从门客。他在梁国服侍梁项生,后来这位梁项生跑去跟田何学习,因为害怕道路上遇到贼寇,就将最能打的随从丁宽带在了身上。梁项生跟着田何学习的时候,丁宽就站在门口等着他,如此过了几年,梁项生学到了不少,而丁宽学的更多,才能超过了主人,甚至还超过了田何其他的弟子。

    田何直接收了他为弟子,学成之后,他回到了梁国,当时众人说:“易学终于到了东边!”

    如今,这位丁宽,正在长安内教书,得知自己的师兄到来,他火急火燎的前来问罪。

    虽然是同门师兄弟,可丁宽跟自己的师兄关系不太融洽,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师兄走错了道路,败坏了老师的名声,当初还想去唐国找他辩论。

    丁宽眯着双眼,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王同的面前,缓缓卷起了衣袖。

    王同看着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头的丁宽,很是平静的问道:“你是来与我辩论吗?”

    “过去你总是躲着不与我辩论,今日,我们得好好说道一番!看看是谁走错了道路.”

    丁宽的年纪跟王同差不多,但是显然比王同要能打很多。在历史上,在诸国叛乱的时候,这位曾帮助梁王抵御叛军,率军猛攻叛军,号称丁将军,天下闻名,是正儿八经的一代大儒,跟那些只会说空话的儒生不同,另外,他的玄孙女丁姬是汉哀帝的生母。

    王同沉默了片刻,随即起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可脸上也没有害怕,“好,既然你要辩论,那我做好准备,然后再好好辩论一二!”

    丁宽大笑着,露出了自己那极为粗壮的手臂,“今日你就是想要躲,也是躲不掉了!!”

    “老夫这身武艺,一直都没有可以施展的机会,我与你说,就我如今的年纪,还能披着甲冲进敌阵里诛杀对方的主将!!对付你这么个.”

    丁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王同从马车上拿回了一架强弩,重现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强弩对准了自己的方向。

    丁宽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戛然而止。

    “来,我们坐下来辩论!”

    “你方才说你的武艺如何?”

    丁宽抿了抿嘴随即提醒道:“私藏强弩是斩首的罪过,你现在拿走强弩,我就不向庙堂揭发这件事。”

    “哦,我不曾私藏强弩,这把强弩啊,乃是北平侯交给我放在家里保管的,就只有一把而已,我又没有带出门,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去找北平侯来对峙啊。”

    丁宽的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随即缓缓坐在了师兄的面前。

    随后两人开始了辩论,两人都是很有学问的大儒,当他们开始辩论的时候,刘良和司马谈是什么都听不懂了。

    两人不分上下,可刘良觉得似乎还是丁宽更胜一筹,毕竟人家是扛着被强弩瞄准的压力来进行辩论的。

    在丁宽狼狈的离开这里的时候,王同方才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刘良说道:“若无北平侯,今日怕是要被这厮给欺辱了我这个师弟啊,学问不咋滴,却是有一股蛮力,我不是他的对手。”

    “大王,这件事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出门要带强弩?”

    “不是,任何道理和学问都需要强弩来支撑,您想要获得官吏和百姓的支持,也必须要有武力来撑腰。”

    刘良眼前一亮。

    “受教!!!”

第838章 生来如此

    “请阿父赐我一张强弩。”

    刘良跪坐在刘长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刘长惊愕的看着儿子,随即问道:“谁欺负你了?”

    “不曾有人欺负我。”

    “那你要强弩做什么?”

    “为阿父使北地。”

    “我让你去北地是为了犒劳群臣,不是为了让你去猎杀群臣!头次听说犒劳群臣要带着强弩去的!”

    刘良急忙解释了起来,“阿父,是这样的,我向长安里的贤人请教学问,贤人告诉我说,无论想要做成什么事情,都要有足以说服他人的武力,武力就是底气,无论是什么样的道德君子,若是没有武力的庇护,都无法完成自己的目的,想要做事,仅靠道德文章是不行的...我年少体弱,故而想要与阿父借一张强弩....”

    刘长勃然大怒,“这是哪个老狗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乃唐儒王同云。”

    “哦,王公说的啊,倒是有些道理。”

    刘长一把将刘良拽到了自己的身边,认真的说道:“可是你没能理解他的话啊,这所谓的武力,并非是纯粹的武艺,不是说谁能打就听谁的,这讲述的是实力,就拿你大哥来说,你大哥的武艺并不好,可是他的学问很强大,身边聚集了无数贤才,这也是他的实力之一啊,他说的没有问题,可这并非是一把强弩的问题。”

    刘良若有所思,“那我该如何变得有实力呢?”

    “你是我的儿子,你生下来便很有实力,只要你懂得运用这个身份,这个身份就能比得上百万张强弩。”

    刘长拍了拍他的头,“好了,回去慢慢想吧!”

    刘良尽管没有拿到强弩,却似乎有了些不同的感触,恍恍忽忽的离开了厚德殿。

    窦广国走上前来,询问道:“陛下,现在就要动手吗?”

    刘长冷笑了起来,“且不急...等时机成熟吧。”

    窦广国领了命,后退到了一旁。

    当刘良沉思着诸事,走出皇宫的时候,却是被吓了一跳,在皇宫之外,站着好些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发须全白的老者,不少人都拄着拐杖,正看着大门的方向,安静的等候着。刘良选择绕开这里,对身后的甲士询问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回大王,这些人是来劝谏陛下的。”

    “啊?劝谏什么啊?”

    “这些都是京辅之地的三老,说是新税令颁发之后,严重的危害了当地的百姓,前来劝谏陛下,希望能继续采用过去的税法,不要征收那么多的税种...他们昨日就来了,先是去了商部卿那里,堵住人家的大门,那些大臣对这些年迈者也是无能为力,也不敢派遣士卒驱逐,被他们打伤了好几个,连贾公都被石头砸伤了脑袋,最后闭上了大门不敢去见他们...”

    刘良有些诧异的说道:“御史公也太过分了吧,就算政见不合,也不该让年迈者这般作为啊...”

    甲士笑了笑,没有回答。

    当刘良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进了皇宫。

    刘恒一脸严肃的走下了车,在近侍的带领下,朝着厚德殿匆忙的走去。

    当刘恒走进厚德殿的时候,刘长正眯着双眼,坐在上位,身边还有一人在为他说书,刘长听的很是惬意。

    “你且退下。”

    刘恒呵退了那个说书人,刘长急忙睁开了双眼,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我就快听完了,还差一点...”

    刘恒直接坐在了刘长的身边,严肃的看着他,“长,这些人并不是我找来的。”

    “我知道...你是吴王又不是赵王,怎么能做得出这般愚蠢的行为呢?”

    刘长打起了精神,冷笑着说道:“当初贾谊说要推行税法革新的时候,我还有些迟疑,不知效果,如今看到这些人找上门来,我就知道当初支持贾谊是正确的了!”

    “他们敢这般做事,只能说明一件事,贾谊的改制确实动摇了他们的利益,当初的税赋简单直接,他们说是一视同仁,其实上一视同仁就是对穷苦者最大的不公,现在的这个税法,没有给他们留下钻空子的余地,自从上一年开始推行之后,你看国库的情况,那是过去无法媲美的,这才是大汉该有的财力啊。”

    “现在这些人直跳脚,说什么与民争利,又说什么强征暴敛,欺压百姓什么的,就差说我是秦始皇,说贾谊是李斯了...不过说起来,贾谊还真的与李斯是同门啊!”

    看到弟弟说着说着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奇怪的方向,刘恒颇为无奈。

    “你倒是看得开...大汉开国以来,就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三老叩天阙,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好,会引起极大的麻烦,他们可都是以为民请命的口号前来的,而且百姓未必知道税法的本质,他们只知道过去不用缴农税,现在却多出了很多类的税,不少人真的以为他们是为民请命而来的,贾谊这般的人,都无法与他们正面抗衡...你....”

    “四哥你怕什么?”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不过几十个老头,就把你吓成了这样?”

    “我不是怕他们,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

    “我怕你会将他们抓起来处死。”

    “大汉以道德治理天下,你作为天子,也必须要遵守,起码不能对这些人出手...否则,影响将极为恶劣。”

    刘恒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面对这些倚老卖老,裹挟所谓的“民意”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其他人可能会避让,但是刘长绝对不会,越是面对年纪大的人,他越是激动,欺老打幼是弟弟一贯的传统,他就担心弟弟上了头,将这些人给弄死了,直接引发巨大的舆论,目前大好的局势都要葬送。

    刘长没有说话,当皇帝多年,他渐渐也就知道了皇帝的日常是怎么样的了。

    这所谓的治国,其实就是无间断的争斗。

    与外敌的争斗,与豪强的争斗,与大族的争斗,与女干臣的争斗,与女干商的争斗.....

    庙堂的意义就是不断的收拾这些人,不断的面对他们所引发的麻烦,等到有一天庙堂对他们无能为力了,那就是庙堂要灭亡的时候了。

    大汉是一个崭新的帝国,故而有很多过去的王朝所不曾面对的东西,功勋大族,地主豪强,这俩玩意刚刚崛起在这片土地上,就已经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完全消灭的,反正目前是不行的,严格意义上,刘长才是天下最大的地主豪强,刘家才是最大的功勋大族,只要他们还存在,那这害虫定然也会继续存在。

    总不能连自己一块给干掉吧?

    反正目前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因此,庙堂除了一次一次的对付这些人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将他们彻底铲除,不过,这些年里,庙堂通过诸多办法,倒是将他们削弱了不少。

    纸张,印刷,考核,启蒙,这四个加在一起,就打破了大族对知识的垄断,大族虽然依旧强势,但是不可能像原先那般无法无天,一手遮天了,另外,这些形形***的政策,也是一道道锁链,包裹着那些豪强们,让他们收起触手。

    庙堂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给他们上锁。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待宰的羔羊,不会放任庙堂给自己上锁,总是想方设法的挣扎,如今刘长太过强势,他们只能通过这样的软刀子来挣扎,若是庙堂处于弱势的地位,那他们的手段可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只是这软刀子,也并不好阻挡,要顾虑的东西还是很多。

    刘恒皱起了眉头,无奈的说道:“你别觉得就是几十个老者而已,大汉在各地都是有三老的,若是各地都出现这样的情况,堵住官府的大门,反对推行新政...那要怎么办呢?这不是可以怠慢的事情...”

    “况且,你若是处死了这些人,各地的反对者只怕会更多,他们到了这个年纪,若是能为自己的宗族谋利,也未必就怕被处死,我担心他们反而会想办法激怒你,以求死。”

    “四哥不必再说了,四哥的意思就是让我不要来硬的,对吧?”

    刘恒点了点头。

    “这件事,最好还是让我来出面...我与他们进行交涉,定然能很好的解决这件事。”

    刘长欲言又止。

    刘恒却继续说道:“你不要觉得麻烦,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会与他们好好说,我反对税法,天下人都是知道的,他们不能与我为难,只要安抚好了这些,让各地注意这些人,再通过报纸来引导民间的舆论,这件事还是能压下去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会拖延很久的,三个月内,就能让这件事平静的过去...”

    “但是....”

    看到弟弟吞吞吐吐的模样,刘恒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顾虑的?”

    “四哥啊,您说的都很对,也很好。”

    “可就是有一点,可能现在有点晚了。”

    “你什么意思??”

    ......

    烈阳高照,极为酷热。

    诸多三老站在皇宫大门之外,顶着那骄阳,只觉得头晕目眩。

    起初,大汉为了能防备官吏对百姓的祸害,设立三老制,让百姓们选出那些有贤能的老人,负责与官府对接,算是保护百姓的一个举措,可是随着这些时日里的发展,三老制却逐渐发生了变化,原先那些为民做主的人,却成为了豪强的代言人,与地方的官吏们暗中较劲,争夺基层权力,刘邦时期很多利于民的政策,发展到现在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弊端。

    这些三老们聚集在这里,脸上满是悲愤。

    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给庙堂施压,在税法革新里逼迫庙堂退让。

    而他们的力量很强大,就如刘恒所说的,在全国各地都有三老。

    他们敢来到这里闹事,自然也不怕被处置,处置了最好,能引起更大的轰动,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三老为自己发声,三老在基层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就是皇帝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风险!

    众人站在这里,彼此大声的交谈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舍出了性命来操办这件事,因此他们的脸上都没有半点的恐惧,自己都到这个岁数了,死了便死了,只要宗族能得利,这又算什么呢?

    况且以大汉的道德正确,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天然的有一层保护膜,谁动他们都要遭受巨大的舆论压力。

    就在他们有恃无恐的站在这里,大声的交谈着,用尽办法的弄出动静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官吏正快步朝着这里走过来。

    这位年轻的官吏个头不高,也就是弱冠的年纪,光看脸,却是有些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百余位甲士,整齐的跟在他的身后,朝着这里走来。

    当这位年轻的后生站在诸多三老面前的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三老走上前,大声的质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要来见我们呢?”

    这后生平静的看着他们,说道:“无端聚集在皇宫门前,超过一个时辰的,将要视为谋反。”

    “请诸位离开吧。”

    这三老只是觉得这番话很可笑,他冷冷的审视着面前的年轻后生,以一种俯视的眼神打量着他,庙堂这是没有人了吗?派这么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家伙来面对自己?

    “你休要吓唬老夫,老夫年过七十,也不必扯什么谋反的罪名,我来这里是为民请命,贾谊等人倒行逆施,用严酷的税法来逼迫百姓,这件事,陛下若是不能给与我们一个交代,我们是绝对不走的!”

    “必须要惩治贾谊!要改回原先的税法!

    众人听闻,顿时起哄,纷纷用拐杖来拄着地面,大声的说出自己的诉求。

    年轻后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庙堂有上书的渠道,若是有官吏危害百姓,或者不妥的行为,三老可以自行上书与皇帝,可以告发与御史府,若是对政策不满,可以上书与三公,由三公出面解释...却唯独没有堵官府大门,或者堵皇宫大门的道理,很快就要满一个时辰了,诸位现在回去,通过合法的方法来上书,是没有问题的。”

    三老没有退却,他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国相给他们解释政策,要么搞掉贾谊,要么改变税制,若是通过正常的手段,怎么可能达成这样的目的呢?

    自从这新税法颁发之后,他们家里养那些佃户要交税,养些仆人也要缴税,购买别人的耕地和房屋也要缴纳税赋,做些生意要缴纳税赋,修建个好点的房屋也要缴纳税赋,甚至多纳几个妾都要交税,哪有这样的道理呢?这些害“民”的政策,让他们都无法安心享受了,做什么事都要先考虑自己得缴纳多少税赋,若是上书国相,肯定又是那些大道理,自己可不是来这里听什么道理的。

    为首者继续说道:“庙堂群臣对贾谊肯定是要庇护的,岂能相信他们呢?”

    “我们必须要面见皇帝。”

    后生没有再说话,只是等待了起来。

    三老们也继续对峙,没有动弹。

    在沉默的等了片刻后,那后生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已经是一个时辰了。”

    “你说...”

    那为首者刚开口,就看到后生手里的剑挥舞而来,顿时就在他脖颈上开了口,这三老捂着自己的脖颈,轰然倒下,后生随即又砍下了他的首级,提起来面对众人,“诛杀这些谋反之人!

    甲士们顿时扑了上去,这些三老们都惊呆了,大叫着,纷纷逃亡。

    他们虽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当死亡的阴影真正笼罩他们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是极为惊惧的,他们大声的求饶,四处逃亡,只是面对那些全副武装的甲士,这些都是无用功,甲士们直接扑了上去,强弩齐发,三老们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是在片刻之中,聚集在这里的诸多三老,居然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这年轻官吏擦了擦自己的佩剑,随即下令道:“大汉律法,谋反者诛族,速派人前往这些人的族中,不要放走了罪犯。”

    “唯!

    甲士接了令,迅速四散离开。

    镇守在皇宫门口的那些甲士,看着面前这血腥的一幕,童孔都不由得放大,这是个什么狠人啊,这么多三老,说杀就杀??一点都不迟疑???

    就在这个时候,刘恒惊慌失措的冲出了皇宫大门,一出门,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刘恒惊呆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整个人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

    刘长晃晃悠悠的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场景,却是一点都不慌。

    那年轻的官吏看到皇帝出来,急忙上前行礼拜见。

    刘长很是满意的点着头,“汤,干得不错...让你在县衙里接替你阿父,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将这些尸体都处置干净,诛了他们的宗族,然后在报纸上告知天下。”

    张汤急忙领命,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刘恒失魂落魄的看着这一幕,“你这是惹下大祸了啊....”

    “四哥怕什么?只要退让一次,就会让他们更加猖狂,地方的三老若是想要闹,那就让他们闹,闹一个我诛一族,闹一个我诛一族,诛到他们都不敢闹为止!

    刘长怒目圆瞪,“闯进官府内殴打朕的舍人,朕就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什么暴君,明君....名声能约束的只有四哥你这样的人!”

    “我生来就是当暴君的料!

第839章 此酷吏也

    “酷吏!!酷吏啊!!”

    “此贼不除,天下何安?!”

    栾布的府内,群臣早已是炸开了锅,他们神色激动,脸色通红,正一遍遍的用最为恶毒的话来咒骂着张汤,气的浑身颤抖。

    当张汤在皇宫前的行为传出来的时候,整个长安都震惊了。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凶残,难以令人接受。

    大汉向来有着尊老的传统,年过七十杀人都要斟酌后判刑,怎么能因为想要面见皇帝就给全部杀死呢?还要诛族??况且这些人都是三老,高皇帝时就规定,三老若是对庙堂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是完全可以上书告知的,张汤的行为,简直就是不能饶恕!!

    群臣们一时间群起激奋,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聚集在了栾布的面前,控诉张汤的行为。

    不只是张汤,就连贾谊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因为整件事情的起因都是从贾谊开始的,贾谊也不能扯开关系!

    他们七嘴八舌的控诉着,甚至都开始讨论要如何处死这位新任的长安县丞。

    有人说当五马分尸,有人说该诛族。

    栾布面色平静,默默的看着群臣。

    就在众人快将张汤说的碎尸万端的时候,栾布终于开了口。

    “张汤不过是个执行诏令的人,这与他无关,若是有过错,定然是陛下的过错。”

    这一刻,群臣顿时就不开口了。

    原先那激烈而凶猛的争吵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可以辱骂张汤,但是却不敢将矛头对准皇帝。

    哪怕他们心里都清楚,张汤不过是为皇帝执行诏令。

    栾布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各位都以直臣自诩,追究其过错来,却都不敢开口了?”

    有大臣急忙解释道:“这与陛下无关,陛下定然是受了小人的蛊惑。”

    栾布板着脸,“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得去面见陛下,追究这件事的本末诸位若是愿意前往,可与我一同前去,若是不愿意,就回家等着吧。”

    看到栾布较真,群臣顿时都不敢多说了,纷纷告辞离去。

    最后,站在栾布面前的也只剩下了陆贾,胡毋生,刘礼,宣莫如等寥寥几个大臣。

    栾布正要起身,宣莫如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栾公啊,聚众袭击皇宫,殴打庙堂大臣,这就是谋反的罪过,这与年龄无关,与身份无关其实您不必理会。”

    如宣莫如这些群贤出身的,都是刘长坚定的支持者,无论刘长要做什么,他们都是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因此在这场风波里,他们始终也是站在群臣的对立面。

    栾布有些生气,说道:“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才会让陛下如此肆无忌惮!!”

    “巴蜀的灌阿和陈买,都已经开始诛杀郡内那些准备响应的三老了!!!”

    栾布非常的生气。

    刘长不只是给张汤下了令,给各地的郡守和国相们也下了令,谁敢闹直接诛族!

    而在地方上,刘长的底气十足,巴蜀的灌阿陈买,滇国的萧延柴奇,陇西的卢卿,西北三傻,齐国的董赤,赵地的袁盎,狂热的燕王,代的刘不害,梁的晁错,南越的赵始,吴国的田禄伯总之放眼望去,天下各地的郡守国相大王们都是坚决执行长老爷的命令,闹事者直接诛!

    而那些聚集在庙堂的三老们所想的天下响应的局面迟迟没有到来,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只要皇帝下了令,他们可不管你什么年纪身份。

    更别提还有来自军队的支持,南北军这些时日里在京城周围来回的巡视,各地的郡卒和楼船军也是蠢蠢欲动。

    甚至在庙堂里,也有宣莫如,张不疑等人为陛下摇旗助威。

    根本没有人能威胁到陛下,甚至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面对栾布的训斥,宣莫如是一点都不生气,这些群贤们对栾布都很客气,毕竟当初都是被他给捞出来的他只是笑着说道:“栾公啊,又不是我们让他们去闹事的,说起来,陛下敢如此,不也是因为有您在嘛.”

    栾布冷哼了一声,随即看向了陆贾,“陆公,您觉得呢?”

    陆贾大声的说道:“陛下的行为实在太过残暴!我愿意跟着您前往问罪!”

    栾布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别人不知道,栾布可是很清楚,这位向来就习惯与陛下演双簧,职业钓鱼十余年,群臣都不敢再相信他的话了。

    栾布长叹了一声,这么大的庙堂里,自己居然是这般孤立无援啊!

    他没有再理会这些人,起身就朝着皇宫赶去。

    当栾布来到了皇宫的时候,刘长居然还在听人说书。

    “出去!!”

    栾布再次将那人赶了出去,刘长满脸的无奈,“你们怎么都这样呢?就不能让我完整的听完嘛??”

    栾布严肃的坐在了刘长的面前。

    “陛下.您向来就不是一个滥杀的人,这次何以要杀死这么多的人呢?况且还与各地下令,让各地都大开杀戒,这件事,明明可以让吴王出面,合理的解决,何以如此呢?”

    “陛下如今只用残酷的手段来镇压百姓,难道是忘记了当初秦国的下场了嘛?!”

    刘长的脸色顿时也严肃了起来。

    “滥杀??”

    “庙堂是在革新,不是在与他们玩耍!!”

    “有些事情看起来很严重,可是罪不至死,夏侯灶对我还手已经有很多次了,可是我没有处死他,过去有人偷盗,偷到了我阿父的陵墓上,我也没有处死他,有人训斥我不孝,公然上书辱骂我,我也没有处死他因为我方才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可以纠正,无关紧要的事情。”

    “如今这些老狗们聚集在皇宫外,这件事在你们的眼里,没有殴打皇帝,偷窃皇陵,辱骂天子那般严重,可是在我的眼里,这却是要被诛族的罪行!!因为他们要祸害的不是我,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他们算是什么百姓呢?他们之所以反对新税,是因为新税对他们不利,让他们无法再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购置财产,囤积粮食,逼迫百姓成为他们的佃户仆人,让他们无法再垄断地方的贸易,不许他们肆意的开采,这些动摇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所以他们方才聚集起来,想要通过诡诈的手段来逼迫庙堂让步!!”

    “这是为了他们以后能更好的鱼肉百姓,压榨百姓!!”

    “朕向来善待他人,重视生死,很少会因为他人的冒犯就杀掉别人,就因为这样的性格,阿母多次说我妇人之仁,不够果断只是我想,这些人也有自己的父母,也有自己的兄弟,孩子,每次想到这些,我都会赦免他们的死罪,给与他们改过的机会!”

    “可是,冒犯朕,朕可以不追究,但是这种影响天下苍生的事情,朕却绝对不会赦免!”

    “庙堂要革新,他们要抗争,那朕就与他们去抗争!逼迫他们顺从庙堂的新政!若是因为他们的年纪身份就选择了退却,那这次的革新绝对会失败!!”

    “没有任何一次革新是可以暂且退让的,革新就要彻底,否则就是失败!”

    “这次我若是放过他们,让吴王出面,那就会有下次,下下次,只有将这些反对者连根拔起,一劳永逸,革新才能继续!”

    “今日朕对他们宽容大度,那谁会对百姓们宽容大度呢?!”

    面对刘长的连续追问,栾布有些回答不出来。

    他长叹了一声,“若是如此,也可以让廷尉来彻查啊,何以直接让张汤当街射杀呢?!天下对此议论纷纷.臣不担心别的,就怕您这名声.”

    “呵,名声?”

    刘长撇了撇嘴,“若是我在意那什么名声,我就不会来长安当什么皇帝!”

    “栾布啊,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了,朝中有不少人,他们跟这些三老是一伙的,甚至可能是暗中指使他们的,若是有群臣来找你上奏,你记得留个名单!”

    “还有,太学里的那些人最容易被挑动,你派人去看好太学!”

    “唉臣会想办法来平定这件事的。”

    当栾布走出皇宫的时候,周围的甲士们都低下了头。

    想到现在各地的郡守可能都已经大开杀戒,栾布就觉得额头是那么的疼,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天空。

    “唉,我当初为何要送那封信呢.”

    当张汤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应声。

    直到他大声的呼叫,他阿父方才小心翼翼的为他开了门。

    张县丞如今变成了张令史,升迁到相府内做事。

    可是这几天,他一直都不敢去上班。

    看到儿子到来,他一把将儿子拽了进来,随即火速关上了门,又加上了几把锁。

    张汤顿时皱起了眉头,“可是有人来这里闹事??”

    张令史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询问?看你做的好事,好嘛,几十个三老啊,被你直接杀掉了,这酷吏的名声啊,你是这辈子都别想能洗清了!”

    张汤并没有解释,只是再次询问道:“可是有人来这里闹事?!”

    张汤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就连老父亲,面对他的时候都变得有些不自然,急忙说道:“倒也没有。”

    “那阿父何以如此害怕呢?”

    “我能不怕吗?你现在可是出了名啊,整个长安的人,都在议论着你,想将你除之而后快,我怎么敢轻易开门呢?你现在的名声都要超过你的老师了!”

    张令史的脸上满是愧疚,“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学什么律法.就不该让你跟着晁错”

    张汤却毫不在意的回到了院落里,直接坐了下来,面无惧色。

    “阿父啊,面对这些人是不能退缩的,只能是杀一儆百,他们裹挟民意,蛊惑百姓,公然的反抗庙堂若是不处置他们,事情就没有办法做成。”

    “那你也不该”

    张令史一脸愁容的坐在了张汤的面前,再次长叹,“我儿啊,这给皇帝当刀,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沾染的血迹太多,就会被丢出去泄愤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不该如此暴躁啊。”

    “阿父,我并非是陛下的快刀。”

    “我是大汉之臣。”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彰显自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是为了治理大汉。”

    张令史抿了抿嘴,“你现在也长大了,我也说不过你.只是以后我们要怎么办呢?现在长安想要杀掉你的人,数不胜数.”

    张汤却大笑了起来,“阿父,您不必害怕,杀掉我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并非是拟定政策之人,就如你所说的,我现在只是一把快刀而已,折断快刀有什么用呢?他们不敢将怒火发在贾公和陛下身上,故而只能辱骂我,但是他们也不会对我出手,这没有任何的用处.反而会”

    “嘭嘭嘭~~~~”

    门外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张汤的话。

    张汤大概也没有想到,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脸色都有些惊愕。

    张令史急忙说道:“你快躲到后院去!”

    张汤显然是不会躲避的,他直接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还不等张令史阻拦,就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三个半大的小子,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张汤急忙行礼拜见。

    面前这三人,张汤都是认识的,正是恶名远扬的夏王以及他不太忠诚的左右手。

    “哈哈哈,听说你回了长安接替你阿父,正准备来看望你,就得知你做的事情,好啊!”

    刘赐很是开心的说着,直接领着那两人就走了进来,张令史急忙行礼。

    四个人坐在了府邸内,刘赐看向张汤的眼神里满是赞许。

    “真好啊,朝中就是缺少你这样的大臣,你这魄力,当真是无人能敌,不愧是晁错的弟子啊,当真令人羡慕!若是你能与我前往夏国,我定然封你当个国相!”

    张汤板着脸,严肃的说道:“不过是按着诏令做事而已,当不起您的夸赞。”

    一旁的董仲舒却忍不住说道:“纵然是按着诏令做事,也很少能如您这般凌厉的,您现在在太学里可是彻底出了名,不少人都说要对您不利,我也是赶忙告知了大王.”

    夏侯赐大声说道:“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刘赐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吧?不少太学生都约定来一同来杀你,我看啊,他们都是想要通过你来扬名,若是能杀了你,那他们的名声可就要传开了,太学里这种要名声不要性命的疯子最多了我得知这件事,急忙带着人来找你了.这样吧,我会跟阿父上奏,让阿父派一些甲士来保护你,另外呢,我也会派人看着,若是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臣并不惧怕。”

    “你是不惧,可是你还有家人啊,对吧?他们若是遭受了迫害如何呢?”

    听到刘赐这么说,张汤也就不再拒绝,连忙行礼拜谢。

    “多谢大王。”

    刘赐笑着挥了挥手,“不必如此的,你是寡人的好友,寡人对待友人,向来都是真诚以待,不过你也不要害怕,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拉拢你,也不是想要通过对你施恩的方式来得到你的效忠当然,我也是有私情的,若是对你好一些,你大受感动,愿意跟随我,我是再欢迎不过,不过,我不强求,我很赞赏你这样的人,将来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求助.我定然全力相助。”

    张汤再次行礼。

    众人一同吃了些饭菜,刘赐想与他吃酒,却被张汤给拒绝了,张汤并不喝酒,跟他的老师一样.刘赐也不强求,说了些好话,最后方才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昨日我去看望贾谊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不少的话.”

    “你这次啊,是要发达了。”

    “哦?”

    刘赐咧嘴笑了起来,“你知道贾谊的夫人是谁吧?告诉你啊,贾谊受伤之后,我姑母非常的愤怒,直接去了长乐宫.我大母听闻,也是勃然大怒,都已经召见山都侯了,盔甲本来都要出动了,得知你大开杀戒,山都侯半路又回去了.大母对你非常的喜欢,多次对别人说,你有三公之才,还有我姑母啊,也是非常的开心,很想亲自来拜谢你估计用不了多久,大母就要亲自接见你了。”

    张汤听到这些事情,脸色没有半点的动容。

    刘赐又说道:“等大母见了你,只怕再也不敢有人敢急着对付你了你这次可是在大母面前立下了大功啊。”

    张汤忍不住说道:“我是按着诏令行事,没有想着要去帮助什么人,贾公的事情与我无关,鲁元公主也与我无关,至于太后的赏赐和接见,我受之有愧,也绝对不会前往!”

    刘赐瞪大了双眼,“那是大汉太后啊!你居然不想见??”

    “若是太后有吩咐,臣遵从,只是这赏赐,我是不敢受的。”

    刘赐挠了挠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吃饱喝足之后,刘赐方才带着两个小伙伴离开了这里,张汤也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好了,你不要送了我们几个还要去纵车呢,跟几个人约定好了.若是有时日你也可以来玩!”

    张汤忽然拦住了刘赐。

    “大王。”

    “怎么了?”

    “在下长安县丞张汤,现在怀疑您要在城内纵车,请您与我前往县衙!”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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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章 用人之明

    “大王是个厚道人啊!”

    “对朋友那可真的是没话说!”

    “送礼派人保护也就算了,还舍身为人刷政绩!”

    从县衙走出来的时候,夏候赐再也忍不住了,对着一旁的夏王抱怨了起来。

    刘赐的神色有些尴尬,不在意的说道:“又没如何,不过是来了一趟县衙而已,何必抱怨呢?”

    “您是没如何,这罚的钱都是我交的!”

    夏候赐想起来便是无比的肉疼,骂道:“这犬入的狗贼,我们好心去帮他,居然还要罚我们的钱!我存了三个月,就想着给自己备一套华服,这下可好,什么华服啊,我去仓房找个麻袋披上好了!”

    董仲舒还是比较冷静的,他劝说道:“赐啊,就是因为张汤这样的品格,大王方才如此看重他啊,这说明他是一个很公正的人,不会因为私情就耽误公事....”

    夏侯赐不悦的看向了他,询问道:“大王说自己没钱,我倒是相信,光是上个月,大王就被罚光了全部的积蓄,可你不是出身不错吗?是一个大豪强啊,怎么也没钱呢?”

    董仲舒脸色一黑,“我家是富裕,却并非是什么豪强。”

    “那你钱呢?”

    “大王上个月被罚的积蓄,就是我的。”

    看着麾下文武“民心不稳”,刘赐赶忙开口说道:“你们都不要在意这些小的利益了,将来跟着我到了夏国,你们要多少钱我就赏多少钱!”

    “夏国哪有什么钱啊?”

    “咳咳,贫苦只是临时的,迟早能富裕起来!”

    刘赐再次给两人画出了一份大饼,三人再次坐上了车,夏候赐询问道:“那我们还要去纵车吗?”

    “没钱了还纵个屁啊,等有钱了交罚款了再说吧。”

    “那这次不是白交了吗?”

    三人一路交谈,很快就回到了夏王简陋的办事处。当他们坐下来之后,刘赐再次安抚了他们几句,才让他们忘记了这罚款的事情。

    “还是值当的,这位张汤啊,是个人才,迟早能成为晁错那般的大人物...我们与他是故友,在他不曾发达的时候帮助他,将来对我们定然有用...就他这般急切的性格,迟早都会晁错那般被贬到地方上去,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将他弄到夏国来....”

    董仲舒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王,如今此人的名声极差...若是与他走的太近,会不会影响您的名望呢?”

    刘赐咧嘴笑了起来,这傻笑已经有了刘长的精髓所在,傻里傻气的,“不会的,这些人哪里在乎君王是否会亲近酷吏呢?他们只在乎自己会不会得到重用...在他们的眼里,我对张汤这样的人都能礼贤下士,哪怕遭受了羞辱也不生气,这是好事...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来投奔我...其实这个天下的贤人很多,等我将来就国,就要向全天下招纳贤才,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人,我都要收到麾下,给与赏赐,无论其身份...”

    “仲舒,你往后继续在太学里物色人选,若是遇到你觉得不错的贤才,及时告知我...赐,你继续在兵学里结交众人,继续鼓吹我夏国的情况...”

    “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定然要将夏国治理的无比强大!

    刘赐这番话,总算是带动了其余两个小伙伴,在这般简陋的小亭内,三人击掌盟誓。

    而在厚德殿内,刘长同样是在安抚自家的小伙伴。

    贾谊有些无奈的坐在刘长的面前,神色愁苦。

    “陛下...因为我的事情,让您背负了这般的恶名,我实在是...”

    贾谊很是愧疚,当他躺在府内,得知刘长大开杀戒的时候,顿时就坐不住了,他自然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将会有多恶劣,完全违背了大汉的道德正确,诛杀这么多的老头,就算现在的人不敢多说什么,可过了几代人,刘长的名声定然会变得极为糟糕...这将会成为皇帝身上的一个污点,往后的史家肯定会反复的提起,想到这些,贾谊心里就是那般的不安。

    面对贾谊的悲伤,刘长却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你这厮,何其无用啊,就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儒?堂堂大汉卿,连几个老头都打不过,被欺负成了这样!你平日里不是挺傲气的吗?怎么脑袋还开花了?”

    刘长挖苦着,还伸出手来戳了戳贾谊的脑袋。

    窦广国瞪圆了双眼,吕禄却习以为常。

    贾谊苦笑了起来,“陛下,我怎么敢对年迈者还手呢?”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有个通病,自以为是的给人贴标签...年纪大的就一定是有道德的人吗?年纪小就一定该被宽容吗?尊老是应该,但是这不是说就要纵容为老不尊的人啊,遇到那些倚老卖老,本身就没有什么道德的人,还用得着去尊重吗?”

    “这....”

    贾谊没有回答。

    “这一点你就远不如晁错了,若是晁错来操办这件事,你看他们敢不敢上门...要是上门,他们就未必能活着到我的皇宫门前了!”

    “无论陛下怎么说,这都伤了陛下的名声...”

    刘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说的很对!

    因为你的缘故,导致朕这贤君的名声都没了,这样吧,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写篇文章来夸一夸我,不必写的太好,就达到你那篇过秦论的高度就可以了...题目我就替你想好了,叫《圣天子论》,你看怎么样?”

    贾谊勐地抽出手来,“陛下!天下没有逼迫自己的大臣为自己书写奉承之言的道理!”

    “你就说你写不写吧?”

    “不写我就给你脑袋上再开一个口子!”

    “不写!

    “我稍后要去拜见大母!陛下尽管动手!”

    “真以为我怕那个老妇人是吧?告诉你,我这辈子向来就没怕过任何人!”

    只是在片刻之间,那悲伤的氛围就已经被刘长破坏的荡然无存,两人又较上了劲,险些就动起手来。

    当贾谊离开的时候,脸上早已没有了刚进来时的愧疚与悲伤,脸色也变得咬牙切齿,显然是被皇帝气的不轻。

    窦广国急忙朝着刘长行礼,“陛下仁慈!为了使贾公不再愧疚,煞费苦心!”

    刘长抿了抿嘴,“其实我真的挺想让这厮给我写篇文章的,他写文章的本事放在大汉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是能被他写篇夸赞的文章流传出去,将来的孩子都要背诵着我的故事长大了...”

    窦广国一愣,随即说道:“陛下当真是看重贾公啊。”

    刘长看向了一旁的吕禄,询问道:“各地的情况如何啊?可有奏章?”

    “有,各地都出现了响应者,想要号召众人来上书罢免贾谊,诛杀张汤...不过各地郡守国相都已经动了手,及时控制住了,只有唐国没有爆发类似的事件,其余各地都有奏章先后前来,张相正在回复...”

    刘长并不惧怕这些,全天下的国相郡守都是我的人,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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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留意!”

    “唯!

    忙完了日常的事情,刘长快步朝着椒房殿走去。

    刚刚走到了殿门口,就听到从里头传出的哭诉声。

    “姑母...我被人如此欺辱,我自己的颜面倒也罢了,主要是您,他们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刘长板着脸,走进了这里。

    平阳侯曹奇跪坐在了曹姝的面前,就在上一年的寒冬,曹奇成为了平阳侯,病重多年的曹窋也离开了人世,曹窋被这疾病纠缠了多年,痛不欲生,曹家众人的心里也早有准备,在将他安葬之后,群臣又商谈起了谥号,是为平阳静侯。这个谥号不算太差,也算不上太好,对他的一生倒也是个不错的总结。

    曹姝为此还伤心了很久。

    只是这新的平阳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一代不如一代。

    刘长本以为徭役能让他长个记性,让他重新做人,可事实证明,徭役并非是万能的药,总是有些人,油盐不进,本性难改。

    曹奇就是这样的人,在曹窋身上,起码还能看到一点属于曹参勐人的闪光点,可是在曹奇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曹参的模样,完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若只是个没什么才能,混吃等死的家伙,倒也算了,要命的是,这厮并不老实,总是喜欢在外头惹事,惹事就要搬出皇后的名号来,这让刘长非常的不满。

    其实,能真的惹事,刘长也不会怪罪,大丈夫就不能太老实,可这玩意又爱惹事又怂,自己惹出的事情自己无法平下来,还不如赐那个竖子呢!

    看到皇帝前来,曹奇眼里有些惧怕,急忙行礼拜见。

    刘长直接坐在了曹姝的身边,低着头看着曹奇。

    “这次又是什么事?”

    “被人揍了。”

    曹姝颇为无奈的说道。

    “因为什么事?”

    “我....”

    曹奇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神色怯弱,闭上了嘴巴。

    刘长勃然大怒,骂道:“出去!

    曹奇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曹姝长叹了一声,说道:“这孩子是愈发的让人不省心了,看来是不能继续在长安闲居了,得给他弄点事来做啊。”

    “他能做什么?他懂得什么啊?哪里像是个万户侯啊?”

    “除了吹嘘喝酒惹事挨揍之外,什么都不会!”

    曹姝也无可奈何,低头叹息,刘长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抿了抿嘴,“好了,你不必担心,我会想个办法的。”

    “无碍,陛下不必为难。”

    “不为难,再烂的人,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位置,也能发挥出自己的特点来,你别急,我再好好想想什么地方可以用到这样的人才!”

    很快就有人拿上了饭菜,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刘长食欲大开,拉着曹姝就一同吃了起来。

    “我近期内要出一趟门,安不在长安,就得劳烦你多照看孩子们了。”

    “哦?陛下要去哪里?”

    “也不远,就是去一趟梁国。”

    曹姝有些惊讶,“陛下怎么忽然想要去梁国了?”

    “还不是因为那位能臣的事情!”

    刘长骂道:“庙堂都快被梁国的奏章给淹没了,这晁错也不知是在梁国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再不去,我那五哥怕是要忧惧而死!这厮也太能惹事了,梁国官吏大概是被他给折磨的要发疯了...这些时日里的奏章都有些胡乱言语...”

    “有如此严重?”

    “呵,怕是更严重...这次我诛杀那些贼人,梁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怕不是晁错在那边杀疯了!”

    “梁国乃是大汉的粮仓,天下最重要的地方,我必须要亲自去看看,也好让晁错收敛一些...若是这厮在梁国乱来,那我就要将他丢到夏国或者西庭等地了...”

    “我现在就担心张汤往后也变得跟晁错那般...令人头疼。”

    “我对这个竖子寄以厚望,但愿他不会跟他的老师那样吧。”

    “我听闻太学生对张汤极为不满?还想要对他动手?”

    曹姝询问道。

    刘长正要说些什么,勐地拍了一下膝盖,“我知道了!”

    “啊?”

    ........

    太学内专门有一座府邸,平日里是祭酒们用来商谈大事的。

    这里被太学生们称为“骂人阁”,因为在这里,吵闹声从来都不会停歇,祭酒们聚集在这里大声的辩论,互相辱骂,彼此的关系极为恶劣,百家争鸣,自然是无法避免这样的情况。连祭酒们都是如此,何况是那些太学生们呢?他们的争斗往往就更加激烈,不同学派之间险些要把彼此的脑浆给打出来。

    此刻,两位祭酒就在大声的对骂。

    其中一人乃是儒家的丁宽,另外一人是黄老的司马公,两人谁也不肯退让,都在指责对方的弟子。

    “分明是你们儒家的弟子来招惹事端,否则黄老怎么会与你们动手呢?”

    “放屁!是你们黄老来我们儒家的地界,还好意思说是我们先招惹事端?”

    两人大声的争吵着,周围的那些祭酒们相当的平静,熟视无睹。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哪天要是不吵不打,那反而是不正常的。

    “你的弟子先训斥我的弟子,我的弟子随即动了手,这有什么问题?我们这是用你们的学问,以直报怨!”

    就在昨日,有七位太学生因为辩论而动了手,被直接带走。

    这引发了老师们的争吵,都认为是对方的问题,吵到了现在,他们俩人都快要动起手来,儒家和黄老的祭酒们分别站在两人的身后,虎视眈眈,其余学派的也乐呵呵的看起了戏,以一副中立人的模样,好言相劝,实际上就是在不断的拱火,巴不得他们打起来。

    丁宽仗着自己身长力壮,拽着司马季主的衣袖,口水几乎都飞溅到了对方的脸上。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申培公走了进来。

    当申培公走进来的时候,这两人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申培并没有浮丘伯那般的名望,不足以让众人团结起来。

    申培还带来了一个人,看着混乱的场面,他无奈的摇着头,随即清了清嗓子。

    大概是因为有外人在的缘故,这两位祭酒也就收了口,给了申培些颜面。

    申培看着众人,指向了自己身边的人。

    “诸位,这位君侯乃是平阳侯,陛下已经令他来担任太学令史...往后就由他代替庙堂来与太学交接,负责解决太学内部所无法解决的事情。”

    听到申培的话,诸多祭酒急忙起身。

    平阳侯这名头可是太响亮了,大汉的万户侯,皇后的族亲,不是寻常人可以招惹的。

    他们急忙行礼拜见,曹奇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些大家,看到他们如此恭敬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他态度傲慢的挥了挥手,“好了,不必拘束,都起来吧!”

    众人对他的感观顿时下降了不少,这厮怎么这般无礼呢?

    曹奇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往后啊,就是我来管理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为你们解决,不要怕会劳烦我,我乃是皇后的亲犹子,处置什么事,压根就不是问题...”

    申培的脸抽了抽,没有多说什么。

    曹奇还在发表着自己那奇奇怪怪的感言,想要收复这些大家。

    有祭酒走到申培的身边,低声询问道:“陛下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来与太学对接呢?”

    申培也有些不理解,想了片刻,回答道:“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吧。”

    就在两人低声攀谈的时候,曹奇却已经走到了那两位祭酒的面前。

    “你们方才在争论什么啊?为什么我进来就不说了呢?”

    “身为祭酒,怎么能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啊?若是那些太学生看到了,这影响该多恶劣啊!”

    “你们若是有问题,可以告知我呀,说吧,你们俩是什么问题?!”

    司马公和丁宽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再像从前那般争先恐后的诉苦或者贬低对手,他们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家伙。

    曹奇纠缠了片刻,觉得没什么劲,便又对申培说道:“那你们便在这里好好准备吧,我要出去转转,陛下将太学交给我来负责,我就得看好喽,不能让太学生们肆意妄为!

    在他离开之后,祭酒们顿时忍不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般的令人生厌呢?!”

    看着同仇敌忾的众人。

    申培公顿时恍然大悟。

    陛下这用人还真不是吹的!

    ps:我妈妈特意从新疆过来看我了....看到我的话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瘦弱成了这样??其实我虽然瘦了不少,还是挺壮实的来着.....

第841章 糊涂

    “大父!!!”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趴在刘长的腿上,很是开心的看着他。

    刘长伸出手来,揉了揉他们的脑袋。

    刘长跟吕后不同,很受那些晚辈的喜爱,像刘章的小儿子,还有吕家的几个小家伙,都很喜欢缠在刘长的身边。这个大父看起来有些凶,可人却非常的温柔,会给他们送各种好吃的,还会带他们去玩,只要是见过他几面的晚辈,都是非常的喜欢他。就像迁和彘这两个竖子,就很喜欢往刘长身边跑。

    他们如今已经不能继续在家里无忧无虑的玩耍了。

    刘安还是非常重视对他们的培养的,在离开之前,特意吩咐缇萦,让他们两人开始接受启蒙教育。

    他们如今就在天禄阁内学习,跟随大贤读书启蒙。

    而负责为他们进行启蒙的,正是刘安的心腹舍人,毛苌。

    毛苌这个人,虽然名字有点大逆不道,但是学问是非常不错,给两个幼童启蒙,那是信手捏来,而且对比那些老儒们,毛苌更加温柔一些,对待孩子们也很有耐心,这两个人的厌学情绪也不如他们的姑母那般强烈。

    刚刚完成了在天禄阁的学业,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大父的身边。

    刘长笑吟吟的询问道:“今日都学了什么啊?”

    刘迁呆愣了一下,方才说道:“今日学了小乌鸦喂大乌鸦...老师让我们学习,我和彘就在殿内挖土,没找出蚯蚓来,但是抓了不少蚂蚁,可惜没找到大乌鸦,我们明日准备爬树去找找...”

    面对一本正经的孙子,刘长也不生气,大笑着说道:“记得明日将你的壮举告知你的老师,他一定会好好赏赐你的。”

    刘迁点起了头。

    刘彘却有些狐疑的说道:“我觉得老师不是让我们去喂乌鸦,是让我们去孝顺大人....”

    “你的意思是,不该拿蚯蚓喂乌鸦,应该拿去喂大父?”

    刘迁反问道。

    刘彘也愣住了,“应该不是这样...”

    刘长再次笑了起来,解释道:“这蚯蚓和乌鸦啊,只是比喻而已,彘说的不错,这个故事啊,就是让你们要懂得孝顺家里的大人,连鸟都能如此,何况是人呢?”

    刘迁有些明白了。

    刘彘这才变得自信了起来,笑着说道:“你看吧,我没有说错!”

    面对两个大孙子,刘长的眼神满是宠溺,目前来看,迁的动手能力要更强一些,活泼好动,颇有些自己年幼时的风范,而刘彘嘛,虽然名字是小猪,可本人却是一个很温和乖巧的好孩子,聪慧好学...就他们的表现来看,将来这刘迁大概是要朝着刘赐的方向来发展了,而刘彘可能会变成刘安这样的博学之人,也可能是刘勃那般的良善君王。

    刘长对刘彘还是非常喜爱的,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可惜了,没找到刘彻,连这默默无名的刘彘都这般聪慧,真不知那个刘彻该聪明到什么地步。

    刘迁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父,您是不是要去梁国啊?”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仲父说的!他说再忍几天,等您走了,长安里就是他做主了,就可以带着我们去各地玩了!”

    刘长脸色一黑,“他还说了什么?”

    “别的没说,就说若是受欺负了可以找他。”

    刘长很是认真的拉着刘迁的手,“迁啊,你可千万不要学你这个仲父,知道嘛?绝对不能沾染上他的作风,你看你仲父,过几天就得挨一顿打,难道你也想这样嘛?”

    “不想!”

    “不想就莫要再学他,也不要跟着这人出去玩!”

    “好了,你们回去吧,好好读书,来,拿上这些吃的...”

    刘长将一些零嘴递给了这两个竖子,然后笑着将他们给赶了出去。

    两人走出皇宫,嘴里塞满了各类的吃食,坐上了车,就有人带着他们返回太子府,坐在车上,刘迁忍不住的说道:“还是大父最好,从不打骂我们,还给我们吃的,哪像阿父啊,整日板着脸,还对我们吼叫!”

    刘彘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仲父也很好啊,你忘啦,他每次外出都会给我们带礼物的...”

    两个小家伙激动的谈论了起来,刘迁只是吃了几口,就将其余的零嘴给收了起来。

    刘彘有些好奇,“你这是准备留着以后吃?”

    “不是,我准备带给少儿她们!”

    刘彘哦了一声,将自己的分出了一些,递给了他,“那就吃我的吧!”

    当两人回到了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府内还是过去那般的热闹,门客们进进出出的,大家遇到这两个小家伙,都会停下脚步,逗他们几句。

    刘迁自然是找到了卫文君的几个妹妹,几个人坐下来一同吃起了他带回来的零嘴。

    几个门客却聚在一起,聊起了这些时日里的事情。

    “唉,若是殿下还在就好了...若是殿下还在,定然能阻挡陛下。”

    “是啊,陛下这件事做的实在不好。”

    “那么多的老者,说杀就全部给杀了,现在地方上也是民怨四起,陛下非但不处置张汤,甚至还命令各地进行镇压...这是始皇帝那般的行为啊!”

    刘安离开长安的时候,只带走了那些最心腹最精锐的门客们,不少门客依旧留在了这里。

    作为学问家,哪怕不是儒家,他们还是恪守着儒家的道德观念,对皇帝的行为极为不满。

    刘彘忽然放下了嘴里的零嘴,缓缓转过头去。

    “是啊,这是暴君的行为啊...这样的办法,可谓是道路以目,绝非是贤明的...”

    “啪~~~”

    那人刚开了口,就感觉自己脑袋一重,似乎有什么砸了上来,他大惊,急忙摸了过去,黏糊糊的,是一大块果子蜜饯。

    他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身后,却是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刘彘。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辱骂我的大父?!”

    刘迁都惊呆了。

    平日里,刘安总是教导他,要和善的对待这些人,将他们当作仲父,遇到了先行礼拜见,这让刘迁面对阿父的门客舍人时都很乖巧,完全不敢放肆,可就在方才,他眼睁睁的看着刘彘将一块蜜饯直接丢到了那位门客的头上。

    他急忙跳起身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刘彘愤怒的说道:“此人在说大父的坏话!”

    刘迁听闻,顿时也怒了,抽出了腰间的小木剑,对准了对方。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被刘安留下来看家的卫文君更是急匆匆的出现了他们的面前,“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彘愤怒的说道:“今日毛公教导我们,大鸟喂养小鸟之后,小鸟知道感恩,身强力壮后去喂养大鸟,仲父就如大鸟那般来喂养你们,可你们非但不报答,居然还在这里说其大人的坏话,你们的道德难道还比不上小鸟嘛?!”

    听到他的质问,那几个门客面面相觑,居然无法反驳。

    被砸中的那人脸色通红,狡辩道:“我们也是担心陛下,此乃直谏,不是小儿所能明白的....”

    卫文君大概明白了情况,顿时也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对子骂父,甚是无礼!请你们出去吧!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太子是个宽容的人,能包容你们的过错,可太子并非不孝之人,绝对不会宽恕你们这样的行为!!”

    那几个门客没有说话,转身就离开了此处。

    周围的众人只是看着小刘彘,啧啧称奇。

    卫文君朝着众人行礼,又说道:“诸位,太子如今在外忙碌,这长安的事情,都要我们来看照,庙堂的事情,实在不敢妄自谈论,大家若非太子门客,自然是随心所欲,可既然有太子府的身份,就得慎言,若是因为自己的言行而给太子招惹什么祸患...请勿要怪我无礼!”

    他再拜。

    众人的心里大多有些复杂,倒也没有人找茬,虽然这小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但是这番话说的也算在理。

    卫文君在嘱咐好诸多门客后,低下头看向了那两个小东西。

    刘迁正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得意洋洋。

    刘彘却盯着那些人的背影,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不杀掉刚才的那几个人呢?”

    卫文君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大汉自从太后下令之后,就不会因言语而杀人。”

    “呵。”

    刘彘看起来对这个法令有些不满。

    卫文君认真的说道:“你还年幼,莫要再这般言语,这不是你这样的孩子该说的话...要用心跟着你的老师学习,记住,杀人绝非是什么好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就不要有杀人的念头。”

    “放屁!该杀的就得杀!”

    就听到一人大声的说着,走了上来。

    卫文君颇为无奈,抬起头来,看向了来人,随即行礼拜见,“夏王。”

    刘赐笑呵呵的走到了刘彘和刘迁的身边,很是赞许的点着头,“干的不错啊,我刚到门口,就听到他们在谈论你们俩的事情!”

    “仲父!”

    两人都很开心,急忙上前拉住刘赐的手。

    刘赐则是继续了自己的教导,“杀死一个恶人,能救几百个好人!不要怕杀人,只要杀的是恶人,那就没有关系!”

    卫文君有些看不下去了,“大王..您...”

    “我自教导我的犹子,与你何干?!”

    刘赐将两个竖子拉到了一旁,随即低声询问道:“你们大父怎么说的?何时离开长安啊?”

    “他没说...”

    “你们俩是不是没问清楚啊?”

    “没有,我们问的老清楚了,将仲父让我们询问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刘赐瞪圆了双眼,“你们俩竖子居然将我卖了?!”

    顿时,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许久,气氛有些沉默。

    刘迁最先反应过来,叫道:“跑!!”

    两个小家伙扭头就跑,刘赐气急败坏,跟在他们身后,大叫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跑进了后院,刘赐骂骂咧咧的走到了卫文君的身边,抱怨道:“向来都是我坑仲父,没想到啊,如今我也成了被祸害的仲父!”

    “大王...殿下有令,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能让您进来...”

    刘赐直接搂住卫文君的脖颈,“那可是我亲大哥,他能这般不讲道理吗?我进来看看犹子,这算什么呢?倒是你,他居然没有将你带走?”

    “我负责照看小公子。”

    “哦...那你可不要照看错人了...我妹妹这几天可一直都往这边跑啊...你听过卫君被烹的典故吗?”

    “不曾听过。”

    “就是从前有个姓卫的人啊,他对一个单纯可爱又无知的少女有了非分之想,然后就被那少女的哥哥给烹杀了...”

    卫文君严肃的说道:“大王,我出身卑微,绝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可不像我那愚蠢的大哥一样好糊弄...你可要当心点!”

    ........

    琅琊县内,刘安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擦了擦鼻子,随即看向了窗外。

    这里的气候跟长安有太大的区别了,外头总是降雨,自从他来到这里后,连着好几天都是在下雨,当地人称为雨季,刘安还是初次碰到这样的气候,啧啧称奇。

    一旁的雷被急忙端来了热茶,放在了刘安的身边。

    刘安暖了身体,这才走出了内屋,从这屋子走出来,只是过了一个廊,再一个转弯就到了另外一处房屋前。

    而太尉就是在这里办公。

    韩信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亲自试了试水战的打法,领着船只出航,巡视,也试了试追击水贼之类的,这水战跟陆战确实完全不同,韩信在尝试了多次之后,算是有些感悟。

    只是因为雨季的原因,韩信没有再继续频繁的外出,这些时日里都待在府内,在构思编制的问题。

    当刘安走进府内的时候,韩信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当地的郡尉公孙贺,另外一个是水军的杨仆。

    韩信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刘安也不敢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了一旁。

    那两个人拜见了太子,随即低着头,等待了起来。

    等了许久,韩信终于放下了笔墨,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最后落在了太子的身上,“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跟您告别的...我得去一趟楚吴,去视察开海之事,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韩信哦了一声,“要去只管去,不必跟我禀告。”

    刘安却再次行礼,认真的说道:“太尉,我不能继续留下来照顾您了,请您多保重身体,这些时日里外头很凉,还望您不要急着出海...免得伤了自己...”

    韩信直接打断了他,“这些不必多说,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额...不知太尉是否要与我同去?”

    “不去。”

    “不过,倒是可能用得上你,你去了那边后,等我的命令!”

    “唯!!”

    韩信挥了挥手,“去吧,勿要打扰!”

    刘安赶忙行礼请辞,在他离开之后,韩信方才看向了面前的两个人。

    韩信自从来到琅琊之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水军的事情上,尽快的让自己熟悉水军和水战,同时熟悉各类的船只,钻研各类的战术等等,他甚至在海上演练了几次阵型,似乎是想要看看陆地的战阵能否在海上运用,他将各类的船只当作了不同类型的陆军来用,走的快就是骑兵,射杀强的就是弓弩军,能冲撞的就是战车军...在这样的思路下,韩信还真的就钻研出了几套不错的阵容和战术。

    这让周胜之很是苦涩,内心极为的复杂。

    他当了这么久的水军将领,都没有韩信来这里待一个月的水准。

    或许这带兵作战真的很看天赋?

    韩信甚至还想要改进一下船只,让不同船只的类型和作用更加明确,统一战舰的标配,他召集了不少的能工巧匠,而刘安也是提出在琅琊设立大汉的造船厂,整合各地的船只性能,重现制造,韩信只是负责提出自己的诉求,匠人们负责执行...韩信觉得还有些不够,他还得领着水军再出航几次,再熟悉熟悉其他方面。

    杨仆率先开了口,“太尉!按着您的吩咐,我召集了周围的能匠,他们得知是要为您造船,都很是激动,很快就能全部到达了,另外,我还将各地的设计图都带了过来...请您过目。”

    杨仆将不同地区的船只设计图放在了韩信的面前。

    韩信拿起来,看了片刻,随即放在了一旁。

    “不错。”

    他又看向了公孙贺,公孙贺急忙附身行礼,说道:“太尉要造船,就需要大量的木材,我知道太尉因为这件事而头疼,亲自领着人去搜寻...终于有了结果,我琅琊也是有很多木材的,太尉若是要造船,我现在就带着人去开采,段时日就能凑齐足够的木材...不需要从南越等地来运输,当地就足够了...”

    韩信有些欣喜,“哦?琅琊还有这么多的木材?我怎么不知道?”

    “太尉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乃是交通要道,道路四通八达,有很多的树木....都是当初修建驰道的时候种下来的....我看过了,都是些很适合坐船的树木!我还砍了几棵,您可以过目!!”

    公孙贺很是激动的说着自己的新发现,韩信脸上的笑容却缓缓凝固。

    “护路林是吧?”

    “来人啊,将这厮给我种到路边上去!”

第842章 清静无为晁国相

    “郡守!我们实在是舍不得您啊!!”

    “郡守!!”

    诸多官吏跪拜在郡守的面前,低着头,依依不舍的说着。

    陈买板着脸,表情没有半点的动容。

    巴蜀与梁国等地常年担任着内史粮仓的重要使命,每年都会往长安运输大量的粮食,甚至巴蜀承担这种使命要更早一些,早在秦国时期,这里就已经是后方大粮仓,每年都为秦国提供大量的粮食,让秦国用来征伐东边在刘长上位之后,为了更好的控制这后方粮仓,也是为了加强巴蜀与中原的联系,特意将自己的两大心腹派往了这里,进行整体性的治理。

    当时的庙堂,认为巴蜀等地太大,不能只设两个郡,认为起码要五个郡左右才是最合适的。

    可是刘长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巴蜀虽然比中原要好一些,但是受到战争的影响,无论是道路还是民生都受到了破坏,先设立两大郡,整体化的进行治理,起码要先将道路给疏通了,将各地的百姓安抚好,将逃到山里的蛮夷给叫下来,让这里恢复到过去的面貌,然后再进行详细的治理。

    到如今,陈买和灌阿治理巴蜀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

    终于,接到了庙堂的诏令,要求陈买前往长安。

    而这次前往长安,却不是为了汇报工作进展,这次是要正式解任了,庙堂对巴蜀有了全新的规划,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的粗造,毕竟现在的庙堂财大气粗,随着新税制的施行,国库都充实了很多,地方上的人才储备也不弱,完全可以细化治理,现在那粗糙的划分,将要被细分为汉中郡,广汉郡,犍为郡,武都郡,越隽郡,益州郡,牂牁郡,巴郡,蜀郡等八个郡,这也代表着巴蜀等地将迎来全新的发展。

    而陈买却是要离开蜀郡,进入庙堂了。

    这对陈买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

    只是当地的这些官吏们,看起来却有些难过。

    陈买刚刚来到蜀郡的时候,这里的官吏还曾轻视他,可随着陈买的一次钓鱼,就将此处滥竽充数,作恶多端的官吏杀的差不多了,这里因为没有像中原那样直面战争,因此商贾幸存的多,商贸发达,很多官吏与商贾们勾结,为非作歹,一个个大商贾犹如地方皇帝那般,良田无数,奴仆上万,可那样的局面在如今的蜀郡是再也看不到了。

    陈买在庙堂里拥有很强大的后台,当初有曲逆文献侯坐镇,当然还有皇帝撑腰,如今文献侯不在了,可陈买本身却已经是大汉万户侯了。

    大汉的万户侯本来就没有几个,地位极高。

    况且,陈买在郡内做的也是十分不错,他这个人做事很是果断,从不迟疑,而且总是能得到来自庙堂的全力支持,在这些时日里,对蜀郡进行了全面的整顿,蜀郡不能说比梁沛等地更加富裕吧,但是在治安,吏治等方面,在整个大汉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媲美。

    而对当地的官吏们,陈买也能做到有功必赏,只要是有才能的人,他就不在意其出身,全力培养,因此如今这当地的官吏,都是受了他的提拔之恩的,都舍不得他离开。

    “好了.离不离开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勿要再说蜀郡不能缺了我这样的话,蜀郡并非是我的,蜀郡乃是陛下的况且,如今巴蜀细分,我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大材小用?”

    官吏们头次听到陈买说出这样的趣话。

    往日里,他总是格外严肃,对谁都不会露出笑容。

    陈买再次看向了面前这些被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官吏们,低声说道:“此番庙堂治理巴蜀,就需要大量的能臣,你们之中,可能有人成为郡守,有人成为郡丞.这都要看你们平日里的政绩和才能,但是,无论成为了什么,都勿要忘记我的教诲,做事需谨慎,行策需考量”

    “唯!!!”

    众人急忙行礼。

    陈买挥了挥手,“都回去吧,我过几天便走,不必来送我,也不必弄得众人皆知若是谁敢行阿谀奉承之事,耽误了我的行程,我定然不饶。”

    众人再次行礼,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郡守不是担心耽误自己的行程,他是担心影响耕作和收成。

    郡守这个人,接触多了就会知道,面冷心软。

    送走了众人之后,陈买回到了内屋,他的夫人已经开始领着仆人收拾家里的东西。

    陈买却不愿意搭理这些琐事,转了几圈,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再次拿出了蜀郡各地的详细情况,皱着眉头,对比了起来。

    就在陈买认真核实,想着该如何更好的帮着陛下贯彻细治政策的时候,一人直接闯了进来。

    能往陈买这里闯的,自然不是什么外人。

    正是陈买的儿子陈恢。

    陈恢年纪并不大,可个头却不小,陈平的个子就很高,比武将们还要高出许多来,陈买比他阿父要矮了一点,可到了陈恢,这血统似乎又回去了,个头长得极快,五大三粗的,他急切的闯进来,直接坐在了陈买的身边,瞪大了双眼,“阿父?我们要回去吗?!”

    “是我要回去。”

    陈恢一愣,急忙问道:“那我呢?”

    “伱还是要留在这里,继续你的学业。”

    陈买在当地找了个隐居起来的贤才,让他来教导自己的儿子,这位贤才是个法家的大人物,听闻其先祖曾是吕不韦的门客,编写过《吕氏春秋》,后来前往巴蜀来躲避战乱,家里有不少的珍藏,陈恢跟着那人学习法家的知识和道理,到现在,也算是中等的水准,在陈买看来,还是很不成器的,空有其表,没有什么真正的才能。

    陈买的妻子曾希望将儿子送到太学里,陈买却很生气的质问道:“难道你想让我被长安的贤人所耻笑吗?!”

    听到自己要留下来,陈恢的脸上喜忧参半。

    他也不太愿意跟阿父待着,能离开阿父的监督,是一件好事,可是他又有些舍不得阿母。

    “恢啊,你大父是天下公认的贤相,我的才能尚且不如他的一半,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会因为担心坠了他的颜面而担忧,如今你的天赋在地方才俊里不算是最顶尖的,我之所以不让你前往太学,是因为怕你在那边沉迷与他人的奉承,不安心与学业,这学问不在掌握多少,而是在掌握的程度上,如今你虽然只有一个老师,但是如果你能掌握他全部的本领,将来也足以担任一方大员了。”

    “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要专心学习,不要为外物所动,要本分.”

    陈买嘱咐了很多,陈恢低着头,认真的聆听。

    到了次日,陈买就离开了此处,朝着长安去了。

    只是,他沿路还要去见一下自己的老友,巴郡的灌阿。

    因为先前早就给他写了书信,灌阿便领着人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了起来。

    陈买的模样大变,脸上或多或少的有了皱纹,看起来不再年轻,岁月的痕迹很是明显,可灌阿就不同了,这厮看起来依旧是细皮嫩肉的,还是原先那个模样,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当他笑吟吟的走到陈买面前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差了辈呢。

    陈买也很是狐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灌阿,“你这厮怎么看着还越来越年轻呢?”

    灌阿笑了起来,急忙拉住陈买的手,“没办法,我如今辈分小,自然也就显年轻.”

    两人虽然相邻,可并非是能常见面的。

    也是非常的珍惜每一次相见的机会。

    灌阿就在这道路上为陈买设了宴,两人坐在一处亭阁内,一旁还有人煮着酒,两人轻抿了一口,随后聊起了天。

    “听说了吧?陛下要将巴蜀分为八个郡了连带着武都都得重现划分了.从此就纳入益州。”

    陈买点着头,“我是最早接到消息的,陛下本来是想要设为十二个郡的,是因为栾相等人劝阻,方才设为八郡。”

    “这很正常,不只是巴蜀,很多地方都是如此,开始详细的划分,郡是越来越小,郡守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过去整个天下才二十多个郡啊,看看现在,没有比郡守更多的官员了。”

    “细细划分,也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啊?陛下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灌阿有些得意的说道:“陛下这个人吧,当初就曾对我们说,要将大汉的郡县增加十倍,后来开疆扩土,发现这个目标怎么也无法实现,就决定将国内的大郡给拆开,然后来完成自己的成就,你若是不信,可以等着看,再过半年,陛下就要说自己在巴蜀开了八个郡,说自己开疆扩土有功什么的了.”

    陈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对陛下倒是钻研的很透彻。”

    “哈哈,这些年里为了做官,我也没干别的,就忙着去钻研陛下去了.”

    陈买听着他的调侃,随即严肃的询问道:“既然知道要分郡你为什么还不愿意回去呢?”

    灌阿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一些。

    “买啊,这些年里,咱俩治理巴蜀,巴蜀的变化,我们俩都是心知肚明的,天府之国,这可是陛下的评价,道路平坦,耕地极多,户籍连年暴增,整个天下对我们俩的评价都很好,说我们俩是当朝之能臣.可具体如何,你心里也明白,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依靠自己的本事,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那些蛮夷都自愿下山来耕作了.过去每年都要爆发叛乱,可现在呢,我们两地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变乱了吧?”

    “至于我呢,我的才能远不如你,其实做个郡守都很勉强,只是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庙堂大力扶持,加上这个地方人杰地灵,才俊很多,我平日里也不做什么事,就是放手让那些人去做事,他们若是做的好了,就为他们请功,若是出了问题,我就上书自己来承担.依靠着这样的办法,加上这里本来就不错的条件,我勉强能与你持平,名声也不弱你,可是吧,你要是让我去庙堂,那我可就得原形毕露了。”

    “我也看开了,我本来就不过是县令之才,得到陛下的宠爱,能做到一个郡守,已经很知足了,何必再往上爬呢?”

    “就是治理的郡小了些也没有什么关系啊,若是换其他地方去,那我可就得傻了眼。”

    陈买摇了摇头,“你何以如此看轻自己呢?”

    “巴郡的产粮,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年在天下诸郡里是第一吧?”

    “是第一,有四个官员都因为这功劳升上去了”

    “阿,懂得用人也是很重要的才能.”

    “你不必再劝我了,我也给陛下说过了,我也不懂得用人,向来就是看谁说的有道理就用谁的办法,有时成功,有时失败.反正我现在的成果,将来说不定也能在这里修个雕塑,后人也可以来仰慕我治巴蜀的功绩,这不就足够了吗?我再干上十余年吧,也能告老回家,到时候就前往长安,陪着你们去!”

    陈买摇了摇头,“既然你是这么决定的,那我也不多劝,你留在这里,倒也是好事,分出去之后,那些郡守们还需要一个老人来教导,你正好能传授点经验.”

    两人边喝边聊,又说起过去的趣事来,心情越来越惬意。

    “你这次前往长安阿,陛下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陛下定然会大笑的问你为何看起来这般显老,然后展示一下自己的体力,说自己是如何如此年轻有力的你信不信??”

    “我信!”

    从好友这里告别,陈买再次踏上了启程,朝着长安出发。

    不过,陈买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刘长却并不在长安,此刻他正在朝着梁国的方向赶去。

    论郡之富裕,莫过巴蜀,而论国之富裕,莫过与梁。

    作为天下最为富裕的诸侯国,梁国此刻却并不太平。

    刘长去过很多次梁国,每次前往梁国,都能感受到梁国的不同之处,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慵懒,随处能看到的胖人,就如他们的国君一般.因为身处中原的最中心,梁国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靠着来往的商贾就大发横财,加上本身的耕地极为肥沃,百姓又多,处处平坦,乃是长安重要的门户,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都聚齐了,想不富裕起来都很难。

    在这种情况下,官吏们只要不折腾百姓,当地就能自行发展起来。

    因此梁国的官员们都习惯了什么都不做,可是晁错,那就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人。

    当刘长这次再次来到梁国的时候,刘长甚至都做好了准备。

    因为大汉如今施行的低税赋,加上梁国那肥沃的土地,过去甚至能看到当地百姓们聚集在一起聊天晒太阳,日子极为悠闲。

    可现在晁错来到了这里,过去那些晒太阳的百姓,此刻说不定都拿着工具,聚集起来奔向了徭役!

    可是,当刘长驾车正式进入梁国的时候,道路上却并没有看到那些前往服徭役的百姓,也没有挥舞着鞭子驱使百姓们前往做事的官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道路两旁是金灿灿的麦,有百姓正在晃晃悠悠的收割着,随即将麦子堆放在了道路的两侧,也不怕被人偷了去,能看到有几个百姓正坐在路边边,面前摆放着水壶和一些饼,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有官吏牵着马匹,不慌不忙的从一旁路过,也不多看那些百姓几眼。

    这与刘长所想的画面有些不同,莫不是五哥忽然暴起,制服了晁错??

    还是说这乡野之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当他来到县城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情况也没什么区别,商贾们坐在马车上,在城门口排成了长龙,甲士们正在一一检查着他们的情况,随即放行,走到城内,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看不到骑着骏马来往奔波的官吏,百姓们还是如过去那般,路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刘长顿时皱起了眉头。

    窦广国忍不住感慨道:“若是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如梁国这般,那陛下所要的盛世也就实现了。”

    吕禄却狐疑的问道:“这里看起来怎么与过去没有什么变化呢?不是说晁错已经快将这里的官吏给折腾疯了吗??”

    刘长猛地抓住了一位过路的官吏。

    此人穿着官服,被人忽然拽住,也是不生气,反而是和气的询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我乃是过往的商贾,我听闻晁错来到梁国后,闹得鸡飞狗跳,我许久都不敢前来这边,怎么现在看来,却没有任何的影响呢?”

    官吏恍然大悟随即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以讹传讹,莫要轻信,您回去之后,记得也要告诉那边的人,梁国还是如过去那般,晁相也不曾倒行逆施,一切都很好自晁相上任以来,百姓安定,其乐融融,晁相以百姓为根本,清静无为,与商贾和善,扶持良善人家”

    刘长脸色大变,当即就上了车,匆忙的离开了这里。

    吕禄和窦广国急忙跟上,就听到刘长叫道:“坏了!晁错可能是被干掉了!速去王宫!!”

    ps:忘了说了,今天想带着我妈去转一转,她特意来看我,我这几天也是忙着码字,没能陪她,今天想带她去看看海什么的,想请假半天,望各位批准。

第843章 路的那边

    一辆马车在道路上狂奔了起来,一路朝着梁国的王城飞奔而来。

    引得路人纷纷避让,忍不住高声呵斥。

    在这慵懒的梁国,这般速度的马车,却是极为显眼,当马车一路冲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甲士们都被惊动了,急忙围了上来。

    “验...”

    甲士刚开口,就有什么东西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甲士手忙脚乱的接过,气急败坏,正要破口大骂,就看到一旁的军侯直接跪了下去。

    甲士再次看向了砸在自己脸上的东西。

    那是一份标准的皇帝诏令,是被密封起来的,尚且没有打开,甲士慌了神,急忙令人开道,直接放行。

    当马车冲进王城之后,众多甲士方才起了身。

    “这天使倒是常来,如此跋扈的倒是头一次见!”

    “这些长安来的,哪个不跋扈?先前我还见到一行人,我们大王亲自出面,那人都不曾下车,只让为他驾车的那个马夫下车来行礼拜见,大王几番恳求,那马车都没有停下来,直接就离开了....”

    “啊??居然敢这般羞辱大王?大王可是陛下的亲兄弟啊!”

    “这还是好的...我听闻啊,有天使去赵国的时候,都敢对赵王动手...”

    甲士们攀谈了起来,而刘长的马车则是一路横冲直撞,迅速来到了王宫门前。

    刘长快步跳下马车来,吕禄和窦广国连忙跟上。

    只是比起生龙活虎的刘长,这两人看起来都格外的虚弱,道路虽然平坦,也架不住这么开啊,这一路真的是险些将五脏六腑都给晃移位了,下车之后,他们都没有能缓过来,吕禄好好些,窦广国险些就吐了出来。刘长却很是平静,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他大步就朝着王宫走去,自然,有甲士急忙挡在了他的面前。

    梁王宫,政和殿内,刘恢正笑呵呵的与一人攀谈,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有甲士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大王!

    不好了!”

    “陛下...”

    他刚开了口,身后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刘长直接一头撞了进来,推开了面前的甲士。

    刘恢茫然的坐在上位,坐在他身边的人正是晁错。

    只见两人面向而坐,一旁的桉上还摆放着冒着热气的茶,好不自在。

    而看到两人这般悠闲自得的模样,刘长却是瞪圆了双眼。

    什么情况??

    这是连晁错都被同化了??

    晁错瞪圆了双眼,对刘长对视了几眼,气氛有些尴尬,晁错勐地跳起身来。

    “不是!陛下!您听我解释!”

    刘长悲痛的摇起了脑袋。

    “错啊...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啊,连你这样的人,都能被这梁国给同化??我对你那般信任,委以重任...你居然也开始坐下来吃茶了??”

    晁错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刘恢却开心的跳了起来,整个王宫险些地动山摇。

    “长弟!

    你怎么来了!

    刘恢很是激动的扑了上去,给了刘长一个熊抱,几乎将自己的全部体重都给压了上去,他也就只能对刘长这般了,若是对别人如此,第二天就得吃席!

    刘长满脸的无奈,刘恢很是激动的拉着刘长,让他坐在了上位,自己则是坐在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不错...又高了些...”

    “哥啊,我都这般年纪了,怎么可能还长高呢?”

    “哈哈哈,如何不能?我家长弟是不会长大的...”

    刘长直接拿过了桉上的茶,吃了几口,“你这梁国的茶到底是有什么不同?我派一个你同化一个?”

    刘恢却不理会,大叫道:“来人啊!将我珍藏的好酒给搬出来!

    上肉!

    兄弟两人有很多话要说,晁错有些尴尬的拿起茶,又偷偷吃了几口。

    “太后还好吗?”

    “好...”

    “皇后呢?”

    “好...”

    “赐呢?”

    “还没死...”

    刘恢热情的与弟弟寒暄着,朝思慕想的弟弟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刘恢非常的开心,拉着刘长的手,说什么都不愿意松开了。

    吃了些饭菜,吃饱喝足了,刘长方才看向了面前的晁错。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晁错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陛下,我只是来与大王商谈些国事,身为国相,找君王商谈,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这放在别的国相身上,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放在你晁错的身上,那就太特么有问题了。”

    刘长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今日的事情若是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职,让你回长安养猪去!

    刘恢急忙开口说道:“长弟啊,晁相是真的来找我商谈国事的。”

    刘长摇着头,指着面前的晁错,“别说什么谈国事,就这个人,能坐下来跟诸侯王一同吃茶,这就是问题了!”

    刘恢笑了起来,认真的说道:“当初晁相刚来的时候,我心里也是无比的惧怕,外人都说晁相酷烈,为人暴躁,好杀滥杀...只是跟晁公真正相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晁公的为人,当真是没话可说,晁公治理梁国,事事为百姓所着想,关爱官吏,赏赐有功之人,一切按着过去的办法,清净无为...”

    刘长看了看五哥,又看了看面前的晁错。

    “五哥,你若是被挟持了,可以明说,我保你周全。”

    “哎呀!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刘长倒也想相信,可你说的这人跟我认识的晁错是同一个人吗??

    为百姓着想?这个鸟人在几年前还曾劝说我强行迁徙五十万百姓去边塞充实人口!

    关爱官吏?这个鸟人不久前才在沛郡杀的人头滚滚,官吏逃亡的都不知有多少!

    至于清静无为,若是自己没有记错,当初让他治理河水,这人甚至自掏腰包来做事,逼的那些做事的官吏们险些累的跳河!

    晁错却没有再为自己争辩,只是平静的看着刘长。

    刘长也没有再追问,直接叫住了要继续解释的刘恢,兄弟两人随即吃起了酒。

    这么一坐,也不知坐了多久,反正当刘长站起身的时候,五哥早已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刘长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晁错急忙上前扶持,只是这体型差距太大,晁错很是吃力,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刚刚走出了殿门,就有甲士急忙跑了过来。

    刘长却大声叫道:“不必扶持!让他一个人扶着就好!”

    甲士们不敢再上前,只能看着那瘦弱的晁相,扶持着巨汉,艰难的走在路上。

    明月高挂在天空上,清风缓缓吹来。

    在吃醉了酒后,迎着这般的冷风,浑身清爽,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上瘾,刘长都发出了舒服的呻吟,梁王宫的装饰还是非常不错的,长长的走廊,连接着整座王宫,两旁挂着灯笼,远处还能看到清澈的水,远处的假山放置都是有讲究的,这里倒是比长安的皇宫看着要惬意的多,还是这魏人懂设计啊,这梁国本就是出自当初的魏国,因为首都的原因,魏在过去也偶尔被称梁。

    比起中原的这些诸侯,长安的匠人就有些太...有匠气了,完全没有梁国这般自然简朴。

    长安的皇宫太工整,太对齐,这自然是受到了秦国审美的影响,刘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开口道:“一条走廊两旁山,此处王宫胜长安。”

    晁错一愣,“陛下这是?”

    “看到此情此景,故而吟诗一首。”

    “你觉得这诗如何啊?”

    “臣...”

    晁错几次开了口,却都无法昧着良心,只好夸赞道:“陛下的诗才大有长进!”

    “还记得过去陛下曾在秦岭吟诗,那句‘长安旁边有秦岭,为啥不叫大汉峰’,可谓是令臣久久不能忘怀,对比起来,陛下的文采大有长进!”

    刘长谦逊的说道:“你不知道,这些时日里,我总是与枚乘这样有文采的人为伍,跟他们辩论文才,常常吟诗作对,他们都对朕非常的感慨,认为朕的文采已经具备了传世的资格!”

    晁错一愣,随即低声说道:“那这些文士该被拉出去诛族....”

    “你说什么?”

    “我说陛下文采斐然,令人敬佩!

    刘长倒是很舒服,在微醺的状态下,不慌不忙的走在这里,他似乎也被这梁国所同化,暂时放下了心里那些纠缠他很久很久的事情,只是在乎面前的这段道路,两旁的那些风光,晁错看得出,陛下是真的吃醉了,就这般惬意的走在这里,只是,这就苦了晁错,想要扶着一个醉汉走路,那都是已经非常困难的事情,而这个醉汉若是一个身如高塔,力能抗鼎的勐人,这难度就要提升好几个档次了。

    “错啊...现在能说说你的想法了,出了什么事啊?”

    晁错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时机,可是陛下开口询问,他也只能回答。

    他吃力的扶着陛下,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种种。

    他开口说道:“其实刚刚到来的时候,我是一如既往的下令,想要彻底整顿当地,我抓了好几个办事效率缓慢的官吏,吓得梁王不敢出皇宫大门,我随即拟定了很多的政策,又准备发动大量的百姓,让他们来贯彻我的政策....我想在梁国修满道路,修建渠道,县学,医馆,码头...我想在这里成就自己的大业,让天下人都知道晁错的本事。”

    “可是你并没有继续这么做....”

    “是啊。”

    “为何?”

    “说来陛下或许不信。”

    晁错的脸色有些自嘲,“那一天,我照例出门,想要前往城外去探查...一路上,我听到了很多的抱怨。”

    “百姓在抱怨,商贾在抱怨,城门的士卒也在抱怨,乃至当我到了目的地的时候,连那里的农夫都在抱怨。”

    “他们抱怨什么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城内的百姓抱怨自己才刚安稳下来,就要被官吏拦住重新登记户籍,调查情况,商贾们抱怨这沿路的盘查极为苛刻,进城出城都变得如此麻烦,城门的士卒抱怨自己从此不知要当差多久....至于城外的农夫,则是抱怨自己才刚有了几块地,就要去做徭役,不知多久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刘长眼前一亮,“然后呢?”

    “我就换上了寻常的衣裳,在梁国转了几天,回到庙堂后,我就释放了一些大臣,亲自拜见梁王,稳住了庙堂,随即下令停止那些政策的施行....”

    “啊??”

    刘长醉醺醺的看向了晁错,狐疑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何曾在意过他人的抱怨?你不是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陛下,这与名声没有关系。”

    晁错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臣自幼学韩非子之法,三派以一,自以为知驭民之法,以为愚民不可知...这次前往沛郡治理,却让臣有些不同的感触。”

    “当奸贼想要与我直接动手的时候,这些愚民冲了出来...当那些官吏们庆幸我终于离开的时候,愚民夹道以送。”

    “臣那时便在想,这天下的百姓真的是愚钝的,是不知的吗?”

    “若是愚钝,如何知道是非呢?”

    刘长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啊,继续说...”

    “臣向来是认为,社稷与百姓是对立的,哪怕是在沛郡,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并非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社稷,可是我做的事情有利于民,却使得当地情况大好....社稷真正的强大是什么样的呢?如过去的秦国那般,百万强兵,精兵悍将,国库堆积的粮食不计其数,将天下的铁器都藏在咸阳吗?秦国有这般的资本,何以灭亡的如此迅速呢?”

    “臣通读诸多学派的经典,虽不屑儒家的为人,可儒家的重民,倒也曾涉及...”

    “臣在梁国,只是想要一个答桉。”

    “所谓社稷与民。”

    刘长缓缓咧嘴笑了起来,他再次看向了晁错,眼里闪着别样的光芒。

    “你果然是来对地方了。”

    “朕一直都想要建立盛世,你知道是什么样的盛世吗?就说你方才说的那样,百万强兵,国库的粮食堆积的不计其数,铁器充足的强国...可是啊,这百万强兵,当是用来保护百姓的,这堆积起来的粮食啊,该是取之百姓用之百姓的,这铁器啊,是该铸造成各种工具来分给百姓的....你过去曾劝谏朕从中原迁徙五十万百姓,直接强行送到边塞去,还说这样的办法肯定有利与社稷。”

    “当时我很生气,还质问你是否愿意自己去?”

    “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臣记得,臣曾说愿意去。”

    “是啊,你是愿意去,可那些百姓呢?他们都是如你这般的无私吗?或者说,你无私吗?百姓们是不愿意去的,这么做,定然弄得民怨四起,边塞就是充实了,可往后叛乱四起,百姓们纷纷将怒火藏在心里,庙堂很强大,能一次次的镇压这些人,可是哪怕赢了几百次,只要输了一次,大汉就没了...”

    “所以,这社稷到底是什么呢?错,这社稷就是天下的百姓啊...庙堂该不该发徭役,该不该收税,当然该...庙堂若是不做事,那还要庙堂做什么?可是,做什么事都要以百姓为重...若是梁国一片废墟,百姓活不下去,你要在这里大发徭役,施行政策,我不会阻挡,若是这里的豪强如沛郡那般强势,鱼肉百姓,你要在这里大开杀戒,我也不反对。”

    “但是,不顾当地的情况,一味的开垦,只想有更多的耕地,只想让自己有更多的政绩,使得百姓逃离,商贾不敢往,上下皆怨...那我就不太支持了...”

    “你是我最喜欢的舍人,在所有舍人里,属你最为全面,无论文采,学问,办事,拟政,你都是一流的...只是,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私了,你太高傲了...你只在意自己的抱负,却无视国情,你只是想着你为了社稷,却轻视真正构成了社稷的百姓...这是我一直都不敢让你来担任国相的原因,很多时候,我想起你来,就恨得捶打刘赐,我就在想,为什么你这样的能人,却是如此的性格!”

    “你明明有能力可以接替北平侯,成为大汉又一位贤相的...”

    “若是栾布的性格,加上你的能力,我还至于去找百余岁的北平侯来商议大事吗??”

    晁错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何,两人却都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

    刘长忽然笑了起来。

    “可是今日,我实在太高兴了!”

    “我的晁错,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了长进,我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呢!你这般倔强的人,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你知道错误...”

    “没想到啊,你居然能自己看破其中的一些道理...社稷与民啊...错,你会是将来为我治理天下苍生,建立百姓富裕,人人有衣,人人有食之盛世的那个人吗?”

    晁错大惊失色,勐地抬起头来,喃喃道:“陛下...臣...”

    刘长笑了起来,醉醺醺的指着远处,“你看,前面的路还有很长...我一个人,实在是走不过去...你得扶着我,我们才能一起过去啊...”

    “路的那边,有什么呢?”

    “那就看你扶着我走什么路啊....”

第844章 果然不错!!

    “为什么不能多留几日呢?”

    刘恢死死拉住刘长的手,刘长居然都没有办法挣脱。

    刘恢是真的舍不得刘长离开,难得弟弟前来一次,怎么可以如此快的离开呢?自己还没带着弟弟前往东苑去狩猎游玩....

    刘长也是满脸的无奈。

    “五哥啊,安不在庙堂,只能是我回去看着,长安里奸贼不少,我实在是不放心,若是刘安那竖子能安心待在长安,我就在您这里待上一个月,我还想去邯郸揍如意一拳,可是实在是来不及了啊!”

    刘恢长叹了一声,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不容易。

    看似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这个天下,就他操的心最多,他的那个大理想,大志向,连阿父都远远不如,而要如何才能实现,刘恢并不知道。

    他只是担忧的拉着弟弟的手,诚恳的说道:“长啊,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什么能力,不能帮你多做什么...”

    “我尽量不给你增添什么麻烦...我知道你的大志向。”

    “也知道你心里的烦恼,知道你多疲惫...可是我相信你,二哥在世的时候,总是对我说,没有什么事是长弟做不到的...我也这么觉得,你生而知之,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到你,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你所期待的盛世,肯定会出现的。”

    “来,拿上这些肉,路上吃吧...不要一个劲的赶路,多休息...别总是想着与野兽厮杀,别伤着自己...”

    “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尽管下令,我一定全力而为之...若是忙完了,记得来看看我...”

    刘恢认真的说着。

    不知为何,刘长却沉默了起来,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在与你说话,知道了吗?”

    刘长这才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了。”

    晁错就站在刘恢的身边,听着他们兄弟两人诉说衷肠,安静的看着刘长。

    刘长这次没有再坐车,直接上了马,朝着兄长慎重的告别,随即勐地转身,骏马嘶鸣,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刘恢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弟弟,长叹了一声,苦涩的说道:“我是那般的怀念当初天禄阁的时日,只是我们这些兄弟,却是再也不可能聚齐了...如今的诸兄弟内,以我最多病...不知何时也要跟着大哥二哥他们去了...”

    若是在平时,晁错定然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只是,在此刻,晁错也想起了过往。

    想起当初他们那些舍人们围在唐王身边,四处抓捕唐王,自己负责放哨的场景,晁错的脸上同样也是怀念。

    “世事如此,大王不必悲伤。”

    这番话,或是说给刘恢,又或是说给自己。

    就在此时,只见远处那骏马去而复返,白色的骏马飞奔而来,刘恢和晁错都愣住了,这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只见刘长领着骑士们飞奔到了他们的面前,刘长举起了手里的马鞭,对准了晁错。

    “险些忘了,昨日你还不曾回答呢!”

    “你是与不是!

    晁错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骑着白马的高大身影,勐地行礼,大声的回答道:

    “臣是!

    刘长仰头大笑了起来,转身又飞驰而去了。

    刘恢惊呆了,看着再次离开的弟弟,又看了看一旁保持着行礼模样的晁错。

    “他这是怎么了??您是什么啊??”

    “臣是晁错!”

    “我....”

    刘恢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侍者说道:“回去请个好点的太医令....”

    .......

    刘长快马加鞭,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中,骑士们跟随在他的身后,这一路走来,沿路都是耕作的百姓,肥沃的土地上杰出了累累硕果,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刘长比跟张不疑相处了一天还要高兴,甚至堂而皇之的前往百姓家里混吃混喝。

    这个时代的百姓极度好客,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甚至好客的有些偏执。

    遇到贵客前来,宰杀家里最珍贵的牲畜来迎客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甚至因为没有食物而宰人来迎接的也有...堪称是好客到十分恐怖的地步。

    当然,在如今的盛世,倒也不至于宰人来请客。

    刘长前往梁国时非常的着急,一路横冲直撞,可不知为何,当他往回走的时候,心情却非常的好,一路走走停停,遇到百姓家就要去讨水喝。

    这么一路走来,用了许久,刘长方才来到了弘农。

    刘长又在一处民居前停下来,叩起了大门。

    一位老者狐疑的打开门,得知有贵人前来要些喝的,心里极为开心,急忙打开了大门,牵着刘长的手走进了屋内。

    吕禄和窦广国对视了一眼,随即苦笑了起来。

    “老丈啊,这些年里收成如何啊?”

    “好啊,好啊...多仰赖圣天子的恩德,前些时日里为我们免去了农税,哈哈哈,家里都有储备的粮食了...”

    这老人脸上的喜悦是藏不住的。

    “老夫活了七十多年,就不曾见过百姓家里能有存粮的...”

    “可是我听闻,上一年开始,各地又征收了农税啊,影响大吗?”

    老人摇着头,“您有所不知啊,这新税,跟过去不同了,是有标准的,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粮产和收入也根本达不到缴纳税赋的标准,还是不必缴纳...我听闻啊,是国库里没有钱财了,圣天子也是无奈,粮食和钱财多的就多缴纳税赋,粮食和钱财少的就不必缴纳,这是圣天子对我们的怜悯啊。”

    “可是我听说,各地的三老都说这样的制度谋害百姓,要起来反抗皇帝呢!”

    “他们放屁!”

    “我们这里的三老,就不曾如此,他是个有道德的人,多次给我们宣讲庙堂的政策...他说这些税赋是为了我们而设立的,您看到外头的道路了吗?这就是庙堂最近为我们修建的,若是没有税赋,如何修建呢?只有那些富贵人家,钱财多不胜数,却又那般贪婪,不愿意放弃一点点的...”

    老人说着,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也是个福贵人,便不再说了。

    刘长却大笑着说道:“您不必害怕,我绝非是那般贪婪小人,多劳多得,多得多缴,这个道理我也是知道的!”

    可老人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

    刘长也不逼迫,随即又问起了其他的情况。

    “当真是不敢想的盛世啊,老夫还清楚的记得,老夫年幼的时候,家里没有粮食,连着死了六个哥哥,没有衣服穿,就用草木来编成衣,偷偷到山里去挖野菜,还不能惊动官吏...每日都吃不上饭....只能为人奴仆...”

    尤其是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最是知道当今时日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因此,这些人也是最仰慕刘长的。

    “现在可不同了,我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成活了,孙子们还读起了书,哈哈哈,老夫这世代为奴的,没想到家里居然还能有认字的贤人...我的几个孙子都会写自己的名字...大儿子在耕地里忙碌,第二个儿子去了南阳做生意,第三个儿子当了亭卒,最小的儿子做了木匠,还在城内开了店铺,哈哈哈,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木器,可以找他的,他的手艺很不错...”

    “我这闲居在家,孩子们也不让我多做什么,就帮着看看几个大孙子,院里有桑,屋内有台纺车,无事就与妻织布去贩卖...”

    听着老丈的话,刘长很是开心,轻轻抚摸着胡须,神色满是得意。

    “这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从这里离开后,刘长继续出发,却是进了弘农城内。

    弘农县,这些年里的发展倒也不错,凭借着与长安的距离优势,发展迅勐,人来人往的。

    刘长在沿街的商贩那里买了些吃的,正要从这里离开,却看到远处的马车排成了长龙,将整个道路都给堵住了。

    刘长一愣,忍不住向那商贩询问道:“那边是有什么好吃的吗?”

    “这位贵人,那里是县衙所在。”

    “啊?县衙所在?那为何会堵成这样呢?”

    商贩笑了起来,“这新来的县长,乃是个奇人,听闻他每七天才会办公一次,其余时日闭上大门,在府内睡觉,故而每过七日,县内外的官吏就会堵在道路上,都来拜见这位县长...”

    这一刻,刘长的脸色顿时变得漆黑。

    乃公都是七休三,你特么的七天就办一次公???

    眼看刘长即将发作,吕禄急忙拉住了他,劝说道:“咳咳,请您勿要急躁...毕竟只是传闻。”

    那商贩却有些不乐意了,“我能骗您不成?这件事是全县都知道的事情,这位县长年纪不大,却非常的傲慢,整日待在府内不出,自从他到来之后,我就不曾见过他出门....”

    吕禄脸色一沉,暗道不好。

    果然,刘长已经大步离开了这里。

    “让一让,让一让!

    刘长说着,很是无礼的推开了面前的官吏们,这些官吏的品级都不大,有的是县内的官吏,有的则是乡里的官吏,被人如此粗暴的推开,他们都想要发作,可是看到此人的身高,他们心里便不由得惧怕,急忙低下头来,不敢多说。

    吕禄和窦广国急忙跟在刘长的身后,看着自家皇帝如此无礼的行为,他们也只是低着头,只希望没有人看到自己的脸。

    当刘长一路来到了最前方的时候,一人却是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一身的劲装,看起来像是本地的武官。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乃公是都邮!

    速速让开!

    刘长大声叫嚷了起来,这县尉大惊失色,上下打量了刘长一眼,却也不知真假,正要再问,却被刘长一把推开,而门口两个守门的甲士,此刻也是连忙钻了进来,正要进去禀告,却被刘长一把抓住,“不必禀告!我自己进去看看!”

    刘长一头撞了进去,吕禄却留在后头善后,他拿出了验传,证明他们天使的身份,官吏们这才不敢愤怒,急忙行礼拜见。

    当刘长怒气冲冲的走进了内屋的时候,果然像是那商贩所说的一样。

    一人正悠闲的躺在床榻上,满脸懒散,而有官吏跪坐在他的面前,正在禀告近期内的事情。

    看到有人闯了进来,那人也并不慌张,只是好奇的询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刘长打量着面前的人来。

    这人年纪并不大,而脸色苍白,留着短须,言语傲慢,不似善类。

    刘长冷笑了起来,说道:“我乃是郡里所派的都邮,听闻这里有县令怠慢政务,故而前来探查。”

    年轻的县长缓缓起身,却还是坐在那床榻上,指着一旁,说道:“请您也坐下来吧,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就与您说。”

    刘长一愣,却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坐在了一旁,认真的聆听了起来。

    年轻人坐正之后,即刻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因为有三老曾反对陛下,就对县内所有的三老都如此的警惕,在他们没有犯下重罪的情况下,您就派人去监督他们,甚至去查找他们的罪行,这难道不是逼迫他们来反抗陛下吗?您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拜访县与乡三老,认真询问他们的想法,好言相劝,安抚住他们,同时宴请其中几位,让他们无法合谋...”

    当此人说起了吩咐的时候,刘长的怒火却消散了些。

    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无能的官吏啊,行策也是正奇结合,阴阳刚柔并济,几句话就告知了县丞该如何去做....

    那他为什么要如此怠慢政务呢?

    刘长正狐疑着,那人便让县丞离开了。

    在县丞离开之后,年轻人不慌不忙的看向了刘长,说道:“是郡守派您前来的?”

    “是的。”

    “呵....早该来的,我也不必在这里虚度时日,如今您也看到了,我怠慢政务,不配担任县令,我稍后就写辞呈....”

    年轻人说着,从一旁拿出了笔墨来。

    这一刻,刘长再也忍不住了,他勐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此人的脖颈,直接将他抬了起来。

    那年轻人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刘长只是稍微用力,他就被刘长直接举起,刘长死死瞪着他的双眼,质问道:“陛下给与你县令的职位,你就是这般报答陛下的恩情吗?怠慢政务,被发现后就要辞官?你就不怕皇帝诛你三族吗?!

    听到这声暴呵,年轻人打量起了面前的人,顿时醒悟。

    “臣有罪,请陛下宽恕!”

    刘长一愣,远处的窦广国却急忙上前,拉着刘长,说道:“陛下...陛下勿要动怒,还是先放开他吧,我们慢慢说...”

    刘长穿着粗气,缓缓放下了面前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

    “臣汲暗,拜见陛下!”

    “几安?什么鬼名字...”

    刘长滴咕了起来,一旁的窦广国急忙解释道:“陛下...此人出身显赫,乃是卫地贵族,世代忠良,他更是上一年的太学第一,学问极为出众,学与黄老,力压儒法之学子,考核最佳,深得太子的喜爱....”

    刘长再次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太学第一?就你这样的??”

    汲暗脸色一沉,没有回答。

    窦广国靠近了刘长的身边,低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此人自幼体弱多病,不能长期在外办事,本来他才能非常出众,殿下对他非常的重视,认为他是自己未来的国相,就领着他去见北平侯,北平侯说....”

    “啊?这里还有我老师的事情?我老师说什么?”

    “北平侯说此人刚烈倨傲,目光短浅,有治理地方之能,却非治国之才,可为乡吏...”

    窦广国低声说着,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感慨。

    其实文人们还是很关注太学里的事情的,太学作为聚集了天下英才的地方,在这里的才俊们都很受关注,很早就有官员盯着太学,看看有那些人是可以结交的,可以当作盟友的。而这个汲暗,当初就在太学里苦读,他跟其他学子不同,他不喜欢出名,整日都躺在床榻上,不与人结交,苦读书,而他为人又极为正直,无论是对什么人,都能直言以对,纵然是太子亲自前来,他也是能直接劝谏太子的不足,对太子也没有半点的奉承。

    太子跟他的交情越是深,他的劝谏也就越是直。

    当时他在整个长安里的名声都很大,刘安总是将他带在身边,对他很是尊敬,甚至有些忌惮,不敢在他面前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大汉未来的国相预备役。

    可惜,太子带着这位国相预备役,自信满满的去拜见北平侯的时候,北平侯对他的评价却并不高。

    直接就将国相之才打成了乡吏之才。

    大家也不知道向来和气的北平侯为什么要这般针对一个年轻人,反正,从那之后,围绕在汲暗身边的人就少了,虽然太子还是以原先的态度继续对待他,可是他在太学里却成了笑话,再往后,他从太学出来,却没有再被留在庙堂,直接丢到了地方,成为了县令。

    对这个孤傲的年轻人来说,一个县令的官爵,或许是对他的羞辱。

    而刘长此刻却冷笑了起来。

    “今日看你的言行,老师说的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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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重点

    新任的城门校尉正领着众人等候在道路上。

    吕产已经升到庙堂里去了,这城门校尉的职位自然也就由新人来接替。

    这城门校尉的官职,官位不算太高,但是负责整个长安周围的防务,尤其是在长安废城墙设立关卡之后,长安四周的关卡都由城门校尉来负责,称为司隶校尉或许要更合适一些,因此还是非常重要的。

    而这个职务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担任的,能担任城门校尉的人,定然都是身份不同有很深背景的人。

    很早之前,这个职位就一直被太后控制在手里,这似乎都成了一个默认的规矩,就是以太后的亲信来担任,没有群臣在这一点上找茬,大概都默认了这一点。

    因此,如今是由张偃来担任城门校尉。

    张偃是老太太的亲外孙,是最受宠爱的外孙,刘长的亲犹子,才能一般,但是身份尊贵。

    长安来往的贵人很多,负责防务的人,必须要有足以震慑来往之人的身份或爵位。

    有骑士匆匆前来报信,皇帝的车架已经很近了。

    张偃深吸了一口气,在长辈面前,晚辈总是想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他笔直的站在战车上,左右的骑士和甲士都如他那边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

    大汉如今拥有多条道路,首先就是铺设轨道的驰道,这是用来传递重要军事情报,庙堂诏令,以及皇帝出行时所用的,只是刘长很少用驰道,用了驰道,就不能再隐瞒自己的身份,第二种就是主要官道,这是不铺设轨道,可以任由大家所往来的道路,跟驰道的区别还是很大,不过足够平坦,也有人来按时进行维护,两旁都种着护路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标记和驿站,方便往来之人。

    刘长这次走的就是官道。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官道上,看着前方这官道,刘长沉思了起来。

    “这土路啊,终究还是要换啊。”

    “啊?”

    “陛下是要铺石路不成?”

    一旁的吕禄被吓了一跳,这所谓的石路,就是皇宫内专属的一种道路,用石块和泥来做成的道路,若是要做成官道,那耗费简直是不敢想象,怕是连自己都要倾家荡产啊!

    刘长摇了摇头,“没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窦广国反正是已经习惯了,有些时候,陛下忽然就会说上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甚至还会大胆的对各地的人物点评几句,可问题是这些人物是窦广国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的,大多时候,陛下都是胡说八道,可有些时候,他说的却是那般的有道理,就是窦广国,都得思考许久,完全不像是他的正常水平,可是相处了这段时日,窦广国也就逐渐习惯了,这大概就是天命所在之人的特殊之处吧。

    “其实沥青是可以修路的,质量怎么也比这土路要好,起码遇到雨水也不用担心.”

    刘长笑呵呵的说着,吕禄一脸的茫然,窦广国却将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大汉想要再次发展,就只有两个办法了,开海与陈陶。”

    “要么就是开海发现新的作物,要么就是陈陶做出了蒸汽机否则啊,这已经是达到一个极限了,只能安心等着了.”

    吕禄有些吃味的说道:“原来陛下对陈陶如此看重?”

    “不是看重陈陶,是看重技术。”

    “唯独提升生产力才是治理国家的王道啊。”

    刘长感慨了起来,就在他准备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远处前来迎接自己的队伍。

    看到站的笔直,全副武装的张偃,站在他身边的虎狼甲士们。

    刘长忍不住感慨了起来,“真我犹子也!!”

    张偃自然也是看到了自家舅父,急忙下了车,前往行礼拜见。

    “陛下!!”

    “称舅父可!”

    “舅父!!”

    刘长满意的点着头,“不错,有些长进,当初吕产率领士卒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般的架势,就是放在南北军里,也能算是强兵了.看来,在兵学里也没有白待啊。”

    “臣定不使舅父失望!!”

    刘长撇了撇嘴,“好了,说你胖还喘上了?在我面前装什么啊,随便点!等了多久啊?”

    “我都等了十余天了.”

    张偃也松懈了下来,露出了笑容,“舅父何以来的如此慢啊?”

    “哦,我这次前往,又立下了一次战功,俘虏了一个县令,你看!”

    刘长朝着身后的马车指去,张偃看到一个人被捆绑起来,丢在马车上,嘴巴都被堵住了。

    张偃惊讶的问道:“俘虏了一县令??”

    他也有些不能理解,只听说过俘虏别人家县令的,怎么还能俘虏自家县令呢?

    “此人谋反?”

    “不是。”

    “犯了法?”

    “也算不上.反正就是被我给俘虏了,休要多问!”

    张偃都惊呆了。

    “舅父,那他什么都没做,您为什么要俘虏他啊?这实在不是”

    刘长眯起了双眼,“嗯??你是不是觉得俘虏一个县令的战功不够多,想让我再俘虏个校尉啊?”

    张偃赶忙严肃的说道:“您何必亲自动手呢?看这个人的脸,就知道是个狡诈的小人,就算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往后也是迟早要谋反的!抓的对!!”

    吕禄轻声长叹了一声,当初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愣是被祸害成了这样。

    刘长满意的点起了头,“伱说的不错,好了,让你的甲士开路!”

    张偃守着皇帝一路朝着城内走去,走在路上,张偃方才得知,这个被俘虏的家伙就是当初大名鼎鼎的汲黯。

    汲黯在长安是很有名气的,作为太学里公认的第一才俊,他那刚烈正直如周昌的性格,对黄老的研究,各方面都是名列前茅,尤其是他的品德,更是让大家都敬佩.当初大家都认为这厮完成学业后就会留在庙堂,大概在三十岁就能达到九卿的地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北平侯的评价却改变了这一切,他成为了县令,而那些原先名声不如他的学子们,却各个都超过了他,无论是地位和官爵都超过了他,因此在太学里还有了个小典故:后来居上。

    这简直就是对汲黯莫大的嘲讽了。

    如今又得罪了皇帝,张偃无奈的摇起了头,这厮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那样,等进了市内,刘长便令人将汲黯带往牢狱了。

    窦广国提醒道:“陛下,此人体弱多病,就怕在牢狱内.”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让那边的人略微照顾他一些,不要伤了这厮,这厮若是磨练一番,还是能用的,就算我用不了,安也能用。”

    “唯!!”

    吩咐好了诸事,刘长直接回到了皇宫里。

    “阿母!!!”

    当刘长闯进了寿殿的时候,老太太并非是独自一人。

    只见老太太手持木棍威风凛凛的站在殿中间,刘长赶忙收住了脚步,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跑。

    可再一想,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又没犯事,何惧老太太??

    刘长停下来,再次看向了阿母,这次他是看清楚了。

    两个竖子正被扒掉了裤子,趴在老太太的面前,两人的屁股都差点被抽烂了。

    看到刘长,刘迁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大父救命啊!!”

    刘长却板着脸,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身边,愤怒的质问道:“你们这俩竖子,怎么敢招惹太后呢?这次又是惹了什么事?!”

    他大声质问着,眼神却是瞥向了阿母。

    吕后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和安不在,这两个竖子是要反了天!”

    “可是这俩竖子才多大啊.”

    刘长都有些惊讶,一个五岁多,一个刚三岁他们俩能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还能惊动阿母?

    吕后冷哼了一声,“这两人合谋要偷你的战车开去上林苑狩猎这是人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吗?是想要送自己去喂野兽吗?!”

    “不让他们长个记性,简直是无法无天!”

    刘长顿时也皱起了眉头来,朝着两人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还想去狩猎?来人啊!给我送到皇后那边!如实告知!!让皇后责罚!”

    顿时就有甲士拎着两个小家伙离去。

    刘长赶忙走到了吕后的身边,笑呵呵的说道:“阿母莫要动怒.他们还小,不懂事,不必为了他们气坏了身体,让曹姝来惩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刘长赶忙夺走了吕后手里的木棍,扶着她坐了下来。

    吕后却还是不消气,“这俩竖子,现在不管,往后迟早要惹出大麻烦来!”

    刘长能看得出来,阿母对这两个小家伙还是很看重的,毕竟能亲自出面来收拾,若是其他宗族子犯了事,老太太一般都是不理会的,都交予皇后来收拾,能亲自出面殴打,这可是刘长才有的待遇。老太太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去管,并非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招老太太生气。

    “哈哈哈,性格活泼一些,也挺好,就怕是怯弱的性子”

    吕后抿了抿嘴,“这两个家伙都太过活泼了,胆大妄为,在他们年幼的时候,就要多管教,否则等他们年长,就无法改变了对此,我是很有体会的,在孩子年幼时对他宠爱,打的不够狠,等他长大了就无法管理,成为祸害!”

    刘长义愤填膺的说道:“阿母说的对啊!刘赐就是这样的!”

    “呵。”

    吕后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明说。

    “不过,你要好好培养这两个家伙,迁不必多说,皇长孙,至于小猪,将来定然会是迁的左右手,小猪为人聪慧,很有胆魄”

    刘长对此很是赞同,“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乖巧??太子府内有人辱骂你他用东西来砸那个人,还想让卫文君来杀死那个人,卫文君不肯,他又在刘赐面前说这些,让刘赐帮着杀掉那个人刘赐领着人对那些人大打出手,差点将他们打死,御史公都被惊动了,直接将刘赐关押起来良也学坏了,居然领着一众文人,发动舆论,说什么夏王为父出手,乃是孝顺之举,想要逼迫御史公放手,结果良也被关了进去.”

    “啊??太子府内有人骂我?!”

    刘长愤怒的质问道。

    “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听到了这么一句吗?!”

    “到底是何人骂我?!”

    吕后大怒,当即就要拿木棍,刘长急忙改口,“阿母,能为了我而动手,这不是很乖巧吗?再说了,这些人留在太子府内,定然影响我和刘安的关系,赶出去也好。”

    “说的也对,我倒是很欣赏这个小猪,他的聪慧要超过了迁,这次去狩猎,被我抓住之后,小猪主动承担责任,主动认错,想让兄长免于责罚,而迁呢,只是一个劲的说自己冤枉你这厮倒是很有眼光啊,从宗室里找出了这么一块璞玉.就是这名字啊,实在是有些太.”

    吕后摇了摇头,“这名字还是不太适合一个诸侯王,还是得改个名字。”

    刘长笑了起来,不在意的说道:“这件事,阿母来操办就好了。”

    吕后点点头,刘长急忙说起了梁国的情况。

    “阿母,我得一贤相!”

    “您都不敢相信,我这次前往梁国,到底看到了什么.那晁错啊”

    牢狱内。

    汲黯无奈的坐在地上,长叹了一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己还一直都觉得县令的职位是对自己的羞辱,这下可好,直接从县令成为了阶下囚,还有比这个更加羞辱的事情吗?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北平侯。

    还记得当初,太子兴高采烈的带着自己去拜见北平侯,只是因为自己说了几句真话,就使北平侯做出了那般的评价。

    想起了自己这一生,汲黯的心情却缓缓平静了下来,道法自然,顺其自然,何以去想那么多呢?

    “哎,哎”

    就在汲黯闭上了双眼,以冥想的方式来获得平静的时候,却有人伸出手来推了推他。

    汲黯睁开了双眼,却是看到了一个少年人,在这牢狱内,基本上也看不清长相,只觉得这是一个壮硕的少年人,只是这里的牢狱不是单独关押,是集体牢狱吗?

    汲黯好奇的看着对方,正准备再次闭上双眼,那少年却开口问道:“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汲黯只觉得离谱,忍不住说道:“这进出牢狱的人何其多阁下还能都认得不成吗?”

    “不是,你不知道,这外头的牢狱是你说的那般,可这里头的,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进来的人我都熟!”

    这少年人说的很是得意。

    汲黯一听,轻声说道:“阁下还是个惯犯啊。”

    少年哈哈大笑,不以为耻,又问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呢?”

    汲黯回答道:“因为辱骂了别人。”

    这少年恍然大悟,随即说道:“我也差不多,也是因为有人的辱骂而进来的”

    “哦?”

    “有个不长眼的辱骂皇帝,我就领着人将他揍了一顿,打的他遍体鳞伤,要不是甲士来的及时,我就将那些人给打死了然后就被关押进来了.对了,你辱骂了谁啊?”

    汲黯瞪圆了双眼,沉默了许久。

    “皇帝.”

    这次,两人都沉默了。

    气氛异常的沉默,就听到少年人大叫道:“老四,你来看啊,这有个辱骂皇帝的!”

    就看到另外一个少年从一旁走了出来,也坐在了一旁,盯着汲黯来看。

    汲黯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这人要瘦弱一些。

    “你才是老四啊.”

    这人无奈的说着。

    少年看向汲黯的眼神里有着光芒,他大声的说道:“你这个人,肯定是有很大的才能!!”

    汲黯一愣,他本来都做好了被殴打的准备,“何出此言呢?”

    “很简单,若是你没有才能,辱骂皇帝他早就将你给丢到陇西或者夏国了绝对不可能让你待在这里的。”

    少年骂道:“这昏君,向来都是如此.”

    汲黯惊呆了,这牢狱里的人都这么勇吗??

    这两人与汲黯闲谈了起来,汲黯很快也就清楚了他们的性格。

    那个活泼些的少年认真的说道:“我很想跟您再多待一段时日,可是我的刑期要结束了,不能陪着您太久,这样吧,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告诉您如何离开的道理.皇帝这个人啊,我是最熟悉的,他向来敬重贤才,只是不确定别人是不是真的正直,因此会想办法来试探,现在就是他对你的试探,你莫要慌张,要保持这刚烈的性格,下次遇到他,要更刚烈一些,不要辱骂他本人,你就说他远不如高皇帝不懂得打仗,治理国家全靠老师,身边的人只会阿谀奉承”

    “您只要如此劝谏,就一定能逃脱,免于这牢狱之灾!”

    汲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询问道:“阁下为何不自己去说呢?”

    “我当然也会说!”

    “这庙堂里的奸贼实在太多了,说起来,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我反正是要离开长安的,不瞒你说,我听闻夏国就非常不错,那里很敬重贤才,大有可为,我都准备好了,从这里出来后,我就要想办法去劝谏皇帝,然后前往夏国!”

    “若是不敢劝谏皇帝我就不姓吕!!”

第846章 何以论高低?!

    当刘赐和刘良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刘赐甚至还有些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宣莫如脸色一黑,“若是大王这般喜爱牢狱,如此不舍,可以常来居住啊。”

    刘赐急忙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仲父放心,不会再来,不会再来了”

    宣莫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刘赐大惊失色,连忙挡着脸,别看刘赐平日里横行霸道,可面对阿父的这些群贤,他还是退让三舍,生怕遭了他们的打,这些人是真的敢动手的,一点都不含糊,压根就不在意他这个诸侯王的身份。

    而且被他们揍了,还无处告状去。

    若是真告到阿父那边,说不定还得再挨一顿。

    可宣莫如显然不是要揍他,大声的说道:“我可不是吓唬你,若是再落到我的手里,就不会让你这般轻易离开了!!”

    宣莫如的声音很大,周围的甲士都赶忙打起了精神。

    宣莫如又在刘赐耳边轻声说道:“下次莫要亲自动手,告知我就好。”

    刘赐眼前一亮,急忙朝着他行礼大拜,“谨遵仲父教诲!”

    “滚吧!”

    宣莫如一脚踢在了刘赐的屁股上,刘赐笑呵呵的拉着哥哥走出了这里。

    目送他们离开,宣莫如方才板起脸来,对一旁的甲士吩咐道:“照顾好里头那个人,莫要伤了他。”

    离开这里,刘赐只觉得是那般的舒适,忍不住发出了呻吟。

    刘良眉头紧皱,“四弟啊,往后可莫要这般了.这次为了将你救出来,我可是害了不少人”

    “哈哈哈,怎么会是害呢?”

    刘赐笑呵呵的搂住了哥哥的肩膀,“说起来,他们都得感谢你呢,他们原先只是些没用的文人,名声不为外人所知道,阿父对他们也不看重,这次你领着他们,掀起舆论,他们也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名声显与长安,往后就算离开了你,到了其他地方,也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好事。”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要动用那些文人,从道德方面出手的?若不是遇到了仲父,说不定我当天就被放了出去”

    刘良认真的说道:“我遇到了一个贤人,这次你出事之后,我就去找他来问策,是他告诉我该如何去做的,你不知道啊,这次与过去不同,你当街伤人,又拘捕,公然违背律法,这可不是小事,大汉的律法很是严格,就算是诸侯王,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你知道上一年就有个彻侯因为当街殴打他人,企图抢走对方的妻,被判处了死刑,你虽然是诸侯王,可是在长安街头做出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有了个孝道作为掩护,怕是难以周全了,往后你一定要当心啊!”

    “啊?贤人?什么贤人??”

    深得皇帝真传的刘赐,完全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是听到了贤人两个字。

    刘良脸色一黑,再次提醒道:“我与你说,你如今不是幼童了,现在触犯大汉律,就得按着律法来执行了,阿父都不会庇护你,你若是不想丢掉王位,就勿要胡作非为!”

    看到刘良真的动怒了,刘赐这才改了口,“我知道了.往后不会了,你说说那大贤的事情吧!”

    刘良认真的说道:“此公过去乃是唐国国学的大祭酒,因为启蒙和太学的事情前来长安,为人洒脱不羁,学问极为高深,只是不太受其他人的认可我这些时日里,与司马谈一起跟着他请教事情,学到了很多,若是有机会,你也可以跟着一同拜访啊。”

    “好,好,一言为定!”

    刘赐开心极了,在牢狱内认识了一个贤人,出去又能认识一个。

    将来若是都能带到夏国去,自己何愁大业不成呢?

    看着弟弟的脸,刘良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的说道:“赐,那位贤人与我说,国家是否兴盛,不在于国内贤人的多少你不能看到一个就想拐去夏国啊,就说牢狱内的那个人,若是因为你的教唆冒犯了阿父,那该怎么办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兄弟俩正说着,迎面就有马车开了过来。

    是刘赐的几个心腹前来接他,刘赐得意的说道:“你要去哪里?要我送你吗?”

    刘良摇了摇头,“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刘赐跟兄长告别,上了车,开开心心的离开了这里。

    驾车的是夏侯赐,此时,他正抱怨着:“那张汤实在是不当人啊,您还派人去保护他的家里人,结果呢,他居然直接将您给抓了起来,一点面子都不留实在是无情无义!狡诈小人!”

    说起无情无义,刘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对,还是你有情有义啊,看到张汤来了,居然自己驾车跑了,还带上了董仲舒和贡多罗,将我丢在那里!你们这群小人,还不如张汤呢!”

    刘赐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当即就要上前掐夏侯赐的脖颈。

    夏侯赐驾着车,大声解释道:“大王莫要乱来啊!我在驾车呢!当心摔了!”

    “那张汤很是凶狠,我们当街行侠仗义,您还不知道吧?上一个当街行凶的彻侯,被判了死刑,我们都是彻侯,当然要跑了,您是诸侯王,又不会判死罪”

    “这就是你们丢下我跑路的理由??”

    “主要是您上头了,拽不动”

    刘赐深吸了几口气,骂道:“过去春秋时的门客,都是能为主君赴死的,我却被自家门客抛弃,我想上车的时候,还被推了一下,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当然,刘赐也不会真的计较这些,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能跑一个是跑的,打完就四散而逃.只是自己没来得及跑掉而已。

    几个人回到了办事处,聊起了近期内的事情。

    董仲舒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带回了太学里的一些消息。

    “太学现在是乱了套,新来的那位令史,简直是”

    董仲舒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人,想了许久,说道:“简直是不如夏侯赐!”

    刘赐大惊失色,“如此不堪?是何人啊?”

    董仲舒解释道:“乃是平阳侯曹奇,此人来太学还没多久,就引起了众怒,此人不学无术,偏偏还爱对人指手画脚的,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四处惹事,太学生正常的辩论,他都要去插手,祭酒们也遭受了他的羞辱现在啊,他几乎成为了整个太学的公敌,说起来,这些时日里,都很少有人再来找我麻烦了,整个太学同仇敌忾,都去骂平阳侯去了”

    刘赐狐疑的问道:“这厮怎么就成了太学令史??他不是闲居在家吗?”

    夏侯赐说道:“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先前这厮在五鼎楼吃醉了酒,与人吹嘘,说自己在服徭役的时候,与当地的胡人动手,说什么一只手打趴了四五个月氏人什么的反正是说了些不干净的话。”

    “然后呢?”

    “然后这些话就被南军的图唐给听到了.图唐跟他直接打了起来,将他痛殴了一顿.”

    “后来不知怎么,就说他去了太学。”

    刘赐若有所思,“阿父或许自有用意.不说这个家伙了,仲舒啊,说说吧,太学近期内可有什么才俊?”

    董仲舒摇了摇头,颇为自信的说道:“唯我而已。”

    董仲舒倒也没有吹牛,如今他在太学,名头甚至比当初的汲黯还要响亮,在这个年纪,他已经开始钻研自己的主张,有了一套自己的理论,这实在是很吓人,甚至超越了那些祭酒们。

    在同龄人里,他是没有什么对手的,学问能力满格,主要就是风评上差了点,没有汲黯那样的好名声,大概是因为跟夏王接触的太多了。

    他在太学里,完全就是一枝独秀,没有对手。

    这让其余的那些才俊们很是不安,想尽办法要超越他。

    郑奇就是这些才俊们里的一个。

    随着地方发展,人才储备上升,太学里可谓是群星璀璨,人才济济,若是没有董仲舒,本该是一个群雄陈霸的局势,奈何,因为董仲舒那夸张的天赋,让同龄人都变得有些暗淡无光作为一个三十五岁时学问大成,立地成圣的人,光论天赋和早成,只怕很少有人能与董仲舒相提并论,他成为了整个太学所公认的冲击目标,每天都不知有多少人找到他,想要通过击败他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才能。

    郑奇捧着书,坐在自家府邸的门前,陷入了沉思。

    郑奇的学问非常不错,尤其擅长实事,跟那些只会高谈学问的儒生还不一样,申培非常的重视他,常称他有郡守之才。

    虽然在刘长的眼里,郡守啥也不是,可无论是在顶级的勋贵,还是在底层百姓的眼里,郡守绝对都是大才。

    县令都被称为百里侯,掌握一县百姓之生死,何况是郡守呢?郡守麾下几十万百姓,有的可能是上百万百姓,掌握数县的财政军,都能算作是一个个诸侯了,这样的评价还是非常高的。

    可是,这样的评价面对董仲舒这样的怪物来说,难免就差了几分。

    郑奇在内的才俊们,在这般巨大的压力下,片刻也不敢松懈,总是抱着书苦读,想要早日能超越董仲舒,打碎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座大山。

    “兄长!”

    郑沘猛地跳了出来,郑奇顿时抬起头来,“是卫文君来了吗?他们来了吗?”

    他惊喜的打量着左右,郑沘一头雾水,“大哥,什么卫文君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郑奇急忙收起了笑容,有些无奈的坐了下来,“唉,就该询问其姓名的。”

    自从见过那个极为英气的少女之后,郑奇就仿佛着了魔一般,整日都念叨着那个少女,她那别样的气质,出众的相貌,都印在了郑奇的心上,让他怎么也无法忘记。

    面对哥哥的变化,郑沘压根无法理解。

    “大哥若是这般思念,何不直接去找卫文君,或者找他阿母?”

    郑奇一愣,严肃的摇着头,“不去。”

    “大哥,那要不我去找他阿母,逼他前来?”

    “休要放肆!”

    郑奇训斥了一句,再次低头看起了书来。

    弟弟乖巧的蹲在了他的身边,看着哥哥这般专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兄长啊,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近期内,申培公要召集太学内的诸儒,考核我们的才学.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论治政,我不怕其他人,可治学是我的弱点,我必须要努力,超过董仲舒才行。”

    就在兄弟两人闲谈的时候,郑沘眼前一亮,急忙推了推兄长,“大哥!大哥!他们来了!来了!!”

    郑奇急忙起身,朝着远处看去。

    果然,卫文君与那位女子下了车,朝着这边走来,郑奇的眼神却完全在那个朝思慕想的人身上了,他快步走上前,直接无视了卫文君,朝着刘姈行礼拜见。

    “终于得以与佳人相见上次相见,忘了询问姓名.”

    卫文君皱起了眉头,看向了一旁的刘姈。

    刘姈轻笑了起来,“我叫刘姈。”

    “刘姈.”

    郑奇低声呢喃了起来,卫文君却上前说道:“我是来见阿母的,还让您让开。”

    郑奇急忙让开,卫文君领着刘姈走了过去,郑奇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就在此处等了起来。

    当卫文君和刘姈走进了后院的时候,卫媪正在抱着那小娃娃,在门口缓缓走着。

    两人拜见了卫媪,刘姈笑着从她怀里接过了小家伙。

    小家伙总算是长开了一些,终于不是皱巴巴的丑陋模样,圆润的脸,一双大眼睛,很是好看.这小家伙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相貌,长大之后定然是比卫文君还要出众的美男子。

    只是,此刻这位美男子,却哇哇大哭了起来。

    刘姈手忙脚乱。

    卫媪看着面前的儿子和公主,眼里却是深深的担忧。

    寒暄了几句,刘姈抱着小家伙在原路里踱步,趁着这个机会,卫媪轻声说道:“文君啊玉石做成的马鞍,是不能配在驽马身上的若是强行要给驽马戴上最豪华的马鞍,那驽马就要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被累杀了.”

    “帽子是戴在头上的,鞋履是穿在脚上的,没有说将帽子穿在脚上的道理。”

    “你的年纪也大了,往后还是要多想想.”

    听着阿母的话,卫文君脸色一僵,笑容缓缓散去,直到离开之前,他都没有说话。

    离开这里的时候,刘姈还极为的开心,“小青是越来越可爱了,我觉得啊,若是给他请个好的老师,说不定他就能成为浮丘公那样的大贤呢!”

    刘姈看着沉默不语的卫文君,忍不住询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出了什么事?”

    “无碍。”

    刘姈皱了皱眉头,刚刚走出府邸,迎面就再次遇到了郑奇。

    刘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朝着郑奇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再与他说话,想要直接离开,郑奇也不敢拦她,只是拦住了卫文君。

    “我有事想与你询问。”

    卫文君示意刘姈上车等自己,随即看向了郑奇。

    “你有什么事?”

    “我那女子是你的什么人?”

    “乃是友人。”

    “嗯我想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与太子有亲?”

    卫文君沉默了一下,郑奇认真的说道:“若是你不愿意告知,我也不强求。”

    “她是大汉公主,陛下的独女。”

    “什么??”

    当卫文君说出刘姈身份的时候,郑奇惊呆了,不只是郑奇,连郑沘都被吓傻了,眼神茫然。

    郑奇原先还只是怀疑对方是宗室,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大汉公主。

    这一刻,郑奇的内心是那般的复杂,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卫文君轻声问道:“你还准备继续问吗?”

    “嗯?”

    “我是奴仆,你是豪强。”

    “知道再多又能如何呢?”

    郑奇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可很快,他变得严肃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卫文君,“出生在什么地方,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可是做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却是我可以选择的.豪强出身又如何呢?大丈夫顶天立地,用心苦读,建功立业,谁知他日我不能出将入相,不能为公主良配?不能为陛下佳婿?!”

    “公主似乎很是欣赏你?”

    郑奇打量着卫文君,随即摇了摇头,“我并不了解你,可是你方才的那番话,却让我很是费解,殿下为什么会看重你这样的人呢?”

    卫文君顿时握紧了拳头。

    “你当然不会明白你自幼衣食无忧,不曾寄人篱下,不曾遭受那么多的羞辱.”

    “那你就能明白我的生活吗?看着阿母整日以泪洗面,看着阿父对身边人大打出手,败坏名誉,处处受人指点,不曾做过一件恶事,却背着豪强的恶名!!”

    两人对峙,谁都没有退让分毫。

    卫文君平静的看着他,忽然后退了几步,朝着他附身行礼。

    “多谢。”

    卫文君起身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斗志,眼眸里再也没有半点的忧郁。

    “我绝非生来既是驽马,也非低人一等。”

    “愿与君驰奔千里,一较高低!!”

第847章 直臣

    刘长站在道路边上,眺望着远处。

    他很有耐心的等了会,随即问道:“等了这么久,买怎么还没到?”

    吕禄一愣,茫然的说道:“我们才刚来啊.”

    他看了看天色,说道:“起码还得半个时辰吧。”

    刘长顿时就泄了气,直接就在路边找了处草地,很是干脆的坐了下来,吕禄和窦广国也只好跟上前,分别坐在他的左右。

    “陈买这厮定然是一路缓行,游山玩水,方才来的如此缓慢。”

    长老爷今日风尘仆仆的从皇宫来到道路上,甚至放下了自己去上林苑的要事,这都是为了迎接好兄弟陈买而做出的牺牲。

    陈买是群贤里少数几个靠谱的,刘长对他还是非常看重的,如今将他调进庙堂里,是准备对他委以重任。

    刘长准备将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交给陈买。

    道路上有百姓来来往往,看到有商贾挑起果子路过,刘长赶忙将人叫住,买了些吃的,那人也很是开心,还没进市就开了张,就在刘长大口吃着水果的时候,吕禄急忙开口提醒道:“陛下!人来了!人来了!”

    刘长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来,令窦广国将果子都收起来,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刘长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迎接。

    算上甲士不过六七个人。

    而陈买同样也是如此,算上随从也不到十个人。

    当陈买走下车的时候,迎面就是长老爷激动的熊抱。

    陈买闷哼了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在刘长及时松手,没有当场让陈恢继承了爵位。

    陈买呼出一口气来,只觉得多年腰疼的毛病似乎都被这一下给治好了,凸出去的地方都被皇帝给按进去了。

    而刘长却激动的打量着面前的陈买,岁月在陈买身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大概是长期在地方上的忙碌的原因,陈买看起来比群贤们都要显老,跟周胜之不相上下。

    “买!你怎么变得这般沧桑了?来,看看我,我还是如过去那般,孔武有力!”

    刘长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手臂,那惊人的纬度不减当年,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吓人,只是线条不如从前那般明显,多了些肉,不过如此却显得更加雄壮。

    陈买顿时轻笑了起来。

    “灌阿钻研的还真没错啊。”

    “啊?灌阿钻研了什么?”

    “他说为了升官升爵钻研了陛下的言行举止,就在臣前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预判了陛下的言行,果然一致!”

    刘长大笑了起来,一把将陈买搂了过来,朝着市内走去,边走边说道:“这厮胡说八道,我几次想让他升官,都被他自己给拒绝了,群臣都怀疑他是想要坐镇巴蜀,在那里养自己的亲信意图谋反!”

    大汉的郡守和国相是要时不时轮换的,为了防止官吏们在地方上坐大,可在刘长时期,有些地方的调动却很少,这是因为刘长对这些人足够信任,不愿意因为忌惮而瞎折腾,既然他能做好,那就等做好了再升迁,就如陈买这般,何必换来换去,弄得庙堂和地方都那般麻烦呢?

    “那陛下觉得他是要谋反吗?”

    “早晚得过去一趟,看看他是不是要谋反!”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路。

    陈买看向了一旁的吕禄,说道:“还是禄的日子最好啊,这些年里不见风雨,看起来还是那般的貌美。”

    吕禄脸色一黑,“别以为自己在外头立了点功,就可以对我无礼,当心我在陛下身边说些你的坏话!”

    窦广国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陛下与一些大臣的关系,当真是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压根就不像是君臣。

    陈买许久都不曾返回长安,这次返回,也没有急事,刘长就拉着他的手,为他介绍起了长安内的变化。

    长安早已成为了天下第一城,这个天下不只是大汉,而是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来算,户籍,规模,商业,手工业,各个方面都已经是全世界顶级的,周围的不少县城,都已经被长安所吞掉,繁荣的市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娱乐行业同样十分发达,已经形成了类似未来的市井文化,成为了严肃的大汉城池里的另类城池,灯火通明。

    刘长得意的指着周围的建筑群,向陈买介绍那一处处的酒楼,市场,各类的学府,新颖的娱乐行业。

    陈买却是眉头紧锁,眉宇间满是深深的担忧。

    刘长在城池内所看到的是繁华盛世。

    而陈买却看到了其中那巨大的忧患.粮食压力。

    长安地区的产粮是有限的,耕地并不多,连秦国都需要巴蜀等地的粮食输入,而大汉更是仰赖三辅地区的粮食,随着长安的人口越来越多,这种粮食上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各地不断的输血,造成巨大的消耗.陈买眯起了双眼,却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犯不上在陛下最开心的时候去说这些事情,迟早有机会。

    街头有几个人正在卖艺,十分热闹。

    有个壮汉手持一根巨大的木棍,那木棍是要双手才能抱得住的,那壮汉将这木棍耍的很是好看,飞来飞去的,虎虎生风,围观的众人都纷纷叫好。

    那壮汉要了钱财,又得意的将木棍立在了一旁,邀请周边的人来试试看。

    几个游侠模样的走上前,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能是将木棍抬起,想要挥舞起来是不太可能的。

    刘长探出头来,热切的看着那木棍。

    卖艺的壮汉看到了来人,脸色一变,抱起了木棍,朝着众人拜谢,匆匆离开了这里。

    吕禄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您给人家吓得人家是怕您砸他饭碗呢!”

    刘长顿时也大笑了起来,“谁人要砸他饭碗啊,我还想给与他些钱”

    在长安内转了几圈,到了一处酒楼,酒楼是最近方才出现的,与过去的食肆和酒肆都不同,在刘长放开了关于禁民间禁聚饮和禁私办肆的律法之后,出现了这种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喝酒的酒楼而里头更是应有尽有,有人正在说书,说的乃是当今皇帝游巴蜀,遭遇滇王谋反,一人敌一万大军,手刃叛王的故事。

    经过小说家的加工,再由说书人这么一说,这变化还是挺大的。

    吕禄一直都在吐槽。

    “一人打一万,亏他们想的出来,那还是人吗?将项羽舞阳武侯,陛下三个人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万个人啊!”

    众人转悠了几圈,最后方才返回了皇宫。

    坐在厚德殿内,刘长认真的问起了巴蜀的情况。

    君臣又聊了许久,最后,刘长方才说出了自己这次召陈买前来的原因。

    “自从改制之后,庙堂的贤才有些不够用了,其实其他位置都还好,主要就是这个工部,原先让季布代为负责了一段时日,后来又让苏意来担任,可他们两个人都不是擅长这件事的,我想让你来担任这个工部卿。”

    陈买很是平静,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陛下火急火燎的让自己前来,定然是朝中出现了临时的空缺,需要他前来坐镇。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工部这个位置上需要人。

    陈买回答道:“陛下.臣在地方上虽然也做过这类的事情,但是未必就比朝中贤人更加擅长,您为什么不让陈陶来担任呢?”

    刘长摇了摇头,“陈陶不适合做官,工部卿不是要自己能做匠事,是要会调度,会分配,懂得与其他部门相处,陈陶可以授予爵位,却不能委以这般的重任.我知道伱不懂匠事,但是这不重要,你能扛得住压力,不怕群臣的质疑,能懂得用人分配,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朕不会出错。”

    刘长认真的看着陈买,刘长对科技的重视,众人皆知。

    只是这工部的压力一直都很大,或者说,尚方这边的压力比较大。

    遭遇的质疑很多,很早就成为了群臣的眼中钉。

    站在下方的窦广国有些懵,陛下让曲逆侯回来接任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信任曲逆侯,而是因为曲逆侯信任自己?

    陈买同样一愣,随即神色有些悲愤了起来。

    他不明白,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委屈,才能让皇帝说出你知道朕不会出错这样的话,群臣到底是有多不信任这位皇帝?明明他已经证明了那么多?若是没有他,哪里有当今的盛世?!

    吕禄看到陈买的神色顿时就不对了,眼神变得有些锋利,有种莫名的杀气。

    吕禄看到了,刘长当然也看到了。

    “你不想当工部卿就不当,也不必对朕起杀心吧?”

    陈买摇了摇头“臣愿意担任。”

    “不过,臣有一个条件。”

    “乃公让你来当卿你居然还敢提条件?!”

    “说吧,什么条件啊?”

    “请陛下以工部卿为诸卿之首。”

    “什么?!”

    刘长瞪圆了双眼,不只是刘长,连着吕禄和窦广国都被吓了一跳,惊诧的看着陈买。

    这厮在说什么啊?众所周知,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都是以礼为九卿首,礼向来就是老大,这些年里,庙堂无比的重视农桑,可即使如此,农部也不敢以老大来自居,只能是勉强到达第二的水平,你一个工部,怎么可能坐上老大的位置呢?这不是痴心妄想吗?群臣怎么可能认同呢??

    刘长听完,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好啊!”

    吕禄惊呆了,急忙开口说道:“陛下.这不是..”

    陈买用眼神制止了吕禄,随即认真的说道:“那臣愿意接任。”

    刘长也没有再交代其他的什么事,让陈买早些回去休息。

    吕禄留下了窦广国来陪着皇帝,以送陈买的理由追了上来,跟到陈买的身边,吕禄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这九卿虽然没有明确的划分,但是谁都知道,礼为首你工能当个老二都难,怎么可能做第一呢?这一定会引起群臣激烈的反弹,他们不敢反驳陛下,可是你的日子可就不好办了”

    陈买的脸色此刻冰冷。

    “就怕他们不敢来为难。”

    “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陛下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吕禄想了想陛下这些年里的不当人作为,始终都没能给出个答案德比桀纣,功比尧舜?

    陈买继续说道:“从古至今,可曾有过陛下这般的皇帝?”

    “这倒是真没有。”

    “陛下重视工部,天下皆知,而那些蠢物们却洋洋自得,自以为抓住了陛下的缺点,加以抨击听陛下今日的言语,何其心酸啊,群臣之中,竟没有一个愿意相信陛下,为陛下振兴工部的人吗?竟然还要千里迢迢的将我叫到庙堂来.这些蠢物们,当杀啊!!”

    吕禄有些听明白了,“所以你是故意要与他们为难?”

    “既然工部会遭受群臣的为难,那我也就不等他们来犯,我先打过去从今日起,大汉的庙堂,就得变天了!”

    陈买严肃的说着,语气不容置疑。

    吕禄没有再劝说什么,只是低声嘱咐道:“不要蛮干,宣莫如在刑,若是有事,可以先联系他。”

    还没等吕禄说完,陈买已经走开了,迅速消失在了吕禄的眼前。

    看着悲愤而去的好友,吕禄长叹了一声。

    只可惜,自己却没有这般的才能。

    陈买返回长安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少的重视,除了群贤们前来拜见,就没有什么人再来看望了,主要是陈平已经不在了,而陈买的性格也不好相处,过去在长安待的时日也不多。

    至于刘长,也没有急着前往上林苑,只是领着人前往牢狱内。

    汲黯在牢狱内也是待了一段时日,倒也没有吃太多的苦,这里的官吏还挺照顾他的。

    直到这一天,有甲士将他从牢狱内拖拽了出来。

    他被带到了另外一间屋内,看到皇帝陛下就坐在上位,身边还站着刑部卿。

    汲黯不卑不亢的行礼拜见。

    “这段时日,休息的还好吗?”

    汲黯一愣,随即说道:“还好。”

    “给你一个出去的机会,你要不要啊?”

    汲黯严肃的说道:“臣受困与牢狱之中,自然是愿意出去的,只是,臣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利而做出有损大汉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朕就会这么做?”

    “陛下四处征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共鸣而迫害大汉百姓吗?国好战必亡,陛下开疆扩土,获得好大的名望,只是苦了那些出征的将士和各地的百姓.陛下先前出征身毒,发动了西北三国的百姓,百姓们为大军运输粮食,荒废了耕地,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路上,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刘长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宣莫如皱了皱眉头,骂道:“你不过是个毛头竖子,你懂什么呢?身毒有不轨之心,陛下讨伐身毒,庇护边塞的百姓,再说了,今日的百姓,何尝不因身毒而受益?若非身毒之朝贡,庙堂如何施行那么多的利民之政?”

    汲黯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是无法更改的,多说无益,只是您说身毒利于百姓的事,过去出征身毒,用的是百姓的税赋,沿路出力的也是百姓,只是这朝贡却未必是进了百姓的口腹,倒是大族豪强却愈发的肥硕了起来.”

    宣莫如大怒,当即就要派人将这家伙抓下去,刘长却拦住了他。

    刘长再次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家伙,忽然笑了起来。

    “这厮却是让我想起了当初的周相,周相逝世之后,很少有人再敢这般与我言语了。”

    刘长又说道:“脾气倒是不小,就是不知这才能如何?”

    汲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刘长,说道:“牢狱内遇到了夏王,初次还没有认出他来,可他阴使我直言犯上,我才猜出了他的身份陛下能将自己犯错的儿子关押在牢狱内,足以说明陛下是个正直的人,那陛下又何以容不得直言劝谏的人呢?陛下爱护自己的儿子,若是发现自己的儿子有不对的地方,是会继续包庇,还是会选择让他更改呢?”

    “贤人对待自己的君王,若是真心的爱护,那遇到君王做错了事,是该去包庇,还是该让他去更改呢?”

    宣莫如更加生气了,“你居然敢将陛下当作你的儿子?!来人啊!!”

    刘长哈哈大笑。

    “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大臣,我用人,从来不看其脾气,只看才能.我有件事要问你,庙堂群臣都劝我减少对工部的扶持,将心思用在正事上,减少对匠人的厚待,收回授予匠人的爵位,不再因为他们的发明而给与极高的赏赐,要我重视士人,轻视这些小人,还有人直言,要我公开尚方的设计图,分与天下百姓,莫要与民争利,哦,对了,还有让我将墨,堪舆等踢出太学,免得他们蛊惑百姓,蛊惑君王的,我知道你是太学出身。”

    “本身学问也不错,黄老的大贤。”

    “我问你,你觉得这些直臣的说法如何啊?”

    汲黯很是平静的看着皇帝。

    “臣以为,这些直臣的话,如同狗屁。”

    那一刻,刘长仰头狂笑。

    “很好,你的命保住了今日你就出狱。”

    “往工部任职!”

    ps:落枕了好难受啊,侧着头码字,问策与群贤:群贤可有什么妙计??

第848章 使工不卑

    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夏侯灶站在码头边上,一手持刀,看着一旁堆积起来的人头,暗藏不住内心那收获的喜悦,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燕国的水军正在不断的搬运着成果,一箱箱的财宝被他们从船只上拿下来,辛勤的汗水浇灌着丰收的果实。

    经过了一段时日的耕耘,夏侯灶终于等待了收获。

    他将燕国沿海地区狠狠的耕耘了一遍,燕王不能随意离开,可是夏侯灶却是可以的。

    虽然没有统帅水军的经验,但是燕国有经验的将士并不少,只是缺乏一个统帅而已,夏侯灶还算是个不错的统帅,反正劫掠一些水贼是没有什么压力的。水贼猖狂,众人所想到的是要如何遏制这些人,唯独夏侯灶,所想到的是他们所劫掠的财富该是多么的丰富。

    夏侯灶率领水军,开始了漫长的劫掠生涯,四处抓捕水贼,用过去水贼常用的套路来劫掠水贼的船只,一路劫掠到了胶东地界,吓得当地水军都差点全军出动。

    水贼们的积蓄很值钱,而他们的脑袋也很值钱。

    这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啊。

    刘濞站在一旁,看着这巨大的收获,脸上满是笑容。

    “不错,不错,可惜啊,您若是以大船出征,就能带回更多东西了!”

    “劫掠水贼,就要用能追得上水贼的船只,大船用以讨伐水贼,不太能行,不过也不必担心,这些水贼大多都是选择将东西放在自己的老窝,我已经标注好了,派大船去拿回来就好...”

    夏侯灶说着,刘濞很是感动的拉住了他的手。

    “您为我扫荡周边的水贼,又带来了这么多的东西,我该如何报答您呢?”

    刘濞是真的很感谢夏侯灶,燕国的海贸其实还是很发达的,倭岛的金银最先是运到燕,再从燕一步一步往南运输,另外,整个南边的商贾也大多喜欢来到燕国进行贸易,各取所需,而水贼却严重的危害了燕国的利益,他们连金银船都敢劫,这就足以动摇燕王在天下的威望了,若是出现大量金银被劫走的情况,那他这个燕王大概就得变成君侯了。

    刘濞麾下的将领们分散在各地,自己又无法跨区追杀,水贼能去,他这个诸侯王却不能去...

    夏侯灶对此颇为不屑,他认为,只要告知皇帝一声,其实刘濞也可以去,但是刘濞却不太愿意给陛下招惹麻烦,朝中群臣,可是都盯着这些诸侯王们,就等着他们做错了什么事,好群起而围攻,就算皇帝不在意,自己也不能给皇帝招惹这样的麻烦。

    而听到刘濞想要给与自己赏赐,夏侯灶却忽然笑了起来。

    “您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的有事想要请您赏赐的。”

    刘濞很是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您尽管说吧!”

    在一个时辰之后,刘濞就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后悔了。

    他死死的拉着夏侯灶的手,“夏侯将军啊,这匹马实在不是什么好马,杂色,实在配不上您来骑乘啊...我令人再给您送别的骏马!”

    夏侯灶想要燕王的骏马。

    燕王其实还是很豪爽的,骏马而已,你要就给你!

    可问题是,夏侯灶不是要一匹,进了燕王的马厩,夏侯灶发现,燕王的宝马是真的多,各种各样的骏马,夏侯灶都看花了眼,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

    在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皇帝的嘱咐。

    竖子才去选择,大丈夫全取之!

    所以,他决定贯彻皇帝的嘱咐,要将燕王的马厩掏空。

    刘濞顿时就看不下了,好歹你给我留五匹来拉车啊!!

    寡人要是不说话,你是不是准备把连着养马的甲士都给带到长安去啊?

    看着两人来回的拉扯,夏侯灶最后还是达到了目的,给燕王留了五匹拉车的骏马。

    夏侯灶当然是不能继续留在燕国,赵绾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他还得给人送回去。

    燕王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好歹留下了五匹宝马。

    而对罗镞的离开,燕王还是有些依依不舍,这些时日里,罗镞先后又在燕国的不同地区发现了很多的资源,各种各样,除却白银,基本上什么都有....燕王对罗镞是非常重视的,不太舍得让他离开,但是没有办法,这么一个大贤,不可能一直都来服侍他这么一个诸侯国,刘濞对罗镞给与了很多的赏赐,找出了国内的青年才俊们,让他们跟随罗镞继续学业。

    这一行人,可谓是满载而归。

    夏侯灶骑着骏马,身后的骑士们都已经换了骏马,夏侯灶将自己从燕国那里得来的军事,赏赐给了跟随自己前来的骑士们,只留下了几匹好的,准备送给长安的好友们。

    骑士们自然是非常的激动,一匹宝马的价值,对于他们这样的骑士而言,简直是无法估量。

    看着骑士们看向夏侯灶的眼神,赵绾若有所思。

    这大概就是这个傻大个总是能打胜仗的原因吧。

    他们迅速朝着长安出发,并且决定绕开邯郸,不与赵人过多纠缠。

    与此同时,长安内部,正酝酿着一场关于工部的风暴。

    在工部府内,新上任的卿陈买坐在上位,眯起双眼来,审视着面前的诸多官吏。

    早在几天前,陈买就已经调查过自己麾下的这些官吏们,对他们已经足够的熟悉,可今日才是他们的初次相见。

    其中站在最前方的,就是陈陶。

    陈陶挂着工部左仆射的职位,在工部里的地位仅次于卿,而另外一位则是右仆射阳成去疾。

    这位阳成去疾,乃是过去修建了长安城的阳成延的儿子。

    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目前负责大汉的工程等事,过去辅佐张不疑,也算是有些成果的,这个人跟陈陶一个模样,不爱说话,闷头办事,其实,整个工部,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情况,不怎么爱说,都是沉默着办事,大概也是因为话语权并不在他们的手里,说话也没有什么作用的原因....这些年里,因为匠人的地位疯狂提升,这些办事的被那些耍嘴皮子的当作了最大的敌人,疯狂的拷打,想要继续维持士农工商,让他们不要走到自己的面前去。

    大臣们不是看不到这些“工”的能力,他们只是觉得这些人就该好好办自己的事情,听从自己的吩咐就好了,何必做什么官,要什么爵呢?

    这些爵位连我们都没有混上,哪里有你们的份?

    在陈买的凝视下,这些人都觉得有些不安。

    陈买长期在蜀郡,手握生杀大权,做事不留余地,与庙堂里的大臣相比,多了些煞气。

    “诸位,今日起,就是由我来执掌工部了。”

    “其实,本不该是让我来担任这个位置,因为我压根就不懂得工程,也不明白匠事...可是啊,我虽然不懂这些,我却能懂陛下。”

    “陛下自即位之后,天下太平,国内兴盛,诸敌皆退,漠南无贼廷,中原无饥民...陛下深谋远虑,事事皆定,而陛下最为看重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我过去与陛下书信,陛下曾多次言语,大汉之事,在工在海...国内有些大臣,他们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或许明白,却不愿意明白,但是我不同。”

    “我知道陛下的能耐,也知道陛下不会出错。”

    “既然陛下开了口,那大汉之事,定然在工在海!”

    “从今日启,我工部就要成为大汉最重要的卿...你们若是遇到困难,无论是任何事,都得先来找我,若是有人不服,可要先来找我...后日的朝议,当有大事,诸位要做好防备。”

    陈买压根就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

    众人都有些惊愕,不明白陈买为什么要说这些。

    陈买冷笑了起来,“陛下信任诸位,诸位也莫要辜负陛下的厚望,一切的麻烦,我会亲自处置,但是,你们也必须要拿出足够的成果来,报答陛下。”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忙自己的事情,往后除非是遇到了麻烦,有了诉求,否则不必再来见我!安心办事即可!”

    众人被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行礼拜见,方才一一离开。

    陈陶走出府邸,阳成去疾跟在他的身边,两人面面相觑。

    “曲逆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他们两人都只是觉得陈买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不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两人也并非是话多的人,既然想不明白,那索性就不去想了,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好了。

    陈买此刻,却看向了府邸内留下的唯一一位官吏。

    也就是陛下给他送来的新助手。

    汲黯。

    陈买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汲黯,问道:“今日我说这些话的原因,你能明白吗?”

    汲黯是少有的面对陈买都不会慌张的官吏,面对陈买的询问,他很是认真的说道:“明白。”

    “哦,那你说说,我准备做什么?”

    “君侯准备裹挟工部诸匠,反击朝中群臣,逼迫他们认可“天下之工”的地位,从而打破朝中对工的偏见与歧意,再席卷与天下,使工不卑。”

    陈买皱了皱眉头,“挺好的事情,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就有种我要谋反的意思呢?”

    “君侯要反制士人,以他们眼里的下来制上,说是谋反也不差。”

    “难怪陛下让你来我这里,你倒是个敢说的,那你觉得,这件事能施行吗?”

    汲黯认真的说道:“自从陛下即位以来,各行各业都在迅速发展,其中匠,医,商贾的地位都在提升,其中以匠最为明显,陛下册封了很多的侯,都是出身匠人,本身不懂学问,不通经典,只是因为做出了有用的器具,故而成了侯,还做了官员...可陛下越是如此厚待,却越是让他们遭受打压,因为他们威胁到了士人的利益。”

    “想要真正提升他们的地位,这不是通过赏赐就能改变的,是要通过思想的变革,众人觉得道德和经典比那些发明更重要,匠人的地位需要被压制,才能维持当今的大汉,您要改变这件事,以杀戮来恐吓他们,用自己的身份来威逼他们,都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到太子的相助。”

    “太子的黄老学说里,非常的看着匠术,将技术成为仙人之法,黄老对匠人的看法自然就变了,有些黄老之人甚至主动开始跟随匠人来学习...”

    陈买问道:“我知道你出身黄老,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求助与黄老,让黄老的思想更好的传播,从而完成自己的目的吗?”

    “倒也不是,只要您能让各个学派都认可这样的道理,就可以了。”

    “尤其是儒家。”

    陈买摇了摇头,“思想的变迁,不是段时日内所能办到的,但是这件事,我是要在短期内就看到变化的。”

    “那我就没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了。”

    “不,你就留在我的身边,你很有用处,绝对能帮得上我。”

    陈买说着,再次眯起了双眼,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为我备车。”

    陈买所要前往的地方,距离工部并不遥远。

    正是如今诸卿的老大哥,也即是礼部的府邸。

    礼部卿陆贾,与陈买其实没有什么交情,陆贾作为庙堂里的老臣,地位很高,名声也很大,当陈买前来拜见他的时候,陆贾也没他什么好脸色,只是让他坐在自己的一旁,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

    陈买还算是比较恭敬的,行礼拜见,随即坐在了他的身边。

    “陛下说,你想要取代我?”

    陆贾同样也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直接开口询问道。

    陈买摇了摇头,“并非是取代您。”

    “哦...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是为了向您求助,想让您帮个忙。”

    “何事?”

    “以工部取代礼部的事情。”

    陆贾停顿了一下,狐疑的看着陈买,自己没有听错吧?这厮方才说什么??

    .......

    此刻,厚德殿内,刘章正在禀告朝中的一些琐事。

    刘长听的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听。

    “说完了吗?”

    “说完了...”

    “就这点事,还需要来跟我禀告?”

    刘长很是不屑,随即说道:“你得自己看着点啊,不就是陈买拜见了几个大臣吗,这种事完全没有必要来告知我啊,他又不是准备要谋反....”

    “可是陆公他...”

    “不就是将陈买给轰出去了吗?这算什么大事啊?”

    刘章无奈,行礼说道:“唯。”

    “好了,去吧,别盯着这些人了,多留心地方,像是赵国这样不安分的地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前来告知!”

    刘章走出了厚德殿,迎面与刘良擦肩而过,刘良急忙停下了脚步,朝着他行礼,刘章只是点点头,脸色冷漠的从他身边路过,干他这种差事的人,是不能跟任何人亲近的,哪怕是血缘亲戚也是一样。

    刘良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殿内,朝着阿父行礼拜见。

    刘长有些惊讶,“良?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跟阿父请罪的...先前因为赐的事情,我得罪了御史公...我...”

    刘长笑了起来,对这个体弱多病的三子,刘长还是很温和的,很少训斥,他示意让刘良坐到自己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这算什么事啊,若是这点事都要请罪,那你四弟早就该自杀谢罪了!”

    “其实这次你做的很不错,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带动那么多的文人为你呐喊助威,不错,不错。”

    “当初让你去接近这些人,果然是对的,往后也要多来往。”

    刘良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儿臣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些文人的事情。”

    “哦?这些文人出了什么事啊?”

    “不是文人出了事,是儿臣想要领这些文人来帮助阿父。”

    刘长更加纳闷了,可还是很耐心的询问道:“你准备帮我做什么事啊?”

    刘良认真的说道:“我准备开一个宴会,召集长安的文士们,以工为题,让他们书写文章,奖励那些写的好的人,让他们积极为阿父...以舆论来相助...”

    刘良说的结结巴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意思还是很明确。

    刘长顿时皱起了眉头,“你的想法倒是很不错,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工部之事的呢?”

    刘良解释道:“是王公说的,我将曲逆侯前来长安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说阿父这是准备用他来振兴工部,让工部不再受挟制,还吩咐我要多帮忙....”

    “这老...大贤有些本事啊。”

    刘长喃喃道,随即又看向了刘良,“是他让你设宴来款待那些文人的?”

    “不是,这是我自己想的,我想来想去,能帮到阿父的只有这件事了,这些文人虽然地位不高,但是擅长文赋,发表在报纸上,往往能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我就想将他们召集过来,让他们写文赋来夸赞工部,夸赞尚方,称赞匠人....”

    “作诗来夸赞匠人???”

    刘长想了想,只觉得这风格是那么的违和。

    “你这是想要带动一个新的诗赋流派啊...想法不错,你想办那就去办吧!”

    刘良的脸上满是惊喜,朝着刘长大拜,说道:“儿臣定然办好这件事!”

    看着儿子高高兴兴的离开,刘长的脸上也是有些欣慰。

    孩子们都长大了啊,知道为老父亲分忧了。

    他急忙看向了一旁的吕禄,严肃的说道:“派人去盯着点,若是有人敢不配合,胆敢为难我的北地王,格杀勿论!!”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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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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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高祖介绍:
一个伟大的帝国刚刚诞生,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刘长也曾想过要不要争一争那大位,由自己来率领这个崭新的帝国,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刘邦,吕后,刘盈,刘恒...嗯,活着不好吗?
于是乎,刘长戴上了穿越者之耻的帽子,开始了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
又名《我愚蠢的欧豆豆》,《这娃其实是项羽的吧?》,《跟你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治好大汉》等等。家父汉高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父汉高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