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宗室老六
晁错时隔许久,再次被带到了厚德殿里。
天还不曾亮,刘长坐在上位,正眯着双眼打量着自家的舍人。
晁错看起来还有些迷湖,无论是睡,大晚上忽然被甲士带走,想必都会茫然,何况,晁错还是直接从大牢里被带出来的,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是要被病逝,都准备作个遗言什么的,没想到,甲士们直接将自己带到了厚德殿,看来,自己这条命还是保住了。
自从先前上书被刘长抓进来之后,晁错就被关押到了现在。
晁错是个相当倔强的人,哪怕刘长想尽了办法去折磨他,例如给他看讲述吴王功德的报纸等等,都没能等到他上书请罪。不过,如今事情紧急,刘长也就默认他认罪了,连夜将他从牢狱里提出来,大不了等他办完事再给他送进去。
朝臣大多都是走那种比较务实的路子,如张苍这样的大臣,只会选择目前最优的解决办法,可晁错不同啊,他基本上都是走在同时代众人的面前,虽然想法都不太现实,会存在一些夸大以及理想化的情况,可他确实能想出办法来,晁错永远都不会束手无策,哪怕是不务实的政策,他起码也能给出来。
“错,河水近期内泛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河内,河东,内史地区都次遭灾,再这样下去,这灾害就要蔓延到梁,齐,楚等地了...若是这样,那如今的兴农之策,所受到的危害是无法计算的....哪怕是现在,朕也绝对不能容忍朕的盛世内居然还有受灾的难民!”
刘长说着,令吕禄将笔墨递给了晁错。
“朕并非暴君,也不会为难你,这样吧,笔墨都给你了...你自己选择,看着写吧。”
“要么写个治水策,要么就写好自己的遗言,两个里选一个!”
晁错看了看左右,问道:“陛下可能给些肉食和茶水?”
“好,禄,给他弄些吃的,弄些茶来!先前柴奇不是带了些滇国的茶嘛?弄过来!”
晁错倒也不着急,他坐在刘长的面前,认真的询问了起来,所询问的都是河水的事情,好在这些时日里刘长也是下了功夫的,面对晁错的诸多疑问,他都是对答如流,没有任何迟疑的地方。
晁错用笔在面前画了起来,他画了一条线条,来表示河水,又画出了诸多支流,以及周围的城池,受灾区域等等。
“没想到,你这个人画画也不错啊....还是个全才啊,不错。”
刘长点着头。
晁错看了许久,随即坚决的说道:“陛下,我知道这水患之缘故了。”
“哦?是什么缘故?”
“臣不敢说。”
“无碍,你说便是,朕绝不怪罪!”
“是因为陛下!”
“什么?老狗!
刘长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晁错的衣领,直接单手将他举了起来,晁错双脚腾空,不断的瞪着双腿,娇小且无力,晁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陛下!陛下!您听我说,这是因为开垦,是因为开垦土地而导致啊!
刘长一把将晁错丢在地上,愤怒的质问道:“这与朕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您自己看看这受灾地区,您再看看他们上游这一段....这是长安,这是河东,还有这里...但凡遭灾严重的地区,都是聚集在这些耕地后的,这些地区,都是陛下下令开垦的,包括这一片,先前还安排了大量的唐国百姓来进行开垦...这定然是因为开垦,破坏了土地,一旦下雨,就有大量的泥土进入河水,从而导致这些地方遭受灾害....”
晁错认真的分析了起来,“您看看这里,梁国如今在这里大量的开垦,臣料定,不久之后,这片土地下游地带就会遭受灾害...”
华夏很早就意识到了保护自然的重要性,有孟子荀子这样提出保护环境自然的提倡者,也有管仲这样的实践派,同时古代设立了专门负责保护环境的官员,称为虞,当然,这个职位在秦汉被废除,也不能说废除,就是被少府令给取代了,如今山林水泽都是归少府来管的,直到魏晋时期,方才重新设立了虞官。
而诸多学派里,农家是最先注意到水土流失这个问题的,他们意识到过度的开发开垦会导致灾害的出现,因此,他们的主张里就包括了种树要和开垦同时进行,农家认为,种树就算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并且,在开垦问题上,农家也有自己一套办法,就是不能影响山林水泽。
听着晁错的解释,刘长的脸上也出现了些无奈。
可是大汉也没有办法啊,大汉迎来了人口爆炸的时代,历史上,汉朝水患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大汉人口达到五千万规模的时候,人口大量增加,就一定会影响到环境,人口越多,影响就越大。
汉文帝时,河水几次泛滥,文帝急忙令人修补堤坝,想办法来治理,到了武帝时,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丑陋丞相,也就是害死了张夫的那位,他因为自己的封地不在受灾区,就上奏武帝,说这都是天命,不必理会,愣是让河水自由发挥了二十余年,受灾百姓累计百万之数....武帝的功劳虽然非常大,可在某些方面,武帝真的是远不如他大父和阿父。
像这样的货色,放在他大父时,可能就得被哭死,若是放在他阿父时,可能刚穿上朝服,就得被拉出去弃市。
值得一提的,那位国相跟淮南王这一脉的人来往比较密切,大概是臭味相投吧。
刘长无奈的坐在了晁错的面前,箕坐了下来,感慨道:“为之奈何?”
“群臣都知道这样的道理,却不敢直说,生怕激怒了陛下,被陛下所处罚...若是陛下愿意让臣来操办这件事,臣愿全力为之,如今的办法,就是适当的迁徙河水中上游的百姓,停止开垦对河水的破坏,大量的种植树木,要下令给河水沿岸的郡县,让他们全力去种树...另外,就是要想办法设立排水设施,还有漕运,要减水流量,远离泄洪区....”
“不过,陛下还是要想清楚的。”
“要停止中上游的开垦,那对如今的农桑也会是一个打击,毕竟这些土地是最肥沃的,而且陛下一直都是在全力鼓励百姓进行开垦...开垦目前还是兴农之策的根本....”
“放屁!”
刘长大手一挥,“兴农之策的根本是在民,不是在开垦。”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朕下令开垦,是为了让百姓吃得上饭,过上好日子,若是为了开垦就破坏河水,使得河水泛滥害民,那不是违背了朕的初衷嘛?朕就不信大汉这么大的疆域,还找不到可以开垦的土地!”
“行了,你起来吧!”
晁错站起身来,再次靠近了刘长,刘长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这件事若是交给你来操办,你会让朕失望嘛?”
“绝对不会!”
“朕就怕你一到地方,就开始派遣甲士驱赶当地的百姓,破坏他们的耕地,弄得民怨沸腾,杀官造反啊...”
“若是陛下信不过臣,派遣一人来督促不就好了?”
“派遣一个人是吧...”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意味深长。
晁错大惊,连忙说道:“陛下,袁盎这厮是不行的,他为人...”
“放心,放心,内朝能做事的就你们两个,朕怎么可能将你们都派出去,若是你们都出去了,那各地的奏章谁来看呢?”
“那就好,那就好。”
晁错松了一口气,得到了陛下的赦免,开心的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己的家。
“来人啊,将申屠嘉给朕叫过来!
天色都已经快亮了,可申屠嘉的脸上找不出半点的疲倦,军旅出身的他,总是能以最快的时日清醒过来。群臣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陛下要留下这么一个自己非常厌恶的人在庙堂里。
在朝臣之中,申屠嘉大概是最不被刘长所喜爱的。
刘长就不喜欢太古板的人,他生性就比较随意。
“朕准备让晁错来办点事,可是他这个人吧,你也知道,为人比较激进,朕怕他做的过头,故而想让你去盯着他,不要妨碍他办事,但是也不要让他做的太过火,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申屠嘉一愣,随即说道:“晁错只是一个尚书令,治水不在他的职权之内,臣也并非是...”
“都是大臣,朕想让他负责什么,他就得负责什么,明日朕便是让丞相负责看守大门,谁又敢说不行呢?!”
“唯。”
“只是,还需要陛下告知,臣如何区别他的行为是否过分呢?”
刘长不喜欢他这一板一眼的性格,可面对这样的大事,这样的性格反而更好一些,于是乎,刘长就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的要求告知了申屠嘉,纵然要迁徙民众,一定要合理的安排住所,不能直接派遣甲士去暴力驱赶,不能出现迁徙中有人饿死冻死的情况,要给与相应的补偿,治水不能通过人力来填补,要当心这个人在地方上直接发动十余万民众去修建什么...
这种事,晁错未必干不出来,晁错的政令,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太将百姓当人看,这厮认为边塞的戍边卒不断的调换,对胡人不习惯,得想办法改变,他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将去服役的卒直接留在当地,让他们变成当地人,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本来想去朔方当两年兵,结果一去就被留在那里成家立业,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了。
美名其曰,赐土。
这样的行为,是否看着眼熟呢?
没错,若是晁错早生百年,始皇帝定然会重用他。
可刘长也没有办法,该用他的时候还是得用,毕竟除了自己,天底下是没有完人的,任何人都有着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之处,像自己这样的完人,自古至今可能都不曾出现过,若是硬要从自己身上找出缺点来,那就只能是有些时候太过谦虚了。
不过,这些话刘长平日里都不怎么说,毕竟完人这个词已经被他阿父所玷污了,那厮明明是个昏君,却整日跟大臣说自己乃是没有缺陷的完人,实在是不要脸,还好自己不是这样的。
申屠嘉同样拿出了笔墨,认真的记下了刘长所交代的事情。
刘长有些安心了,晁错这个人看起来不靠谱,但是配上一个申屠嘉,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他相信申屠嘉的胆魄,若是晁错要闹出什么事来,申屠嘉绝对能轻易制服他。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天已经完全亮了。
刘长揉着双眼,迷迷湖湖的走进了内屋里头,曹姝和女儿正在椒房殿,樊卿和雍娥在长乐宫,这里也就刘长一个人,刘长惬意的脱下了衣裳,随意丢在了一旁,勐地跳上了榻,榻都不由得发出了一身声音,刘长随即闭上了双眼。
.........
“兄长!”
刘盈来到了楚国,楚国早已不是当初的规模,在刘交逝世之后,楚国分出了很多部分,就如齐国那样,楚国也彻底失去了南部第一国的实力,虽然国力还是比较强盛,却已经比不上蒸蒸日上的吴国了。
楚,是刘盈所钟爱的国度,从齐到楚,只是过了几个县城,区别就已经出现了,像赵,燕,齐的方言区别虽然有些大,可勉强还是能听懂的,来到了楚国,从语言开始,就开始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浪漫而开放的楚人,他们很喜欢打扮自己,哪怕是寻常的农户之家,也喜欢用花草来打扮自己的院落,跟北方那种质朴的感觉是不同的,有的人喜欢给自己插上画,乡野之中偶尔能看到成群的百姓们,戴着各色的面具,统一的起舞。
楚国很喜欢巫舞,这种舞通常是多人统一来跳的,像北方的一些地区,贵族喝多了喜欢对舞,楚国就不同了,这里都是跳集体舞的,热情而奔放,刘盈顿时就被迷住了,时不时就能看到喝多了的贵族在战车上,大声的歌唱。
楚人迷信,因此喜欢用歌舞来“以乐诸神”,甚至,楚人在祭祀的时候,就喜欢唱歌跳舞,这在北方的一些地方看来,简直就是蛮夷,如此庄严的时候,你们在这里喝酒唱歌跳舞,简直就是对受祭祀者的侮辱,无论祭祀先祖,还是祭祀神灵,怎么也不该这样啊。
可浪漫的楚人大概以为,这些缔造了自己的神灵,跟自己一样,都是喜欢热闹,喜欢歌舞的,先祖也是如此,说不定他们的魂灵会陪同着自己一同起舞呢。
老刘家喜欢凑热闹的原因找到了。
如今的楚王,就是当初在长安求学的刘郢客,阿父逝世,还是给了他相当大的打击,刘郢客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此刻看起来更是虚弱,甚至比刘盈都有些虚弱,看的刘盈都直皱眉头。
刘郢客带着刘盈来游览楚国的风光,刘郢客在上位之后,并没有改变阿父当初所制定的发展策略,大事几乎都交给了国相,自己并不参与,只是继续召集文士,写一写文章什么的,楚国实际上都已经是庙堂在掌控了,刘郢客都不怎么干涉,不过,楚国的那些文人骚客却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在国内设立报纸。
不过,楚国的报纸跟庙堂的不同,他们的报纸完全就是用来写文,写诗,写赋的。
文人们通过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才学,也写出了不少优秀的文学作品,庙堂对他们倒是挺宽容的,没有作太多的要求,反正在庙堂看来,这些人就是写一些没用的文章,若是楚王愿意自己来承担费用,那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诸侯王有这点爱好,根本不算事,让他们放心去玩,对庙堂反而是件好事。
毕竟,楚王一脉并非是刘长的亲兄弟,跟刘恒这些人还是有区别的。
“本来是想要去吴的,可我接到了恒的书信,他说自己在南越之南操办大事,我就是去了,怕难以相见,而且南越之南,不算什么好地方,我去了那边,就怕身体遭不住,我准备前往南方去见六弟...”
刘盈认真的说道。
刘郢客一愣,“六弟?”
“是啊,长沙王啊。”
“哦...对,对,长沙王。”
刘郢客这才想起来长沙王刘友,这位宗室老六,作为堂堂大汉诸侯王,当今皇帝的弟弟,疆域辽阔,有灌婴这样的勐人来做国相,可不知为什么,存在感却实在太低,天下人说起诸侯王,连胶东国和滇国都计算上了,却常常忘记了长沙国。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长沙国太远,他为人又有些...内向,不善言语...”
“兄长,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刘盈惊讶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当初我阿父请来浮丘公来为我教学,在国内召集了大量的君子,钻研学问,寡人登基以后,也召来申培公,韦孟,让他们来教导我的儿子刘戍...我前往长安求学,没有能亲自教导这个儿子,我的儿子刘戍,年纪不大,却屡屡作奸犯科,我很担心他将来继位,会辱了家风,我阿父有美名,我在位,也不曾有恶名....”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
ps:
帝忧农,敬上书:“身毒多粮,以兵夺之。”,帝斥之曰:“朕以卿为德臣,安出此策?”———《史记-周昌冯敬列传》
帝好读书,博览多学,太子常立侍左右,询问道理,有所收获。———《圣略》
第474章 群贤再毕至
“陛下...其实袁公人也不错啊。”
晁错看着站在自己的大个子,一时间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申屠嘉还不如袁盎呢,袁盎跟自己虽然也有很大的过节,可这厮打不过自己,地位也不如自己,没有什么权力,顶多就是给陛下写信来污蔑自己,可申屠嘉这个玩意吧,长得跟牛一样,顽固,倔强,这厮在一旁盯着自己,自己还得担心他会不会忽然带着甲士将自己抓起来送回长安。
申屠嘉可是实打实的九卿,麾下有兵,晁错根本就不能反抗。
申屠嘉倒是无所谓,他虽然也不喜欢晁错,可皇帝让他负责这件事,他就会恪尽职守,绝对不会做出违背天子命令的事情,却也十分看重礼仪和规格。
历史上,汉文帝宠爱邓通,邓通因此有轻慢不礼的行为,申屠嘉对此不满,随即下令让邓通来自己府内。
邓通很害怕,找文帝,四哥就告诉他,不必害怕,有朕在呢,朕会及时派人去接你,放心,随便去。
然后邓通进府,申屠嘉当场就叫来甲士,就要砍了他的头,吓得邓通叩拜,连头都磕破了,哭着求饶。然后四哥派来的人姗姗来迟,将邓通带走,邓通哭着跟文帝说丞相要杀自己,四哥当然也是一顿安抚,一切照旧,不过,从那之后,邓通就再也没有无礼的举动了。
四哥对邓通有多宠爱呢,赏赐亿钱,给与铜山,让他私自铸钱,而邓通对四哥有多疼爱呢,四哥身上长痈,邓通经常替他吸吮脓水,还说什么太子是天下最爱您的,然后四哥让刘启来吸,棋圣听说是邓通操办的,当下就拿着小本本记下了他的名字。
后来棋圣登基,即刻罢免邓通,下狱,又收回四哥赏赐的全部钱财,抄了他的家,还要让他赔钱,邓通身无分文,长公主给他赏赐钱财,棋圣就派人要回,最终,这位富甲天下的宠臣因为贫穷饥饿而死,不得不说,棋圣也是恶趣味。
老刘家都很记仇,可这些人里最记仇的,大概还是刘启,张释之得罪了他,他登基后直接将张释之派往淮南国,甚至是死在了淮南国,连他儿子都被罢免,终身不仕。
申屠嘉在历史上差点吓死邓通,可最后却是被晁错所气死的。
晁错为了办事方便,直接挖了宗庙的墙,申屠嘉想杀了他,棋圣却不许,申屠嘉回到府内,气愤吐血而死。
两人那是相当的不对付,生性不和。
可是在刘长面前,晁错和申屠嘉都没有表露出彼此之间的厌恶,只能是默认了。
“前往地方之后,先别急着做事,多做考察,这可是大事,不能有害民的行为!”
刘长再三警告,这才让他们两人离开。
他们两人走出去之后,坐在一旁的刘安也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阿父,这两个人能办成事嘛?”
“你觉得他们不行?”
“两人矛盾重重,到达地方,怕是就要互相争锋,反而耽误了阿父的大事啊。”
刘长摇着头,“你不懂,申屠嘉能力不足,若是论治水之策,他根本就比不上晁错,凡事定然是以晁错为主,不可能出现想法不一的情况,申屠嘉压根就没有什么想法,他根本不懂治水,可申屠嘉办事认真谨慎,他能防止晁错乱来,不能治水,却能治晁错,事情让晁错来办,晁错让申屠嘉来办,这就可以了。”
“身为皇帝不能不懂得用人,如果朕派遣袁盎,那才会造成两人相争,政见不合,耽误大事,如今的安排,顶多就是给晁错上个锁,若是晁错不胡来,申屠嘉是无法干预他的。”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刘长得意的说道。
对于这一点,刘安还是服气的,在提拔贤才,运用贤才等方面,他还真的是远不如阿父,无论什么样的货色,在阿父手里都能变成宝贝,就连那不学无术的柴奇,如今都做的挺好,勘探道路,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爱霍霍别人的优点。
“天下的贤臣哪里会那么多呢,主要还是朕,有朕这样贤明的君王,才会有这么多贤明的大臣啊....”
“如此看来,还是大父最为贤明,他麾下的贤才何其多啊....”
“你大父那纯粹是运气,都让他给碰到了,跟朕可不一样!”
刘长提醒道,刘安瞪圆了双眼,“可大母告诉我,用人之能,您只有大父的七八成...”
“她放...咳,这个主要是啊,阿母对阿父一往情深,故而会偏袒他一些,这个是可以谅解的,你看,就比如那个缇萦,她不也常常夸赞你的学问嘛,你有什么学问呢,不过都是偏爱你而已...”
“对了,唐国的事情如何了?”
刘安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即刻汇报道:“我已经下令给张相如和李左车...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从朔方和九原出兵,要以将军魏尚为先锋,李太尉坐镇后方,而造城的地方都选好了...阿父,您看,这是将军魏尚的书信...”
这件事如今由太子来操办,也算是刘安第一次自主办事。
刘长看都没有看一眼,大手一挥,“好了,这类的事,你自己操办就好,最后将成果告知朕就好,你要操办这样的大事,你和舍人却留在长安,你留在长安哪里能知道塞外的事情呢?”
刘安眼前一亮,“阿父的意思是,要我领着舍人们前往唐国,亲自来操办这件事???”
“这件事就是你来操办,还询问朕做什么?朕将你绑起来了嘛?!”
刘安大喜,他终于明白了阿父的意思。
“阿父,我准备带着舍人前往晋阳,留在当地,带领那里的大臣们来修城!”
刘长轻轻点着头,“去吧....”
他想要吩咐几句,却又止住了,“去吧。”
刘长盼着刘安长大也不是一两天了,这竖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可做起事来,还不是那么能让刘长放心,要是刘安再大三岁,刘长就能让他来监察百官,自己亲自去身毒,跟他们谈一谈贸易和朝贡的事情。
他也希望这个竖子能尽快成长起来,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班底,往后多磨砺一段时日,等到他成家,自己就可以借着巡查的名义离开长安了吧?
刘安搓着手,他心里有不少的想法,这次前往唐国,就能试着做一做,没有人再能管束自己,哈哈哈,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夜令人奏乐,高朋满座,饮酒赋诗,下棋作画,刘安的双眼都亮了。
刘长眯着双眼,在那一刻,他就看出了这竖子的想法。
“你知道唐国都是朕的老部下吧?”
刘安一愣,听懂了阿父言语里的警告,急忙拜谢道:“请阿父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刘安快步准备离开,走到了门口,忽然停下,又转身回到了刘长的身边。
“阿父啊...还有一件事,就是...”
刘安扭捏了片刻,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这次前往唐国,也算是长途跋涉,我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就怕到了那里,水土不服,或者患上什么疾....”
“滚!
太子匆忙逃离了厚德殿,吕禄都看懵了。
刘长却不屑的说道:“这厮想说什么,朕实在是太清楚了,他这是想将缇萦带上,那还了得,若是让他带走,等他回来,朕都是三个孙子的大父了!
吕禄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着,“知子莫若父啊!”
“不说这个竖子了,你今晚不是要在家里设宴嘛?东西都准备好了嘛?”
听到这句话,吕禄脸上顿时有了苦涩。
“陛下啊,您自己就有府邸,为什么非要我请呢?”
“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嘛?况且你家大业大,还在意这些?”
上次吕禄将周胜之和樊亢给坑惨了,这次让他设宴,也算是对他们进行赔偿,而且吕禄家确实很有钱,很多美味只能在他这里吃的到了,两人都明确的说了,要去吕禄家里吃牛肉,吕禄有些不情愿,先前就天天吃我家的羊,如今都要吃我家的牛了,以后你们还想吃什么?是不是连我都要下鼎来食?
“不少人都要来,你多准备一些....”
“唯....”
“你怎么这么不情愿呢?”
“唉,您倒是不必交税,就我那院落,居然要我缴纳四十万钱的税....我现在也是穷啊,房屋要收税,家里的车要收税,牛,羊也要收税,佃户要收税,我都开始变卖家产了....”
“那刘公也实在是太狠了...我这都有些扛不住了...”
“呵,就你那府邸,没收你百万都算是看在朕的面子上了,安心去准备你的!”
到了晚上,刘长换上了一套赵国风格的衣裳,头上是鵕翿冠,也就是插着鵕翿的羽毛,冠上饰羽是赵冠的特色,而刘长就插上了很好看的羽毛,同时在冠上垂下了一条威蕤样的缨,随风飘动,特别有侠客的风范,而穿着的是绔褶,更好的能显示出刘长那身材比例,彰显出他的高高鼓起的肌肉。
腰间具带,上有黄金狮比,外穿貂服,乍一看,倒是格外威风。
刘长虽然喜欢楚风的衣裳,可还是赵国的衣裳更适合他,穿起来更好看,楚国的衣裳太宽松,套在刘长的身上,反而失去了那种灵动和洒脱,赵衣正好。
当刘长坐车来到了建成侯府的时候,吕禄早已出门等候。
“长...来吃羊了吗?”
吕释之笑呵呵的看着刘长,开口询问道。
刘长一惊,回过神来,吕禄正疑惑的站在他的面前,“陛下?怎么了?”
刘长摇了摇头,神色怪异的打量着吕禄,吕禄都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像啊...胡子再长点就更像了。”
说着,刘长便走进了府内,吕禄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吕种跟在他们的身后,三人刚在院中坐下来,其余的群贤们便已经赶到了,樊市人搀扶着樊亢,樊亢一瘸一拐的,边走边骂道:“禄!你个犬入的,你跟胜之过不去,祸害他便好了,何故连我一同谋害呢?!”
“哈哈哈,那也不能怪我,我只知道周老妇人在宫内,不知姑母也在啊...”
吕禄笑着起身相迎,樊亢拜见了刘长,咬着牙,艰难的坐了下来,樊市人则是抱怨道:“兄长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挨打就挨打吧,何故将我也牵连进来,还非说来之前提前告知了我,你何曾告诉过我呢?”
“你我兄弟,作哥哥的挨打,作弟弟的岂能不陪同?”
“那我有难的时候,你怎么不陪同呢?”
“作为哥哥,你犯了错,我当然要代替阿父来训斥你!”
樊市人一把松开了扶着哥哥的手,樊亢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呼了起来。
很快,周胜之和周坚俩兄弟也走了进来,这两兄弟的关系还不错,周坚跟在哥哥身后,对哥哥还是很尊重的,周胜之黑着脸,正在吩咐道:“稍后啊,你不必客气,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就带走,知道吗?”
宣莫如是最后一个到的,看起来精疲力竭,无精打采的。
“栾公这个儿子啊,真的是愁死我了,这才来长安多少天啊,那么乖巧的孩子,居然就跟周左车这些人混在一起,整日在城内纵车,我这是...唉....”
群贤们或多或少都为当初的年幼无知而付出了代价,其中付出代价最大的,大概就是宣莫如了。
年少时他是群贤,长大了,他却要跟下一代的群贤继续打交道。
群贤毕至。
宴会就这样开始了,看着这些大多已为人父的好友们,刘长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感慨,时日过的何其快啊。
“我听闻夏侯灶袭击天使被罢免了?”
“没有罢免,他在路上带着人袭击柴奇,被朕罚了一年的俸禄!”
“这厮还有俸禄可罚吗?您上次不就因为他殴打西域外王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吗?”
“还有上上次,我记得是因为他劫掠外王百姓而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吧?”
刘长摇着头,“反正朕也记不住了,罚了太多次了...别人做官是领俸禄,这厮做官却是倒贴钱,给朕送俸禄当官,也是难为他了,就是委屈了汝阴侯啊,家底都快被这厮给败完了。”
“哈哈哈,还是陈买厉害,听闻今年巴郡大治,粮产甚至超过了中原的很多郡县,位列大汉第四....”
“灌阿也不弱,他不是位列第七吗?”
“话说谁是第一啊?”
“听闻是齐郡。”
几个人闲聊着,刘长吃了一口肉,随即看着樊亢,说道:“朕要将你派往马韩之地了,让你安心负责倭岛的事,安排那里的朝贡问题,开采之事,运输之事,你觉得如何?”
樊亢一愣,急忙笑了起来,“好啊,好啊,陛下要给我什么官职?”
“平倭将军。”
“杂号?”
“不,开府纳属。”
樊亢大笑了起来,“多谢陛下!臣一定能办好这件事!
“朕会派人来协助你,你要确保物资能顺利运到马韩,另外,你要让这些岛屿上的诸国朝贡,你明白朕的意思吗?有必要的时候,还会让你运输人丁往燕国,燕国正缺人呢。”
“唯!
听到刘长的安排,周胜之顿时就有些急了,“陛下,他做平倭将军,那我呢,我的楼船将军,您可是给撤了,总不能让我去给这厮当副将吧??”
“不,朕准备让你前往九真郡...担任开南将军。”
“开南将军?为什么不是征南将军呢?”
“哈哈哈,等你征服了南边的诸国,再封你为征南将军。”
“你从九真出发,沿岸修建码头和可以驻扎的营地,看看南边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你的船只出海是有些风险,不过沿着岸边航行,有足够的补充和临时休息站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唯!
群贤们都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将军啊,大汉的将军那都是实打实的,不好拿,不过,两人当将军,倒也名副其实了,毕竟他们的敌人更加凶险,他们要对抗的是那大海,一望无际,拥有无边伟力,他们每次出海,其实都是在赌命,谁也不敢肯定自己这次出海就一定能活着回来。
樊亢的生母就很不希望儿子统帅黄头军,还曾找到吕后,希望能让她下令。
只是,吕后的态度很强硬。
给出了答复。
若能为王事死,其幸也!
刘长抿了抿嘴,吃了一口酒,“朕曾答应让你们封侯拜相,可惜啊,如今却让你们前往最凶险的地方,亚夫和他之在塞外的战场,灶在西域,延在滇,阿在蜀,买在巴,皆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如今你们又一北一南....”
“朕算不上是好大哥...”
“哈哈哈,陛下何出此言呢?”
“群贤之中,有两位三公,两位郡守,四位将军...这都是因为您的厚爱啊...陛下,那柴奇也是个妙人啊,有群贤之风,不如我们赚他上庙堂!”
“哈哈哈~~~”
刘长大笑了起来,拿起酒盏,“来,来,痛饮!日后,定然让你们都出将入相!
“只要能跟着陛下吃肉饮酒,便是做一甲士都无所谓!”
“好,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来人啊,封市人为甲士!”
“陛下!
臣戏言啊!
“哈哈哈~~~”
ps:啊?现在还是双倍月票吗?我本来都写好了竖子快投票之类的,结果格格巫告诉我,现在还是双倍月票,各位仲父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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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家庭弟位
当樊亢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家府邸的时候,樊市人无奈的将他送进了内屋,将兄长放在床榻上,刚刚走出来,便遇到了一脸肃穆的阿母,吕媭板着脸,眼神很是犀利,绕过市人,看向了内屋。
“禄还好吗?”
“还好。”
樊市人在吕媭面前有些怯弱,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并非是吕媭的亲生子,樊会其实有三个儿子,其中只有樊亢是嫡子,其余两个儿子都是庶出,而市人的生母很早就逝世了,同样被吕媭所抚养长大。
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唤作樊卫,因为他生母的缘故,很不受吕媭的待见,甚至一度想要杀了她们母子俩,樊会为了保护他们,就将母子送到了舞阳侯国,让他们在那里生活,远离吕媭。
吕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陛下可有任命?”
“有,平倭将军...”
吕媭顿时板起了脸,眉头紧皱。
气氛有些紧张,樊市人也不敢说话,沉默了许久,吕媭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次日,当刘长醒来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
他的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他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在自己身边熟睡的刘勃,刘勃将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都囔着嘴巴,睡得香甜,刘长咧嘴笑了起来,却没有动弹,只是平视着上方,耐心的等候了起来。
昨晚喝的有些太多,他也不知吕禄是什么时候将自己送过来的,这小家伙又是什么时候钻进来,躺在自己身边的,刘勃身材并不娇小,比起刘安,这厮才是继承了阿父的体格,作为大汉两大勐士的继承者,他如今七岁,个头却已经到了刘安的胸部,刘长觉得,再过三四年,这厮就要超过他兄长,再过十年,大汉或许就能再出一个勐士了。
就是他这性格啊,不知随了谁,内敛羞涩,他阿父是个莽撞人,阿母是个莽撞人,甚至大父和外大父都是莽撞人,全家就找不出一个善类来,刘长思索了许久,最后认定这是曹姝的原因,刘安是被吕后所抚养长大的,而刘勃则是被曹姝所抚养长大,至于为什么不是他生母樊卿抚养长大,是因为樊卿目前也是由曹姝在抚养....
曹姝对刘勃也很是喜爱,管教也比较严格,总的来说,她还是希望自家能出一个稍微正常点的人类,不要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刘勃这强壮凶悍的外表来自刘长,细腻温柔的内心却来自曹姝。
不过,刘长对他的要求不多,只要不像赵王那般昏庸,跟四哥差不多就好了,刘长特意将他封到了代国,就是因为那里比较安全,周围的强敌都被唐燕打完了,唐燕一左一右护卫着他,还有赵国在后,作为粮食储备,有开疆扩土的机会,同时还不会被欺负。
也不知等候了多久,小家伙终于迷迷湖湖的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揉着双眼。
刘长还是躺着,笑着问道:“不多睡会?”
刘勃茫然的看着周围,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惊喜的叫道:“阿父!”
随即,他再次扑进了刘长的怀里,刘长坐起来,将他搂在怀里,用胡须蹭着他的脸,单手搂着他,就起了身,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臭味,“你何时进来的?我何时回来的?”
“阿父是晚上回来的,进来后就大吵大闹的,李中郎想带您回去,还被阿父给揍了,是我牵着阿父进屋的!”
“啊?”
“还是得戒酒,得戒酒啊...”
带着小家伙走出了内屋,就看到了曹姝那不善的目光,刘长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笑着,坐在了她的面前,“姝啊,我饿了...”
“我也饿了。”
曹姝不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即令人拿来吃的,父子俩吃饭的姿势可谓是如出一辙,饭量都不小,而且都是狼吞虎咽,刘长稍微饱了,便询问起刘勃的学业来,“怎么样,老师最近教了什么啊?”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去了天禄阁就是睡觉,睡醒了人都走了...老师说什么我也不知道。”
刘长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儿...”
曹姝的眼神愈发的犀利,刘长板起脸来,训斥道:“不类父!你怎么能上课时睡觉呢?不学治国的道理,将来如何治理国家呢?难道你要学你三仲父做一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吗?!”
“当初乃公年幼的时候,就曾寻访名师,认真学习,在天禄阁内,我日夜读书,片刻都不敢怠慢,遇到老师提出的问题,我总是最先想出办法来,不知写烂了多少个本子,那个时候,天禄阁还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你可知道,当初国贫,我没有笔墨,没有纸张,受尽千难万险,每日饿着肚子,就是不敢去吃饭,生怕错过了老师所讲述的大道理....”
“赵王在那时就顽劣,整日睡觉,不敬重老师,阿父特意为他请来老师,他还往人脸上吐口水,他的恶劣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老师都很厌恶他,因此他上位之后,那么强盛的赵国,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各方面都远不如其余诸侯国,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啊!”
刘勃茫然的瞪大了双眼,随即委屈的说道:“可是我看不懂,老师每次说的都特别玄乎,不说人话,一听我就想睡觉...”
“说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往后要认真读书!遇到不懂的就去询问你的老师,王公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刘长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了,他看向一旁的曹姝,“或许不该让他继续去天禄阁。”
“啊?您是什么意思,怎么能不读书呢?”
“朕并非是让他不读书,朕只是在想,王公乃是黄老高人,黄老门槛本来就高,除非是天资过人,像我这样的,否则就很难学会,勃也不必去学那些大道理....朕想给他找一个擅长启蒙和教学的老师,让他跟着去学习。”
“不会是跟张相吧??”
“张相日理万机,哪有时日来教导这个竖子呢?”
“你觉得浮丘公如何?”
曹姝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浮丘公不也要操办太学的事情吗?”
“他就是教教书而已,具体大事还是陆公在负责,不必多虑,就让浮丘公来吧!”
刘勃依旧是茫然的坐在阿父和阿母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们。
很快,樊卿就叽叽喳喳的冲进了椒房殿内,随意揉了揉儿子的头,就坐在了刘长的身边,看向了曹姝,“大姐啊,阿母让我带着勃回一趟家!”
刘长一愣,“这种事,你怎么不先问朕呢...”
樊卿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曹姝,“我傍晚就回来!”
“朕是大汉天子...”
“好,你去吧,早去早回。”
“好嘞!竖子,别吃了!早晚吃的跟你阿父一样胖!走!”
樊卿拉着刘勃的手,笑呵呵的离开了椒房殿,刘长茫然的看着母子俩离开,随即放下了手里的肉,“朕发现自己在这后宫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朕明明才是一家之主!”
“好了!你是,你是,没人说你不是,快吃你的肉吧!”
“哦....”
刘长乖巧的吃起了饭菜。
当樊卿带着孩子走进了舞阳侯府的时候,吕媭笑吟吟的上前,宠溺的抱起了自家的外孙。
她抱的有些吃力,只是抬起了片刻,就无奈的放了下来。
这小子长得也太快了。
当吕媭从衣袖里拿出了零嘴的时候,刘勃眼前一亮,贴在外大母的身边,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樊卿只是笑着,看了看内院,问道:“二哥呢?”
“自然是去太学了。”
樊市人目前在太学任职,当然,他并不负责教学,只是负责管理,他是奉常名下的官吏,为太学令,其实作为九卿之首,奉常的权力还是非常大的,他的麾下属官有太乐令、太祝令、太宰令、太史令、太卜令、太医令等等,也就是说,其实司马喜,夏无且这些人都是陆贾的属官,浮丘伯的职位是太学大祭酒,太学本身的最高负责人。
而樊市人这个太学令,则是奉常名下一个负责管理太学的官吏,不隶属于太学。
“那大哥呢?”
“还在睡呢。”
一同走进了内屋,樊卿和吕媭聊了起来,而刘勃则是乖巧的坐在大母身边,吃着饭菜,刘勃年幼的时候,根本都分不清自己的大母和外大母,毕竟两人是同胞姐妹,长得格外相似,直到年纪稍微大了,才能分得清她们。
刘勃虽然不是由吕后抚养长大的,可刘勃本来就是属于吕家的子嗣,跟吕后是属于那种亲上加亲的,也很喜欢他,只是,比不上对刘安的那种宠爱而已。
正在吃饭的时候,樊亢这才打着哈欠,走进了内屋。
“舅父!
刘勃惊喜的叫着,樊亢笑了起来,一把将冲过来的竖子抱起来,“你这竖子,又长高了不少?有没有想念舅父啊?”
“想了!”
“哈哈哈,来,亲舅父三口,舅父给你个礼物!”
樊亢逗弄着自家的亲外甥,坐在了樊卿的对面,“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吕媭却有些不悦,“你先带着勃出去玩一会。”
“可我还没吃饭...”
“出去!”
樊亢不情愿的带着勃离开了内屋,吕媭这才担忧的说道:“长任命你的兄长当了平倭将军。”
“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这不就是让他去赌命吗?我宁愿我的儿子战死在沙场,也不愿意他稀里湖涂的死在海里,连尸体都找不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船只到了海上,那就完全不知道还能否活着回来....”
樊卿迟疑了一下,“那您应当去找大姨母来商谈这件事啊。”
吕媭没有说话,“这件事,还是得长来决定,你若是能为你兄长言语几句,他或许就不必去了,长是重情的,以他对你和亢的感情,只要你能说几句话,就能让他改变心意...”
樊卿面露难色,“阿母,这件事,除非是大哥亲自去找长,跟他说自己不愿意去,否则...我也难以说服长啊,况且,大哥他知道这件事吗?”
“亢愚钝,哪里会知道这些!”
“阿母....”
吕媭勐地转过头来,却不知樊亢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牵着刘勃的手,乐呵呵的走了进来,让刘勃到他阿母那边去,自己也坐在了自己阿母的身边,“阿母,我是如今的舞阳侯,舞阳侯者,岂能贪生怕死呢?”
“陛下以重任委托与我,若是您让卿去找长说这些,那我还不如在家中自尽,免得丢了阿父的颜面。”
“你!
吕媭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海上凶险,战场难道就不凶险了吗?那滇国,蜀国,西域就不凶险了吗?我当初的那些好友们,哪个不是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做事呢?他们能做得,唯独就我做不得?”
“为开海而死,何其荒谬。”
“这怎么会荒谬呢,陛下说了,海外的宝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别的不说,就是那倭岛,那黄金白银,陛下都要铸造银钱了...再往外又有多少宝物呢?南越之南有稻种,多熟,使得南国农桑大兴,谁知道海外还有没有更好的作物呢?”
对于刘长开拓海外的想法,其实朝中很多老臣都是不认可的,认为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徒劳的浪费而已,哪怕是发现了倭岛,群臣也并没有完全心服,或许倭岛的资源并不足以让他们改变所有的想法,毕竟此刻粮食最重要,金银又不能吃。
吕媭板着脸,“你还不曾有子嗣,若是出了什么事....”
“唉...”
樊亢也没有想到,话题最后还是转到了这里。
“若是阿母有合适的人选,我离开之前就成家...”
听到这句话,吕媭的脸色方才好了不少,群贤之中,也只有樊亢等几个家伙不曾成家,连夏侯灶都已经成了家,甚至有个儿子叫夏侯赐。陈买有两个儿子,灌阿有一个女儿,宣莫如有一儿一女,周胜之最狠,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他的大儿子周升甚至都已经在太学读书了,第二个儿子周迁跟刘安的群贤们混在一起...
刘勃好奇的问道:“阿母,什么是成家啊?”
“就是有自己的家,你舅父要娶一个舅母啦。”
刘勃又问道:“那会邀请我参宴吗?”
“哈哈哈,自然是会的。”
樊亢挠着头,认真的说道:“阿母,你不必担心的,我们每走一段路,都要停留下来休息,而且我们还有很多的船只就是负责救人的,若是有船被淹没,周围的船只即刻救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就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为国事而死,死的值得,我阿父还在的时候,就常常对我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死在沙场....”
“去吧,去吧,你们父子俩,都是这个脾气...我是管不住的。”
.........
长沙国,临湘县。
刘盈惊讶的看着周围,长沙国的情况,跟他所想象的,有一点点的小出入。
在来到这里之前,刘盈一直都认为,长沙国是个不毛之地,跟南越区别并不大,都是蛮荒之地,可当刘盈来到了长沙国的码头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这里来往的船只规模,可不比胶东国要少啊,他本以为这里只是航运比较发达,毕竟是南国,可他上了岸,就看到了那格外热闹的场景。
道路修建的平坦且宽敞,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齐国或者长安,这一点都不像是南国啊。
放眼望去,远处皆是绿油油的耕地,显示出了一种惬意且浓郁的美感,有巨大的水车正在缓缓转动着,数量非常的多,没有齐国的那种杂乱,人来人往,却都是静悄悄的,不怎么喧哗,少了些烟火气,却多了些仙境的味道,刘盈都惊呆了。
这还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个长沙国吗?
“二哥。”
刘友领着群臣前来迎接兄长,他看起来长高了很多,身材瘦且长,模样清秀白嫩,一点都看不出岁数,面对多年不曾相见的兄长,他看起来有些激动,走上前来,话还没有说几句,眼泪便流下来了。
“唉,友弟啊...苦了你。”
刘盈安抚着弟弟,紧紧握着他的手,兄弟两人许久不见,此刻相见,更是有无数话要说,灌婴站在他们面前,多年不见,灌婴未见老态,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强壮,他板着脸,叉着腰,手放在剑柄,威风凛凛,刘盈也是急忙上前拜见,灌婴连忙回礼,刘盈激动的跟他们交谈着,朝着城内走去。
“这是?”
刘友好奇的看着刘盈身后的孩子。
这孩子年纪不是很大,模样还是很俊俏的,就是那眼神,有些张狂,此刻正不屑的看着周围,看都没有看刘友和灌婴一眼。
刘盈无奈的说道:“此楚太子戊,他阿父委托我带他返回长安...这孩子啊...唉。”
刘盈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可即使是他,也对这个小家伙失去了一些耐心,刘长年幼时也很顽劣,可他不会做的太过头,跟这家伙比起来,刘长那都算是听话乖巧的,他肆意辱骂士卒,而且是用很羞辱人的话,贬低服侍自己的官吏,浪费食物,用很恶劣的方式逗弄他人取乐,若不是碍于刘郢客,刘盈都想要揍他了。
刘盈也只是强忍着怒火,告诉自己。
无碍,等回到了长安,自然有人能治他。
ps:刘戊在历史上被削藩的罪名是“为薄太后服,私奸”,这个奸要么是通j,要么就是强j,反正对象和不是宫女或者他自己的妃子,大概率是抢了民女,或者骨科,而大臣劝说他,竟然被他直接砍头...包括教导他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他的作为,写文辱骂之后离开了,两代楚王召集的文人,在他的时代都跑完了...。
第476章 尚方之威以祭相
“轰~~~~”
随着一声雷电般的轰鸣声,甲士们大叫着,急忙冲了进去,很快,就有数个匠人被甲士们所拖了出来,最先被拖出来的那个人,便是陈陶,只是,此刻的陈陶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的衣衫破烂,几乎被扯成了布条,而整张脸都是黑漆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赵国跑出来的,在甲士喊他的时候,他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甲士们可吓坏了,这位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还得了,甲士们连忙去叫太医令,同时拿出了水来为他擦拭脸部。
过了片刻,陈陶方才有了反应,他粗暴的推开了甲士的手。
“有伤亡吗?!
他的声音很大,甲士急忙回答道:“只有您受了伤,我们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令了...”
“你说什么?!”
陈陶大声的询问道,几个甲士面面相觑。
这里正是尚方府,原先的尚方府是在皇宫之中,隶属于少府,如今尚方府则是搬出来,设立在了郊外,就是在靠近渭水码头的一处地界,刘长安排了两百余位甲士在这里看守着,主要是负责保护这里的匠人安全,同时负责灭火这类的事情,当然也要防备敌人。
在上一年,就出现了有人潜入尚方府偷设计图纸的情况,做这类事的并不是外敌,反而是国内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他们想要变得更加有钱有势,而大汉有不少的技术是对外保密的,不许公布的,这些人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谋取暴利,铤而走险。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度发生,刘长还增加了甲士的数量,修建了高大的墙壁,修建了哨塔,愣是将尚方府变成了一座小堡垒,格外的神秘,而外部很少有人知道内部的情况,甚至百姓们都传闻,说这里有人在搞巫术,常常能听到一些不似人的声音,还有那种骇人的巨响。
当然,其实这都是匠人们在进行一些基础的试验而已。
尚方府占地面积非常的大,甚至比那码头还要大,里头居住着超过一千多的匠人,他们在这里有自己单独的府邸,可以将家人安排进来,当然也配上了医者,这些医者都是从皇宫里调来的太医,就是为了处理这种突发情况,还有入食肆之类的场所,饭菜是不收费用的,基本上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城池了。
尚方内共有三座用来做这种危险试验的内院,这座就是其中最大的那个。
陈陶耳边还在轰鸣着,身边甲士们所说的话,他听不清楚,而他自己所说的话,又总是觉得别扭,就在他低着头沉思的时候,有医者走上前来,认真的为他进行诊断。
尚方并非是没有出过事故,先前最大的一次事故,尚方府有八位匠人不治身亡,而陈陶也失去了自己的两根手指,虽说刘长重赏了那些匠人们的家属,给他们的孩子都升了爵位,赐予土地等等,可陈陶还是觉得很愧疚,从那之后,每次做这类危险的试验,他都要站在最前方,但凡觉得不对,就即刻让众人离开。
这也是这一次他成为唯一伤员的原因了。
医者很快就来了,开始为陈陶进行诊断,看到陈陶身上的零件齐全,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在进行了一系列的诊断之后,他们又让陈陶吃了了烧好的药,药非常的苦涩,陈陶吃完之后,休息了许久,浑身才有了些力气。
“即刻去叫陛下,让陛下前来!
当刘长急匆匆的赶到了尚方府的时候,他脸色很是担忧,看到坐在榻上的陈陶,也不等他行礼拜见,先一步走到他的身边,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让他起身拜见,刘长看着他脸上的伤势,“出事了?可曾有伤亡?太医呢?”
陈陶急忙说道:“没有伤者,没有伤者。”
刘长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陈陶,他直接用自己的衣袖,帮着擦了擦那乌黑色的印记,“无碍,没有伤人就好,这不是失败,只是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的选项而已...”
“陛下,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没有失败,哈哈哈,我们成功了!
陈陶此刻却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很大,甚至都有些无礼。
刘长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大喜,问道:“成功了??”
“公孙臣!
公孙臣!
陈陶大叫了起来,同样狼狈的公孙臣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傻笑,“陛下,成了!威力巨大啊,巨大,便是山都能被他炸平了,若是放在铁器里再引燃,那就更不得了,那飞出的碎片就能收割数十个甲士啊,甲胃根本挡不住,挡不住,若是能再进行改进,利用火药爆发力来推动,怕是能做成很多的事情啊!
刘长在年幼的时候,就凭借着自己依稀的记忆力,摸索出火药的配方,只是刘长的这个配方,做出来的那火药,就是听个响,还是时灵时不灵的,放在民生上,或许可以祭祀的时候拿来装饰,放在军事上,大概就只能吓唬一下敌人的战马,没有其他任何用处,就是用来开山,都是一言难尽。
为了推动火药的发展,尚方府这十余年里一直都在尝试着各类的试验,刘长甚至还绑了一大批的方士,让这些擅长炼丹的家伙们跟随尚方一同做实验,主要方向就是增强火药的威力,好让火药能投入到各个领域里,发挥出自己的实用性。
现在,此刻他们终于找出了合适的配方。
“哈哈哈,这一次爆炸,真的是差点将我们都炸上天了,若是我们堆放的再多点,就是尚方府都要一同上天啊,陛下,终于啊,成功了啊,成功了....”
听陈陶这语气,好像没有被炸飞还挺遗憾似的。
他激动的笑着,说着说着,却又痛哭了起来,“总算是成功了...成功了。”
他用那只剩下三根手指的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呜咽的说不出话来,这些时日里,尚方的压力巨大,刘长无限制的投入,群臣的鄙夷和敌视,一次次的失败,共计有八十六人在火药试验里丧命,有五百多人受伤,尚方尝试了足足十七年,没日没夜的钻研,几乎排除掉了所有的错误选项,在成功的那一刻,陈陶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刘长倒是很安静,只是坐在陈陶的身边,听着他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放在了陈陶的肩膀上,就仿佛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
而陈陶的哭声,也带动了在座的众人,无论是那些方士,还是墨者,或者是纯粹的匠人,此刻都是低声抽泣了起来。
“唉...苦了你们啊,当真是苦了你们。”
刘长轻轻说着。
陈陶收起了情绪,眼眶通红,站起身来,朝着刘长俯身行礼,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请罪。
“无碍,无碍,你们立下这般功劳,别说失态了,就是骂朕几句,朕短期内也绝对不会报复!”
陈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往后陛下还是要报复?”
“不用怕,顶多是去廷尉蹲几天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陈陶这才说道:“陛下,我们已经有了详细的配方,请让我们为您进行试验,您可以在院落外观看....”
刘长有心让这些人再去休息几天,可看着陈陶那狂热的眼神,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电了点头,说道:“好,就按着您所说的来办,朕今日就看看你们的成果!”
陈陶等人没有半点的畏惧,这次的配方,他们已经计算到了非常精准的地步,甚至已经能计算出波及范围,并非是经过了一次大爆炸就定下来的,刘长等众人在院落外,面前有到腰的土堆掩体,这都是保护装置,寻常若是遇到忽然的爆炸什么的,匠人们就可以迅速躲到掩体之后,当然,人毕竟是跑不过火药的,这玩意的及时防护能力还是相当有限。
就在刘长的注视下,他们运用所研发出的“完美配方”,在远处引燃了火药,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都险些被轰开一道裂缝,周围的石块乱飞,尘土飞扬,甲士们都看呆了,这威力确实不能说不大。
陈陶等人大笑了起来。
“陛下,有此利器,往后无论是开山,还是治水,或者修路,都能运用此物啊,而且我们还能按着不同的要求来制作出不同类型的,能控制其威力的大小...”
陈陶最先想到的还是民生方面的应用,陈陶说的很对,当初刘长做出这个东西,就是想要开山取矿,可惜因为威力不足,使用效果一直都不是很好,可如今不同了,如今这威力,拿来开矿那实在是太合适了,能节省很大的人力,同时在治水开渠的时候,这玩意也能派上大用处,修路自然也是这样,仅仅片刻间,刘长的脑海里就已经出现了这玩意的多种用法。
“你说,如果点燃这么一个东西,往匈奴人之中一丢....会怎么样...”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陈陶毫不迟疑,即刻说道:“定然是能让匈奴人抱头鼠窜!”
“好,好啊,若是这玩意能送到老师手里去,匈奴人敢不给粮食??炸开他的城墙,炸死他的骑士,看他敢不敢不给!
刘长大笑了起来,随即就上前拿起了那爆炸后的余留物,查看了起来,“你们说,如果他能通过爆炸推动铁片出去伤人,那是否也能作为动力呢?就像水力纺车那样??”
公孙臣急忙上前,“陛下,臣以为是可以的,臣觉得,若是此物能作为动力,安放在车后,进行引燃,所释放出的力,或许能推动车前进...就不需要人畜,车自己就能动...”
“可这坐车的人岂不是要遭罪了?”
“若是我们能减少其威力,动力怕是不足推动马车啊...”
“如果是铁做的车,将乘坐的人保护住,是否就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推动车呢?”
刘长的话迅速就引起了众人的谈论,他们开始畅想着无数的可能,甚至有人说准备用火药作为动力来进行灌既,他们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玩具的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思维,那些甲士们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刘长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刘长在先前那本写科学精神的书籍里,就曾明确的表示,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并且还提出过很多更加天马行空的思想,例如会飞的马车,能下水的马车,不需要火就能亮起来的灯笼等等,在刘长面前,这些人的想法都算是太保守了。
他们越说越是激动,而刘长听着都觉得激动。
“哈哈哈,好,禄!你令人去拿些美酒和好肉来,朕今日要在尚方大摆延席!
吕禄起身离开,刘长却搂着身边的两位匠人,笑着往内府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虽然这东西的作用很大,可还是要以安全为先,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以身犯险...还有,所有负责参与这个领域的匠人们,都不许将配方透露出去,要知道,按着最新的律法,泄露军事机密,那可是要诛族的罪行,尚方的一切研究,都属于军事机密!”
泄露机密的情况在尚方没有出现过,倒是在造船坊出现过,有一位王姓的高级造船匠,将关于车船和一些快船的隐秘设计图告知了他一个做商贾的朋友,两人企图打造快速的商船,用来挣更多的钱,甚至,这位还曾招标,想要卖出更多的机密文件...结果,这件事被张释之所侦破,于是乎,他的三族都纷纷开始感谢他,感谢着一同上了路。
虽然这话并不好听,可刘长还是要说,现在警告,总比日后让他们的三族都来感谢他要好很多。
宴席开始之后,这些人也没有尽情狂欢,反而还是在商谈着最近的成果以及应用方向。
刘长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这玩意要是送到自己老师手里,指不定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呢。
周亚夫正在不断的掏匈奴人的大后方,匈奴人警惕的与汉军对峙,就是不肯让大汉与身毒建立联系,想要切断道理,哈哈,等这玩意丢进去,匈奴人还敢挡着路??
等自己以后出征的时候,只用带着一支精锐的骑兵,遇到高大的城池,直接用这玩意给他炸开,谁还能拦得住自己呢?
刘长光是想着这些,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当刘长最后离开尚方府的时候,他都是开心的哼着曲子,心里有无数个想法,也没有返回府邸,直接让吕禄驾车前往张苍的府内,可是,当他到达张苍府邸之后,才知道张苍并不在府内,张苍去了河内郡,听闻是去探查那边的农桑情况,刘长无奈,只好去找左相张不疑。
刘长的忽然到来,让张不疑都乐坏了。
急忙迎接陛下走进院落内,他恨不得亲手去宰头牛来款待陛下,刘长却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说起了火药的事情,“哈哈哈,朝中大臣总是说尚方浪费庙堂的钱财,这次,火药终于发挥出了自己的威力,等我们的火药轻易炸开矿场,节省几十倍的人力之后,他们就会改变对尚方的态度!”
“那如果不改变呢?”
“那就把火药丢进他们府邸里,这样他们肯定就会改变了!”
“陛下圣明!
“不疑啊,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操办了!”
“唯!
陛下就说吧,丢谁的府邸里?!”
“放屁!朕是让你负责推广火药,让各地的矿场,工程开始运用,还要生产出一批可以军用的,送往西域...谁让你去炸大臣了?!”
张不疑咧嘴笑了起来,“陛下放心吧!臣知道该怎么做的,您就放心的将火药交给臣!”
听到这句话,刘长反而有些动摇了。
就在刘长准备多说什么的时候,吕禄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看着刘长,抿了抿嘴,“陛下...周相...他快不行了。”
那一刻,刘长浑身冰凉。
战车在城内飞奔,巡逻的甲士们看到那车也只当作没有看到,只是忍不住感慨:很久没有看到陛下在城内纵车了。
周昌的府邸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破败感,这对一位开国大臣来说,显然是不合适的。
周昌以自己倔强的臭脾气,在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好友。
他常常用自己的家产来补贴朝中支出,因此,也没有什么家产,甚至连他驾车的马,都是高皇帝所赐予的两匹老马,如周昌那般的沧桑。
刘长走进内屋的时候,周昌虚弱的躺在榻上,身边是哭泣着的孙子周左车。
他的儿子们都不在长安,都被这位狠心的阿父送去了西域,滇国,最为困难的地方。
“仲父....”
刘长坐在周昌的身边,拉着他的手。
“臣...无能...臣...无能啊...”
周昌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意识,哪怕是面对刘长,他的眼神里也没有什么光芒。
他只是反复的呢喃着那一段话。
刘长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抚摸着周昌的手,“谁说您无能...您是朕的第一相,谁也无法取代...您是朕的第一功臣....您还记得吗?当初我年幼的时候,曾撞上了您,还弄脏了您的衣裳...您刚刚回长安的时候,还说要让朕来赔偿您的衣裳呢...”
在刘长的一声声安抚之中,周昌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芒,唯独两行清泪从他眼眶落下,这具为大汉奔波了几十年的疲惫不堪的身体,此刻终于停止了忙碌。
刘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屋外,张不疑整了整衣冠,朝着内屋的方向大礼叩拜。
第477章 扬眉吐气!
周昌逝世之后,大汉的开国功臣更是屈指可数了。
在庙堂里,只剩下四位,张苍,韩信,陆贾,王恬启,而在地方上,也不过七八个人,如周勃,夏侯婴,灌婴,刘敬,徐厉等,全天下还活着的开国大臣甚至不到二十个。
周昌还活着的时候,不曾来拜见他的那些达官贵人,在他逝世之后,反而是哭着前来送别,口口声声都是在说自己当初跟周昌是多么的亲近,说着周昌对自己的恩德,歌颂着周昌平日里的功德,说的一个比一个要感人。
在忙着安排他的后事之后,群臣又开始为他商摊其谥号,经过了数天的争论,群臣最后有了统一的想法,谥号为端。
“守礼执义曰端,严恭位下曰端,恭己有容曰端,守礼自重曰端....”
周昌也就变成了大汉的汾阴端侯,而他的爵位则是由儿子周开方来继承。
站在府邸之中,听着那前来祭拜的不是很真实的哭泣声,刘长轻轻摇着头。
“这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拜访,人都不在了,这些人却开始装模作样的来祭拜相送...”
张不疑开口说道:“大概是因为如今汾阴端侯没有办法再训斥他们了吧,因此他们也就愿意来了。”
两人正说着,周意却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陛下...多谢您为我大父操办后事!”
周昌的儿子并不在长安,还在路上,他的长孙周意在潼关那片,因此来的要更快一些,家里只有一个还是娃娃的周左车,刘长因此就主动操办了周昌的后事,一直到周意回来,才将事情交给他来操办。
“嗯。”
刘长很是冷漠的点点头,就带着张不疑离开了这里。
张不疑有些惊讶,他上了车,坐在刘长的身边,“陛下,何以对周意如此冷漠呢?”
“这厮并非善类。”
“啊??陛下如何得知?”
“这厮匆忙返回,嚎啕大哭,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声音,几次晕倒,却都只是轻轻倒下,随即又立刻去找那些前来拜访的达官贵人,不断的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与他们结交...他这是将大父的葬礼当成了自己结交权贵的地方啊,装模作样,令人厌恶。”
“这厮心术不正,汾阴端侯的爵位啊,迟早要丢在他的手里。”
正在驾车的吕禄有些惊讶的说道:“陛下,您这就有些无端的猜测了,周意可是有名的君子啊,有类父祖之名,为人诚信本分,好友众多,怎么会是心术不正呢?他哭的晕倒,那不是因为他的孝顺吗?与宾客寒暄,那也是迎客之礼啊...您凭借这个就这么说,实在太过。”
刘长笑了笑,“怎么,要么我们打个赌?一千钱?”
吕禄却急忙摇着头,“不打赌,以您的性格,为了赢我一千钱,怕不是现在就要下令夺了他的爵位...那汾阴端侯晚上还不得来找我...您倒是不怕,可我怕啊。”
张不疑却说道:“陛下有识人之明,这是高皇帝都比不上的,你怎么还敢质疑陛下的眼光呢?陛下既然这么说了,此人定然是大恶,陛下,请现在就诛杀了他!”
“放屁,因为自己的猜测就诛杀一个没有犯罪的人,那朕岂不是成了高皇帝?”
刘长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说道:“要说这群臣啊,也是小气,朕几次暗示他们,让他们给个文,最后还是给了个端,你说这些人怎么就如此不听话呢?将来朕不会也这样吧?”
“有安,勃他们在,陛下倒是不必担心,我就有些担心了...若是哪天我不在了,只怕我的谥号也是这些人来拟定,陛下也不能干涉...不会给个恶谥吧?”
吕禄问道。
“你吧,若是说功劳吧,似乎也没有多少,若是说缺点吧,似乎也没有多少,大概就是给个平谥,看不出好坏的那种,不必多想。”
“对了,不疑,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谥号啊?”
“忠。”
“哈哈哈,留忠侯?不错,不错。”
三人聊着天,回到了皇宫,张不疑却请辞离开,这几天,因为周昌的事情,刘长所安排的事情他还没有做,他准备现在就前往尚方府,争取早点将尚方的成果投入到各个实践的领域里。
“好,去吧。”
刘长回到皇宫里,却是先前往长乐宫去拜见阿母,吕后并非独自一人,孙媳淳于缇萦陪伴在她的身边,缇萦为人聪慧,又年轻,口才也不错,开起她阿父的笑话,总是说的老人哈哈大笑,当然,吕后时不时也会说起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那都是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候的事情,家里的哥哥,姐姐,妹妹还都在的时候。
缇萦就认真的听着,担任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阿母~~~~”
当刘长大叫着走进了寿殿的时候,缇萦都被那声音给吓到了,浑身一个哆嗦,吕后顿时勃然大怒。
“你就不能小点声?!”
刘长拍打着腹部,也不理会阿母的怒火,笑呵呵的坐在了一旁,缇萦急忙拜见,刘长挥了挥手,就当是回礼,随即看向吕后,“阿母,后事都已经办妥了,您不必担心了。”
吕后长叹了一声。
跟她同时代的人越来越少,那些熟悉的名字大多都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如今朝中的不少大臣,吕后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周昌性格虽恶劣,却与国有大功,不要忘了祭拜。”
“您放心吧,朕不会忘记的。”
看到阿母心情有些低落,刘长便说道:“阿母,您有所不知啊,这尚方府很好的提升了火药的威力,他们做了一系列的试验,什么提纯啊,改变配方比例啊什么的,反正做的还不错,我已经让张不疑来负责这件事了,接下来先送往各地的矿场,然后就是要用来开路挖渠了...等到这些领域都展现出了成果,就送到西域那边去,让老师拿着去吓唬匈奴人!”
“哦?有如此之威?”
“当然啦,有这个东西,往后挖矿就不必只是挖露天的,还可以挖地下的,哈哈哈,我们在唐国,陇西,燕国,吴国都有大量的矿场,挖出更多的铜铁出来,就能铸造更多的农具,更多的军械...尤其是这农具,朕迟早要让天下人都用上铁制的农具,将其他材料的农具全部淘汰掉!”
吕后也思索了起来,“先前柴奇那个竖子不是说南边难以开路吗?有这个东西,是不是就能打开道路了?”
“这也不好说。”
“不过,当初阿母总是反对我扶持尚方,还说我浪费国力...怎么样,我是浪费国力吗?”
刘长得意的说道:“这天下愚钝的人,哪里能明白我的先见之明呢?”
“等火药开始遍地开花的时候,朕倒是要看看那些大臣们会是什么表情!”
刘长说着,忽然看到面前的阿母眯起了双眼,自己那最熟悉的木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里,正轻轻拍打着,刘长大惊,连忙解释道:“阿母,我不是说您是愚钝之人,我是说那些大臣,您可不要多想,虽然您也反对了,可您不是愚钝之人,顶多就是有些没见识,跟他们可是不同的....”
“呵呵呵...没见识啊...缇萦,你却出去转一转...稍后再进来。”
缇萦一头雾水的走出了寿殿,刚刚走出来,就听到殿内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阿母!
我都要三十了!我都是要当大父的人了!
“你便是七十我也照打不误!
蓝田县,这里距离长安并不遥远。
而距离长安最近的矿场就是在这里,这里的矿产资源丰富,可能不如陇西,唐国,燕国的那些矿产极其丰富的地区,可这里的优势就是距离长安很近,因此庙堂常常派遣罪犯到这里来服役,这里的矿场规模还是非常大的,在这里做工的人也并不少。
无论是铁矿和铜矿,这里都有分布。
当天子和群臣的车架停靠在这里的时候,当地的县令都吓坏了。
在先前,这里所接待过的最大的官员就是郡守,过路的那些不算,毕竟过路的也不会来视察他们的工作,可这一次,整个庙堂都出现在了这座县城,县令双腿都有些软,从天子到三公九卿,放眼望去,皆是大人物,就是那些只能跟随在马车身后的,也都是九卿的属官,千石以上的数不胜数。
汉朝的县令品级是看县城规模的,若是万户以下的县,那就不能叫县令,得叫县长,秩三百石至五百石。若是万户以上的县,那才能叫县令,六百石到千石。蓝田因为靠近长安的缘故,人口也不少,因此这里的是县令,不过只是个六百石的县令。
千石的县令,那就得是长安令,邯郸令,临淄令这样的。
蓝田令并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庙堂都直接搬到了这里,他只是很小心的侍候着,生怕得罪了什么人,皇帝来到蓝田,最先就是来到了蓝田最大的那处铁矿场,周边有甲士驻扎,寻常人是不能接近的,就是他这个县令,也不能靠的太近,只能是在三公九卿之外的地方等候着。
不只是蓝田令不知道,就是朝中大臣,此刻也是有些茫然。
就在朝议的时候,刘长忽然说要给他们看个好东西,然后就带着他们出了城,一路领着他们来到了蓝田。
群臣都惊呆了,听说过皇帝出巡的,也听说过皇帝带着大臣出巡的,就是没有见过皇帝带着满朝百官去巡游的,这不是乱来吗??
廷尉的张释之当即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然后他就被皇帝所制服,丢在了马车上,群臣随即就没有再理会合不合理了,纷纷跟上了皇帝,一路到了这个小县城,来到了这处矿场之前,在这里劳作的那些矿工们,此刻都是害怕的瑟瑟发抖,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甲士。
刘长那高大的身影在群臣之中也是十分的显眼,刘长看着面前的群臣们,笑着说道:“诸位,朕将你们叫到这里来,主要就是给诸位看看这尚方如今有多大的本事...各位轻视尚方已经很久了,这次,就是给你们开开眼界!”
刘长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群臣也只是撇了撇嘴。
尚方有多大的本事,他们是最清楚的,不过是切割些木头什么的。
张释之对不务正业的天子还是有很大不满的,这厮开口说道:“听闻当初的墨家,可以做出令人飞起来的木鸟,自己就能走的木牛木马...难道尚方是做出了这两件东西吗?”
这句话就有点跟刘长作对的味道了。
群臣暗喜,他们也并非是跟后世那样看轻技巧,只是他们觉得刘长太过偏爱这些尚方了,尚方的地位不断的提升,那些匠人们一个个爵位甚至比读书人还高,这让群臣们如何能忍受呢,他们只是觉得刘长轻视了真正的贤才,却去重视这些只会倒腾木头的匠人...认为匠人们的地位不该如此之高,尚方作为一个小属官,这些年的耗费比九卿部门还高,这实在是离谱。
除非是做出了会飞的木鸟,或者自己就能走动的木牛,否则尚方就没有办法折服自己,张释之的这番话,大概就是有这个意思。
刘长心里是非常明白的,自己对尚方的重视,使得这些人嫉妒,他们不是厌恶技术,只是厌恶受到天子宠爱的不是自己,被赐予爵位的不是自己而已,不过,他有办法来改变这些人的想法。
“会飞的木鸟倒是没有做出来...不过,也差不多了,陈陶!给他们看看!”
陈陶走了出来,迎着群臣那不屑的目光,他走到了一处矿坑之前,叫上了尚方府的官吏,随即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又拉来了几个当地的矿工,让他们来协助自己,群臣只是冷眼旁观。
直到他们忙碌了许久,拉出了一条绳出来,一路拉到了刘长的身边,群臣都有些茫然。
“朕的尚方府啊,就是要以自然为人所用,水,火,雷,万物都要为朕所趋势,听从朕的号令!
“陈陶!”
陈陶顿时引燃了面前的引线,火花四起,一路朝着那矿坑里头燃烧而去,刘长后退了几步,就在群臣茫然的眼神之中,“轰隆隆~~~”,矿坑内传出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尘土飞起,群臣被吓坏了,高呼着,有的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这些甲士们都是尚方的甲士,是知道的,没有多少慌忙,至于矿工们,他们原先就见识过火药,虽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倒也不至于那么害怕。
火药直接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那黑乎乎的铁矿。
石块飞溅,好在周围的人都被甲士隔绝开,否则定然是要重伤的。
刘长一动不动,看着那被炸开后暴露出的铁,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群臣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他们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惨烈的爆炸现场。
就连张释之,此刻也是瞪圆了双眼,嘴巴久久都不能合拢。
刘长则是从陈陶手里接过了一个小的铁管,管中空,里头装着火药,刘长笑呵呵的看着群臣,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就这么一个东西,若是丢进敌人当中,几十个披甲的也扛不住,当场就要被撕成碎片...”
“这就是尚方的威力了,能开山,能破水...能成人所不能!”
群臣惊呆了,惊惧的看着刘长手里的那个铁管,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朕从来不做无用之功,若尚方不能成事,朕怎么会那般重视呢?当然,谁要觉得自己也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能操控如此庞大的力量,朕当然也可以赐予爵位...为了这个东西,不知伤亡了多少人...尚方该不该受赏?!”
“该...该。”
王恬启最先点着头,认可了刘长的说法。
“像这类的东西,尚方其实还有不少,只是不能拿出来给他人观看而已...朕为什么不信鬼神,因为传闻里鬼神所可以做到的,朕的尚方也可以做到,鬼神有何惧哉?还不如朕的尚方呢!”
刘长这次算是扬眉吐气了,火药跟其他的发明不太一样,其他的发明顶多就是改进原先的一些器械,若是新做出来的东西,在明白其原理的基础上,也不会觉得太离谱,可火药这个东西,在场的群臣,谁能搞明白它的原理呢?这完全就是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不符合他们平日里的认知,若是刘长做好准备,甚至都能给他们玩一出鬼神下凡。
只是刘长不屑于这样的手段,他就是要给尚方正名,也是给自己正名。
自己可不是什么不务正业的昏君,自己这先见之明,是你们任何人都无法媲美的!
看着面前还在怀疑着人生的群臣,刘长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张释之的身上。
“张君啊,您以为尚方的能耐如何啊?”
他说着,就将手里的铁管丢向了张释之,张释之下意识接住,随即眼神变得惊恐,下意识就丢在了地上,群臣吓得大叫了起来。
看着这些狼狈不堪的群臣,刘长叉着腰,仰头大笑。
远处,司马喜皱着眉头,正在认真的记录着这一幕。
第478章 炮决之刑
“陛下...尚方有大功,我本是不该多嘴的。”
“只是,这陈陶似乎是疯掉了...您要不还是去看看?”
自从皇帝彰显尚方之威,已经过去了十余天,在这段时日里,群臣对尚方有了一个全新的印象,原来是不屑,如今却是逐渐变成了畏惧。可能是火药的威力太大,反正这些大臣们再也不敢说什么尚方耗费财力之类的话了,连带着对陈陶都客气了不少,满脸堆笑。
过去皇帝说要掌控天地之伟力,群臣只会点点头,骂一句:桀。
毕竟从古至今,这么狂妄的似乎就只有一个拿自己类比太阳的夏桀,勉强能跟他媲美的还有一个商纣,到了周,就是再昏庸的君王,对自然天地还是存在着敬畏的,不敢说如此狂妄的话。
可刘长如今这么说,群臣却明白,这厮是来真的啊!
难怪如此推崇尚方呢,当真是有鬼神之威啊,他们完全不明白,尚方到底是如何造出那样的东西,犹如雷电一般,发出那般声响,还能造成那样的破坏,这样的力量怎么看都不像是凡人所能拥有的。
很多参与过战事的老臣们都在想,若是当初打项羽的时候有这个东西,往项羽身上一丢,是不是战事就不会结束的如此缓慢??
这东西甚至能改变如今战争的形式,带兵打仗的那些人对火药的兴趣是巨大的,总是忍不住的询问陈陶,奈何,很多东西,陈陶是不能明说的,因为威力巨大,故而这东西的保密级在尚方也是最高的,若是落在歹人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刘长出行的时候,往他身边一丢,那大汉皇帝当即就要鸡犬升天了。
其余大臣们也是在思考着各项用途,尚方的地位急剧增加,连带着那些匠人们,在群臣的眼里也变成了一类高深莫测的人,不再是原先那种地位低下的庸碌之人,说起来很可笑,群臣看不起搞医学的,却很重视跳巫舞的,看不起做生意的,却很重视算卦的,看不起寻常的匠人,却很重视那些炼丹的方士。
或许只有那种拥有神秘莫测之能力的职业,才配得到他们的敬重吧。
而如今尚方的匠人,在这些人的眼里,大概也就是这样,毕竟尚方里的方士也确实不少。
尚方树立了自己的威严,而刘长也算是折服了群臣,起码,往后刘长再准备做一些无厘头的事情,群臣大概是要好好想想,陛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目的,不敢再随意指责皇帝不务正业了,不然,到了这种展示环节,脸就会被打的有点疼。
这一天,王恬启匆匆来到了厚德殿里,神色苦涩的坐在刘长面前,说起了开头那一番话。
“嗯???”
刘长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王恬启,“您说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啊...”
“这些人大概是受了什么伤,前不久,有甲士跟我禀告,说近期尚方内爆炸声不断,我以为,他们只是试验,就不曾理会,可没有想到,来禀告的甲士越来越多,我便亲自前往观看...他们这都快疯了,我看到他们用火药炸泥土,炸房屋,炸石块,还有的炸铁具,甚至想要炸水,炸耕地的....”
王恬启脸色苍白,他真怕这些人将整个尚方都给炸掉了。
刘长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尚方运用火药证明了自己之后,他们就开始疯狂的迷恋火药试验了,通过各种办法来增加这玩意的威力,还想要以此为动力,运用在包括农耕,交通等领域。
然后,爆炸就成为了尚方的艺术,那一群匠人每天都在研究着爆炸,甚至想通过爆炸所产生的力量来射出箭失...这种想法已经具备了某些东西的雏形,刘长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做到了哪一步,反正这对守卫在尚方的甲士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折磨,每天都要忍受那爆炸声,时刻都得提防着,看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发生火灾。
刘长倒是能理解王恬启的这种痛苦,毕竟去守卫尚方的甲士,就是从他这里征调的。
并且,若是尚方出了什么事,那最后还是要问他的责。
王恬启一直都是在庙堂里低调做人,不太愿意参与庙堂的大小事务,每次都是充当着墙头草的角色,甚至这一次,要不是因为那些匠人乱搞,他都不愿意来找陛下的,他来找皇帝,目的也很清晰,就是给皇帝打个预防针,免得尚方真的出了什么事,罪过就让自己来承担。
“你不必担心,陈陶还是有分寸的,不过,要好好规定甲士的轮换时日,不能让他们太劳累了,否则出了什么事,还真的会来不及...”
“唯!
“王公啊,您最近都很少来找朕,朝议时也不怎么说话,半年里也没有一封上书劝谏,难道你是认为朕乃桀纣之君,听不得劝谏,故而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王恬启脸色苍白,连忙摇着头,“并非如此啊,陛下,实在是因为圣天子圣明,您的治下大汉繁荣昌盛,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劝谏的地方,故而臣想要劝谏也找不出理由啊,如今这治世,前所未有....”
听着王恬启的吹嘘,刘长心里大喜,脸上挂满了笑容。
“哈哈哈,说的好!禄!赏十金!
就在此刻,有甲士禀告:张相求见。
刘长急忙应允,张苍不慌不忙的走进了殿内,前些时日,张苍并不在长安,这次刚回到长安,就有不少大臣前来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起天子最近的无道行为,听的张苍都有些头皮发麻,第一时间就来找皇帝陛下。
王恬启急忙起身,站在了一旁。
“哈哈哈哈,老师来了!”
刘长大喜,急忙上前迎接,随即拉着张苍坐了下来。
张苍坐下来,长叹了一声。
“陛下,听闻您用火药吓唬群臣来取乐,这是真的吗?”
“啊,不曾吓唬,只是让群臣看了看火药的威力而已,老师可不要听张释之胡说八道啊!”
“哦...原来陛下吓唬的是张释之啊。”
张苍点点头,又问道:“我还听闻陛下以官吏为犬,带着他们狩猎,让他们在前头为您追赶猎物,射不中猎物反而射杀了官吏,这是真的吗???”
刘长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老师,那几个官吏是长陵的,朕返程的时候,前往长陵,这几个家伙居然将城内的难民都赶了出去,派遣骑士暴力驱逐他们,逼死了不少可怜的难民,被发现之后,他们说是怕让朕看到,此景不合盛世...朕看到他们如此忠心,便赏赐他们陪同朕去狩猎,至于射杀他们,那是因为朕射术不佳,没射中而已...”
张苍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我听闻陛下用火药炸了朝阳侯的一处府邸,这又是为何?”
“哦,朕是炸自家的驰道来着,没想到,这厮的府邸修建的离朕的驰道太近了,误炸而已。”
“那您把朝阳侯剥了衣裳牵着马拖回长安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厮怕热,特意在寒冬的时候安排自己的佃户隶臣们偷偷在驰道边修建府,砍驰道的树来做材料,朕就是让他清爽一下而已...”
张苍只是离开了十余天,而刘长在这段时日里做出的“恶行”,几乎已经有数百条了。
张苍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陛下啊,臣知道尚方重要,可您不该直接拿火药丢群臣,如此吓唬他们啊,有几个老臣都差点被你吓得当场逝世....”
“还有那长陵的官吏,他们逼杀百姓,该由廷尉来处死,您何以如此羞辱他们,还亲自射杀呢?”
“朝阳侯更是如此,他的府邸修建在了不该建的地方,又偷用驰道之物,张释之可以惩戒他,您何必拿着火药炸他的府邸呢?况且朝阳齐侯当初也是跟随高皇帝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您如此羞辱他的子嗣,实在不妥。”
“那老东西要是还活着,我就连他一块儿扒光了,这厮的那个孙子,恶迹斑斑,不只是抢占驰道这么简单,贪婪无耻,实乃一大害,朕的长安附近,皆是这般奸贼,朕何以不怒?!”
“若只是处死,其余官吏反而不会害怕,只有这般羞辱后杀死,才能迅速让众人得知,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第二次!”
“朕最近在想一个新的惩罚,就是先把罪犯给绑起来,用火药给他炸喽!
张苍再次摇着头,“昔殷纣作炮烙,百姓惧之,今陛下作炮决,百官惊恐...陛下何效商纣之行也?”
“好了,老师,朕只是说说而已,咱就不要理会这些事情了,您先说说地方的情况吧。”
刘长强势的扭转了话题,张苍也无奈,只好说起了自己的考察结果,“三河之地,日后定然会成为大汉最重要的产粮地,臣这次亲自前往考察,发现了两个比较大的问题,一个是河水,这个目前没有办法解决,而另外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这屯粮的问题....三河多大族,这些人都喜欢往自家粮仓里屯粮,粮价越来越高,庙堂压了几次都压不下去..”
“故而出现了粮食产量足够而有人饿着肚子的情况。”
“这也不算什么问题啊,交给刘敬来操办不就好了?”
“陛下...也不能一味的强迁,三河要富裕,大族也是不能缺少的...这些人手里有商船,平常会往那些缺少粮食的地方运输贩卖,虽说牟利,可也能起到一些作用,他们还开了不少肆,振兴经济,在庙堂的鼓舞下设立工坊,雇佣余丁来做事....”
“无碍,赏他们去修安陵,他们的船只啊,船坊啊交给官吏们帮他们照看不就好了?”
“不可,庙堂如今的官吏已经非常多了,每年的支出都在不断的增加,我正在想办法改变官制,削减那些无用的官职,或加以合并兼任,庙堂官吏所负责的终究不会太多,也得让地方自行的发展,光是庙堂来做,成效就不会那么大...”
“那老师可得想出好的办法来了。”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
张苍又说道:“今年的秋收也不远了,如今开始就要做好准备,正好,如今有这个火药相助,臣争取早些推广完毕,大量的铁...对了,陛下,既然尚方能炸开铁矿,不知是否能在冶炼方面也进行一些改进呢?”
“北国还好,南国还有不少地区是很缺少这类农具的...若是冶炼技术再好一些...”
“没问题,朕会跟尚方府商谈一下的。”
两人商谈了起来,张苍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心今年的收成,刘长却不太在意,张苍也是再次劝谏刘长,让他不要再做出有伤自己名声的事情后,这才离开了厚德殿,王恬启目送张苍离去,也起身告别。
“王公啊,您最好还是准备一些甲胃。”
“为何啊??”
“这不秋收快到了吗...有人期待着秋收,是想要建立盛世,有人则是等着看张相失败呢,到时候,这些甲胃就能派上大用处...”
“唯唯!
.........
“拜见大王。”
冯敬板着脸,朝着刘启行了个礼,就算是见过了。
而刘启却不敢对冯敬无礼,急忙起身,笑呵呵的回礼,看着冯敬身边那两位穿着朴素,模样平平的两人,好奇的问道:“寡人多次听到行人军的威名,莫非这就是行人军?”
这次冯敬按着刘长的诏令来到西域,他并非是孤身前来的,就在他进入西庭国的时候,身边带着数百人,同时,西庭国内也涌进了一大批人,做什么的都有,这样的规模在其他地方不好被发现,在西庭国就有些太瞩目了,毕竟他们的人口就这么一点,哪怕是多了条狗都能轻易被发现。
行人军是多功能的,对外是官吏,负责出使,实际上,他们跟绣衣差不多,主要就是绣衣对内,而他们对外。
故而,刘启也没有过多的关注那些人。
在冯敬到来的时候,刘启心里也知道,西庭国的机会来了。
冯敬没有回答,只是坐在了刘启的左手边,而刘启的大臣们则是坐在了右手边。
冯敬认真的说道:“我这次来,主要就是负责派人前往身毒,进行调查,绘图,并且与他们的诸王取得联系..西庭国距离身毒最近,往后,我便在这里办事,这是陛下的诏令,希望大王不会为难臣。”
冯敬说的不太客气,刘启却只是笑着,“这是自然,仲父所吩咐的事情,寡人怎么能为难呢?您放心吧,您往后在西庭国可以任意前往任何地方,召见任何大臣,这是寡人的佩剑,请您拿着,若是有人敢不配合,您可以直接处决!”
刘启这样的态度,让冯敬也不由得改变了自己的语气。
“多谢大王。”
“臣前来的时候,陛下曾吩咐,可以让西庭国参与这件事,往后若是通商,都由西庭国先发,并且希望能在这里驻扎戍边大军...”
刘启眼前一亮,“好啊,好,如此最好!”
“臣本该亲自出使,奈何,臣还得负责诸多外派的行人军,会有诸多不便,因此,希望大王能借我三个人来用。”
“您说。”
“希望您的国相纪通,能作为大汉天使率领其余之众前往身毒。”
刘启看向了国相,纪通点了点头,领命了。
“另外,希望您的太尉夏侯灶,能率领一支骑士,往返的运送书信消息,行人军会将消息给与驻扎在西域外的北军,夏侯灶将军负责传回西庭国便好。”
“哈哈哈,好!我答应了!”
夏侯灶率先开口说道。
“然后就是您的御史郅都,希望他能辅左我来操办大事。”
刘启很是大方的借出了自家的三公,若是大汉能跟身毒建立稳定的贸易关系,那夹在两方中间的西庭国,在将来就会得到想象不到的好处,很可能会成为西域最富裕强盛的国家,甚至在漫长的时日后,还拥有与中原诸侯国相媲美的能力。
就在冯敬得意的给刘启说着这次开身毒的国策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喧哗声,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了门口,夏侯灶更是愤怒的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哪个犬入的....”
“阿父??”
走进来的正是夏侯婴,夏侯婴瞪了一眼夏侯灶,没有说话,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一旁。
而在他身后走进来的人,却是韩信。
冯敬一个哆嗦,急忙站起身来,低下了头。
韩信冷漠的看了看众人。
“冯敬...许久不见,你胆子也壮了...居然不先来拜见我。”
冯敬顿时就慌了。
“并非如此..臣只是...”
“我问你,火药呢?带来了吗?!”
“啊??什么火药?!”
韩信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大..太尉,陛下并没有让我带火药来,我只是来负责出使身毒的,将军,要不我现在就写信给陛下??您需要的是什么呢?”
夏侯灶有些狐疑的站在阿父身边,询问道:“阿父啊,冯敬怎么如此害怕太尉?”
夏侯婴抿了抿嘴,“冯敬当初是魏王的将军,后来战败被俘,从此成为了汉臣....”
“打败他的?”
“没错,当初俘虏了他的就是太尉。”
“难怪呢,他被打的很惨吧?”
夏侯婴的眼角抽了抽。
“安邑之战啊...确实被打的很惨...”
ps:最近找资料的时候发现,汉朝的大多降将,都是特么韩信一个人抓的....而且看他打的那些战役,根本就不讲道理,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里天花板中的天花板。
第479章 竖子欺人太甚
韩信坐在上位,刘启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对于韩信无礼的让堂堂诸侯王给自己让座的行为,暴躁的夏侯太尉根本无法忍受,他谄笑着询问:要不要给您搬个榻?
群臣毕恭毕敬的坐在了他的左右,氛围再也不像方才那样有说有笑,众人都低着头,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韩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竖子...整日写信给我吹嘘,却不肯送两车来让我见见!
韩信之所以知道火药的事情,当然是因为某人的书信,某人在书信狂妄的表示:有了这个东西,哪怕是在十万人以上的较量上,自己也能稳胜老师,一个时辰就能结束战役。
并且又在最后补充道,这个东西能改变如今的战争,以往的兵法很多都会变得不切实际。
那种得意和狂妄几乎都从纸张上跳起来撞着韩信的额头了,就好像是在指着韩信的鼻子,说着自己如今能轻易的拿下他。韩信读完书信,自然是勃然大怒,好一个竖子,还想跟我较量?
韩信认为,若是千人的战役,自己不是那竖子的对手,若是万人的战役,自己能勉强胜过他,若是万人以上的战争,他打刘长比打冯敬也费力不到哪里去,刘长若是论军事水平,那就得看战场规模了,若是数万人的大战役,他不是周勃的对手,也就能跟夏侯婴灌婴之流打一打了...若是两三千骑士的遭遇战,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韩信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这竖子这么大的自信,还说能稳赢自己??
得知冯敬前来,他还以为是这竖子将火药给送过来了,没有想到,这厮居然是空着手来的。
众人都知道韩信骂的是谁,此刻都低着头,恨不得将头埋进双腿之间,就当作没有听到。
当今天下,敢骂厉王为竖子的,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个是吕后,一个是刘盈,最后一个就是这位。
至于其他那些开国大臣,别看厉王平日里一口一个仲父,你要是真的敢将他当犹子,骂一句竖子,那估计就立刻能看到长安那湛蓝色的天空了。
“这竖子....等我回去...定有他好看的!
韩信咬牙切齿的说着,众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冷静的太尉,总是会被自家皇帝给弄得破防,两人简直就是冤家路窄,刘长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站在韩信的底线上疯狂的跳舞,包括趁着韩信外出的时候破了他的门,砍了他的树,烤了他家的牛羊...韩信在郊外的府邸,也被这厮征用,稍微扩展了一下,就变成了尚方府....
若是偷偷摸摸的做了也就算了,甚至还要写信来挑衅。
甚至还总是想要教韩信打仗,总是在书信里指手画脚的,告诉他一些兵法的道理,说可以这么这么去骚扰匈奴,看的韩信青筋暴起,这都特么是我教你的,你原封不动的再写给我???
是可忍,熟不可忍!
可惜,那竖子不在这里,韩信纵然有火,也无法对他发泄,他看了看周围,目光还是落在了冯敬的身上。
“你这厮若是没有带火药来,那大张旗鼓的来西域,是为了做什么?!”
冯敬连忙说道:“我这次带行人军前来,是为了出使身毒诸国,与他们通商贸易...”
“呵....”
韩信看起来有些不屑,“何不让他们的王前来拜见呢?”
“这....”
冯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夏侯婴却看出了什么,连忙说道:“大王,臣想要写信给陛下,让他给与火药,作为我讨伐匈奴所用,不知可否?”
纵然韩信不再是大王,可这些老将们依旧如此称呼他,方才冯敬本来也想如此称呼,只是说了个大,就看到了夏侯婴那不善的眼神,那眼神几乎就是在质问,你也配??
当今能喊韩信大王的,估计也就周勃,夏侯婴,柴武,灌婴等老几位了,开国还不行,还得是排名最靠前的那一批,其余的若是想这么喊,那就得看看自己能不能得罪得起这几位了。
夏侯婴还是很了解韩信的,他知道大王其实是很想要火药的,韩信在领着两万多北军来到了西域后,开始召集西域的仆从军,开始了对西域之外世界的探索,战功赫赫,斩获巨大,其中最惨的就是匈奴人了,原先匈奴人是南下来劫掠大汉,如今呢,匈奴人都差点开始在西域外修建长城来抵御韩信了。
韩信选择过去匈奴人的战法,不断的在匈奴境内进行破坏和劫掠。
如今的匈奴人跟过去的匈奴人不同了,身毒没有那么多的原野让他们来放牧,可这里粮产又极其丰富,明明没有大汉那么多先进的农业技术,可就是能吃饱肚子,而且气候各方面,都很适合养生。
匈奴人如今也开始占据着城池,过上了贵族老爷们的生活,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麾下的贱民来给他们供上粮食什么的,他们只需要稍微看着,不让他们死太多,并且按着他们原先的习惯继续治理就好。
这个场景倒是有些像未来的早期大元,基本上什么都不管,大小事交给当地人,自己收税收粮,无恶不作,而整个军队其实都是在迅速的腐化,要不是稽粥时不时发动对外的战事,只怕匈奴人都要失去战斗力了,他们如今也不理解自家单于为什么总是要打仗,明明如今的粮食都够他们吃,女人也够他们入,几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匈奴人开始走进城池之内的时候,韩信却开始派遣骑兵南下了,通常是分散劫掠,破坏,遇到大部队就撤,分分合合,各种勾引,反击,这套战术,匈奴人是非常熟悉的,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套战术有一天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他们现在是真的在考虑是否要修建一个长城来抵御汉人的劫掠了。
他们倒不是在意百姓被劫掠,只是怕汉人都抢完了没自己的份。
这些年的劫掠,很大的充实了西域的人口,乃至各项物资,几乎就是将匈奴人当成大血包来用,用途就是给西域补血,而稽粥为了抵御韩信,则是发动了国内的贱民,逼迫他们修建防御工事,设立各种栅栏,破坏道路,坚壁清野。
在这种时候,若是有威力巨大能轰开道路和防御工事的东西,那定然是事半功倍。
可韩信这性格,又不愿意给刘长写信索要,夏侯婴自然就要为他分忧了。
果然,听到夏侯婴的话,韩信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些小事,不必问过我。”
夏侯婴答应了。
韩信如愿的离开了这里,在他走出去之后,夏侯灶急忙拦住了夏侯婴。
“阿父,我需要战马!”
“我没有...”
“六百匹!我就要六百匹!”
“阿父!”
夏侯婴几次都没有能挣脱开,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竖子,“好!让开!”
夏侯灶急忙谄笑着,“恭送阿父!”
几个人离开之后,夏侯灶方才笑呵呵的回到了刘启的身边,“可惜了,早知道,我就多要些,运送消息也就更加方便了....大王啊,你说这太尉怎么如此小气呢?我们都奉承了他那么久了,什么好处都没有....”
“早知道这样,方才他要求大王让座的时候,我就该大声的呵斥他,往他的脸上吐口水!”
刘启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夏侯灶。
“不可如此啊....”
若是别人这么说,刘启只当是放屁,可夏侯灶这么说,他就真的有些害怕了,因为这位说不定是真的能干出来这件事的。
“反正,往后我是不会再奉承他了,什么好处都没有...”
正说着呢,有甲士激动的走了进来。
“大王!
太尉带来了三万余身毒隶臣,全部都留下来了...”
“什么?!”
夏侯灶大惊,“大王,我这就去送送太尉,您稍等啊!”
..........
皇宫内,两位壮汉正在肉搏。
刘长一把抓住李广的手,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甩飞,丢在了地上。
李广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浑身酸痛。
刘长却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家伙成长速度还是挺快的,最初跟自己一招都走不下来,如今是越来越能打,这厮力气很大,当然,跟刘长是没办法比的,这些时日里,这竖子也学到了很多,例如绝对不能让陛下抓住自己,但凡刘长抓住他,就一定能将他举起来摔掉,若是被抓住了,那就要抓住陛下的身体,免得被甩飞。
如今,李广也算是能跟刘长交手四五个回合,若是刘长放水,两人还能打更久,刘长心里是非常开心的,自从舞阳武侯逝世之后,他甚至都没有遇到过对手,在自己年纪逐渐长大的那会,舞阳武侯是唯一能跟自己直接拼肉体的,力量只比自己要低一些,差距并没有那么大,自己能赢他,不过也不会那么轻易。
听闻周勃,夏侯婴,灌婴这几个武艺也相当了得,只是刘长没有机会跟他们切磋,这些人年纪都不小了,怕摔死他们。
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有力气,而且耐摔,能陪着自己解解闷,多好啊。
天气炎热,李广也顾不得什么失礼,直接解开了上衣,就挂在腰间,露出了那一身的腱子肉,李广虽然还很年轻,可浑身壮硕,尤其是那两个胳膊上的腱子肉,实在是有些离谱,他的手臂似乎比自己的小腿还要粗,令人望而生畏,在阳光的照射下,线条分明,腹部都能看出依稀的线条,极具美感。
周围的甲士们都看呆了,难怪可以当中郎。
从西域返回的柴奇坐在不远处,也是目瞪口呆,这厮真的还没有立冠吗??
看到李广解衣,刘长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也一把拽下了自己的上衣。
若是说李广的肌肉是健壮威勐,那刘长的肌肉就几乎是有些勐兽的风范了。
他的线条没有李广那么分明,腹部并没有显眼的线条,聚成了一团,却硬如铁板,手臂上的线条也并不明显,他看起来不是很强壮,这是因为他的体格太大,故而那粗壮的手臂,按放在他的身上,看起来也只是刚刚好,李广的腰细,因此特别能显出手臂的粗壮。
可刘长的腰都是粗的,他浑身都是粗的,那腱子肉都不像是腱子肉,只像是把一个寻常的身体充气增大了一倍而已,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处处的伤疤犹如蜈蚣般扭动,当刘长弯下腰,开始浑身发力的时候,整个人的腱子肉顿时就涌现出来,两大勐兽顿时碰撞在了一起。
柴奇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的拍手叫好。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看的他热血沸腾。
他双眼泛着光,要不是自己还有伤,他早就跳上去参与了。
过了许久,刘长这才披上了衣,擦着额头的汗水,坐在了柴奇的身边,摇着头,感慨道:“跟李广比试,实在是太累了。”
“啊??他能让陛下感到累?”
“可不是吗,朕怕摔死他,处处都能小心,能不累吗?”
柴奇笑了起来,随即又严肃的说道:“陛下,您不要想就这样跳过这个话题,夏侯灶公然袭击我,还打伤了我...您必须要严惩啊!”
柴奇回到长安后,就急匆匆的找到了刘长,就是告状,要求严惩夏侯灶,可刘长直接拉着柴奇表演了一场角抵,始终都是避开这个话题,不作正面的回应。
“我可是奉着您的命令前往西域的,结果这一次前往,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剩挨打了,我阿父打我也就算了,连夏侯灶都要打我!”
“你放心吧,朕已经惩罚了他...他都觉得很愧疚,不久之后,他应当就会写信来跟你请罪。”
柴奇还是有些委屈,他说道:“陛下,那我什么时候启程回滇国呢?”
“这个就不急了,朕这里有些好东西,正好拿来给你开路所用...哈哈哈。”
刘长不知想起了什么,咧嘴大笑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啊?”
“走,朕领你去看个好玩的!
柴奇也不知是什么好玩的,刘长一路领着他来到了廷尉大牢,没过多久,一个人就被甲士们给带了出来,那人被绑在一根木杆上,然后有甲士上前,在他周围放着什么,那人看到了这东西,吓得连连大叫了起来。
“陛下...这是??”
“哦,那是火药!”
“不是,我问那个人是?”
“是朝阳侯华当...上年刚继承了爵位,到今年,作奸犯科数十,呵,因为他大父当过高皇帝的舍人,他阿父又是仁义君子,有美名,好友众多,居然都没有人敢揭发他,若不是被朕发现了,不知他还要行恶多少年呢!
“不必担心,朕给你看看火药的威力啊....”
就在那位吓得口吐白沫的时候,张释之领着人走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头皮发麻,“快!快把人抬出来!
“陛下!
您这是!
张释之深吸了一口气,气的直哆嗦,“您真的要去当纣王吗?!
您才下令免掉残酷的肉刑,现在又准备发明更加残酷的刑法??”
甲士们还在想办法帮着那位华当回复意识,刘长眯着双眼,盯着他,大声的说道:“这厮交给你也有一段时日了,你又审不出庇护他的人,那朕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送他上路了,谁让他嘴硬呢?”
刘长没有说话,让甲士们引燃了那火药。
随着一声巨响,院落内发生了一次爆炸,木杆都没有了踪影。
这一幕,让那位还躺在地上的华当瞬间清醒了,鬼哭狼嚎的叫道:“我认罪!我供出来!我供出来!
是戚圉侯季瑕!
刘长压根没有理会他,只是指着那爆炸的场面,询问道:“奇啊,你看,这东西拿来开南边的路,如何啊?”
柴奇此刻目瞪口呆,也不知是因为华当的行为还是因为那炸药的威力。
刘长却得意的说着这东西的威力。
张释之站在一旁,等着刘长说完。
刘长说了一半,愤怒的看着张释之,“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抓人啊!若是不能抓来活得,朕非炸了你!
张释之即刻领着士卒离开了这里。
“陛下...您这东西...好东西啊!
我要是去西域的时候有这个东西,夏侯灶还敢打我?我不把他连人带马都给炸碎喽!”
就在刘长领着柴奇刚刚回到皇宫的时候,曹姝却找上了门。
刘长这才想起,自己该带着刘勃去找浮丘伯拜师了。
当初刘长就决定让浮丘伯来教导刘勃,只是后来一直忙着,如今正好前往太学,看看那里的情况,顺便让浮丘伯收下自己的儿子....我们家的一个比一个聪慧,想必浮丘公对他的新弟子也会十分的满意吧!
太学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学子数量也是越来越多。
近些年庙堂各地的官吏,基本都是从太学里招。
天下的士子做梦都想要进入太学,因为进入太学,前程就不必发愁了,可以留在太学安心钻研学问,成为大家,也可以参与庙堂的诸多考核,直接去当官...整个太学都异常的热闹,来自天下的才俊们在这里钻研探索交流,各种崭新的事物都是从这里开始诞生...其中藏龙卧虎,若是刘长稍微有些未来的记忆,他翻开学员列表的时候,就会被吓一跳。
未来的三公九卿,几乎都被招进了这里,正在苦读钻研。
第480章 何不早来??
“兴农定然是要先均耕地,首先就是要让百姓们拥有自己的耕地,庙堂应当将自己全部的公田和官田都拿出去分给百姓!
刚刚走进了太学,刘长迎面就是一个暴击。
刘长呆愣的看向了那位夸夸其谈的士子,那人身材高大,浑身的衣裳并不比刘长要逊色,几乎将权贵之子刻在了脸上,可这说出来的话,却跟他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匹配了。
而站在他面前的则是另外一个学子,此人愤怒的说道:“耕地就是社稷,百姓们不过是耕地上的劳力而已,就应当让庙堂收回天下的土地,让百姓们去耕作,对不同的家庭按着人头给与不同的耕地,如此避免耕地的兼并....”
好嘛,这位更是重量级。
刘长都惊呆了。
他迟疑着,看向了一旁的吕禄,“如今的太学生都是这样的吗?”
“咳咳,陛下不能以偏概全啊。”
刘长想了想,说的也对,继续朝着太学内部前进,在一处亭子里,一个太学生正在大声的说着自己的志向,而其余人则是围着他,不断的拍着手叫好。
“兴农却要灭商,这是不对的,商跟农并非是对立的,如今的庙堂无贤才,都是些愚钝之人,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治国的办法呢?想要兴农,就当先重视商,陛下要通商身毒,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我钻研市场多年,大汉的粮食产量再高,也有人吃不饱饭,吃不饱饭,跟粮食的产量没有多少关系,反而是跟落后的食货学有关!”
“天下食货发达,则百姓富裕,市场稳定,就能做到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
“各位若是愿意跟随我,加入我所组织的‘经世七友’,等我当上国相,定然会制定对应的政策!与你们一同来实现这些想法!
看着周围那些嗷嗷叫的学子们,刘长再次迟疑的看着吕禄。
“现在是不是该去找刘章了??”
吕禄急忙解释道:“陛下,这是太学内的学社,通常是由共同志向的学子们联合起来所组成的,并非是要谋反啊....”
“哦....”
又往里走,在一处树荫下,正看到一个人手持报纸,大声嘶吼着:“当诛国贼!当诛国贼!河西刘贼敬者又上书新策,要收学费了!
陛下设立县学,本来是要为国取士,教才育人,这厮竟敢出这般险恶的政策,这是要怀我大汉之国本啊,各位,请与我一同上书,诛河西刘贼敬者!”
而就在他的不远处,也有学生拿着报纸大声吼叫道:“刘公收纳费用,是为了更好的建设县学,县学严重的亏空使得庙堂举步维艰,况且各地百姓都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轻贱,还是得收取费用,否则就没有人重视这学问!
所招纳的钱财,是为了给与县学官吏之俸禄,都是为了启蒙之事!
“就应该用火药将那厮炸死!”
“我先炸了你!”
很快,那两个人就开始了物理上的切磋,缠斗在了一起,打的头破血流。
刘长感慨道:“朕还是太仁慈了啊。”
甚至远处能看到有学子大声呼喊道:“县学何以不招女子?!丁在外,母教子,若母不学,何以教子?!”
刘长就这么一路走了许久,也有迎面而来的太学生认出了他,急忙俯身行礼,刘长在尽量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走进了浮丘伯的书房内,浮丘伯的书房,并不在太学的最中间,反而是在北边的一处树林之中,这里的景色倒是很不错,很多祭酒都是住在这里的,刘长领着人进来的时候,几个学子正在跟浮丘伯请教。
看到天子前来,那几个人急忙起身拜见。
“嗯,无碍,你们先问,等你们问完了,朕再问!”
“我们明日再问便是了!”
学子们也不敢耽误刘长的时日,急忙请辞离开,刘长这才笑着坐在了浮丘伯的面前,招了招手,吕禄带着刘勃也走了进来,年幼的刘勃正好奇的看着周围,对年幼的他来说,太学里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神秘,勾出了他无限的好奇心。
浮丘公看了一眼刘勃,心里大概就有些明白皇帝这次的来意了。
刘长却没有直入主题,反而是笑着问道:“听闻近期内,浮丘公跟黄老之士在报纸上多次切磋,怎么,您还招架的住吗?”
“哈哈哈,多劳陛下费心,老夫虽然年迈,倒也不曾吃力。”
如今斗得比较凶狠的两个学派,就是儒家和黄老了,儒家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不断的缩短着与黄老学派的距离,大家涌现,学子的数量越来越多,当初叔孙通通过启蒙的事情,培养了太多的年轻人才,使得他们实力愈发的雄浑,若不是儒家内部派系混乱,彼此也不对付,只怕黄老想要抵抗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今的黄老,愈发的显露出了其疲惫之姿。
黄老咬着牙,只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们新圣的身上。
刘长又跟他寒暄了片刻,方才说起了自己进入太学后所看到的,“方才朕走进太学之后啊,这一路都在想,若是大汉以后的大臣就是这样的,那大汉就没有什么希望了,你我百年之后必亡啊。”
“不过,在进了这个门之后,朕又想了想,年轻的后生,心里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当初朕还年幼的时候,也曾有过很多想法...他们迟早也会长大的。”
“不过,您这太学,治理的还是比较宽松的,朕这一路走来,有骂地方相的,有骂诸侯王的,有骂三公九卿的,甚至还有人认为朕轻信张相,误了国事...这会不会有些太过了呢?”
浮丘伯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这些骂的最狠的,到头来,都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他们所骂的人的忠实拥护者,陛下完全不必担心...他们谩骂,就需要查阅大量的相关内容,骂着骂着,他们就看进去了....”
“他们自认为学问足够,能治国,可是哪里比得上三公九卿呢?当他们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后,就会慢慢转变的。”
“况且,太学之内,是没有诽谤罪的,众人各抒己见,互相交流,如此才能培养出有用之士啊。”
“太学之内自然是可以的,若是出了太学,可莫要如此啊....朕倒是宽容,就是有人谩骂,也不会在意,就是这朝中大臣实在小气,怕是不能容忍这样的谩骂侮辱,到时候若是惹出了什么事来,那就不好了。”
这太学所培养出的官吏,都并非是底层的那些小吏,大多都是县中属官起步,刘长还是比较重视的。
在跟浮丘伯聊了片刻后,刘长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代王的年纪也大了,此子自幼聪慧,颇有朕的风范,朕准备让您来教导他,告知他治理国家的学问...且不知您是否愿意,可无论如何,您得收下!
吕禄的眼皮跳了跳,好一番暴君言论啊。
浮丘伯笑呵呵的,他跟刘长的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便看向了刘勃。
“好孩子,都读过哪些书啊?”
刘勃紧张不安的看着浮丘伯,支支吾吾的,刘长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急忙说道:“论德经!”
浮丘伯呆愣了片刻,心里对这位代王的才学大概有了一个评价。
浮丘伯的评价是:不如其父。
刘长清了清嗓子,说道:“他还在启蒙,也不曾读过什么书。”
“陛下,太子乃是黄老,若是我收了代王为徒,怕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呢?”
“朕都想好了,朕有四个儿子,当世有四大显学,正好,一人一个,安学黄老,勃学儒,赐学法,良学墨...将来他们各自前往封地,就会像朕的仲父那样绑...请来自家门派的名士们,一同钻研,说不定还能使得文风更加昌盛呢!”
浮丘伯却苦笑着说道:“陛下不怕会引发争执吗?”
“有安那个竖子看着,这些竖子还敢有什么争执?”
“不必多说!”
就这样,浮丘伯收下了这位弟子,“好了,跟着你的老师学习,学完之后,就会有人带着你回家!”
刘长对着刘勃吩咐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走出了这里。
浮丘伯看向了这新收下的弟子,刘勃也是茫然的看着老师,两人面面相觑。
浮丘伯虽然教导过不少人,可大多都是刘长这个年纪的,从不曾教导过这么小的娃娃,浮丘伯沉思了片刻,拿出了论语,随即又放下来,拿出了笔墨,放在了刘勃的面前。
“这样吧,我今日就教你写几个字,书也不必看...我就给你讲一些故事,你觉得如何啊?”
“好!”
刘勃非常的开心,浮丘伯笑呵呵的教他书写,教会了刘,汉,代,勃,大,王等字,刘勃其实也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有些字他是认识的,不过都是按着黄老的书籍来学习,因此反而这些很基础的字,他不会写,毕竟黄老学派的书籍里也没有汉,刘之类的。
在教会了这个娃娃后,浮丘伯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慈祥的给他讲起了故事。
“在很早很早之前啊,唐国有一位孝子....”
“老师?是多久之前啊?”
“二十年。”
“这位孝子的阿父啊,平日里有疾病,每日都会格外的难受,因此呢,这位孝子就想要请来名医来他阿父治病.....”
刘勃认真的听着,眼里泛着光。
........
刘长咧嘴笑着,走出了太学。
“陛下,我们现在就回...”
“回个屁啊,难得以送勃的借口出来了,这么快回去做什么?这次就是回来的晚了,也能说是勃不好好听课,耽误了时日,姝也只能相信!怪不到朕的头上!”
刘长得意的说着,随即下令道:“快,你派人去将虞原接出来,我们去个小县城,一边饮酒吃肉,一边听他说书!”
虞原就是那位小说家,这位深受皇帝喜爱的小说家,在大汉也有了些名气,虽然群臣都很鄙视他,不将他放在眼里,说起来,还是那句话,对国无用,可刘长却不这么想。
任何东西,在自己手里都是一定有用的。
虞原被接上了马车,神情苦涩,很多人都羡慕他,说他可能是从古至今地位最高的小说家,居然被皇帝留在身边,整日赏赐,可其中的苦头,只有他自己明白,只是因为写了一段悲壮的故事,这位皇帝险些差点将他打死,愣是逼着他修改,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个行业,早知道就好好求学读书上太学去了。
走在马车上,虞原也不能休息,正讲述着最新所书写的几个故事。
刘长听的津津有味。
虞原如今所讲述的故事,是关于樊会的,讲述樊会的勇勐,其中夹杂了很多的东西,半真半假,听的刘长都是热血沸腾,刘长眯着双眼,看着一旁的吕禄,忽然开口问道:“禄啊,你说,这东西比起县学如何呢?”
“啊??”
吕禄有些惊讶,完全不明白刘长的意思。
“你看啊,当初萧相就说要教化天下,最先提出大汉以孝治国,治政以仁为本,奖赏鼓励地方那些有道德的人,让其余的人跟随他们学习...效彷他们的德行,阿母在位的时候还让地方官举荐有道德人来做官,赏赐地方上的孝子...”
汉朝是一个非常重视道德观念的时代,这是因为庙堂在不断的鼓励这种风气,教化百姓让他们懂得道德,主要就是从孝等方面出发,缔造民间道德氛围,甚至再往后,道德成为了当官的最先标准。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的秦,当官的标准还是砍头呢!
在秦国,你基本上找不出什么贤臣来,就是那种能遣散家产救济百姓,或者深受地方百姓欢迎,离开时众人夹道欢送,依依不舍的那种,在秦之前,这样的人也不多见,只有在两汉时期,有很多这样的贤臣典范,这些人并非都很有名,可确实深受百姓的爱戴,他们身上就有这种道德观念,这都是大汉所想要树立的东西。
大汉外出打仗,向来都是要给自己找个借口,不出无名之师,反正处处都要表彰自己的仁义道德,当然,汉朝的民间道德观念对比以前确实提高了很多,反正在汉朝你敢饿死年迈的双亲,是要被车裂的...秦国的律法里规定不许殴打父母,否则就按着忤逆罪来进行判决,最高能判处死刑,而汉朝嘛,你有种顶撞一句试试?
汉朝的地方上,若是出现了忤逆桉,那当地的官员都要遭殃,可能连三公都得受到牵连,没能教化百姓,这就是重罪。
“如今啊,朕发现这些说书的很流行,各地的百姓都喜欢听,你说若是让奉常来管理这些小说家,让他们多写一些孝子贤孙,写一写大汉的豪杰,如季布这样守信的,就可以是一个典范啊,如此一来,百姓们耳濡目染,是不是就更有利于教化呢?”
吕禄点着头,感慨道:“陛下为了能听更多的故事,能编出这么个理由来,也是很不容易啊!”
“朕可不是胡编乱造,这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嘛?你跟随朕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如此肤浅呢?”
“急报!
急报!
迎面忽然冲来一位骑士,大声吼叫着,让道路上的众人避开,这就是汉朝的加急文件,通常是军事上的。
“燕国急报!
速退!
就在骑士冲向长安城的时候,刘长大喜,赶忙让吕禄拦下他,当甲士们拦住这位骑士的时候,骑士都惊呆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在大汉,有一个很严重的刑法,那就是阻拦驿卒,尤其是这种加急的。
怎么说呢,若是有个从小跟家里人走散,三十余年都不曾找到家人的孤儿,想要找到亲人,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呢?上路拦加急的驿卒就好了,别说父母了,保证三天之内就能找回自己的三族,然后开开心心的跟着三族一同上路。
这骑士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拦截自己,愤怒的勒马,怒吼道:“尔等欲何为?!
“天子在此!
吕禄一句话,就打消了骑士的怒火,骑士急忙翻身下马,拜见了刘长。
骑士也没有怀疑这真实性,没有人敢在长安边冒充皇帝吧?这都不是找三族,是找五族了。
刘长直接拿走了他的加急文告,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了片刻,刘长不由得仰头大笑了起来。
“陛下,出了什么事?”
“东北彻底平定了,燕王大获全胜,大小贼酋都被俘虏,就连肃慎都派遣了使者,说是要给大汉朝贡,要来拜见朕!
哈哈,肃慎啊,朕过去听闻,每当有贤明的君王治理天下,这个肃慎就会送上自己的好弓,进行朝贡....”
“啊??肃慎的使者?他们要来了?可冯敬在西域,如何招待他们啊?”
“招待???等这厮来了,朕非要绑起来赏他二十鞭!
吕禄都惊呆了,肃慎献弓在周的宣传下,早已是贤明君王的一个特征,人家是来送祥瑞的,您怎么还能殴打人家呢?
刘长此刻却很生气。
“他们如今才送过来,分明是看不起朕,朕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应该送来的,何以送的如此之晚?!”
第481章 有朋自远方来,鞭二十,驱之别院
据说每当有贤明君王的时候,肃慎人就会送来楛失石砮。
最早的记载是舜,往后是武王,成康之时,因此楛失石砮也就成为了贤明君王在世的一个证明。
在得知肃慎人要送来楛失石砮的时候,作为皇帝的头号铁粉,燕王是非常激动的,这是陛下贤明的最好证明啊,自己也算是为陛下的伟业奉献了不少,肃慎这些年里一直都被扶余人所隔绝了道路,是自己击败了扶余人,方才让肃慎人能够再次朝贡。
陛下的功绩里,怎么也得有自己浓厚的一笔吧?
当然,此刻的燕国也是超越了历史先河,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燕国,上谷郡,广阳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乐浪郡,玄菟郡,带方郡,真番郡,临屯郡,三韩郡,扶余郡....论疆域,这燕国大的离谱,大的都有些吓人了,堪称大汉第一大诸侯国!
不过,大是大,可疆域内的人口,就有点一言难尽了,整个燕国的人口才两百万左右,听起来很多,可分布在这些郡县里,那就很不够看了,其中不少还是些不曾教化的蛮夷,在燕王眼里都不能算是人的那种。
另外,无论是粮食产量,或者耕地面积,燕国在各诸侯国里的排名都不算太靠前,好在,新获得的几个郡县,还是有不错的肥沃土地,这些土地落在那些胡人的手里,实在是有些浪费。
燕王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在对外扩张,郡县越来越多,扩张速度也越来越快,群臣几次劝谏,他也不听从,完美的诠释了老刘家的穷兵黩武,到了如今,他总算可以休息一段时日,要好好治理这些获得的耕地了。
燕王也并非是不懂得治理国家,对待内政,他也有一手,只是要比其余诸侯王更粗暴,其他诸侯王都是鼓励百姓耕作,这位是逼迫,你不耕作就砍了你的头,看你耕不耕,他给各郡县的官吏都设定了一个标准,没有达标的都要被惩罚,超过了标准的就直接提拔,通过简单粗暴,压榨百姓的方式,燕国倒是强盛起来了。
他的很多做法,跟吴王是相反的。
吴王以仁,他以暴,不过就目前两人的成就来看,还是吴王的办法更给力一些,可这也没办法,吴王的这套办法,不是随便就可以效彷的,刚柔并济,宽济百姓,在不劳民的情况下还能让诸侯国迅速强盛起来,这需要一定的政治天赋和才能。
大概是因为肃慎献弓的渊源,就是暴躁的燕王,也没有对肃慎的使者们无礼,笑呵呵的接待了他们,并且暗示他们其实自己也挺喜欢箭失的,肃慎人倒是没有多想,他们人少,常年遭受扶余人和挹娄人的袭击,很多学者认为挹娄人是肃慎的后人,可他们在汉朝灭亡之前,都是共同存在的两支部族,并非继承关系。
肃慎人擅长造弓箭,就常常给周围的部族献出自己的弓箭,自己也在用,也没有什么贤王才给的说法。
故而就取下了弓要送给燕王,却被燕王给拒绝了,按着燕王的说法:如今陛下还没有得到,我岂能先得?可以在返回的时候再送给我!
肃慎人一头雾水,不就是送个弓箭嘛?怎么还怎么多说法呢?
可当他们继续往长安的方向走的时候,一路都受到了款待,也从译者那里得知了自己献弓在中原会被视为祥瑞的事情。
肃慎人大喜,早知道这样,百年前我们就该想办法送过去啊。
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沿路官吏的款待,神色也越来越得意,没办法,谁让自己是祥瑞呢?肃慎的爷就是爷!
这种得意在见到皇帝之后,荡然无存。
“来人啊!将这几个人给朕拖下去!鞭二十!
当刘长指着他们下令的时候,朝中群臣都惊呆了,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
肃慎献弓,证明了贤王在世,当然也证明了众正盈朝,若陛下是周武成康,那他们就是周公吕望啊,可他们也没有想到,刚一见面,刘长便直接下令,要将这些人拉出去抽打。
肃慎的使者们都懵了,在得知命令后,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请求刘长放过。
“陛下?!这是为何啊?!”
身为舍人的栾布都有些忍不住了,上前质问道。
刘长愤怒的说道:“朕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有贤王之资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些家伙如今才将弓箭送过来,莫不是轻视朕?认为朕如今才算是一个贤王?!来人啊!拉出去打!”
群臣都惊呆了。
季布也忍不住起身说道:“陛下,因为如此荒诞的理由,就要殴打来朝贡的使者,实在无礼!这绝对不是贤明的皇帝所应该去做的!今日陛下如此对待真心朝贡的使者,往后谁还敢来朝贡大汉呢?”
“燕王在北,为朕爪牙,谁敢不来朝贡?!”
“陛下!
还有大臣想要劝,奈何,甲士们可不听他们在这里劝谏,直接拖着那几个使者就离开了宣室殿,刘长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很是平静的说道:“皇帝的贤名,是外邦所送来的几个箭失所能证明的嘛?!”
“这次召集群臣,并非是为了那什么弓箭,是为了今年的秋收之事!”
“今年来,朕开了南部诸多官田,赏赐给迁徙的百姓,只是,一年所迁徙的民众不过七万多人...成效并不大!”
“中原余丁越来越多,治安迅速恶化,游侠成群,今日,诸公必须要想出个办法来,弱中原之余丁,实边塞之耕地!”
刘长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凶狠,“今日除非是能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来,否则谁都不能离去!”
群臣哗然,一年迁了七万多人,这已经不少了,当初秦国开南越,也不过迁徙二三十万人,人家是强行迁徙,在自愿的情况下,能迁过去七万多,已经不少了,可自家这位皇帝急功近利也不是一天一两天的事情了,他就是巴不得今年就能将整个中原近百万的余丁全部给送到南边去,可又不许强行迁徙,那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又不是神仙啊。
刘长坐在上位,让吕禄给自己弄了些茶,澹定的吃了起来。
群臣此刻却在商谈着,彼此交换意见。
张相并不在今日的朝议之中,张相在忙着秋收的事情,秋收之时越是近,他就越是紧张,基本上每天都是找不到踪影,刘长也知道他的不容易,故而没有派人打搅他,至于其他大臣,那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张相虽然不在,张左相还是在的,他在群臣里的表现最为活跃,不断的与各位大臣商谈着,很快,张左相就有了自己的办法。
“赐爵!”
“陛下!可以赐爵!”
“嗯??”
“若只是说将官田给与迁徙的百姓去耕作,他们未必愿意去,可若是迁徙的人能得到庙堂所赏赐的爵位,那他们就一定会动心!
张不疑刚说完,栾布就摇着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百姓们不愿意去,是因为南方气候恶劣,不毛之地,跟爵位却没有什么关系...当初秦国将有功的将士们升了爵,封在南,他们多怨恨,这是一样的,是没有办法作用的。”
张不疑却不这么想,他说道:“当初那是要迁到南越去,南越国在那时是真正的不毛之地,如今虽然也贫瘠,可好歹能活着,何况,那些是打了胜仗,本就该升爵的将士,将他们封在那里,他们自然会不服,可国内那些余丁,他们有什么功劳?能有爵位可以拿,他们便知足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抱怨呢?”
陆贾似乎也不太赞同张不疑的想法,他说道:“陛下近期内大量的给与爵位,底层爵位怕是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若是高点的爵位,那又不太合适....”
“陆公这是在庙堂待得太久了,不知道底层百姓的情况啊。”
刚刚回到庙堂就被强行拉到庙堂里参与朝议的申屠嘉摇着头。
他说道:“您是彻侯,自然是觉得底层爵位对百姓们没有什么吸引力,可是在底层,余丁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们没有耕地,只能从事一些其他的职业,受人雇佣,做工,或者去当游侠,可无论是什么职业,风险都是极大的,人以余丁轻贱,常常轻视,您不知道他们对爵位和耕地的渴望有多大,足足七万人愿意为耕地而迁徙往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爵位在汉初不只是土地,还是地位,是特权,是所有人都所追逐的。
看着群臣争论起来,刘长却没有迟疑,大手一挥,“不疑,你来操办这件事!”
“唯!
随即群臣又给出了几个想法,刘长却都觉得不太合适,有伤民。
又商谈了几件大事,刘长方才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滚蛋。
只有申屠嘉和晁错被留了下来。
申屠嘉感慨道:“其实陛下不该鞭打肃慎使者的,他们来朝贡,以礼相待,方才能让更多的外邦前来朝贡啊....”
刘长摇着头,“这件事,你不必多言,朕自有想法,朕若是认下了那祥瑞,往后他们每年朝贡,就要交那箭失来敷衍,尔等还会傻笑着庆祝什么祥瑞,反给与他们更多的赏赐,如今大汉要强盛,那朝贡就必须要足够多,无论是县学,或者是医馆,乃至驰道,漕渠,都要耗费大量的粮食和物资,不能开这样的先河,要朝贡,就得拿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申屠嘉一愣,“陛下会不会想的太多了?”
“不,你先前不在,不知道那些群臣的言语,原先滇国送来神牛的时候,群臣就要朕进行大赏,朕赏了,可这是因为滇国风俗语言与朕同,迟早都能像南越那样成为大汉郡国,可肃慎这些外邦,那就隔的太远了,群臣还要朕大赏祥瑞,若是开了这样的先河,往后小国朝贡,大汉就得给与更多的东西来赏赐,那就不是人家来朝贡,是大汉去朝贡了!”
“朕最好定下规矩,往后的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申屠嘉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陛下每次做完一些非常昏庸的事情之后,都能拿出很好的解释,让人无法回答,大概这就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吧。
想想史书会如何记载这位天子呢?
开头肯定就是:“帝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勐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
这套说辞甚至都不用换,就能套用在不少君王的身上,例如夏桀啊,商纣啊,反正是套不到什么正经君王身上的,正经君王能手格勐兽吗?手格勐兽的那能叫正经君王?昏庸!
可刘长确实没有胡说八道,他是真的想要给朝贡体系增加一些新规矩的。
在他的设想里,朝贡不能只是简单的对君王表达自己的敬意,那得要掏出自己的家底来奉承大汉,否则就等着挨打被砍,既然要表达敬意,那就要表达的多一些,不能敷衍,湖弄人,而作为回报,大汉可以给他们提供庇护,可以跟他们进行贸易。
等到他们无法朝贡的时候,大汉就可以帮着设立郡县来帮忙治理了。
想要让大汉百姓吃得饱,其他人就得饿一饿。
他对此早有谋划,等到与身毒那边取得联系之后,他就会正式执行。
“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们治水的情况吧!”
晁错这才起身说道:“陛下,臣已经迁徙了中上游河岸的百姓,下令让他们停止开发河岸,并且让当地官吏大规模的种树,这些时日里,有十余万人在河岸边开垦,破坏巨大,秦国在河边所种的树,基本上被砍伐殆尽,这一片的河水都开始变得浑浊,尤其是陇西,北地这里,也是因为畜牧越来越多,导致破坏严重....”
“臣准备在这几处开六处漕渠,一方面是便于输送,一方面是便于农桑,一方面则是便于治水,只要支流足够多,河水的冲击力量就会下降...”
“臣听闻火药威力提升了很多,不知是否可以拿来治水呢?”
“你是准备用炸药来开漕渠?”
刘长迟疑了片刻,“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火药这东西产量不高啊,也不可能交给寻常匠人来大量的制造...可以用,但是要少用,矿场和战场都需要这东西,你开渠,朕也不能给与你太多...”
“那是否能将配方交予臣呢?”
“朕并非是信不过你,只是怕有匠人泄露啊。”
“陛下,臣以为,只要不让这些东西落在外邦的手里,对国内之人,还是没有必要隐瞒的...张相便曾说,尚方之物摆放在庙堂里是没有作用的,得要推广到天下才好,因此那些堆放在尚方府内的纺车,都被张相送到了民间,甚至允许民间自己来制造各种器械,连设计图纸都给送了出去...民间自制的踏犁不计其数...”
“这个朕知道,可是火药这玩意啊,他跟踏犁不一样啊!”
“且不说若是泄漏到国外会是如何,就是民间自己制作,风险也是极大,定然会导致混乱,这是不能泄露给地方的...不过嘛,你这么说,朕倒是也有了想法,你说,如果朕专门设立一个官方机构来制造火药,并且将火药列为与弩甲一样的禁止私藏物,但凡有私藏的以谋反来处置,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另外嘛,就是要当心外泄到外邦...朕最担心的就是那些商贾,不过嘛,这也可以想办法来避免,预防...”
“若是继续保存在尚方之内,那产量实在太低,根本就不够用...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只能选择最优的...”
晁错心服口服,朝着刘长大拜。
“陛下英明!
刘长在晁错的眼里是相当复杂的一个人,有的时候看起来比桀纣还要昏庸,有的时候看起来却比尧舜还要贤明,比起私藏在尚方,公布于天下,确实还是列为违禁,然后以官方的身份大规模制造要好一些。
刘长跟他们商谈了一番治水的诸多问题,刘长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想法,只能是让晁错来拿主意。
晁错说完河水的事情,又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我听闻燕王要挟肃慎人献弓与自己!”
“哈哈哈,燕王好武,那又如何?”
“陛下,您不觉得燕国实在太庞大了嘛?何不再选宗室来分扶余,三韩之地呢?燕国如今的疆域,实在是有些过于庞大了,再这么下去,大汉之北,就要出一个强敌了...可以将上谷,渔阳等郡收归庙堂,让燕王去治理其余那些土地啊。”
百盟书
每当晁错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刘长总是很无奈。
“如果没有这些诸侯王,朕能开疆扩土到如今这个地步吗??”
“庙堂有能力来治理三韩和扶余的土地嘛?有能力来治理西域的土地嘛?滇国?交趾?”
“这都是要地方诸侯之力,才能开辟,才能去治理的!”
“说句难听的,朕在诸兄弟里最为年轻,你又担心什么呢?是怕朕活不过这帮子兄弟嘛?!
刘长愤怒的质问道,看得出,他已经有些恼火了。
晁错一愣,随即说道:“胶东王就比您要年轻....”
“朕今日非打死你个犬入的!
第482章 这地方是来对了!
“把这玩意拿回去!
“朕不需要这弓箭,朕需要的是粮食!
当刘长掐着肃慎使者的脖颈,将他举起来使劲摇晃的时候,肃慎使者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眼发黑,这位副使是懂得些雅言的,他急忙大叫道:“陛下!
肃慎也无粮啊!
我们向来是以弓箭来献给贤明的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刘长丢在了地上。
“朕的贤明,不必几把破弓箭来证明!”
“想要朝贡,就拿出点让朕心满意足的东西来,否则,燕王明日出兵,后日就砍了你们的王,将他的头挂在城墙之上!”
刘长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凶狠,吕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发憷,就陛下这番行为,若是被史官所记载下来,那就真的是要超过桀纣了,就是桀纣,也没听说过殴打来朝贡的使者,逼迫他们交出更多东西来的,别说桀纣,就是在秦国,面对陇西外来朝贡献礼的外邦,秦王都是客客气气的,还给与了人家爵位,重用他们的族人。
何况还是这般的祥瑞呢??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暴君之中的暴君,都已经没有底线了,桀纣都不足以相提并论了。
可吕禄却挺敬佩陛下的。
他跟外头那些大叫着桀纣的群臣不同,他很明白自家陛下想要做什么,大汉一直都是贯彻礼教,也就是要脸,这甚至影响了数千年,可有的时候,就是要脸要过头了,俗称:打肿脸充胖子。面对这些小国的朝贡,却非要赏赐七八倍的东西,说是要彰显大汉的大国风范,那小国当然也就乐于朝贡,每年朝贡还能挣到不少东西,这多好啊。
大汉不能“与民争利”,还不能与“小邦争利”。
吕禄是不太能理解的,既然自己要强,还能庇护人家,那干嘛还要搞这么一套东西呢?
反正目前陛下就是要改变这种风气,为了改变这种风气,他甚至能做出在别人眼里残暴至极的行为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誉,甘愿背负如此恶名。
刘长却还在逼问着。
“没有粮食??”
“那牛和羊总得有吧??”
使者苦涩的摇着头,肃慎所居住的地方,农耕和畜牧都不发达。
“铜铁总得有吧?”
使者再次摇着头。
刘长这下有些急了。
吕禄叹息着,陛下这一心为了大汉天下,这样的人不叫圣天子,什么样的人能叫圣天子呢?如此君王,实在令人敬佩啊,自己当初真的是没有跟错....想到陛下背负了这么多,吕禄甚至都有些热泪盈眶,心里很是感动,谁说陛下是个昏庸的君王呢?
“那美人总是有的吧?就那种面相清秀的,身材修长的,有没有?”
刘长再次询问。
那一刻,吕禄目瞪口呆,心里的感动顿时消失,他惊诧的看向了皇帝。
使者迟疑了片刻,急忙点着头,“有!有!”
刘长大喜,拍着手叫道:“哈哈哈,好,那就每年给朕送三百个...”
“咳咳!
吕禄连忙打断了刘长的发言,惊恐的说道:“陛下,不可啊,您这是要开先河的呀,怎么能开这样的先河呢?!”
刘长惊醒,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就要一百?”
“一个都不能要!”
刘长无奈的看向了面前的使者,“除了这弓箭,你们还有什么?”
“陛下,我们有适合做弓的木,对了,我们还有猪,非常多的猪....”
刘长跟他定下了每年要交的贡品,这才让他离开,回去休息,走在路上,有使者看着那位副使,询问道:“您怎么可以答应他们每年给四千头猪呢,我们哪里有四千头猪啊,我们都是渔猎为生....”
“我们是没有,可我们身边的挹娄有啊!”
挹娄人俗好养猪,食其肉,衣其皮,在历史上都是比较有名的。
“可那是挹娄人的猪,又不是我们的,这如何....”
副使冷笑了起来,“大汉需要,他们敢不给??何况,如今我们可是大汉朝贡国啊,他若是不给,那我们动手便是了...燕国骑兵随时能从扶余赶到我们那边去....”
那人顿时明白了,他眼前一亮,“您是准备...”
“不错,以大汉的力量,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兼并周围的部族,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如此看来,其实朝贡也很值得!”
厚德殿内,吕禄还在喋喋不休的跟刘长讲述着道理。
“陛下啊,往后您再处置这般大事的时候,切不可以私欲来办事啊,岂能如此,岂能如此啊....”
“咳咳,其实吧,朕是想要人口,并非是美人,就是像徐福那样,让他们每年献上三百童男童女,补充边塞人口...”
“您又不是河伯,难道还想要每年吃上三百个童男童女吗??”
“对了,晁错那厮如何?可曾认罪?”
刘长很是生硬的撇开了话题,吕禄迟疑了片刻,“应该是能起来了,不过,还不曾上书请罪...”
对晁错,刘长的意见很大,这个人好用是好用,就是有些缺点太明显,不长眼,总是在没必要的问题上激怒自己。
就在君臣两人吐槽着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用尽各种话来谩骂的时候,刘勃的一声阿父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刘勃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厚德殿内,如今的他,甚至穿上了一身儒袍,看起来很是可爱。
刘长大笑着,即刻伸出了双手,任由刘勃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太学内今日有辩论,老师忙着去救治伤员,就让我先回来了。”
“哦,那今日又学了什么啊?”
“论语!”
“哈哈哈,不错,不错。”
刘长对浮丘伯的教学方式还是非常满意的,这位知道儒家的学问对娃娃来说有难度,因此特意将儒家的很多思想编成了故事,来灌输刘勃,让他去理解,在浮丘伯这样的教学之下,刘勃还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有的时候也能说几个故事来逗乐刘长他们。
刘勃生性乖巧,从不主动惹事,跟阿父还是不同的,浮丘伯最初还担心这会是一个缩小版的长老爷,会将太学弄得鸡犬不宁,可后来才发现,这简直就是老刘家罕见的老实人,跟他二伯父一模一样。
刘盈自幼乖巧,对待他人都是彬彬有礼,除了一些特殊爱好之外,还真的就没有什么缺点。
老刘家子不类父的情况是非常常见的,比如高皇帝的儿子刘盈像楚王,儿子刘长像楚王,当然,两个楚王不是同一个,然后刘安像吴王,刘勃像太上皇,刘盈家的刘祥像刘长,刘恒家的刘启像刘长,刘肥家的刘卬像刘长,刘鼻家的刘贤像刘长.....
宗室的含长量还是非常高的。
好在,刘长目前年纪较大的两个儿子,看起来都还不错,诸侯王像刘盈并非是什么坏事,其实刘盈这样的性格当诸侯王那是最稳妥最安全的,刘勃又不是长子,像二伯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浮丘伯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乖巧的弟子,不只是浮丘伯,整个太学的弟子们都知道了代王跟着浮丘伯学习的事情,常常拿着零食来看望代王,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想将来能去代国当个官,当然也有的纯粹就是喜欢这个乖巧的孩子。
“阿父,我学会了孝顺的道理!”
“哦?孝顺?你说,要如何孝顺我啊?”
“等阿父快要病死的时候,我会亲自跑遍天下,给阿父请最好的名医!”
刘勃信誓旦旦的说道。
刘长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随即侧着头对一旁的吕禄低声说道:“太学扩建的事情往后拖几天吧。”
“唯!
............
唐国,晋阳。
刘安恍忽的看着面前这雄伟热闹的城池,他有种返回长安的感觉。
刘安领着舍人们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唐国,一来是长长见识,二来就是对塞外的诸事。
唐国果然是别有一番风景的,别的不说,就是那一路上脸上刻着字,光着头,面无胡须的人,就是其他地方所看不到的,刘安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很多驿站都休息了,在这些驿站里,甚至有受了肉刑的官吏,这让刘安实在无法理解。
为什么你受了刑还能当官吏啊??
从河内往前走,画风顿时就变了,不再是那种平坦的耕地,处处都能看到胡人打扮的汉人,以及穿着汉服的胡人,有些时候,刘安都分不清面前这到底是什么人,在融合这方面,唐国做的是相当的彻底,大批的月氏人进入唐国,随即前往各个郡县,在这里结婚生子,有的干脆就放弃了游牧,开始本分的耕作,甚至是读书,当官。
于是乎,唐国就出现了很多不会骑马的月氏人,每当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这些人总是摇头不语。
不只是月氏人,匈奴人,丁零人,东胡人,来自各地的百姓分别定居在唐国各地,彼此文化交流,血脉交融,产生了全新的唐国文化,这里的人穿着就与中原不太一样,他们都喜欢穿便捷的胡衣,有点类似赵国的服饰,可若是你对唐国人说这是赵国服饰,他们就会来打你,这可是我们唐国的服饰!
在饮食上,唐国人也更加爱吃肉,家家户户基本都养着些家禽和牲畜,同时语言也变得更加粗壮,带着些腔调。
在这里,基本上你是分不清谁是胡人,谁是汉人的,若是询问,他们就会告诉你,这里的都是唐人!
这种情况对毛长这种儒生来说,打击还是非常大的。
“没有想到,在如此盛世,大汉之民居然被发左衽矣!
毛长是不太能接受这种情况的,在他看来,唐国已经野蛮化了,他们都吃胡人的瓜果,喜欢穿胡人的衣裳,弹奏胡人的音乐,甚至连口音都带上了胡人的腔调,这就是孔子说的“被发左衽矣”吧!
可冯唐却并不这么看,他认为,这种交融是好事,唐国就是因为其包容,才能在短期内使得国家大治,人口充实,况且,他们说的都是雅言,怎么会是胡人之音呢?按着这个说法来,那楚吴那更加难懂的方言,不就是蛮夷之中的蛮夷了吗?
刘安只是好奇,他沿路都是观察着这个国家。
凶悍,野蛮,却又格外的热情,奔放,豪迈。
刘安忽然意识到,这个国家的特点居然跟自己阿父的性格有点相似,或许国君真的能塑造一个国家的风气?
这一路所见到的唐国人,桀骜不驯,同时又很健谈,从来都不会拘束,哪怕是面对太子也是一样,而且说起赵国的时候就很是不屑,这不就是阿父吗??
反正刘安在唐国,看谁都像是阿父,似乎这一整个国家,都是刘长。
当他来到了晋阳的时候,三公亲自出来迎接。
国相张相如,太尉李左车,御史朱建。
这三位对太子还是相当敬重的,没有因为自己是刘长老臣的身份就对太子有轻视。
刘安也急忙回礼。
张相如笑着说道:“太子类父啊,这模样倒是与陛下如出一辙....”
刘安一愣,其实他长得有些像阿母,眼睛和鼻子都有点像外大父曹参,只有脸型像阿父,他笑着说道:“阿父常常说您办事稳重,是可以将大事托付的贤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听到刘安的话,几个大臣都是有些惊讶,他们早就听闻刘安有贤名,可心里都不太相信,因为跟刘长接触的太久了,自然也就不会相信他会有个翩翩君子般的儿子,可如今看到这般温和,讲礼的君子安,他们终于是相信了,难得来了个会说人话的!
刘安随即热情的与这位交谈了起来,言语诚恳,引经据典。
几个人带着刘安回了都城,刘安让他们与自己同乘马车,对他们非常的恭敬。
东阳侯张相如勉强能算在开国大臣的行列里,他起事很早,可并非一开始就投奔刘邦的,是在楚汉之战时才跟随刘邦的,而且年纪也比较小,因此没有封侯,直到后来平定陈豨叛乱,他立下了大功,这才得封为东阳侯,食一千三百户。
在后来的匈奴之战里,他也是屡次建立战功,食邑也达到了三千八百户。
他为人谨慎,性格沉稳,又不失干劲,故而被刘长所重用,成为了唐国相,至于李左车,那是韩信的手下败将,可战略一流,目前统帅着唐国的军队,朱建比起他们要低调很多,可唐国如今大治,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刘安对这些人都是垂涎三尺的状态。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那个昏庸的阿父,是如何能得到这么多贤才们的拥戴呢??
为什么自己麾下就没有这么多的强人啊!
曾经困扰了刘长二十多年的问题,如今也开始困扰着刘安。
在他们的陪同下,刘安好奇的转遍了整个晋阳,对这里有了更加充分的认知,道路上,随时都能看到有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甲士很快就出现了,他们的执法跟长安也不同,通常是拳打脚踢的就开始了,刘安觉得,若是将自己的那些群贤丢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很乖巧听话,这里的百姓像个强盗,连特么的甲士都像个强盗。
“殿下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唐国的强盗是什么样子的。”
“唐国并没有强盗贼寇....”
刘安只是笑了笑,回到了唐王宫,这里比他所想的要奢华很多,当初刘长就是完全按着未央宫的形状来建设的,相当僭越,僭越到刘安都有些不敢住了,看看阿父取的这名字,小未央宫,小宣誓殿,小椒房殿,小长信殿...这完全就是在复刻未央宫啊,果然,阿父一开始就保藏了谋反的心思,很早就在准备着这件事了。
刘安更加确信了。
坐在小宣誓殿的上位,刘安只觉得是那么的不自在。
周围跟阿父的宣誓殿差不多,甚至连这个座位,刘安坐在这里,就感觉阿父升了天一样。
唐国群臣却没有多说什么,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塞外之事。”
“燕国击败朝鲜扶余,获得大量的土地,南越和吴也在南方开疆扩土,唯独我唐国,实力最强,却没有什么动作,这如何能行呢?我已经决定了,必须要开塞外之土地,在那里修建城池,将唐国变的比大汉...比燕国还要大!”
听着这熟悉的改口,唐国的群臣们格外激动。
对,对,就是这个味道!
是大王的亲儿子!
刘安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肯定会遭到群臣的反对,可没有想到,李左车站起身来,说道:“请陛下现在就派我出兵,我愿意负责这件事!
张想如也起身,认真的说道:“唐国之塞外,多为原野,都是些很好的牧场,我们可以修建道路,沿路修建驿站,隔着一段距离就修建城池,将整个塞外都囊括在唐国的版图之内!
到时候,我大唐的疆域,就没有人可以媲美了!”
“唐国也需要大量的优质牧场,正好让这些人为我们所用!”
御史起身,“对,我们国内也有大量的牧民,他们也需要牧场,我们可以采取农耕和游牧并进的方式,彻底将塞外变成大唐的郡县!
看着这些比自己还要激动的好战派们,刘安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第483章 三十而立
唐国跟长安是不一样的。
在长安,你若是说要外出打仗,除却那些将军们和某些甲士出身的大臣们,其余人定然是会反对的,什么穷兵黩武啊,桀纣之君的冠直接就扣在你头上,可是在晋阳,你说要外出打仗,从三公九卿到底层甲士,无不嗷嗷乱叫,恨不得现在就出征。
多亏了刘长这位大王,导致军功制在唐国是深入人心的,当初刘长为了抵御匈奴,长期在这里推行军功制,培养出了大批的地方官员,几乎都是杀出来的,中原那些官员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仗了,基本都是通过政绩来升迁,唐国可就不同了,那都是砍头砍出来的,颇有高皇帝刚立国时的那个味道。
不只是大臣们,百姓们更是如此,唐国跟中原不同,是游牧和农耕同时进行的方式,况且疆域辽阔,故而每次出征,无论赏赐土地还是赏赐牛羊,那对百姓们来说都是好东西啊,何况唐国民间胡汉交融,好武成风,能骑射左右开弓的都不少,塞外的敌人自从匈奴失败后一蹶不振,外出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天降军功与是人也”。
在这种极度的好战氛围下,刘安提出要开疆扩土,这些群臣实在是太激动了。
他们一直都想要开疆扩土,奈何啊,他们的大王去长安做那什么皇帝去了,没有人领着他们外出征战,身为大臣又不能像燕王那样主动请战,故而他们只能看着燕国不断的扩张,疆域越来越大,他们也只能派兵去捡个漏什么的。
如今,刘安在这里,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外出征战了。
当李左车激动的将自己的战略构想讲述给刘安听,并且将一大堆的奏章放在了刘安面前的时候,刘安都惊呆了。
您这是图谋了多久啊??
国相张想如甚至即刻请辞,说是要为大军筹备足够的粮草,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唐王宫。
至于那位本该劝谏大臣的御史,此刻也是满脸的肃穆,他认真的说道:“殿下不必担心!臣定然全力督战!各地将领官员都将死战不退!
刘安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国的庙堂,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两位将军正在为谁担任先锋而争吵,最后,他们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公正的来一次角抵,其中一位将军甚至还是深目高鼻的胡人,两人也不废话,直接在王宫内就摆开了驾驶,扭打在一起。
而御史朱建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还在认真的为刘安讲述着各地官员和将领们的情况。
刘安听着他的劝谏,目光却时不时的看着那两位肉搏的勐汉。
而刘安的四位舍人就站在刘安的身边,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冯唐看起来有些惊讶,毛长绝望的摇着头,张夫脸色平静,剧孟眼里亮着光。
那两位勐汉终于分出了输赢,赢了的那位月氏人将军要担任先锋了,当他开开心心的来跟刘安请战的时候,刘安发现自己甚至都叫不出他的名字来,刘安抿了抿嘴,只能是笑着说道:“将军真乃壮士也!有您这样的壮士,我也能安心等待你们凯旋了!”
冯唐在一旁眨眼示意。
刘安即刻醒悟。
“来人啊..赏将军百金!”
将军大喜过望,再三拜谢,刘安又问了他家里的一些情况,就是不好意思问他的名字,刘安有些挫败感,这些月氏人的名字实在是太难记了,阿父是如何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呢?还能跟他们成为好兄弟,自己怎么就记不住呢。
整个庙堂都带着一种无礼洒脱,这种氛围与刘安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刘安向来都是比较安静和不苟言笑的人,他看着一旁的李左车,认真的说道:“太尉,我有四位舍人,可堪大用。”
“可以让他们带兵出征。”
刘安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四位舍人,对于强行将自己的舍人安插在军队内捞取军功这件事,李左车表示很欣慰,不愧是大王的儿子啊,当初大王也是这么搞,不只是安插在军中,甚至还要直接安插在庙堂里。
冯唐等人有些惊愕,却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朝议结束,众人三三俩俩的喧哗着走出了宣室殿的时候,四位舍人方才跪坐在了刘安的面前。
“殿下,您这是....”
冯唐年纪也不小了,可直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战功,爵位也不高,他这个年纪给太子当舍人,等到太子正式执权,只怕他再有雄心壮志,也没有能力来实现了,而如今,刘安忽然要让他领兵,年迈的冯唐心里勐地燃烧起了一股火焰,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什么,该去做什么。
刘安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您是有大志向的人,只是没有机会来施展自己的才能,这次,我要封您为唐国车骑都尉,让您单独率领一支军队,去建功立业!”
“不知,尚能饭否?”
冯唐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朝着刘安俯身行礼,后退了几步,拔出了佩剑,顿时开始在殿内舞剑,他的剑法凌厉,迅速,身体灵活,剑光四射,寒光冷冽,剧孟都有些看呆了,毛长也是忍不住的点头称赞,唯独张夫这厮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那眼神里对冯唐还是有些敬意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冯唐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否也能如此健壮。
冯唐收剑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喘气,无比的平静。
“好,我没有看错,那就请您出战!既然出战,就不能弱与唐国其余将领,要拿些军功才是!”
“唯!
刘安随即看向了自己的另外三位舍人,首先就是张夫。
对于人狠话不多的张夫,刘安其实也不必多说什么,这厮原先就在南北军都任过职,若不是被刘安讨要到自己身边来,此刻或许早就是中高级军官了,而且这厮胆大妄为,性格恶劣,适合在外当将军,就是不适合在内。
唯独剧孟和毛长这两个人,刘安还是有些担心的。
剧孟年纪太小,不懂得打仗,而毛长呢,这位偏执的儒生在刘安看起来也是不擅长战事的。
冯唐看出了刘安的迟疑,开口说道:“殿下,可以让毛长给我做副将,让剧孟给张夫做副将。”
张夫一愣,打量了一下剧孟,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张夫不喝酒的时候话很少,喝酒了就一定会骂人。
平日里跟同僚们相处的也非常不友好,总是得罪他们。
这是一个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人。
刘安看着面前这些激动的舍人们,笑着说道:“我也不能待在这晋阳,我要跟着太尉一同出战,也看看那塞外的风光!”
毛长大惊失色,“殿下!这如何能行?!您身为太子,岂能亲自前往征战??”
刘安顿时不悦,“这有何不可?”
“当初我大父身为皇帝,也曾外出征战,我阿父也曾外出征战,怎么到了我就不行呢?我阿父只率领十余骑士,就敢冲杀滇国大军,斩杀滇王,如今我身边有数万唐国大军,难道还不如阿父身边的那十几个骑士吗?!”
毛长顿时无法反驳,急忙看向了一旁的冯唐。
可冯唐并没有要劝谏刘安的想法,他只是点着头说道,“身为太子不可不知兵。”
“那若是出了什么事...”
“无碍,有太尉和诸将在,就不会出事。”
毛长长叹了一声,也只能认了。
........
“哈哈哈~~~”
刘长看着手里的奏章,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不疑顿时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陛下是因为什么事如此高兴的,但是陛下高兴了,那就一定是好事。
刘长将奏章递给了张不疑,“你看,那竖子要亲征塞外了,说是召集了十余万军队,要讨伐塞外诸部,他总算是长大了啊,能亲自出征了,好啊,果然,让他去唐国是对的,只有在唐国,他才能学会如何当一个贤明的君王!”
吕禄忍不住想要吐槽,合着贤明的君王都得穷兵黩武是吗??
对于儿子的改变,刘长是非常开心的,只有战场最能磨练人,等他在战场上走了一圈,他也就长大成人了,等他返回之后,大小事情就能交给他来操办了,自己就能领着骑兵,带着火药,前往身毒那边转一转了,去砍敌人的头颅,攻破自己所看到的每一座城池,入最好看的美人!
刘长是真的有些激动,多年的夙愿啊,看来总算是能有实现的机会了。
这厮大概一年后就能从唐国回来吧,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一些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了!
就在皇帝开心的幻想着未来的时候,张不疑却有些不忍心打断他。
唐国是什么德性,张不疑最是清楚,而如今皇帝为什么这么高兴,他也很清楚,就怕太子这次去了唐国,被那些唐人给同化,开始像陛下这样不愿意再返回长安,满门心思的留在唐国外出打仗取乐啊....
不过,这种扫兴的话,张不疑是不会说的,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想办法为陛下解决!
刘长又接过了下一个奏章,看了片刻,再次笑了起来。
“夏侯婴上书,说想让朕给他们送些火药过去!”
吕禄有些惊讶,“可夏侯婴是如何知道火药之事的呢?”
“这哪里是夏侯婴需要啊,这分明就是我老师想要,他就是不愿意开口,知道吧,特意让夏侯婴上书索要,哈哈哈,老师的这点伎俩,如何能瞒得住朕呢?朕一眼就能看穿!”
刘长得意的说道:“朕弄出来的东西,连老师都要开口索要呢!”
“不疑啊,派人去送一些给淮阴侯吧!”
交代好了几件事,刘长方才朝着长乐宫赶去。
他倒不是有事要求助于太后,只是他的大姐来了,他得过去看看。
当他到达寿殿的时候,曹姝她们正围坐在刘乐的身边,刘乐抱着小刘姈,笑呵呵的跟众人说着什么,刘乐也很不容易,就在上上年的寒冬,刘长的姐丈张敖逝世了,为宣平武侯,张偃也继承了他的爵位,成为大汉新的宣平侯,这件事对刘乐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自从张敖逝世之后,刘乐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下人偶尔能听到她在屋内自言自语,也不怎么外出,实在是有些吓人。
好在张敖还留下一个庶出的儿子叫张侈,年纪还很小,就陪在刘乐身边,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
吕后也曾写信,希望刘乐能直接搬到长安来定居,刘乐也婉拒了。
这是张敖逝世之后,刘乐第一次返回长安。
“大姐!
刘长咧嘴傻笑着站在了刘乐的面前,刘乐愣了一下,正要开口,眼泪却先掉落了下来,刘长顿时就慌了,急忙坐在了刘乐的身边,“大姐啊?谁欺负你了??哭什么呢?莫不是阿母又骂你了??”
“阿母现在都湖涂了,朕这般贤明,她都要骂,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听着刘长的胡扯,刘乐甚至都没能哭下去,哭着笑出声来。
吕后抿了抿嘴,却没有训斥刘长。
刘乐骂道:“竖子,胡说什么呢?我都是年半百的人了,连孙子都已经开始求学了,阿母还能骂我吗?”
“那可说不好,阿母说我七十了她都要揍我呢!”
刘乐笑了起来,“你那是活该!你就该挨揍!”
当初那美丽动人的大姐,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慈祥了,脸上满是岁月所凋刻过的痕迹,没有了那种从前的活力和暴躁,尤其是这两年,或许是张敖逝世带来的打击,使得这位大姐顿时有了一种年迈的感觉,说起话来,都有点阿母的那种味道了,不急不慢。
看着大姐,刘长瞬间惊醒。
自己似乎也三十岁了。
“这时日过的是真快啊....”
他伸出手来,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刘乐倒是没有再提起良人的事情,只是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温和的跟吕后聊着以前的事情,如今她的年纪也大了,对吕后,没有了年轻时刻的那种疏远和敬畏,言语很是平静,而吕后同样也是如此,两人就像是一对朋友,而非母女,曹姝她们就围在周围,听着她们讲述趣事,听的津津有味。
唯独刘长不太乐意。
“阿母,你还记得吗?当初长跟勃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往大儒的脸上吐口水了!”
“是啊,当时请来的就是毛亨,他至今见到长都要捂着脸...”
“有一次他往阿父的酒盏里撒尿,被阿父打的半死,您还记得吗?”
“记得,那时你刚回来,你阿父举办宴会....”
曹姝等人听的目瞪口呆,而刘长老脸一红,对她们这种揭老底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抗议。
“阿父可是被这竖子给折腾惨了,阿父每次举办宴席,这竖子都要抢阿父的肉吃...阿父每次教训他,他都要想办法报复,还用石头丢阿父的窗口,我记得曹夫人就被砸中了一次,阿父气的大半夜追他,一路追到了椒房殿....”
“是啊,这厮为了滑冰就在寝宫前洒水,你阿父摔得躺了整整六天啊...每天都给我念叨着要打死这个竖子...”
听着她们说着过去的那些事情,刘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似乎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做的了,随着两人的叙说,这些记忆缓缓苏醒,刘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曹姝却有些惊讶,刘长每次欺负刘安的时候,总是会说,你大父当初就是这么对我的。
可如今看来,这纯粹就是放屁了。
合着自己这位是年少时欺负阿父,年长后欺负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顶级的恶霸啊!
刘长提醒道:“咳咳,这些事情,都是年幼时的事情了,可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啊....”
“比起你,你的孩子已经是非常乖巧了!”
从寿殿出来的时候,刘长紧锁着眉头,眺望着那连绵不绝的宫殿群,心情忽然有些惆怅,刘长就这么一路走过去,不知不觉的,当他再次看向前方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祖庙里。
守在祖庙的甲士急忙让开了道路,低着头。
刘长大步走进了庙内,看着摆放在上位的灵位,刘长迟疑了许久,随即靠着庙宇的墙壁,直接箕坐了下来,垂着头。
“当初年少无知....”
“若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刘长有些无礼的背靠着墙壁,也不看那灵位,自言自语道:“当皇帝确实挺难的...事情怎么都办不完,一个接着一个,百姓怎么都吃不饱,灾害更是接连不断...我当初给你说的盛世,我是真的想把它打造出来...可我如今已经三十岁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我可不像跟你一样,做了个开头,就把事情都丢给自己的孩子...自己跑去享乐去了。”
“我想,如今的办法,只能是从外获得足够的资源,用以内,不然,光是靠着寻常的办法,是难以实现盛世了...你开创了这么大的帝国,我怎么也不能丢了你的脸啊....”
刘长侧着头,看向了灵位。
“若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风吹进了祖庙,温柔的吹过刘长的身体,轻轻吹起了他的头发。
仿佛父亲抚摸着他的儿子。
ps:有群贤可以做一个如今的地图吗?包括诸侯国,然后外邦,匈奴,越详细越好,老狼绘图的本事实在太差,只能求助于群贤。
第484章 安陵
已是秋时,而骄阳似火,却不曾有半点寒冬来临前的征兆。
地方上此刻正处于农忙之时,百姓们迎来了收获之日,放眼望去,整片耕地上都是金灿灿的,麦是黄色的,粟同样也是黄色的,只是不同麦的通黄,粟是有绿色来点缀的,百姓们正在勤恳的收割着作物,而耕地边堆积着他们今年的成果,偶尔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吏经过,看着那道路上堆积如山的粮食,都是抚摸着胡须大笑了起来。
在将粟和麦打出来,进行统计之后,各地的道路也就热闹了起来。
官吏们遍布在地方上,统计着地方的粮食情况,收取税赋,而马车运输着粮食,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县城,再由当地的甲士护送到了码头,诸多漕渠正式投入到运输之中,几乎河水上都被船只所覆盖,密密麻麻的船只,有条不紊的朝着长安出发。
其中也不乏车船的身影,河水变得格外热闹,沿路的码头更是人来人往,漕卒们大口吃着饭菜,大声喧哗着。
而张苍几乎是住在了渭水码头,每日都在计算着来往的船只已经所运来的粮食数目,然后安排这些粮食进入大汉的太仓,张苍在各地都设立了常平仓,主要是用来平衡粮食价格的,除却常平仓,还有储备仓,这是用来抵御一些灾害的。
整个大汉此刻都在为农桑之事而忙碌着,从燕国的黑土地,到南越的山林之间,再到西域的绿洲,北地的原野,大汉的疆域内,此刻都是忙碌耕耘的身影。
除却河水之外,大汉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的丰收之年,没有再发生什么灾害。
而在此刻,陇西郡却迎来了贵客。
贵客坐着非常奢华的马车,身边还有甲士跟随,一看就是寻常官吏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可贵客从路边经过的时候,总是有人看着那身影惊叹,这贵人也太高大了,真壮士也!
这位壮士自然就是刘长,可陇西并不是他的目的地,他的目的地是河西。
吕禄苦涩的驾着车,载着身后的皇帝,心里很是纳闷。
“陛下啊,这是秋收之时啊,您在此时要前往河西看安陵,实在是不妥啊,为何不等秋收结束呢?”
“秋收与朕有什么关系?”
“朕好心要帮着收麦子,平阳侯那脸色有多难看你又不是没看到!”
“您割的是平阳侯家的麦子,他当然会那样...”
“臣并非是让您去收麦子,可秋收乃大事,您向来重农,在这种时候,更是应当让群臣看到您重农的态度,不该轻易离开的....”
刘长很是不屑,他挥着手,“朕这些年里的所作所为,还展现不出重农的决心吗?何故惺惺作态呢?如今是秋收,全国都在忙碌,国内没有任何政务要朕来负责的,至于朕,在秋收之事也帮不上什么忙,都由张相在负责,朕待在长安有什么用?倒不如出来办正事!”
刘长很不喜欢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既然帮不上忙,还待在长安装什么样子呢?
吕禄无言以对,虽然视察安陵确实是一件正事,可吕禄总是觉得,陛下的想法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对。
就在秋收即将开始的时候,皇帝趁着群臣手忙脚乱的时候,让张相负责大小事,自己便领着几十人就离开了长安。
当然,除了明面上的几十人,刘章也派遣了大量的人来跟随保护。
出了长安,刘长方才告知吕禄,他们要去在河西的安陵。
刘邦的长陵修建在长安边,可刘长的安陵那可是直接修建在河西,这些年为了给刘长修建安陵,前前后后已经有超过三十万的豪族被迫..自愿到河西那边去了,他们都是要给刘长修安陵的,如今的安陵,简直就是河西最大的城池,连河西的治所姑臧都没有安陵那样的规模,要不是怕僭越,河西王都想要迁都到安陵。
这些年河西的发展迅速,跟安陵是离不开关系的,安陵也成为了西北地区最大的城池,远远超过其他县城,规模之大,人口之多,都是西北地区最为强悍的,乃是河西王手里的宝地,当然,这里也是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联系起了整个大汉西北地区。
从来没有听说过用自己的陵墓来稳定边疆的,刘长这操作群臣都不由得惊叹。
反正大汉一朝,往后几百年,也不可能有人敢上奏放弃西北之类的话了...大汉皇帝的陵墓在这里,这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谁要丢了这里,那就没有办法来面对天下苍生了,先祖的陵墓都保不住,那还是上煤山找歪脖子树比较靠谱。
不过,这么做的风险也很大,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远离中原还是有被挖坟的风险的。
只是刘长他不在意这个,他跟刘邦类似,对死亡的态度都是不屑一顾,对死后的事情更是满不在乎,我都死了,与我何关??
刘长最初下令在河西修建安陵的时候,他就是选择了交通要道,想要在这里建立一个能稳定全局的大城池,汉朝的修陵,不但要给皇帝修建陵墓,还要在周围修建城池,城池的名字通常都是以陵墓的名字来代替,例如长安附近的长陵县,哪里就是刘邦的陵墓。
如今看来,他的这个战略构图是非常成功的。
坐在马车上,刘长依旧是使用了夏侯灶的名头。
没办法,这沿路的官吏眼尖,而大汉有他这般体格的壮汉又太难找,找来找去,唯独夏侯灶的体格有些接近刘长,虽然矮了半截子,那就只能继续祸害夏侯灶了,而且夏侯灶本就是在西域,他借着夏侯灶的名头往西走,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若是遇到认识夏侯灶的人,那就更不必担心,认识夏侯灶,那肯定就认识面前的人是谁,若是别人问起,那也会一口咬定,面前这位就是夏侯灶!
就是夏侯婴来了,这也是夏侯灶!
刘长悠闲的坐在马车上,时不时小饮几口,双眼时刻都在打量着周围,刘长已经有很多年不曾朝着西北方走过了,先前都是朝着中原或者南边走,这一路走来,沿路都是辛勤耕作的百姓,刘长也没有打扰他们。
马车正在行驶着,刘长忽然叫道:“停下来!”
吕禄连忙停了车,甲士们迅速列阵,刘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却盯着路面看了起来,他用脚踩了踩,又令人拿来了尺,开始测量了起来,吕禄好奇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皇帝在测量什么,刘长测量了起来,又迅速跑上了一处山坡,眯着双眼,沉吟了起来,吕禄偷偷看了看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是一处比较荒僻的地方,远处有树木,有溪流,却没看到什么民居。
“取舆图和笔墨来...”
刘长就席地而坐,认真的书写了起来,在吕禄看来,陛下只是在舆图上随意画了几笔,又标记了什么,吕禄不知兵,看不懂刘长所标记的是什么。
收起了东西,刘长才上了车,下令继续赶车。
吕禄心里的不安更是加剧了,他忐忑的询问道:“陛下,您真的是来看安陵的吗??”
“那是当然...那是朕日后的房子,当然要过去看看,躺一躺,看舒不舒服...”
“嗯???”
“陛下不可啊!
车出了陇西,风光自然就不同了。
河西原先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如今,到底还是有了中原郡县的模样,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高大的城池,道路已经清晰可见,草原变成了耕地,当然也有牧民在远处放着羊,只有那黄夹杂着红的土壤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刘长激动的指着那些地方,说道:“朕当初曾攻取这些地区,那个时候,这里还都没有县城呢!”
吕禄也是好奇的看着这里,他对这片陌生的土地非常的好奇。
河西什么最多呢?隶臣和罪犯是最多的,河西已经接替唐国,成为了新的罪犯集中之地,每年都有大量的罪犯被流放到这里,同时这里还有很多的战俘,这些人都是要修建安陵,为河西修建基础设施。
河西疆域很大,跟燕国有的一比,不过很多地区比燕国还要荒凉,官吏也跟中原的不同,这里的官吏们都是骑着骏马,四处奔波,亭长的管辖范围似乎有些大,当亭长来盘问他们的时候,吕禄差点以为是遇到了麻匪。
赶到了姑臧县的时候,吕禄却忽然有些失望。
因为这座都城看起来很萧瑟,怎么说呢,没有都城该有的那种雄伟,也没有气魄,看起来就是一个灰色的小城池,往来的人也不算太多,偶尔有风沙吹过,就更是显示出了那种萧瑟感。
刘长却不以为然,他们最初来河西的时候,这里可是连这样规模的县城都没有呢。
进了县城,城内的道路倒是很宽敞,就是人有点少,也没有什么食肆之类的,刘长寻找了许久,方才在城南找到了一处食肆,几个人走了进来,吕禄有些无法理解,都来了都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河西王,在他那里吃呢?
“你不懂,这真正的美味啊,都在当地的食肆里,宫里反而是找不到的!”
甲士们本来想在外头守着,都被刘长叫进来一同吃饭,顿时众人占据了整个食肆,老板高兴坏了,这个地方各行业都不是很景气,他平日里的收入都不是很高,他很是殷勤的为众人介绍着当地的美食,很快,刘长面前就摆满了各类的肉食,做法千奇百怪,夹杂着胡人的习俗,刘长直接抓起来便吃,倒是比胡人还要胡人。
就在众人吃着饭的时候,忽然有声音传了进来。
“老头!老头!我来了!肉快点准备好!
老板大惊,连忙朝着刘长说道:“贵人,这是周太尉家的小儿子周坚,为人顽劣,您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说完,老板就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刘长手里拿着羊蹄,眼里满是迷茫。
周坚??他不是在长安太学吗??这个声音为什么如此耳熟啊?
“周坚”手持弓箭,风尘仆仆的走进了食肆内,看到屋内诸多的甲士,他也是被吓了一跳,刘长缓缓转过头来,看清了这位的真面目。
那一刻,刘祥脸上的嚣张和狂妄荡然无存,眼里只剩下了惊恐。
“仲..仲...仲...仲...仲父!
刘祥转身就跑,奈何,只是跑出了三步,背后就传来了风声,刘长抓住他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拽起,直接按在了地上,脱下了鞋履。
“我让你欺行霸市!我让你怠政!”
“我让你来这里就是让你欺负百姓吗?!”
“是让你来这里狩猎的吗?!”
那些跟随刘祥而来的甲士们,看到自家大王被袭击,本来还想上前,可听到刘祥大喊仲父,他们人都吓傻了,急忙跪下来请罪,只有那个开店的老头,茫然的看着这一幕,急忙走上前来,劝说道:“这位贵人,我不知他是您的晚辈,请您不要再打了,他不曾欺负我们,平日里都是给钱的,只是言语有些无礼而已...他平日来吃饭,都是多给钱的...”
老头一番劝阻,刘长方才收起了怒气。
刘祥坐在地上,委屈的抹着眼泪。
“起来!”
“哦....”
当刘长拉着刘祥的后脖颈,一路将他带到了王宫门口的时候,这里的甲士都不知该做什么,好在刘祥及时告知了刘长的身份,刘祥就这么双脚离地的被刘长带回了王宫,直到被丢在殿内,他才落在了地上。
“仲父!”
刘长有些不好气的看着他,“农忙之时,你居然外出狩猎?”
“还欺负自家的百姓,你这个语气,我在长安时怎么没有听过呢?简直就是纨绔!”
“还有,你身为一国之君,外出狩猎,就带着六个甲士,你以为你是我吗?!你能打得过谁?!嗯?!”
刘长噼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刘祥羞愧的低下了头,“仲父...我不对,我不该在农忙之时...嗯??不对啊,仲父啊,现在是农忙啊,您不也....”
“嗯???”
看着仲父那不善的目光,刘祥急忙低下了头,“仲父是来视察农桑情况的吧?是我不对,不该外出游玩,不该带着几个人在外地晃悠,不该对着百姓无礼羞辱....”
“刘敬呢?”
“刘相在地方负责秋收的事情。”
“周勃呢?”
“太尉在押送战俘返回,准备让战俘来收粮...”
“嗯,接下来几天,你就陪着我,我要去安陵..顺便在周围看看,让周勃尽快回来!还有,不许将我前来河西的消息泄露出去,我要偷偷去看!”
“唯!
刘祥即刻设宴,款待了自家仲父,刘祥乖巧的坐在刘长身边,刘长询问起近期内的事情,刘祥对答如流,他这河西王做的虽然不靠谱,可对国内的事情,还是有一定认知的,这倒是让刘长有些欣慰。
“仲父啊,您要来为什么不说一声呢?简直吓死人了啊...我也是倒霉,连着十天都没有狩猎,今日狩猎,正好就碰到仲父了...”
刘祥抱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对了,仲父,其实卬玩的比我还要狠,听闻他每天都酒池肉林,身边美人如云,整日都吵着与壮士们角抵,还伤了不少人...还令人铸造大鼎,说是要效彷您来举鼎...您何不去北庭那边看看呢?”
“还有启那个竖子,我听闻他也是残酷的压迫国内百姓,弄得国内百姓都想逃走....”
本着不能就我一个人倒霉的精神,刘祥迅速说起了两个兄弟的坏话。
“不必多说,吃完了,就带我去安陵!”
离开了县城,刘长还是在四处测量,询问当地的情况,在舆图上画来画去,刘祥就站在刘长的身边,看着仲父做出诸多标记,忍不住连连称赞,“仲父大才啊,这样最好了,就该这样啊!”
吕禄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难道这家伙能看得懂?
直到他私下里将刘祥拉过来,询问陛下在做什么的时候,刘祥那茫然的眼神告诉了他答桉。
竖子!学谁不好!要去学那张不疑!
刘长这一路都在记录着,直到到达了安陵,刘长终于收起了笔墨,眼里满是惊喜。
“这就是朕往后要躺着的地方啊!”
吕禄也是惊了,这安陵实在是太高大了,没有想到,在这荒凉的河西国,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座城池来,这规模,中原的一些大县城都比不上啊,城池高大,规模更大,城外甚至已经有了民居和百姓,伸出去很大一部分。
刘长领着众人,一路来到了施工现场,看着开山挖土的劳碌的众人,刘长好奇的问道:“这地方现在能躺人吗?”
“应该还不行吧....”
“可惜了啊。”
刘长摇着头,看向了一旁的吕禄,笑呵呵的说道:“禄啊,你看我们来都来了,再往前走一走,就到北庭了,去那里看看卬,然后我们一同回去,如何啊?”
吕禄一愣,早就知道您存心不良,您不会一路说着“来都来了”走到身毒去吧??
看着吕禄的眼神,刘长严肃的说道:“朕主要就是收拾一下那两个竖子,让他们好好治理国家...见完他们,我们就回去!”
“我不信!”
“乃公管你信不信!来人啊!上路!
第485章 淮阴侯定然会很高兴的
看安陵只是刘长应付太后的一个借口。
而他真正的目的,则是要为将来的亲征做准备,探探路,查看城池和道路的情况,看看大汉的西北是否具备大规模动员的能力,当然也是要考察一下这些诸侯王和他们的大臣们,看看这些人能不能配得上用场。
而刘长对河西国的探查结果是...不能,这些人派不上什么用场!
周勃在押送好了俘虏之后,就追上了刘长,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总算是收起了杀心,一战下来,居然还有了战俘,这让刘长非常的欣慰,恨不得亲他几口,不容易啊,我家的周太尉总算不痴迷于砍人头了。
刘祥让周勃协助刘敬来治农,倒也是个好办法,周勃威名赫赫,或者说恶名昭着,当他来耕地上考察的时候,断了腿的战俘都恨不得爬起来锄地....就怕周老爷觉得自己没用了就会砍头凑军功,毕竟这类的事情,周老爷也没有少干。
周勃跟随在刘长的身边,态度非常的恭敬,不敢有丝毫的张狂。
“河西能凑出六千骑士,粮草可以自给,不过我们缺弩...甲和战马还是非常充足的....”
“若是陇西运粮,完全可以储备在安陵,安陵的甲士很多,不用担心出问题,况且安陵距离北庭也很近....”
周勃认真的分析道。
刘长眯着双眼,微微点着头,“抽六千骑士,不会对河西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若是一年以下,就不会有太大影响,若是战事超过了一年,粮草方面怕是会很吃力....”
“粮草不必担心!”
刘长大手一挥,骑着骏马,两人一路来到了北庭的边界,这才停了下来,刘长转过身来,看着周勃,嘱咐道:“你且回去吧,在国内的事情上,多听从刘敬的话,另外,刘敬的一些政策,可能会遭受到大臣们的反对,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周勃眼里寒光一闪,“臣明白。”
“还有祥那个竖子,这个竖子,你不要总是顺着他,他还年少,不能任由他胡来,你和刘敬都是他的长辈,该管教的时候就管教,不必担心会失礼,自有朕来为你们撑腰!”
大概是因为刘祥曾写信解救周勃的缘故,如今周勃跟刘祥的关系反而十分密切,在庙堂里,周勃处处都护着刘祥,让刘祥真正的威风了一把,听到刘长的话,周勃认真的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其实大王心地不坏,有些任侠气,知人善用,常常用私产救济百姓....就是偶尔会在民间胡闹,不过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听到周勃的话,刘长忽然眯着双眼。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民间胡闹的时候,都是自称为周坚...河西人都说绛侯之子多恶...”
那一刻,周勃终于愣住了。
果然,他并不知道。
“你不敢管教刘祥,还不敢管教周坚吗??”
周勃恍然大悟,“臣明白了!”
告别了周勃,刘长叹息着,对一旁的吕禄说道:“你说二哥那么和善的人,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顽劣的儿子呢?农桑的时候外出,整日外出狩猎,还欺行霸市,城内纵车....”
吕禄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陛下,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家中与您最为亲近的缘故呢?”
“不可能!朕可没有他那么愚蠢!”
宗室二代大部分都像刘长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不是因为一只哈士奇带偏了整个狼群,主要就是刘长出生的很晚,他的哥哥们是吃过苦的,起码没有被宠爱过,而刘长在兄弟们里是唯一被宠坏的孩子,这些二代诸侯王们,各个都是被宠爱的,性格方面都极其顽劣,看起来自然就跟刘长一模一样,比刘安还像是他的亲生儿子。
北庭国是以原野为主的,面积也并不小,虽然比不上河西国,这里的耕地就比较少了,城池也不多,大多地方还是在放牧,这里的亭长比河西国的还要像麻匪,穿着也比较随意,还参杂着胡人。
河西国是后来的甘肃到新疆那一片土地,治所在姑臧(今武威市),而北庭国是新疆东北部与内蒙西部地区,治所在尹吾(今哈密市)至于西庭国,那就是新疆的其余部分,治所在六泉(今尉犁县),势力范围极大,城池和人口却很少。
在北庭国这里,因为当初这里的诸国是匈奴的支持者,因此这里的诸国都已经变成了县城,由北庭派遣县令来治理,境内并没有外王,更是与河西,北地等地区接壤,因此无论是内部环境还是外部运输,都是更加的方便,百姓数量也不少,因为汉匈之战的缘故,匈奴的拥护者不是被杀就是跟着匈奴迁徙,因此治理起来并没有多少难度。
百姓不太在意自己的统治者是谁,只要能让自己吃饱,不受苦难就好。
刘长这一路都在策马奔驰,这里简直就是纵车骑马的天堂,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想怎么纵车就怎么纵车,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治所尹吾县,这座县城是新修建的城池,在原先的城池基础上进行了翻新,跟姑臧县差不多,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可惜北庭国并没有安陵那样的大城池,全国的城池加起来估计都不如安陵。
刘长打量着城池,“或许,可以让安在北庭国修建自己的陵墓....”
“若是安有了儿子,就让他在西庭国修建陵墓....”
刘长认真的说着,吕禄却苦笑了起来,“陛下这是准备一路将陵墓修到身毒(近印度)吗?那岂不是害苦了后人,想要祭祀先祖,还得走个两三年....何苦来哉?”
“不这样如何能展示他们的孝心呢?”
“我大汉可是以孝治国的!”
尹吾县内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姑臧县里好歹还有食肆,这里干脆是连食肆都找不到,匆匆转了一圈,刘长直接走向了王宫,王宫前有不少的甲士,正在闲聊,看到来人,急忙拦下了此人。
“何人敢闯王宫?!”
“西庭国太尉夏侯灶,有要事来找北庭王,速速禀告!”
那几个人一愣,显然都是听过夏侯灶的威名的,急忙行礼拜见,随即进去禀告。
过了片刻,就有甲士出来,领着他们走进了王宫内,这王宫也异常的朴素,当他们一路靠近主殿的时候,隔着老远,刘长就听到了女子的笑声,刘长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了,走进了主殿,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刘卬,暴露着那一身的腱子肉,身边还坐着三位美人,面前放满了酒水,宫殿壁内放着武器架,摆放着各类的武器,多的离谱。
美人摘下了一颗蒲陶,放在了刘卬的嘴里,刘卬很是惬意,刚咬碎了嘴里的蒲陶,看向了门口,就看到了那憋着怒火的仲父。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许久。
“仲父....误会。”
老刘家的诸侯王,在起初还是不错的,虽然偶尔也会出几个败类,可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昏君的特点,都热衷于享乐,干考古的都知道,在古代墓葬里,唯独老刘家诸侯王的陪葬品是最丰厚的,这些人的享乐精神大概是来自于刘邦,甚至到了不类汉的东汉,这种享乐精神也一直在延续,汉朝的诸侯王可比以后朝代的诸侯王们要会玩多了。
王宫内很快就传出了大王的惨叫声。
“朕还以为关于你的传闻都是恶意中伤,没有想到啊,居然都是真的!”
“你这厮在这里搞酒池肉林,是准备效彷纣王吗?!”
刘卬鼻青脸肿的坐在一边,“仲父,冤枉啊,这三个都是我的妻妾,我就是想要酒池肉林,我也得有那资本啊,我北庭国穷的都不如中原一个县,想喝酒都得去河西国买...哪有资格搞什么酒池肉林啊...天大的愿望啊!”
就在刘长教训着犹子的时候,另外一个贵客也进了夷吾县。
夏侯灶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的走在夷吾县内,身边还跟着两位骑士,他不屑的对左右的骑士说道;“他们这县城怎么看起来如此小呢?还是不如我们西庭啊,放着这么好的资源却不懂得利用,这完全就是浪费啊!”
西庭和北庭是紧挨着的,彼此之间都有些看不惯。
北庭唯一可以鄙夷的对象就是西庭,而西庭王比较强势,故而西庭的大臣和官吏都比较凶悍,双方有些时候合作起来,难免也会有一些小矛盾,尤其是西庭国太尉殴打了北庭国太尉的儿子之后,当然,这种交恶只是保持在上层,底层还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北庭人很喜欢去西庭做生意,因为西庭什么都没有....
夏侯灶这次来北庭国,是因为公差,西庭国能用的人实在不多,大小事情都是这位三公亲自来操办,毕竟就他最闲,也没有什么事做。
他下了马,令人牵着,自己则是慢悠悠的走到了王宫门口。
“何人擅闯王宫?!”
夏侯灶张狂的说道:“西庭国太尉夏侯灶,有要事要见北庭王,速速禀告!”
甲士们顿时就愣住了,面面相觑,随即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夏侯灶,“你是西庭国太尉夏侯灶?”
“废话!快去禀告!
甲士眯了眯双眼,低声交谈了几句。
很快,宫门大开,一大群甲士冲了出来,迎面那甲士骂道:“拿下这个假冒太尉的奸贼!
夏侯灶茫然的看着那些冲向自己的甲士们,愤怒的大叫了起来。
刘长正在教训着刘卬呢,就隐约听到了怒吼声和咆孝声,刘长在这方面还是非常警觉的,勐地站起身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那一刻,正在低着头挨训的刘卬吓得差点哭了出来。
“仲父!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可不要杀我啊!我可是您的亲犹子啊!
“都是小人蛊惑啊!
仲父!”
“闭嘴!
刘长训斥了一句,随即勐地跳出了王宫,朝着宫门外跑了过去,果然,迎面就遇到了前来这边的甲士,甲士大叫道:“有奸贼攻打王宫!
刘长的眼里甚至有些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厮杀了!
不过,谁敢来攻打王宫呢?是冲自己还是冲刘卬?
刘卬大概也反应了过来,手持长剑,跟随在刘长的身后,当两人领着甲士急匆匆的来到门口的时候,那厮杀声愈发的清晰了,“开门!
刘长一声呵斥,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王宫之外,遍地都有甲士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着,足足有二三十人,还有很多甲士正在包围着一人,一同围攻,那人的剑甚至都没有出鞘,轮着剑鞘,打的身边那些甲士们节节败退,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简直是虎入羊群,大杀四方,无人能挡,他不断的怒吼着,也就是这些甲士们足够勇武,否则早就被吓得开始逃亡了。
刘长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那个厮杀的傻大个,正是夏侯灶。
“住手!
刘长的怒吼声还是有用的,那些甲士们缓缓后退,刘卬看到这情况,也是明白了,这么巧,两个人居然同时来自己这里??而夏侯灶看到了刘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揉了揉双眼,再三确定。
“这厮冒充您,还说自己是夏侯灶!”
甲士禀告道。
夏侯灶大怒,“乃公就是....”
刘长清了清嗓子,“他是我的孪生兄弟,也并非是冒充,快请太医来救治吧....”
刘卬叫道:“还不快去!
甲士们这才忙碌了起来,夏侯灶满脸委屈的走到了刘长的身边,此刻他浑身都是无比的酸痛,虽说他放倒了不少人,可面对的都是精锐甲士,他身上也挨了不少,他揉着下巴,抱怨道:“群贤那么多,何故就盯着我不放呢?若是我名声败坏,这都是您的功劳!”
“呵,这可怪不到我头上,你很早就已经败坏了,走,跟我进去!”
刘长拽着夏侯灶,再次返回了内殿。
四个人坐在殿内,夏侯灶还有些不敢置信,“陛下啊,您不是在长安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也太吓人了,您这是做什么?微服私访??”
“我来找老师谈些事,倒是你,你来北庭做什么??”
“我是来催粮的...淮阴侯那边催促的紧,这边又死活不送过去....”
刘卬听到这番话,顿时也急了,连忙说道:“我们有什么办法,河西国的粮食没有运过来,我拿什么往你们那里运呢?我们又没有什么粮食!”
刘长无奈的摇着头,就在这个时候,北庭国的国相和太尉急急忙忙走进了殿内。
这两个都是刘长的熟人,太尉柴武自然不必多说,国相刘舍,那也是刘长的老熟人了,当初刘长在楚国那边游玩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位少年,如今他也长大了,并且继承了他阿父的爵位,成为了大汉的桃侯,这位便是桃侯刘舍,项羽的族人。
两人见到刘长,自然都是大吃一惊,急忙行礼拜见。
刘长坐在上位,看着下方的众人。
“朕这次前来北庭国,还是非常失望的,刘卬这个竖子不成器,沉迷酒色,群臣也没有能尽力....”
刘长严肃的说着,麾下众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夏侯灶低着头,忽然反应过来,劳资不是北庭国的呀,又急忙高高抬起了头。
“看来,北庭还是需要一位能人来做事...你们连道路都没有修好,若是西域外发生了战事,你们运输粮草,都不知要在路上耗费掉多少...”
桃侯刘舍毕竟还是年轻,听着刘长的话,脸色羞红,说不出话来。
刘卬看着自己的大臣们,忍不住开口说道:“仲父,我无能,可群臣并非如此,刘公担任国相以来,清查国内户籍,丈量土地,编策入籍,化胡为汉,开耕地,修官学,广招天下贤人,太尉柴公,平定了国内的盗贼,加强了各地的治理,使得北庭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北庭贫苦,开国数年,胡人极多,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是不易!”
“若是仲父要怪罪,那就怪罪我,请宽恕群臣们,这并不是他们的过错!”
刘卬认真的说道。
那一刻,刘长的脸上出现了澹澹的笑容。
刘舍急忙开口说道:“是臣失职....”
“好了,朕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们君臣之情的...朕只在意北庭的情况,其余的事情,朕并非那么在意,看在我大哥的情面,朕就饶恕你一次,不过,若是下次这里还是如此令人失望,朕就将尔等全部免职!北庭将除国矣!”
柴武带着刘长探查了当地的地形,刘长还是在那舆图上不断的画着,柴武当然是能看懂的,这是在标记适合修建驿站,中转站,以及临时粮仓的地方,若是打起仗来,这就是运输粮草的路线,看陛下这画的,陛下似乎是在考虑四条路线,难道这是要出兵身毒了吗??
“陛下这是要用兵了?”
面对柴武的询问,刘长只是无奈的说道:“官学要粮,医馆要粮,尚方也要粮...朕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就只能从外拿呗。”
很快,刘长就离开了这里,前往西庭国,他的目的是要去见老师,因此不能待太久,耽误太多的时日,不然等他返回长安的时候,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快马加鞭朝着西庭国狂奔而去,夏侯灶跟随在一同,喋喋不休的说着西庭国的壮举。
“陛下来的真是时候,淮阴侯常常说对您是多么的思念,常常对我说,若是您在这里就好了....陛下如今来拜见淮阴侯,淮阴侯定然是无比的开心,激动....”
夏侯灶说着,脸上却出现了莫名的笑容。
第486章 英雄所见略同
刘长依旧没有泄露自己的行踪。
只是派人朝长安回信,说自己很快就回去,不必担心。
这一路上,夏侯灶总是喋喋不休的,说的吕禄都有些烦了,这厮就不能学会闭嘴吗?
刘长倒是听的津津有味,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进了西庭国,刘长从未想过,两个如此接近的国家,差距居然会如此之大,他如今的感觉,就好像是从大汉直接走进了大秦一样。
在北庭和西庭的道路上,有关卡,甲士就驻扎在这里,有士卒在哨塔之上,眺望着远处,刘长他们一行人刚刚靠近,就被这里的甲士们拦住了,刘长发现,远处有很多的哨塔,还有挖出来的沟渠,以及拒马,不知道的还以为西庭国跟北庭国开战了呢。
刘长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本来以为刘祥和刘卬再不靠谱,刘启也会是个靠谱的,没有想到,这厮是想要谋反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防着北庭国的军队?还是提防庙堂的大军??
乃公当初在唐国的时候,都不敢在河西河东修建堡垒和拒马,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甲士们看到了随行的夏侯灶,可依旧是查看了他们的身份,刘长这次又借用了樊亢的身份,这才进了国,夏侯灶得意的说道:“我们这里跟北庭国可不同啊,我们这里的甲士是不会那么轻易让人过去的,哪怕是太尉出行,也得有验传,否则就会被抓起来!”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谋反啊?”
刘长平静的询问道。
夏侯灶下意识的说道:“我们准备明年六...啊?谋反?陛下,我们怎么会谋反呢?!”
“这拒马都立起来了,还说不谋反?明年六月份谋反是吧?时日还选的挺好...”
“不,不,我们明年六月准备收复周围的外王,让他们自愿成为郡县....”
夏侯灶慌忙的解释了起来,西庭国的情况跟北庭国不同,北庭国的小国基本上都是支持匈奴的,因此被清算,北庭国就是一整个国家,内部没有小国,可西庭国这里,大多都是当初大汉的盟友,韩信还带着他们的士卒去打仗,有功之士,不少人都迎娶了吕家和刘家的女子,成为了大汉皇帝名义上的犹女婿。
西庭国就像是一个部落联盟,而刘启只是部落里最强大的那一个,还有很多各自为政的外王,这情况跟滇国很相似,不同的是,刘启并非是滇国的庄不识,刘启一直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想要彻底整合西庭国,让自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西北之王,而不是部落联盟的酋长。
刘祥就曾写信嘲笑刘启这个弟弟,开头就是:“河西王恭问西庭小单于安好...”
这书信看的刘启暴跳如雷,哪怕你不加那个小字呢?
你清高,你了不起,有四郡的领地,还有安陵这样的城池,可这些东西哪个是你自己的功劳?把你丢在西庭,你连酋长都做不了,第二天就得跑路!
当然,兄弟俩感情还是很好,刘祥虽然嘲讽,可该给物资的时候从不吝啬,如今西庭国的发展,与河西国的大力援助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西庭国的氛围就跟北庭不一样,一路走过去,能看到不少的耕地,这里的百姓看起来很是肃穆,在官吏的组织下,列阵朝着家里回去,目不斜视,好嘛,这哪里是西庭,这是他么的西秦啊。
刘长都看懵了,他终于明白了那防线的作用,刘启定然是采取了秦国的治理办法,严禁百姓外出,那防线不是对外的,是对内的,刘启完全采用了秦国的那套办法,因此,西庭国的主要道路看起来比北庭还要平坦,甚至能比肩河西国,不少地方,在黄沙之中,能看到手持强弩,目视前方的亭长,倒是让西庭国增添了些许的悲伤。
夏侯灶认识全国的亭长,甚至是全国的甲士。
他开心的跟这些人打着招呼,那些亭长的脸面都裂开了,嘴唇龟裂,浑身都带着一种黄土的味道,西庭国只有六泉附近是最好的耕地,那里有湖泊,有水流,有绿洲,而其余很多县城,都是挨着黄沙。
“你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亭长?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亭长??”
夏侯灶得意的说道:“我们的亭长可不少,有四十三位位亭长呢!”
吕禄差点笑出声来,“四十三位??那还真的是不少啊。”
夏侯灶压根没听出吕禄言语里的讥讽,认真的说道:“是啊,最初一个都没有,都是我们这些年里精心挑选的,这里比较乱,常常有贼寇,亭长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职责很大,不是一般人所能担任的...如今我们也有四十三位亭长了!很快,我们会在这里也设立一个亭,到时候我们就有四十五位了!”
不知为何,当夏侯灶得意的说着这些的时候,吕禄再也无法讥讽了,他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心里甚至莫名的有些愧疚。
当他们来到了六泉的时候,这座城池却给了刘长惊喜,这座城池是新铸造的城池,看起来很是坚固,进了城,里头也是呈现出了井字形,对称,完全就是秦式的建筑群,在最中间的位置,便是西庭国的王宫,这王宫就远不如河西王和北庭王的宫殿了。
有夏侯灶在一旁带路,刘长在西庭国基本上遇不到任何的阻拦。
“我们如今的甲士已经有了一千人,整整一千人的甲士,全民皆兵,一年多操练,就是跟北庭国发生了什么冲突,他也未必能胜得过我们!”
在夏侯灶的自吹自擂之中,刘长跟着他走进了王宫之内。
在河西国,刘祥外出狩猎,在北庭国,刘卬沉浸酒色,刘长倒是想要看看,这竖子又能干出什么事来。
当刘长走进王宫内殿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土黄色的墙壁,甚至还不如王宫外的墙壁,那么的粗糙,而在殿外,刘启箕坐在桉前,面前摆放着诸多的奏章,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听到脚步声,他勐地抬起头来,看到了刘长,那一刻,他也是被吓了一跳,一个哆嗦,急忙爬起身来,朝着刘长俯身行礼,“陛下!
刘长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位犹子,比起当初在长安,他瘦了很多,整个人的脸都有些枯黄,沾染上了黄土的颜色和味道,嘴唇同样是龟裂状态的,整个人就像是刚从黄沙里爬出来的一样,脸上还多出了几块斑点。
刘长走上前,低着头,看着刘启。
刘启一动不动,神色肃穆。
刘长几次握紧了拳头,又几次放开,张开了嘴,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唉......”
到最后,他也只是长叹了一声。
“竖子啊...不必如此。”
刘启直起了腰,惊喜的看着刘长,“仲父是何时赶来的?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一声呢?我这也没有迎接...仲父,这边是内殿!”
刘启领着刘长走进了那简陋的内殿,随即让刘长坐了下来,刘长看着周围,不由得问道:“你这连个近侍都没有??”
“仲父不知西庭国的情况,近侍对西庭国来说,太过奢侈了,我将原先的近侍都派到了地方上担任官吏,这里能认识字的人都凑不出一千个,能当官的就更少了,可这官吏,又不能随意安排...仲父,您试试我这里的茶...夏侯太尉,劳烦您...杀几只..鸡来款待仲父!”
刘长抚摸着胡须,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仲父啊,有件事,我需要跟您认罪。”
“你说吧。”
“先前有几个亡人逃离了西庭国,跑到了北庭国,他们不愿意交人,我就派人将他们给杀死了...西庭国本就贫苦,贼寇极多,外王不合,耕地又少,若是我不用强硬的手段,是根本没有办法吃饱饭的,除非我放弃了城池跟着去游牧...而这样强硬的手段,就让国内出现了亡人,我不能不杀啊,若是不杀,那就会有更多的人逃亡....”
刘长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训斥刘启。
“你确实不容易...如今国内有多少百姓啊?”
“加上我,如今国内百姓已有七万八千五百二十四人。”
“那你刚来的时候,这里有多少人?”
“有一万三千零八十人。”
“这才两年不到,你就将国内的百姓数量翻了数倍...还通了路,安排了各地的官吏,有了一千的甲士...不错,宗室后生里,唯你最能,无人能及。”
刘长平静的说着,刘启却有些茫然,忽然得到刘长这么大的夸赞,他也是有些害羞,心里更是欢喜,还有些苦涩,诸多情绪交集,他有些束手无策,半晌后才说道:“仲父,宗室能人极多,我何德何能啊....”
在一代诸侯王里,治国才能最高的是自己!
四哥也勉强凑合,虽然兵不血刃的吞掉了闽越在内的诸胡,使得吴国疆域人口都翻了好几倍,国泰民安,披甲四五万,富裕强盛,直逼唐梁齐,顺手连南越长沙一同治理,让南越的势力范围扩张到了九真郡,让长沙的势力范围突破夜郎,与滇国接壤....
反正最高的还是自己,毕竟这诸侯王的成效也得算是自己的!
然后这二代子嗣里,才能最强的大概就是刘启和刘章了。
甚至,跟刘启比,刘章的治政才能还要差了很多。
当然,刘启的才能没法跟自己比,也没法跟他阿父比,但是吊打其余二代诸侯王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长轻轻叩打着面前的桉,“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你大可放心,西庭国是我大汉与身毒贸易的重中之重,往后,朕会大力的扶持西庭国,朕算是看出来了,这好的饲料,还是得拿去喂养千里驹,丢给驴,撑死也就拉个车什么的...毫无起色,若是朕的安陵修建在你这里,真不知你能做出多少事来...”
“给祥这个竖子,简直就是浪费!”
说起这个,刘启就不困了,他点着头,“是啊,是啊!”
“朕回去之后,会给你送来好东西,可是,你要继续保持如今的作风,不能骄傲自满,要尽快收复周围的城邦,积极辅左我的老师,开通与身毒的贸易路线,尽可能的将你这里变成大汉与身毒贸易的中心,修建道路,驿站,化胡为夏,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刘启点着头,心里的喜悦几乎都藏不住了。
他仲父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了要大力扶持西庭国,那就一定会大力扶持。
对于贫苦的西庭国来说,哪怕是送来了一百只羊,那都是天大的好事。
刘启激动的搓着手,西庭国在自己的手里,肯定是能强盛起来的,等将来,自己有了孩子,就让他继承这个强大的西庭国,他就可以外出征战,开疆扩土,当然,此刻想这么多还是有些早了,毕竟刘启到现在都没有成家,他年纪并不大。
西庭国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刘启这里就有一封舆图,哪里都不用去,就能选出最好的驻扎营地,中转地,驿站修建位置等等,刘长将这些都记了下来,并且按着自己这一路所看到的场景,画出了足足十几封完整的路线图,每个路线图都不一样,看似很没有必要,刘启就站在一旁,看着仲父忙碌着,他心里能猜到,仲父这是准备对身毒开刀了。
他心里大喜,西庭国定然是获得大量好处的,如今韩信在掏匈奴的口袋,掏出了不少好东西,基本都留在了西庭国,战利品想要运输回庙堂,还是有些太费劲了,西庭国位置最近,全国的大臣对韩信又比较舔,韩信就拿出这些战利品,算是对他们的赏赐了,韩信的斩获极大,这也是西庭国能迅速发展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有韩信在为其输血。
“阿父,您这为什么还在舆图上做了个记号啊?”
“咳咳,不要多问!”
刘长训斥了他一句,随即问道:“朕的老师还在国内吗?”
“在西庭外的一处校场....”
“好,让夏侯灶带朕过去!
.........
“师父!
一声咆孝,夜色下,正在点着灯观看着将军们上奏的韩信被吓了一跳,他勐地抬起头来,一个傻大个一头闯进了帐内,满脸都是傻笑,韩信有些失神,这竖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甚至眨了眨眼,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劳累,出现了错觉。
而刘长就不客气了,他迅速冲到了老师的身边,伸出手就要抱住老师,韩信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刘长僵在原地,尴尬的收回了手,却又急忙拉住了老师的手,不肯松开。
“师父,我可太想您了,您这些年,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我每次都给您写信,您却从来都不回...我给你写的书信可是有数百封了,莫不是在这里收了新的弟子?”
“唉,师父啊,您看起来怎么如此憔悴?难道是没有按着我说的办法来行军打仗吗?”
“师父,这几年,我几次写信,您怎么也不回长安一趟呢?您不必担心的,陈平现在病重在榻,您完全不必忌惮他啊....”
刘长连续几句精准的踩中了雷区,这几乎就是在韩信的底线上跳舞了。
果然,韩信的脸色变得通红,随后变得铁青,最后都有些发黑了。
“夏侯灶给我说,您常常思念我....”
“是啊...我可太思念你了,做梦都是在揍你...你总算是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韩信已经脱下了鞋履,抓在了手里,刘长顿时觉得不妙。
“师父,我已经三十...”
“竖子!我让你砍我家的树!
“我让你并了我的宅院!”
“我让你教我打仗!”
“我让你提陈平!”
帐外的夏侯灶摇着头,看着帐内那火光所照射出的影子,一个正在奔跑,一个正在追打,时不时传出惨嚎声,声声入耳,吕禄都看懵了,夏侯灶感慨道:“这就是善恶有报啊,淮阴侯还是打的有些轻了....”
吕禄问道:“那你觉得陛下受了气,出来后会跟谁发泄呢?”
夏侯灶一愣,即刻拱手,“西庭国内有大事,请辞!
刘长谄笑着扶着韩信坐了下来,韩信发泄之后,心情也是好了不少,看着一旁的竖子,问道:“一国之君,偷偷来边塞,莫不是要抓我回去?”
“哈哈,岂敢,岂敢...师父啊,我这次来是,主要是因为身毒之事!”
“哦?”
“师父,我这一路,还策划了很多路线图...”
韩信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哦?你也画了?让我看看?”
“师父,您也画了对吧?先让我看看吧...”
韩信随意的拿出了一封舆图,递给了刘长。
刘长看了片刻,大叫道:“哎呀!师父居然画的跟我一样啊!”
他背过身去,在身上找了许久,终于找出了一份舆图,放在了韩信的面前,韩信有些惊讶的翻开,果然,是一样的路线图,韩信顿时更加惊讶了,这竖子居然能跟自己所想的一样???
“我跟师父果然是如今的两大将军啊,不分高下!
天下无敌!
“你是不是提前绘了很多路线图,然后看着我拿出来的路线来选择出其中最相似的?”
“额......”
第487章 师者父也
“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呵,你的这些伎俩,也就能瞒得过那些蠢物。”
刘长知道自家老师很厉害,可没有想到,自己这本以为天衣无缝的想法,居然一眼就被老师所看破,这让刘长很是狐疑,您这么厉害,当初是怎么被陈平给抓住的呢??那么轻易就被抓?两次谋反,愣是杀的己方人头滚滚,对方伤亡无限接近于零。
他有心询问,却又怕挨揍,对刘长如今的年纪来说,再挨揍就实在有些不太光彩了,他都是要当大父的人了,虽说他阿父在四十岁的时候还总是被大父撵着打,还是在街头上,半百之年,还要被大父各种训斥,被大父训的跟个儿子一样的。
可是自己绝非是阿父那样的昏君,怎么能跟他一样呢?
作为大汉皇帝,得保持威仪和肃穆才好,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此刻,刘长讪笑着站在韩信的身边,也不再有跟韩信肩并肩的想法,而是将自己认真绘出的四份路线图放在了韩信的面前。
“师父,我画了很多份,只有这四份是我认为最合适的,刚才那一封,就是其中一个...其实我的想法跟您还是差不多的,您看,这是陇西,河西,北庭以及西庭的道路情况,这是城池情况...这是地形...这是沿路百姓数量...”
刘长这一次,确实做足了准备,这一路走来,他记下了很多的东西,此刻都放在韩信的面前,甚至都铺满了桉,韩信却很是平静,低着头翻看着这些资料,沉默了许久。
“师父,您看,如何啊?朕这一路走来,别的不说,就这些东西,在往后讨伐身毒之时,定然能起到大作用!”
“跟您学了这么多年,没有白费吧??”
刘长得意的说着,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五个大字,“你快夸夸我!”
韩信沉默了半响,方才开口说道:
“来,你起来...”
韩信站起身来,拉着刘长走了几步,指了指挂在壁上大舆图,接着烛火,刘长认真的打量了起来,这是一个详细记载了从陇西到西庭国的舆图,他方才记录的那些,在舆图上都有详细的标记,甚至还有注释,而另外一头,是西庭到石头城的舆图,其中详细的记录了道路,沿路的匈奴城池,以及身毒的部分城池....
刘长抿了抿,“师父啊,这是您什么时候画的?”
“就在我来西域的时候,不知己,不知彼,如何能打仗呢?我每年都会派骑兵重新测量调查。”
刘长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刘长很少会有这样的情绪,可面对自家这位老师,这种情绪却常常出现,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跟老师相差不多,能看清楚老师的想法的时候,老师总是会给他上一课,让他明白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
“你在皇宫里待得久了,群臣们恭维了几句,便觉得自己算无遗策,什么都懂...群臣怕你,不敢直说罢了...治国方面,你能比得上酂文终侯,王陵,周昌,张苍?论智谋,你能比得上留侯,曲逆侯,刘敬,陆贾?论战事,周勃,夏侯婴这些人,都比你要善战...”
“论识人用人,你更是远不如你阿父!”
“论庙堂手段,你不如你阿母!”
韩信板着脸,严肃的训斥道:“一旦你对群臣的话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当真才智无双,天下无敌,那你就要失败了!当初的项籍就是如此,轻视天下人,志得意满,你还记得他的下场吗?!”
刘长顿时也有些委屈,“师父,也没你说的这么不堪吧...我千里迢迢的来见师父,您就如此骂我!”
“我并非是骂你,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什么时候,连实话都在你耳边都变成了骂人的话?若是下次有其他人跟你说了实话,你是不是还要烹了他们?”
看着刘长灰熘熘的回去休息,韩信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凝重。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开始泛白的胡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在这个世界,能管的住这竖子的人越来越少,而他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他现在的这个成就,就是他阿父都比不了,他直接将高皇帝的天下扩张了两倍多,听闻今年的粮产更是高的离谱,是高皇帝时期的八九倍....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启蒙天下的县学,救济天下的医馆,遍布中原的驰道,河水沿岸的漕渠....
各地的书肆,来往不绝的商队。
说实话,有些时候韩信看着报纸都不能再继续平静。
古代的贤王,有的是负责开疆扩土的,有的负责文治,有的负责创建制度,各不相同,可这竖子是把全部都给办了,完全都不给后人留下半点余地,后代想再出个贤王那都是难上加难,只怕以后庙号的规格都一下子被提升上来,就是干的再好,也很难能拿到啊...大汉的这种强大,韩信完全可以从军事方面来进行理解。
随着各方面的发展,大汉的军事力量已经是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士卒本身的素质,军队规模,军械,诸多作战理论等等,韩信觉得,现在的一个普通校尉,领着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就能在秦末战争打出一片土地来,这种变化实在太快,又太剧烈,寻常将军是体会不到的,只有在这方面极为敏锐的韩信,才能看出这个问题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弟子无能,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子太有能力了....虽然各方面都比不上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人,可问题是他哪个方面都能拿得出手,就他方才绘的几个舆图,韩信嘴里满是不屑,可若是让寻常将领来绘,根本不可能做到他这个程度,大概只有周勃,夏侯婴,灌婴这个级别才能做到吧。
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看似一无所知,却样样精通,个人魅力更是满格的,强大的亲和力,不知多少人愿意为他而赴死,从地方到庙堂,死忠无数,这甚至比高皇帝还要夸张。
这却让韩信非常的担心,若是自己这一批人都离开了,再也没有人管的住他,他是否会渐渐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呢?变得骄傲自满,再也听不得任何的劝谏,无论好的坏的,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办事,将大汉再从顶峰给拉下来....韩信不在意大汉会怎么样,他在意自己这个弟子,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密的弟子,在将来是否会沦落到一个很不好的境地。
韩信有一个儿子,可儿子并不在他的身边,先前在封地,后来去了唐国,跟韩信不同,他的儿子完全没有任何打仗的天赋,在韩信看来,他的儿子格外的怯弱,甚至都不像是他的儿子...韩信的儿子非常的惧怕韩信,在韩信面前,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唯诺诺,担惊受怕,怎么说呢,就跟刘盈对吕后那样。
韩信在当楚王的时候,拿出了自己的兵法,手把手的给儿子教导。
可次日他再次提问的时候,儿子却支支吾吾的,很多地方都说不出来,最后甚至开始嚎啕大哭。
韩信勃然大怒,你可是韩信的儿子,回答不出来,还敢哭??
从那之后,韩信就不教兵法了,虽然他的儿子总是恭恭敬敬的来拜见他,可韩信却愈发的冷漠,怎么看都是嫌弃。
或许过于强势的父母,就会催生出这种怯弱的儿子。
而刘长就不同了,这厮是唯一敢与韩信亲近的,刘长很早就没有了阿父,往后的时日里,他几乎将对阿父的感情寄托在了韩信的身上,给与无限的信任,以前是如何折腾刘邦的,那往后就如何折腾韩信....而高处不胜寒,举国上下连个朋友都找不出来的韩信,也将自己这一生的感情寄托放在了刘长的身上,刘长跟韩信的儿子差不多。
并且,他更像是韩信的亲儿子,不是亲儿子,怎么敢烧他家的树呢?
这分明就是将韩信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甚至在尚方需要府邸的时候,刘长大手一挥,说献出自己的府邸,然后就把韩信在郊外的府给尚方了。
韩信的脸上又忍不住的浮现出了一股笑容。
这笑容跟当初将刘长吊着打完后细细回味这竖子行为的刘邦一模一样。
可很快他又叹息了起来,在帐内转了几圈,沉思了许久,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来人!
门外的甲士迅速走了进来,站在韩信的面前。
“派人去告诉周亚夫,让他领兵返回!”
“唯!
甲士转身就要离开,韩信忽然又叫住了他,“还有...弄点...”
就在韩信吩咐甲士的时候,刘长却垂头丧气的朝着韩信给自己安排的帐走去,吕禄跟在他的身边,他一眼就看出了陛下的心情不是很好,还没等他询问,刘长就喋喋不休的抱怨了起来。
“朕这千里迢迢的是上这里找骂来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在长安要挨阿母的骂,在这里还要挨师父的骂...”
听着他的抱怨,吕禄平静的说道:“陛下当真幸运啊...”
“嗯??你找打是不是?”
“居然敢挖苦我?”
“不是...我也很想让阿母再骂一骂我...只是每次回到府上,府内空荡荡的,却是连个骂我的人都找不到了...”
刘长迟疑了片刻,说道:“无碍,下次阿母骂我的时候,我就说是你做的,姑母也是母,让她骂也是一样的!”
“对了,灶呢??”
刘长说着,走进了那帐,吕禄跟在他身后,“灶怕陛下出来后殴打他,就跑去了他阿父那边。”
“嗯??我肯定是要揍他的,可是他不跑西庭国,为什么要去他阿父那里?”
“陛下,这厮本来是想跑西庭国的,臣作为他多年的老友,自然也得出手相助,我就告诉他,你若是返回西庭国,往后陛下回去路过西庭国,迟早会被抓起来,打的更惨,倒不如去你阿父那边,陛下素来尊敬你的阿父,是绝对不会当着你阿父的面揍你的...”
吕禄咧嘴笑着,“这厮居然真的信了,乐呵呵的就去他阿父那里了!”
刘长大笑了起来,“夏侯将军在书信里说这厮在西庭国对自己无礼,只是因为启的面子上,故而放过了他,他现在去找夏侯将军,岂不是要被打的更惨??哈哈哈,如此倒是不比朕来动手了,想必他此刻很是享受啊!”
“不过,你这么搞,不怕他记恨你吗?”
“记恨??他走的时候还在谢谢我呢....”
刘长笑得更厉害了。
“你说那夏侯将军,大汉之名将,他驾驶战车冲锋而来,连我都会觉得惧怕,怎么就有灶这么一个儿子呢??见过不类父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类父的啊...”
两人正在聊着,有甲士将饭菜端了进来。
刘长看着面前的饭菜,愣了片刻,竹笋和香蒲一起煮熟的牛肉,铺满了薤和葱的麦饭,苦涩的挏马酒...这都是刘长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包括那挏马酒,因为这酒不甜,带着浓浓的苦味,包括这特制的牛肉和麦饭,都不是大众口味,刘长惊讶的抬起头来,“你们每日都吃这个??”
甲士迟疑着说道:“是啊..每日的饭菜都不同...今日是...”
“那你们还需要将领不??”
“校尉也成啊!”
吕禄送走了甲士,而刘长已经开始胡吃海塞,离开长安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自己喜欢的美食,吕禄摇着头,这太尉也是真的将陛下当作自己的亲儿子来疼爱啊。
刘长这一天睡得还是很甜美的。
次日,刘长早早起来,便朝着师父那里跑去,刘长有个特点,那就是记仇不隔夜,哪怕昨晚还在抱怨着师父,说着自己往后再也不搭理他,明日天亮就返回长安,可真正迎来天亮的时候,这厮还是没心没肺的笑着来到了老师的身边。
“师父,我这次前来,可是给你带了很多的火药啊!”
刘长说的很多,其实也就是一车。
这玩意尚方做出来的也不多,大多都送去了矿场,储备的不多,刘长掏空了才拿出了一车,韩信心里虽然也很好奇,可还是保持着那平静的模样,刘长他们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在刘长的吩咐下,跟随刘长前来的甲士熟练的开始了摆布。
这东西吕禄已经见识了太多次,哪怕是在剧烈爆炸之时,吕禄的脸色也始终很是平静。
只是,韩信这些人,此刻就不再是那么的平静了。
韩信眯了眯双眼,站着这么远,似乎都能感受到刚才迎面吹来的那阵风,这威力,确实很大,前所未见。
“师父,如何啊?我没有说谎吧,有这个东西,往后的战事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韩信亲自上前,看了看那爆炸后的场景。
刘长喋喋不休的说道:“这东西能炸甲胃,若是数量够多,还能炸城墙...”
韩信只是摇着头,“这都不是火药正确的用法。”
“此物最大的作用,不是破甲胃,破城池,是破胆。”
“您的意思是....”
“这东西是否能隐藏起来?是否能定时?”
韩信又询问道,刘长挠着头,“这...大概还是不行的,还是得有人点燃啊...”
“那也可以。”
那一刻,韩信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诸多不同类型的战事,火药在不同战事里的作用同时也在不断的演算着,伏击战,运动战,歼灭战,水战,游击战,大军团遭遇战,攻城战....
看着陷入沉思的韩信,刘长并没有打扰他,只是走到了还在震惊状态下的夏侯婴身边。
“仲父,如何啊?此物算的上是利器吗?”
夏侯婴点了点头,“真利器也。”
听着夏侯婴的夸赞,刘长又忍不住询问道:“怎么不见灶呢?”
夏侯婴冷哼了一声,说道:“他身体有恙,这几日怕是不能起身。”
刘长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长!
刘长正要多说什么,就听到了韩信叫自己的名字,急忙跑了过去,韩信转身缓缓的走着,刘长跟在他身后,两人就在这片荒漠之中散步,韩信双手背后,“你真的要攻打身毒?”
“身毒不一直都是我们想要攻取的地方吗?!”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有火药啊,为什么...”
“若是大规模出兵,身毒迟早都会拖垮整个大汉,大汉没有这样的能力,身毒实在是太遥远。”
“若是师父来呢?”
“我来也不行,击败敌人和攻占地方是不同的,匈奴人之所以能迅速攻占,是因为他们游牧的特点,大汉的骑兵也不少,却无法跟匈奴人那样....”
刘长顿时沉默了下来。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多次派人去探查,身毒,绝非大汉之敌,他们缺乏统一的君王,各自为战,在有外敌的情况下,尚且都做不到齐恒公的伟业,更别说是你阿父这般的成就了...他们部族极多,相同城池内,都有很多不同语言风俗者,不愿来往,教派极多,相互对立,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大汉的对手,哪怕有人将他们整合起来,内部的矛盾也是无法调和的....”
“如今的情况,是无法攻占,哪怕以骑兵去袭击,也无法治理,更别谈是给大汉运送物资。”
刘长皱紧了眉头。
“为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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