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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家父汉高祖txt下载     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19章 何人知你?

    当王触龙来到了南边的时候,刘启也早已离开了这里。

    刘启来去匆匆,甚至都没有任何要提携自己兄弟的意思。

    原先还有些不安的刘善等人,此刻也是彻底不再警惕这些事情了。自从吴王前往长安之后,吴王宫内的矛盾就愈发的尖锐,公开化。

    吕王后非常的仇视窦漪房,将她当作自己的眼中刺,只是因为太后的缘故,不敢对她发难,也只能是冷漠对待。

    可王后的几个儿子,可就不是什么善茬了,尤其是老三刘善,非常的敌视那些非嫡子的弟弟们,这主要还是因为推恩令的缘故,按着如今的制度,吴王逝世之后,他的三个嫡子都是能封王的,瓜分他的领地,然而,竖子也是要封侯的,封了侯国,也是有自己的食邑,往往都是一个县,刘善很厌恶他们,大概也是因为觉得他们会分走自己应得的东西。

    况且,刘启作为庶子,早早封了王,居然还获得了诸多的名声,而他这个嫡子却还是一个公子,名声不外显,他将对刘启的嫉恨也直接放在了几个庶出的弟弟身上。

    而太子刘准这个人,不够强势,对谁都没有脾气,压根就压不住王宫内的事情,至于王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这就导致几个兄弟愈发的不合,情况一步一步的恶化。

    在刘启离开之后,这种情况达到了极点。

    刘善在诸多公子们接客的时候拦住了他们,挡在了刘武的面前,趾高气扬的看着他。

    “你整日念叨的大哥也走了,怎么没将你一同带走呢?”

    刘武看了他一眼,不悦的就要从他身边离开,刘善却一把拽住了他,气势汹汹的质问道:“面对兄长,怎么敢如此无礼呢?”

    “后日的狩猎,你可莫要忘却了,大哥可是说了,要带着伱们见见世面,那里野兽出没,要小心点,知道了嘛?”

    刘善戏谑的笑着,瞪了刘武一眼,随即离开了这里。

    刘参畏惧的看着他离开,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二哥,他是想在林苑里杀了我们嘛?”

    刘武不屑的笑了起来,“他能有这般的胆量?他就是吓唬我们,想逼我们离开吴国,自谋生路.”

    “二哥,要不我们就走吧.留在这里做什么,受尽欺辱,倒不如前往其他地方求学为官”

    “呵,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刘武说着,随即挥了挥手,“不必理会!回家!”

    刘善走在路上,也不忘记跟左右说起那几个可恶的弟弟,“这些人最是懂得骗取阿父的欢心那个窦夫人也不知是如何迷惑阿父的,这样下去,这些人不知要夺走我多少县城!我这番大抱负,该如何施展呢?”

    左右听闻,脸上也没有半点的意外,开口附和道:“公子所言极是,只要将他们赶出城去,事情就好办了,这赶路险恶,有不少意外啊”

    当走到了储君殿的时候,他们总算是收了口,刘善也不再那般的骄横,低着头走了进去。

    在殿内,两人面向而坐。

    太子刘准笑呵呵的看着面前从长安所来的贵人,神色极为恭敬。

    而这人对太子,居然没有多大的敬意,神色冷淡。

    “请您尽快准备车马,太后那边催促的很紧。”

    刘善也不敢打扰两人,只是站在了哥哥的身后。

    刘准急忙答应了对方,又说道:“请您等候几日,我这准备妥当,就让阿母前往长安您是要与她们”

    “我不与她们一同赶路,我在这里还有别的事情。”

    王触龙说着,眼神却不由得瞥向了刘准身后的刘善,刘善只觉得有些厌恶,他很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神,当刘准毕恭毕敬的送他出去之后,刘善方才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看这人坐着两马之车,并非有什么爵位在身,官职也不高,不过就是个看门的而已,大哥身为一国太子,何以对他如此客气呢?”

    刘准摇了摇头,“莫要胡说。”

    “王君乃是山都侯之长孙,前来这里操办大事,还带来了太后的命令,要求阿母前往长安陪着阿父怎么能对他无礼呢?”

    刘善却不屑的说道:“我就很不喜欢这个人,他看我的眼神很凶狠”

    “唉,三弟啊,可莫要得罪这个人,惹怒了太后,我们都承担不起啊。”

    刘准吩咐着,又询问道:“你因为什么事来找我?”

    “后日的狩猎之事大哥怎么这般善忘?不是说好了一同狩猎嘛?”

    刘准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对了,这件事忘了与你说,后天啊,我不能带上你们去了,你去告诉弟弟们一声,让他们安心在家,王君不曾来过吴国,对这里还是挺好奇的,后日啊,我要陪着他去林苑里狩猎.”

    刘善顿时不喜,“那就留下他们便是,何以连我也留下呢?不如让我陪着!”

    刘准摇起了头,“不行,你性格跳脱,若是再得罪了此人,岂不麻烦?你还是安心在家,等此人离开后,我再带你们去狩猎!”

    刘善无可奈何,只能听令。

    其实刘恒这几个孩子,在国内还是没有什么恶名的,他们不敢在地方上横行霸道,尽管有阿母撑腰,但是国内的大臣不是好对付的,若是得罪狠了,他们是敢直接来抓人的,可在王宫里的事情,他们自然就管不上了,刘善也只能是对那几个弟弟发狠而已,他想过很多的办法,例如在寒天里以教训的名义将弟弟赶出外,让其反思,或者在学骑射的时候故意派人去惊他们的骏马之类的。

    可他也没有成功过,他的这些行为,别说是在窦漪房的面前,就是在刘武面前,都显得太过稚嫩。

    王后和窦漪房都不敢拒绝太后的命令,在两日后就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王后很是开心,认为这是太后的恩赐,大张旗鼓的准备,而窦漪房就极为担心了,自己一旦离开,刘武就要独自面对,她对此非常的不放心,因此,当天她就在府内召见了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窦夫人的兄弟。

    年长者唤作窦苌君,他原名是长君,因为要避讳天子,改为苌,其实,苌,常,所有的同音字都在避讳的范围内,但是当今皇帝不在乎这个,真的要讲究的话,长安就得第一个被改名,说不准两个都得改,况且,长这个字也太常见了,长老爷又不愿意改名,因此就下令不必避讳,照常使用便是了。

    寻常人是不必忌惮了,可作为亲戚,窦长君还是急忙改了自己的名。

    这位窦苌君乃是窦漪房的兄长,当初窦漪房家庭破裂,兄弟三人分散,窦苌君在外流离失所,后来才主动找到了吴国,刘恒对他很是客气,找长者来教导他,让他养成了长者之风谦逊有礼。而另外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则是叫窦广国,他是窦漪房的弟弟,而他就更惨了,在失散之后,此人甚至被人抓了做奴隶,后来刘长释放各地的奴隶,给与他们籍贯,在调查时,有官吏发现他出身观津窦氏,很是惊讶,就上书到了吴国,后来才与窦夫人相认。

    两人就是窦漪房在吴国内的助力,窦苌君不理会朝政,但是有不少的文人朋友。

    比起兄长,窦广国就不只是有长者的名声,他为人很是聪慧,有才能,连刘恒都很喜欢他,看重他,有些时候还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甚至一度想要给他高官厚禄,窦漪房却代替他拒绝了。

    窦漪房看着面前的两个兄弟,认真的说起了自己如今所遇到的麻烦。

    而听她说完这些事情后,窦苌君率先表态。

    “你放心的去吧,这里的事情交予我们就好,我们一定全力护着阿武,不会让人谋害他的.”

    而窦广国却眯起了双眼,他询问道:“阿姊是说,太后要你们两人一同前往长安?”

    “是这样的。”

    “她还特意派遣一位郎官前来吩咐这件事?”

    “是的。”

    窦广国笑了起来,猛地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大姊便去吧,我们俩回去休息便是了。”

    窦苌君愣住了,惊讶的看着他,“广国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连窦漪房都有些茫然。

    窦广国认真的说道:“太后若是只派人来请王后回去,或者是单独来请您回去,我都会为您护着武,可太后同时让你们两人回去,那武就不需要我们来保护了,这里的事情定然是惊动了太后,以太后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刘善等人,怕是要遭殃了,大姊是太担心武,乱了心思.”

    窦漪房沉思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郎官是为了”

    “阿姊,我们还是回去休息了,您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窦苌君还是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窦漪房却笑了起来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弟弟,叹息着说道:“可惜了你的聪明才智,却待在这小地方,得不到施展,若是这次面见太后,一切都顺利,我会将你举荐给太后的。”

    窦苌君有些不解,询问道:“当初大王要封赏广国,是你最先反对,为他所拒绝,如今怎么又想着为太后举荐广国呢?”

    窦广国笑着对大哥说道:“兄长啊,被大王赏识和被太后赏识,这可是不同的啊。”

    窦漪房很快就跟王后一同离开了此处,再也不担心这里的情况。

    就在她离开之后,太子刘准受邀跟着王触龙前往苑林里狩猎。

    刘善慵懒的伸了伸手,从睡梦里醒来,揉着双眼,刚刚坐起来,他就被吓了一跳,十来个甲士正站在他的周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刘善很是惧怕,急忙起身,看向了为首者。

    “田将军?您何以在此处?”

    为首之人,正是吴国的田禄伯,也就是先前因为开海而受到皇帝赏赐的将军。

    此刻,他的脸色相当的难看,直勾勾的看着刘善,没有回话,只是挥了挥手。

    当即,就有虎狼一般的甲士扑了上来,将刘善直接按在地上,刘善惊恐的叫喊着,甲士将他抓住,随即拿来了一壶酒,刘善意识到了什么死死咬着牙,甲士直接发狠,对着他的太阳穴就是几拳,打的他头晕目眩,无力反抗,他只能绝望的被甲士扒开嘴,将酒往自己的体内灌了进去

    而在这个时候,刘启却已经回到了长安。

    刘启刚回到厚德殿内正要低头行礼,就觉得自己忽然飞了出去。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是看到了厚德殿房梁上那很不错的装饰。

    厚德殿的房梁真好看啊。

    刘长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很是不悦的盯着他的双眼,“你这竖子,有事不找我,却先找你大母?你大母是什么年纪,你还敢让她来分心处置你这点事?!”

    刘启苦笑着,无奈的解释道:“仲父,实在是逼不得已啊,欺人太甚,仲父又向来仁慈,可这厮我是很了解的,他绝对不会学好,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改正的,仲父只会让他变得更加狠戾,我是担心自己的弟弟和阿母,方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请仲父恕罪!”

    刘长冷笑着说道:“怎么,觉得我不会杀人吗?知道蒯彻是怎么死的吗?!”

    “蒯彻就是因为避开我去劳烦阿母的缘故,被我烹杀的!!”

    刘启低着头,不敢言语。

    刘长这才将他放下来,骂道:“就你们家的事情最多,看看其他诸侯国,哪个像你们这般?有哪个是让庙堂如此头疼的?”

    “三伯父”

    “你说什么?!”

    “请仲父治罪!!!”

    刘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对外声张了,阿母派的人已经到了吴国,再也不会有人同室操戈了,嗯,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作为惩罚,你回国之后,把你的儿子送过来吧,就抚养在我的身边,跟迁一同长大。”

    刘启眼前一亮,很是开心。

    他当然听得懂仲父的意思,毕竟他当初就是这样,被送到长安来,跟着太子一同长大,后来就得到了王位。

    他连忙说道:“仲父,我的儿子德,年纪虽然小,却很喜欢读书”

    “不,不是德,德比迁年长太多了,让那个小猪过来!”

    “彘?”

    刘启一愣,随即便有些迟疑了起来,这可是他最宠爱的夫人的儿子,若是送到长安来.看着他迟疑的模样,刘长很是愤怒的质问道:“怎么?你这厮是不愿意吗?”

    “不是,仲父,只是我那孩子太小,还在吃奶的年纪啊要不再选其他的?”

    “不必,就他了,我与这竖子有缘,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送过来,等他断了奶,会说话了,就给我送过来!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你要明白!”

    “我明白,多谢仲父!!”

    刘启急忙拜谢。

    刘长在这些时日里,亲自为刘迁挑选出了几个合适的群贤,除却刘启的儿子,还有祥的儿子,贤的儿子,卬的儿子.西北三傻算是被一网打尽了。

    刘长的想法,就是等迁可以入学的时候,将这些人接过来,跟着迁一同读书长大。

    当刘启准备再次去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却拒绝了他,直接下令让他回自己的国,表示不愿意与他见面。

    刘启很是感动,朝着长乐宫的方向再三大拜,他当然知道,这是大母在庇护着他。

    刘启带着王后和长子匆匆离开了这里,准备返回自己的国家。

    就在刘长准备前往张苍府邸的时候,天禄阁内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浮丘公啊.您无碍吧?”

    刘长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榻的边上,看着气喘吁吁的浮丘伯,眼里满是担忧。

    浮丘伯在天禄阁内整理书籍的时候,忽然头晕目眩,失了力量,摔在地上,随即就被人送回了府邸,浑身的情况都非常的恶劣,太医们很是紧张,却因为年时太高,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只是看着浮丘伯的情况一点点的恶化,连饭都吃不下去。

    这件事惊动了外头的诸多儒生们,浮丘伯的弟子们争先恐后的前来,想要服侍自家老师,都被太医们给赶了出去。

    当刘长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浮丘伯那迷茫的眼神里,仿佛找回了些光泽。

    “陛下?”

    “对是我浮丘公,是我。”

    浮丘伯只是呆愣的看着前方,随即苦笑了起来,“陛下.臣似乎看不见了。”

    刘长缓缓握住了他的手,脸色满是担忧。

    “无碍的,太医会想办法的。”

    “臣已经非常年迈了.这是早晚的事情,不必折腾那些太医了。”

    浮丘伯忽然激动了起来,整个人的脸上再次焕发出光芒来,他挣扎着几乎要坐起来。

    “陛下。”

    他紧紧握着刘长的手,“臣的书还不曾写完,还剩下最后的一些内容.请陛下找人为臣补齐.”

    “臣知道陛下高才。”

    “陛下,不要理会这些无知之人的劝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要相信您自己的才学,要相信.您要缔造的盛世一定是可以实现的.”

    刘长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浮丘伯的声音缓缓变得低沉了下来,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却只是看着刘长的方向,脸色逐渐变得温和慈祥,他伸出手来,摸索着刘长的脸,“天下贤才辈出,定然有人”

    话还不曾说完,浮丘伯的头忽然垂下,倚靠在刘长的身上。

    双眼缓缓闭起。

    刘长只是茫然的扶持着怀里的枯瘦老人,两行清泪忽然落下。

    ps:唉,希望不会说刀历史小说,注定了角色不可能长生不老,而浮丘伯的那本未完成的书,也是第二个知刘长者的契机唉。

第820章 遇强则强

    浮丘伯的逝世,对整个儒家来说,都算得上是一大噩耗了。

    浮丘伯作为荀子的门徒,在叔孙通之后接过儒家大旗,在近些年里更是成为了儒家整体都公认的领袖,在派系诸多的儒家,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而他也是刘长少数能看着顺眼的大儒,这些年里,他的言论和行为都颇受争议,喜欢的人称为高贤,不喜欢的则是拿他与叔孙通比较,认为此人还是有阿谀奉承的嫌疑,对陛下吹捧太过,少了些骨气。

    可无论喜不喜欢,此人终究是儒家名望最高的大佬,弟子无数,著作诸多,名扬海内。

    当得知他逝世的时候,儒家众人,泣不成声。

    不只是儒家,包括儒家的老对手,如黄老,法家,墨家的众人,此刻也是说不出的悲伤。浮丘伯当初在太学的时候,对诸多学派一视同仁,甚至更多的偏袒其他学派,扶持弱小,对诸多学派是有恩德的,尽管主张不同,却从未凭借着自己的身份而对他们进行打压。在得知他逝世之后,诸多学派的大贤都纷纷前来为他送丧。

    难得的,诸多学派聚集在一起,却不曾开口争吵,众人的脸上都只是有悲色。

    申培呆滞的跪在老师的灵位旁,沉默不语。

    作为浮丘伯最为杰出的弟子,申培与老师走上了截然不通的道路,浮丘伯是个纯粹的搞学术的大贤,他毕生的追求也只是在学问上,一生都是在传授弟子,从不参与庙堂的争论,也不愿意与诸多学派相争,算得上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而申培的追求,就比浮丘伯要更多了,他的心思全然都是在儒家的崛起之上,一切都为了使儒家振兴为目的的。

    浮丘伯的弟子们大多都成为了同样教人育才的大儒,而申培的弟子却名列庙堂高层,光是三公级就有好几个,地方官更是不计其数。

    可道路上的不同,也没有影响申培对老师的敬意。

    尤其是在接任老师,开始负责太学的事情之后,申培愈发的能理解到老师当初的不容易,申培这些时日里,大量的为儒家输出各类的人才,名声越来越大,也成为了海内公认的大儒。

    可是在忽然失去老师之后,这位海内鸿儒,却陷入了茫然之中。

    靠山轰然倒塌,一时间失了依靠,就连大儒,都变得颇有些无助。

    偌大的府邸内,时不时传来年轻弟子们悲痛的哭泣声。

    张苍在几个弟子的扶持下,站在此处,神色却没有其余人那般的悲痛,他只是有些茫然的询问道:“我师兄享年多少啊?”

    “九十有一。”

    听到弟子的回答,张苍忍不住点起了头,浮丘伯入门早,但是年纪却比张苍要小,张苍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荀子的身边,可是因为其洒脱的性格,迟迟不能拜入门下,几次被送回家去,待在老师的身边,也只能是读些老师的书之类的,积累学识,在学生们一个个都走上“歧途”之后,荀子方才收这个洒脱的家伙为自己的小弟子,将晚年的心血都耗费在了他的身上。

    “善终,喜丧啊。”

    张苍嘀咕了起来。

    张苍没有再理会那些前来拜见自己的年轻人,只是在两人的扶持下,走进了内屋,走到了一脸严肃的刘长的身边。

    刘长满脸严肃的站在此处,似乎是在审视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众人。

    张苍来到他的身边,站在了一旁,以同样的角度看向了前方。

    “长啊.浮丘公没了。”

    刘长抿了抿嘴,“老师,若是不懂得劝慰,可以不开口的。”

    张苍摇起了头,“我不是来劝慰你的,生老病死,这是不可更改的规律.我也不必对你多说什么,待在这里缅怀他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若与我一同回去,我们修一修书”

    “老师啊,您不知道,浮丘公是唯一懂我的人,他走了,往后只怕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理解我了。”

    “古往今来,圣贤辈出,浮丘伯这样的人,过去有,往后也会有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有些时候,我们去做事,别人能不能理解并不重要,自己能理解就足矣,你与我,都是一类的人,我们从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安心做自己所喜欢的事情.有浮丘伯当然很好,可就是没有浮丘伯,我们也当要做好才是。”

    “当初,能理解我想法的人,只有我的老师一个人,老师就觉得我这个人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爽赤忱,定然能有大作为,除却老师,其余人都说我这个人私德有亏,难成大器。”

    “我的老师很早就不在了,也没有人再明白我了,可我并不在乎,活了百余岁,依旧自由自我。”

    “而像你这样有大志向的人,比起我来说,往往是更加孤独的,可越是如此,你就越是该去做做事并非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可,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名望,我知道,很多时候,你做事都是为了你阿父,你阿父是你的骄傲,是你的底气,也是你的压力,你总是担心自己愧对高皇帝之子的身份,哈哈哈,我与你一般啊,荀子之徒,我这一生都很害怕丢了自己的老师的颜面,辜负了他的传授.”

    “不过,到了现在的年纪,我却想开了,我做事,不是为了某个人,只是为了自己,求一个心安,问心无愧便是了。”

    刘长有些惊讶的看向了一旁的老师。

    老师很少会与自己交心,也从不曾说过他对自己的看法。

    张苍眯起了双眼,忍不住感慨道:“不只是浮丘伯相信你的盛世,我也相信啊,他只是在言语上鼓励你而已,可你看看我,我可是为你的盛世忙碌到牙齿都掉光了为止庙堂的大臣们,地方的官吏们,哪个不是在为了你的盛世而奋斗呢?总不能因为我口才不如师兄,你就无视了我,将浮丘伯当作是唯一的知己吧?”

    “自然不是.”

    “那就行了,走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浮丘伯了,这厮走上了歧路,专治诗,此刻说不准正在挨师父的骂呢,不要打扰他们了。”

    张苍说着,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刘长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祖师会骂他吗?”

    “肯定骂啊,不过他还是好的,等我去了,怕是要被打的更惨啊.他老人家知道我收了这么个玩意进师门,知道你在学术上的成就,岂不是要将我给打活了?”

    刘长险些忍不住发笑,那悲伤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

    “老师可不能这么说,我对儒家的振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看看他老人家现在的地位,各地的儒庙里,他老人家可都是放在第二的.”

    “那可不,你把人家孟子给丢出去,把自己的画像挂上去.他当然就在第二了,好在你没将孔子的给丢出去,将我也挂起来。”

    刘长眼前一亮,张苍却急忙瞪了他一眼,“可莫要害我,你身为天子,纵然挂了名,倒也不好说什么,你阿父也挂自己为五帝,可你若是将我挂上去,那我可受不起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上了车,随即就朝着张苍的府邸离去。

    这里的丧礼还在进行着,来往的众人越来越多,很快连道路都被这些人给堵住了。

    而刘长却已经坐在了张苍的书房内,师徒两人正在研究着诸多的数学知识,两人面前放着很多的纸张,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些数学方式和运算过程,两人低着头,苦思冥想,刘长时不时就要朝着自己的脑门拍上几下,让自己想起梦里的那些知识,张苍都给看懵了,看着弟子陷入疆域,无法下一步运算,然后朝着自己脑袋拍了拍,就迅速开始继续运算。

    张苍迟疑了片刻,也朝着自己的脑门拍了拍。

    刘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师啊,这办法可不通用啊。”

    “方才看到申培一脸落寞的样子,他们这一派,怕是要从此没落了。”

    张苍听到刘长的话,放下了笔墨,一边休息一边说道:“申培失去了老师,反而会失去枷锁,能更进一步,申培的学问本来就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只是因为他老师的影响,在自己的道路上没有走的太远,他的学问是偏治世的,偏偏浮丘伯是个纯粹的学术家,申培教出了很多能治政的弟子,自己却受限在学术范围内,没有什么作为。”

    “接下来,太学肯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平静了。”

    张苍做出了对申培的预言。

    “算了,不理会那些了,还是安心整理这些吧”

    随着浮丘伯的逝世,儒家内部过去那种若隐若无的联系感也荡然无存,儒家内部诸多派系,其实彼此也是有着很大的不合,就说公羊儒,跟其余儒家吵得可比跟黄老还凶,过去因为浮丘伯的名望很高,长期待在太学,故而能建立儒家整体的联系,让他们压下内部的不合,共同的应对黄老,法,墨,可是到了如今,浮丘伯不在,申培显然还没有这样的威望,儒家内部就发生了激变。

    天下显学以黄老为最,而儒家内部的执掌者是以荀派为尊的。

    儒家内的荀派过去有浮丘伯,张苍,往后还有申培,贾谊,按理来说,其他派系都没有争锋的资格。

    可问题在与,张苍和贾谊都不算是那种专心学术的,他们更多的偏实政,乃至申培本人,也偏向这方面,其余学派却涌现出了不少的学术大家,尤其是崛起愈发明显的公羊和韩诗,他们分别以胡毋生和韩婴为首领,想要改变荀派独尊的现状。

    长老爷当然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虽说长老爷是公认的荀派,可是长老爷是什么好用就用什么,不会太在意其他的东西。

    而目前来说,荀派已经很久没有长进了,还是原先那套东西,反而是公羊和韩诗的发展却极为迅速,公羊结合如今的实际,号称大一统开元,积极投身到教化的事业里,在各地奔波,努力的巩固大汉王朝的大一统,这当然是能得到皇帝的喜爱,获得各地的支持。而韩诗则是高举忠君爱国,也是想要改变郡国分裂的思想状况,树立大一统的核心思想,这也是皇帝很喜欢的。

    跟他们比起来,荀派还是需要发展出些新的东西来。

    浮丘伯在晚年就思考了这个问题,结合刘长所说,整理出了一套全新的认知观,只是能继承这一套学说的人并不多,申培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不可能再去钻研师父的这套东西,而其余弟子里,尚且还没有能领悟这些东西的。

    果然,正如张苍所说的那样,太学里顿时就不再平静,儒家内部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甚至某些派系正在逐步缓和与黄老等学派的矛盾,不再是亲密无间,一致对外了。

    此刻,刘安正在府内,召见堪舆家的诸多人才。

    胡毋生当然也是在这里,胡毋生是被刘安所提拔的,也被外人算作是太子系的官员。

    可罗镞等人却并不在这里,他们领着一批人跟着张不疑一同去了代国,胡毋生并非是技术性人才,自然不需要跟着一同前往。

    刘安拉着胡毋生的手,看着周围的那些堪舆家弟子们。

    “往后,诸位就是这大汉的显学了。”

    “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与我开口,我定然全力而为。”

    “多谢殿下!!”

    众人纷纷拜谢,刘安却摇着头,“不必如此,诸位对国有功,理当如此!”

    胡毋生有些无奈的坐在刘安的身边,在众人开始闲聊之后,他方才对刘安说道:“殿下.近期内儒家内有些不对,我今日整日往您这里跑,使得他们误以为公羊已经投了黄老,引起了更大的矛盾”

    刘安瞪大了双眼,“您来我府上做客,这与学派有什么关系呢?”

    胡毋生无奈的说道:“殿下啊,若是您是想分化儒家,臣请您不要采用这样的办法,浮丘公逝世之后,儒家都备受打击,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这一刻,整个宴会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哑口无言,随即连忙再次热烈的闲聊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盖住方才的声音。

    胡毋生这番话实在是太直白,几乎就是指着刘安的鼻子说他在离间儒家内部。

    可面对这般的指责,刘安的脸色很是平静,不为所动,反而是夸赞的说道:“不愧是胡毋公啊,若是他人,只怕是如此想,也不敢明说.不过,您却是太看轻我了,我知道儒家将我当作大敌,可我本人,却从未将你们放在眼里。”

    刘安很是自信,“至于什么离间,更是无稽之谈,我在意的是您这个人,与学派倒是没有关系。”

    “不过,您说的也对,儒家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我也不可能看着儒家走向没落故而,我决定还是帮衬一把儒家,我听闻浮丘公有本不曾完成的著作,我知道您与申培公的关系不错,若是有机会,请您帮我联系他,就说我愿意来完善他的著作,帮荀派完善主张。”

    “当然,他若是信不过我,也没有关系,我不强求,我也可以从其他方面帮助他们,我从来都不想让百家没落,百家发展的越好,发展出的东西越是新,我就越是开心,我的主张是建立在百家争鸣的基础上的,你们越是强,我的学问就越是强.因此,你不必担心我会趁机来对付儒家.就说在座的这些堪舆家,我请他们前来,也是为了真心的帮助他们,他们让我知道了地质学的重要性,也让我知道了自己的主张还缺少什么.”

    面对侃侃而谈的太子,胡毋生沉默了片刻,“我会跟申培说说这件事的。”

    “你也不要太担心,儒家过去总是束手束脚的,现在的情况对儒家来说,保不准就是一个机会呢,能积极的进行变化,发展出更多的主张和理论.你们公羊不就是这方面的好手吗?”

    胡毋生无言以对。

    在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刘安亲自送了他们出门。

    转身回了院,就看到刘赐正抱着刘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不许去。”

    都不用刘赐开口,刘安就已经给出了回答。

    “大哥,我绝不带着他乱跑,我是要带他去太学,让他感受一下那里的学问”

    刘迁大笑着,在刘赐的怀里也不老实,张牙舞爪的叫道:“去太学!搞学问!”

    刘安眯起了双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是准备领着人去跟申培辩论,若是赢不了,就将这竖子丢上去,让他去祸害申培,是不是?”

    “当然不是,这竖子又不是暗器,还能拿他来丢人吗?我可是他亲仲父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刘安想了想,对着远处叫道:“文君!!”

    很快,一人迅速出现在了刘安的面前,正是卫文君,如今的他也有些长开了,不再是过去那个骨瘦如柴的模样,身子骨也颇为硬朗。

    “你陪着他们,若是发现夏王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可以当即拿下.送回府内!”

    ps:前天淋了雨,这两天感冒,吃药也不管用,离谱,感觉自己瘦下来后抵抗力弱了很多很多啊,当初两百斤的时候从来不得什么小病,现在一百四反而天天感冒咳嗽.不是说越瘦越健康吗??

第821章 好言难劝该死鬼

    卫文君在太子身边也算是待了不少时日。

    就如吕禄那般服侍在太子的身边,虽然年纪小,但是太子府内的众人倒也不敢再轻视他。

    刘赐对他虽然不太客气,但是面对这个头铁的也是颇为无奈。

    这厮的脾气极为倔强,太子所吩咐下来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要完成,刘赐无论是劝说还是恐吓,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刘赐最是厌恶这般耿直的人。

    有这厮盯着,刘赐也只能是放弃原先所有的打算,只是抱着刘迁欣赏了一出儒家内部之争。

    在送刘迁回去的路上,刘赐却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看,今日又输了,若不是你跟着啊,这场是稳赢的,可惜。”

    卫文君也并不抱怨,只是平静的说道:“大王,浮丘公虽然不再了,可是申培公跟随他学习多年,论学识之渊博,绝非是这些人所能击败的,除非是胡毋公或者在赵国的韩公亲自出面,否则都没有什么用。”

    “呵,这些学问上的事情,你懂什么?”

    卫文君再次说道:“臣懂得并不多,但是臣知道一些很基本的道理,诸派系就如一手之指,若不齐心发力,是什么都举不起,什么都握不住的大王想要振兴公羊,就不该教唆他们内斗,这对公羊学派没有任何的好处,便是赢下了荀派,儒家整体受创,公羊也绝对不是其余学派的对手。”

    刘赐有些惊讶的看了他几眼,“你懂得还不少啊这都是谁教你的?”

    “大王,太子府内高贤无数,我整日待在他们身边,纵然没有能学到太多,也是得了些教诲的.”

    “你还不错,将来不妨就跟着我前往夏国,我封你做个亭长!”

    卫文君依旧很平静,他回答道:“多谢大王厚爱,只是在下并没有什么才能,实在是没有可以辅佐您的实力,只能是留在长安做一些不起眼的事情,服侍好太子。”

    刘迁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问道:“大王,他不去没事,我跟着你去吧!封我当个亭长!”

    “放屁!叫什么王,喊仲父!”

    “再说了,你当什么大王啊,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

    刘迁沉思了片刻,问道:“皇帝跟亭长谁大啊?”

    “那得分情况分人大人说话,小人莫要插嘴!”

    刘赐说着,随即看向了卫文君,笑着说道:“你这厮别觉得自己能跑,过往我你跟我妹妹一同游玩,我都没有揍你,我过几年也得就国,到时候,非得将你这厮一并带走!”

    卫文君自然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后退了几步。

    送小家伙回到了府内,刘赐却继续缠在了兄长的身边,跟他索要卫文君,不肯离开。

    “你要这个小子做什么?他才多大啊.况且,他又不是我的家奴,哪有说送人的道理?”

    “大哥,不是说送,就让他前往我夏国为官啊,我先前看到这小子跟阿父动手,武艺大有长进,今日又听到他对儒家内部的看法,这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放在夏国最是合适!”

    刘安沉默了片刻,让刘赐靠近了些。

    刘安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小子自幼失父,他那个阿母倒不是说不疼爱她,就是难免有些.反正就不是很正经。”

    刘赐一惊,“难道她还敢在你这里”

    “倒也不是只是常常外出与人私会,传出些不好的名声来,若是在其他地方,倒也无碍,只是在这府内,终究有些不妥,有人在私下里非议,他自然也能听得到,可又能怎么办呢?是要劝谏生母?还是要殴打那些人来表明清白?”

    刘赐沉默了片刻,随即点着头,“那他也确实可怜啊,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他还跟着你学习,什么都知道只是大哥啊,这寡妇改嫁,并非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既然有这般传闻,为什么不索性就让她嫁人呢?”

    刘安抿了抿嘴,“她在外头有个相好的,那人也曾来说媒,只是我看那人的妻并非是什么良善人,故而没有答应.只是如此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平阳侯子,对她也有些想法.”

    “大哥要不自己迎娶了便是!”

    刘赐大声的说道。

    刘安猛地咳嗽了起来,险些岔气,刘赐急忙上前为他捶打着后背。

    “休要胡说八道!”

    “我看那小子将你当成自己的阿父来对待,说起你都是一脸的崇拜,你不如直接纳了他阿母,把他变成继子”

    “你个竖子!休要胡说!”

    刘安打断了弟弟,摇着头说道:“算了,再拖延下去,只怕外人都与你这般想了我再让缇萦去问问她,若是她真的愿意,那就将她嫁给她那个相好的吧,至于这竖子,就暂时留在我这里也免得他受了欺辱。”

    刘赐点头说道:“就该如此,大哥有所不知啊,你倒是为了她将来不受苦屡次拒绝那人,处处为她考虑,可她自己可未必领情啊,或许只是会觉得你多事,或许觉得你对她另有图谋,我这个人啊,只相信一句话,好言难劝该死鬼!人各有命,拦着做什么?又不是几岁的娃娃,自己选的路,就让她自己去走便是,你又不是她阿父,这小子人不错,若是大哥为他考虑,就将他留下来,让他阿母尽管去嫁人好了!”

    刘安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随即令人叫来缇萦。

    当卫文君回到了自己屋内的时候,卫媪踮起脚尖,正站在门口张望着。

    看到儿子回来,她很是不悦,“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中午也不曾来吃饭?”

    “受了太子之令,前往太学,我不是派了人来”

    “好了,知道你忙,饭已经做好了,你且喂你三个妹妹,我得出去一趟.”

    卫文君的脸色一暗,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大汉民间的风俗还是很开朗的,寡妇外出私人别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对方有妻卫文君在年幼的时候很不希望阿母改嫁,但是到了现在的年纪,他已经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而使阿母不开心,也不会要求阿母必须要为了自己和妹妹守寡一生,阿母若是觉得好,那他也无话可说。

    “阿母,您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妹妹们的。”

    卫媪开心的揉了揉他的头,“我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她说着话,刚出了门,就遇到了前来的缇萦。

    卫媪急忙行礼拜见,缇萦示意她进去说话。

    卫文君等人也是急忙拜见,缇萦给了他们一些零嘴,随即就拉着卫媪进了内屋。

    坐在内屋里,缇萦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有些男子啊,整日油腔滑调的,许下诸多诺言的,那未必就是靠得住的,心善本分的,才好持家啊.”

    卫媪讪笑着点头。

    “有些人未必就是真心对您,看中的不过是利益,在府内,他们对你高看一等,好言好语,可出了府,可就未必啊.”

    卫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

    缇萦坐不住了,只好明说,“近期内啊,府内常常有关于你的流言,你的良人逝世了,你也该找一个能持家的人我知道你在外头认识个郑姓的,可殿下是调查过这个人的,此人在外头多有不轨,言行举止,都算不上是良配.他对你格外亲近,甚至愿意与正妻顶撞,也要纳你,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你如今在太子府的缘故,他以为能搭上殿下的线我的意思呢,是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人,各方面都值得托付的.”

    “您有所不知,我过去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就与他相识,那时起,他对我就极好”

    卫媪开口说着。

    这也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人并非是贪图自己身上的利益,而是真的对自己很好。

    缇萦长叹了一声,问道:“你也不再年轻,何以如此呢?殿下是最不喜这些豪强的.”

    卫媪认真的说道:“请您恕罪,此人对我极好,我无心他人。”

    缇萦想起了太子的吩咐,顿时也就不再多说了,“好吧,既然你是如此想的,那我也不阻拦了,你若是要与他成家,那就选个好的时日吧。”

    卫媪听闻,自然是大喜过望。

    “多谢主母!!”

    缇萦看着面前的女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那你就与他说吧,你们自己拟定个时日,成家便是了,我还有些事,就不继续叨扰了。”

    当缇萦离开这里,来到刘安身边的时候,刘赐已经离开。

    缇萦认真的说道:“她不肯,非要嫁给那人。”

    刘安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那厮我也见过,模样虽然不错,却没什么才能.为人也算不上太好,绝非是良配,可她铁了心的要跟人成家,我们又如何好阻拦呢?就随她去吧,我已经帮了她几次,若是将来她受到欺辱,再哭着来找我,我是不会再出手相助了。”

    缇萦沉默了片刻,“其实一个人独自带着四个孩子,也不容易。”

    “受了太多的苦,又遇到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唉。”

    刘安不悦的说道:“我敢打赌,这厮如此拼命的追求,就是为了搭上我的线,可我绝对不会让这种豪强用我的名义来做事,等她成家,就让她搬去豪强家里居住,不必再前来”

    缇萦笑着揉了揉刘安的肩膀,“殿下莫要为这点事而生气了对了,迁呢?”

    刘安看了看周围,叫道:“迁?!迁!!”

    只见远处的案下有个脑袋探了出来,用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叫道:“放屁!叫什么迁!喊仲父!!”

    那一刻,缇萦笑出了声音,捂着肚子大笑,而刘安的脸色却变得格外漆黑。

    只听到从内屋传出刘安愤怒的咆哮声:

    “赐!!!”

    “我非打断你的腿!!!”

    当吕王后与窦漪房的车缓缓靠近长安的时候,王后的眼里的得意愈发的藏不住了。

    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总是要跟窦漪房炫耀太后对自己的宠爱,说起自己年幼时跟太后的那些经历,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窦漪房,你要记住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外人,而我才是太后的自己人。

    可是当她们真正来到长安的时候,情况却变得有些不同了。

    刘恒并没有亲自来迎接他们,吕家人也没有来,她们换了车,直接就一路被送到了长乐宫内。

    王后和窦漪房被送进这里的时候,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同。

    王后明显有些畏惧,而窦漪房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怀念。

    走进了寿殿,刚进门,就看到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身影。

    两人急忙行礼拜见,老太太缓缓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吕后的眼神明显的在窦漪房的身上逗留了更久,随即笑呵呵的说道:“许久不见,你都这般大了啊。”

    窦漪房眼里含着热泪,急忙行礼再拜。

    吕后笑呵呵的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不错,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这些年里,没少受委屈吧?听闻你还将其余两个孩子也一并抚养长大?这可不容易啊”

    面对吕后的询问,窦漪房也绝对不敢说谎,如实的告知了自己的情况。

    王后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情况怎么与先前所想的有些不同呢?

    老太太怎么都没有理会我啊?

    看着窦漪房说起自己抚养那两个孩子的情况,王后再也忍不住,急忙开口说道:“姑大母其实那两个孩子是我让窦夫人帮着抚养的,我也”

    吕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神色变得极为冷酷,“我询问你了吗?”

    王后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低着头,再也不敢多说。

    “当初我让你去服侍恒,我是怎么与你说的?让你安心服侍,孝敬薄夫人,善待他的其余夫人,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以为你毒杀那些夫人,我就一点都不知情吗?你纵容自己的孩子,想要除掉其他夫人所生下的孩子,常常虐待他们这些事我都还没与你说,你却迫不及待的来抢功,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太后的诸多质问,王后险些哭了起来,跪在吕后的面前,忍不住说道:“这些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造谣。”

    吕后却不再理会她,继续看向了身边的窦漪房。

    “吴王一个人在这里办事,也不合适,这样吧,你往后就留在这里,陪着你的良人,至于吴国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你的那个次子,我已经安排好了去处,让他往楚国求学去了,楚王是个和善的人,会照顾好你的儿子。”

    窦漪房急忙拜谢她,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意外。

    这让吕后有些惊讶,“你怎么看起来如此平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窦漪房这才说道:“请太后恕罪,当初接到命令,说让我前往长安的时候,我心里惶恐不安,放心不下我那几个孩子,就将自己的两个兄弟叫来商谈这件事.我的弟弟窦广国曾对我说,定然是太后知道了国内的事情,让我不必担心,还曾说您定然会将武送往楚.”

    吕后听闻,眼里满是惊讶,随即笑了起来。

    “你居然还有这般聪慧的弟弟?”

    “他现在是什么官职啊?”

    “尚且是白身,大王平日里对他也很器重,遇到大事,都会将他叫来问策,让他出谋划策.大王本来想要给与他官职,却被我所拒绝了。”

    吕后再次问道:“为何要拒绝啊?”

    “若是被大王所重用,只怕天下人都要以为他是靠着我而坐上高位的,都不会认可他的能力了.他向来有着大志向,我不想让他受限与吴。”

    吕后大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不满。

    “既然是个人才,那就不能窝在吴国那种小角落里,让他来长安吧,我要当面见一见你这个弟弟,若是他真的有你说的这般真才实学,我就将他举荐给皇帝。”

    “多谢太后!”

    窦漪房很是开心,看得出,她对弟弟也是有着足够的信心。

    吕后在跟窦漪房聊了片刻后,就让她离开了,让她去找刘恒,只留下了一个绝望的王后,孤苦伶仃的跪坐在太后的面前,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惶恐。

    刘恒对窦漪房的到来,倒是很平静,询问了一下国内的事情,对王后的事情,两人都选择避而不谈,仿佛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窦漪房嘴里满是自己的小儿子刘武,对他是百般的吹捧,随即又说起了自己将弟弟举荐到太后这里的事情。

    “你还是有些太着急,太刻意了点。”

    “不过,这小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倒也不必担心,他到了长安,定然能受重用,我当初就说了,这小子有国相之才,只是名声不外显,这次,怕是要真正的名扬天下了啊。”

    吴国的王后前来长安,这只是一件很小的插曲,庙堂众人也没有提及这件事,只是听闻那位王后的身体不好,来到长安之后,就在府邸内养病,闭门不出。

    与此同时,吕产开始频繁派人前往各地,查办了一些吕家的诸侯王外戚,不少人被处死,家产被抄,被他们所掠夺的耕地也被交还当地官衙,而吕产的名声风评居然开始好了起来,时人称为“大公无私吕君侯”。

第822章 点石成金

    “张相...”

    刘勃颇为拘束的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面前的主使,很是慌乱。

    张不疑则是打量着面前这位婿子,张不疑看起来颇为的疲惫,眼神暗澹无光,只是看了刘勃几眼,就开口吩咐道:“为我准备一处府邸,我得休息几日。”

    刘勃顿时有些感动。

    张相为了阿父那向来都是不知疲倦的工作,从来不喊累,如今他已经年迈了,可还是长途跋涉的赶到这里,途中也不休息,愣是将自己累成了如此模样,真不愧是阿父麾下的头号贤臣啊。

    包括刘不害在内的众人对张相都很是客气。

    可是张不疑却没有精力再与他们攀谈什么,就要起身离开这里,罗镞却急忙跟了上来,说道:“我扶张相前往休息。”

    张不疑直接指着面前的刘勃,“你是认识他的,有什么事你直接去找他!莫要再找我了!

    张不疑的语气很是坚决,罗镞这才停下了脚步,张不疑在甲士的带领下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这里。

    刘勃跟罗镞等人当然也是相熟的,刘勃面对他们也并不失礼,在众人互相拜见之后,刘勃领着他们朝着自家王宫走去。

    “罗公啊,您能前来,是我代国之幸啊。”

    “您这次前来,可莫要急着离开,可以在我这里多待一段时日...”

    刘勃很是客气的说着,罗镞也急忙说道:“大王勿要多礼,我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我这一路上,跟张相也谈了不少这边的事情,大王,我现在就可以领着人前往探勘!

    “不急,不必如此急切,罗公可以先前往休息,休歇两日,我再令人与您前往各地。”

    刘勃正要与罗镞多说什么,刘不害却忽然冒了出来,“大王啊,罗公这里有我们来招待,您还是去看看王后吧。”

    刘勃挠了挠头,也只能是答应了他。

    趁着刘勃前往后方去看王后的空隙,罗镞与这位刘公攀谈了起来。

    “这婚事是真的般配啊,张相是个很贤明的人,他的女儿肯定也是最贤惠的,而大王仁德的名声,哪怕是在南边,都能有所耳闻。”

    刘不害轻笑了起来,随即又摇着头,“可惜,就是不太顺利,浮丘公逝世了,那人是大王的老师,大王这一年里怕是无法成家,得再避让一年...”

    “好事多磨,浮丘公那是善终,当初我在太学的时候,很是受到他的关照,此公是当初唯一支持我们进入太学的,是我们堪舆家的贵人,若不是他的支持,我们早就灭亡了,还记得当初我连一个弟子都没有的时候,他亲自领着人来我的课堂上...唉,儒家怕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了,我看其他那些大家,私心太重,远不如浮丘公啊。”

    刘不害却不这么想,他认真的说道:“浮丘公固然很好,可也不能说他后继无人啊,我家大王就是个例外,他是浮丘公的得意门生,可是在这代国里,人人都很爱戴他,无论是那些儒生,黄老,或者是法墨,都围绕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说起来,他身边的心腹,都是法家出身的,我家大王勤苦好学,将来未必不能如浮丘公那般...”

    罗镞急忙说道:“您说的对,是我说错了话。”

    “哼,是你太轻视了我家大王!”

    刘不害颇为不悦。

    罗镞心里暗道不好,这刚来代国,就因为言语而得罪了代相,这里的事情要怎么办呢?想起平日里自己哄张不疑的方法,他试探性的问道:“毕竟是陛下之子,陛下万岁?”

    令罗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刘不害原先还不悦的脸顿时喜笑颜开,“您说的不错,您看,大王与陛下何其相似啊,陛下的儿子,怎么能不算是贤明的呢?”

    罗镞感觉自己隐约找到了在大汉做官的门路。

    这句话还真的是万能的啊!

    对谁都是这般的好用。

    刘勃此刻钻进了后方的马车内,直接坐在了张妤的面前,抬头看着她,一脸的憨厚。

    张妤极为类父,模样是非常不错,她长得很是白净,似乎在阳光下会透明那般,整个人也算得上是洁白无暇,细腻的肌肤,找不出半点的不足,唯一不好的,就是随了其父的冷澹,面对刘勃,神色依旧是很冷漠,没有变化。

    刘勃认真的说道:“我是你的良人。”

    “知道。”

    “嗯,我们的婚事要推后一年了。”

    “为何?”

    “我的老师逝世了。”

    “节哀。”

    “嗯。”

    刘勃和张妤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刘勃从未跟女子打过交道,虽然是长老爷的儿子,但是刘勃自幼乖巧,从来没有沾染长老爷七八岁就去搭讪美人的恶劣习惯,长这么大,他也不曾跟女孩说过什么话,接触的都是些志同道合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他迟疑了片刻,想起朱蒙曾教给他的那些。

    要说一些有趣的话,还得显摆出自己的一些能力,折服对方。

    刘勃勐地抬起头来,伸出了自己硕大的胳膊,“你的手臂能掐死豹子吗?你看,我曾经就用手臂掐死过一头豹...”

    张妤惊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略微后退,摇了摇头,“我不能。”

    刘勃想了想,又说道:“那你懂得儒家的学问吗?”

    “知道一些。”

    “这就好。”

    刘勃松了一口气,随即笑着说道:“我与你讲一讲这个儒家到现在的分支和演变,还有几本春秋,我也能与你诠释一番....”

    众人回到了王宫,张妤暂且先回到为她修建的殿内休息。

    刘勃则是接见那些堪舆家的众人,跟他们讲述自己国内各地的情况。

    等到他们也被送去休息,刘不害也跟着告别离开。

    刘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了身边的两个心腹。

    “总算是结束了啊...这罗公啊,实在是不太懂得说话,总是得罪人,而且相当的倔强,不听劝...”

    韩安国笑着说道:“好在此人对陛下还是忠诚的,这样的人,还是很受刘相喜爱的,让他们前往地方上勘探,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刘勃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朱蒙却急忙问道:“大王,且不说这个,跟王后相处的如何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吗?比起堪舆家,这才是大事啊,这是要与大王过一辈子的人。”

    说起自己的王后,刘勃就笑了起来,“是一个很好的人,话不多,愿意听我说话...”

    “哦,大王说了些什么啊?”

    “说了春秋。”

    朱蒙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大王给她讲了一路的春秋??”

    “是啊,除却公羊派的注释,其他几派的注释都给她讲述到位了...”

    忽然,朱蒙仰头长叹了起来,“大王啊,当初就说带着您前往五鼎楼,您却不乐意,现在可好,却是连如何与人说话都不知道....”

    韩安国认真的说道:“这不是很好吗?一同钻研学问,研究圣人的道理...夫妻如此,岂不是雅事?不知我将来是否也能找到这般之妻啊...”

    朱蒙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低着头,也听不清嘴里说的是什么。

    刘勃此刻再次长叹了一声,“长安那边写来书信,说我大哥有意为老师补写续作,可是我的师兄不太乐意,他觉得我大哥是要吞了儒家的书...要我帮忙说几句,最好是让我来补写。”

    韩安国摇了摇头,“太子是什么人啊,他的那本大汉鸿烈一出,天下百家就无法再与他争锋了,他怎么会去想霸占浮丘公的书籍呢?我看他是真心想补齐这本书,帮助儒家发展起来的。”

    “大哥可能是这么想的,可是黄老未必如此想啊,只是我学问不足...”

    韩安国认真的说道:“大王不要着急,这件事迟早都是能办好的,我们现在还是先准备堪舆家的事情吧,让他们尽快勘探,代国是否能兴盛,就看他们能否勘探出资源了。”

    刘勃的眼里却满是担忧。

    “咱这里真的有什么资源吗?”

    代国此刻并不算很富裕,单独来比,可能还不如燕,国内耕地也不多,气候也不好,各方面都比赵国碾压,赵国这些年里吸人无数,靠的就是自身有大量铁矿,还有非常肥沃的耕地,宜人的气候。

    韩安国急忙安慰道:“大王,您不必担心,就算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资源,只要能安心治理,一定也能成为强盛之国,自从您来到这里之后,处处施行仁政,大量的贤人纷纷出身,前来投奔您,整个北方的贤才几乎都在您麾下了,各地的官吏都受到您的恩德,不敢丝毫怠慢,百姓们也是越来越富裕,这些资源不过是外物,重要的还是我们君臣一心!”

    “太子有三千门客,八大贤,夏王身边有愈发兴盛的公羊学派,北地王身边是文人聚集,而您的身边,是有我们的,我们的才能虽然一般,但是都愿意拼死为您效劳!

    朱蒙也是认真的说道:“大王,自从您来到这里,连当地的游侠都受了您的恩德,都愿意为您效劳...您还担心什么呢?”

    刘勃听闻,顿时也是信心百倍。

    他仰起头来,认真的说道:“就算我代国(今河北西北与山西东北地区)贫瘠,什么都没有,有你们这些贤才,我也丝毫不担心!我王城平城(今大同)纵然不如那些大城,可这里的贤人,却不弱于任何地方!

    在休息了两天之后,刘不害就领着那些堪舆家钻进了山林之中,去勘探当地的地质和一部分矿产,查看各地的资源情况。

    刘不害看着那些人在各地挖来挖去,有些时候还用火药来炸山,眼里满是震撼,火药的威力如今都这么大了吗??

    还记得当初陛下刚刚弄出来的时候,只能吓唬一下人而已。

    如今都可以开山了啊!

    刘不害听着远处传来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忆着当初陛下试验诸多火药的场景,想起帮着去抓陈陶的场景,眼里满是怀念,只是安静的望着远处,心里久久不能自己。

    而在远处,罗镞跪在地上,捧着手里那造型奇特的“石头”,同样是久久不能自己。

    “这是什么情况??”

    当罗镞一头雾水的走出这里,回到了刘不害身边的时候,刘不害劝说道:“罗公啊,不必太急功近利,慢慢来找,找不到当然也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人会怪罪您的,这不是您的问题...”

    “不是...这...”

    罗镞举起了手里的那奇特的石头,刘不害一愣,“这是煤炭?”

    “是啊...”

    “这么快就找到了??”

    罗镞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我们只是想要炸开一个口子打井,结果随意炸了几下,就发现了这个东西...你们这里...有点不对劲啊。”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里的煤炭和铁,可能比过去任何地方所找到的都要多...”

    刘不害呆愣了一下,脸色逐步发生了变化。

    在罗镞等人在进行勘探工作的时候,刘勃正在跟张不疑商谈大事。

    张不疑这次前来,除却嫁女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询问这燕代之间的问题,刘勃自然是认真的解释了起来。

    “我与仲父,并没有什么不合,我们见了一面,也是禀告了庙堂的,我们准备在四国的中心地区设立一个城市,让我们的人能在这里进行贸易....我怎么会跟仲父不合呢?这大多都是谣言,另外,夏国的傅相也已经派人送来了书信,愿意与我们合作,共同来操办,我们虽然贫瘠,但是四国联手,总是能互相弥补,共同发展的...”

    “您这次前来,正好由您来操办,想来各地诸侯也不会再反对...”

    就在两人聊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刘不害却急匆匆的走进了殿内。

    看到里头的两个人,他也顾不得失礼,急忙开口说道:“大王,出了大事!大喜事!大喜事啊!

    当刘不害将罗镞的部分勘探结果告知给刘勃的时候,刘勃自己都有些懵,“真的有啊?还是巨量的?”

    张不疑都很是惊讶,“他才来几天啊,就能发现这么多矿??”

    刘不害摇着头,“现在各地的官吏都知道了这些事,他们都在传,说堪舆家是能点石成金的,罗镞走过的地方,都能将当地的石头变成煤炭和铁铜...各地的官吏都纷纷邀请罗镞前往自己的领地,有的甚至都准备要抢人了...大王啊,我代国并不贫瘠,极为富有啊,应有尽有,按着罗公的话来说,赵国都远远不如...”

    刘勃领着众人去拜见罗镞的时候,罗镞看起来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这些时日里,罗镞享受的待遇顿时就不同了。

    过去那些官吏和贤人还有些看不上他的身份,堪舆家而已,一个小学派。

    可是在此刻,他却顿时变成了众人口中的大能,他们都硬是说罗镞有点石成金的手段,对此深信不疑。

    刘勃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拉着罗镞的手,“罗公啊,代国若是能因此而发展起来,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大王...这与臣无关啊,就只是您这里的煤炭丰富,与我并无什么关系...”

    “不,不,罗公点石成金...”

    “大王勿要这般说了,我怕他人真的以为臣能点石成金,只要能懂得这些勘探的手段,这些东西是谁都能发掘出来的,这与臣并没有什么关系...”

    听到他的解释,一旁的随行官吏忍不住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只要学了堪舆家的学问,都能点石成金??”

    ........

    “什么?此言当真??”

    刘鼻瞪大了双眼,难掩心里的激动,死死拽着面前的大臣,询问道:“真的能点石成金??”

    “大王,我不敢骗您啊,这堪舆家的主张,本来就有点石成金这么一说,您看看这个罗镞,去了滇国,就在滇国弄出了铜矿,现在庙堂都已经组织人手进行开采,滇国当初名不见经传,现在呢,天下谁人不知有个滇国?就是整个南边的人,都在往滇国跑呢,庙堂还要说在那里进行铸币...他现在来了代国,又说这代国有煤炭,据说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多啊,现在都传到燕国来了...赵王怕不是要被气死了。”

    “若是他能来我燕国...”

    刘鼻眼前一亮,“是啊,若是能让他来我燕国...我燕国的领地如此庞大,他再点石成金,我们岂不是就能成为整个北方最为富裕的诸侯国??”

    “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派人去请罗公来燕国啊!

    “大王啊,此人在代,我们先前又与代国...”

    “胡说八道,代王乃是我的亲犹子,无论如何,都要将罗公给我接回燕国来!我说陛下为什么要扶持堪舆家呢,点石成金,这当然要扶持,我也得扶持!

    请他来,就说我燕国愿意全力扶持他堪舆家!

    燕王再也难以遏制心里的激动,当即派出了大量的人手,浩浩荡荡的前往代国。

    一时间,罗镞和堪舆家能点石成金的名头传遍了北方。

第823章 要被坐实的谣言

    “我真的不会什么点石成金啊诸君,我们堪舆家绝对不是什么方士之流,我们是做学问的.”

    罗镞满脸无奈的看着面前几个燕国的使臣,焦急的解释了起来。

    为了表示对罗镞的重视,燕王派来了两位重量级的使臣,第一个乃是燕王的太子刘贤。

    自从燕王开始效仿刘长用徭役来教儿子之后,刘贤很快就过上了骡马跪族般的生活,他是在各地受尽了磨难,四处徭役,哪里有苦他第一个去,说起来,他跟堪舆家真的有很多共同话题。长期在外磨砺,使得刘贤变得极为壮实,虽然没有刘勃这般高大,但是那粗壮的手臂,很有堪舆家老哥的做派。

    刘勃对他都极为的客气,以兄长来称呼他。

    而看到刘勃,刘贤的脸上也满是怀念,刘贤很怀念当初的那些兄弟们,看到刘勃,都有些热泪盈眶。

    至于第二位使臣,那就更不得了,乃是如今燕国的国相张武。

    此人原先在代国担任郎中令,后来立下了诸多的战功,几番升迁,最后以彻侯的身份在燕国担任国相,此人无论是在军事还是在谋略方面都有些才能,而且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主战派,跟燕王一般激进,因此深受燕王的喜爱,在燕国的这些时日里,为燕国内部的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这两人一同前来代国,就是刘勃都得领着群臣出来迎接。

    而他们的目的,却只是为了请神通广大,能点石成金的罗镞前往自己那边。

    罗镞哭笑不得,只能是再三解释,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手段。

    张武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道:“大王让我们亲自前来,要我们用马车来接您回去,您不能如此轻视我家大王啊。”

    刘勃还不曾开口,刘不害却冷笑了起来。

    “你家大王派了车就一定要去吗?有种的让他派车去长安,看看有没有人来?”

    张武瞥了一眼刘不害,却也没有对他发难,继续说道:“无论代,燕,都是大汉之土,岂能厚此薄彼?”

    眼看两位国相剑拔弩张,刘贤急忙起身,笑着说道:“我这次前来,不是要抢罗公的,是为了请他过去的,当然,若是他在代国没有忙完,我们也可以等他忙完,阿父并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请您前往燕国,进行勘探,找出当地的黄金和铁矿,铜矿,煤炭也可以.”

    罗镞急忙解释道:“太子啊,这不是说勘探就能找到的,勘探是很漫长,甚至是很复杂的事情,就算有当地官吏的支持,也要耗费不少时日另外,这些东西不是能通过人的手段来变出来的,是要发现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有说我去了就能找到铁矿金矿的道理啊!!”

    张武冷哼了一声,“他们说你在代国,所去的每个地方都能找到大量的煤炭,从不失手,难道这些都是讹传吗?”

    “这都是巧合,是我正好碰到了”

    刘不害挡在了罗镞的面前,看向了张武,“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两人彼此的眼神不太和善,刘勃知道,这两位当初曾争夺过代相的位置,故而结下了些仇怨,彼此不太喜欢。

    罗镞此刻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只好长叹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前往,这里的勘探,其实也不必再进行了,就是现在所发现的,就足以开采数百年了.庙堂得知这里的情况,定然也会派人前来我可以留下一些弟子,领着其余人前往燕国,但是燕国能否找出资源来,我就不敢肯定了。”

    刘贤大喜过望,朝着他行礼,“如此就多谢罗公了,您放心吧,无论您能不能找到,我都一定给与您应得的酬劳,也一定会在燕国扶持堪舆家。”

    几个人聊了起来,刘不害有些忍不住了,赶忙走到了张不疑的身边,张不疑此刻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吃着自己的茶,对面前所发生的事情是一点都不在意。

    “张相啊这燕人如此无礼,您就不管一下他们吗?”

    张不疑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这堪舆家乃是大汉的,是陛下的,可不是你代国的。”

    刘不害急忙点头,“是这样的,可燕王这个人向来暴躁,我怕罗公若是不能完成他的吩咐,就要被他给扣留了”

    张不疑眯着双眼,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就等他扣留了再说吧。”

    张不疑不开口,那刘勃自然也不好阻拦,这些时日里,罗镞在代国跑来跑去的,随即掀起了整个代国的煤炭热,代国有煤炭,这并非是个秘密,早在战国时,这里的煤炭就开始被运输到各地去,但是,有这么多的煤炭,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他原先以为他的都城是有煤炭的,没想到原来是煤炭上有他的都城。

    这里遍地的煤炭,有很多甚至是很好开采的露天煤,可以想象,庙堂肯定会因为这里的发现而震惊。

    煤炭的作用不必多说,无论是避寒,还是庙堂大规模的冶炼,都是需要燃料的。

    尚方若是知道这里的煤炭情况,怕不是要将总部都给搬到平城来。

    刘勃都没有想到,自家居然是坐在宝山上的,这一大发现,或许能彻底改变如今北方的局势,代国将迎来自己全新的命运,大汉扩张到如今这个规模,对煤炭的需求不必多说,光是贩卖煤炭,都足以让这里变得极为富裕,那是数不清的财富。

    刘勃亲自送罗镞离开了代国,让他前往燕国来进行勘探。

    无论是太子刘贤,还是国相张武,都对罗镞非常的尊敬,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燕国都城行驶而去,在赶路的过程之中,刘贤结合自己过去服徭役的经验,多次跟罗公请教,罗镞惊讶的发现,这位太子的经验甚至比自己的弟子还要丰富,两人顿时有了不错的友谊,一路上都是在说着一些工程的事情。

    刘濞对这位罗公也是非常重视的,他亲自领着大臣们出王城来迎接。

    要知道,这种规格压根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接受的。

    而刘濞对罗镞的这种礼遇,其实也激起了一些大臣们的不满,不过是一个小学派的方士,怎么就弄得如此隆重呢?

    我们这些真正的贤才还要去拜见他不成?

    只是燕王这个人暴躁,群臣不敢当着他的面来说这些事情。

    当刘濞看到了这位传闻里的罗公的时候,上下审视了起来,有些惊讶的说道:“我还以为您有什么异与常人的相貌呢!”

    罗镞看着这般大的架势,心里也是有些虚的。

    他当然知道,如今燕王对自己越是客气,等自己没有成果时,遭受的反噬也就更大,说不定整个学派在燕国都得身败名裂。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罗镞都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转头跑回代国去吧?

    刘濞亲切的拉着他的手,与他上了同一架车,笑吟吟的请他来到了自己的王宫。

    坐在宴会上,罗镞很是不安。

    刘濞率先开口询问起了点石成金的事情。

    “大王啊,并没有什么点石成金的办法,这只是简单的勘探而已”

    当罗镞开始认真解释自己的学问的时候,刘濞显然很是不满,他甚至都不隐藏自己的愤怒,看向了那几个举荐罗镞的大臣,问道:“难道是大臣们联合起来欺骗寡人吗?!”

    罗镞被他吓了一跳,赶忙说道:“大王,是这样的点石成金难免有些方士之风,而陛下,陛下他是反对这些方士和鬼神的,所以是勘探陛下万岁!”

    罗镞又使出了新学到的招式,并不确定这招式在燕国管不管用。

    而他这么一说,燕王的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对,对,不是点石成金,不能牵扯鬼神之道!要按着陛下所说的来!乃是勘探!!”

    罗镞大喜,没想到这玩意在燕国也管用。

    刘濞却有些等不及,大手一挥,“这样吧,你且休息一天,然后就让这两个人带着你勘探吧,各地都去转一转,辽西啊,辽东啊,扶余啊,都看看去也不求你探勘出多少东西,能弄到些金矿,铁矿什么的就可以了!”

    罗镞无奈的低下了头,长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却也没有拒绝的机会了,但愿在这些贫瘠的地方上能有所收获吧。

    长安,厚德殿内。

    吕禄手持奏章,正低声给刘长讲述着最新的情报。

    “代国相上奏,说是燕王派人,强行请走了罗镞,要求罗镞前往燕国内勘探,北方各地传出了谣言,说罗镞和堪舆家能点石成金,在各地都引起了轰动,迫不及待的要求罗镞前往”

    刘长皱起了眉头,“接着说。”

    “堪舆家在代国发现的煤炭越来越多,据说整个平城都是煤炭,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地区.”

    刘长丝毫不意外,咧嘴笑了起来,“代国煤炭多,这多正常啊,不然我派罗镞去那边做什么呢?”

    吕禄抿了抿嘴,这就开始抢功了?

    刘长继续说道:“罗镞被请去了燕国?为什么会说他能点石成金呢?”

    “因为罗公去了两个地方,都弄出了大量的资源.故而讹传能点石成金。”

    刘长听闻,随即低声念叨了起来,“燕国啊鞍山,漠河,抚顺,哈哈哈~~~”

    说着说着,刘长就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

    吕禄一头雾水,“陛下,您这是在笑什么?”

    “偏偏去了燕国,那这个谣言怕是要被坐实了啊,那燕国的矿产还真的就不比代国少”

    “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对了,这样吧,等罗镞去那边探查完了,你再让他去一趟巴郡,嗯,还有夏国,就夏国靠近北庭国那一块,这样一来,他点石成金的名声还真的就坐实了.”

    吕禄并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但是他觉得皇帝一定不是要做什么好事。

    “陛下,您不是最厌恶这些鬼神之学说吗?”

    “怎么?罗镞勘探之前是去跳了大神?还是搞了祭祀?这怎么能算是鬼神之说呢?点石成金,这是我所说的格学,学好了一定可以做到,合金也是金,你懂不懂啊?不必理会这样的消息,这样的消息对堪舆家的发展倒也没有什么坏处,黄老这些时日里不是整天抱着堪舆家啃,开始插手地质学的知识了吗?交给安,安知道该怎么用这种传闻来办好自己的事情。”

    吕禄急忙应答。

    刘长忍不住说道:“刘安的这个学派是真的.不太要脸,完全就是将百家当作自己的养分,百家越强,他们的学派就越强,堪舆家的地质学也被他们所吸纳,都组织人去研究地质去了,刘安说自己一点都不怕百家壮大,还真的不是吹嘘,这百家壮大,对他反而还有好处啊,什么都能变成自己的,这就太过分了!”

    吕禄急忙说道:“太子殿下说是帮助他们进行整理,还说百家的学问都是互通的”

    “你听他胡说八道,百家出黄老,我也就是在年幼的时候,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刘长一边说,一边开始整理起了衣裳,准备起身。

    吕禄一看就知道这位是又准备去狩猎了,想起御史公昨日的劝谏,他忍不住询问道:“陛下,听闻殿下在太学为堪舆家造势,举办了堪舆大会,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刘长一愣,“堪舆大会?这竖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干人事了?”

    “殿下是奉了您的命令来扶持堪舆家。”

    刘长顿时打消了狩猎的想法,有些得意的说道:“那正好,如此学问盛典,岂能缺了我们呢?过去听听这竖子到底想要办什么!”

    刘长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出行,当他跟吕禄偷偷摸摸的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的,尽管刘长压低了身体,穿着很普通,可他这个模样,想要隐藏自己,还是太困难了,很快就被认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在绣衣的开道下,走上了台。

    刘安举办的这个堪舆大会,其实就是宣传堪舆家的诸多主张和学问,甚至还安排了几场堪舆家与墨家等学派的辩论,算是很不错的活动了。

    主要目的还是要给堪舆家造势。

    这吸引了很多的学子们,整个会场都被包围了起来,当刘长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顿时又引起了一阵高潮,诸学子们纷纷欢呼了起来。

    连那些准备出战的诸多学子们,此刻都是鼓足了力气。

    刘安对阿父的忽然到来有些意外,还是急忙起身,让出了位置,让刘长坐在了上位,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

    刘长得意的点着头,示意众人,大会可以继续进行。

    有皇帝在,学术氛围变得有些激烈。

    下一个上场的是墨家的一个年轻士人,面对堪舆家的刘戊,这位年轻墨家丝毫不慌,直接从堪舆家的根本发起了进攻,墨家的弟子认为堪舆家的学问是有缺陷的,开局就是尖锐的质问:“堪舆以驭民?以利民?若以利民何以民为堪舆?若是驭民何以曰有德?若以为国,何以兴徭役?若以为君,何以言驭民?何以民为畜?”

    刘戊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开始了回答。

    刘安听的连连点头。

    刘长却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的要吩咐吕禄,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暗。

    吕禄板着脸,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劝陛下来这里的。

    坐在这里,显然会影响陛下的心情。

    毕竟,学问还在这里,可为他解释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是在询问,堪舆家的主张是驾驭百姓用的,还是造福百姓所用的,如果是造福百姓用的为什么要让百姓们去做这种苦差事,如果是驾驭百姓用的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学问很有德操,如果是为了国家有利的,为什么要提倡徭役这种事情,如果是为了君王有利的,为什么要提出驾驭百姓去做事这样的主张来将百姓当作牲畜因为墨家是讲兼爱的,不喜欢上位者驾驭百姓.”

    刘长一愣,转过头来,刘安正看着远处,低声讲述了起来。

    “墨家的这些人肯定是事前商谈过的,您看,阿父,他们一个个上场,都是在利用对方的言语上的漏洞来攻击。”

    “上一个是询问堪舆家的作用的,刘戊就用造福百姓这些来回答他。”

    “所以这个人就开始利用他的上一个回答来攻击他了。”

    “阿父,你看,他要反击了!刘戊还是有些才能的,墨家用了自己的学问主张里的道德来质问其他学问的主张”

    “阿父,要赢了!”

    刘安不只是个翻译者,他甚至还能提前预告,重点讲解,还能查缺补漏,讲述双方辩手的缺点和优点。

    刘长顿时就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

    等到赵绾亲自上场的时候,刘长都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安,你看谁能赢?”

    “刘戊必输无疑,但是今日堪舆家不能输若是刘戊输了,那就只能是我亲自上场,用堪舆家的学问来跟那赵绾对质了,也不能让赵绾输的太惨,得给他留点面子阿父,您觉得我稍后该怎么去说啊?”

    刘长沉默了片刻,不确定的问道:“直接骂他是儒家的叛徒?然后往他脸上吐口水?”

    刘安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阿父说的有理啊,可以用学问和使用者的关系来作为论点,让他掩面而走!”

    “唔”

第824章 往长安

    西庭国。

    刘启看着庙堂最近颁发的报纸,忍不住的摇起了头。

    “这堪舆家真的能点石成金不成??”

    “罗镞居然还真的在燕国探勘出了大量的铁,煤炭,甚至还有金矿...”

    刘启此刻都有些傻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堪舆报,递给了一旁的郅都。

    因为夏侯灶长期在长安,导致西庭王痛失“能臣”,很多事情就直接落在了郅都的身上,刘启随即发现,这郅都可比夏侯灶要香太多了,郅都能治政,能打仗,能管人,除却单打独斗之外的所有能力都在夏侯灶之上。在刘启的重用之下,郅都也很快就发挥出了所有的水准,成为了西庭国内的中流砥柱。

    郅都看着这堪舆报,看了片刻,随即说道:“这点石成金还是不能相信的。”

    “太子曾说过,这点石成金啊,依靠的并非是鬼神的手段,而是一种格物,这堪舆的勘探就属于一种格物,如此说来,罗镞具备点石成金的手段,不能说是有假,只是他格物的水平太高了而已。”

    刘启放下了报纸,感慨道:“或许我们也该想办法来邀请这位前来西庭国,施展一番他的手段,看看我们这里是否也能挖出什么资源来。”

    郅都的脸色很平静,对这些没有丝毫的期待。

    刘启笑了起来,询问道:“对国内百姓的安置之事,如何了?”

    “已完成编户...”

    自从上次被刘恒狠狠训斥了一番之后,刘启就适当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不再一味的追求开疆扩土,积极对外,反而是抓紧治内,西庭国看似强大,实际上内政相当糟糕,农业更是一塌湖涂,原本可以好好利用的畜牧业也极为落后,甚至不如北庭国,经济作物更是稀少,就靠着商贸带来的单一利润来活命。

    可随着刘启将心思对准内部之后,情况却出现了很大的不同。

    因为先前夏侯灶消除了外部的敌人,治安也不错,故而治理内部并没有太大的困难,刘启的施政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就如刘恒当初所告诉他的那样,西庭国这些年里虽然没有外部的扩张,但是诸多基础产业都是在迅速发展的,农业更是其中佼佼者,此刻的西域尚且是有着诸多优良的耕地和草原,非常适合耕作和畜牧。

    水源也并不缺乏,西庭国在短期内就设立了诸多的乡村,完善了内部的地方行政机构,整个国家都进入了一个稳定期。

    郅都讲述起了最近设立的几个乡,以及百姓的安置,所开垦的耕地等等。

    刘启听的都很认真,最后拉着郅都的手,很是热情的说道:“您的才能,我是很信任的,这些事情都交予您来办,我知道您定然不会让我失望!您放心去做,若是有人敢不听从,您可以先进行处置,随后再告知寡人!”

    被授予先斩后奏的大权,郅都朝着刘启再三大拜,随即大步走出了王宫。

    刘启并不怀疑郅都办事的能力,将事情委派出去之后,直接就来到了后宫。

    自从栗姬被囚禁之后,刘启的后宫生活就变得美好了起来。

    除却王后没有动静,其余几个夫人纷纷为他生下了好几个儿子,而在薄老夫人逝世之后,刘启就再也没有去见过王后,若不是因为长子刘荣还由王后来抚养,只怕王后早就要被废除了,王后其实也无心去争王后位,只是因为刘荣的缘故,她只能死撑着,偶尔面对一些人的劝说,王后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刘启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直接就来到了王姬的住处。

    如今的王姬可是西庭国后宫里的红人,随着栗姬的倒台,成为了最有可能获取王后地位的女人,并且她与栗姬不同,她对王后极为恭敬,跟其他夫人的关系又极好,会善待刘启的其他孩子,各方面对栗姬都是碾压性的胜利,她的名声居然非常好,那些嫉妒她的夫人们,都说不出她的不好来。

    而她生下的儿子刘彘,更是目前刘启所最喜爱的孩子。

    “阿父!

    当刘启走进殿内的时候,就看到小猪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走来,大声的叫着阿父,险些摔在地上,刘启手忙脚乱,急忙将他抱起来,笑得极为开心,在他脸上狠狠啄了几口。

    这小家伙的模样很像刘启,只是比刘启要圆润了不少,脸圆滚滚的,脑袋大,身体小,看起来就像个大头娃娃。

    刘启之所以很喜欢这个小子,不只是因为他模样像自己,也不是因为他的生母最受宠,还有一点就是这个小子非常的聪明。

    在刘启的所有孩子里,这竖子是开口说话最早的,刚满岁的时候,就能如大人那般流利的对话,按着外人的说法,就是早慧,对比其他兄弟们,他很少哭闹,而且很懂得说话,这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事,总是一副很体贴别人的模样,谁看了都很喜欢。

    在西庭国做郎中令的窦婴,是刘启亲舅父窦广国的儿子,他就非常的喜欢这个孩子,常常表示真想将族女嫁给她。

    刘启捏了捏他的脸,抱着他走到了王姬的身边,随即笑着坐了下来。

    “竖子,还不曾学会走路,就想要学跑了吗?”

    “若是摔了可怎么办?”

    “你这大脑袋岂不是要摔得更肿了吗?”

    刘彘只是傻笑着,摇晃着大脑袋。

    “有阿父在,我怎么会摔伤呢?”

    “真是一头小猪啊,就知道撞!”

    刘启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即看向了王姬,他想了想,让一旁的侍女接过了儿子,随即平静的说道:“这竖子是越来越聪慧了,我看啊,就是现在对他启蒙,也没有什么问题了,我那仲父,听闻就是三岁启蒙,自幼聪慧,你觉得呢?”

    王姬是知道皇帝想要召他的儿子进入庙堂的。

    刘启很早就跟她说过这件事,王姬并没有表现出对儿子的强烈不舍,也没有哭闹,一直都表现的很是平静。

    “大王说的对,只是孩子目前还小,这赶路尚且不说,就是到了长安,也是怕他胡言乱语,得罪了大人,倒不如再等一年,再送到皇长孙的身边...”

    刘启却眯了眯双眼,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要前往长安的孩子很多,并非只有小猪一个人...”

    刘启并没有明说,但是想法却很明显,皇长孙的玩伴不只是一个人,纵然是玩伴,也有亲疏之别,去的越早,在太子和皇长孙那里的地位就越是高,毕竟自幼玩到大和后来才来的关系是不同的,刘启很想让小猪成为皇长孙真正意义上的幼年玩伴,这对自己的儿子当然是有利的。

    王姬也是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刘启的想法,她低着头来,心里也有些迟疑。

    她并不反对让儿子前往庙堂,留在这里是可以跟刘荣争夺太子位的,但是这过程并不容易,作为长子,本身又没有什么缺点,刘启想要无端废了他,怕是不容易。别的不说,就是庙堂也不会答应他这么做的,刘启的长辈可不少,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能打断她的计划,而前往庙堂,无论如何都能捞到一个王位,这是已经证明了的事情。

    王姬当然也希望自家儿子将来能成为一方诸侯王,荣华富贵。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很支持将小猪送到庙堂,比起儿子将来的荣华富贵,暂时的分别并不算什么。

    但是,她也有自己比较担心的,那就是她如今对孩子的教导时日还是太短了,她的儿子非常的聪明,大概是刘启所有儿子里最为聪明的那一个,王姬教他如何与人相处,他能学的有模有样的。

    可是毕竟他年纪小,不是说去了长安就能成为皇长孙的好友,就能得到太子皇帝的喜爱。

    让自己再多教他一段时日,他一定能做的更好。

    长安毕竟是天下最凶险的地方,她还是对儿子不太放心。

    刘启看到她不回答,便笑着说道:“若是如此,那就再等多几年....”

    王姬忽然开口说道:“大王,孩子还小,一人上路终究是有些不妥,不如我带着孩子前往长安,等他在那里安置妥当之后,方才回来...”

    刘启脸色一变,急忙说道:“不可。”

    刘启当然是不愿意让宠爱的夫人离开自己那么远的,说是去将孩子安置下来,可是这么一安置,就不知是多长时日了,他还是需要这位宠妾的。

    王姬的眼眶顿时泛红,她急忙说道:“我也不愿意离开您,也想要留在您的身边,但是就我这个浅薄妇人所知道的道理来说,您自幼陪伴在太子的身边,因此封了王,而因为您的缘故,阿父进入了庙堂,成为了御史公,天下人都很敬仰他。我不求自己的儿子能封王,只希望他能在将来对您有所帮助,能像您对待阿父那般对待您...”

    “为了这一点,我可以带着孩子前往长安,住上一段时日。”

    听到王姬的话,刘启颇为感动。

    刘启再次沉思了起来,“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若是待上一段时日,倒也无碍,虽然庙堂没有这样的礼法,但是我仲父也从来不管什么礼法...我可以派人跟着你一同前往。”

    刘彘瞪大了双眼,站在不远处,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

    而按着阿母的教导,在听到自己听不懂的话时,就莫要插嘴,玩自己的便是。

    .......

    此刻的长安,还沉浸在堪舆热之中。

    刘安炒起了堪舆家的热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派,在短短时日内就迅速崛起,罗镞等人的名望更是传向了整个天下。

    尤其是罗镞在燕国的发现,更是给这场堪舆盛典送上了豪礼。

    罗镞在燕国诸多地方进行了勘探,结果是极为惊人的。

    燕国有金矿,有铁矿,甚至有煤炭和铜,这里简直就是大汉的矿产宝库,所有的矿物在这里都能找得到,而且含量巨大...罗镞自己都惊呆了,燕王大喜过望,亲自纵马去见罗镞,差点就要为他牵马,而堪舆家点石成金的手段,再次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燕王到底有多激动,这个不好说,反正他在王城内为堪舆家修建了一处巨大的府邸,宣称但凡是堪舆弟子,都能入住到这里,燕国给与他们俸禄和住所,要什么给什么,以供他们研究。

    代国随后也宣布了类似的法桉。

    罗镞在这些地方的名望达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程度,各地的郡守和国相都坐不住了,疯狂派人去邀请罗镞等人前来自己境内进行探勘。

    这些都有利于刘安的扶持堪舆计划,刘安通过这热度再次召开了几次大会,让堪舆家与诸多学派进行辩论对战,甚至几次亲自出面,使堪舆家的名声越来越大。

    所有这些关于学问上的事情,刘长都全部交予儿子来操办,他不太关心。

    此刻的他,正在努力的解决底层百姓的困难,尤其是重点解决一些底层商肆经营困难的问题。

    “店家!

    再与我上三盘肉!

    刘长大叫了起来。

    那老板大概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能吃的人,小心翼翼的将肉送到了刘长的面前,朝着他再三点头,脸上写满了害怕。

    刘长再次大口的吃起了肉,对着身边的夏侯灶说道:“还得是这月氏人开的食肆,这肉上的调料就是多啊...多好吃。”

    夏侯灶有些狐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月氏人开的呢?”

    “方才那店家那么浓厚的月氏口音,你听不出来?”

    夏侯灶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那般熟悉,是太仆的口音啊。”

    两人又继续吃了起来,夏侯灶又吃了几口,方才询问道:“您单独将我叫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吃些肉吧?”

    “当然不是...肉在哪里都可以吃,我找你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夏侯灶赶忙打起了精神,兴致勃勃的看向了他。

    “是最近辩论的事情吗?陛下终于发现我辩论上的才能了吗?您说吧,让我去找哪个大家?”

    夏侯灶自信满满的说着。

    刘长却沉默了片刻,上下审视着他。

    “没错!我是准备让你去太学当个大祭酒!往后就负责大汉学问上的事情!”

    “真的?!”

    “当然是假的!你这脑子还想去搞学问?!”

    刘长骂了一句,随即说道:“不是让你去搞学问,是让你去搞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知是何人?”

    “赵王刘如意。”

    夏侯灶有些惊讶,“陛下要诛外王?”

    “放屁!堪舆家大热,我这位兄长有些坐不住了,赵国的优势在代燕之前荡然无存,他接连给庙堂上书诉苦,现在怕是恨不得用头来撞墙....尚方准备在代燕赵之间寻找一座城池,设立一个冶炼中心,将整个北方都变成大汉的钢铁中心,尚方的赵绾,你知道这个人吗?”

    “不知道。”

    “唉,就是说我要派这个人前往赵国,由他来在三国之间寻找城池,设立厂房什么的...你负责护送他过去。”

    “啊?他是个什么人?还需要我来护送?”

    刘长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这件事本来是要由张不疑来做的,但是我身边不能缺了他,已经下令让他返回了...正好你暂且没事,就替他去一趟吧,赵绾这个人嘴巴很是利索,可就是有些不知好歹,北方那几个王,包括那些郡守,没一个是好惹的,而这件事本身又有太多的利益纷争,我怕到时候会产生大麻烦,但是你跟着过去就不同了,无论是谁,都不敢招惹你,都要给你面子...”

    夏侯灶听到刘长这么说,心里顿时就很开心了。

    “那是自然,我这常胜将军的名头,他们谁听了不怕呢?”

    刘长抿了抿嘴,又说道:“这跟打仗有些不同,你不能上去就揍那些人,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就安心吃吃喝喝的,等到赵绾确定好位置,委派好人手,你就带着他回来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夏侯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就是让我当老虎,让赵绾假借我的名望来不受他人的欺辱!”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来到这小食肆里说这些事情呢?为什么不在殿内说?”

    刘长板着脸,“你懂什么,这不是为了让百姓们多挣点钱吗?况且皇宫里人多嘴杂....”

    刘长解释了一大堆,夏侯灶却不太相信。

    不过这里的肉倒是很好吃,两个彪形大汉吃好了,因为吕禄不在的缘故,只能是由夏侯灶代为结账,当两人走出这家店,正准备回到自家马车上的时候,迎面却遇到了一伙骑士,这些人有六七个人,此刻正在城内纵马狂奔,迎面的百姓无比的慌张,匆忙躲避,一时间竟弄得道路上鸡飞狗跳,行人怒目以视,却又不敢骂出声。

    夏侯灶勃然大怒,还不等刘长开口,便勐地跳了上去,直接抓着为首者就从骏马上跳到了另外一边,将那人压在了身下,随即抡起了拳头,对着他的脸就是几下。

    “犬入的,不知道这里不能纵马吗?!”

    其余几个骑士急忙勒马,惊疑不定的看向了他们。

    刘长眯起了双眼,认真的打量着这些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

    “传递军情的...快马加急。”

    夏侯灶一愣,赶忙站起身来,将面前那人扶了起来,“这骑马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没伤着吧?往后纵马可得当心,莫要再意外摔伤了...”

    为首者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下意识点了点头。

    直到看到打了自己的那厮准备逃离这里,为首者方才意识到了不对,想要拦着他说些什么,可又想起自己的急事,只能是无奈瞪了夏侯灶一眼,随即跳上了骏马,再次领着人狂奔而去。

    刘长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缓缓眯起了双眼,“从南边来的。”

第825章 不像话

    杨仆乃是楚国的一位军侯。

    他本是宜阳人,因为自幼性格放荡,借着家里的势力,跟着一些游侠四处乱混,可不幸的是,当时庙堂正在严厉打击各地的豪强,作为距离长安并不遥远的宜阳,当然也是遭受了这股风波的影响,家里人为了不让他受到牵连,就将他送到了南边,投靠在那里的亲人。杨仆兴高采烈的跟着众人前往南国,准备在这里创出一番名声来,

    可惜,到达南国之后,他依旧是没有什么成就。

    他虽然年少,却有一番大志向,实在不甘心做一些小事,更不愿意去耕作,更喜欢当游侠,只是南边对游侠的打击也并不比北边要少,他只能整日跟着一群好友,吃喝玩乐,并且时常与人吹嘘,自己迟早能建立一番大事业。

    可生活却懒得听他继续吹嘘,很快他就花掉了所有的钱财,一贫如洗,原先那些好友也各自离开,没有人理会他,甚至连亲戚都开始朝他翻起了白眼。

    自幼生活富裕的他,何曾有过这般苦日子。

    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杨仆终于也认清了事实,不再好高骛远,不再继续游荡,直接在楚国投了军。

    正好,那时楚国正在扩建自己的楼船军,这位杨仆就成为了楚国楼船军的一员,在短短两年之后,就成功的成为了一位军侯。

    可惜,他的运气始终不是很好。

    当这位好不容易获得单独护航的任务时,却遭遇了水贼,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杨仆苦战许久,还没等来援军,粮船却被歹人所抢走了。

    本来他是要遭受惩罚的,只是因为敌人太多,而他又斩杀甚多,浑身受创,想到他已经全力而为,故而楚国那边也就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只是将他调到了后方,作为惩罚,这次又派他前来长安,传递一项非常重要的军情。

    平日传达军情是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直接沿路的驿站来传达,速度极快,而且因为换人的缘故不会使送信者太过疲惫。

    另外一种方式就是派人一路送过去,像这样送的一般不是最紧急的军事情报,可能是一些需要保密,而且亲口传达的内容。

    杨仆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路快马加鞭的,好不容易冲到长安来,还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一顿。

    若是在平日,以杨仆这个斤斤计较的性格,谁敢打他,他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只是此刻他极为着急,想要将消息传达上去,也就顾不得这挨拳头的事情,匆匆到达了兵部卿的府内。

    “楚国的水贼当真嚣张到了这种程度?”

    周亚夫看着这奏章,顿时皱起了眉头。

    “是的,这已经是第三次有水贼来劫粮船。”

    周亚夫又看了看他的脸,“你这脸上怎么还有淤青呢?”

    “走的太急,摔了一跤。”

    “好吧,这件事我会禀告给陛下的,你在这里暂且休息一段时日。”

    将书信送到这里后,杨仆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当然,他随即就叫上了自己的那些随从们,准备找出那个袭击他的奸贼,将他也给揍上一顿!

    可他们在城内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因为赶路之苦,他们也只能放弃找奸贼的打算,回去休息,刚休息了一天,就接到了诏令,说皇帝要接见这位来自楚国的使者。

    杨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面见天子,尽管过去常常吹嘘自己早晚要当皇帝的座上宾,可他真正要见皇帝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害怕,紧张的浑身僵硬,走起路来都很是不协调。

    当他来到了厚德殿内的时候,他连头都不敢抬,只是行礼大拜。

    刘长看着面前这个略微熟悉的家伙,脸色有些尴尬。

    这不就是昨日被夏侯灶拽下来打了一顿的那个家伙吗?

    看他脸上还有些淤青,看来这夏侯灶也是没有留力啊。

    可想起周亚夫所上奏的事情,他还是急忙摆出严肃的样子,“楚国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回陛下,楚国...”

    杨仆刚说了两个字,整个人便愣住了。

    他呆滞的看着坐在上位的那个人,目瞪口呆,这不是昨日殴打自己的那个奸贼的同伙吗??

    不对啊,这是皇帝啊,殴打自己的人与皇帝是一伙的??

    周亚夫坐在一旁,看到杨仆刚说了几个字就没了动静,顿时皱起了眉头,“杨仆!陛下在询问你呢!”

    杨仆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陛下,自从这开海之后,沿岸的水贼就越来越多了,他们占据了那些小岛屿,躲藏在那里,遇到大船就躲开,遇到商船就进行劫掠,其中一些水贼的船只是相当的不错,都能比得上楼船军的大船了...不只是楚国,包括吴国,南越,胶东等国,都是深受其害,水贼愈演愈烈,从南越到身毒,从胶东到朝鲜,处处都是水贼...”

    杨仆很是认真的将各地的情况,以及这些年里所遭受的损失都通通讲述了起来,他对这些还真的是很清楚,很熟悉,没有任何纰漏。

    刘长再一次体会到了任何政策都有利弊这句话,当庙堂积极开海,准备在海上扩大贸易的时候,那些不法之徒也闻到了这机会,沿岸顿时出现了大量的水贼,想想抢一辆马车和一艘商船,这利润的对比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沿岸地区的那些大族豪强,肯定也有人在暗地里搞这些事情,疯狂的敛财。

    这些都是新时代所无法避免的事情。

    刘长缓缓皱起了眉头,质问道:“周胜之呢?他在做什么?”

    周亚夫回答道:“楼船将军正在胶东国休整。”

    “这些水贼,绝对不能姑息,让周胜之不要急着返回长安了,带着人去清剿这些水贼,半年之内,我要这海上商路畅通无阻,若是再有粮船被劫的情况发生,我就拿周胜之来治罪!

    周亚夫急忙答应。

    “陛下...”

    那个小军侯此刻却壮起胆子,轻轻开口。

    刘长勐地看向了他,“你有什么要说的?”

    “楼船军虽然凶勐,但是要杜绝水贼,还是得要在陆地上下功夫,这些水贼平日里的窝点并非是在岛屿上,而是在陆地上,他们与当地的一些人勾结,为他们谋取钱财,销赃,偷偷出海,我怀疑还有当地的官吏在纵容这种情况,故而,要清剿水贼,还需要加强对陆地的治理,断掉水贼的销路,补给,严格控制每一艘下水的船只...楼船军与地方配合,才能达到清剿的目的...另外,海外的那些驻地上,也要派人前往巡视,水贼很有可能躲藏在那些地方,冒充商船光明正大的返航...”

    杨仆结合着自己在南边的见闻,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他越说越是流利,讲述了好几条关于如何清剿水贼的想法建议。

    周亚夫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后生,又看了看刘长。

    刘长也是抚摸起了胡须,询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臣杨仆。”

    刘长皱了皱眉头,却不记得这号人的名字,不过,这厮身为一个军侯,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赶到长安,面对自己还有底气的说出自己的建议,能力,魄力,什么都不缺啊,而且他方才提出的建议里,很多都是针对沿岸那些豪强商贾的,听得出,这厮是个较为激进的人,还是不错的。

    刘长点了点头,吩咐道:“你这后生还不错,观察的倒也细心,这样吧,稍后你带着我的书信去找周胜之,协助他来清剿水贼。”

    杨仆很是激动,急忙朝着刘长再次拜谢。

    “后生啊,你要好好干,燕国那边也在筹备组建楼船军,现在正是楼船军缺乏将领的时候,你明白吗?”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杨仆大声拜谢,随即又指着自己另外一半脸,说道:“要不陛下往这边也来一拳吧?”

    刘长狐疑的看着他,“这是为何啊?”

    “只是挨了这么一拳,就得到陛下这般赏识,臣自觉无功,甚是难安,不如陛下再来一拳?”

    “哈哈哈~~~”

    当杨仆离开之后,周亚夫这才开口问道:“原来这家伙的伤是陛下打的?”

    “不,是夏侯灶打的,朕怎么会随意殴打他人呢?况且,那几拳要是我打的,只怕他到现在都得躺在床榻上,还没有苏醒呢!”

    周亚夫的脸色还是有些严肃,“陛下,这随着商路的发展,商船的增加,水贼将会越来越多...劫一艘船就能让很多人一生衣食无忧,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况且海面那般大,楼船军不能整日在外转悠....臣以为,或许可以允许商船自行武装,用来应对这样的情况,否则,海贸定然会遭遇极大的风险,商船遇到这些人,简直就是毫无抵抗力...”

    刘长皱起了眉头,“若是开了这样的口子,那沿岸的豪强可就有理由建立自己的武装了,商船说不定就要变成水贼了...不能让他们武装自己的商船。”

    “那陛下觉得?”

    “先让胜之进行清剿,看看成效,然后再做出决定,我得好好想想...”

    陛下说要好好想想,通常都是指要去找人帮忙出主意,周亚夫也很清楚这一点,也就没有再缠着皇帝,知趣的离开了这里。

    果然,很快,刘长就带着吕禄前往长乐宫找阿母。

    准备在这里好好想一想水贼和商船的事情。

    “阿母!

    当野猪一头撞进了寿殿的时候,老妇人的脸色是那般的平静,在她的面前还坐着一位年纪不大不小的文士,此刻很是恭敬的低着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刘长正要照常跟阿母寒暄,忽然看到了这个陌生人,顿时上下打量着他。

    此人急忙起身行礼拜见,刘长看到此人一副清瘦的模样,还没赐高,又是一副很柔弱的样子,压根就没有对他高看几眼。

    刘长叉着腰,很是傲气的问道:“你谁啊?!

    那人面对皇帝这般无礼的质问,也是急忙回答道:“臣窦广国,拜见陛下。”

    吕后不悦的说道:“长,不许如此无礼,此人乃是吴王那窦夫人的亲弟弟...”

    “哦...是四哥的亲戚啊,你坐!”

    刘长挥了挥手,让窦广国坐下来,自己则是坐在了吕后的身边,不解的问道:“既是四哥的亲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吕后耐心的解释道:“窦夫人向我举荐了这个人,说他很有才能,我方才考校了一番,此人确实有才,很是聪慧,算得上是少有的贤才了。”

    刘长却很是不以为然,“聪慧的人何其多啊,再说了,我早就下令,不许举荐,要当官可以走考核,阿母还召见他做什么?说不准就是窦夫人为了提拔自己的弟弟才故意举荐给您的,应当一并出发!”

    刘长说着话,却又打量着面前的窦广国,看到他的脸色始终平静,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才笑了起来。

    “不错,沉得住气,可以一用。”

    窦广国朝着刘长再次行礼。

    “窦广国是吧,既然都说你有才能,那我便问你一件事情,今日,楚国派来了使者,来禀告水贼的事情,海外的水贼越来越猖狂,劫掠商船,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有人建议,说当允许商船建立自己的武装,保护自己,你对这件事,可有什么想法?”

    “陛下,绝对不能让商船自我武装,否则各地的豪族就会趁机组建自己的水军,违抗庙堂,走私违法,尾大不掉,将会成为庙堂一大隐患。”

    “可是这水贼越来越多,频频对商船下手,商船对他们毫无抵抗,该如何想办法解决呢?”

    窦广国笑着说道:“对付这些盗贼,其实是最容易的事情,这些贼寇都是为了钱财而已,陛下一方面可以受降一些水贼,让他们奉庙堂之令,前往安息等地进行劫掠,用他们来打击安息的水军...另外一方面,陛下可以出新的律法,下令要重赏那些能举报,抓获水贼的人,无论身份,都给与极大的赏赐,引发他们内部的不合,以水贼来对付水贼,调动他们自己动手...”

    “另外就是要靠楼船军和地方官吏的配合,打击水贼在陆地上的盟友,以楼船军来逼迫他们不敢随意出手,让楼船军伪装商船,放出风去,让他们再无法辨明身份的时候不敢轻易对商船出手...其实解决的核心还是在钱财之上...陛下还可以在沿岸的各个岛屿上修建楼船军的驻地,对海域形成严控的监督,在各个关卡和上岸地点进行严格核查,对船只颁发验传,对.....”

    窦广国板着脸,越说越多,在短短时日内,就讲述出了大量的想法。

    刘长越听越是惊讶,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吕后。

    吕后笑呵呵的,看起来没有半点惊讶。

    窦广国正在说着,刘长便勐地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窦广国惊愕的看向皇帝,发现刘长的脸上满是笑容。

    “窦君啊,您的很多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啊!”

    “劫掠安息的事情不太好说,但是这发动水贼去探索海外,引发他们内斗的事情,我倒是很在意的...”

    窦广国苦笑着说道:“主要是陛下忽然发问,臣来不及准备,故而不能给与准确的回答,若是陛下允许我思索几日,我就能拿出更加合适的计划。”

    “好,好!”

    刘长笑着说道:“您往后就先在我身边做个郎中,为我出谋划策,这水贼的事情,您且先好好想,过几日,我会叫上周亚夫,我们几个坐下来慢慢聊!”

    “唯!

    窦广国没有再打扰他们母子两人,知趣的离开了这里。

    在他离开之后,刘长迫不及待的说道:“此人还真的有些急智啊,阿母的眼光还真不错!”

    “呵,就是欠缺些经验,不过,这并不重要...吴国那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公子善病逝,他的那些门客被查出有违法乱纪的行为,被拉出去斩首...事情都已经妥当,各地的吕姓,也都得到了警告,不少人被处置,你现在算是满意了吧?”

    “看阿母您说的,您办事,我自然是满意的。”

    吕后没有说话,眼神却绕过了刘长,眺望起了远方。

    刘长回头看了几眼,也不知阿母在看着什么。

    “吕家的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了,就算我不在,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长啊,吕家的人固然不成器,但是对大汉也是有很大功劳的,若是我不在了,你要多照顾他们,不要让他们受了欺辱。”

    刘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又说这样的话...阿母还年轻,莫要说些不吉的话。”

    吕后也不与他争论,再次开口询问道:“刘姈最近怎么都不来我这里了?她去了何处?”

    “唉,阿母有所不知,这竖子..哦,这竖女,简直是随了她阿母!整日胡闹,不愿意读什么儒家的书,非要去兵学,本来她一个人胡闹也就算了,结果太尉还帮着她,居然亲自教她兵法...曹姝气坏了,可压根就无法让她听话...”

    吕后顿时很生气,“太不像话!”

    “是啊,这小家伙确实不像话!”

    “我是说曹姝!”

    “女将军又如何?只要能力够强,就是做了女诸侯王,又能如何?!”

第826章 吃喝不愁

    “将军,前面就是邯郸了...”

    赵绾无奈的看向了护送自己的这位不是很靠谱的大将,夏侯灶。

    赵绾奉命前往北方,在整个尚方里,他的业务水平不算最高,但是能说会道,比起尚方里那些只会埋头苦干的人来说,他更适合被派去做这些事情,当然,他麾下也是有匠人跟随的,这些都是业务能力较强的那些人。赵绾知道这次前往北方定然不会太顺利,北方的诸多郡国,都希望能多占点利益,尤其是在很多地方都发现了大量资源的情况下,他们肯定都会想方设法的拉拢自己。

    随着大汉连年的发展,大汉对煤炭,钢铁的需求量一直都在不断的提升,铁制品已经完全推广普及,冶炼技术不断的提升,经济飞速发展,这都需要大量的铁,铜。

    经由尚方改善了数次的高炉冶炼技术,也已经在各地得到了推广。

    赵绾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这是给尚方长脸的好机会,况且,若是在北方操办妥当,就能在此处建立一个完善的冶炼链,按着陛下的话来说,这里会变成大汉一处强有力的工业区。尚方就会在这里扎根,无论是对墨家,对大汉,乃至对地方,这都是一件好事,没有什么坏处。

    他觉得这并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如此慎重,甚至派遣了一位战功赫赫的悍将来与自己同行。

    对这位将军,赵绾是多有耳闻的。

    夏侯灶在朝中的名声并不是很好,群臣都说他是皇帝的宠将,平日里无法无天,格外骄横,除却天子无人能制。

    这一路走来,夏侯灶也是让赵绾明白了这些传闻是多么的如实,他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过赵绾,总是高高的仰起头来,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就是遇到一些郡守前来迎接,他都不拿正眼去看人家,跋扈到了极点。

    这即将到达赵国,赵绾心里却有些害怕。

    这位将军不会因为这态度跟赵王起了什么冲突吧?

    听闻那位赵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更北边的燕王就更不用多说,若是夏侯将军与他们起了什么冲突,那自己可怎么办呢?

    赵绾想着这些,心里满是担忧。

    他实在是想不通陛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派个人跟着自己前来,明明自己就能办好的事情。

    尽管不解,可他也不敢得罪夏侯将军,只能是很客气的说道:“将军啊,因为您的威名,这一路上都没有盗贼敢近身,您实在幸苦,稍后到了赵国后,您就安心休息,我来与赵王等人沟通,等前往燕国和代国的时候,还是要需要您多劳累的。”

    听到赵绾这么说,夏侯灶也不反驳,很是无礼的打了个哈欠,“好,那就你来办吧!”

    果然,当他们靠近邯郸城的时候,赵王率领群臣们前来迎接,对尚方算是给足了颜面。

    赵绾急忙下马,前往行礼拜见,夏侯灶却只是远远的行礼,就算是见过了。

    刘如意没有理会夏侯灶,他的眼睛完全是盯着赵绾一个人。

    “赵君!

    终于将你盼来了!”

    刘如意很是开心,紧紧的拉着赵绾的手,随即就将麾下的众人介绍给了他。

    袁盎轻笑着点头,赵绾急忙回礼,其余大臣他也不怎么认识,唯一认识的就是韩婴了。

    韩婴此刻很是惊讶的看着他,大概也想不明白一个儒家的后生怎么就变成了墨家的。

    赵王很是开心的拉着赵绾上了车,朝着城内行驶而去。

    夏侯灶并没有觉得自己受了轻视,他才懒得与这些人打交道。

    陛下曾告诉过自己,不能以地域来判断一个人:唐国不都是蛮夷,不明白礼仪的才是蛮夷,梁国不都是豪强,鱼肉百姓的才是豪强,胶东不都是女干商,欺行霸市的才是女干商,赵国都是蠢物。

    夏侯灶一直都铭记陛下的教诲,与这些蠢物打交道会拉低自己的才智。

    夏侯灶直接领着其余匠人前往休息。

    赵王带着赵绾回到了自己的王宫,亲自设宴来款待赵绾,随即又问起了一些长安的情况,交谈的相当不错。

    “您这次来,是为了修城的事情?”

    “不是修城,乃是选择一座城池,设立厂房,大规模的进行冶炼,如今庙堂缺铁,南北军的装备要换,很多地方开垦都需要大量的铁,民间也是如此...”

    赵绾认真的解释起了自己的来意。

    刘如意很是开心的说道:“既然要选择城池,何不选择我邯郸呢?我邯郸人多,交通方便,您就在这里设立厂房,在这里冶炼,不是很好吗?”

    赵绾早就预料到了赵王会让自己在赵国境内选择一座城池,但是他没预料到赵王会让自己选邯郸,这也太离谱了!怎么不干脆设在你的王宫呢?

    这是给庙堂冶炼,又不是给你赵国冶炼!

    赵绾急忙说道:“邯郸好是好,就是距离其他几国太远了,还是得选择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地方...”

    刘如意顿时板着脸,不悦的说道:“我赵国的铁矿难道就很少吗?这些年里,我们给庙堂多少铁矿呢?现在代国和燕国有了铁,庙堂就要否定我们过去的贡献了吗?何以如此呢?我赵国本来发展的很好,这堪舆家闲的没事,非要往他们那边跑,现在可好,他们的存货比我们还要多,将来赵人都要往他们那边跑了,我们赵国何其惨啊,庙堂现在还要去扶持他们?赵国才是北方之中心啊!

    赵绾急忙说道:“赵国得天独厚,无论是气候还是在其他方面,都远胜代燕,大王所担心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刘如意冷笑了起来,“我算是看出来了,无论堪舆家还是尚方,都是代,燕的人,就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我觉得设立在赵国境内就很好,您远道而来,不如就留在这里,多考虑一段时日吧。”

    赵绾大惊失色,勐地站起身来,“大王这是要软禁臣吗?!臣乃是奉陛下的诏令而来,您怎么能如此呢?!”

    刘如意抬起头来,“怎么是软禁呢?反正你要做什么事,没有赵国的允许是不行的吧?”

    赵绾大怒,急忙看向了一旁的袁盎。

    只能期待赵相能解决这麻烦了。

    袁盎看起来有些生气,劝说道:“大王,怎么能这样呢?这是庙堂所吩咐的事情,陛下的诏令,怎么可以不遵从呢?”

    他说着,随即又看向了赵绾,笑着说道:“您不要担心,大王不会扣留您的,只是这选择的城池若是对赵国不公,就怕这些官吏不肯全力而为啊,您也知道,这官吏实在是难以治理,我会劝说大王的...”

    袁盎笑呵呵的说着,赵绾的脸色却直接冷了下来。

    他看了看刘如意,又看了看袁盎。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贤,可也未必就看不破这种简陋的计策,两位莫要这般哄我...”

    面前这两人,分明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样简陋的计策,如何能瞒得住赵绾。

    而袁盎也完全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说起来,我赵国人最多,其实在赵国内设立,还是很有好处的....”

    赵绾不情不愿的被送去休息,心里却是满肚子的火。

    他没有想到,这赵王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根本不将他这半个天子使者放在眼里,至于袁盎,为了赵国的利益,他甚至也能纵容赵王乱来!

    赵王虽没有说囚禁他这么夸张,但是在府邸门口,却能看到好几个甲士,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看来,这件事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好办啊....

    赵绾整整一夜都没有能睡好,一直都在想着该怎么说服赵王。

    次日,他还没有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他勐地坐起身来,就看到一人闯进了自己的屋内。

    夏侯灶大步走进了屋内,不屑的看着他,“今日不启程?”

    “启程..启程..只是那赵王...”

    “那就准备好!”

    夏侯灶丢下了一句话,就站在了门口,赵绾急忙收拾了起来,很快,他就跟着夏侯灶走出了府邸,诸多随从早已准备妥当,众人匆匆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刚刚走到了城门,就被赵王和袁盎所追上了,两人都骑着骏马,赵王更是跳到了赵绾的面前,“事情还没谈妥,怎么就要走了呢?”

    赵绾正要回答,夏侯灶却挡在了他的面前,他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赵王。

    “昨晚谈了那么久,还没有谈妥吗?!耽误我的时日?!”

    刘如意看着夏侯灶,当然,他认识面前这个是谁,刘如意看向了一旁的袁盎,袁盎急忙上前,认真的说道:“夏侯将军,昨晚...”

    “乃公问你了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夏侯灶大声呵斥着,瞪圆了双眼,盯着面前的刘如意,“厂房的事情,现在就给我谈,半个时辰内谈妥,没谈好,就跟我一同上路,在路上慢慢说!”

    刘如意气坏了,“你这厮敢对寡人无礼?”

    “你说什么?”

    夏侯灶上前一步,缓缓卷起了衣袖。

    袁盎连忙拉住了赵王,低声说道:“大王,莫要招惹这厮,这厮真敢动手...他对陛下都敢动手的。”

    刘如意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容忍。

    在夏侯灶的督促下,事情谈的很顺利,刘如意再也不敢说些什么话,对赵绾的态度都有些变化,从下命令式的口吻变成了哀求式的口吻,请求他在接下来办事的时候一定要多想想赵国,并且积极的彰显出赵国的优势来。

    当他们一行人离开邯郸的时候,赵王和赵相更是依依不舍的送别。

    走在道路上,赵绾有些复杂的看着一旁的夏侯灶。

    他忽然朝着夏侯灶行了一礼。

    “将军,先前对您多有无礼,请您宽恕。”

    “啊?什么无礼?”

    赵绾苦笑着说道:“我终于明白陛下为什么让您跟随了,这些诸侯王们都是陛下的近亲,压根不将庙堂大臣放在眼里,而那些国相,眼里又只有本国利益,完全不在乎大局,得亏让您跟着,否则我是压根办不成这事啊。”

    夏侯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别怕这些犬入的,他们也就只能欺负你这样的软蛋,也不敢真的对你动手,下次若是再有人恐吓你,你直接揍他就是了,别管他是谁!”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代国。

    赵国跟代国的距离并不远,而待遇却不同,他们刚刚进入代国的领地,就遇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代王一行人。

    面对代王,夏侯灶可就要激动的多。

    “你个竖子!

    “哈哈哈~~~”

    夏侯灶大笑着,快步走到了刘勃的面前,对着他的胸口就是来了几下。

    “不错啊,来代国后是更壮了,来,跟仲父过过招!”

    刘勃苦笑着,急忙说道:“绝不是仲父的对手。”

    夏侯灶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代相,夏侯灶瞪了他许久,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厮看着好生眼熟啊...”

    代相同样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当初将我战车偷着开出去一头撞进食肆里的就是你吧?”

    夏侯灶恍然大悟,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想起来了!”

    “刘大害!

    “首先,对比你年长的人不该直呼其名,另外,乃公叫刘不害!

    代国的氛围比赵国要好很多,刘勃是个讲道理的人,面对赵绾,也没有提出什么非分的请求,对他也很是客气,说起浮丘伯的事情,他也很是伤心。

    赵绾在这里没有遭遇到什么为难,认真的与众人说起了自己的目的,充分的了解了代国的情况。

    夏侯灶则是整日缠着刘勃,说是要跟他打一场。

    赵绾更偏向在代国这里修建集中性的炼铁厂,不只是因为这里的煤炭,还是因为这里的官吏,这里的人怎么看都比赵国那群人要好相处,在这里修建的话能少了很多的麻烦。

    可就算要在这里修建,燕国还是要去的。

    在北方诸国里,最难相处的大概就是这位燕王。

    赵王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燕国的王城距离代国也并不遥远,当赵绾等人到达这里的时候,燕王的态度却是有些不冷不热的。

    “怎么派的是尚方啊?堪舆家的人呢?”

    面对燕王的询问,赵绾也不知该回答什么。

    此刻的燕王俨然变成了绝对的堪舆吹,心里认定的显学只有堪舆家,因为罗镞的举动,燕国从一个贫苦的大国,变成了一个有金矿的大国,这区别可太大了。不只是金矿,铁,铜,煤,那是应有尽有...要是再有个银矿什么的,那是真的不得了。没银矿也没有关系,就现在这些资源,就够燕国发展个几百年的了。

    燕国有极好的养马场,又有这么多的资源,燕王现在是什么都不愁了。

    心情大好,甚至都不愿意去争什么冶炼的利益。

    他似乎都有些看不上隔壁两个“穷邻居”了。

    这对赵绾来说,倒也是件好事,不必跟这个人来争吵什么。

    燕王这个人已经彻底飘了,只要开口,句句都绕不开自己的铁矿,按着夏侯灶的话来说,这厮恨不得将有矿写出来贴在脑门上,恨不得将自己吃饭的快子都给换成铁制的。

    而赵绾在宴会上还见到了被封为上宾的罗镞。

    罗镞看起来有些茫然。

    当赵绾来拜见他,表示很倾佩他点石成金的能力时,罗镞许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会这么巧呢?

    自己去的地方还真的都能挖出好东西来??

    赵绾笑着说道:“我这次前来的时候,陛下还特意吩咐我,让我告知您,在这里勘探完毕之后,可以前往夏国进行勘探,既然是北部诸国,就不该落下夏国,夏国的资源本来就少,一直都是依靠着中原,若是他们也能找到什么东西来,往后对夏国的发展也很有帮助....”

    罗镞苦笑了起来,“这也不是我去了就能有....”

    燕王听到两人的谈话,却信誓旦旦的说道:“罗公啊,您就是太谦逊了,何以如此呢?有才能的人就不该如此谦逊才是,既然陛下让您去夏国,那在勘探完之后,您就去看看好了,您怎么可能没有收获呢?”

    罗镞只是苦笑着,自己如今被捧得这么高,也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燕王此刻又跟夏侯灶聊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来调查水贼的呢。”

    “不知为什么,这沿岸的水贼忽然就多了起来,还想要劫掠倭岛的银船...还好被楼船军发现,及时将他们打退,否则不堪设想啊,倭岛的船只都载运着大量的白银,我们这里的黄金也可能要走水路,如今这水贼太多,实在是让人不安啊,你是庙堂的将军,为什么不上奏庙堂,来清剿这些水贼呢?说起来,我已经三次出兵去清剿水贼了,可这些水贼都朝着南边跑了,那边我又不能过去...实在糟心啊!”

    夏侯灶皱起了眉头,“哪里来的这么多水贼??”

    “利益所驱使啊,想想,一艘载满了真金白银的大船啊,能劫一艘,几辈子吃喝不愁啊...”

    夏侯灶眼前一亮,随即摇了摇头,赶忙将某个危险的想法压了下去。

    “那你说那些水贼的家底是不是很丰厚啊?”

第827章 同类

    “这里就是长安啊....”

    刘彘抬起头来,呆滞的看着这高大的城墙。

    王姬忍不住说道:“这是关卡...长安是没有城墙的。”

    “哦...”

    也不知刘彘有没有明白,只是看了几眼,就低着头把玩起了手里的玩具,这玩具是他阿父送给他的,用木头凋刻出的两个甲士,可以拿来对打,刘彘一玩就能玩上一整天。

    王姬看着面前这巍峨的关卡,心里也是有些犯憷。

    她还是带着儿子来到了长安,在沉思了一段时日后,她果断的将宝压在了儿子的身上。

    其实带着儿子前来长安,还是很有风险的,尤其是作为正受宠的夫人,在这种时候主动离开西庭国,几乎就是放弃了对王后位置的追求。

    等过几年回去的时候,最受宠的是不是她,那就真的不好说了。刘启这个人向来薄情,今日对你万分宠爱,明日可能就弃之不顾。

    王姬非常的了解自己的良人,这也是她果断的选择带着儿子前往长安的原因,她不可能一直都保持着如今的受宠程度,总有一天,会有人取代自己的位置,她的年纪本来就不小,虽然没吃过苦,但是等年纪上来后,终究不能与那些年轻貌美的夫人们争锋,而她的这个儿子,身体健壮,又很是聪慧,还被皇帝召到长安来,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出头的机会并不少。

    就像那窦夫人,虽然没有王后的身份,却有着王太后的身份,照样没有人敢对她无礼,此刻还能在长安陪着自己良人,只是没有那个名头而已。

    比起王后的身份,王姬更在乎王太后的身份。

    她跟栗姬确实不同,别的不说,就是这份果断,是少有人能比的,她很是干脆的放弃了当下的美好岁月,领着儿子就前往长安,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后手。

    刘启是不太愿意让她前往长安的,因此,王姬就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刘启。这是一个相当高明的手段,一方面是用妹妹来继续维持自己在王宫的地位,另外一方面也是增加自己家族的势力。

    有妹妹在王宫里坐镇,王姬就没有什么顾虑了,直接领着儿子前往长安。

    至于刘启,在看到王姬那个模样清秀,年轻貌美的妹妹之后,大手一挥,就让王姬前往长安,再也没有过问她的情况,王儿姁接替王姬,成为了刘启最宠爱的女人,整日缠在她的身边。

    王姬对此没有任何的不满,她甚至很开心。

    她知道自己的地位迟早是要被人所取代的,如今由亲妹妹来取代自己,这不是很好吗?

    等妹妹再生下几个孩子来,彘儿就有很多帮手了。

    王姬思索着以后,顺利的通过了关卡。

    一位文吏前来迎接他们,这文吏长得很是淳朴,皮肤黝黑,看起来出身并不好,可是王姬却并没有轻视他,毕恭毕敬的朝着他行了礼。

    “可是西庭国的王夫人?”

    “正是,不知君是?”

    “是御史公派我前来迎接夫人的,我唤作公孙弘...”

    公孙弘再次行礼,随即领着她们朝着城内走去,王姬很是平静的坐在了车上,怀里紧紧的抱着儿子,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刘彘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大声的问道:“他就是我的大父吗?”

    “是你大父派来接你的,要称为仲父!”

    “哦...”

    公孙弘饶有兴致的看了这个小家伙一眼,随即说道:“小小年纪,口齿这般清晰,难怪西庭王如此宠爱这个孩子。”

    王姬一愣,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来。

    她不动声色的说道:“彘目前是所有孩子里最年幼的,故而受到些宠爱,大多家庭,都是宠爱幼子。”

    公孙弘没有再说话。

    当她们一路来到了御史府的时候,刘恒并不在府内,内屋里坐着的人是窦漪房。

    王姬赶忙领着孩子拜见了阿母。

    窦漪房打量了王姬片刻,方才看向了小刘彘。

    刘彘抬起头来,甜甜的叫道:“大母!”

    窦漪房对这个王姬不是很喜欢,她对薄王后倒是很亲近,可是面对面前如此可爱的小娃娃,她也是喜笑颜开,急忙抱起了小家伙,揉着他的脸,“这小子白白胖胖的,当真类父啊!

    比起几个哥哥,刘彘的模样最类刘启,就是圆滚了一些。

    刘彘并不怕生,被大母抱在怀里,很是开心,满脸的傻笑。

    “走了这么久的道路,也累了吧?我让人准备些吃的,吃了饭,就去休息...你们阿父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

    窦漪房如今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母,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某个王后的存在,很快,就有人带上了丰盛的饭菜,她们坐在一起吃。

    王姬不怎么敢说话,低着头,做出一副很内向的模样来。

    刘彘倒是不客气,拿着肉就往嘴里塞,一会就将自己的脸给塞成了松鼠。

    窦漪房宠爱的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随即又看向了王姬。

    “启来南边的时候,可是整日都念叨着你的,他对你可是真的宠爱啊...你是鬼里人?”

    王姬急忙说道:“回阿母,我是槐里人。”

    窦漪房哦了一声,“我这妇道人家,没什么才学,出身也很寻常,我听闻你的阿母唤作臧儿,乃是当初燕王臧荼的孙女?”

    王姬点着头,说道:“正是如此。”

    “难怪如此不凡,原来是名门之后啊。”

    王姬的脸色顿时更差了。

    这话听着是恭维,可问题是,燕王臧荼谋反,被高皇帝领着开国勐人天团给灭了,将自己的兄弟卢绾封为燕王,说自己名门之后,这简直就是羞辱。

    窦漪房又笑着说道:“对了,我还听闻,你曾嫁过人,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农户,还有了孩子,可是你阿母却相信鬼神之说,觉得你有大气运,就强行逼你离了婚,将你送到了启的身边?有这件事吗?”

    王姬再次点头。

    窦漪房笑了起来,“这一点,你倒是跟你阿母一般,听闻你阿母也是改嫁,你还有几个异父的弟弟是吧?”

    王姬此刻却不敢表露出半点愤怒,只是低着头,“正是如此。”

    “你不要这么害怕,我跟大王聊过这件事,他觉得你很不错,虽然没有王后的名义,可是将西庭后宫治理的相当不错,井井有条啊!”

    王姬顿时就慌了,急忙行礼请罪,“我绝对没有代替王后治理后宫的想法,也没有越权的行为,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良人因为后宫里的琐事而烦恼,就擅自给王后出了些建议,帮着安抚其余的夫人...请阿母恕罪。”

    窦漪房眯起了双眼,“你对启也是真的喜爱了,自己离开之前,还要将亲妹妹送给他,让亲妹妹代替你来照顾,实在令人感动。”

    窦漪房的语气总是那么的和善,只是这话,一句比一句吓人。

    王姬在西庭国时,遇到的都是栗姬这样的对手,忽然遇到窦漪房,她方寸大乱,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此刻的她,终究还是太年轻,在这方面压根就不是窦漪房的对手。

    眼看氛围越来越沉闷,刘彘也察觉到了不对,顿时放声大哭。

    窦漪房急忙抱起了孙子,开始哄了起来。

    而王姬也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等到她带着孩子去休息的时候,窦漪房都是笑呵呵的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晚上,刘恒回到了府内,也没有急着去见儿媳和孙子,只是在窦漪房的服侍下吃起了饭。

    窦漪房也是讲起了自己与儿媳的那些谈话。

    “这人还是要时不时敲打一番,不然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真觉得别人都看不出她的心思来,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真不知她怎么那般自信。”

    窦漪房对王姬的评价并不是很高。

    刘恒却平静的说道:“那是因为她过去不需要过多的隐藏自己,启这个竖子压根就不在乎后宫的纷争,而她在后宫的对手....怎么说呢,跟那种人打交道,确实会让人变得自信。”

    “略微敲打就可以了,不必太过针对。”

    “我知道的,你要不要看看那个小子?那小子长得跟启是真的像,难怪启那么喜欢他,白白胖胖的...”

    刘恒摇了摇头,看起来极为疲惫。

    “稍后我还要前往贾谊的府邸,没有时日了,明日再说吧,而且她们也是远道而来,且休息吧,不必打扰。”

    “那我带着他去拜见一下太后,你觉得如何?”

    “都可以。”

    刘恒吃完了饭菜,又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府邸,而窦漪房则是叫上了母子二人,跟着自己坐车,前往长乐宫去拜见老太太。

    王姬今日所遭受的惊吓并不少,面对窦漪房都是如此,此刻要去见更加可怕的太后,王姬那手都忍不住的微微颤抖,至于刘彘,他什么都不知道,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着手里的玩具。

    当窦漪房带着她们来到了太后面前的时候,王姬甚至都不敢喘大气,慌忙的拜见了太后。

    太后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就将心思放在了小猪的身上。

    “哈哈哈,这孩子真像启啊...”

    “来,小家伙,到我的身边来!”

    吕后招了招手,从来不怕生的刘彘却有些畏畏缩缩的走到了她的身边,眼里有些不安。

    王姬急忙训斥道:“还不快行礼?这是你高祖母!”

    王姬心里实在是着急,这孩子从来都不怕生,怎么在太后面前就如此拘束呢?而吕后却笑着说道:“无碍,孩子还小,这孩子还是有胆魄的,家里那些小家伙啊,见到我都很害怕,哇哇大哭...这小子能不哭,已经很厉害了。”

    吕后的面相就不算是太慈祥,尤其是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总是释放着澹澹的敌意,大多孩子都能感受到这种情绪,除却那些被吕后抚养长大的,大多孩子都不敢在吕后面前放肆。

    刘彘跪坐在了吕后的身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众人。

    吕后则是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彘!阿父叫我小猪!”

    “小猪啊,哈哈哈,这名字不错,这里还有一头野猪呢,是你同类的长辈,长着獠牙...”

    “啊?”

    刘彘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吕后又问道:“你多大岁数啊?”

    刘彘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想了想,又伸出了两根,随即就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沉思了片刻,看向了王姬。

    王姬回答道:“还不满三岁。”

    吕后很是开心,“早慧啊,不错,不错,你还教了他数学?”

    “是他自己学的...”

    吕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先在周围玩,我要跟你阿母聊一聊。”

    刘彘大喜过望,在几个近侍的带领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这里。

    王姬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当刘长哼着曲子走到寿殿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正在周围跑来跑去的,身后还跟着数个近侍。

    看到了皇帝,这些近侍都急忙停住了脚步,低头行礼。

    刘彘好奇的扬起了头,看着面前这个无比高大的男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刘长正要开口,就看到这小子手叉着腰。

    “你是谁啊?”

    刘长顿时笑了起来,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我是刘彘!”

    “哦...小猪啊。”

    刘长明白了,上前直接将他抱起来,认真的说道:“我是你大父!”

    刘彘大喜,急忙抱住了他,“大父!

    “哈哈哈,你小子方才的脾气呢?怎么不继续质问啦?”

    “我阿父告诉我,若是对大父无礼,就得挨打!”

    刘长看着怀里这个大头娃娃,啧啧称奇:“你个小子倒是聪明,这么小,就能说会道的。”

    “阿父告诉我,天下最聪明的人是皇帝,他两三岁的时候就能读书写字了呢!我只是一般的聪明,并不是最聪明...”

    刘长顿时更加开心了,当即就让人拿来零嘴,送给这小子。

    “连你个没什么名气都这般聪慧,那刘彻该多聪明啊,可惜啊,找不到刘彻,就只能拿你这小猪来凑数了,话说你这小猪将来能做大事吗?”

    刘彘并不是很能理解刘长的话,却还是很坚定的说道:“我将来一定照顾好大父!

    刘长大笑着,抱着小猪就走进了殿内。

    当他走进大殿的时候,王姬脸色苍白,跪在太后面前,瑟瑟发抖。

    太后正准备说些什么,看到刘长走进来,也就不再多说,王姬和窦漪房都赶忙拜见了皇帝。

    刘长直接坐在了太后的身边,抱着小家伙,“这小子是真的不错啊,教的真好,你就是他生母?”

    “是的。”

    “不错,不错,往后要好好照看他,可不能让他走上歧路!”

    “唯!

    过了一会,王姬就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里,刘彘依依不舍的跟两人告别,随即离去。

    寿殿里就剩下了母子二人。

    “阿母,您方才是做什么呢?恐吓王姬?”

    “恐吓她?呵,只是给她讲了些规矩而已,免得她做一些给自己招惹祸患的事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长很是认真的说道:“许久都没有来看阿母,心里实在想念....”

    “说实话。”

    “梁国上下集体上书,向我哭诉,请求不要让晁错前往梁国担任国相,连五哥都很是害怕,他觉得晁错前往梁国就会抓他进囚车...整个梁国此刻都瑟瑟发抖....”

    .......

    梁国,都城。

    梁王刘恢脸色惨白,看着面前的群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建议。

    群臣看起来也是非常的不安,有几个大臣摇摇晃晃的,几乎就要晕厥。

    实际上,在得知晁错要来担任梁国相的时候,有几个当地因跋扈而闻名的大豪族,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决定开始搬迁。

    害怕的不只是豪族,梁国的大臣同样如此。

    梁王召集群臣前来商讨这件事,这会议却是如此的寂静,如此的悲伤,似乎晁错一来他们就要被除国一般。

    “庙堂要以晁错为相...此人对诸侯王极为的仇视,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诸位啊,这沛郡的事情一旦完成,他就要启程来梁国了,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大王,这是庙堂的安排,除却上书请求陛下开恩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有大臣起身说道:“大王,臣以为,晁错相梁的事情,是无法改变了,庙堂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哪怕我们一同上书,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补救的办法,就现在的情况,晁错前来,定然是大杀四方,在他到来之前,我们得解决掉所有的忧患,让晁错找不出治罪的缘由来,这样才能保全....”

    “他那样的人,还会找什么借口吗?他是宁可编造缘由都要将大王治罪的!”

    刘恢听到这话,顿时就更加害怕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大王,您是陛下的兄长,若是没有罪名,晁错无端的陷害,定然是要被问罪的,还是按着张君的提议,在他到来之前,就彻底肃清梁国内的不法之风吧!”

    “好,现在就去办!

    晁错还不曾来到梁国,而大整顿却已经在梁国内开始了,此事传开,天下大惊,晁错名望更甚。

    ps:错在沛,将相梁,尚不至,而梁豪强四迁,游侠远遁,官吏肃然,路不拾遗,国内大治。————《史记》司马迁

    帝能识人,以错相梁,梁大治。————《圣略》张不疑

    上多任酷吏,知错相梁,梁人惊惧,多亡。———《汉书》班固

    兄弟们,献祭一本书《第一权臣》,从苦工营崛起的第一权臣,前几天就想献祭的,可是这几天感冒很严重,精力严重不足,总是忘掉,今天都没好完全,看来年纪确实大了,扛不住病了。

第828章 别有用心

    窦广国在来到长安之后,迅速就成为了刘长身边的宠臣。

    窦广国的经历,那是相当的惨烈,他们家遭遇灾祸的时候,他不过是四岁多一点的年纪,跟家里人走散,成为了奴隶,后来因为隶籍改制又变成了劳工,一直干到二十岁,才与自己的大姊相遇,可窦漪房早已认不出这个弟弟来,对他颇为谨慎,不断的质问他。

    窦广国则是准确的说出了自己年幼时跟大姊在一起的生活经历,要知道,那可都是四岁之前的事情,他居然能记得这般清楚,比窦漪房还要清楚。

    窦漪房听闻,当即哭出了声来,死死抱着他,不愿意松手,左右众人也都哭成了一团。

    刘恒知道这件事,心里也很是惊讶,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夫人一家能团聚很是不易,一方面也是觉得这小子还真的有些才智。

    刘恒担心这两人在底层混迹太久,养成恶习,伤到自己的名誉,就特意找人来教导他们。

    而刘恒因为开海等事,身边也很需要帮手,刘恒不大喜欢那些豪族出身的人,窦家兄弟虽然也算是外戚,但毕竟形单影只,不算那种在地方根深蒂固的大族,故而有意加强了培养,想要将他们作为自己的左右手,还请来了不少的大家来培养他们,将他们的房屋都用书籍来填满。

    窦广国的成长也变得很惊人,他本就聪慧,加上年少时的那些痛苦经历,他比同龄人都要沉稳的多,心性被磨练的非常好。

    不求什么富贵,也不急着去彰显自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积累了二十余年。

    在这漫长的时日里,他几乎完全透明,不是在家里苦读,就是四处拜访贤师,不像某些外戚那样显摆自己的身份,四处经营,他的行为弄得吴国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外戚的存在。

    在积累了这么多年后,窦广国完全蜕变,甚至上书刘恒,给出了一些关于开海方面的建议。

    刘恒也是大吃一惊,因为窦广国沉默了太久,以至于刘恒都放弃了培养他来当自己左右手的想法。

    刘恒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位亲戚居然真的能给出自己很多不错的建议,甚至比其他谋臣还要老道,就常常将他叫过来,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窦广国也没有辜负刘恒的厚望,先后为刘恒出了三策。

    第一策是关于开海的,是窦广国请求刘恒出兵攻占这海上商路上重要的支点,在这里修建港口,一方面是供来往的商船休息,保护商船,保护海贸,一方面也是可以通过这些据点来加强吴国在海上的控制力,创造财富。

    第二策是关于县学的,窦广国多次前往县学后,给出建议,请求刘恒将学子们分类,对那些成绩优秀,家境贫苦的孩子给与特殊保障,由当地来承担他们读书的费用,在他们完成学业后要前往吴国内相对贫苦的地方为吏。

    第三策是关于官吏的,窦广国提议在对官吏进行升迁之前,将民间的风评与政绩结合进行考校,不能单以政绩来判断。

    刘恒对这三策都是欣然接受,多次对左右说此子有国相之资。

    后来更是真的想要上奏请他为相,但是窦夫人却为他拒绝了。

    刘长很喜欢这个家伙,窦广国是个很谦逊的人,没有周昌等人那样的坏脾气,从来不会顶撞刘长,甚至对寻常的百姓,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而且脑子很灵活,自从他跟在刘长身边后,刘长都不怎么用脑子了,而且学问还非常的好,甚至有点浮丘伯的样子,能为自己进行翻译,这品性和能力都是极好的。

    刘长坐在厚德殿内,窦广国和吕禄分别站在左右。

    对这个忽然到来,得到了皇帝宠爱的家伙,吕禄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板着脸,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明明是我先来的!

    刘长懒洋洋的翻阅着面前的奏章,这些奏章说起来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千篇一律,都是在说各地的成果,一个劲的夸赞圣天子,刘长越看越是开心,忍不住跟左右分享了起来。

    若是在往日,吕禄定然是要嘲讽刘长一二的,可是此刻大概是感受到了压力,吕禄率先开口说道:“陛下英明!在陛下的治理下,各地发展迅速,成果诸多,陛下不愧是千古一帝,无人能及!!”

    刘长放声大笑,随即又看向了窦广国。

    窦广国急忙说道:“陛下的恩德,自然是不必多说,但是这些大臣,实在是轻视陛下啊。”

    刘长一愣,“何出此言呢?”

    “陛下乃是贤明的君王,而贤明的君王是听得进劝谏的,我看这些人的上奏,都只是讲述自己的成就和成果,却不说遇到的问题和挫败,这显然是轻视陛下,觉得自己直言上书就会遭遇陛下的为难.我在吴国的时候,有贤明的人来为我讲学,他说,天下做学问的人,没有能超过陛下的,他说陛下做事,向来是先去想其弊端,在有解决其弊端的把握后才会去推行,而现在这些人故意隐瞒弊端,只让陛下看到其利,若是出了事,天下人岂不是要以为这是陛下的过错了吗?”

    吕禄脸色涨红,放屁,陛下做事何曾想过弊端?他向来是只看好处的!

    刘长却恍然大悟,“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朕是这样的人,这群臣怎敢如此轻视我呢?”

    窦广国急忙说道:“这也不能怪群臣,主要是陛下神威,天下人对您极为尊敬,不敢对您有半点的冒犯,按着我的看法,陛下不如赏赐几个直言上书的大臣,群臣发现您的做法,定然都会知道您的心胸是多么的宽广,再也不会犯这样的过错了。”

    刘长大喜,“好,就按着你说的来办!”

    “禄,你来负责赏赐。”

    吕禄不好气的说道:“何不让窦广国来赏赐呢?”

    刘长再次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窦广国,你来负责拟定封赏名单,钱让禄来出。”

    刘长查看了片刻,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丢下了两位宠臣,就回到内屋去休息了。

    站在内屋外,窦广国朝着吕禄附身大拜,说道:“我受太后举荐,如今在陛下身边效力,太后的恩情,我是无法偿还的,我几次想要去拜访您,只是我身份卑微,故而胆怯.不曾想竟然能与您共事,实在是我的荣幸我初来乍到,对朝中的规矩也不甚了解,还望您能抽出时日来指教.”

    吕禄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说道:“我看也不必我来指教,陛下对你甚是宠爱,恨不得如厕的时候都要将你带上。”

    窦广国再次苦笑着说道:“陛下对我甚是客气,这是将我当作外人的缘故,哪里能比得上您,陛下对待您,就犹如对待自己的亲兄弟那般,任何事情都不会瞒着您.实在令人羡慕,我倒是希望陛下勿要对我这般客气,能像对您这般的随意只是您服侍在陛下身边已经有几十年,只怕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吕禄这才笑了起来,“其实吧,陛下是个很随意的人,你放心吧,再过段时日,他就要显出原型了。”

    “吕君啊,近来陛下常常因为水贼的事情而问策与我,不知您有什么想法?可否前往您的府邸里详谈呢?”

    “这啊.好,好。”

    这还是头次有人找自己来商谈大事,吕禄也是说不出的奇怪,却还是笑呵呵的拉着窦广国离开了这里。

    “好小子!”

    刘安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眼里满是赞许。

    刘彘终于被带到了刘安这里,要正式作为刘迁的玩伴,今后要一同启蒙学习。

    刘安看到这家伙,还觉得他的年纪有些太小,可是在问话之后,却是大吃一惊,这小子还真的是早慧啊。

    这模样完全就是个小大人,逻辑能力很出众,不像个孩子,刘迁比他还要大一些,看起来都没有他这般出众。

    刘迁坐在一旁,也是好奇的看着这个弟弟,眨着眼睛。

    “这往后啊,你就跟你兄长在一起玩,放心吧,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的,对了,若是有个脸黑心黑的自称是你仲父的家伙说带你去玩,你就放声大哭,不要跟着出去,知道了吗?”

    刘彘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刘安拍了拍他的头,就让两个小家伙出去了。

    两人走出了内屋,刘迁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刘彘,主动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是我的弟弟?”

    “对,兄长,我叫彘。”

    “你的头好大啊,身体却这么小?”

    “我的阿母说,头大的孩子会很聪明。”

    刘迁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头,问道:“我的头大吗?”

    “大!”

    “那就好!”

    刘迁咧嘴笑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口,认真的说道:“往后啊,我就护着你,其实这里很好玩的,府内有很多仲父,这些人都很喜欢我们,只要撒个娇,他们就给吃的,对了,要特别注意的有三个人,我们有个仲父叫刘赐,就是我阿父刚才说的脸黑的那个他是最好的人,阿父不喜欢他,他带着我们去各地玩,还教我用剑我们还有一个姑母,人也很好,就是喜欢掐脸,你的头这么大,她一定会狠狠掐的,你要记住。”

    “还有一个人叫卫文君,也得当心他,他是只听阿父的话,人很严肃,会抓我们,不过我听阿母说,他很可怜,他阿母不要他了.”

    刘彘耐心的听完,随即拿出了玩具,“一起玩吗?”

    “好!!”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在府邸内玩了起来,跑来跑去的,纵然摔了一跤,也是不哭不闹,相当的开心。

    卫文君站在院落里,看着尽情游玩的两个小家伙,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文君!”

    忽然有人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卫文君急忙转过身,附身行礼。

    “拜见公主殿下。”

    刘姈长得很快,比卫文君还高出了一个头,此刻,她完全是一副男人的打扮,看起来雄姿焕发,气势不凡,腰间甚至还佩戴着长剑。

    刘姈的模样很类父,模样出众,早已不是过去的胖娃娃模样,就是这打扮,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而那两个正在游玩的小家伙看到了她,刘迁惊恐的捂住了脸,叫道:“姑母来了!”

    两个小家伙转身就跑。

    刘姈笑了起来,叫道:“这俩竖子,姑母便要吃人不成?!”

    她看向了卫文君,“昨日派人来接你,你怎么没来啊?”

    “殿下,我家里有些事。”

    卫文君说着,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刘姈有些不开心,“不过是改嫁而已,何以如此?难道你阿父逝世之后,你阿母就不能改嫁?就得守一辈子寡?成全儒家那群人的说法?你阿母带着你们几个孩子,也不容易,你就是不支持,也不该让她为难才是。”

    卫文君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阿母改嫁,我是很开心的,有人能照顾阿母,阿母能过的开心些,我何必伤心呢?只是我阿母所找的这个人,并非良配,我是怕她受了欺辱。”

    刘姈点着头,“原来是这样,我觉得啊,如果你不想让你阿母受委屈,那你就去提升自己,建功立业,若是你足够强大,谁还敢欺辱你的阿母呢?在这里独自伤心有什么用?”

    “殿下所言有理。”

    “我看啊,你不如直接与我成家算了,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人敢欺辱你阿母了。”

    卫文君呆愣了一下,随即急忙说道:“殿下莫要这般吓唬我我乃家奴出身”

    “好了,看你吓得,我大父是亭长出身,我阿父乃是恶霸出身,你怕什么?英雄不问出处!”

    看到卫文君不敢回答,刘姈又问道:“你阿母那边的情况如何啊?”

    自从迎娶了卫媪之后,郑季就在长安内定居了下来。

    郑季的家人完全没有反对这门亲事。

    甚至将婚礼弄得大张旗鼓的。

    只有郑季的原配夫人是极为反对的,郑季跟自己的原配杨夫人有两个儿子,郑季甚至一度有了与她分家的念头,只是因为杨夫人与曹家有亲,不敢如此。杨夫人的生气也是能理解的,毕竟自己良人去走了亲戚,就不愿意回来,还有了个小妾,谁能忍受呢?但是在大人的劝说下,她也只能无奈接受。

    一家人都搬到长安来居住,郑季对卫媪算是极为宠爱了,整日都缠在一起。

    可是,杨夫人对她就不是很好了,常常想着法子来为难她。

    卫媪起初还很担心,只是如今,卫媪已经有了身孕,这让卫媪安心了很多,等到孩子生下来,想必自己就能在府中有些地位,别人也就不敢为难了吧?

    但愿是个男孩。

    卫媪当初为了孩子忍受了很多的苦难,在生活走向安稳之后,她当然也有了追求幸福的想法,而模样出众,能说会道的郑季,在她眼里就是能给她幸福的那个人。

    两人依偎在一起,郑季笑呵呵的抚摸着卫媪的腹部,卫媪满脸的幸福。

    郑季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听闻,北部开设了很多的矿场,庙堂还准备将一个城池变成铁城.赵国当初挖矿的时候,就找了不少的商贾,你说我们家是不是也能前往北方参与这件事啊?”

    卫媪抱着自家良人,不在意的说道:“大概是可以的吧,我对这些事情也不太清楚。”

    “唉,你不知道啊,现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你这也有了身孕,各地都在打击富裕人家,我们总是过的心惊胆战的,若是能在北部做些事情,那生活就好很多,你有时日的时候,不妨去太子府里走动一番,问问太子妃,看看能否在这件事上帮点忙?”

    卫媪苦着脸,“良人啊,怕是不行。”

    郑季脸色一冷,很快又变回原先的模样,轻轻抚摸着卫媪的脸,一脸担忧的说道:“我也是想让你和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啊,再这样下去,家里的钱财耗尽,以后可怎么办呢?孩子怎么办啊?”

    卫媪无奈的说道:“良人有所不知,太子和太子妃都不愿意让我嫁给您,当初为了能嫁进来,我已经得罪了他们,若是现在再去求他们就算我还有这个脸,他们也绝对不会答应了。”

    郑季缓缓放开了她的腹部,脸色变得有些冷漠。

    本来想着纳了太子妃的身边人,就能将家族变得更强,可这都多长时日了,愣是没有一点好处,甚至还总是被人针对。

    郑季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文君好久都没有前来这里了,为什么不让他来这里居住呢?我也挺思念他的。”

    “文君很忙,整日都在各地,放心吧,过几天,我会让他前来拜见的,他对您还是有些误解,我会开导他的.不过我孩子性子比较急,就怕他到来之后,会与夫人起了冲突,到时候也不好”

    郑季急忙笑着说道:“无碍的,我会吩咐她,不会让她再找你的麻烦.你放心好了。”

    卫媪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孩子的名字您想好了吗?”

    “当然想好了,叫广好了。”

    “广?不是很好听啊.”

    “不如叫青?”

    “青?”

    “好,好,那就叫青。”

第829章 听名字就知道是好人

    韩信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刘长。

    刘长坐在他的正对面,左右分别坐着周亚夫和窦广国。

    窦广国初次来拜见这位大汉第一名将,心里大概也是忐忑,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极为恭敬的样子。

    刘长正在讲述着自己的灭贼计划。

    他的这套消灭水贼的计划,不能说是跟窦广国一模一样,也能说是没有区别了。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长老爷的想法跟窦广国有些相似也是正常的。

    韩信越听越是不屑,等到刘长说完,他方才忍不住开口说道:“现在的庙堂居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吗?连盗贼的事情都要与三公一同商谈?地方上有盗贼,向来是亭长出手,怎么在你的治下,这点小事都要庙堂来商谈对策了呢?”

    刘长无奈的说道:“这水贼跟陆地上的盗贼可不一样啊,无论是规模,危害,都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再说了,这股风气不能继续,师父您年迈昏聩,有所不知,每当这开海进展迅速的时候,水贼就会大规模的出现,如今是这样,往后也是如此,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帝国,都会遭受这样的困扰,若是不及时遏制,将来可能就变成庙堂的巨大隐患,到时候水贼上岸劫掠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窦广国只觉得心惊胆颤,如此辱骂一位开国老臣真的好吗??

    显然,韩信是习惯了的。

    他冷笑着说道:“只是一些贼寇,居然让你这般害怕?”

    “我倒是不怕什么水贼,但是我怕这后来人啊,这开海现在只是兴起,将来海上贸易将会越来越重要,船只越来越多,航线也是如此,到时候,水贼肯定就不只是现在的规模了...若是他们再与外敌勾结起来,袭击船只,沿海地区,到时候庙堂里再有个蠢物,直接上书禁海,不许百姓靠近沿岸地区,那不就坏事了吗?大汉的未来是在海上的,我必须要杜绝所有危害大汉未来的隐患!”

    周亚夫认真的说道:“说是小事,可是这些水贼已经影响到了大汉的海贸,倭岛的白银船也遭受了劫掠,还有身毒的粮船,这都是庙堂所不能容忍的,必须要重拳出击。”

    “我觉得陛下方才说的就很有道理,利用这些水贼,让他们互相揭发,让他们彼此内斗,削弱他们的势力...招降一部分水贼,让他们代为探索...海外无穷无尽,不知有多少东西需要我们来探索的。”

    刘长点了点头,“那些沿海的豪族也不能不管,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水贼,若是没有他们的支持,水贼敢像如今这般猖狂吗??”

    “亚夫啊,我准备让你往沿岸走一遭,你负责陆地上的事情,胜之负责海上的事情,你们兄弟齐心协力,给我将这些水贼都收拾了,不许留下隐患!”

    刘长本来是想要让韩信出手的,可是太尉似乎有些看不上这个差事。

    太尉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高傲,不太看得上敌人,你让他去打盗贼,那是不太可能的,而且老太尉也压根不像其他人那样好战,不怎么在意军功,能待在家里就绝对不外出。

    听到要让周亚夫前往,韩信倒也没有继续挖苦,只是吩咐道:“亚夫啊,作战的事情我不能再教你太多,其余的都要靠你自己去感悟,主要是这陆上的事情,没有打仗那么简单,记住,担任主将的人,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要有自己的判断,并且坚持自己的判断,这当主将跟当君王是不同的,不需要你从谏如流,觉得要动手了就绝对不要含湖,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若是发现了问题,不用等庙堂的命令,直接动手就是了。”

    刘长顿时也点起了头,“对,你就听师父的准没错,你看师父就知道了,就是靠着这样肆无忌惮的风格,才从楚王一路高升,差点就升到天上去了...”

    “竖子!你想说什么?!”

    “你教他打仗就行了,其他的咱别乱教行吗?什么叫不要等庙堂的命令啊,他跟他兄长两人一同办事,本来就会遭受很多的非议,天下人只怕都要盯着他们俩,你还让他自作主张,再自作主张,群臣怕不是就要带着我去游玩云梦泽了...”

    韩信的脸都气黑了,当即就要脱鞋履。

    “师父!师父,您别生气啊,我也是为了亚夫好,遇到事情,可以自己解决,但是一定不能忘了给庙堂及时上书,等不等命令是一回事,告不告知庙堂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韩信想了一下,好像这竖子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才停止了动作。

    “这竖子说的也对,你们一家三侯,是得谨慎点,这庙堂里的小人极多,备不住就有跳出来谋害你的。”

    周亚夫行礼称是。

    随即,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陛下,燕王派人上了书,说是让夏侯灶领着水军去讨伐海外的水贼去了...”

    “啊??”

    刘长满脸的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才收到的奏章,直接发到了我这里。”

    “不是,夏侯灶为什么要在燕国打水贼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会打水战就出征??”

    周亚夫解释道:“燕王说是国内没有什么出色的将领,各地都需要大将镇守,自己又无法亲征,怕不小心出了国,正好夏侯灶给他提出了一些建议,他就暂且让夏侯灶代为出征了,说是消灭了些水贼,就让他回来。”

    韩信冷笑了起来,“论自作主张,这燕王和夏侯灶倒是更甚,你准备什么时候在燕国来一出云梦泽啊?”

    刘长挠了挠头,“这燕王向来是个直性子,想一出是一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夏侯灶就不用多说了,对他们俩也用不着什么云梦泽...再说了,您不是说了,水贼就是亭长该去做的事情,不值一提。”

    刘长看向了窦广国和周亚夫,挥了挥手,“你们俩先出去吧,我与师父有些话要说。”

    两人急忙起身,拜别了师徒俩,走出了府邸。

    窦广国忍不住说道:“本以为陛下对吕君侯就很是随意了,没想到,这对太尉更是随意,还处处挖苦太尉,太尉居然也不生气?”

    周亚夫平静的回答道:“这有什么,太尉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一直都将陛下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两人感情极深,自然随意。”

    “我在地方的时候,常常听闻淮阴侯的事情,都说庙堂对淮阴侯极为的忌惮,不敢让他执掌大军....”

    “陛下唯一忌惮淮阴侯的,就是怕淮阴侯揍自己,除了这个,就没有什么忌惮了。”

    在内屋里,刘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师父啊,这水军不能不重视了。”

    “大汉在陆地上已经没有了对手,先前与安息交战的时候,周胜之的水军就立下了极大的功劳,您也是知道的,比起南北军来说,我们的水军还是太简陋了...而大汉的未来,是在海外上的,水军必须要足够的强大,包括现在这个水贼的问题,都是水军不够强大而引起的。”

    “就说吴,楚这些国家,国内的郡县士卒能达到一万多人,可是水军呢?吴国还好一些,有三十多艘大船,近万人,可胶东,楚,燕这些,不过七八艘大船,一两千的水军...海域那么多,这些水军就是日夜巡逻,也无法有效抵御水贼啊。”

    韩信轻轻抚摸起了胡须,“那你的意思是?”

    “师父能不能帮我搞一搞水军?”

    “从编制,船只,战术,战略,乃至专门的学校入手,给我培养出一支能称霸海域数百年的水军!”

    “哦?”

    “比起南北军,我们的水军真的是太简陋了,什么都没有,一切还是沿用春秋时那一套老掉牙的东西,一切都需要去改....”

    韩信很是平静的回答道:“可是我压根就不曾打过水战啊,对水军更是一无所知。”

    刘长赶忙摆出了谄媚的笑容。

    “师父,莫要谦逊,整个大汉的将军,对水战都没有什么认知,普遍就是追上去打,可能也就周胜之有些经验,但是也不算高深,他没那天赋,可是您就不同了,您虽然不知道这些,可是我相信,您只要亲自参与了一场水战,接触了水军,不用一年,就能成为水战大师。”

    韩信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得意。

    “你怎么敢这般肯定呢?”

    “这将军跟其他东西不一样,这是有天赋加成的,您这年轻的时候一场仗都没有打过,结果一出手就是无人能敌...这就是天赋,周亚夫的天赋就比您要差了些,您看他经历了这么多,都不敢效彷您的战术...无法复刻,以您的这般天赋,搞水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其实我过去也可以,但是南边太远了,我不能长期离开庙堂啊。”

    韩信站起身来,刘长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内屋,来到了院落里。

    “长啊,这水军的事情,并不能速成,水军跟陆军不同,那一艘大船,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来打造,也需要数年的时日,想要装备出一支无敌的舰队,那得耗费多少时日呢?”

    “再者说了,这水军的耗费可一点都不少,现在的水军在海外就没有什么对手了,你想要加强水军,庙堂群臣若是反对,你又要如何呢?”

    “海外风险又极大,费尽心思打造了一支强大的舰队,若是遇到风浪或者什么意外,多年的心血顿时化为乌有...”

    刘长听着老师的话,有些狐疑的问道:“师父的意思是...不该发展水军??”

    韩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盯着他的双眼,“不,我是说,你若是想要办,那就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要为外物所动,全力的支持我,不要让任何宵小来妨碍我...十年之内,我可以让大汉的水军改头换面,成为比南北军更加强大的存在。”

    “可但凡你心里有半点的退缩,那就不要急着操办这件事。”

    刘长的眼神格外的坚定,他丝毫不惧的与老师对视,眼里闪烁着光芒。

    “师父,我这一生,向来就不知道退缩动摇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我要做的事情,哪怕是经历再多的挫折,我也一定要去做好!”

    “您只管放心去办,若是有人敢废话,我先烹之!”

    韩信忽然放声大笑。

    他笑了片刻,随即收了声,复杂的看着自家的弟子。

    “在这一点上,你倒是类父。”

    “好,我就为你操办这件事,明日,我就先出发前往沿海,亲自去看看各地的水军,我已经很久不曾前往南边了...骤然前往,也不知能吓到多少人。”

    “对啊,师父,您可以在云梦泽召见楚王他们来拜见您啊,就看他们敢不敢来!”

    .......

    沛郡。

    今日的沛郡,洋溢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情绪。

    本该要耗时三年的工程,在大族豪强们的全力运作下,只用了一年多的时日,就全部办妥了。

    而这些大族之所以如此卖力,是因为得到了消息,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晁错就能升迁前往梁国了。

    他们被晁错压制了这么久,心里不知有多盼望着解脱,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是不留余力的。

    终于,这工程办妥了,各地的徭役也一一结束。

    晁错要离开这里了。

    这些大族们是热泪盈眶,心里的悲欢难以言表。

    当晁错坐上了马车的时候,那些人就站在不远处,激动的看着晁错,都说不出话来。

    晁错依旧是冷着脸,看着面前的众人,“诸君啊,梁国距离此处也并不遥远...若是对我太思念,可以与我写信,到时候我一定再度前来。”

    那些来送别的众人,脸色大变,却还是急忙说道:“定然与君联络。”

    “当然,若是觉得写信太麻烦,也可以做些简单的事情,跟从前那般继续鱼肉百姓,欺上瞒下,肆意妄为,那样我就回来的更快一些了。”

    众人顿时低着头,不敢多言。

    被晁错一手提拔出来的官吏们,此刻却有些依依不舍,在晁错麾下做事,是他们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经历,晁错这个人虽然对麾下的要求很高,催促的又很紧,但是出了事会自己抗,从不吝啬对麾下的奖赏,很多人都是从他麾下升迁到了更高的位置上,甚至有几个人直接去了庙堂,只要能做好事情,就一定会被赏赐,从不搞那些虚头八脑的,这让很多真正有才能的官吏都非常的开心,对晁错也很是敬爱。

    晁错对他们也只是吩咐了几句。

    “诸君莫要怠慢,过去是如何,往后也得如何,若是郡守无能,可与我上书。”

    “唯!

    晁错再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钻进了马车里,马车就这么出发了,前后还有甲士跟随。

    马车刚刚开出去没多久,道路上的百姓却开始聚集了起来。

    这些百姓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挡在了马车的面前,请求郡守不要离去。

    那些大族的家主们看到这一幕,都是无比的惊慌,这好不容易要送走了,在这里拦什么?!

    晁错从始至终都没有从马车里走出去,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外头那些百姓的声音。

    比起豪族们的开心,这些百姓们却是很悲伤的。

    他们并不知道晁错的名声如何,他们只知道这位郡守给他们做了很多的好事,自从他成为郡守之后,他们的日子好了很多,而现在,这位好郡守要离开了。

    沿路都是来送别晁错,或者要来挽留晁错的百姓。

    这些百姓越聚越多,整个道路都被他们所占满,他们的声音完全压过了那些豪族或者官吏,人声鼎沸。

    马车行驶的很是困难,在百姓们不舍的哭声里,甲士们终于为马车开出了道路来,马车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当马车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晁错才令人停了车。

    晁错从马车内走出来,眼神复杂的看向了身后。

    在远处,似乎还能看到那些百姓的模样,他们正眺望着这个方向。

    晁错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从始至终,他做事都只是为了大汉,或者说,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抱负。

    百姓们的簇拥,挽留,哭泣,让他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这是过去所不曾有过的。

    晁错向来都认为百姓是愚蠢的,只能通过严厉的法令来逼迫他们做事,不能让他们参与庙堂的大事,但是在现在,晁错似乎有了些不同的感触。

    “晁相...您这是...”

    “无碍,继续赶路。”

    “唯!

    在马车彻底消失之后,那些积累了太久的豪族们,此刻都忍不住哭泣。

    “晁错走了...”

    “终于走了..就如做梦一般,他终于走了...”

    众人的脸上满是激动,死死抓着彼此的手。

    “新郡守什么时候来啊?”

    “好像就在这几天吧....不过,不要紧,这位新郡守,在朝中的名声很好,跟晁错截然不同,他是个很贤明的人,他一来,我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是吗?这位郡守是什么人啊?”

    “是叫张释之的,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懂得宽恕的贤人啊。”

第830章 使君无碍?

    琅琊郡。

    琅琊位于楚国之东,齐国之南。

    随着大汉的诸多开海政策,琅琊郡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曙光,开始凭借着地理优势迅速发展,这里原先有诸多的盐官,相对于其他地区,也算是较为富裕,而在开海之后,自然就是更进一步。

    琅琊有诸多港口,治所琅琊县就是坐落在沿海之地,此处的港口非常的热闹,停泊在这里的大船就有一百多艘,各类的小型船只更是不计其数。

    在享受到开海福利的同时,这开海带来的麻烦事,他们也没有落下。

    琅琊附近的水贼极为猖狂,甚至曾公然袭击琅琊的楼船军,还想要劫掠琅琊的港口。

    这让琅琊的郡守是又惊又怒,几次上书庙堂,希望庙堂能派人前来清理这些贼寇。

    此刻,郡守府内,郡守赵头皱着眉头,坐在上位,看着面前的诸多官吏。

    “一个月内,有四次劫掠事件!!”

    “这简直就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赵头愤怒的朝着面前的案上砸了一拳,官吏们寂静无声。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还有脸到我面前来上书诉苦?!”

    “大汉自开国以来,不对,是黄帝以来,不曾听闻有哪个郡能被盗贼给欺负到这种程度的?!我们的楼船军居然还打不过那些水贼?!你们简直是将大汉的威严都给丢的一干二净!!”

    “要是皇帝问罪,我先处死你们,然后请皇帝赐我长剑,让我自杀!”

    官吏们急忙起身,齐刷刷的跪拜在太守的面前,年轻的郡尉脸色涨红,很是纠结的说道:“请郡守恕罪是我无能,并非是水军无用,但是这水贼,并非是寻常的盗贼,其中有南越人,有胶东人,甚至还有扶南人,真腊人,身毒人.其中一些人,干脆就是原先那些胡国的水军,被大汉击败之后,流亡在海上,他们不是大汉楼船军的对手,可商船遇到他们,却没有招架之力。”

    “而且,他们还与内鬼勾结,我每次领着人出征,他们总是能提前得到消息,远远遁去次次都能知道我的动向,获得补给比我还快.比我还.”

    “放屁!我琅琊之内,难道还有与盗贼勾结吗?!你自己无能,便要怪罪在他人身上不成?!给我住口!”

    赵头将郡尉大骂了一顿。

    郡尉咬着牙,脸上满是不服气,琅琊只是个小郡,而且海岸线又极长。

    琅琊水军只有四艘楼船,一艘车船,二十艘艨艟以及三十艘戈船。这规模听着是不少,比水贼要强大了无数倍,可问题是,真正打起来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人家又不会愚蠢的跟大汉水军正面冲突,大船追不上,只能以小船追击,又容易被对方设伏.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内部有鬼,他还不敢全力追赶,生怕人家来掏后方,这让他很是憋屈。

    那些势力强大的水贼,在陆地往往都有勾结的大人物,替他们进行销赃,甚至有些商贾,主动与水贼勾结,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保护自己的商船等等。

    郡尉想起这些,就觉得那般无奈,自己这边还不曾出征,那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让自己怎么去打??

    赵头还是那般愤怒的模样,这都多少年了,自己当初的好友们各个都进了庙堂,连那个狡诈的陈拾都进了工部任仆射,就自己越混越差,还是在郡守的位置上打转,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肥差,又变成了如此模样。

    他审视着面前的诸多官吏,忽然平静了下来。

    “算了,你们且回去吧,这些事,还是让庙堂来解决吧,庙堂没有派人前来之前,护好港口就是了。”

    官吏们起身再拜,随即一一离开了这里。

    而君尉却被赵头给留了下来。

    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郡尉方才委屈的说道:“使君啊,我不是为自己辩解,是这郡县里真的有人.”

    “我知道。”

    赵头的脸色很是平静,“不说通风报信,就是他们的补给,武器,甚至是船只.这里的水贼都用上车船了,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这些商贾是失心疯了,甚至冒着诛族的风险将船只武器卖给会劫掠自己的贼寇他们不敢去胶东国,不敢去楚,吴.就盯着我们这势力弱的来欺负,听说从燕国那边又来了几支水贼.这是不做人了,就觉得我们琅琊好欺。”

    郡尉长叹了一声,“臣无能,使您蒙羞,若是庙堂要惩罚,我自请罪。”

    “怪不了你,不过,想我家中也是开国之功,岂能被盗贼如此欺辱?我宁可丢了这爵,我也非得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剥了他们的皮!!”

    赵头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你出去之后,莫要声张,就当作对盗贼无能为力的模样,躲在家里不要出门就是了.且让他们都聚过来吧!都聚过来我已经跟庙堂上书了,庙堂很快就会派人来解决这些事情的。”

    “唯!!!”

    在郡尉离开之后,赵头黑着脸,坐在原地,皱眉沉思了起来。

    这里的事情办砸了,只能等庙堂派人来解决,在自己上书的时候,基本就代表着自己的仕途算是完蛋了,连一些水贼都解决不了,还得上书请求庙堂,这辈子估计都进不了那庙堂之中,这让他格外的郁闷,想到这里,他对那些水贼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恨不得食其肉!!

    不过,他心里又有些害怕。

    当今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很是清楚,别的不说,就是好面,自己作为郡守,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被水贼堵在港口.这实在是丢了皇帝的面子,皇帝派人来,该不会先杀了自己祭旗吧?

    赵头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好歹自己还是功臣之后,怎么也是个侯,应当不至于直接被处死吧?

    不过,庙堂若是派人前来,不知又会派什么人过来呢?

    但愿能派个稍微靠谱些的人前来。

    在忐忑不安之中苦等了许久,在十余天之后,赵头终于等来了一位使臣。

    赵头极为重视,却没有告知其余众人,令自己的心腹将人偷偷接到了自己的府邸,那人刚走进来,赵头当即就准备以大礼来拜见,却是将那来人都给吓了一跳,急忙回避。

    “请使君莫要如此,下官实在不敢受!”

    赵头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这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骨架很大,却算不得太壮,风尘仆仆的样子。

    此人急忙说起了自己的身份,“使君,我是楼船将军麾下军司马杨仆。”

    “此番是奉楼船将军的命令前来的。”

    赵头眼前一亮,急忙拉住了杨仆的手,“楼船将军有什么吩咐啊?”

    “不敢,楼船将军有令,令我在此处暂时接替郡尉来指挥水军,楼船军正在奔赴此处.到时候由我来作为诱饵,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赵头开心坏了,拍着手,“好啊,如此甚好,有楼船将军出手,这些水贼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听闻楼船将军麾下光是车船就有三百艘,浩浩荡荡的四千多艘船只.哈哈哈,这些水贼定然是无处遁形的!”

    杨仆急忙说道:“这件事还是不能声张。”

    赵头自然是明白的,他急忙说道:“我知道,我这琅琊郡啊,处处都是水贼的眼线,不,是水贼的头头,这些人养寇自重就是这次剿灭贼寇,也要注意这些人,若是传出了风声”

    杨仆咧嘴笑了起来,“使君有所不知,我已为楼船将军献了策,此番就是要利用这些人,不怕他们不知道,您就说我是楼船将军派来剿灭水贼的,到时候,若是有无礼之处,还望您多海涵。”

    “无礼之处?”

    赵头顿时就想明白了,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您尽管去做便是了!”

    次日,整个琅琊都知道了楼船将军派人接替郡尉的事情。

    可众人看到这来人,顿时心凉了半截。

    此人看起来极为年轻,嘴上无毛,很是无礼的模样,仿佛让他对付水贼就是在羞辱他,当着诸多官吏的面,他高高仰起头来,压根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我家将军得知你们连一伙水贼都对付不了,特意让我前来相助!”

    “我当初可是跟着楼船将军打过安息的,这点水贼,说出去都有些丢人,这样吧,您给我三天的时日,三天之后,我出兵讨伐,早些灭了他们,我还要回胶东!!”

    此刻的杨仆与昨日的杨仆完全就是两个人,他过去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常常仗着自己的豪族身份欺行霸市,是后来才改正的,此刻装起纨绔来,完全就是本色出演,气的诸多官吏都是牙痒,哪怕是被提前告知了赵头,都险些破防。

    这导致赵头也是本色出演。

    “呵,这水贼可不是好对付的,这跟什么安息不同,我家的郡尉,过去也是打过朝鲜的,绝非无能之辈!”

    “哈哈哈,那朝鲜岂能与安息相提并论呢?您不必担心,三日之内,我定然将水贼的首级砍下来,送到您的面前。”

    看着这年轻后生这般骄横的模样,众人都是忍不住摇起了头。

    这下可要出事了,就这自大的模样,若是中了水贼的埋伏,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这位年轻的将军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可是当杨仆来到了琅琊水军大营的时候,他的行为却令众人都无比的失望。他还是这副桀骜的模样,直接将原先的几个将领拖出来一顿好打,理由居然是他们无能,无法消灭水贼,还要劳烦自己,这个行为顿时就弄得水军极为仇视这位新将军,对他很是不满,加上他不过是个军司马,对军队的统率更是极差,连简单的操练都做得很糟糕,逼迫士卒们操练,对他们极为严厉,操练两天,就弄出了很多伤兵。

    前来找赵头的官吏们排成了长龙。

    包括郡尉在内,郡尉唤作公孙贺,这人的经历也算是很稀奇了,他是北地人,乃是林胡出身,并非是中原汉人,他的阿父唤作公孙浑邪,因为在当地胡人里很有名望,被征召做了小官,后来因为功劳升迁,如今担任武都郡守。

    公孙贺年幼时就被他阿父送到了长安为郎,后来在燕国参与了平朝鲜之战,因为功劳得到升迁,如今在琅琊担任郡尉,以这个年纪能担任郡尉,已经是非常的出色,论地位远比杨仆这个军司马要高的多。

    这次面对水贼吃了亏,公孙贺心里极为悲愤,很是不甘。

    可当他知道新来的这个家伙如此对待自己士卒的时候,他却再也坐不住了。

    “郡守啊,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担任将领啊,他这是要领着大军去送死!”

    “那些水贼绝对不能轻视啊,我过去也是打过仗的,这跟打仗可不同,况且他将那些熟悉海域的将领都给罢免了,在海外不熟悉当地的海域,容易被水贼勾引到很危险的地方”

    赵头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这是楼船将军派来的人,我又敢多说什么呢?因为先前的事情,我已经被庙堂所责怪,我无能为力啊。”

    “那就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我一定要去拦住这个人,哪怕杀掉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带着我的兄弟们去送死!!”

    赵头的眼角跳了跳,随即看向了一旁的甲士。

    “将郡尉关起来吧,关上几天,等到事情办完了再放出来。”

    公孙贺勃然大怒,对着郡守破口大骂,“你个老匹夫!我被内鬼和外贼折磨的时候你倒是脾气大,现在来个竖子你怎么如此怯弱?!水军虽然没有战胜敌人,可是这些年里都是拼死作战,你现在就要看着他们送死吗?!你的爵位难道比一千多个兄弟的命还要重要吗?你这个南蛮子,犬入的老狗”

    他越骂越气,朝着郡守就扑了上来,甲士们连忙上前,却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连着打翻了几个,拽着赵头的脖颈,朝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赵头顿时大叫了起来。

    甲士们越来越多,十来个人上前,好不容易将这个北地蛮子给按在了地上,

    赵头捂着自己的眼眶,疼的都有些睁不开。

    他看着面前的公孙贺,气的直跳脚,“将这个北地胡给我关起来!!”

    “琅琊人何其无辜,遇到你这么个郡守,整日就知道对我发火,正事一个不干,但凡你有点气魄,让我全力打击郡内那些勾结水贼的奸贼,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甲士们急忙堵住了他的嘴,拉着他就走了出去。

    很快,杨仆就做好了准备,吩咐官吏们做好庆功宴,领着大军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港口。

    有人欢喜有人忧。

    担忧的人都害怕他们这一去就回不来,造成更大的损失。

    而欢喜的人,自然是忙着通风报信。

    水贼早在他到来的时候就得知了消息,而杨仆的一系列动作,让水贼们无比的开心,楼船军的车船,他们可是垂涎已久的,杨仆将那些熟悉地形的将领全部罢免,将他们关在了家里,这是他们很好的机会,只要将他们引到合适的地方,以小博大,并不困难!

    杨仆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各地乱转,终于遇到了水贼,而这水贼一击便溃,匆忙逃亡,杨仆大喜过望,急忙开始了全面追击。

    琅琊的诸多官吏站在港口,焦急的眺望着远处。

    赵头站在最前头,左眼乌青,面无表情的眺望着远处,官吏们偷偷看了他几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在不远处,公孙贺被两个甲士押着,嘴里还是被堵住了,此刻他也是望着远处,虎目含泪。

    渐渐的,远处出现了几艘小船,船只越来越多,直到整个海面上都出现了船只,看不出数量,大汉的旗帜随风飘扬,官吏们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楼船军??”

    “不是在胶东休整吗?!”

    “这是.”

    随着船只越来越多,有戈船靠了岸,有斥候上前大声传令,“楼船将军亲自剿灭水贼,大胜!!剿灭六十余股水贼,斩首四千!!”

    赵头松了一口气,官吏们顿时哗然。

    整个码头上的官吏们都议论了起来,他们大声的欢呼着,直接掀起了一阵声浪。

    很快,杨仆就上了岸,毕恭毕敬的走到了赵头的面前,朝着赵头行礼拜见。

    “使君,我已得胜归来,先前无礼之处,请您恕罪!!”

    赵头笑呵呵的走上前,将他扶起来,“不愧是楼船将军的爱将,当真是不凡啊,无碍,无碍,只要能消灭这些水贼,我受些委屈,也是没有关系的。”

    赵头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黑,叫道:“去将那个北地胡给我带过来!!”

    公孙贺被甲士捆绑着,送到了赵头的面前。

    赵头一把拽下了堵住他嘴的布帛,愤怒的盯着他。

    公孙贺的脸色有些尴尬,他看着面前的郡守,又看了看杨仆,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

    他迟疑了片刻,方才讪笑着问道:“使君.您的左眼无碍吧?”

    “呵呵呵”

第831章 尤其重要

    刘长趾高气扬的坐在马车上,看着两边人来人往的景象,忍不住感慨道:“好一副盛世的场景啊。”

    为他驾车的人乃是窦广国,听到刘长的感慨,他急忙接话道:“全因陛下之功德也。”

    刘长摇了摇头,“也不能说都是我的功劳,我阿母也是有几分贡献的,其余的才是我的功劳!”

    窦广国急忙称是。

    “今日朕要帮助工部,试一试他们所制造的马车性能如何,去城外试一试,也算是朕为大汉制造业做些贡献朕这个人吧,就是闲不住,一闲下来,就想着为百姓,为社稷做点什么.”

    听到陛下将去城外纵车都说的如此深奥,窦广国再次感慨道:“陛下之恩德,实在是令人感动啊。”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城西,也就是太学的附近,正要从这里出城,迎面就看到了一个老人拉扯着另外一个人。

    这老人衣衫褴褛的,头发脏乱,浑身恶臭,是个行乞者,而被他所拦下的人,是一副儒生打扮,显然就是个太学生。

    “这位君子.我已经五日不曾进食,请您大发慈悲,给我些钱财,我这快要饿死在这里了.请您发发善心”

    那行乞者低着头,满脸的悲苦,太学生长叹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些钱来。

    刘长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窦广国忍不住说道:“陛下,就算是盛世,也不可能让所有人衣食无忧,总是有吃不饱饭的人.这是无法避免的,陛下不必放在心里。”

    刘长摇了摇头,“你且停车。”

    窦广国无奈的停下了车。

    却看到那行乞者依旧挡在太学生的面前,一个劲的感谢,“多谢您的相助,一看君子就是个有道德的,实在不敢隐瞒您,我是个南人,因为逃难到了此处,想要回家,却身无分文,只能在这里向人行乞,我也不愿意如此羞辱自己,奈何,思乡心切,我只是想回到家里,奈何啊,这一路都要路费,实在难以返回若是能救济我些路费,大恩大德,此生都不敢忘却。”

    太学生看着他,再次长叹了一声,又拿出了不少的钱,递给了此人,说道:“您如此年纪,不该遭受这样的苦难,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您就拿去当路费吧.”

    “多谢君子!多谢君子!!”

    那老人朝着太学生连连行礼,随即又抹着眼泪说道:“我当初离开家,就是因为家里有个病重的老母,我阿母高寿,如今得了病,我却无法为她救治.如今在长安又没能挣到钱,就这般回去了,可如何面对阿母啊?我实在是对不住阿母!我不能尽孝啊!!”

    听着老人的话,太学生的脸上满是不忍。

    “可是我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财了啊.”

    老人看向了太学生的腰间,“我看您佩戴的这个玉石.”

    老人正说着,就感觉有冷风吹来,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转过头来,却看到了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汉子,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你是行乞的还是打劫的?”

    “您何出此言啊.”

    刘长却不客气,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脖颈,瞪大了双眼,“你是南人?哪个郡?哪个县的?!”

    老人顿时就慌了,急忙叫嚷道:“莫要劫我!我无钱财!我无钱财!”

    那太学生急忙说道:“这位君子,您莫要如此,何以为难一个老者呢?”

    “你是个太学生?你是怎么进太学的?你看不出这厮是在骗你吗?什么五天不曾进食,五天不曾进食的人能像他这般中气十足?南人能操一口的长安口音?还什么老母,他这般年纪,若是他阿母还在,那都得赐予寿杖,若是病了,当地的官吏都得代为奔波,还需要他出来挣什么钱?”

    太学生却仰着头,很是不悦的说道:“我看您也像是个读过书的,难道就不知道孝顺的道理吗?我的老师说了,对真正的君子来说,他是否编造,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到有人的阿母病重,就一定要去帮助,遇到孝顺的事情,就一定不能坐视不管,这才是真君子的所为!”

    刘长有些惊讶,“我都给你说了,这厮是骗人的,压根就没这回事,你还跟我说什么孝顺?他以这种借口来骗钱,才是最大的不孝吧?”

    “这是我的老师所教导的知识.至于这位老丈,他的言语是否是假的,尚且不好说,倒是阁下,看起来凶神恶煞,不似好人!”

    窦广国暗道不好。

    果然,刘长听完,咧嘴笑了起来。

    “不似好人是吧?”

    “好,今日我就当一次好人。”

    刘长猛地伸出手来,一把将那儒生拽到自己面前,儒生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刘长直接按在了地上,自己则是坐在了他的身上,儒生被压得口不能言,险些晕了过去,刘长就这般坐在儒生的身上,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行乞者,“广国,令人给我拿些蒸饼来,今日我要好好救济一下贫苦者!”

    很快,就有人提着满满的两大盆蒸饼来到了刘长的身边。

    刘长只是盯着面前那人的双眼。

    “来,你不是五日不曾进食吗?给你吃的,来!吃!!”

    “给我吃!!”

    刘长的声音很大,那老头被吓得贴近了墙角,浑身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面前的那些饼,手足无措。

    他求助的看向了周围的路人。

    可惜,并没有什么人敢往这里凑,刘长的身边站着一大群的绣衣,不许任何人靠近,老人知道自己碰到了铁板,急忙求饶。

    “请您绕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这不是在害你,是在帮你,来,吃!你要是不吃,我就亲自帮你吃!”

    老人颤抖着拿起了面前的饼,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快吃!!”

    老人疯狂的咀嚼了起来。

    刘长一声不吭,就坐在这里,看着他吃,那行乞者连着吃了两块大饼,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实在难以下咽。

    “无碍,我给你找些水来,怎么才两块饼啊,这寻常农夫出去干活,一次可都能吃掉五块的,你这五日不曾进食,就只能吃两块吗??”

    “我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我也是生活所迫,才出来行乞的我.”

    “来人啊!喂他吃!!!”

    窦广国很是无奈,急忙开口说道:“我们在城外还有事情,这点事,不如就交予官员去操办.您看”

    “我今日非要做一次好人!!”

    刘长的倔脾气上来,却是无人能劝阻。

    就在绣衣们往那人嘴里塞着饼的时候,终于有过路的豪杰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看到数个人围在这里欺负一个老者,那豪杰勃然大怒,推开了面前的几个绣衣,开口呵斥道:“天子脚下,怎敢这般行事?!”

    “有眼无珠的东西,你也与我过来!!”

    那豪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长一把拽来,同样按在地上,拖过来就当座椅。

    当县衙的张县丞火急火燎的带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陛下正坐在三个人的身上,面前还有一个老者,早已晕厥,嘴里还有半块蒸饼。

    张县丞满脸的无奈,急忙行礼拜见。

    “将这骗子给我带走,还有这三个家伙,也得好好教导一番,尤其是那个太学的,问问是哪个蠢物教出来的!”

    “唯!!”

    在老张将众人带走之后,刘长方才冷哼了一声,看向了一旁的窦广国,“太学里都是一群蠢物,这样的人也能当官吏吗?!”

    “只是年轻不懂事而已,陛下勿要动怒。”

    因为出了这么件事,刘长也无心再去城外纵车了,直接返回厚德殿。

    刚刚回到了厚德殿,刘长正准备要吃些什么,就有人匆匆找上了门。

    来人正是司马喜,司马喜很是无奈的站在刘长的面前,低着头向刘长请罪。

    刘长轻笑着说道:“你过去对朕的功劳视若无睹,常常记载一些不正确的东西,不过,朕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是不会怪罪你的,你放心吧,只要你往后能认真的吹如实的记载我的功劳,我就不会怪罪你!”

    司马喜却说道:“臣向来都是如实的记载,不曾犯错,今日前来请罪,是因为我的儿子冒犯了您,故而代替儿子来请罪。”

    “你的儿子冒犯了我??”

    刘长狐疑的看着他,看了他片刻,猛地醒悟,“那个太学的蠢物,难道就是你的儿子吗?不会吧?你怎么会有如此愚钝的儿子啊?”

    司马喜脸色一黑,没有回答。

    刘长又打量着他的脸,再次摇着头,“他长得跟你也不像啊,他模样倒是不错,就是这才能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司马喜一愣,急忙说道:“我听他一说,就知道是陛下。”

    刘长撇了撇嘴,“当初多次听你说自己的儿子多么聪慧,今日看来,他是学歪了啊。”

    司马喜长叹了一声,随即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我为了培养这个孩子,为他请来了很多的名师,他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公精通儒家,黄老,乃至阴阳家的学识是我的过错,本以为老师越多,学的东西越多,他就越有出息,没想到,这学了诸多学派,却没能在任何一门学派上有造诣,虽然知道的东西很多,却根本无法应用,今日更是冒犯了陛下,用那些荒谬的话来诽谤陛下,请陛下恕罪。”

    刘长皱起了眉头,“你儿子还不到二十岁吧?你就让他同时学三个学派的知识?赵国有个人,因为土地里的果树老是长不高,于是到地里去用手把它们一株一株地拔高,并且沾沾自喜,结果这些果树就全部都枯死了!你知道这个典故吗?”

    “陛下.是宋人拔禾苗”

    “我说的是赵人,赵人都是拔树的!”

    “不管他是什么,反正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我不跟小娃娃计较这些,你要明白这个道理,好好教导你的儿子”

    “唯!!!”

    就在司马喜走出去后不久,就有另外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刘姈咧嘴笑着,很是开心的来到了刘长的身边。

    “阿父~~~”

    “累了吗?我给您揉揉肩啊!!”

    刘姈站在刘长的身后,卖力的摁着刘长的肩膀,刘长轻轻闭上了双眼,开口说道:“如果是要跟师父前往南边的事情,那就免谈。”

    刘姈一愣,随即放开了手,一脸无奈的坐在了刘长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阿父,大父一个人前往南边,多可怜啊,让我陪着他去不好吗?操练水军的事情多劳累啊,他也得有人照顾着啊.”

    “你跟着去了,是他得分心来照顾你,可不是你照顾他!”

    “阿父~~~就让我去吧~~”

    刘姈顿时开始撒娇,刘长却还是板着脸,“不行,我要是答应了你,你阿母非得将我吃了,再说了,你大父去南边,是有要事,不能让你耽误他,不要再想了,安心留在这里吧。”

    刘姈很是不悦,撅起嘴,坐在刘长的面前,嘀咕道:“我又不是去胡闹,我是去学兵法,这水军将来肯定是最重要的,我就是想跟大父去学习,将来好替您出征海外”

    “出征海外?你说的倒是容易,那就等你阿父回来了再教你吧。”

    刘姈叹息着,“为什么都这般不信任我呢?”

    “谁说不相信你了?”

    刘长笑着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揉着她的脑袋,“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很出色的将领,但是吧,你大父这次前往南边,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让你去,否则你大父就要分心了,你的性子,也不是安心能待在大父身边的,若是你执意要当将领,那就去考兵学吧,将来靠着自己的能力,创出一番事业来,我绝对不会阻拦你的,若是你能做的比你几个兄弟都好,就是封你当个诸侯王也未必不可。”

    刘姈眼前一亮,“阿父说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不过,我可要告诉你,无论是当将军,还是当诸侯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现在整日跟着学兵法,对政务一窍不通,完全不懂得如何用人,如何治理百姓,这样的人,我是不可能封王的,一切都要靠能力,尤其是对你而言,想要获得认可,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你看看你大母,她的能力就很出众,当朝发号施令,除却我,谁敢反对呢?”

    刘姈忽然充满了斗志。

    “我会好好学的,一定要变得比大母更有才能!”

    “哈哈哈,好,可莫要轻视那些做学问的,他们的学问里啊,都藏着治理国家的知识,你就留下来好好学习,迟早有施展才能的那一天!”

    刘姈很是开心,不再说前往南边的事情。

    刘长不动声色的询问道:“那个叫文君的鼠辈如何了?现在还会找你吗?”

    “阿父啊,您莫要如此看轻别人啊,文君文武双全,深受大哥的信任,常年服侍在大哥的身边.”

    “呵,我让一个手,他都过不了三招,算什么文武双全?”

    “他还年幼啊”

    刘长更加生气了,刘姈这才忍不住说道:“阿父,我与他只是寻常玩伴,何以这么生气呢?再说了,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他阿母嫁了人,您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先前赐不是还在叫嚣这件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问题了?”

    刘姈摇着头,“倒也不是,他阿母快要产子了,就是他那继父,怎么说呢,文君跟我说,那继父总是要求他在太子身边为他开口,谋取利益,可文君做不出这般事来,连他阿母都求他办事,他两头为难,而且他那几个妹妹,在新家里遭受了很多欺辱,他那个继父还有个妻,总是欺负他的几个妹妹,他最近总是说起这些事情,心情非常的不好。”

    尽管很厌恶这个竖子,可听到这样的事情,刘长的脸色还是非常严肃的。

    “我记得他与你差不多的年纪吧,那犬入的怎么还能逼迫继子做这样的事情呢??”

    “是啊,我也很生气,想出手帮他,可是他说不能不顾及阿母,求我不要动手。”

    刘长叹息了一声,“这竖子倒也不容易,这样吧,你给你大哥说一声,他那个阿母我不管,她以后出什么事,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她那几个女儿,不能因为她的决定而被人欺辱,让你大哥将那几个孩子接到她们哥哥的身边,派个忠厚的人,一同照顾。”

    刘姈听闻,顿时大喜,急忙上前,在刘长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阿父真乃仁义之君!”

    刘长却摇了摇头,“那女人是被冲昏了头啊,等那个家伙发现无利可图,这女人怕是要过上苦日子了,她那生下来的孩子,指不定要遭受什么样的日子呢所以说啊,人做事,一定要考虑周当,不能因小失大,你若是有以功劳封王的想法,那就要记住这一点,千万不要被外物冲昏了头.尤其是要远离一些模样好看,看似老实的人!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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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近墨者黑

    “文君啊,这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这也并不违背律法啊,北方本来就在召集商贾来帮着开采,只是多少的区别而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我能为庙堂出力,定然是全力而为啊!”

    郑季脸上满是笑容,配合他那出色的相貌,令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他很是亲切的拉着卫文君的手,眼里满是慈祥与和善。

    按着大汉传统的道德观念,在迎娶寡妇之后,对对方的孩子也就有了抚养权,大汉律法规定,当双方结合的时候,双方对彼此的孩子都有抚养权,除非是分离,不然,就算是寡妇逝世了,那迎娶他的人都要将对方的孩子抚养长大....大汉律法禁止弃子弃婴的行为,这不是律法上的约束,还是道德上的约束。

    汉人不怕违背律法,就怕受到道德上的指责,大汉将道德当作最高的标准,一个违背律法的人未必会被他人鄙夷,但是一个没有道德的人肯定会活不下去...直接被自己的宗族所排斥,因此放眼看去,除非是少不经事的纨绔,就算那些大豪族,也很少有直接跳出来欺负人,败坏自己名声的。

    若是郑季敢不将卫文君当作儿子,那他就要遭受诸多的非议,往后再也没有人接纳他。

    同样的道理是,卫文君对郑季也有了义务,他必须要对这个继父尊重,要听他的话,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可以直接弄死他,若是按着律法,父告子忤逆不孝,最高是可以判死刑的,若是按着道德,在大汉这个道德社会,背负了不孝的名声,那是举步维艰,连乞丐都看不起你。

    卫文君认真的说道:“阿父有所不知,我不过是为太子养马的侍人,无甚么地位,在太子面前也说不上话...这件事,只怕是难以操办。”

    郑季再次说道:“何以谦逊呢?太子对你可是极为宠爱的,总是将你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如今还能为了你三个妹妹的事情而出手...这点事,对你来说算得上什么呢?你是不能帮,还是不愿意帮啊?”

    卫文君平静的回答道:“是无法相助,此国事也,岂能论私情?”

    “说的好,是这样的!”

    郑季笑了起来,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既然无法相助,那我也不找你了,安心留在太子身边,好好服侍他,要保持这样的想法,成为有用的贤才,知道了吗?”

    卫文君一愣,急忙拜谢,“多谢阿父理解。”

    “看你这说的,我的孩子这般有出息,我怎么能不理解呢?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以你为子,你就当以我为父!”

    郑季说着,又令人拿来了一件新衣裳,递给了卫文君。

    “这是我令人为你做的,拿去吧!”

    “多谢阿父!”

    “你既然那么关心你三个妹妹,那就好好照顾她们,往后多来看望你阿母,也要来看望我,这里是你的家,知道了吗?”

    郑季又嘱咐了几句,卫文君这才转身离开了内屋,当他离开之后,郑季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反而有些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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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仆人忍不住说道:“家主,您对他倒是宠爱,看你看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将你当作阿父的,居然还要将三个妹妹接回去,这是觉得她们在家里会遭受委屈吗?这是不孝的行为!

    应当惩罚他!”

    郑季冷笑了起来,“本以为纳了她,就能借太子的势,不曾想,好处一点没有,针对和为难却越来越多了...不过,我也不能做亏本的生意啊,这厮颇得太子的宠爱,只要我不与他阿母离合,他就是我的儿子...等他建功立业,我也能沾沾光啊,你去告诉那个蠢妇人,让她不要老是针对人家,勿要耽误我的大事!”

    仆人急忙低下了头,“唯。”

    当卫文君走出内屋之后,并没有再去后院里打扰自己的阿母,笔直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了门口,忽然,卫文君听到背后有破空声。

    卫文君勐地转身,就看到木棍贴着自己的身体,狠狠从面前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卫文君的眼都没有跳一下,平静的看向了身后。

    那是一个年纪与卫文君相彷的孩子,模样与郑季有七分相似,身材粗壮,手持木棍,恶狠狠的瞪着卫文君,身后有三四个帮闲,直接围住了卫文君。

    卫文君丝毫不惧,打量着面前的孩子,心里大概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兄长,何以要如此呢?”

    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年纪,卫文君还是以兄长称之。

    郑沘勃然大怒,骂道:“哪个与你是兄弟?!”

    “你这仆生子,也敢与我称兄弟?”

    卫文君问道:“那阁下有什么指教?”

    “呵,指教?就是你这厮害的我阿母整日以泪洗面,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你!

    郑沘大喝了一声,抡起棍子就朝着卫文君打去,卫文君后退了一步,轻易的躲过了他的棍击。

    “往后我不会再来这里的,就此停手吧。”

    “呸,今日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姓郑!都给我上!

    几个帮闲同时动手,卫文君凭借着自己瘦小的身材,在人堆里来回的躲闪,愣是没有挨上一下。卫文君虽然没有打人的经验,但是挨打的经验是很充足的,这些年里,他先后被刘长,雷被,赵佗等人来回的殴打,躲闪的本事可谓是一流,而这些人的攻击,比起原先要揍他的那些人来说,简直无法比较。

    看到几个人同时动手,都碰不到这厮,郑沘当时就急了,骂道:“你这犬入的野种,怎么与你阿母那般圆滑?!”

    “彭。”

    这次,卫文君没有动,一把握住了迎面砸来的木棍,眼神有些冷酷,死死盯着郑沘的双眼。

    “勿要羞辱我的阿母。”

    郑沘看到他不躲了,大喜过望,叫道:“羞辱了又如何,你个妓生...”

    “彭~~~”

    郑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围的帮闲们惊呆了,再次怒吼着冲上去,卫文君躲过木棍,木棍被他挥舞的飞起,招招都是直攻要害,打的都是下阴,关节,当他收手的时候,那几个帮闲全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余的仆人姗姗来迟,大声的叫嚣着,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来到了这里,将这里团团围住,就在卫文君做好了拼死的准备的时候,有另外一个少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与郑沘有七八分相似,走到了弟弟的身边,看了看他的状态,随即吩咐道:“将他带回去。”

    仆人们急忙将郑沘抱起,离开了此处。

    郑奇看向面前的卫文君,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件事是沘的不对,自作自受,不会有人问责的,我的弟弟顽劣,往后我会多管教他的,你且走吧。”

    卫文君丢下了手里的木棍,“多谢兄长。”

    郑奇的脸色忽然有些悲伤,“勿要称我为兄长...自从阿父认识你阿母之后,就再也不曾理会过我阿母...阿父常年在外,从不做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阿母来打点的,此刻我阿母却落个不能容人的恶名...阿父还因为你阿母的事情,打了我阿母...为人子,不敢对为父者说什么...我阿母整日以泪洗面,我这弟弟,也是一直都忍着愤怒...天下哪有这样对待糟糠之妻的道理呢?”

    卫文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不会与你为难,但是,我也绝不会接受你们这一家人。”

    郑奇说着,带着弟弟,转身离开了此处。

    .......

    此刻,在刘安的府邸门前。

    刘彘摆弄着身上这不伦不类的衣裳,他从未穿他从未穿过这样的华服,“兄长,我们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啊?”

    刘迁站在一旁,也是穿着小儿版的华服,认真的说道:“我仲父说了,见美人时要穿的得体些,说话要很客气,让人家知道自己的才学和君子做派。”

    他说着,又帮着刘彘整了整衣裳,“这华服是我过去穿的,你可不要弄脏了,我最喜欢这般穿衣了,是不是跟大父很相似?”

    刘彘回忆了一下,随即连忙点着头,“确实很相似!

    “可是兄长啊,为什么要让美人知道自己的才学啊?美人又是什么意思?”

    刘迁挠着头,“我也不知道,仲父没说,不过听他的准没错,仲父可是整个长安最聪慧的人了!”

    “那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她们来吗?”

    “那要等多久啊,咱们还是先在院落内玩,等她们来了再说!”

    就在两个竖子在院落里玩耍的时候,卫文君却带着自己的妹妹们回到了太子府内,卫文君有三个妹妹,最大的妹妹叫卫君孺,因为年幼时的经历,故而很是内向怯弱,不怎么爱说话,第二个妹妹叫卫少儿,活泼好动,不太稳重,而第三个妹妹叫卫子夫,性格有些类似兄长,温柔和善。

    此刻,三个妹妹坐在兄长的身边,脸上满是欣喜。

    卫少儿忍不住说道:“终于能回去了,我是受够了那边,要是再待下去,我迟早要戳瞎了郑沘的眼睛!”

    卫文君提醒道:“二妹,勿要这般言语。”

    “兄长,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对我们有多坏,总是变着法子来欺负我们....我很怀念在太子府的时日,阿母又不许我们回去。”

    “唉,阿母也有自己的难处,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稍后啊,我带着你们去拜见太子和太子妃,你们能回来,都是因为他们的恩德,要拜谢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啦!”

    卫文君带着三个妹妹到达太子府,就急忙前往内屋里去拜谢太子与太子妃。

    刘安不为所动,缇萦倒是对她们很疼爱,大概是她们的遭遇让缇萦也有些怜悯。

    “起来吧,起来吧,不必如此。”

    缇萦招呼她们到自己的身边来,随即笑呵呵的说道:“往后啊,就将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不要让你们兄长担心...”

    卫文君则是朝着刘安再次大拜,“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大恩大德,此生再难报答...”

    刘安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不必如此,是阿父让我来操办这件事的...要拜谢就去拜谢陛下吧。”

    “陛下??”

    卫文君有些惊讶。

    刘安板着脸,很是不悦的说道:“也不知是谁跟阿父说了你的这些事情...”

    卫文君顿时明白了,朝着太子再次行礼,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两个小娃娃闯了进来。

    彼此还在抱怨着,“都怪你,玩过头了,人家进来了都没发现...”

    两人一路走到了那三个女孩的面前,只见两人都是穿着华服,像模像样,刘安都惊呆了,刘迁的眼神在面前的三个人里来回的转动,跳过了年纪太大的卫君孺,落在了卫少儿的身上,笑呵呵的说道:“在下刘迁,受封为夏王,家父大汉皇帝,为人仪表堂堂,满腹车轮,见过美人!”

    刘彘也是有样学样,他看向了年纪更小的卫子夫,“在下刘彘,受封为夏王,家父大汉皇帝,为人姨父,满腹车轮,见过美人。”

    那一刻,缇萦笑得前仰后翻。

    刘安的那张脸极为漆黑,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雷被!

    准备马车!

    刘安气势汹汹的离开了这里。

    两个小家伙却找到了玩伴,聚在一起聊起了天,刘迁好奇的看着卫少儿,询问着他家里的事情,而刘彘则是大大方方的吹嘘着自己的事,让卫子夫来聆听。

    卫文君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缇萦笑呵呵的调侃道:“现在可曾得知太子对你的心情?”

    卫文君恍然大悟。

    ......

    当太子火急火燎的来到兵学的时候,某位夏王并不在这里,得知他在厚德殿,太子再次驱车前往。

    当刘安闯进了厚德殿的时候,看到刘赐正跪坐在阿父的身边,听阿父说着什么。

    刘安几步冲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刘良的眼里满是惊恐,急忙叫道:“大哥!是我!是我!我是良!

    刘安再一看,果然是刘良,无奈的丢下了他,滴咕道:“长得像谁不好,非是这么一张脸...”

    “怎么,你对这个脸有意见?”

    刘长开口询问道。

    刘安看着与双胞胎极为相似的这张脸,也不好多说什么,苦涩的坐在了一旁,抱怨道:“阿父啊,这赐是不能不管了,我孩子都被他给带歪了,不只是迁,连彘都被带歪了...让他继续待在长安,不出三年,将来的大汉宗室全部都要变成他这般的了...”

    刘长示意他且坐一会,随即再次看向了刘良。

    “北地近些时日里灾害不断,你身为诸侯王,是要去安抚人心的,我不是让你去就国,让你去犒劳季公在内的赈灾大臣们,就是让你帮着去安抚当地的百姓,有你这个诸侯王在当地,季布很多事情都会好办一些...你不必插手任何事情,就听季布的安排,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明白了吗?”

    刘良再次点着头,“我知道了。”

    “嗯,那就去吧,做好准备。”

    等到刘良离开后,刘安方才狐疑的问道:“阿父要派良前往北地赈灾?”

    “季布还在那边忙碌,让良去看望一下季布,也是帮着去安抚下当地百姓...”

    刘长解释了几句,随即又说道:“说吧,因什么事来找我?”

    刘长当然不觉得自家大儿子会因为刘赐的事情就找上门来,那竖子不听话,揍他就是了,没必要专程闯进厚德殿里来。

    “阿父,是太尉往南的事情。”

    “怎么,你也觉得太尉会去南边谋反?”

    “当然不是...朝中那些大臣,不过是离间君臣,阿父不必在意。”

    刘安认真的说道:“阿父,太尉此行前往南国,身边没有什么亲信,南边的人对他多是惊惧,我想,不如让我跟着他一同前往,这绝非是因为对太尉的不信任,一方面是我可以帮着太尉出面解决很多事情,有我在,事情也会好办许多,另外,我也可以去看看水军和开海方面的事情,将来大汉的目的在海外,可我却不曾去过那边...另外就是我的门客,我想借这个机会,培养出一些足以为以后开海水军所用的贤才...”

    “哦,想去南边啊...可以,但是不能待太久。”

    “阿父,我还有一件事,不知是否该说....”

    “你说便是了。”

    “阿父,过去您曾召集一些造船匠,研发出车船这样的船只,可是这在长安造船,终究是闭门造车,不如将长安内的造船匠交予我,由我带去南边,南方有诸多不同的船只,如身毒,扶南等地的船只,也是各有自己的特点。”

    “若是我们能在南边开设庙堂的造船处,召集天下各地的船匠,包括身毒等地的船匠...在那里进行研发,或许能有更大的成果...车船之后,大汉的船只就很少有得到发展,反而是南越和吴国的船只,却一直都在提升...我觉得,庙堂的制造能力实在不该弱于地方...我想要在琅琊郡设立庙堂的造船厂,专门为庙堂设计和研发各类的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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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3章 引人瞩目

    赵头连着好几天都没能睡好觉。

    原先还在想着庙堂会派什么人前来这里对付水贼的问题,本以为周胜之能来这里就已经是蓬荜生辉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车骑将军居然也要前来。

    琅琊这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同时聚集了大汉楼船将军与车骑将军,顿时吸引了整个中原的瞩目。

    周胜之坐在上位,作为击败水贼的英雄,他在琅琊郡受到了极大的尊重。

    当然,周胜之就是没有这样的贡献,也没有人敢不尊重他,尤其是在沿海这一块,他这个楼船将军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

    赵头忐忑不安的坐在他的身边,再三询问道:“车骑将军真的要前来吗?”

    “你都问了多少次了,这个消息在外头都传开了,他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到达此处。”

    赵头顿时有些慌乱,“有您在这里,任何水贼都不敢靠近琅琊,车骑将军又为何要前来此处呢?”

    “我要对付的水贼可不只是你这一带的水贼,整个沿岸的水贼,都要一并收拾了,我负责海上的那些人,亚夫是负责陆地上的那些....当然,我听闻他前来此处还有其他的目的,不过我也没有敢详细的询问。”

    周胜之很是平静的回答道。

    过去周胜之对弟弟还是非常羡慕的,毕竟这弟弟的爵位和能力都压着自己一头,但是在经历了如此多的战事后,周胜之也逐渐看开了,此刻的他大概是整个大汉最熟悉水战的将领,虽然在陆地上打不过周亚夫,但若是水战,他确信弟弟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赵头却还是有些茫然,当初一个都不来,这一来就是来两个。

    周家两虎同时在琅琊,琅琊的治安方面肯定是不用担心了,但是这两个将军都不好相处啊,若是再出什么事....

    赵头想想就觉得头疼,不过,他一个小郡守,面对庙堂的政令,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周胜之的左边,则是坐着当地的郡尉公孙贺,至于上次讨伐水贼的功臣杨仆却并不在这里。

    周胜之对公孙贺吩咐道:“这些时日里,你要加强戒备,尤其是要提防那些豪族。”

    “啊?将军,这些人还敢与您作对不成?自从您上次设伏,全灭那些水贼之后,这些人可是一个比一个要老实本分...”

    “我的意思是别让他们跑了...当地的豪族,官吏,商贾,与水贼勾结者定然不少,虽说从俘虏口中得知了一部分人,可是没有一网打尽...我有心整治,但是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好出手,亚夫此番来,肯定是有诏在身的,你要当心这些人逃跑...”

    “唯!”

    公孙贺忍不住说道:“将军,我听闻野猪在掉进一个陷阱之后,其余野猪就不会再轻易跳进去,连牲畜都是如此,何况是水贼呢?您让杨司马前往其余地方,再次这般的计策,我觉得是难以成功的....”

    原来,当初杨仆示敌以弱,成功引诱当地的水贼,随即用楼船军一网打尽之后,杨仆即刻提议,让他前往周边地区,故技重施。

    周胜之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他。

    而公孙贺就有些不明白了,杨仆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水贼怎么可能还上当呢?

    周胜之眯了眯双眼,低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那般,野猪中了陷阱,再次遇到此类的陷阱,肯定是要躲避的....”

    公孙贺恍然大悟。

    “您是要派他来吓唬那些水贼...让他们不敢轻易靠近沿岸...”

    与此同时,杨仆已经出现在了东海国。

    面对东海国相,杨仆还是那般桀骜不驯的模样,正在大声的训斥着当地官吏的无能,说着自己三日就能平定这里的水贼。

    可这里的官吏们却不像琅琊的官吏们那般愤怒。

    因为他们早就听说了发生在琅琊的事情。

    他们此刻都是目瞪口呆。

    大哥,你这计策都不变一下的吗?我们跟琅琊可是接壤的呀,真觉得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而那些暗中扶持水贼的人,此刻也是在心里骂出了声。

    刚骗完琅琊的又来骗我们?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只是在短短两日内,整个东海的水贼四散而逃,四处都有楼船军潜伏在附近的传闻,水贼们整日惶恐不安。

    还不等杨仆从那边回来,车骑将军却已经靠近了琅琊郡。

    周亚夫的行军速度本来就很快,而且这次所率领的都是骑兵和战车部队,故而在很短的时日内,就已经奔赴到了琅琊郡的附近。

    赵头与周胜之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

    论地位,车骑将军是要高出楼船将军许多的。

    “兄长!”

    周亚夫赶忙从战车上走下来,朝着周胜之行礼拜见。

    周胜之很是开心的扶起了他,拉着他的手,得意的对左右说道:“这就是我无人能敌的弟弟了!”

    赵头的脸上挤满了虚假的笑容,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礼拜见。

    周亚夫还不曾与兄长多说什么,就直接拉住了赵头的手,“你就是这里的郡守吧?”

    “在下正是。”

    “你好好准备一下,太尉即将来此处。”

    “什么?!”

    赵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太尉来这里是...”

    “哦,是为了水军的事情,对了,再准备一处行宫,我半路上接到了消息,太子同行。”

    赵头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周胜之拉着弟弟的手,两人欢快的朝着城池的方向走着,公孙贺却急忙扶住了赵头。

    “使君,您无碍吧?”

    “无碍...无碍...”

    赵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不过是一些水贼而已...楼船将军,车骑将军,淮阴侯,再加个太子...我上书的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居然让庙堂这般重视??”

    公孙贺低着头,“这也是好事啊,他们若是来了,此地定然太平。”

    “太平是太平了,可问题是太引人注目了,到时候整个天下的眼光都在琅琊,这可未必是好事啊。”

    “使君不必担心!现在天下人都在关注梁国的情况,不会在意我们的!”

    “哦,梁国出了什么事?”

    “晁错去梁国了!”

    “这算什么大事啊....”

    ........

    梁国,都城。

    梁王站在了城门口,周围被甲士所围的水泄不通。

    梁国的几个大臣分别站在梁王的左右,眼里满是惊惧。

    今日,他们就要与晁错相见了。

    往后就要在晁错麾下办事。

    梁国自有传统,因为国内多耕地,百姓多富裕,这里的作风一直都是很懒散的,不作为,梁王带头躺平,诸多官吏也基本不怎么做事,梁国发展的并不差,一直都是顺水顺风的,而晁错的作风跟这里是格格不入的,晁错是个什么样的人,众人早有耳闻,这厮在梁国担任国相,怕不是要将当地的官吏都诛一遍??

    就在这焦急的等待之中,远处的马车缓缓靠近。

    马车停在了梁王的面前,一人从马车内走出,正是晁错。

    “拜见国相!

    刘恢领着群臣急忙行礼。

    晁错都愣了一下,随即朝着梁王回礼。

    “得知您要前来,寡人特意领着群臣在这里恭候,您这一路可还无恙?”

    晁错没有回答梁王,只是看着周围的甲士,冷冷的说道:“前来迎我,何以堵住道路呢?梁国乃是中原之腹心,商贾频繁出入,堵住这道路,不知会耽误多少事情....”

    刘恢吓得双股颤颤,坏了,这厮该不会以此为借口,直接将我抓起来送长安吧??

    好在,晁错只是质问了一句,便直接下令,“让甲士们放行,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唯!

    梁王领着晁错走进了城内,大臣们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晁错打量着周围,忍不住的点着头。

    看起来对梁国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

    其实,早在知道晁错要来的时候,梁国就开始了行动,豪强们大多跑了,那些没有跑的也被抓起来治罪,同时梁王要求将过去积累的那些事情都给办妥,不许再往后拖下去,要求各地的官吏们勤政,不许懒惰怠慢。

    连驻守在城门的甲士,都变得勤快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懒洋洋的。

    晁错进了城,没有前往梁王的王宫,直接来到了国相府,查起了当地的政务和各县所上的书表。

    刘恢不愿意逗留,直接借口自己身体不适,离开了这里,返回自己的王宫。

    而群臣却是被留在了这里。

    晁错坐在上位,翻看各地的情况,看了许久,方才满意的点着头。

    “都说梁国怠政,如今看来,传闻倒也不都是真的,没有积累的奏章,事事都处置妥当....”

    群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时日里的准备工作算是没有白费。

    “你们上一年都颁发了那些政令?操办的如何了?庙堂给你们的政令呢?”

    晁错再次问起。

    群臣顿时沉默了下来,有郎中令壮起了胆,回答道:“晁公有所不知啊,我们这里就是因为缺乏您这样有真才实学的国相,故而没有颁发什么政令,实在是不知如何治理百姓,庙堂也从不在意我们,如今您到了这里,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往后就听从您的吩咐,完成您所下达的政令....”

    “呵...阿谀奉承?来人啊,将这厮给我关起来!”

    群臣大惊失色,看着甲士将那位郎中令带走。

    晁错皱着眉头,愤怒的看着众人,“我此生最是厌恶阿谀谄媚的小人!我不需要你们对我多尊重,也不要你们设什么宴,往后见到我不行礼都没有关系,我只要办实事的人!

    “从今日起,都给我收起过去的陋习!”

    “少说话,多做事!

    “唯!

    “梁国有这般家底,你们这些庸碌之辈,居然什么都不做,等到地方有问题就顺手解决,自己却不懂得利用这优势,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召集群臣!

    朝议!

    “啊?国相,现在已经过了朝议的时日啊...”

    “将这厮也给我带下去关起来!

    当日,晁错就在府内开了第一次的朝议,当即拿出了二十多条关于治理梁国的方案,其中包括了启蒙,医疗,道路,民居,商业等方面的诸多政令。

    梁国的群臣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各个都被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只是在三天之内,晁错就上奏罢免了超过二十位的大臣和官吏。

    其中不少人都是出身显赫,甚至还有姓刘的,姓吕的,可晁错完全不在乎这些,在罢免这些家伙的同时,晁错又从地方上提拔了一批人出来,全力调查民间的事情,打击豪强奸商,又令国尉诛杀各地的游侠。

    一时间,梁国变了天,官怨四起,官不聊生。

    中原各地都在为不同的事情而忙碌着,长安里却变得较为平静,没有什么大事,刘长这些时日里也是整日在城外狩猎,纵车,几乎没有什么要处置的大事。

    此刻,在太学内。

    司马谈很是愁苦的坐在了老师的面前。

    “师父啊,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明明是做了好事,却还是挨了陛下的打,我是按着您所教的来做的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陛下揍了你?”

    “是啊,当时我都不知道是陛下,回去后我将这件事情告知阿父,说这长安里居然这般不当人的恶人。”

    “我阿父当即训斥我不许羞辱陛下。”

    “我不能理解,阿父说,这长安里最不当人的恶人只有皇帝陛下,这件事肯定是皇帝陛下所做的。”

    司马谈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杨何坐在司马谈的面前,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这不是你的过错,只是因为当今的陛下不明白这些道理!”

    杨何在朝野里还是很出名的,他出名却不是因为学问,而是因为他的百折不挠,这位仁兄因为三次上奏劝谏皇帝,随即被流放了三次,故而被众人称为“三迁公”。

    这是他第四次返回庙堂,这次在太学里挂了职,可性格并没有因此而变化,还是常常写文来训斥当今的皇帝。

    只是没有哪个邸报敢再用他的文章,连太学内部的邸报都不敢登,这让他颇为郁闷。

    杨何认真的对司马谈说道:“千万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改变自己的想法,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当今国内,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只知道如何得到皇帝的欢心,从来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曾告诉你,对人要全力以助,就算有九个是假的,哪怕有一个是真的,那也是值当的,你的做法并没有任何过错!”

    “我也知道陛下为何会如此针对你,说起来,这都是因为我的过错啊。”

    杨何长叹了一声。

    司马谈一愣,随即问道:“这与老师有什么关系呢?”

    “你有所不知,我与陛下,可谓是宿敌,我们文斗多年,这些年里,我的文章总是能直指要害,戳中皇帝的缺点,皇帝对此很是生气,三次将我流放到外,不过,也因此特别看重我,他这般对你,肯定是因为我的缘故!”

    司马谈看向老师的眼神里有了些崇拜。

    “原来如此。”

    司马谈认真说道:“我阿父还说,让我不要再跟着您来学习,说您的做法实在危险...”

    杨何很是生气,“你阿父知道什么呢?你阿父作为史官,都不敢直言,这是非常不对的,你要记住,往后若是你来书写,一定要恪守本心,实事求是...”

    “我知道了!

    两人正在内屋里聊着天,忽然,有人撞开了大门。

    杨何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可看清了门外的人,整个人却顿时怂了。

    他的脸上急忙露出了笑容,“老师?您怎么来了...快,快请上座...”

    司马谈也急忙起身。

    门外是一个老者,胡须全白,住着拐杖,此刻正审视着面前的两个家伙,眼里冒着怒火。

    此人唤作王同。

    他是杨何的老师,同时也是海内闻名的一位大儒。而他最厉害的身份,则是田何的亲传二弟子...田何是齐国贵族,田氏易学派就是他所开创的,地位虽然达不到荀子的高度,但是跟浮丘伯是同一个级别的,他最厉害的弟子,乃是大汉孝仁皇帝,刘盈曾跟着他学习易,学了很多年,对他非常的恭敬,田何逝世之后,王同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了田易的新话事人,同时收了杨何为弟子。

    此人当初因为一些不能明说的原因去了唐国,随即就一直定居在唐国,在那边传授学问,教导弟子,直到如今。

    面对杨何,王同顿时抡起了手里的拐杖,直接就朝着他砸去。

    杨何都不敢躲,直接挨了这一下。

    “老师!这是为何啊!”

    “为何?要不是司马公写了书信,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做的好事,好好的一块璞玉,都被你教成了这样!还敢去抨击陛下?当初我的老师都不敢这么做,你这厮倒是好大的胆子,还宿敌?陛下认识你是谁吗?!我今日不打死你个逆徒!

    老头的脾气相当暴躁,打的杨何惨叫连连,急忙躲避。

    很快,老头就收了手,气喘吁吁的坐在了上位。

    那两人则是坐在他的面前,低着头,满脸的委屈。

    “这申培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治学啊,太学就这模样?还不如我大唐的国学呢!”

    “稍后,我带你们俩去找皇帝认罪!”

    “然后,我们再谈谈在唐国设立新太学的事情。”

    “啊??老师要设新太学??”

    ps:马上就是五一长假了,可惜作为一个无情的码字机器,假期注定与我无关....说不定还得多更新几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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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高祖介绍:
一个伟大的帝国刚刚诞生,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刘长也曾想过要不要争一争那大位,由自己来率领这个崭新的帝国,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刘邦,吕后,刘盈,刘恒...嗯,活着不好吗?
于是乎,刘长戴上了穿越者之耻的帽子,开始了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
又名《我愚蠢的欧豆豆》,《这娃其实是项羽的吧?》,《跟你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治好大汉》等等。家父汉高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父汉高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