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奸相周昌
“烹了这些人!”
“杀了他!”
匈奴将领们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本着杀不了稽粥还杀不了你吗的精神,纷纷拔出刀来,一时间,那位甲士脖颈边便有数把刀环绕,可甲士的眼里并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是看着稽粥和护涂,冷笑着说道:“我家大王就在不远处...杀了我,烹了汉使,我家大王从此与你们不死不休....”
将领们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唐王威名赫赫,关于他的事迹也是越传越离谱,可他们并不害怕,反正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要守护的东西了,在这原野上,他们若是决定要逃,纵然十个唐王,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稽粥看了一眼身边的护涂,随即说道:“来人啊,将这些人带出去,分别关押,严加看守。”
陆贾此刻茫然的看着那甲士,心里有诸多疑问,可来不及询问,就被带走了。
护涂询问道:“大哥,看来汉人对这个陆贾很是重视,能否以他为要挟,换取些好处来?”
“那阿父的尸首该怎么办啊,还有我们那一众亲人...”
“大哥!阿父死都死了,还管他的尸首做什么呢?”
护涂看起来很是愤怒,他叫道:“不能因为一个死人而影响大事!”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杀了这些人便是。”
稽粥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能因为一个死人而影响大事,可是,二弟啊,我们也不能为了泄愤而影响大事...如今的情况,纵然杀了陆贾,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大哥是要拿他换东西吗?”
“没用的,他们不会用陆贾来换河西的...”
稽粥瞪了弟弟一眼,“你在想什么呢?拿陆贾换河西?你也真敢想...想换河西,你拿了唐王去换还差不多...”
“我打不过他啊,怎么去拿?”
“二弟啊...谁都可以说自己不是唐王的对手,唯独你不可以,你要让麾下相信你可以击败唐王,若是连你都不相信自己,那你的麾下以后遇到唐王,将没有任何的斗志...你明白吗?”
“大哥,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就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稽粥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以人换人...我们这里加上那位甲士共有十四个汉人,先前闼固战败,不少部族强将都被俘虏...能换多少是多少....”
“大哥,那些人被唐王击败,都是些没有什么能力的人...要来有什么用呢?”
“不...战败了一次,未必就是坏事...”
“对了,你可曾俘虏过汉人的文士?”
......
樊卿有了身孕。
这几天,刘长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脸上满是笑容。
不只刘长是如此,太后也是如此,太后本就喜欢樊卿,在得知这个情况之后,更是常常将樊卿召到长乐宫内,嘘寒问暖,刘长则是咧嘴笑着,站在一旁。樊卿有些害羞,面对太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太后则是吩咐她要注意的事情。
刘安茫然的看着这一幕,忽然,他反应过来,勐地跳起。
“阿父!我要有弟弟了!”
“啪~~”
刘长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骂道:“怎么就不能是妹妹?”
刘安揉着自己的脑袋,委屈的看着他,“若是弟弟便可一起读书...还可以与我请教...我可以教他《道原》...”
“你这是人话吗?!”
刘长还想要骂,太后却瞪了他一眼,“吵什么吵?就你嗓门大?”
看到阿父被太后训斥了一顿,刘安傻笑了起来。
刘长瞪了他一眼,刘安这才低下头来,不敢再笑。
看着这大小俩傻子,曹姝无奈的摇着头。
刘长是个闲不住的,不知何时又凑到了樊卿的身边,盯着她的腹部,认真的说道:“要是个女儿最好!”
“啊?天下人都盼子,你为何盼女啊?”
“我们家真的是有问题...我阿父有八个儿子,一个女儿...我那几个兄长,竟都是如此,四哥有一女,大哥有二女,其余者都是男丁...要是有个女儿多好啊...儿子太令人头疼了...”
吕后瞥了他一眼,“确实令人头疼。”
众所周知,老刘家一大特长,便是好男...便是好生儿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着天,樊卿和刘安分别坐在太后的身边,太后都显得温柔了很多,笑起来就彷佛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妇人,就在安准备为大家背诵自己刚学习的书籍的时候,忽有近侍走了进来,开心的禀告道:“太后!公主来了!!”
那一刻,太后的脸色顿时凝固,不见喜色。
她板着脸,看了刘长一眼,“难怪你今日总是说什么女儿...”
刘长心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对近侍吩咐道:“还不快将大姐请进来!”
刘乐的年纪越大,模样便越是与吕后相似,她带着良人和儿子进了长乐宫,在她的身上,能看出曾经那个吕后的身影,大方端庄,天生带着一种亲和力,不如戚夫人那般美艳,却如人间仙子那般,越看越好看。刘长几步走到了刘乐的面前,“大姐!!!”
刘乐瞪圆了双眼,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庞然大物。
“长啊!你这要长到哪里去啊...”
姐弟两人已经有很长时日不曾相见,刘乐原本就比吕后要矮小一些,站在刘长的面前,她得把头仰起来,弄得后脖颈酸疼,才能看到刘长的脸...此刻的刘长在身高上已经超越了樊会,那华丽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都是圆鼓鼓的,彷佛一个巨人一般。若说刘乐越来越像吕后,那刘长就是越来越像刘邦。
刘长的脸看起来很刚毅,自带一种阳刚气,短须从鬓角开始覆盖,虽不如刘邦那般的美髯公,可刘长显然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看起来威武不凡,气势拉满,令人不敢直视。
刘乐都看呆了。
不只是刘乐,一旁的张敖也是这般,在看到这般模样的刘长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要多容忍刘乐,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刘长急忙让开了身,让刘乐他们去拜见阿母。
张偃也长大了,比他阿父和阿母都要高,他急忙行礼拜见了舅父。
刘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拜见太后。
“阿母....”
刘乐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喃喃叫道。
吕后此刻,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喜色,刘乐已经很久不曾前来了,上次见到刘乐是什么时候,太后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她板着脸,没有回答,其余几个人全部起身,刘乐坐在了太后的身边,伸出手来,握着太后的手,看着她的脸。
“阿母...”
刘乐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擦了擦眼泪,刘盈,刘乐,作为吕后的亲生子女,对吕后却有着别样的畏惧,不敢亲近,刘盈的应对方式是恭敬而疏远,至于刘乐,那就是真的疏远,数年都不来看望,硬核的物理疏远。
张敖和张偃随即上前拜见。
太后对刘乐虽然冷漠,可还是对张敖点了点头,又示意张偃坐过来。
张偃乖巧的坐在吕后的身边,刘安好奇的打量着这几个亲戚。
“大母。”
“你怎么也不曾来看我...”
“大母,这些年里,我一直都在跟着大贤读书,未能前来拜见,请大母恕罪!”
“哦?跟哪位大贤啊?”
“跟杨和学易。”
太后便跟外孙聊了起来,完全不理会刘乐,刘乐低着头,满脸的愧疚,刘长不由得上前,笑着说道:“阿母,大姐远道而来...不妨去弄点吃的,把大哥叫上,一同用膳...”
“不必了,免得误了他们回去的时辰。”
虽然太后是这么说的,可刘长还是安排上了。
宴席上,刘盈这个没心没肺的正在拉着张偃,说是要给他安排婚事。
张偃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对自己这些不靠谱的舅舅们有了更深的一个理解。
张偃在地方上活得很滋润,同门师兄弟们对他颇为尊敬,不只是因为他乃是公主之子,吕后之孙,更是因为他有一群不是善茬的恶舅舅们,大汉这些诸侯王们,除却四舅父之外,在地方上的风评都不太好,尤其是七舅父,他那恶名都能吓的小儿不敢夜啼。
刘乐似乎是要将这些年的孝道都给补上,坐在吕后身边,认真的服侍着她。
吕后看着她的双眼,“若不是长写信给你,你是不是就不回来见我了?”
“阿母...”
刘乐低着头,不敢言语。
吕后深吸了一口气,“嫣有了一女?”
“对,我本来是想要带着来见您的,奈何路远,孩子又小...”
随着太后扯开了话题,刘乐这才跟阿母正常的交谈了起来。
而刘长却拉着自己的姐丈,跟他饮着酒,大声的交谈着国家大事,“姐丈啊,我大汉贫苦啊,那国库里,你就是丢只老鼠进去都会饿死,天下各地,十室九空,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大王...我已无家产...”
“哎!姐丈,我并非是要跟你借家产...我是有个事情要与您一同来操办,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大王请吩咐。”
“先前秦国收天下的书籍,后经烧毁,很多残篇,也就只有天禄阁里才能找的到...寡人实在是怜悯这天下众人啊,就特意取出了一些藏书,抄写了几份,很是精美...想要赠与天下...”
张敖眼前一亮,“这是好事啊!”
“对啊...只是,寡人迟疑,这些书若是白送给天下人,只怕他们不会懂得珍惜,故而,得要他们献书礼,寡人不愿意与这些人交谈,我知道姐丈交友四方,天下人都很信服您...若是您能帮我做好这件事,我愿以重礼答谢!”
张敖顿时明白了刘长的意思,合着这位卖完了爵位又准备卖书了?
刘长执政之后,大量的赦免税赋,从而导致了大汉的粮食问题,可实际上,这种赦免税赋,却是长远之计,因此像周昌张苍陈平这些人并不反对。在历史上,文帝几乎都免掉了所有的税赋,将税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导致大汉非常的穷,可是发展迅速,到了武帝时期,国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匈奴再也不是大汉的对手了。
而好大喜功的刘长,不只是要从根本上发展大汉,同时还要收拾外敌。
他想把几代人的事情在一代就做好,若是做好了,那就是汉始皇,若是做不好了,那就是汉炀帝。
可刘长对百姓还是很好的,他的好大喜功,并非是建立在折磨百姓之上的,他主要还是折磨豪族和群臣...哦,还有史官。
可想要完成那些雄心壮志,那只能用各种不同的办法了。
张敖虽然明白刘长的意思,可心里并不反对,书籍就是大族的底蕴,这些大族都是有族学的,他们常常会挑选族中聪慧的子弟去资助他们学习,书籍在谁手里,知识就在谁的手里。
张敖顿时心动,他问道:“不知大王要售价几何啊?”
“书籍怎么能说是售呢?是献礼!”
“哦,大王要多少献礼呢?”
“哈哈哈,当然是越多越好,姐丈啊,我这打仗需要粮食,治国也需要粮食,没有粮食,我想修个皇陵都做不到,我就是征发百姓,也得让他们吃饱饭啊,不给他们吃饭,还强迫他们去徭役,那他们就得反我了。”
“姐丈比我懂得多,您得为我想想啊,我大汉还缺一个国相,我看偃为人聪慧,正是未来国相的人选...”
张敖还没有说话,吕后便骂道:“竖子!哪有利诱自家近亲的道理?!”
刘长急忙说道:“习惯了,习惯了。”
吕后看向了张敖,温和的说道:“你不要与这竖子计较,这件事,若是能帮,就稍微费心...”
“唯!!!”
张敖急忙回答,有太后的助攻,张敖很快就跟刘长确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张敖别的没有,就是朋友多,毕竟,他阿父叫张耳。
“大姐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宴席结束,在回去的路上,刘长忍不住的抱怨着。
“你这一走就是几年,阿母那么的喜欢你...”
刘乐没有回答,看着跟在身边的刘安,她揉了揉刘安的头,牵着他的手,“你当初就跟他一样大,虎头虎脑的...安跟你太像了...”
“哪里像啊,这竖子不成器啊...”
刘安在长辈面前很是乖巧,问什么就答什么,很是得体。
刘长不再多说,便拉着张敖回别殿饮酒,在太后面前,张敖他们都有些拘束,不敢放开了喝。
两人喝着酒,聊着书的事情,期间,张敖忽然问道:“长弟啊,你是怎么想到要售书的?”
“哦,我本来是想送的,后来周相劝谏,就改变了想法.....”
“我还以为周相是有德君子呢...”
........
公孙臣此刻坐在上位,高高仰起头来,显得很是狂妄。
可坐在他面前的数十个方士,此刻都是满脸堆笑,完全不敢招惹这位公孙臣。
毕竟,这位公孙臣可是往上走的唯一途径了。
“大王要我召集方士,求仙炼丹...不过,我只要得道者,寻常之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大王贤明,有长生之志,我们便要全力辅左...”
公孙臣说了几句废话,方士们却都点着头,奉承道:“公乃得道之人,定能完成大王之心愿...”
公孙臣看着他们,“只是..来了这么多人...我怕有鱼目混珠者,坏了大王的事啊。”
“公,我们不才,却愿意以您为首,您是得道高人,有您为我们先,我们定然不会犯错,我们愿意以您为师,请您传授大法....”
“法不可轻传啊...”
“我们愿意献礼拜师!”
公孙臣这才笑了起来,急忙让众人起身,“大王贤明,如今甚是信我,朝中大臣不喜吾等,若是能得到大王的信任,往后我们改正朔,以新礼,可以为天下师....”
“老师,那张苍...”
听到这两个字,公孙臣脸色大变,愤怒的说道:“我不愿听此二字!你出去吧!”
那人惊惧,急忙请罪,公孙臣的脸色方才好了些。
“我明日就带你们去拜见大王...记住,我们要全心全力为大王炼仙丹...要用心服侍好大王...大王所爱之物,你们也得知晓...”
这些都是来自各地的方士们,他们的目标都很统一,就是想要得到大王的宠信,从此过上好日子,如今这些方士们的日子不太好过,远不如当初,当他们知道公孙臣得到大王的重用之后,迫不及待的前来,都想要上公孙臣的船。
可公孙臣的船也并不好上,众人掏尽了家底,对着公孙臣各种吹捧,以对待老师的态度对待他,方才如愿,公孙臣狠捞了一笔,心满意足,诸方士们也并不后悔,只要能得到大王的宠信,如今所失去的,以后他们都能找回来,这家底只会更多!
次日,众人在公孙臣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求见大王。
他们都很谨慎,因为他们知道,朝臣是厌恶他们的,想要除掉他们的。
很快,大王的心腹栾布就带着他们进了皇宫。
面对栾布,纵然是公孙臣,也是满脸堆笑,不敢有半点的狂妄。
当栾布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地方的时候,公孙臣有些困惑,他看着周围,“这里是何处啊?”
“尚方府。”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炼丹?那我们所需要的药引该找谁呢?”
“哈哈哈,自然是找我。”
一个黑脸的汉子走了出来,栾布与那人拜见,随即便离开了。
公孙臣困惑的看着他,“你又是何人?”
“我就是尚方令...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这里刚伤了几个人,正缺人手...”
“嗯??伤了几个人??”
ps:帝赠书与天下以兴教化,昌谏之,改售。———司马喜
第289章 得罪了大王还想走?
“你这管这东西叫仙丹?!?”
公孙臣抖动的手指着远处那黑湖湖的痕迹,就在刚才,陈陶为这些方士们表演了一下什么才叫仙丹,当陈陶点上火之后,勐地一声惊雷,方士们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
“此物能送人升天,怎么就不算是仙丹呢?”
陈陶板着脸,认真的回答了公孙臣的问题。
“陈公啊...您要给大王吃这个东西??”
“火药也是药!你们炼好便是了!”
“具体的配方,很快就给你们送来,你们可以架炉尝试,正确炸炉,炸的越厉害越好,最好能有炸死..伤人的威力。”
“陈公!此物是伤人,并非是仙丹啊!”
“哼,你们懂什么,大王异于常人,这种仙丹方才能起到作用,够劲...不必多说了,来,先跟我们的匠人学习炼丹之法...”
公孙臣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坑了呀,大王哪里是要找自己来炼丹,这分明就是拿自己来炼丹,他是舍不得这些匠人,便让自己来做,哪怕出了事,他也不心疼...终于反应过来的公孙臣心中急切,急忙说道:“陈公啊,我家中还有几个火炉,我先带人去取,然后再炼此仙丹...”
陈陶笑了起来,“这种小事,何须劳烦足驾?来人啊,去将公孙臣家中炉都给带过来!”
“陈公...”
公孙臣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而他身后的几个方士却忍不住了,在见识到火药的可怕之后,他们就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了,即刻有人上前,叫道:“我这番前来,是为大王炼仙丹的,你们如此不敬,这里便也不待了!去休!”
那人转身就要离开,两个甲士却缓缓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陶冷笑了起来,“你们这些方士,在地方不知骗取了多少钱财,做了多少恶事,蛊惑诸王,为己谋权谋利...大王能用你们,这是你们的福气,若是要离开...那就只能交给廷尉来处置了...得罪了大王还想走?”
“看到那个扫地的老儒了吗?他本是叔孙通的弟子,在高皇帝在世得罪了大王,被关押到今日...”
陈陶赤裸裸的威胁,让众人脸色大变,却不敢冒然反抗。
陈陶又笑了起来,“当然,若是你们能炼成,有大功,我可以既往不咎,大王也会给与爵位,让你们享受一生的富贵...”
公孙臣皱着眉头,看着远处那两个甲士,心里满是苦涩,他所害怕的不是这两个甲士,而是吩咐他们留在这里的人,唐王的命令,他们怎么敢不从呢?以唐王那恶劣的性格,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就要死在廷尉了吧。
在尝试过一次廷尉的滋味之后,公孙臣就不想要再尝试一次了。
“陈公...此物如此危险...让此物伤人,最先不就是要伤己吗?”
有方士颤抖着询问道。
陈陶大笑,“你们可不要骗我,大王都告诉我了,你们平日里炼丹的时候,常常炸炉,因此都是在想各种办法来避免....听闻你们有很多避险之法...怎么不用上呢?”
“我们的避险之法...便是不再用会炸炉的材料...”
“哈哈哈,不只是如此吧..我听闻,前几日公孙臣不还给大王讲述炼丹法门里的精要吗?”
听到这句话,众方士瞬间看向了公孙臣。
你这厮骗我们钱财,带我们赴死...甚至连这精要都通通告知了别人??
面对这些充满了恶意的眼神,公孙臣即刻朝着陈陶大拜,“愿为陈公效力!”
要怪,就只能怪公孙臣太着急,对着刘长说了太多,当刘长听到他们有各种办法可以避免炸炉时伤到自己的时候,刘长就决定了要重用他们。陈陶便将这些人带了进去,也不顾他们那暗然的眼神,当他们都走进去之后,他方才笑了起来。
“陈陶啊...你又拿我来吓唬他人。”
那白发苍苍的老儒摇着头感慨道。
“我也没有骗人啊...你确实是在这里待了很久啊。”
“可我乃是自愿...”
“你不知道,振兴儒家的办法,就在这尚方府内。”
“你们儒家就知道将他人之物为己所用...不过,在这方面,你们想要追赶墨家,没那么容易。”
在尚方忙碌了半天,做完了活,老儒便不慌不忙的离开了。
他在尚方,主要就是负责记录,嗯,写各种物品的进展与报告。
此人并没有回家,反而是来到了叔孙通的府邸内。
叔孙通正在书房里读书,叔孙通的年纪越来越大,眼睛也逐渐有些看不清书籍,读书的时候,几乎都把脸给扣在竹简上,老儒拜见了他,随即坐在了一旁,当初叔孙通的好几个弟子因为辱骂刘长,被刘长拿了丢在尚方内做工。
叔孙通便找到了这些弟子们,让他们安心跟着唐王,并且去学习墨家的技巧,争取将儒家的这一处空白给填补上。
叔孙通认为,儒家只有不断的变化,迎合君王,才能达到其追求的目标,仁政。
因此,在知道唐王好器之后,他便有意的改变了自己的教学思路,将“利器功与国”的思想引进到自己的学术之中,叔孙通不只是在做人的方面灵活变通,在学问上更是如此,君王需要什么,他就能给出什么。
“师,今日又来了几个方士,被陈陶他们给...”
“我告诉了你多少次,尚方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尚方之事,乃是国之大事,若是你连保密都做不到,那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老儒急忙解释道:“此事无需保密,是陈陶让我对外说的,他担心朝臣误会大王,因此要我们都往外说...”
“若是如此,那就该说,多说。”
叔孙通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天下儒宗,皆以恶我,言我效墨,为人不齿...只是,若不效墨重器,又如何能得到大王的重用呢?今天下儒生,未曾有居高位者,大王不喜儒...我死不瞑目啊。”
老儒说不出话来,无奈的低着头,“师父不要担心,我的师弟们,大多都在各国尚方里做工,深受信任,不久之后,定然也能超过墨家。”
“不,我不是要你们能超越墨家...我是要你们能容纳墨家,能重器便可,未必就要懂得如何制器,不然,你们怎么都是追不上墨家的。”
叔孙通缓缓起身,拿起了拐杖,“我可以去见大王了。”
他令人拿上了厚厚的竹简,那些竹简光靠人力是拿不动的,还得弄到车上,足足装了两大车的竹简之后,叔孙通这才领着人朝着皇宫出发。如今的叔孙通是闲居在家,先前他担任奉常,可还是被辞官了,新的奉常乃是浮丘伯,相比叔孙通,刘长显然更喜欢浮丘伯。但是,对于大王的做法,叔孙通没有半点的不满,他非常的开心。
若不是担心大王误会,他只怕就要笑出声来。
当他的弟子们困惑的询问他为何如此开心的时候,叔孙通却告诉弟子们,“大王爱儒,何以不喜?”
他是因为浮丘伯得到刘长的喜爱而开心的,跟大多数儒家仇视叔孙通不同,叔孙通却对儒家所有的派系都一视同仁,只要是儒家的,能振兴一个是一个,他是罕见的没有门派分别的大儒,也是一个恶名仅次于张苍的“贱儒”。
当刘长听到叔孙通前来的时候,神色很是惊讶。
他罢免叔孙通,也不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叔孙通,还是以为叔孙通年纪太大了,叔孙通比张苍还要年长几岁,在张苍在秦国担任图书管理员的时候,叔孙通都已经能给秦二世讲学了...刘长是怕他哪一天就死在庙堂里,才让浮丘伯来代替他,浮丘伯比叔孙通要年轻些,身体也更好。
“大王!”
叔孙通行礼拜见,纵然是刘长,也没有受他的礼。
“哎,来了便坐下,何必如此多礼呢?”
“您这般行礼,岂不是要让我背一个不尊老的骂名吗?”
叔孙通轻笑了起来,坐在了一旁,“大王乃贤王也,何人敢骂?”
“你就敢骂,寡人罢免了你,你私下里不知骂了寡人多少次...”
“臣不敢。”
刘长跟他有说有笑的寒暄了起来,刘长不喜欢这个老头,是不喜欢他的灵活变通,这厮太没有底线了,尤其是跟陆贾那样的人来作对比的话语,就更是如此,没有骨气,刘长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是,刘长也承认,面前这个老头有大胸怀,天底下骂他的人很多,可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不少,这老头为大汉也培养出了不少的人才,如今唐国在朔方九原的诸多官吏,半数都是这个老头培养出来的。
两人聊了许久,叔孙通这才说道:“这次面见大王,我想要送大王一件宝物。”
“哦??宝物?!”
刘长眼前一亮,笑着叫道:“好啊,好啊,仲父可以速速送来!”
叔孙通吩咐了一声,便有甲士出门,刘长迫不及待的起身,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便假模假样的客气道:“您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呢...”,正客气着,甲士们便抱着礼物走了进来,吃力的放在了刘长的面前。
刘长有些惊讶,上前翻了翻,都是些竹简,密密麻麻的也不知写了什么。
这老头莫不是在戏耍寡人?
刘长黑着脸,“这是什么宝物?”
叔孙通笑着说道:“听闻大王要将天禄阁内的藏书都赠与天下,我想大王定然是要全力教化,这都是我所想出的教化之策,国学之政,教化天下,乃是大事,如何算不上是宝物呢?”
“哦?”
刘长拿起竹简看了起来,果然,这些竹简上写的都是教化的政策,看得出,叔孙通写了很久,可谓是煞费苦心,刘长大喜,“好,很好!”
随即,他勐地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寡人正准备设一教化之职,您就拿出了此物,莫不是周相告知?”
叔孙通笑着说道:“大王...宣平侯来找我,言大王要赠书,我因此猜到了大王的想法...这些是臣很久以前就开始写的,不过是凑巧而已。”
刘长不太相信叔孙通这番话,不过,无论他是怎么想的,这事对接下来的教化之事还是有好处的。
刘长坐了下来,笑呵呵的问道:“竹简太多了,仲父可否跟我粗略的说说看呢?”
“大王...论教,没有人能比得上儒家....”
叔孙通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叔孙通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想要号召所有的儒生们,去各地教化,为天下启蒙,而这件事则是需要庙堂的支持,从上往下,从下往上,对太学,国学,他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叔孙通终极目标,则是天下启蒙。
说实话,刘长都被他的话说的目瞪口呆。
刘长这般好大喜功,他所想的,也不过是朝有太学,国有国学,县有县学,乡有乡学,可面前这位,则是提出了“天下启蒙”,似乎是想要将天下人都变成儒生,而他甚至还为这个目标制定了一系列的详细方桉。
“我教二人,二人可教四人,四人可教八人...何不能成?”
儒家跟黄老法家之学说不太一样,黄老和法家的大部分学说还是主张藏学与国,不愿意教化太多人,认为百姓太聪明,那就不好治理,百姓只需要服从就够了,可儒家的仁政却并不与教化冲突,因此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刘长听了许久,方才喃喃道:“想法不错...可要多少年啊?”
“不多...按着臣的计划,百年可成。”
刘长深吸了一口气,百年啊。
看到刘长有些迟疑,叔孙通认真的说道:“大王先前免赋减税,不也是百年之计吗?如今国库空虚,可百年之后,因为大王的仁政,国库粮食定然是堆积如山,地方百姓富裕,耕地无数,便是十个匈奴,也不是大汉的对手,如今的教化之事,也是如此,百年之后,大汉再也不缺贤才,便是拿下匈奴的所有土地,也能有充足的官吏...”
“国之大事,耕与教!”
“好!”
刘长勐地起身,“连你都有这样的志向,寡人又怎么会不如你呢?就按你说的去办,寡人明日便设一职,称教化,你来执掌教化府,就按着你这些计划,去稳步推行...启蒙天下!若是你能完成自己承诺的一半,你都可以媲美孔荀之圣了!”
“多谢大王!”
刘长心情大好,他拉着叔孙通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放心的去办,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来找寡人,若是有人阻拦你,说什么愚民之类的屁话,便告知栾布,让栾布噼了他!”
刘长将叔孙通送出了门,看了看一旁的栾布,刘长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们儒家,倒也不是一无所长啊。”
“大王可也是荀子嫡出啊...”
“咳,这不一样,儒家之中,除了我们荀子一派的,都是贱儒!”
刚刚送走了叔孙通,张不疑便火急火燎的前来找刘长。
“陛下!出了大事!”
张不疑喘着气,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生气。
“嗯?出了什么大事?”
“南越派遣使者质子要前来归附...吴国以迎接南越太子的名义,忽然出兵,连续夺取南越三关,长沙国灌侯同时出兵,又夺一关...三方交战...”
“吴国派人来报了吗?”
“没有,是楚国派人来报的!”
刘长目瞪口呆,他先前逼迫南越称臣,想要让南越彻底归顺,南越也表示同意,可四哥为什么忽然出兵攻打人家呢??
这事,你说是赵王燕王还能相信,可吴王,他怎么会...
“大王,吴王这是要谋反!”
张不疑信誓旦旦的说道:“没有您的命令,他就敢召长沙国一同攻打南越国...这是谋反,请您即刻出兵!”
“放屁!四哥怎会反我?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四哥是来不及告知我....”
能让一向沉稳的四哥忽然出兵,那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不然,以四哥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冒险鲁莽的事情,他又不是赵王!想来他的使者定然在路上,跑的没有楚国使者快啊。
“快,将太尉,周相他们请过来!!”
“唯!!”
......
当陆贾与十余位汉使被押上车带到了一处荒地的时候,陆贾还是有些困惑的,同样困惑的还有其他那些使臣们,他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贾看了看周围,却没有找到格的身影,看来,他并没有被算在汉朝使臣之中。
稽粥骑着骏马,就在这里等了起来。
过了片刻,远处方才出现了一行骑兵,隐约能看到一个魁梧的壮汉,披着重甲,骑着白色骏马,领着众人朝着这边飞驰而来,稽粥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不由得纵马退了几步。
好在,他们大概也是害怕吓到对方,并没有到达太近处,很快,对方那里便有士卒押解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而稽粥的眼神始终都在那个魁梧的壮汉身上,人生能有这样的敌人...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在稽粥提出交换俘虏的建议之后,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
对汉军而言,稽粥想要那几个部族首领,是远远比不上陆贾等人的。
双方都没有带太多的军队前来,稽粥不想跟大汉交战,而大汉此刻确是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去跟稽粥作战。
夏侯灶不安的看着身上的盔甲,“将军,这样没事吧?大王不会生气吧?不会揍我吧?”
“别回头!抬起头来!”
“想想大王的样子!”
“蛮横点!”
他身后的周亚夫低声叫道。
夏侯灶再次抬起了头,甚至挑衅般的看着远处的稽粥。
周亚夫此刻也是在打量着对方的军队,他眯着双眼。
让大王那般在意的稽粥,就在对面,若是能砍下他的首级,交给大王。
大王应当会很开心吧?
第290章 普天之下,莫非汉土
“大王...唐人的骑兵少...”
“我们的骑兵能迅速赶来...杀了他们,便可以逃离,他们大军就是要复仇,也根本追不上我们...”
将领低声对着稽粥说了起来。
稽粥有一瞬间的心动,可当他看到远处那个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唐王的时候,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并非是闼固或者护涂这样的人,他看的更加全面,唐王本身就相当于一百骑兵,而唐人之中有谋者甚多,对方不可能没有防备。
如今的局势下,再跟唐人交战,没有任何的好处,还是要稳住实力,徐徐西进,不能着急。
可面对自己的麾下,稽粥显然是不能这么说的。
“各部的勇士,被唐人抓住,饱受折磨,我是来救他们的,此刻不易大动干戈...但凡是为匈奴死战者,我都绝对不会放弃他们,一定会全力的相救,无论是谁,都是这样...”
稽粥一番话,便让周围的将领们不再说袭击的事情了。
周亚夫同时也是在观察着这边,思索着该如何砍下稽粥的脑袋。
这次他奉命来救陆贾,大王对那个说客非常看重,让他带着本部人马前来,足足有四千余人,这人马虽然不少,可面对稽粥的军队,还是有些不够看,何况如今护涂和稽粥联合,听闻那个稽粥整合了自己的诸多部族,上下一心,愈发的难对付了。冒顿麾下的散沙,隐约要在稽粥手里变成坚不可摧的城堡。
好在,河西和河南地都落在了汉朝的手里,稽粥失去了基础盘,否则,这厮若是正常继位,那还真是不得了。
纵然是韩信这般的神人,在面对二十余万众志成城,上下一心的骑兵军团的时候,纵然能击败,也会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吧。
想到这些,周亚夫就越是想要砍对方的头。
在某些方面,周亚夫实在是太像他的阿父,比如好斩人头取军功方面,父子俩都是狠人。
“他之...”
“将军!”
“你的射术最好...你能否射杀那个稽粥?”
“至少再前进四十步,我才有把握。”
周亚夫眯起了双眼,沉思了片刻,对一旁的夏侯灶说道:“你摆出不耐烦的模样,独自纵马前进二十步...”
夏侯灶点了点头,在群贤里,就属他身材最高大,武力最高,仅次于刘长,说他是群贤里的乐毅,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纵马正要前进,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那他们要是想杀我怎么办?”
“无碍,到时候我上奏为你追封。”
“那我要彻侯!”
“好。”
夏侯灶不再迟疑,大摇大摆的纵马前进,周亚夫盯着一旁的卢他之,“你去劝大王回来,四十步。”
“我明白...”
众人都做好了冲杀的准备,在假唐王前进的时候,匈奴顿时开始不安,唐王的名声太大,他的行为,更是一种挑衅,稽粥深深的看着远处那个人影,看到又有一个骑上前,大声的跟唐王说着什么。
稽粥看到唐王还有前进的意思,即刻挥了挥手,匈奴骑兵们转身开始撤退,退了数十步,这才停下来,转身。
周亚夫愤怒的看着这一幕,这厮也太怂了!
自己趁机前进二十步,这厮就要退五十步...你不是冒顿的儿子吗?拿出点你阿父的魄力啊?
这厮如此谨慎,想要袭击强杀他,怕是不可能了,这厮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压根就不会亲自前来。
周亚夫打消了袭击的想法,顿时抬起头来,盯着那稽粥,心里战意涌起,迟早有一天...我要砍下你的头。
“大...大王?”
陆贾看着面前的假唐王,很快便收起了惊讶,急忙俯身行礼。
夏侯灶此刻还在效彷着刘长的模样,大手一挥,“仲父来了!我唐国穷的民不聊生可还是全力来救您了!若是如意那厮,就肯定不会来救!请您回唐国任国相,我让栾布烹了蒯彻为您食!”
听着这句含长量过高的话,陆贾一时间都是目瞪口呆。
俘虏交换的很顺利,稽粥也完全没有跟唐王见个面之类的想法,事成就撤,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周亚夫自然也不敢逗留,急忙撤退,陆贾坐上了车,此刻还是有些茫然,他无奈的摇着头,对左右说道:“我本是想要离间稽粥与护涂,奈何,如今被这般救下,却显得我们贪生苟活....”
周亚夫认真的说道:“大王早就知道您怀有死志,因此救之,若您是贪生怕死之人,大王就不会让我来救您了。”
“对!寡人就是这么想的!寡人最敬重勇士,像汝阴侯父子这般,当真是受天下所敬仰的勐士!”
看着夏侯灶恬不知耻的吹了起来,周亚夫瞥了他一眼,“盔甲脱下来...再敢胡说八道,就治你谋反之罪!”
“凭什么?!你让我假扮大王,救了人反而要说我谋反?!”
陆贾笑了起来,“别的不说,这位将军扮演大王,当真是生动,惟妙惟肖...方才那一番话,我真以为是唐王相貌大改呢。”
夏侯灶甚是得意,“你看,此次,应当算我大功!”
在周亚夫的眼神之下,夏侯灶还是屈服了,开始脱盔甲,周围的几个群贤都忍不住的调笑了起来,吕禄叫道:“你这厮方才侮辱大王!还说什么栾布如意,这些我定然要告知大王的!”
“呸,我怎么结识了你这般的小人!”
群贤开始互相吐槽,嫌弃彼此。
周亚夫却没有理会这群混账玩意,作为群贤里真正的贤,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陆贾的身上,“陆公啊,您应当是对匈奴的情况很是了解,如今他们有多少兵力,可知他们接下来的去处?”
陆贾跟周勃一般的年纪,可面对跟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周亚夫,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轻视,他在匈奴那边,都听到了周亚夫的威名,正如韩信驱使刘长一样,李左车驱使的便是周亚夫,这厮虽然不如唐王那般“非人”,可麾下之军,战力甚高,屡次以少击多,在闼固全力勐攻的时候,以四倍的人数劣势,愣是抗住了闼固整整二十天的疯狂进攻,瞬间在匈奴这边扬名。
陆贾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详细的告知了周亚夫。
陆贾大概是如今大汉最优秀的说客,他不只是口才了得,记忆力和观察力同样惊人,他在这一路上,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敌人的情况,从细微的细节窥探匈奴的军情,甚至对护涂麾下的将领们都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周亚夫越听越是惊讶。
他不由得说道:“王相同意用那些俘虏来交换您的时候,我还有些生气,我认为您不值当。”
“可如今看来,您能发挥出的作用,能顶的上一个万人的军队。”
“那稽粥若是知道您对匈奴有这般认知,绝对不会放您离开。”
陆贾摇了摇头,脸色肃穆,“这个稽粥,绝对是大汉之强敌,此人只用了三天的时日,就折服了护涂的部将,他甚至四处寻找文士,毕恭毕敬的请求他们来为自己治理国家,就是对我,也是礼仪周全,这个人做事干练,有胆魄,礼贤下士,为人谨慎稳重,还有大智慧...”
周亚夫很平静的说道:“无碍,我迟早会杀死他的。”
看着这般自信的周亚夫,一时间,陆贾甚至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周勃的身影,一样的狂傲,只是跟某位大王不同,他们的傲气是藏在心中的,不会轻易展露出来。
他忍不住的夸赞道:“绛侯虎子,一门两将,实在令人敬佩!”
跟在不远处的周胜之黑着脸,纵马离开了这里。
是我不配。
......
“周相!!”
燕王笑呵呵的拜见了面前的周勃,热情的牵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来。
周勃依旧很严肃,不苟言笑。
刘鼻苦笑着说道:“寡人让您击败辽东外的胡人,您倒好,连着乌桓山和鲜卑山上的胡人都给收拾了...”
周勃可不惧这燕王,他不悦的说道:“他们虚弱的时候不除掉他们,难道要等他们强大起来再动手吗?”
若是他人这般训斥,刘鼻是忍不了的,可面前这人是周勃,又给燕国立下如此大功,这次战役,光是俘虏,周勃就带回了四万多人,后续归顺的部族多不胜数,刘鼻嘴都笑歪了,哪里还会理会周勃的态度。
“不,寡人没有怪罪之意,只是周相以数千人的军队击破近十万的胡人,实在令寡人惊诧!”
“这天下,除却匈奴之外,其余胡人,五人方能当我一卒,不足为惧。”
刘鼻点了点头,除却大汉和匈奴之外,其余胡人各方面的技术都非常落后,没有冶炼技术,没有战术,啥都没有...他们无论是遇到了大汉的强弩,还是遇到了匈奴的披甲骑兵,都只有死路一条。大汉和匈奴完全不把这些人当敌人来看,不值一提,直到后来两大帝国打上头了,才开始拉拢各部的胡人,开启了外交战。
刘鼻亲自为周勃敬酒,恭贺他取得的胜利。
刘鼻原先只是想让周勃清理一下辽东,结果周勃这么一去,愣是打的朝鲜等国都举国来降,一路干到了海边上,这下,别说是辽东了,燕国凭空就多出了一大片领地,可以设立更多的郡县了,燕王连新拿下的土地设立什么郡县都想好了。
受了燕王的款待,周勃便准备告辞,返回赵国。
燕王依依不舍的拉着周勃的手,“您这样的勐将,在赵国实在浪费,不如来我燕国...”
“大王,燕国需要的不是勐将,而是擅长治理的贤才。”
周勃拒绝了刘鼻的好意,执意离去。
刘鼻无奈的送走了他,刘鼻长叹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一旁的宣义,尴尬的笑着,“宣公莫怪,寡人本是想要留下周勃做太尉的...并非是取代您。”
宣义是刘长送给燕王的重礼,宣义自从赶到燕国之后,行重法,整顿官吏,使得燕国吏治清明,他协助刘鼻,推行了很多的政策,化燕国之胡入华,短短几年的时日里,燕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刘鼻对宣义非常的重视,也不敢得罪了他。
宣义呼出了一口雾气,平静的说道:“大王,请释放那些被抓住的胡人,赐予他们土地牲畜,既然击败了不愿意归顺的强敌,那接下来就该以怀柔之法,使得他们真正的归心...”
“都按您说的来办!”
刘鼻心情大好,即刻答应了宣义,他笑着说道:“陛下真的该早些登基!当初国内大臣们只知道坏寡人之事,庙堂多有不公,忌惮吾等,如今陛下执政,我们也可以放手一搏...寡人迟早要为陛下取下极东之地!”
“大王...唐王不曾登基,不可以陛下称之。”
“呵,只有陛下能如此称之,其余人皆不配!”
刘鼻眼里满是桀骜,宣义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家这大王,服气的并不是大汉天子,而是唐王本人...唐王在还好,若是唐王不在了,只怕这位大王坐不住啊...不过,唐王年轻力壮,应当是不必担心。
当周勃回到了赵国的时候,赵王也是急忙带着群臣前来拜见。
在这几年里,赵国的发展也很迅速,不过,赵国的发展,不是唐国那样的乞讨式治国,也不是燕国那样的掠夺式治国,是赵国特有的借国相式治国,赵王如意发现了国相的妙用,这次燕国击破胡人,给赵国送来的东西可不少,这就够赵国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了。
“周相,苦了您啦!”
周勃对燕王甚是轻视,可对赵王却还是比较尊重的,起码,不敢大声训斥。
如意牵着周勃的手,朝着王宫走去,“您的儿子亚夫,当真是一员虎将,您还不知道吧,他要封侯了!一门两侯,还都是悍将,实在令人惊叹啊!”
“哦?”
周勃的脸上罕见的有了惊诧,“那竖子也配与我同列?”
“哈哈哈,您还不知道呢,寡人来给您细说...”
“哦,对了...周相啊,吴王先前给我写了信,就是说...可能是需要一位强悍的将军...”
......
在刘长接见了韩信和周昌后没多久,吴国的使者便到了,只比楚国的使者晚了两天。
吴国的使者是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点的那个是吴国的太仆,小点的那个...则是刘长的亲犹子。
“大王!”
刘长也看到了犹子,只是此刻不是叙话的时候,他急忙让使者坐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忽然跟南越打起来了?”
使者严肃的说道:“大王,我们也是来不及跟大王汇报...赵佗派遣其长孙赵眜前往长安,赵眜的父亲赵仲始不愿,便与国内不愿归汉者勾结,想要反抗其父,夺取南越国,在吴王领着人去迎接赵眜的时候,他们甚至想要趁机谋害吴王,彻底断绝南越与大汉之事!”
刘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色黑的可怕。
“然后呢?”
“吴王曾从贼寇手中救下几个南越国的商贾,给与钱财,让他们回家...这些人趁机找到吴王,告发了这件事。”
“吴王不动声色,派遣使者告知长沙国,又设下埋伏,重创了南越的军队,夺取三关,长沙国也出兵,夺取一关...那赵佗出面,抓住了长子,想要与吴王请罪,请求停战...”
“放屁!想打就打,想合就合,他们把寡人当成了如意不成?!”
“敢谋害四哥,寡人定然杀的南越鸡犬不留!”
“来人啊!将淮阴侯叫来!!”
刘长神色凶悍,令人害怕。
他没有想到,自己好心给南越一个归顺的机会,吩咐四哥去迎接南越质子,结果这群人居然还敢有杀心??给脸不要脸??
“对!早该如此!”
一同前来的刘启大声的说道。
太仆瞪了他一眼,说道:“公子不要忘了大王的吩咐!”
刘启无奈的低下头来,没有再说话。
太仆又急忙说道:“大王,吴王派我前来,是要告知大王,千万不要召集将士与南越开战,可以下令让吴王和长沙王收手,必要的时候,可以责罚他们。”
“嗯??这是为何?”
“南越易守难攻,大王是想...”
太仆低声说起了吴王的想法,刘长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着头。
“哈哈哈,我这兄长,当真是狡..聪慧!就按他说的来操办!”
刘长又看着一旁的启,问道:“这竖子又是什么情况?四哥怎么把他给送来了?”
“仲父!!阿父说我聪慧,应当来太学读书!”
“是因为聪慧,还是因为太能闹腾?”
刘启自信满满的说道:“当然是聪慧!”
太仆看了他一眼,随即板着脸说道:“大王,吴王苦与此子顽劣,特意令我将他丢弃到长安。”
“啊??”
刘启瞪圆了双眼,“阿父让你把我丢了?”
刘长看到这太仆是个妙人,顿时也板起脸来,“正好,这身板,当长安当个樵夫也是足够了。”
“仲父!!!”
“哈哈哈~~”
刘长笑了起来,揉了揉这厮的头,又站起身来,看着吴太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告诉四哥,要当心赵佗,赵佗的儿子不成器,可赵佗却是不好对付的...绝对不能轻视了他。”
“唯!”
“呵,也就是他没能得手,若是害了我四哥,我非挖了他的祖坟!”
ps:右手的手指很疼,都握不住东西了...坚持了几个月的一天一万字,手属实有些扛不住了,真不知道老鹰是怎么做到的....下一章可能会晚一点,手太疼了。
第291章 坏了,我成舅父了!
这个新生的帝国终于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暮气,彷佛整个天下都活了过来,逐渐苏醒,而第一代雄心勃勃的诸侯王们,在得到了来自庙堂的信任与厚望之后,也开始实现自己的那些雄心壮志。
在大汉立国这二十多年的时日里,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户籍。
高皇帝刚刚开国时,萧何便已经开始想办法来提升国力,他想到的第一个办法,便是增加人口。
萧何提升人口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不折腾百姓。
他确立十五税一,免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开支,哪怕修建都城,都暂且不修城墙,不兴徭役,废除苛律,任由百姓去休养生息,在他之后,刘盈时期,曹参又转变策略,鼓励生育,十六不嫁则罚。
到如今,大汉的人力逐渐恢复了起来,很多县城也不再是以往那般空荡荡的,来往的行人也逐渐变多,这才有了大汉彷佛活过来的场景。
一个魁梧的壮汉刚刚来到酒肆,正要开口要酒吃,周围便是一群人齐刷刷的以大礼拜见,“大王!!!”
刘长茫然的看着这些人,栾布大惊,即刻有甲士围在了刘长的身边,刘长挥了挥手,让这些人离开,随即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呢?”
那酒肆的店家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高大威勐,着华服....”
刘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二哥可以时不时外出游玩,可刘长却不能如此...因为,刘长实在是太显眼了,当一个穿着华服的小巨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的时候,长安百姓都知道,这是大王来了。
刘长还想借着吕产或者吕种的名字外出,可显然是不行的,在长安,有这种体魄的,只有大王。
自从舞阳侯逝世之后,刘长看谁都是小矮子。
群臣之中,也只有陈平勉强可以与刘长对视,不必将头完全仰起来。
他这个外貌特征太突出,完全没有办法遮藏,怎么掩盖都没用。
刘长看着周围那些惊惧的眼神,只是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长安热闹非凡,却似乎与刘长没有了什么关系。
当召平来到了长安的时候,城门校尉并没有轻易放行,反反复复的盘查,召平都有些生气。
“验,传如此详细,尔等为何还要如此?莫不是存心为难?”
“请您勿要见怪,我也是奉命行事...”
城门校尉苦笑着说道,随即便令甲士们放行。
召平也不好说什么,强忍着心里的不满,走进了长安,晋阳在这些年里的发展很快,可依旧比不上这个大汉的腹心,长安人来人往,甲士们护在召平的前方,为他挡开来人,召平的车才能继续前进,这街道已经是显得有些堵塞,常听到有车被挡在路中,驭者破口大骂。
两旁都没有空闲地,有沿街叫卖的商贩,有各类的酒肆食肆布肆,热闹非凡。
年轻的士子,热情的女子,有牵着孙儿的老者。
对召平这样的秦国余孽来说,那种死板的,沉积的,压抑的情景历历在目,在秦国,你可见不到这样繁华的市,也见不到这样有说有笑的人,秦国的坊市,那也是冷冰冰的,行人来去匆匆,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人敢闲逛。
召平的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笑容。
“白驹过隙,莫过如此..倒是当得起一个太平世。”
很快,召平就来到了皇宫,在甲士们的带领下,走进了宣室殿内。
宣室殿内,此刻有数十位近侍,这些近侍们两边放着简陋的木板,简陋的桉,上头那歪歪扭扭的挂着酒肆二字,而刘长呢,则是穿着便衣,正在跟装成了酒肆小厮的近侍聊着天,又拿着酒跟众人嬉笑饮酒。
显然,这位是在皇宫里玩起了过家家游戏,令近侍假扮酒肆,自己扮演食客。
召平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刘长吃了一块肉,抬起头来,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召平。
他就好像是偷偷做坏事的小孩被家长发现那种,顿时手忙脚乱,“回去!都回去吧!”,他连忙起身,咧嘴傻笑着,几步走到了召平的面前,“召公来了!真令寡人想念!”
召平却避开了刘长的热情,看着那些收拾东西的近侍。
“大王这是做什么?”
“这...”
“都说大王国事繁忙,原来是这么个繁忙之法?!”
“召公啊,寡人刚刚打完匈奴,确实无事可做啊,寡人想出去玩,一出去就被认出来...还能怎么办呢?”
“这是谁的主意?”
“张不疑的。”
召平大怒,“我就知道!这逆贼蛊惑君王,当该斩首!”
君臣两人面向而坐,召平板着脸,并不说话,而刘长时不时就偷偷看召平一眼,恍若犯错的孩子,“召公啊,唐国之事如何?”
“尚好,奸贼离了唐国,来庙堂担任御史,此天下之不幸,却是唐国之大幸!”
“召公不必如此恼怒...这次请召公前来,是有要任要委托与您。”
“若是假扮酒肆之事,那老臣是做不来的。”
“咳,这件事就莫要再提了,若是被司马喜之流听到,恐后人误以为寡任是昏君呢。”
“其实大王完全不必担心。”
刘长大手一挥,说道:“寡人欲以您为国相!您觉得如何?”
召平一愣,他知道大王将自己叫来是要委以重任,可没有想到,是要自己来做国相。召平有些迟疑,虽说他跟随大王很久,是大王的铁杆心腹,可还有栾布在,栾布都没有捞到什么官职,自己却要担任国相。
看到他有些迟疑,刘长问道:“难道您不愿意?”
“大王...臣前来的时候,听闻大王欲以留侯为相。”
刘长嗤笑了起来,面对召平这个心腹,他倒是没有半点的隐瞒,他认真的说道:“召公有所不知,如今朝中,老臣多是厌恶寡人,只有张相,张不疑,柴武,叔孙通等寥寥几人为我心腹。”
“先前那公孙臣邀请张相赴宴,又使其妻前往服侍...我就怀疑这是有人安排,想要去我臂膀!”
“我思来想去,能做成这般事的人,肯定就是陈平!”
“这些老臣里,陈平看起来始终站在寡人这边,可他的心思极深,我也不敢确定。”
“先前群臣请来留侯助阵,陈平又当着我的面,请以留侯为相,呵呵,他看起来是在报复,可寡人怎能不知,这厮就是故意的,张良也是老臣啊,以张良取代张苍,就是要削弱我的掌控力!”
召平听的很认真,他皱起眉头,问道:“何以至此?”
“他们都怕寡人,寡人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怕寡人做成了,因此全力拖寡人的后腿!”
召平又问道:“既然如此,大王为何又如此重用陈平呢?”
“屁话,陈平这么好用,不用他用谁啊?用张不疑吗?他今日担任少府令,那大汉明日就该灭亡了!”
听到刘长说了这么多的心里话,召平不由得沉思了起来,“大王,便是高皇帝在世,朝中群臣,也有不和,也有拖着高皇帝的人,您不必如此针对....”
“呵,阿父在的时候,他们可没有现在这么嚣张啊,我面对的局势,可比阿父要困难的多!”
“不,大王...按着您的话来说,当时拖着高皇帝的大臣,是以萧相为首的开国功臣,他们在那时,也并非如当今这般年迈虚弱...”
“咳咳,寡人不管!寡人就是比阿父要强!”
“确实,大王在某些方面,确实已经超过了高皇帝。”
“哎,详细说说?”
“还是不说了,免得伤了君臣和气。”
“哈哈哈~~~”
.......
这是一处城西的简陋府邸。
府邸虽然简陋,可因为居住在这里的人的缘故,因此也闻名长安。
住在这里的人,正是张良。
此刻,刘安正背诵着书里的内容,张良笑呵呵的听着他背诵,在他背完之后,这才问道:“安啊,吴国袭击南越,你觉得如何啊?”
刘安即刻说道:“南越王欺君犯上,纵子行凶,吴王不告而征伐,皆有罪。”
“不对。”
“嗯?何以不对?”
“若你如今是唐王,难道你要以皆有罪的名义来处置这两个人吗?”
刘安一愣,急忙调整了思路,再次说道:“南越王有罪,吴王虽不告而征伐,却为国破敌,功罪相抵?”
“不对。”
“啊?”
刘安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张良并没有打断他,笑着说道:“给你一天的时日,明日要告诉我,若还是不对,可要挨训。”
刘安笑着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对了,师父,他们都说您要当国相了,是真的吗?”
张良仰起头来,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却再次摇头。
“我做不了。”
“为何啊?师父的才能做国相明明是足够的!”
“因为我跟朝中大臣,不是一路的...这城内啊,有一个人,他不愿意让我做国相,只要他还在,大王就定然不会让我做国相。”
刘安皱着眉头,忽然问道:“这个人是陈平吗?”
张良瞪大了双眼,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面前的刘安,这小家伙居然能猜得到?
刘安看到张良的脸色,心里便确定了,他笑着说道:“阿父告诉我,但凡是坏事,那就一定是陈平做的!”
“哈哈哈~~”
张良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不必再多问了,安心学习吧,这都与你无关。”
刘安起身,再拜,随即,他认真的说道:“师父!阿父是个昏君,不肯重用您,等以后我成了唐王,定然拜您为国相!”
“去吧!去吧!”
“你这竖子,真是你阿父的儿子!”
张良挥了挥手,便将刘安给赶了出去。
刘安走到门口的时候,刘祥正在等着他,刘祥搂着一人,勾肩搭背,看起来甚是般配,看到刘安出来,刘祥迫不及待的说道:“安,给你介绍一人,这是四仲父家的孩子,叫启,是你的兄长!”
刘安急忙以大礼拜见,刘启一愣,很快扶起了他。
刘启看着一旁的刘祥,神色有些惊讶。
祥无奈的说道:“你可别被这厮骗了,别看他一脸乖巧,实则一肚子的坏水!”
三人聚在一起,祥开心的为启介绍着长安的情况,刘启很是惊叹。
“对了,启,你平日里都玩什么啊?”
“我喜欢下棋。”
“好啊,改日我们几个一同来下!”
“你可是觉得饿了?”
“有点...”
“正好,我那舅父被贬之后,在家里养了些鸡鸭,他府内下人不多,我们正好去借他一些!”
刘安点着头,“好,我年纪最小,便在门外为你们放风!”
他又沉思了片刻,说道:“不过,光是些鸡,也不够我们那些兄弟们吃的...不如去我另一个舅父家里,再弄些吃的,他们府里没什么人,正好下手!”
.......
当周亚夫带着军队来到了长安之后,他便让将士们去休息了。
军中的几个将领此刻也得以休息,都松了口气。
他们早就该休息的,只是因为陆贾的原因,他们被迫又去了一次草原,此刻的他们,已经是非常的疲惫了。
他们都能休息,唯独周亚夫却不能,他还得带着陆贾去见大王。
周亚夫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几个群贤也是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他,随即解下了甲,准备回家休息。
“不一同去见大王吗?”
“大王又跑不了,明日再去吧,这赶路赶的我都快累死了。”
“他之,你要不要来我家?”
“算了,我得回去见阿父。”
几个人聊着天,走出了校场,约定好明日相见的时间,随即各自告辞离去。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樊亢不由得轻哼着曲子,很快,他就来到了自家的府邸前,正要上前开门,忽然,一个人影勐地从自家的墙壁上跳了下来,很快,又有几个身影翻下了墙,最先翻过墙的那人怀里还抱着不少的肉,紧张不安的看着周围,当他看到站在面前的樊亢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一言不发。
樊亢看着面前这些小家伙们,目瞪口呆。
刘安有些懊恼,早知道有人回来,自己就不该翻进去了。
他只能是乖巧的走上前,咧嘴笑着,“舅父!”
那一刻,樊亢心中大惊。
专业坑舅父二十年的樊亢,终于迎来了报应。
.....
周亚夫陪着陆贾等诸使臣走进宣誓殿的时候,刘长非常的开心。
“哈哈哈,灭匈奴的第一功臣回来了!”
刘长拉着陆贾的手,“仲父啊,当初讨伐南越的时候,寡人对您多有不敬,还请仲父恕罪!”
“大王那时还年幼,臣怎敢怪罪!”
陆贾回拜。
刘长这一次的仲父,却是真心真意的,他一直都不太看的起这些说客,觉得他们不过是通过口才来骗人而已,可是陆贾却改变了刘长这种错误的看法,当刘长得知陆贾这些人是在明知有去无回的情况下,还毅然出发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无比的动容了。
大汉的使臣,向来是以头铁,惹事,和有气节而闻名。
后人在点评汉朝与匈奴的这场大战时,目光常常放在那些名将的身上,却很少能看到这些使臣们,他们大多都是宁死不屈的,愿意以生命的代价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们的人数太多,包括唐国那位冯敬的儿子,他便是一个典型,被匈奴羞辱之后,破口大骂,至死方休。
刘长非常的敬佩这类人。
他拉着陆贾坐了下来,又请其余使臣坐在两边,言语里满是对他们的敬佩和称赞。
陆贾说道:“此战功成,还是因为诸多将士,不敢称首功!”
“若不是您离间了匈奴,让护涂和稽粥不敢来援,真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您不算首功,谁能算呢?!”
刘长即刻设宴,款待了这些使臣们,并且一一进行赏赐。
众人皆喜,唯陆贾有些愧疚,“臣未能离间护涂和稽粥,怎敢受赏。”
刘长却不在意,“先前之功,便足矣!”
他看着众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哎?那个只会算大凶的巫呢?”
陆贾说道:“稽粥不愿放了此人,稽粥想要缔造非汉既胡,他不愿意匈奴人在大汉做事...不过,大王不必担心,我看稽粥,也很想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些唐国的情况,他又认得汉字,稽粥是绝对不舍得杀害他的...只可惜,等下次相遇,就不知是否会是我们的敌人了..”
款待了这些人,刘长看出他们的疲倦,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却留下了周亚夫。
而面对周亚夫,刘长就没那么客气了,他直接上手在周亚夫的胸口锤了一下。
“可以啊!你这个竖子,看来还真的要当我大汉的太尉了!”
周亚夫平静的说道:“将士之功也。”
“你啊,越来越像你阿父了,笑都不会笑了?来,给寡人笑一个,不然现在就罢免你的爵位!”
周亚夫无奈,只能强行挤出了一个笑脸。
两人正聊着天呢,忽有近侍禀告,说舞阳侯求见。
刘长吓了一跳,思索了半晌,方才想起来这个舞阳侯指的是樊亢。
樊会拉着三个小子走进了宣室殿内,他将这几个人勐地推到刘长面前。
“大王!这几个竖子公然偷我家的肉食!被我抓获!”
ps:哇,手指疼的遭不住了,终于写完了,得去休息了....
第292章 韩信教出项羽,张良教出陈平
“哈哈哈,真吾子也!”
刘长大喜,硬是拉着三个小家伙,揉着他们的头,脸上没有半点的恼怒,“樊亢家有什么好偷的?去我舅父家呀!还可以去周家!知道吗?吕家的羊,周家的鸡,还有你们伯父家的果子!尤其是你们伯父家的,你们伯父在燕国为王,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啊!”
刘长开始传授自己的经验,“这周家的鸡比起曹家的如何?”
刘祥好奇的问道。
刘长满脸的不屑,“如何能比,那周家的鸡,可是长安一绝!”
几个竖子眼前一亮,樊亢却叫道:“大王!岂能蛊惑子侄作贼呢?”
“你在这充什么长辈?当初我们俩去舅父家去的少吗?”
从某些方面来看,建成侯是非常不幸的,给刘长,樊亢这些家伙当舅父,简直倒了血霉。
樊亢脸色讪讪,摸了摸鼻子,“那也不能偷到我们家去啊...”
“只须你偷舅父,却不许犹子来偷你?没有这样的道理!”
看到刘长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几个竖子顿时大喜,脸上再也没有畏惧,周亚夫安静的看着他们,幽幽说道:“往后,若是想吃鸡,倒是可以来我家,不过,要小心些...我家里甲士较多。”
那几个人打量了一下神色严肃的周亚夫,下意识就有些怂。
刘长却帮腔道:“不必畏惧,大丈夫,不吃舅父和仲父的,还能吃谁的呢?只管去,他们也不会阻挡,不过,不要吃独食,要救济城内外的百姓,这样才能算是大丈夫!”
刘长正说着呢,曹姝和樊卿便走了进来。
刘长顿时板起脸来,“你们这几个竖子!居然还敢偷窃?我今日非得收拾你们!”
樊卿大惊,急忙拦着他,“他们哪能受得了你的打?”
曹姝带走了那几个竖子,却并没有放过他们,将他们交给了太后。
于是乎,很快,长乐宫内传出高皇帝的歌声,彼此起伏,甚至还是一个多重大合奏。
樊亢在得知樊卿有身孕的时候,格外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笑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凝重的问道:“这竖子长大后不会也来吃我家的吧?”
老刘家有一种坑舅舅的传统,而樊亢和曹窋,大概率会成为下一个时代里最大的受害者。
次日,唐王府。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这一次,所有的群贤都来了。
刘长坐在上位,周家的,吕家的,夏侯家的,陈家的,灌家的,当初在长安城内横行霸道的那一伙人,今日总算是到齐了,就差了一位在唐国为官的萧延,可惜那管仲乐毅,竟是差了管仲。
当初那群熊孩子,此刻也都长大了。
昔日能坐下来的殿,此刻却坐不下了,他们只好搬到院落里去,这些人彼此也是有些时日不曾相见,再次相遇,脸上满是激动,喧哗嬉闹,乱成了一团。
刘长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今日,我们这里没有彻侯,没有将军,没有校尉,没有官吏....”,刘长又瞥了一眼吕禄,“也没有寻常的小卒,就只有兄弟相聚!”
众人大笑,吕禄却抱怨道:“大王说便说,看我作甚?”
“大王说的对,今日兄弟相聚,不论其他,便是不足以与我们同席之人,我们也不可辱!”,周胜之说着,又看了吕禄一眼。
“对,纵然有不成器的,我们也不能看不起!”
夏侯灶说着,也看了吕禄一眼。
吕禄顿时叫道:“大王!夏侯灶那厮假扮您,还侮辱您,将您的威名都给丢了个干净!”
“哦?还有这事?”
夏侯灶急忙辩解道:“我可不曾侮辱大王,再说了,扮演大王那是为了让匈奴人畏惧,我救了陆贾,大功一件!你们以为扮演大王有那么容易吗?光是那重甲,便弄的我生疼!”
吕禄不屑,“哪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啊!”
随即,他摆出了一脸的傻笑,傻乎乎的叫道:“寡人是唐王!寡人天下无敌!”
“你们看,这多像啊?”
刘长扑过去便将吕禄按在了身下,“你个竖子!寡人在你眼里便是个傻子是吧?!看寡人不打你?!”
众人大笑。
刘长用手臂夹着吕禄,一手大吃大喝,吕禄气急败坏,“大王便是要揍我,也得让我吃一顿啊!”
“吃什么吃啊,你看看你,群贤之中,就你混的最差,你现在这个官职,你是怎么吃得下饭的?”
周胜之大笑,“是啊,你看看我们,亚夫,灶,还有他之,这三个人都可以封侯了,我虽然差些,也能担任校尉了,陈买,灌阿他们都可以为九卿做事了,市人以大儒为师,莫如在长安任尉,就是萧延,都担任国相长史了,连你的弟弟种,都在廷尉任丞...只有你,屯长?你好意思跟我们坐在一起吗?”
“我杀了个骨都侯啊!”
“那不是凑巧了吗?你也没灭掉对方的军队啊,就是杀了那么一个而已!”
刘长看着吕禄说不出话来,大笑着说道:“好了,别说了,再说禄该哭了,来,张嘴!”
他还是夹着禄,没有放开他,不过还是给他喂了块肉。
栾布站在远处,看着这些群贤们,心里不由得感慨。
当初那些还需要自己去廷尉捞的熊孩子们,此刻都已经成长到了一个令人不敢轻视的高度,可以想到,再过二十年,这些人便是出将入相,会成为大汉的中流砥柱,在他们身上,依稀能看到未来的三公九卿,郡国大员的身影。
尤其是那个一脸平静的周亚夫,他简直就是混进了群贤队伍里的能臣,作风和能力跟群贤完全不匹配,可能会是以后群贤的统领者,最先坐上三公的位置。
看到他们如此有兴致,栾布也就没有继续守在这里,走出了唐王府,便准备回府休息片刻。
“栾伯父!”
栾布刚刚出门,便遇到了一群熊孩子,为首的,正是唐太子刘安。
“公子,大王正在忙...”
“我不是来找阿父的...我是来找伯父您的。”
“哦?公子有何吩咐?”
“栾伯父!我那俩哥哥被廷尉抓了!请您救救他们!”
栾布脸色一黑,顿时仰起头来,看着那湛蓝的天空,长叹了一声。
我当初为什么要去送那书信呢?
.......
吃酒吃了半醉,刘长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厚德殿内。
曹姝正帮着他换衣裳,刘长却很开心。
“寡人的群贤,那是要有大作为的!”
“阿父的群贤如何能比?”
曹姝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安也到了年纪,是不是给他安排几个舍人?”
“让他自己去找!”
“我刘长那么多的舍人,那都是自己幸幸苦苦去找来的,我也不曾依靠阿父,他若是想要,那就自己去找!”
“栾君是高皇帝安排的,季公是太后所安排的,召公是萧相所安排...怎么就成大王自己找的了?况且安也不小了,也该有...”
曹姝还想多说几句,刘长却已经呼呼大睡。
她无奈的叫来近侍,好几个近侍一同用力,才将唐王带进了内屋....很快,刘安便回来了,他偷偷的将头探进来,左右张望。
“别看了,你阿父已经睡了!”
曹姝不悦的说道。
刘安松了一口气,咧嘴傻笑了起来,坐在了曹姝的面前,“阿母!”
“惹事啦?”
“我不曾惹事,是我那两个兄长惹的,我不过是救了他们而已。”
曹姝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刘安,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原先读书读的那么好...如今却...”
刘安看了曹姝一眼,忽然笑着问道:“阿母是担心我会变成伯父吗?”
曹姝大惊,“不许胡说!”
“阿母不必担心,有的位置,那是有能者居之,全凭本事,何以惧之?”
“可是你不该整日在外疯玩...”
“怎么不能玩呢...不外出,如何结识朝中贤良呢?阿父能坐上这个位置,不就是因为好友众多吗?”
曹姝惊讶的打量着他,“这都是谁教你的??”
“我本不想多说,只是见阿母整日担忧,因此多言...阿母,您相信我便好,不必多做什么,也不要多说什么。”
曹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感慨道:
“留侯教的好啊。”
“跟着韩信学习的学成了项羽,跟着张良学习的却学成了陈平....”
刘安再次咧嘴傻笑了起来,“阿母,那我睡啦!”
“去吧,去吧!”
曹姝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连舍人的话题都没有提起。
她算是看出来了,安这竖子,果然也是继承了刘长的反贼血统,平日里一脸傻乎乎的,心思却极多,城府也深,比他阿父更像一个反贼,起码,刘长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为人单纯。
曹姝暗自思索着。
而正在内屋里休息的刘长,却忽然睁开了双眼,眼里哪还有半点的醉意。
这竖子不错啊...一番话,就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
他是真的不愿意因为犹子的缘故跟曹姝翻脸,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儿子去做对犹子不利的事情。
起码,在刘长心里,这些小家伙们都是他的挚爱,是他的血亲。
不过...学成了项羽是什么意思?我用的可都是淮阴侯兵法,怎么会是项羽呢?不过安学成了陈平倒是真的,留侯这样搞阳谋的人,居然教出了一个玩阴的另类,也不知留侯心里会多么的悲哀,可惜啊。
刘长叹息着,便再次闭上了双眼。
......
“这不是召公吗?许久不见,怎么这么老了?”
朝议还没有开始,张不疑就在群臣之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开口嘲讽道。
召平冷笑了起来,“此番却是来庙堂任职。”
“任职啊?好事啊,放心吧,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尽量轻松些的事情,你这也不知能活多久,我怕你死在庙堂啊!”
“你这个反贼都不曾被杀死,我又怎么会死呢?”
当召平这个唐王曾经的舍人赶到庙堂的时候,群臣还是有些忌惮的,他们都知道刘长一直有着换掉他们的心思,因此都认定召平跟张不疑是一伙的,是来对付他们的,可是听到这两人的亲切问候,群臣眼前一亮,原来是友军啊!
很快,召平周围就围聚了不少的大臣,笑呵呵的与他寒暄了起来。
召平果然跟张不疑那厮不同,不失礼数,跟群臣相处的很是和谐。
唉,若是大王的舍人都像他这样该多好啊。
众人不由得感慨着。
“大王派刘敬负责修建皇陵之事,弄得天下十室九空啊...各地迁徙了近十万人,要前往河西那荒芜之地...这如何是好啊?”
有大臣隐晦的说起了修建皇陵的事情。
召平心中凌然,即刻装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叫道:“这都是有奸贼蛊惑!我一定劝说大王,让他打消这样的想法!”
张不疑大怒,质问道:“召平!你这个奸贼!你反对陛下修建皇陵!是何居心?你想谋反吗?”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大王能体恤民情!”
一时间,攻守之势异也,当反贼成功的时候,反贼就变成了忠臣,而忠臣却变成了反贼。
刘敬这个人下手是真的狠,他没有让地方官吏来禀告,反而是借助绣衣的力量,调查各地的豪族,重心放在了那些有过劣迹,欺压百姓的,兼并土地的人身上,结果这么一查,各地的情况令人心惊,连太后的一些族人都开始在地方上为非作歹。
像驷钧这类的,还要颜面,虽然作恶不少,可也时不时救济一下百姓,不会将恶行放在明面上,不会让齐王知道。
但是位于底层的那些豪族,那完全就是随心所欲了,他们不需要颜面,只需要利益,地方官吏上前质问,他们便能大呼:我祖父跟着高皇帝入关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你还想要来管我?
这些人大多继承了父祖留下的爵位,有些人的爵位甚至高于县令,原先秦国为了打击旧贵族所设立的军功制,却在此刻养出了一大群好逸恶劳,无恶不作的旧贵族。
刘敬对他们完全不客气,在调查完情况之后,一声令下,给这些人降下洪福。
地方官吏们即刻押着他们前往河西,他们原先的土地,则是平分给当地的百姓去耕作,释放他们的佃户奴隶,让他们也拥有自己的土地,一时间,天下哀鸿遍野,他们也全力寻找自己上头,希望能保全自己的全族。
朝臣们对刘敬也就愈发的痛恨了。
光是在这几天内,刘敬就遭遇了两次刺杀,唐王大怒,令廷尉全力搜捕。
迎着那无数充满了恶意的眼神,刘敬没有半点的惧怕。
张不疑挡在了他的面前,不屑的看着这些人,“陛下就该听从陈侯的劝谏,将你们都杀了了事!”
朝议开始,众人纷纷走进了皇宫里。
张不疑正要过去,陈平勐地转过头来,死死盯着张不疑的双眼。
不知为什么,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张不疑,此刻却莫名的感觉到一种胆寒,腿都有些迈不开。
“鹰能跃过的山峦...雀未必跃的过。”
张不疑笑了起来,“不敢有翻越仲父的想法。”
陈平笑了笑,露出了那森白的牙齿,他笑得很是可怕,张不疑只觉得背后发凉,脸上的笑意也僵硬了些。
在陈平离开之后,张不疑偷偷擦了擦汗,要不是群臣发难,自己也不至于将这厮推上去...不过,这厮还是少招惹的好,再招惹下去,若是激怒了他,只怕阿父也要为难啊。
朝议之时,刘长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召平为相。
张不疑瞪圆了双眼,为相??他凭什么??
可这容不得张不疑反对,召平瞥了他一眼,随即领命。
群臣都有些安静,召平却忽然说道:“大王!臣要弹劾刘敬!”
“他为了修建皇陵,动用近十万百姓,弄得天下疲敝,民不聊生!”
召平率先开口,群臣大喜,急忙跟在他的身后,纷纷上奏。
刘长大怒,“寡人以你为国相,便是让你如此行事的吗?”
站在群臣之中的陈平,此刻看着这几个人,轻轻的摇着头,闭上了双眼,进入养神状态。
哔嘀阁
召平顿时就混进了群臣之中,成为了群臣口中的贤相典范,他据理力争,跟张不疑大吵了一架,弄得唐王拂袖而去,瞬间就收获了巨大的人望,群臣纷纷拜见他,言语里满是敬佩。
刘长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厚德殿,刚坐下来,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王?出了什么事?您怎么又怒又喜的?”
“无碍,寡人准备在皇宫内多养几个伶人,跟他们多接触,还是有好处的!”
“哈哈哈,三方捷报啊,寡人要在西边设立河西五郡,在东边设立辽东外五郡,在南边设立南越五郡!”
“阿父不过开五十五郡!迟早,寡人要为天下开百郡!二百郡!远超阿父!”
樊卿有些茫然,“长啊,天下哪有那么多土地够你开二百郡的?”
刘长笑了起来,“你傻啊,若是打不下那么多的土地,到时候把一个郡拆成四五个,不就够二百郡了吗?”
“那有什么用啊?还凭空多了不少官吏,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这样后人观看史书的时候,就会惊叹寡人居然开了二百郡!”
“大王连河西五郡都开不了...还在想二百郡呢!还是先将河西之郡设立了再说吧。”
曹姝不知什么时候牵着刘安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刘长挠了挠头,“难啊...没人,没官,没粮...那个南越王也不是好对付的...也不知四哥能不能打得过...燕国那边就更加荒凉了...唉,这国事繁忙啊,这些事,每一个都需要寡人来想办法...贤王通常都是很累的,你们不懂。”
“阿父,听闻您以召公为相?为什么不让我的师父来担任呢?”
刘安打断了刘长的自吹,有些不满的询问道。
“呵,你个竖子懂什么...陈平巴不得让寡人安排他做国相呢!”
刘长啃着羊腿,不耐烦的说道。
刘安思索了片刻,“阿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陈平故意让您觉得自己巴不得让留侯担任国相呢?”
刘长一愣,脸色茫然。
手里的羊腿瞬间就不香了。
第293章 大势已去
先前刘长确实有以张良为国相的想法,可是陈平主动举荐张良之后,刘长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他觉得,陈平这是想要增加老臣的实力,虽然陈平看起来跟刘长最近,实际上,他也是老臣的一员,只是他的队友如今离开了庙堂,剩下的群臣对刘长没有太大的威胁,甚至也不会将陈平当作自己人。
他以召平为相,就是避免朝中出现两个智囊,自己对付不了。
可如今刘安这么一说,刘长却又开始迟疑了。
难道那陈平是故意举荐张良的?张良虽然也是老臣,可他与太后的关系很好,并不像其余大臣,况且先前他也一直表现的没什么追求,安心养老。
可是如此一想,刘长又忍不住想到,是否是张良故意让安来如此告诉自己,让自己这么去想呢?
层层套环,刘长只觉得头疼。
“你就安心跟着他学习好了,不要管这些事情!”
刘安正准备休息,刘长却拉过他,“陪寡人出去走走!”
刘安跟在刘长的身后,神色乖巧,刘长体大,步伐又快,刘安得快步小跑,才能跟得上阿父。
刘长在一处亭子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的假山,刘安气喘吁吁,擦着汗。
“安...你尚且还年幼...有些事情,不像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嗯?阿父何意?”
刘长一把抱起他,以右手托着安,“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阿父是想要治理好大汉!”
“其实我只是想保护好家里人...”
“至于治理大汉,那只是我如今的职责,并非是我最初的心愿。”
“无论留侯教了你什么...你都要记住,大丈夫,最先就是要护着自己的家的,是要保护自己的家人的...”
安很聪明,几乎是在刘长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阿父,我不会跟着师父他们学坏的。”
“哈哈哈,留侯本就不坏,自然也不会把你教坏...”
父子俩人静静的吹着风,刘安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没有说话。
“你得好好学啊...等将来寡人外出作战了,这国便由你来治理。”
“嗯!”
“饿了吗?”
当他们两人回到殿内的时候,在烛火下,曹姝看到了两张油光满面的脸。
“你们偷偷熘出去吃东西了?”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摇着头。
樊卿凑上前,闻了闻,“你们就是偷吃了!”
随即转身看向曹姝,“大姐!他们俩外出偷吃不带我!”
曹姝看着自家的这三个孩子,心里实在是无奈。
......
“好孩子。”
吕后笑呵呵的看着面前来拜见自己的两个小家伙,心情非常的不错。
吕禄和樊亢此刻也是非常乖巧,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暴躁。
“姨母!”
“我这次出征,手刃三十余贼,没有给阿父丢脸!”
樊亢傲然的说道。
吕后轻笑了起来,“好,有舞阳侯之风范!”
吕禄有些急,连忙说道:“姑母!我斩了一个匈奴骨都侯!”
“嗯,不错,不错。”
樊亢又接着说道:“我还生擒了一个匈奴的王!”,说完,他便得意的看了吕禄一眼。
“我...斩了个骨都侯。”
“我带人斩获了七百匹战马!”
“我...骨都侯...”
“我还抢下了闼固的大旗!”
“....”
看着两人较上了劲,吕后也是无奈的摇着头,吕后对除却刘盈之外的家族子弟是非常温柔的,刘乐的几个孩子,她都想要封爵位,吕家的几个孩子也是这样,百般的宠溺,只有刘盈和他的孩子们...不太被吕后所喜。
当然,如祥这样的嫡出孙子,吕后还是疼爱的,虽不如亲自抚养到大的安,至于其他那些孩子,吕后基本都当作陌生人来对待,没有什么温情,就跟对待刘肥,刘如意他们差不多。
“亢...你虽勇,可你的阿父,不只是因为勇武而闻名。”
“你的阿父,是一个智勇双全之名将,你要时常读书,要效彷你阿父。”
樊亢即刻起身,答唯。
吕后又看向了禄,禄确实不太适合军旅,不过,这一次他也算有了军功,可以提拔,“禄,以后你便在朝中任职,更需要读书...不能耽误了国家大事,明白吗?”
“唯!”
吕后这才送走了这俩小子,她看着一旁的近侍,“安呢?今日怎么没来?”
“公子安与公子祥,公子启出了宫。”
“呵,这几个竖子...”
吕后摇着头,冷漠的说道:“我一直都以为吴王是诸侯王之中最聪慧的,不曾想,竟也使这般的小手段,只因他冒然与南越交战,生怕庙堂忌惮,送其子来长安,这是效彷人家楚王,可楚王能送来太子前往长安学习...这吴王送子还送一个不受重视的第五子前来。”
“他的手段,却是连楚王都不如。”
近侍也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说道:“大王勇武,吴王心生畏惧,也是应该。”
“他怕的可不是长,他怕的是我。”
“不过,他的妻妾都是我亲自为他挑选的,他的生母与我也甚是亲近..”
太后对吴王还是没有太多忌惮的,这次他没有告知庙堂便私自与南越开战,确实让太后有些不高兴,不过,在看到吴王送来书信向刘长请罪,又派遣自己的儿子来长安之后,吕后就不是那么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他的态度,又可能是因为看不起他那手段。
........
南越王在诸甲士的簇拥下,站起身来,盯着远处的敌军。
赵佗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谋划了那么久,最后居然是由自己的亲儿子来毁了这一切。
早在刘长进入长安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要改变对大汉的态度了,过去的南越,对大汉是敬而不近,表示尊敬,但是又不亲近,不让大汉将手完全伸进南越之中,只是在表面上臣服,只是在商业上合作,免得被大汉所控制。
可是刘长,却不太一样。
赵佗太清楚这家伙的恶劣性格了,这厮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一旦执掌大权,肯定就是要发动战争,对四边的敌人宣战,南越要是继续保持原先的态度,那竖子绝对能亲自杀过来,将南越给灭了。
何况大汉发展的越来越快,与南越国的差距也是逐步变大,赵佗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使者将长勐吹一顿,然后归附,这样一来,自己或许能成为大汉唯一的异姓王。
至于高皇帝的白马之盟,那是限制中原诸王的,对闽越,南越这些塞外之国是没有要求的,毕竟,月氏王也是属于异姓王,而当初白马之盟的时候,长沙王甚至就在现场。
可是,赵佗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前脚刚把孙子送走,后脚儿子就差点把自己送走。
赵佗不由得看了看一旁,被甲士押着的赵始,赵始此刻披头散发,上衣也被脱去了,浑身都是鞭痕。赵始作为赵佗的太子,向来都是将南越当作是自己的掌上之物,他对阿父一贯妥协的态度非常的不满,自以为有天险庇护,大汉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这个想法,自然是得到了南越不少将领们的认可。只是因为赵佗威望极大,哪怕是身为太子的赵始,也不敢与其父作对。后来他有了儿子赵眜,赵佗对这个孙子非常的喜欢,认为他有超过他阿父的能力,将他当作自己的继承者来培养。
赵始倒是对阿父的作法没有什么不满,他也很喜欢自己这个聪明的儿子,对他更是宠溺。
只是,当他知道阿父要将赵昧送往长安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来是因为宠爱儿子,二来也是不愿意让南越彻底归附与大汉。
因此,他准备劫杀吴王,让南越和大汉彻底没有议和的可能,让阿父永远都无法去归附大汉。
只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对手。
吴王正愁着怎么打开他们的边关呢,就看到这个傻子领着军队傻乎乎的冲了过来。
吴王本来可以当场抓住他的,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特意放走了这个大傻子,追杀他的军队,伏击援军,驱赶这些败兵,一路为他们破关,直到连着破了三关,赵佗终于赶来,当场将即将领着吴国一路破城到都城的赵始给抓住了。
想到这里,赵佗便觉得心痛。
赵始身为南越太子,他要进关,守关的士卒也不敢不开门,也不敢不去救援,这么一救援,就给了吴国一个可趁之机,连丢了三关啊!
赵佗只觉得头皮发麻,还好自己没有将位子传给这个家伙。
若是这厮当了南越王,南越国能坚持几天,可不得次日就亡?
南越的四关,横浦关、诓浦关、阳山关、湟溪关,号称是天关,只需要千余士卒把守,就没有人能轻易突破,这四关断绝了四条前往南越的道路,南越国有三道防线,都是以这四个关卡为中心的。
而如今,这三道防线,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道,及及可危。
赵佗要不是反应的快,这大汉将军赵始就真的要把南越国给灭了。
想到这里,赵佗便忍不住骂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吴国的军队迟早要将我们俩个斩首!”
赵始一脸的不服气,“阿父!我愿意领兵出征,先前被吴人所偷袭,若是正面交战,我未必就弱了他!”
“呵呵呵...”
赵佗笑了起来,看向赵始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
“你觉得,你能打的过傅宽和灌婴吗?”
“他们算的了什么?便是那唐王,我也能生擒之!”
“好!”
“说的好!”
赵佗拍手,顿时对左右说道:“带上这位绝世勐将,与我一同出去!”
正在山脚下观察着敌人动向的刘恒,很快就注意到了有战车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行驶而来,刘恒制止了麾下的弓弩手,同样纵马朝着那战车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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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佗在甲士的扶持下,缓缓走下了车。
他颤颤巍巍的上前,随即剧烈的咳嗽着,朝着刘恒俯身行礼,“大王啊!!臣有罪!”
他很熟悉吴王的性格,故意用模样来拜见。
可是,刘恒此刻并没有下马,也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冷酷的说道:“老匹夫,如今想要求饶吗?来不及了!你且回去等死吧!!”
赵佗一愣,这吴王平日里不是以仁义宽厚而闻名吗?
他急忙说道:“臣管教不力,导致那孽子犯下大错,我有心归附,根本不愿与大汉开战,这都是我那儿子的过错,我把他带过来了,想要将他交给您,任由您来处置!”
赵始大惊,大声嘶吼道:“阿父!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
赵佗只是摇着头,脸上依稀有泪痕,将一个委屈老人的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
刘恒却还是绷着脸,他浑身都颤抖着,彷佛有无穷无尽的怒火。
“我好心前来迎接你们...你那儿子,居然敢袭击我...我最宠爱的儿子启,在战中受了箭伤,如今生死不明...正在由长安的太医救治...你还有颜面来求我宽恕?!我非得灭了你们南越国为我子复仇!”
刘恒浑身都在颤抖着,将一个为儿子复仇的父亲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
赵佗懵了,他茫然的看着刘恒,还有这事??
他看到刘恒眼里那熊熊怒火,这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自己的儿子真的伤了他的儿子??
赵佗顿时就明白了,难怪庙堂派人劝和,这厮都不听,执意要继续与自己作战,原来如此啊。
赵始却叫道:“你这厮血口喷人!我都不曾冲杀过去,就被你伏击!哪里伤了你儿子!”
“你给我闭嘴!!!”
赵佗愤怒的训斥,赵始低下头来,一声不吭。
赵佗缓缓抽出剑来,走到了赵始的身边,看着面前的刘恒,“我子伤你子...我便用此子来赔命..”
他勐地举剑便要砍,刘恒却大呵道:“且慢!!”
赵佗的剑停留在了赵始的额头上,赵始吓得瘫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逼父杀子,是为不仁...寡人从不做不仁之事...”
刘恒皱着眉头,“既然你有改过之意,便抓了国内参与袭击者,派往长安治罪...另外,你要真心归附,否则...我定不饶你!”
赵佗丢下了手里的剑,“多谢大王!”
刘恒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赵佗无奈的看着他离去,若是四关还在,哪怕是归附大汉,自己尚且能留住余威,可如今呢...防线尽毁...数千人乘船就能来灭掉南越国...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
当他令人将赵始扶起来的时候,赵始还在喃喃着:“阿父杀我,阿父杀我...”
看到这厮被吓成了这个样子,赵佗挥了挥手,便令人将他带走。
当赵佗返回的时候,赵昧即刻走上前来,拜见了大父。
对这个孙子,赵佗反而看的更顺眼一些。
“唉...昧啊,大势已去...”
“如今,只能希望那竖子能看在情分上,饶恕南越了...”
当刘恒返回营帐的时候,刘友与诸将正等待着他。
“四哥!”
刘友即刻起身,“赵佗投降了吗?”
刘恒摇了摇头,看向了面前的两位国相,“傅相,灌相。”
“这次托大王洪福,幸而击败了南越的军队...寡人一定为你们请功!”
灌婴笑了起来,“吴王不必如此...南越王乃豪杰,而其麾下谋臣将领太子之流,皆鼠辈也!”
“整个南越国,最难对付的,唯独赵佗一人。”
傅宽也很同意灌婴的说法。
刘恒这才说道:“南越王已经答应要归附了,并且愿意将所有参与此事的将领都交出来...如此一来,他在南越的威信全失..与军中将领定然也会离心...接下来,便是如何彻底的掌控南越国了。”
“傅相,寡人欲迁南越之民与闽越吴之地,迁徙闽越之民,吴之罪役往南越之地...您觉得如何?”
“好!不过,还是得先询问唐王...这次战役,迫不得已,不曾告知...往后,事事都还是要问过唐王...”
“您说的对。”
......
宣室殿内,此刻灯火通明,群臣聚集。
刘长却随意的坐在上位,笑着说道:“这次乃是私宴,诸公不必拘束!”
虽然某位大王是这么说的,可群臣并不相信。
刘长笑呵呵的说道:“寡人拿下了河西,已经与周相商谈过了,准备在河西设立武威郡,金城郡,张掖郡,酒泉郡,以及敦煌郡...”
“恭贺大王!”
“大王开疆扩土,功德甚矣!”
不少大臣开始进入奉承模式。
刘长咧嘴傻笑着,“这件事,寡人很高兴,想必你们也很高兴。”
“只是,设立这么多的郡县,这就需要官吏啊...大汉如今哪里能找这么多的官吏呢?”
听到这句话,群臣顿时就安静了,看大王那诡异的笑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此,寡人啊,准备特意为河西五郡设立一个科举...召集天下的贤才们来考核,通过的人就可以前往河西为官!当然,朝臣功劳巨大,寡人从未敢忘记你们...因此,寡人准备将这个恩赐给与你们...你们族中子弟,都可以来参与这次的考核!寡人之令,他们必须要去做官!”
群臣顿时懵了,去河西当官?是过去管羊吗??
周昌顿时起身,反驳道:“大王!天下不曾有逼人为官的道理,若不是真心为官,如何能造福一方?大王的举动,是故意逼迫贤才们前往地方,臣料定,这些人无心治理地方,甚至可能会在地方上作恶...请大王收回成命!”
“哦,是寡人说错了!”
“寡人之令,他们必须心甘情愿的去河西做官!”
“大王!不可如此!”
召平也跳了出来,“大王此举,实苛政也!如此推行,定然适得其反!”
“那你说怎么办吧!”
刘长不悦的说道。
召平长叹了一声,看着周围的大臣们,“既然官吏不足...就只能是由我们出面,请一批隐居的贤才,再从太学里挑选一批青年才俊了...让他们互相辅左,方能治理好河西啊。”
“那就你们来操办吧!”
群臣满是无奈,陈平轻抚着胡须,再次闭上了双眼。
ps:本来是想休息的...可是坐不住,都特么习惯码字了。
本来想给明天存一存,结果一不小心就给写完了....离谱啊,孩子是真的能改变一个男人啊,我明明没那么勤奋的,可是一想到孩子,浑身都充满动力...我为了这竖子真的付出太多了。
第294章 上有昏君,下有佞臣
夜里,刘长再一次从睡梦之中惊醒。
他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
汗流浃背。
“大王?”
曹姝握着刘长的手,“怎么了?”
夜色下,曹姝看不清刘长的脸,这些时日里,刘长常常在半夜惊醒,实在是有些频繁,曹姝对此很是担心,请了太医令来查看,可太医令将刘长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壮如牛。
刘长揉了揉额头,“无碍....”
他也不知该如何跟曹姝解释,在他很年幼的时候,就常常做梦,他总是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在那个梦里,他看到一个模样与自己酷似的人,生活在一个仙境里,可每次惊醒之后,他所能记住的东西也不多,只是一些碎裂的记忆。
他年幼时便常常对家里人告知这件怪事,可没有什么人相信他,当他告诉阿母自己去了仙岛的时候,阿母只是点头,“好,好,你去了,睡吧,睡吧。”
在众人的眼里,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总是有着无尽的幻想,压根不会相信他的话。
刘长的年纪越来越大,而当初那梦境里的内容便愈发的真实,刘长皱着眉头,他去的好像不是仙岛...那...似乎是将来?
“姝啊...你说这世间真的有天命吗?”
“当然有啊...当初高皇帝创业之时,斩白帝之子...陈胜吴广崛起时,曾得鱼腹中书,夜有狐鸣呼...秦王登基之时,有人手持玉玺归还....”
刘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寡人亦是身怀天命之人啊。”
“大王自然是有天命在身的,若非如此,岂能做成这般大事。”
“哈哈哈,那就无碍了..那定然是有仙人在梦中传道,等下次梦到了那仙人,寡人便抓了他,让他担任寡人的国相,若敢不从,便烹了他!”
曹姝大惊失色,“大王不可轻辱!”
“睡吧,睡吧!”
刘长挥了挥手,心里却做好了准备,一旦再次梦到,自己便扑上去,将那人捆绑起来,让他为恒山代郡等地降雨,让这里缺水的百姓们风调雨顺....怀着这样的想法,刘长昏昏入睡。
只可惜,或许是那人怕了刘长,整整一夜,刘长再也没能梦到那般奇异的场景。
次日,刘长正吃着饭,三公便赶来了。
周昌,召平,张不疑,韩信四人坐在刘长的面前,大汉三公有四个人,这也是常识了。
实际上,在朝议的前后,三公都会来找刘长,三公的权力极大,很多时候,也不是刘长拍桉就能做出决定的,还需要面前这四人的协助。刘长令人给他们也端来饭菜,只是,他们四个都已经吃过了,刘长便一边吃着饭,一边跟他们聊天。
这模样,顿时就惹怒了周昌。
“大王便是如此对待国事吗?”
刘长一愣,随即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几口将饭菜吞下,擦了擦嘴,看向了他们。
周昌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气。
“大王,授爵封赏之事,已经谈定了...”
在外人面前,韩信还是给刘长颜面的,不会直呼其名,刘长拿起了竹简,认真的翻阅了一下,“好,就这么办吧...对了,周亚夫他们还有解救陆贾之功,这也得算上!”
“唯。”
韩信在朝中向来低调,虽担任太尉,可朝议时根本不发言,也不参与任何的庙堂之争,独立与群臣之外,当然,群臣也没有想不开,没有拉拢或者排斥这位太尉的意思,就完全当作没这么个人。
只有军旅的事情,才能让韩信动心思,其余时日,他都是在看自己的书,偶尔也会写几篇兵法,他最近写的几篇兵法,都是关于塞外之战的,可以拿来给以后要出征塞外的将士们当作范本来看。
其余三人,也不理会韩信这态度。
召平率先说道:“大王,臣已经安排妥当,请各地的贤才出山,并且安排了考核的时日...很快就能选拔出一批不错的官吏。”
这科举,脱胎与秦朝的吏员考核,也就是简单的问一下律法,回答一些问题,并不是未来的那种成熟的科举,也算不上是什么开天辟地的壮举,因为这事在秦国时就有了,不过秦国是自愿参加,而刘长只是改成有组织性的大规模考核而已。
像刘长的阿父,就是闲着无聊学了律法,然后参与秦国的官吏考核,随即担任亭长。
“呵,他们都以为前往河西之地是受苦去的...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弟受苦...正好,我们借此机会,多提拔些出身贫寒之人。”
刘长脸色不屑,此刻当然是没有出现世家寒门之流,不过,开国时的功勋集团却异常的强大,连成了一片,互相勾结,互相庇护,这些贫寒的人未必就比这些功勋的后人更优秀,毕竟功勋家的子弟接触书籍之类更加容易,可还是得用。虽然他们在将来也会变成功勋豪族,可起码现在不会那么快融入。
“河西是宝地啊...这里若是治理好了,大汉就再也不会为战马所困扰,粮食问题也能缓解!”
召平沉思了片刻,问道:“大王...河西虽然是宝地,可人口太少,纵然强行迁了一次大族,分到各地去,那也远远不够...大王对河西之地关心的太多,几乎将精力都放在了那里,是否是有些本末倒置呢?”
“召平!你个反贼!”
张不疑顿时忍不住了,他骂道:“难道是有地方大族贿赂了你吗?大汉得河西,如当初秦得巴蜀,当初巴蜀不也是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吗?治理之后,巴蜀便成为了秦国之宝地,河西为何不可呢?你别有用心,勾结豪族,图谋不轨!”
“呵,臣出身贫寒...与那豪族也不曾有什么牵连...倒是某人,世代为相,堪称是豪族之中的豪族。”
召平冷冷的说道。
“你这番话,何不说给我阿父听听呢?”
“你!”
眼看两人就要掐了起来,周昌无奈的说道:“不必争吵,二位说的都有道理。”
“大王要治理河西,这是应该的,河西治理好了,自然就是大汉之宝地,可召公的担忧也无不道理...大汉不只是有河西一个地,大王连番作战,粮仓已经空了,若是不顾国内,只治河西,河西也不能喂饱全天下的人啊。”
周昌说的比较中肯,刘长是一个能听进去他人劝谏的贤王,对周昌这番话,他也表示赞同。
“周公说的对啊!”
“既然如此,那国内的事情,便交给周相来负责,河西的事情,就交给召相来负责吧!”
刘长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周昌看到这昏君听进了自己的劝谏,也是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好,大王有长进啊,未必不能成为一代贤王!”
周昌乐呵呵的离开了皇宫,韩信也不愿意逗留。
召平看到两人离开之后,就收起了那愤怒的神色。
“好了,大王,这下臣无论如何治理河西,都没有人能插手了...诸事便由我来决定了。”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这还是你们两人配合的好啊。”
张不疑瞥了一眼召平,说道:“老匹夫,我跟你联手,只是因为同为舍人,你可不要觉得我是好心帮你,等帮着大王成了事,我还是要铲除你这个反贼的!”
“呵,我是反贼?”
“大王,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好了,你们都是反贼,不要争了,寡人便是那反贼头子...召公,没外人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召平抚摸着胡须,“臣这些时日里与群臣接触,发现他们想要反对的并非是大王...而是我们。”
“哦?什么意思?”
“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担心大王胡作非为,他们只担心自己会被取代...他们之所以反对大王的政令,不是担心大王的政令会乱了国家,是怕自己在执行的时候做不好,被大王追究...”
召平这些时日里的卧底工作相当的顺利。
他成功混进了大臣的阵营里,也了解到了很多的情况。
他们三人在皇宫里密谋了许久,方才各自离去。
“大王...您这是要去哪里?”
栾布看着急匆匆往外走的刘长,忍不住拦下了他。
“哦,寡人是准备外出,在长安各地巡察一下百姓的情况...”
“那大王为何要带着弓呢?”
“哦,寡人巡察地方,若是遇到贼寇,便以弓箭还击,合理吧?”
“那为何又带着猎犬?”
“哦,寡人巡察地方,若是迷了路,便让猎犬为我寻路,这也合理吧?”
栾布长叹了一声,“大王啊,您整日外出狩猎,群臣非常的愤怒,多次上书反对,连太后都对您颇有微词,况且叔孙公那边还忙着教化之事,您不该...”
刘长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寡人这是去体恤民情!你怎么能阻止呢?”
“大王分明就是要去狩猎!”
“绝对不是!”
栾布跟在刘长的身边,与一行人纵马出城,如今刘长在城内纵马,确实没有什么人敢去阻拦了,光是看到那匹白马,巡逻的甲士都即刻转身离去,当他们走出城的时候,栾布还是在提醒着教化的事情。
“栾布啊,教化那般的大事,叔孙通几天就能办完吗?他每天过来跟寡人说一次,其实就是给寡人看他的不容易,是为他们儒家邀功来的,何况,这样的大事,他去找陈平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找寡人呢?”
“你都跟了寡人这么久,却还是看不透他们的想法啊。”
栾布抿着嘴说道:“大王,叔孙公虽有邀功之意,可毕竟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无论如何,您都该勉励,难道这外出狩猎的事情,比教化之事还要重要吗?”
“寡人并非是狩猎!”
刘长说完,便拉起了手中的弓箭,箭失飞出,却没能击中目标。
好在小如意足够给力,成功拿下了猎物,一只兔子。
栾布很想要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彷佛也没有说的必要了,这都已经开始拉弓狩猎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来狩猎的,对这样的人,栾布还能说什么呢?
“你可别多想,这是刚好遇到的!”
在刚好遇到了数十只猎物之后,唐王完成了这次的巡察民情,满载而归。
大王浑身上下,嘴大概是最硬的,比那受了千万次磨练的屁股还要硬。
“大王今日这么快就巡察完了民情啊?”
城门校尉乐呵呵的看着刘长身后那些猎物,夸赞道:“大王今日巡察的还不错啊,巡察了这么多?”
“是啊,今日巡察的虽然多,可都比较小,没遇到大的!”
“臣知道一个地方,改日请大王去巡察,那边的比较大!”
栾布摇了摇头,上有昏君,下有佞臣,何愁大汉不亡啊?
当刘长开开心心的回到皇宫的时候,却有一个老熟人在等着他。
刘长眼前一亮,“夏公?您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夏无且,夏无且在担任太医令之后,本该是随时跟随在刘长身边的,奈何,刘长又让他负责在唐国修建医馆的事情,因此他就留在了唐国,在那里召集医师,培养人才。
夏无且拜见了刘长,这才说道:“是王后派人来请我...说近来大王被噩梦困扰,寝不能安。”
刘长摇着头,“那是天命,并非是什么疾病!寡人做的可不是噩梦,那是上天预示我将来之事呢!”
夏无且没有想到大王的病情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他急忙伸出手来,给大王把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大王最近可有吃蕈?色彩鲜艳的那种?”
“啊??不曾吃过...”
看到夏无且还准备发问,刘长一把让他坐下来,“寡人无疾!你不必担心!”
“唐国的情况如何啊?”
夏无且这才说起了唐国的情况,早在刘长绑...请了各地的名医,让他们广收弟子,在各地治病实习之后,唐国的情况确实有所改观,只是直到如今,都没有几个人说是出师的,都还是在学习的状态里。
夏无且自己就带了六十多个徒弟,这让夏无且很是疲惫。
因为在从前,他们收徒弟也不过十人左右,同时教这么多人,他们也觉得很困难。
看到夏无且讲述着自己的疲惫,刘长急忙说道:“不能这么说啊,当初孔子也不教了三千多人吗?你这才几十人,怎么能说累呢?”
“我怎么敢去跟孔子比较呢?”
“怎么不行呢?那孔子也是个人啊,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咳咳...”
“大王说的也...”
栾布清了清嗓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夏无且,眼神不善,大王这么说孔子也就算了,你怎敢附和?
夏无且连忙说道:“虽是如此,可毕竟是大贤...不过,臣会用心,教出更多的弟子。”
刘长满意的点着头,随即说道:“先前我给庙堂上策,说让他们效彷唐国,他们不肯,还说什么无用之举,今日寡人执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人能阻拦...寡人准备,在大汉各地都设立医馆,给与医师俸禄爵位,让他们广招弟子,就像唐国那样...争取让大汉各地的百姓都能看得上医!”
栾布轻声说道:“大王...国库无粮,若是如此,还得想办法弄些粮食...”
“哈哈哈,放心吧,寡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刘长大笑了起来。
栾布并不知道大王又想出了什么办法来敛财,直到张敖前来拜见大王的时候,栾布方才明白了。
鲁元公主来到长安之后,就不曾离开了,常常到宫中来陪伴太后,太后对她还是很不客气,常常抱怨,你把两个外孙送来便是,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张敖来找刘长,说的自然就是卖书的事情。
张敖笑着说道:“我那些好友,听闻大王要将天禄阁内的藏书拿来售卖,那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长安,说什么都要买下一本!”
“哦?有这么夸张吗?”
“大王有所不知啊,这些人都是以书传家,家里多本书,那族中贤才只怕就要多出百人千人,他们自然是急于购买的。”
“自从秦时秦王项籍焚烧诸多书籍,后大汉又收天下之书,不肯民间藏书,如今还在天下流传的书籍,并不多...陛下废除此令,众人也不敢拿出藏书,生怕庙堂之令更改,会收了他们的书...”
刘长听着张敖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说,这些书完全可以卖个好价钱喽?”
“那是自然...”
“哈哈哈,好,姐丈,我稍后就令人将书押送到您的府上,您不要让他们抄写,高价出售,能弄来多少粮食就算是多少粮食...”
在大汉,国家收的不是钱,是粮食,税赋都是通过粮食换算。
张敖点了点头,“大王放心吧,我一定做好这件事!”
“要不大王也一同前往?”
栾布问道。
张敖也点了点头,“若是大王前往,那也不错。”
刘长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寡人还有要事,就不去了,还是姐丈自己来操办吧!”
“好!”
“唉,姐丈啊,实在是劳烦您了。”
“大王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
“唉,对了,偃呢?还在家里吗?”
“是啊...”
“这样吧,让他当个郎官,就在宫中任职。”
“多谢大王!”
张敖开开心心的离开了,栾布却惊讶的看着刘长,自家大王居然不凑热闹了?这怎么不像是大王的一贯作风啊?
刘长看着张敖离开,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
“栾布啊...你派几个人去殿门守着,若是哪一天大姐怒气冲冲的往这里来,记得提前告知寡人一声!”
“嗯???”
ps:让大家久等了,手指疼的更厉害了,去查了一下,所以更新的晚了点,下午的一章也会晚一些,希望大家能理解。
第295章 老刘家的七个兄弟
在秦尚未大一统的时候,天下曾有四位偶像。
而这四个人里,尤其以魏国的某位偶像最受欢迎。
除了他的哥哥之外的其余人,都很喜欢他。
这位就是曾让刘邦离家出走去追随的魏国信陵君。
可惜,当刘邦赶到的时候,信陵君早就逝世了,他只能换一个老大哥,那人便是信陵君的门客张耳,刘邦不能给信陵君做门客,难道不能给信陵君的门客做门客吗?
这位张耳在魏国灭亡之后,因为怀有复国之志,被始皇帝所通缉。
他与最好的兄弟陈馀一同潜逃,后来投靠某位“苟富贵”,两人一同扶持赵歇为赵王,后来秦国进攻,张耳跟陈馀求援,陈馀不救,这两位兄弟之间便出现了矛盾...在后来,陈馀击退了张耳,自己把持赵国,自立为代王,张耳就去投昔日的小弟刘邦。
刘邦很是开心,对这位老大哥毕恭毕敬的,随即,就派人去灭赵,为老大哥复仇。
当时,有人给陈馀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汉军来的人很少,只有刚招募的一万多新兵,长途行军,疲惫不堪,陈馀这里可是有足足二十万大军的。
至于坏消息嘛,领兵的那个叫韩信。
陈馀不信邪,击退张耳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他本着二十万对一万疲弱,优势在我的精神,决定主动出战,与跟韩信试试。
很快,陈馀就被阵斩,赵王歇被生擒,二十万大军全军覆灭,不过,这位也不能说是没有任何贡献,他为后来人贡献出了一个成语,背水一战,只可惜,在成语里他是被背水一战的那个,主角却是对面的韩信。
在成就大事之后,刘邦没有亏待这位老大哥,封他为赵王。
张敖便是张耳的儿子,在张耳死后继承了赵王的位置,刘邦还将女儿嫁给了他。
凭借着父亲留下的人脉,张敖在天下不能说是举目无亲吧,也能算是胜友如云了。
当他来负责这件事的时候,天下各地都有人闻风而来,甚至连庙堂的群臣都坐不住了,纷纷前来拜访张敖,就是想从他这里买几本书来,张敖这几天很是得意,自从他兵败被俘之后,他的宅院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跟张耳一样,张敖也一直喜欢收门客,喜欢交朋友。
如今,看着自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张敖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这身衣裳如何?得体吗?”
张敖甚至在刘乐面前转了转,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服饰。
刘乐摇着头说道:“这几天,长又是给偃官职,又是给我食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你可得小心点啊,这小子还不知憋着什么坏水呢!”
“大王那般的贤王!怎么可能有坏水呢?我帮了他,那不过是他的答谢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这小子这几天看到我就躲,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况且你这么联络各地的人,交往密切,别忘了,你可是犯过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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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张敖说着,便走了出去,刘乐顿时就不说话了,行,我妇道人家,你就继续蹦跶去吧!
张敖走出内屋,笑着与众人拜见,众人纷纷称赞,张敖坐在上位,看着众人。
“今大王贤明,感慨天下藏书甚少,因此想要散天禄阁之书!”
“大王贤明!”
众人也纷纷吹捧了起来。
张敖说道:“我与各位乃是至交好友,得知有这样的好事,便先联络你们,想让你们先来享受这好事!”
“哈哈哈,多谢张公!”
“张公不愧是赵王之子呢,有信陵君之风!”
众人纷纷夸赞起来,脸上满是喜色。
张敖也被他们夸得有些飘飘然,众人一同吃了肉,喝了酒,张敖这才令人去看藏书,当众人看到那堆积如山,占据了足足四个屋子的书籍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张公!请您说吧,大王需要多少献礼?多少都可以!”
“这些书啊,那都是至宝...天下都找不出第二本来...况且,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了,大王要对南越动兵,国库无存粮,故而如此,若是错失了,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好...各位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出价吧,出价最高者得之!”
张敖自信满满的开始进行售卖。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他这里几乎成为了全长安最热闹的地方,人山人海,往来无白丁,虽有陋室,却因为书而鸣,张敖体会到了他阿父的那种感受,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刘长对这件事也颇为上心,不断的派人来询问情况。
得知那些人为了一本书几乎动手,出价越来越高后,刘长跟张敖一样,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与此同时,朝中群臣对此事也是议论纷纷。
朝议的时候,还有大臣提起了这件事。
提起这件事的人正是中尉周谷,此人大概是没有抢到那些书,心里悲愤,便在朝议时叫道:“圣贤之书,岂能拿来贩卖呢?”
刘长眼前一亮,有些迟疑的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啊。”
“不过,这件事是张公在做,那是寡人的长辈,寡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啊...”
周昌却不太开心,他对周谷说道:“圣贤之书,也不能白送...换取粮食,用以治民,圣贤得知,也只会夸赞,不会怪罪,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呢?”
听到周昌这么说,周谷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这几天,周昌很是开心。
在朝议之前,他都是乐呵呵的模样,群臣问起,他便说大臣接受自己劝谏的事情,还说大王有所改进,迟早都能成为贤王!
看得出,周昌对刘长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能稍微听取一些劝谏,他就很开心,很满意了。
因为心情不错,在发现大王还不只是无可救药之后,周昌也是在朝中为刘长发言,遏制了一下群臣。
刘长很感动,不愧是寡人的贤相啊。
召平忽然起身,认真的说道:“河西之事,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官员任命之事,我也准备亲自来操办,到时,请大王前往查阅...”
周昌一愣,说道:“这般大事,为何不与群臣商谈呢?任免官吏,可不是小事...”
“周相,我们早已说好,这河西之事,归我来管理,您负责国内之事,难道你忘了吗?”
召平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那一刻,周昌面色大变,顿时醒悟。
他再次指着上位的刘长。
“昏..昏..昏君啊!!”
周昌终于发现自己被坑了,可是,为时已晚,召平早已做好了一切安排,河西之事,其余大臣们再也无法插手,而大臣们相信召平的为人,也不会去干预,只有周昌,知道其中的情况,这召平,根本就是唐王的口舌,这下就只能祈求大王不要乱来了。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张敖不断的卖书,粮食源源不断的进入了国库。
大汉减免税赋之后,这些人其实同样收益,甚至比寻常百姓更收益,毕竟他们的基础盘是寻常百姓根本比不了的。
这些人阔起来了,便处处效彷刘长,刘长喜欢华服,他们也穿,刘长喜欢吃肉,他们也吃,刘长喜欢猎犬,他们也养犬,刘长喜欢白色骏马,他们也要养白色骏马...处处攀比,周昌不只一次的跟刘长说过这件事。
这才鉴定了刘长卖书的想法,阔起来了是吧?让你们再去攀比!
他也故意吩咐张敖,让那些人去抢夺书籍,激起他们的攀比之心,卖的越贵越好!
“哈哈哈,大王,这些时日里,运输粮食的马车可是来往不绝啊!”
张敖满脸的笑容,神色很是得意。
刘长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说道:“还是姐丈办事靠谱啊,实在是大才!”
“哎,不必客气!”
张敖显然已经有些飘了,对着刘长都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
栾布面色大变,勐地拔剑,大声呵斥道:“宣平侯!欲死邪?!”
张敖大惊,急忙反应过来,恭敬的说道:“臣不敢居功。”
刘长瞥了一眼栾布,寡人都没伸手指呢,你拔什么剑啊?
栾布平日里都是平静的样子,可是当他发火的时候,他比张不疑可要凶残多了,张敖分明看到,栾布眼里那浓浓的杀意。刘长笑着说道:“栾布,不许对我姐丈无礼!”
栾布这才收起剑,看向张敖的眼神有些不善。
张敖匆匆跟刘长说了几句,便很是不自在的离开了这里。
刘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栾布啊,你干嘛这么生气?”
“君辱臣死,他是什么人,敢这般对大王?!”
“哦,对张敖你倒是想起了君辱臣死?当初我阿母揍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拔剑呢?”
“母训子,天经地义。”
“那我老师追打我的时候呢?”
“师训子,天经地义。”
刘长认真的思索了片刻,问道:“那周昌与我可没有什么亲,他骂我昏君的时候你怎么不上?”
“他说的都对。”
“放屁!你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刘长拉着栾布坐了下来,“你可要收着脾气啊,我跟你说,这姐丈可不好惹,别看我阿母对大姐那么冷漠,她若是哭着去长乐宫告一状,我们俩都得挨打...你知道吧?”
栾布还是有些生气,他说道:“大王,张公此人,本性并不坏,只是难成大事,他在地方上,召集门客,有犯下大错的人来投奔他,只要夸他几句,说几句信陵君,他便将那人收下来,庇护他们的罪行,让地方官吏都无计可施...”
“当初的信陵君,他庇护的也是那些为亲复仇,或者被人所欺,无奈还手的罪人,何曾庇护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人?”
“他根本就不是信陵君,大抵是孟尝君!”
“那些伤天害理的人,做了他的门客就能免去惩罚,这是何其的不公啊!”
刘长愣了一下,狐疑的问道:“你平日里对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这些人赞不绝口,为什么唯独不喜欢孟尝君呢?”
“大王,孟尝君庇护罪徒,他曾经去赵国拜访平原君,赵人看了他,随即有人嘲讽说:原来以为田文是个魁梧的大丈夫,如今看到他,竟是个瘦小的男人罢了。”
“若是大王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呢?”
“额...他人若是说寡人瘦小,寡人大概会让夏无且给他治治眼睛...”
“若是其他羞辱呢?”
“揍他一顿!”
“呵...这位孟尝君,大为恼火,随行的人跟他一起跳下车来,砍杀了附近的几百人,毁了一个县才离去。”
刘长目瞪口呆,“还有这事?”
“那还真是一个小人啊...不过,那平原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人如此屠杀自己的子民,居然还结交为友!”
刘长挥了挥手,说道:“你不必在意...我那姐丈啊,他的门客也跟不了他多久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依稀落下了小雨。
刘长箕坐在屋檐下,笑呵呵的看着这场小雨。
长安终于下雨了,好兆头啊,只是不知道那恒山和代又是否下了雨,若是真的有神仙就好了,哪里干旱,便往哪里降雨,百姓也就不会受苦了。
他抿了一口酒,看着面前的雨帘,又伸出手来戳了戳那雨帘,看着那雨水被自己戳破,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远处看到几个小家伙狂奔而来。
是安,祥,启那几个竖子,此刻正带着刘盈的一大群儿子,在雨中嬉闹,相互追逐,玩的不亦乐乎,不远处还能看到近侍大声的疾呼,想要让他们回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
刘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个竖子...”
就在此刻,有一个人影从雨水里奔跑而来,低着头,冲过了雨水的帘幕,来到了刘长的身边。
刘长愕然,抬起头来看,来人正是刘章。
刘章浑身湿透,呆呆的看着刘长。
“出了什么事?”
“仲父....”
刘章勐地跪在了刘长的面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那一刻,刘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
汉帝十五年,齐王肥薨。
刘盈捂着脸,只是低着头,痛苦的哭着。
他的头发有些杂乱,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
他依靠在刘长的身上,嚎啕大哭。
刘长伸出手,轻轻的安抚着二哥。
只是,此刻的刘长,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就像是有什么从他的身子里被抽了出来,他那总是高高挺起的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大哥还是没能挺过这一年的春季,离开了人世。
大哥的脸在刘长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按照制度,诸侯王死去,是要埋在封地的,也就是说,此刻的大哥早已被下葬,刘长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去见大哥最后一面了。
刘章跪坐在一旁,眼神无比的哀痛,令人心疼。
“不要哭了...大哥啊...是找阿父去了。”
刘长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二哥...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要再哭了...我不能...”
刘长抿了抿嘴,看向了刘章,“我们回齐国一趟...你准备一下..”
“大王。”
周昌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对着刘长叫道。
刘长略微迟疑,却还是站起身来,让刘章看着刘盈,自己跟着周昌走出了内屋。
“什么事?”
“齐王之事..齐王不在了..本该是封长子襄为王的...可先前大王在齐国...”
刘长眼中无神,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要操办。”
“是啊...大王,太后正在椒房殿等着您呢...”
当刘长走进了椒房殿的时候,群臣早已到齐,太后正坐在上位,她看了一眼刘长,随即冷冷的说道:“周相,你找他来做什么?!”
周昌一愣,随即说道:“国之大事,岂能不经过...”
“无碍,阿母...”
刘长坐了下来,“群臣可是有什么想法?”
吕后迟疑了片刻,说道:“齐王有大功与社稷,准备封其诸子为王...使其各有封地。”
刘长明白,这是当初张相和萧相所商谈出来的,本来是要对付唐国的,可没有想到,是齐国最先领略了这一招。
“好,就这么办吧。”
群臣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刘长便一口决定下了这件事。
群臣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大王较劲,没有再多说什么。
“刘章如今在你的身边...他该怎么办呢?”
“封王,留在长安继续做事。”
“好。”
吕后没有再说其他,便让刘长先离开。
可刘长离开之后,却又碰到了张敖,张敖那些书快要卖完了,特意前来询问,是否还有其他的书籍。
当刘长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刘长失魂落魄的走进了殿内,曹姝急忙上前,有些担心。
樊卿擦着眼泪,什么都没有说。
“我无碍...我本想去齐国一趟的...可国内还有些事。”
刘长坐下来,曹姝端上了吃的。
刘长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曹姝坐在一旁,正要开口。
却看到刘长的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泪痕。
眼泪不断的滑落。
那眼泪或是掉进了饭里,被刘长吃进了肚。
ps:大概是因为刚经历了一次生死,这一章写的莫名的难受,好在,这一世,刘肥不再是因为惊惧而死吧。
第296章 唐厉隐幽纣荡刺干荒惑缪息专纵虚愿王
刘长还是没能亲自前往齐国,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他亲自来操办。
“温柔贤善曰懿,温和圣善曰懿,爱人质善曰懿...”
“中年早夭曰悼,恐惧从处曰悼...”
“好而不争曰安,宽容平和曰安...”
对齐王的谥号,群臣都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说悼,有人说安,有人说懿。好在,也没有人敢说恶谥,一方面是因为刘长坐在这里,另外一方面是齐王本身也没有做错什么事,相反,他治理齐国,早年重用曹参,晚年虽然轻信驷钧,可功大与过,治理齐国,休养生息,为人宽厚爱民,性格善良,算是一代贤王了。
在上谥里,他也占了好几个。
“叔孙公啊...我大哥算不上是中年夭折,您取个悼字,还说什么恐惧从处,是什么意思?”
刘长盯着叔孙通,叔孙通一愣,连忙解释道:“大王,此非恶谥也,齐王虽年长,却算不上年迈...”
谥号这件事,一直都是由群臣来决定,帝王是很难去干涉的。
此时的群臣,不是未来的群臣,此刻的天子,也不是未来的天子...君臣之间的争斗还很激烈,强如汉武帝,也需要设立内朝来与大臣们抗衡,尤其是谥号这件事,群臣是不许君王插手的,无论是先帝,还是诸侯王,都轮不到君王来插手。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后来,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皇帝,在临终前时不时跟群臣暗示,文这个谥号不错啊,朕是不是挺适合的呀?大汉有太宗文皇帝,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有一个啊?然后这位皇帝就如愿以偿,成为了大唐太宗文皇帝。
再往后,谥号就纯粹的变成了为君王吹捧的工具,谥号是一个比一个好听,那是一个比一个要长,恨不得将所有的美谥都给加上。
刘长坐在上位,看着群臣争论不休。
“既然争执不下,不如就叫齐懿安王,将两个谥号都加上,悼就不加了...我大哥乃善终!”
叔孙通这一次却表现的有些硬气,“大王,您来听取便已是不对,怎么能又加以干涉呢?”
“寡人何曾干涉,不过是帮你们出出主意罢了。”
“寡人不会干预你们的决定,你们尽管选。”
“不过,选出来的寡人若是不满意,那就重新去选!”
“没有这样的道理!”
周昌愤怒的起身,说道:“请大王回避!”
刘长一言不合便箕坐,不悦的质问道:“寡人便是不走,你又能如何?!”
“我大哥治理齐国有功,还配不上一两个上谥吗?!”
“大王...您不必担心,齐王功德,群臣皆知,定是上谥。”
栾布及时站出来,劝住了大王,刘长冷哼了一声,听着群臣继续扯澹,这才离开了宣室殿,栾布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刘长那有些低沉的模样,问道:“大王,我们何时去外巡察啊?”
“不想去。”
“臣近来得一猎犬,甚是俊美,可送与大王。”
刘长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就这样在皇宫内转了起来,漫无目的。栾布沉思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我觉得,大王倒是不必担心齐王,齐王之作为,定然是上谥。”
“哦?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要寡人担心自己是吧?!”
刘长一把拉过栾布,低声说道:“今天他们出口成章,说了一长段,寡人才知道谥号都有这么多的讲究...”
栾布笑着说道:“这谥都是有说法的,就是按着齐王的作为而决定,不过,群臣都争议的,都是上谥,大王完全不必担心...齐王有功德,群臣因上谥而争夺,这是好事啊。”
刘长果然心情大好,“那是因为我兄长乃贤王也!”
说完,刘长忽然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栾布啊,这下可就难办了。”
“哦?什么事难办?”
“你看啊,我大哥治理了齐国,群臣就因为给他安哪个上谥而争吵,将来寡人要是走了,以寡人的功德,群臣能顶下的上谥数十,岂不是要吵得更加厉害了?”
栾布看着自家大王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我觉得吧...大王其实不必担心这件事。”
“哦?为何啊?”
“以大王平日里的作为...臣想想啊。”
栾布认真的沉思了起来,边想边说道:“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长舌阶祸曰厉..不遵上令曰灵,不勤成名曰灵..不尸其位曰隐,不明误国曰隐...”
“雍遏不通曰幽..残义损善曰纣..狂而无据曰荡...”
栾布摇了摇头,“大王果然担心的没错,到时候,群臣定然争执,这恶谥十七,您都沾边...硬是要取,那就只能是唐厉隐幽纣荡干荒惑缪息专纵虚愿王了!”
刘长一愣,“这些我都沾边?”
“对。”
“那上谥有没有我沾边的?”
“绝对没有。”
“....”
刘长笑了起来,“栾布啊,那你说,寡人若是有这谥号,那你一直跟随我,也不阻拦,还助纣为虐,你该是什么谥号啊?”
“唉...臣也差不多,反正上谥是没有的。”
说起这件事,栾布便摇着头,毕竟是昏君麾下的头号奸贼,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刘长顿时没有了方才的低沉,便开始了调笑栾布。
“你不知道啊...只要那个司马喜还在,我们兄弟俩就混不上什么上谥...”
“大王说什么?”
“我说司马喜...”
“不是这句..大王是君,我是臣,怎么能说是兄弟呢。”
“不说兄弟,那说父子?哈哈哈~~”
“臣不敢。”
“你这厮!!”
刘长认真的说道:“那个司马喜,简直就是一个湖涂蛋,寡人这么多的功德他不记,你的功业他也不记,你知道他记了什么吗?他居然说张不疑是忠臣,还说什么得知寡人谋反的消息,群臣皆喜,唯不疑泣,悲愤而去...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我感觉到时候咱俩是恶谥,这反贼倒混上美谥了!”
栾布笑了起来,忽然,他勐地盯着刘长,“可大王是怎么知道他记了什么呢?!”
“啊...这...无意间听他的属吏说的...无意中听到的...”
栾布瞥了一眼刘长,“大王,就您这行为,司马喜还能记您什么呢?”
两人边走边聊,刘长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守在皇宫里的一个郎官,认真的打量着他。
“偃?”
这正是张偃,“拜见大王!”
“你可以休息几天的...回去陪陪你阿母。”
“阿母要我过来的。”
张偃的眼眶也有些泛红。
“唉...别守这里了,回去陪你阿母!”
“唯!”
张偃快步离开了这里。
刘长摇了摇头,又看向了一旁,他再次一愣,这个郎官怎么也有些眼熟啊?
那郎官被刘长盯着,只觉得不安,缓缓低下了头。
“你...精?是你吗?”
“拜见大王!”
傅精即刻行礼,刘长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不错,不错。”
刘长带着栾布离开了这里,边走边说道:“稍后你吩咐一下,就赏刚才那个郎官去河西当官!”
栾布一愣,“为何啊?”
“你忘了吗?十四年前,就是他带人跟寡人打架,还打了寡人一拳!”
栾布目瞪口呆,“大王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栾布叹息道:“刚才臣说的不全啊...”
“复狠遂过曰刺!”
“应当是唐厉隐幽纣荡刺干荒惑缪息专纵虚愿王才对!”
最终,齐王的谥号确定了下来,是为齐悼懿王。
虽然刘长对其中的那个悼字有些不满,可是群臣的态度都很坚决,尤其是周昌,大有一种你敢干涉我就自刎在你面前的气势,刘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其实悼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群臣对谥号的掌控权是否受到了挑战。
在刘长看来,人都已经不在了,就是吹上天,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喜欢,那就拿去吧。
........
张敖在这些时日里,尽情的享受信陵君体验卡。
因为是他来负责卖书的事情,导致他瞬间就感受到了他爸爸的快乐。
当然,张耳受到敬重是因为他的为人,而张敖此刻,不过是因为利益。
张敖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某种意义上,他跟大汉的刘如意,匈奴的闼固很是像似,都是崇拜自己的阿父,想要去模彷阿父,奈何,只是学了个外表,行似而神不似。
张敖这些时日里,四处招收门客,庇护罪犯,只是因为太后的原因,没有人敢追责。
太后对这一家是相当宠爱的,甚至想要将张偃封王,不只是张偃,就连张敖其他几个庶子,她都想要封王...这样的宠爱,刘盈看了摇头,如意看了落泪。
张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野心,问题就出在这些门客上。
当初刘邦来找他,摆出了祖传的...哦,不对,是他开创的箕坐之后,他的门客们认为张敖受到了侮辱,然后就准备杀死刘邦谋反...经过这件事,张敖显然也没有醒悟,依旧是召集门客,整日领着门客招摇,外出狩猎。
在刘邦废了他的王位的时候,他甚至偷偷跟刘邦说,能不能把我封到信陵?
刘邦大手一挥,你在想屁吃?
就你这样还想当我偶像?
你配封信陵?你敢请封信陵?
买书的大多都是地方的功勋大族,朝中群臣很少有这个需求...因为刘盈为人宽厚,他是允许群臣能翻阅这些皇家书籍的,他当初废除挟书令也是因为群臣的建议,刘盈虽然没有什么政治眼光,在吕后这样的人眼里一事无成,可总体来说,天下人和群臣对他还是挺满意的。
刘盈为人勤俭,对百姓仁爱,对群臣宽厚,也施行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深得人心,比不上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四哥,可在封建君王里也算是贤明的君王了,他之所以看起来不堪,只是因为他有个一个太强势的生母,还有一批桀骜而威勐的群臣。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生也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刘长所想的没错,当张敖激起了这些人的攀比之心后,书籍的价格是勐涨。
刘长只觉得这些人活该,周昌整日来劝谏他,让刘长不要穿华服坐奢华的车,不然众人会效彷,引起不良的风气,对此,刘长很是愤怒,你们咋不效彷寡人去杀匈奴呢?怎么不去举个鼎呢?这也能怪在寡人的头上吗?
看到张敖这里的书都卖的差不多了,国库又重新充实了起来,刘长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这一日的朝议,刘长坐在上位,朝议刚开始,刘长便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
群臣却并没有接茬,他们不是群贤,他们都知道大王那恶劣的性格,这种情况下,谁接茬谁肯定就要被坑!
当然,有张不疑在,刘长也不必担心没有人来接茬。
“陛下为何叹息?”
果然,张不疑率先询问道。
刘长却看向了群臣之中的周谷,说道:“寡人只是想起周中尉之言,觉得很是愧疚啊。”
“周中尉说的很对啊,圣贤之书,岂能用来贩卖呢?这应该用来做更大的事情才对!”
周谷大喜,急忙说道:“大王言之有理!大王圣明!”
张敖却不太乐意,他起身说道:“大王,周相曾说,以圣贤之书用以民,大王又何以愧疚呢?如今国库充实,真当是用以百姓之时!大王与其纠结,不如用这些粮食来治理天下,大王可有什么想法?”
“咳,当然有想法...您说的对,应该是用来治理天下...寡人准备用圣贤书之献礼,在各地修建书肆,让天下人都看得起书...这也是合了你们两位的心意,群臣以为如何呢?”
刘长笑呵呵的询问道。
张敖笑着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勐地跳了起来。
“大王要赐书?!”
“不是赐,就是允许天下人随意观看...”
“大王!!!”
张敖瞪大了双眼,悲愤的叫道:“既如此,何以卖之?如今各地之人都买了书,您却要赐予天下人观看?这不是欺骗他人吗?!”
“这与寡人有什么关心呢?寡人最初就是想要赠书啊,是周公劝谏,说要出售的...”
刘长委屈的看向了周昌。
周昌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漆黑,他觉得自己该告老还乡了,再待下去,自己就要进佞臣传了。
刘长又说道:“何况,周中尉不是说了吗?这圣贤之书,四处售卖总是不好的,还是得赐予天下之人啊...”
周谷脸色苍白,“大王...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周谷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就这样落在自己的头上,好家伙,各地那些买了书的富户岂不是要跟自己不死不休??
那些不曾买书的群臣,此刻却大声的夸赞了起来。
“大王开私藏之书与民,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壮举,这般仁义的举动,实在令臣感动!”
“大王贤明之君!圣明之君啊!”
少数买了书的,还有张敖他们几个,此刻却是说不出话来。
张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大王,天禄阁的书少,若是要抄写,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这如何能行呢?如今官吏不多,都用来抄写书籍,岂不是要耽误了大事吗?”
“哦...是这样的,前不久啊,尚方研究出了一个办法,不必抄写,就能印刷出很多的书籍...您不必担心。”
张敖咬着牙,“那大王为何不早说呢?”
“你也没问啊?”
刘长认真的说道:“那些买了书的人,那可是走运,他们所买的,可都是寡人和陛下亲自抄写的,寡人和陛下为了天下大事,没日没夜的抄写书籍,而各地书肆里的,不过是寻常的,与他们所买的不同...想必他们也没有什么怨言。”
张敖只觉得那一刻,天旋地转。
“张公?张公!!”
很快,就有人抱着张敖离开了皇宫。
刘长咧嘴傻笑了起来,看着其余大臣们,“接下来,我们就说书肆的事情...这件事,便由叔孙通来操办!”
叔孙通眼前一亮,即刻拜谢刘长。
“臣绝对不会辜负大王的厚望!”
叔孙通迅速表明立场,并且对着群臣说道:“这般教化天下的好事,若是再有反对者,那他可以被后人所唾弃了。”
听到叔孙通的话,那些买了书的大臣们,也只能是咬着牙,低头不语。
刘长走出宣室殿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那么的好。
笑得是那么的灿烂。
如今国库有粮,就可以同时操办医馆和书肆的事情了,书肆可以让更多的人读上书,医馆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得起病...当刘长摇头晃脑的回到厚德殿,正准备给曹姝和樊卿吹嘘一下自己亲自操办的这件大事的时候,不速之客便赶到了。
“大王!鲁元公主来了!”
门外的甲士大声的叫道。
刘长勐地跳了起来,转身就要跑。
“长!!!”
刘长听到背后传来的惊呼声,可他跑得很快,大姐是追不上的。
就当刘长时不时张望着身后,决定去唐王府躲一躲的时候,迎面却遇到了一群人。
“长啊...”
刘长看向了前方,随即苦笑了起来。
“阿母...前有虎后有狼...”
“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ps:各位群贤还是有大才的,无论我玩什么历史梗,你们都能找出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本书的均订已经突破了五万三千,还在不断的提升,从三月的一万二均订开始,到如今的五万三,实在是令老狼感慨不已,多谢群贤的支持!
目前历史均订天花板似乎是庆余年的七万,赘婿好像是五万八...不知完结的时候能不能破纪录,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群贤爱看就好,如今的成绩,老狼已经非常非常非常满意了!
谢谢大家!
第297章 不能起身的赵国周相
椒房殿内。
大小吕后两人都盯着刘长来看。
这让刘长很不自在,大姐的相貌与阿母酷似,这种被两个阿母盯着的感觉,简直就是刘长的噩梦,何况,两人手里都各自拿着木棍。
“竖子!!”
刘乐率先开战,她大声的训斥道:“你便是这般对待你姐丈吗?到现在,我们府邸之外都有人围着,对着你姐丈破口大骂!若不是我拦着,你姐丈怕是连自刎的心都有了!你欺人太甚!”
“你这混账,你这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是吧?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对比刘乐的愤怒,吕后则是平静一些。
她只是冷酷的看着刘长,“说吧。”
刘长不怕大姐那质问,听到阿母的询问却开始哆嗦。
“阿母啊,我这都是为了姐丈啊!”
“我是为了他好,这是在救他的命呢。”
“放屁!你这是救他的命还是要他的命?”
刘乐打断了他,骂道:“这件事,你必须要亲自来解决!”
吕后瞥了她一眼,“让他说完。”
刘乐顿时就不敢说了,只是凶巴巴的瞪着刘长。
刘长即刻说道:“姐丈向来仰慕信陵君,可信陵君是什么下场呢?一生都在被猜忌....”
“你是说你姐丈引起了你的猜忌??你连淮阴侯都不猜忌,麾下一群反贼,你猜忌你姐丈?”
“是啊,他四处结交好友,门客无数,寡人坐立不安啊...吃都吃不好...”
刘乐看向了吕后,“阿母,不必问了,还是揍一顿吧。”
刘长急忙说道:“其实吧,是因为姐丈他包庇罪犯...其他的不说,光是这事,就是他做的不对,那些游侠犯了错,来投奔他,他接受了,那些被害的人怎么办?他连我要处置的人都敢保,为了自己的好名声,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大姐啊,你自己想想,这么做会不会给自己招来大祸?”
“我二哥他心善,纵然姐丈他庇护罪犯,广收门客,也不会生气...可若是哪天碰到了宣义,遇到张不疑,他还有活路吗?寡人都保不下他!”
刘长是越说越自信,说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他理直气壮的说道:“他原先就是犯过错的人,天下不知多少人都盯着他呢,他还这么去做,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这次,他的名声败坏,只怕也没有颜面去收那些门客了,你们可别忘了,他原先的门客做过什么事...这事再来一次,他受得了吗?”
“我之所以让姐丈来负责这件事,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朋友最多,只是担心他走上歧途,好心为之!”
刘乐顿时就沉默了。
她皱着眉头,想着这几天张敖那得意的样子,想起过去宅院里那群凶神恶煞的门客,她也有些动摇了。
“你说的是真的?”
“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呢!我以三哥的名义对天发誓!”
看到刘长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刘乐只是长叹了一声,看着一旁的太后,“阿母,这竖子说的也对...我平日里劝了他很多次...”
太后眯着双眼,轻声说道:“这竖子倒是有急智。”
“你且回去吧...遣散其门客。”
“若是有人前来叫骂,便直接派人告知廷尉。”
“那若是廷尉来骂呢?”
太后顿时瞪了刘乐一眼,刘乐急忙起身离开。
在送走了刘乐之后,吕后这才看着面前的刘长,“这件事,你做的相当不错啊...真令人刮目相看。”
忽然听到吕后的赞赏,刘长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欢喜,“哈哈哈,那是自然!”
“不过...漏了一步啊。”
“嗯??漏了什么?”
“我听闻朝中大臣都夸赞你赐书的行为,既然他们如此夸赞,你为什么不奖励他们一番呢?为什么不赏他们几本书?如周昌,周谷,张敖这几个人,你都该赏赐才对啊...”
“为...我懂了!”
“哈哈哈,进一步分化他们,让他们狗咬狗对吧?阿母不亏是寡人的阿母,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
吕后随即又眯起了双眼,“张敖最重名声,你如此对他,他心里怕是有怨...他的门客,你可以让张不疑去处置...至于他本人,你也得想个办法...若是不能安抚,那便...”
刘长分明从吕后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杀意。
刘长瞪大了双眼,“阿..阿母,您不是最爱大姐...”
“长啊..任何时候,都以国事为重,做任何事情,都要做的彻底,不彻底,那就是失败。”
“我做不来...”
“做不来也得做。”
“那若是我犯了错,阿母也会对我动手吗?”
“会。”
“我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啊。”
“我不试!”
吕后摇着头,“为明君的一切你都具备了,唯独你这心...跟你大哥一般,实在太软...对亲近之人下不去手,无防备之心,终会误事。”
“像那齐国本来是可以除掉的。”
“若是当个明君就得对自己的亲人下死手,手刃挚爱,那我宁愿做一辈子的昏君。”
刘长说的很是坚定,吕后没有再劝他什么,只是从一旁拿了本书,丢给了刘长。
“拿去多看看吧。”
“韩子的书?我很早就看过了...”
“那时看与此时看,是不一样的,将来你也可以再拿出来看。”
“我读韩子十次,便有十种不同的感悟。”
“哦。”
刘长捧着韩非子的书回到了厚德殿内,刘安眼前一亮,急忙凑到了刘长的身边,“阿父?这是什么书啊?”
“杀人的书。”
刘长答了一句,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刘安却好奇的探出头来,想要看看那神奇的书,樊卿走了进来,刘长急忙起身,笑着扶着她坐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樊卿的肚子,樊卿的肚子已经高高鼓起,离临盆之日也不远了,刘长也不敢让她再走动,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至于樊卿,那自然是本着蹬鼻子上脸的精神,对刘长那叫一个横。
似乎是想要将年幼时被刘长所欺负的仇恨都给报了。
于是乎,在厚德殿内,就常常能看到一个如熊般的壮汉,对一个女子服服帖帖的,被人家训斥了一句,也只是咧嘴傻笑,完全不敢顶撞...完全没有平日里唐王的那种蛮横。
就在樊卿吩咐着刘长为自己捏肩膀的时候,曹姝不由得摇着头。
她有些担心的看着樊卿的肚子,“你这肚子啊...实在是太大了。”
“会不会是双生子?”
“啊?”
樊卿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不正常吗?”
“我怀刘安的时候,你不也看到了吗...哪有这么大啊?”
看到曹姝那担忧的模样,刘长也不知怎么办,只是挠着头。
“大王,王后,不必担心。”
向来低调做事的张卿此刻却笑着开口说道。
这张卿是吕后送给刘长的近侍,平日里很是干练,先是跟着刘长去了唐国,后来又跟着樊卿回了长安,平日里他只是做宫内的事情,言语不多。
众人看向了他,张卿这才说道:“大王本就高大...樊夫人乃舞阳侯之女,随其父,也很高...公子生的高大,也是正常的。”
樊卿顿时皱起了眉头,“长!还是要个儿子最好!”
“啊?为何啊?”
“若是个女儿,像你这般高大,身如高塔,声如惊雷,那该多吓人啊?”
刘长笑了起来,“胡说八道,天下哪有那般女子?”
张卿深深看了刘长一眼,随即闭上了双眼。
刘长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这定然是个小女孩..娇小而可爱...”
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脸上满是笑容。
......
庙堂群臣再次外出,刘长率领群臣,前来迎接功臣。
他们所迎接的功臣,乃是赵国相周勃。
周勃因为在燕国的战绩,刘长决定加其食邑,进行赏赐,周勃便亲自前来长安受赏。
当然,受赏的不只是周勃一个人,还有燕国的一些将领们,这些人是要封侯的,周勃带着几千人出去打了一仗,回来的时候就多出了几十个侯...毕竟,周勃这次打的敌人有点多,而周勃又是远近闻名的军功狂人,恨不得连着俘虏的牛羊都斩了首作为军功。
其他将军出去打仗,都是斩首少,俘虏多,周勃出去打仗,却很少能看到俘虏。
当周勃率领燕国的有功将士来到长安之外的时候,他大老远的就看到了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大王。
他急忙翻身下马,一脸的肃穆。
“大王!”
“仲父!!”
刘长满脸堆笑,殷勤的拉着周勃的手。
周勃不为所动,站在刘长身边的周家三兄弟,也一同朝着周勃行礼,“父!”
周勃点了点头,也没有理会他们。
刘长便拉着周勃的手,朝着城内走去。
有功的将士们跟在他们的身后,由朝臣们迎接,很快,这一行人就出现在了宣室殿内,刘长很是隆重的讲述了周勃等人的功绩,令群臣一同祝贺。而如今的大臣们,在被大王坑害了几次之后,都已经做好了心理防线。
讲道理,周勃的战功是不小,可也没有达到说让刘长特意下令召回,还如此大摆延席的地步。
大王定然是有所图谋的!
想到这些,群臣便更加警惕,一言不发。
尤其是前任受害者周谷,此刻更是深深低着头...先前他嘴贱,说了一句圣贤书不该买,然后就背上了一口大锅,连陈侯都调笑他,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主动去顶罪的。
最惨的是张敖。
当刘长开始让叔孙通在各地设立书肆,允许天下人来观看抄写之后,原先那些买了书,洋洋得意的人们顿时就沸腾了,我们废了那般的财力买下来,结果你用我们的钱将书白送?还白白送给那些泥腿子?杀人诛心啊!
气急败坏的他们,自然是找到了张敖,张敖被骂的不敢出门,整日仰头叹息。
毕竟有鲁元公主在,他们也不敢闹大。
随即便是周昌和周谷,周昌的名声太大,他们也不敢招惹,最后就只能是软柿子周谷忍受了一切。谁让他没有张敖的背景,又没有周相的实力呢?
因此,面对大王这有些异常的举动,群臣都是很小心,生怕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就变成下一个周谷。
便是刚刚从赵国回来的周勃,似乎也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他一直都是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板着脸,一言不发。
大王特意恩赐他的三个孩子一同入宫,此刻就跪坐在周勃的身后。
这三人,此刻也是一脸严肃,一脉相承的“司马脸”,不禁令人感叹基因的强大。
刘长举办了这次隆重的宴席后,便让群臣离开,唯独留下了周勃和刘泽,以及三公。
周勃看了一眼刘泽。
营陵侯刘泽,是汉高祖的远房堂弟,年纪不大,颇有军功,当初高皇帝还在的时候,就挺喜欢他的,这人跟其他的刘姓宗室不同,他总是在想办法拉近自己与吕后的关系,跟吕家的关系非常的不错,同时在民间也很有威望,就是跟张敖那般,喜欢结交朋友。
刘泽注意到周勃看向了自己,轻笑着点了点头。
周勃却只是看着刘长,“大王费尽心思的将臣召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刘长一愣,许久都没有大臣对自己如此冷漠了。
“自然是来奖赏您的军功!”
“若是奖赏,一封诏令就可以,何以召我前来呢?”
刘长笑着说道:“这不是为了当面奖赏您吗?”
周勃压根不相信这番说辞,只是板着脸。
“咳,诸君啊...寡人是这么想的,如今这河西之地啊...管理起来实在是不容易啊,如那敦煌之地,太过遥远...寡人便想选出一位宗室能人,前往河西为王。”
“可如今宗室之子,大多年幼,没有军功,不懂兵法..难以承担这般重任。”
“我便想要以营陵侯为河西王...以周侯为相。”
刘泽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他急忙低着头,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来。
河西偏远,危险,需要一个能人来坐镇,刘长想来想去,宗室里似乎也就这位刘泽可以用,其余众人,不是年幼,就是没本事,根本坐镇不了河西。
三公此刻都有些迟疑,周昌和召平皱着眉头,韩信和张不疑却一点都不在乎。
周勃皱了皱眉头,说道:“大王,何不从陛下子嗣里挑选一年轻力壮者为河西王呢?”
“臣并非是不喜营陵侯,只是...营陵侯年纪也不小,听闻河西荒凉。”
“没有啊...没有年轻力壮者啊...”
“臣以为,公子祥可以为河西王...效彷当初赵国故事,另外派遣一相暂且负责河西之事,直到公子成年。”
刘泽听闻,却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说道:“周相说的对。”
刘长却有些迟疑,他摸了摸下巴,“若以祥为河西王...就怕您施展不开身手...”
周**身,又说道:“臣年迈...这国相怕是也要另选他人为之。”
刘长瞥了他一眼,随即看着韩信,“师父,您觉得周相适合做这个河西国相吗?”
韩信点了点头,满不在乎的说道:“嗯。”
刘长这才笑着看向周勃,“您现在觉得呢?”
周勃的嘴抖了抖,说不出话来。
“很好,既然您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以您为河西相!”
“可是,大王...赵国百废待兴..若是臣离开了..赵国又该如何呢?”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我早有人选!”
“我将一块宝玉磨砺了许久,如今,也该试试成色了。”
周勃看了一眼周昌,周昌长叹了一声,说道:“大王...这件事还是得谨慎啊,赵国乃大国,河西立国之事也非同小可!”
“不过,大王欲往西,河西就不能不立国。”
召平却是站在刘长这边。
两位国相辩论了起来。
张不疑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叫停了两人,“两位莫要争执...二位都有自己的看法,各抒己见,那么,就由我来说句公道话。”
“这件事啊...还是得听陛下的!!!”
周昌顿时破口大骂,“老夫居然还期待着你能说人话呢!”
.....
刘长以及确定了河西建国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在迟疑着,到底该让刘泽去,还是让刘祥去呢?
刘泽的优势是打过仗,能服众,至于刘祥嘛,优势自然就是更加亲近。
刘长每次遇到这些难题,他都会再三思考,苦思冥想,澄思寂虑,行思坐想,然后来长乐宫。
“阿母!!!”
“该让谁去啊?”
刘长坐在吕后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
“让祥担任河西王...河西乃是宝地,至关重要,除却刘祥,其余人都不能担任..他尚且年幼,可以暂时在皇宫,让周勃以国相的身份暂且治理河西....”
“那刘泽呢?寡人都答应他了...唉。”
“刘泽倒也不错...可以让他为闽越王。”
“闽越王??”
“吴国兼闽越之地,如今又夺南越之土..吴国愈发的庞大,这不是庙堂的幸事。”
就在两人商谈着要事的时候,忽有近侍前来,“太后!大王!樊夫人要生了!!”
“什么?!”
刘长勐地跳了出去。
.......
“唉....”
刘长抱着怀里的胖小子,神色有些失落。
还是儿子,不是双生子,就是一个大胖儿子。
“恭喜大王喜得贵子!”
“大王,公子要如何取名呢?!”
张卿倒是挺开心的,满脸的笑容。
刘长沉思了片刻。
“勃。”
“就叫他勃。”
“勃啊,来,叫阿父!”
ps: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asxs.就是不许我们的周相起身。
第298章 贾谊锋从磨砺出
刘长笑着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刘勃的脸。
小家伙安静的躺着,不哭也不闹,小嘴一张一合的,正在熟睡。
刘长又要伸出手,刘盈却叫停了他。
“不要弄醒了,让他安心睡。”
刘长咧嘴傻笑着,“我这儿子长得像五哥啊,你看这脸,跟五哥一般圆,等他再长大些,我便带他狩猎,免得真长成了五哥那般...五哥外出都得累杀三四匹战马...”
在诸兄弟里,五哥刘恢是属于重量级的选手,他个头没有刘长高,可那肚子比刘长还要大一圈...刘长也很重,可跟五哥不同,刘长的肉遍布在全身,当之无愧的小巨人,脸看起来也比较正常,而五哥的肉基本就是在肚子了,脸都胖的有些变形,不过笑起来很是和蔼,讨喜。
两兄弟很准确的诠释了壮和胖的区别。
先前刘恢来到长安的时候,祥这些孩子们便缠着他,在他身上捏来捏去的,安甚至还问他能不能枕着他的大肚子睡觉。
刘恢也很喜欢这些犹子们,还陪着他们去玩,圆滚滚的身体跑几步就要大口喘气,也追不上这些小家伙们。
听到刘长的调侃,刘盈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五哥有富贵气,不许如此调侃!”
自从经历了大哥的逝世之后,刘盈颓废了很长一段时日,甚至不近女色。
刘盈曾对左右感慨:本以为力壮,今大哥已逝,何时又到我呢?
在他身边的郎中听闻,顿时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这些郎中们头戴用漂亮羽毛装饰的帽子,腰围贝玉带,脸上涂满脂粉,这么大哭,连脸上的粉都哭掉了。
在这些郎中们的陪伴下,刘盈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日,这段时日里,他确实没有近女色。
看着面前刚这个出生的小家伙,刘盈或许是将对大哥的思念寄托在这个小家伙的身上,非常的喜欢,还给这个刚出生的孩子送了一套府邸。
“大哥是十四日申时四刻逝世的...这小家伙也是十四日申时四刻所出生的...这是大哥舍不得我们呢。”
刘盈笑着说道,他静静的看着这个犹子。
刘长只是抱怨道:“我想要个女儿啊...”
“我有十四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大哥有十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你还是慢慢生吧。”
刘长生气的说道:“这是什么道理啊?你看别人家,都是以诗书传家,宣义给他的孩子留下魏国李相书,张相给两个儿子留申不害之书,还有太公兵法...就我们这阿父,给我们留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生儿子,玩郎中,一点正经的东西都没留下!”
刘盈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反而是问道:“申不害之书?不疑那里有申不害的书??”
刘盈也是个好读书的,刘长点了点头,“是啊,留侯那里就有啊,前几天安还问我一些申不害的事...”
刘盈顿时有些激动,他搓着手,“能否借来给我看看啊?”
“你个尊黄老的读申不害的书做什么?”
“当初我在天禄阁内不曾找到...”
“行,改天我给你借。”
“多谢长弟,不愧是我家的乳虎!”
“我要是借不来就是竖子对吧?”
“没错!”
“我发现你现在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刘长瞥了他一眼,又说道:“不过,这书你可不能多读啊...我听召公说,读申不害的书,读多了就会变成张不疑那样的人...我怕你读多了再去造反。”
刘盈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申不害在韩国为十五年的相,使得韩国国治兵强,无侵韩者,你也该多读读。”,随即,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难怪留侯会有他的书...留侯可是三代相韩啊...也难怪张不疑会如此...那申不害讲的便是君臣...难怪啊,难怪。”
“这么说,这个申不害是个谋反的行家?”
“不是...是忠君的行家。”
“哦...”
两人正聊着呢,几个小家伙便笑着冲进了殿内,看到刘盈在这里,几个人顿时不敢闹了,急忙拜见,刘盈点了点头,安祥启三人便去看那年幼的弟弟。
“阿父,他什么时候可以跟我学习啊?”
“两三年!”
刘长不耐烦的说着,又看着刘盈说道:“我想着你能替我去趟大姐的家里....”
“仲父!仲父!”
“我们能带他去玩嘛?”
“不行!”
“二哥,你见到姐丈后啊...”
“仲父!我能抱抱他嘛?!”
刘长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看着这三个烦人的小家伙,忽然笑了起来,“对了,二哥啊,这三个小家伙先前偷舞阳侯家的肉食,舞阳侯都告到我这里来了,要不你带着他去宣室殿好好跟他们讲述一下道理....”
听到这句话,刘盈顿时板起了脸。
“还有这种事?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居然敢这么做?!哼,长弟,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大姐那里,我稍后便去!”
而那三个小家伙,此刻却是满脸的绝望。
祥紧紧拉着刘长的手,“仲父!你打我们一顿吧!打我们一顿吧!求你了!”
刘盈一声令下,几个甲士拉着这几个小家伙就往宣室殿走。
刘祥惨嚎道:“仲父!我可是你的亲犹子啊!你不爱我了嘛?!”
刘长笑呵呵的看着他们被拖走,二哥这么一讲道理,大概是能讲三个时辰,让你们再插嘴!
刘长弯下身来,在刘勃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笑呵呵的离开了大殿。
当刘长走出皇宫的时候,栾布和张不疑正等着他。
两人看起来都相当的高兴。
“恭贺大王!”
“恭贺陛下!”
刘长自然也开心,左右搂着自家的舍人,“不疑啊?你这成家了怎么也没有动静?”
“为王事,少回家。”
“这可不行啊...还有你,布,你这再不成家可说不过去了。”
栾布摇了摇头,“为群贤所害。”
刘长正要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瞪着一旁的张不疑,“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个堂堂御史,还有闲工夫跟着寡人四处乱跑?”
“我本来是进宫去找陈侯的...是陛下二话不说就搂着我往外走...”
“哦...习惯了,你去吧,先忙正事。”
“陛下的事便是天底下最大的正事!”
刘长拉着下裳就要踹他,张不疑便笑着躲开了,“陛下,那我忙完再来找您。”
“哦,对了,你来的时候把申不害的书给我带上!”
栾布无奈的看着张不疑离去,又问道:“大王,我们去哪里?”
“周府!”
周府内,周勃神色严肃的跪坐在上位,三个儿子坐在他的面前,都不敢言语。
周勃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治军以严,他将这种治军的风法也带到了家里,对三个孩子非常的严厉,不苟言笑,哪怕是最小的儿子坚,也不曾听阿父说一句好话,周勃对他们的要求很高,常常通过打击他们的方式来逼迫他们进步。
孩子里最年长的周胜之,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肆意妄为,成为长安远近闻名的纨绔,在没有遇到刘长的时候,他才是长安的熊孩子首领,无法无天,在历史上,这厮也是因为杀人而除国,弄丢了周勃的爵位。
对比大哥的叛逆,亚夫则是选择接受,在治军的过程之中,甚至是逐渐变成了阿父的样子,同样的沉默,同样的强硬,不苟言笑。
至于坚,则是中规中矩,比较听话,好读书。
“条侯?”
周勃打量着面前的周亚夫,“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只是你这般年纪就封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谨言慎行,切不可得意忘形。”
“唯。”
“坚...你便安心读书,我们家出了两个将军,足够了。”
“再多,那就不是好事了。”
周勃认真的说道。
周坚急忙答应。
周胜之等了片刻,想着阿父会吩咐自己什么。
周勃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好了,都回去吧。”
周胜之神色愕然,正要说话,周勃便示意他们离开。
“仲父!”
只听到一声大叫,当周勃抬起头来的时候,刘长却已经闯进了内屋,甲士们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无奈,作为目前大汉食邑最多的侯,周勃足足有两百多位甲士,这是高皇帝和当今陛下所赐给他的,不过,显然这两百甲士遇到唐王也是白给,根本拦不住他。
刘长不请自来,在这里也完全不客气,随意的坐在周勃的身边,对着门外的甲士叫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宰几只鸡带上来款待仲父啊!”
甲士一愣,看了一眼周勃,急忙走了出去。
“这些甲士啊,一点眼力都没有...”
刘长抱怨了几句,这才笑呵呵的看着面前那三个好兄弟。
“怎么,仲父正在训他们?寡人不打扰,仲父继续便是!”
“大王又有什么吩咐?”
周勃很是直接的问道。
为人严肃古板的周勃,非常不喜欢刘长,这次他答应刘长,也是因为韩信开口了。
至于这位手握大权的彻侯为什么如此尊敬韩信...举个例子,当初韩信谋反失败,被囚在长安,他去樊会府上的时候,樊会跪拜,口称大王,最后又毕恭毕敬的将韩信送走,而韩信则是深以为耻,觉得自己居然跟樊会这帮人混到了同一个程度,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周勃这位彻侯,自然也是在韩信这个深以为耻的范畴之内。
这些跟随韩信作战的将军们,都跟樊会差不多,对他推崇有加。
刘长咧嘴笑着说道:“仲父啊,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寡人准备以祥为河西王,以您为国相,暂时代替他来治理河西。”
周勃皱了皱眉头,韩信觉得自己跟樊会他们混在一起很丢人,而周勃也觉得自己跟地方大臣混在一起很丢人,虽然那些在地方为相的基本都是侯,可侯毕竟也有高低之分。
“仲父啊...河西之地,可大有作为...可往西域,可击匈奴,您别看如今的河西人烟稀少,连赵国都不如,可是一旦有贤人开始治理,这里定然会成为大汉最重要的宝地!”
“能担起这样重任的,整个大汉,也就只有您可以做到了。”
刘长的几句奉承,让周勃的脸色好了不少。
“仲父前往河西,可以按着您自己的想法来治理河西,寡人也绝对不会过多的干预...这正是大丈夫用武之地啊!”
“大王...我独自一人,难以治理,若是大王执意要派我前往河西,那就得给我一个帮手。”
“哦?帮手?好,你说吧!你要谁?”
“栾布。”
“嗯??”
刘长愣了片刻,随即苦笑了起来,“这人我正用着呢,要不你换一个?”
“那陈平如何?”
“额...你要栾布是吧...也不瞒您,寡人本来是想用他来取代周相的...”
刘长迟疑了起来,“也罢,河西地大,就让栾布暂时陪你前往吧,你做国相,他可以做太尉。”
“不,大王,他做国相,臣可以担任太尉。”
“好!”
刘长向来就不是个扭捏的人,他大手一挥,便将栾布给叫了进来。当栾布听到自己要去河西当国相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的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准备。”
“不急!来,坐下来一同吃饭!”
“你再催催那甲士,鸡怎么还没做好?!”
很快,刘长就在府内吃起了香喷喷的鸡肉,他还一个劲的给周勃夹肉,“您多吃点啊,别跟寡人客气...”
看刘长那反客为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刘长的府邸呢。
刘长吃着肉,指着面前的三个家伙说道:“仲父有此三子,他们定然是以后的大汉栋梁!”
这一次,周勃却没有开口打击儿子,只是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从周勃家里走出来之后,刘长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这厮心思真多...还非要将你带过去!”
刘长坐上了车,满脸的不悦。
栾布却笑了起来,“大王,河西本来就是要地,我去河西,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厮很难相处,就怕你在河西受了委屈。”
“大王多虑了,臣乃是大王之臣...除了大王,谁敢让我遭受委屈呢?”
栾布驾着车,带着刘长朝着皇宫行驶而去。
刘长却苦着脸,抱怨道:“季布去了齐国,你也要去河西,贾谊要去赵国...召平,张不疑,晁错日夜忙碌,寡人身边再也没有舍人跟随了。”
“贾谊要去赵国??”
栾布惊讶的问道。
“你不知道嘛?我把周勃带走了,自然要给如意留个贤相啊,我已经下令让贾谊去赵国为国相了...现在,他大概已经见到如意了吧。如意这厮啊,没什么本事,若是没有贤人辅左他,迟早要把赵国弄得亡国啊。”
“可贾谊那年纪...真的能担任国相嘛?”
“贾谊虽有才能,可阅历不足,一国之相啊...那可不容易。”
“怎么,你怀疑寡人的眼光嘛?家父可是高皇帝!”
“高皇帝可不会用张不疑来担任三公啊...”
“你知道蒯彻是怎么死的吗?!”
“我想这次大概是因为质疑大王用人而被烹杀的吧?”
......
赵国,邯郸。
贾谊赶来邯郸的时候,并没有得到赵王热情的迎接。
进了王宫,拜见了赵王。
赵王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失落的看着面前这年轻的贾谊,眼神满是悲哀。在知道刘长撤了周勃的相位之后,刘如意是气的暴跳如雷,赵国怎么能缺了周相呢?这以后可怎么治理啊?
不过,想到大汉能征善战的将军这么多,他选择了忍耐,直到听闻那个年纪轻轻的儒生贾谊被安排为赵相,如意这才彻底绝望了。
他上下打量了贾谊一番,随即问道:“贾生啊,你懂兵法吗?”
虽然赵王并不热情,可贾谊却很平静,面对赵王的询问,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刘如意的神色更加失落。
“贾生啊,我与你有亲...可是,在大事面前,不能论私情,寡人虽然是你的舅父...可若是你治理不好赵国,寡人还是要上书弹劾你的,你明白吗?”
“大王,臣明白。”
“嗯...赵国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比唐齐楚等国,也就比燕国好了一些...耕地虽然不少,可青壮并不多...寡人治理赵国很久了,唐国虽然帮助了不少,可这赵国还是没能有太大的发展...以往只能是靠着卖..靠着帮助邻国来换取些物资...”
贾谊此刻却摇了摇头。
“大王...赵国的物资极多,何须跟邻国换取呢?”
“我这一路走来,看到赵国各地的商贾,他们比长安之大贾还要富裕,以人为畜,奴仆无数,大王在赵国免税赋,治理地方,受益最大的反而是这些商贾!为富不仁,私自开采铜矿,铸造钱币...”
贾谊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
“大王可以在赵国内实行制度,禁止商贾的奢靡之风,严查为富不仁之人,强令他们释放隶臣....”
赵王惊讶的看着贾谊,急忙起身,“贾君,请坐下来慢慢说...”
“大王行仁政,又与民休息,这不能说是错的,可赵国的情况,与他国不同,想要治理好赵国,当以重典!大王要以身作则,令各地的官吏们动起来,效彷那秦国,每年进行考察,以耕地数量,产粮,户籍来对比,郡与郡,县与县,乡与乡,里与里,政绩优异者赏,差者罚!”
“贾相!就按您说的来办!”
刘如意大喜,死死拉着贾谊的手,“您详细的与寡人说说,寡人都听您的!”
“不过,您是儒生,为何想到用重典呢?”
“大王...我师亦是大儒,他又何曾以儒政治理唐国呢?”
“哈哈哈,当真是名师高徒!!”
“来人啊!!摆宴!!!”
ps:手太疼了,兄弟们,今天就写一章吧,我这写不完第二章了,休息半天,明天接着写。
第299章 从未听闻
这是一处草长莺飞的原野,风和日丽,春意盎然,远远能看到一座与中原风格截然不同的城墙。
这城墙并不高大,却很厚实,连绵不绝,能看到很多轻装士卒在城墙之上来回的徘回着,城门时常有百姓进出,大多百姓还是处在衣不蔽体的情况下,当然也有浑身佩戴着宝石,打扮华丽的商贾,在奴隶们的簇拥下领着商队缓缓出城。
太阳刚刚升起,商贾盘着腿,在伞盖之下,满脸堆笑,享用着面前的果食,有妙龄侍女轻轻擦拭着他的胡须。
忽然,远处传来了号角声。
号角声尖锐而漫长,带着几个回旋,响彻在天地之间。
随即,地面便开始颤抖了起来。
商贾瞪大了双眼,茫然的看向了远处。
在远处的高坡上,缓缓出现了旗帜。
随着那颤抖,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漫山遍野的骑兵出现,这些骑兵披着甲,带着盔,全副武装,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有多少,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所有地方,都有骑兵冲锋而来,那些人死死盯着这城墙,凶神恶煞,那一刻,商贾慌了,他大叫了起来,即刻转身要进城墙。
城墙上的士卒也大叫了起来,嘶吼着,急忙拿出了弓箭。
骑士们引弓射箭,箭雨瞬间覆盖了天空,几乎没有人能在这种箭雨之下活下来。
护涂一脚踹开了面前的尸体,冲进了殿内,不久之后,他便抓着一个胖子的后脖颈,将他拖了出来,丢在了稽粥的面前。
“大哥,这就是车师王!”
那人身上的华服都破了几个口子,此刻眼神里满是惊惧,他看着稽粥,大声的质问道:“我们从不曾忘了给大单于上贡,每年都送上战马,听从大单于的吩咐来作战,没有犯下过错,您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子民?攻破我的城池呢?!”
护涂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匕首,拉着那车师王,就要往他的腹部捅一刀。
“不可。”
稽粥打断了他,他看着瑟瑟发抖的车师王,认真的说道:“强敌在外,我是来帮助你们抵御敌人的...唐人的骑兵,想必你们也见识过了,唐人凶残,他们升爵,全靠敌人的首级,尤其是像您这样的王,斩杀了是可以封侯的。”
“当下,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才能对付强敌。”
“我不会杀害您,您还是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不过,车师从此之后,便是匈奴之城,我会封你为匈奴车师王,您是否愿意接受呢?”
车师王还想要说些什么,护涂冷哼了一声,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车师王急忙点着头,“我答应了!”
稽粥笑了笑,请人带着车师王下去休息。
护涂有些不解,“大哥啊,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西域有百余国,若是杀了他,往后各国就不敢投降了..不杀俘虏,能减少敌人的抵抗之心...”
护涂似懂非懂,他咧嘴笑了起来,“大哥,虽失了河西,可这西域也是宝地啊,这车师当真是最好的牧场,还可以在这里耕作...还是大哥厉害,那唐人还以为我们在北,却不知我们要来打西域呢!”
稽粥皱着眉头,“你不能轻视这些唐人..这瞒不了他们多久,要趁着他们无法再动兵的时候,整顿西域...以西域为本,将战线保持在敦煌之地,继续西进,扩大疆域...我听商人说,在西边,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什么都不做,都能吃饱饭...是人间的仙境。”
“也就大哥你相信这种鬼话,那些商人是想骗您的财物!”
稽粥笑了笑,“好了,目前还是要攻占西域为主,其他的,以后再说。”
“大哥啊,您为什么不许我们都去作战呢?那么多的牧民,不能上战场,实在是可惜了,我们的兵力,这下连六万都不到...”
护涂皱着眉头。
稽粥再次笑了起来,他坐在了上位,让护涂坐在自己的身边,认真的问道:“唐国的军队为什么强大呢?”
“是因为他们的军队平日里是不从事耕作的...整日操练,他们的将领也不会想着如何放牧劫掠,都是在为战争做准备...我们不设立常备军,如何能比得过唐国的军队呢?所以我特意选出精锐,让他们不再做其他的事情,又封一批贵族来,让他们专门去作战...我们省下的铁,可以武装我们这批精锐的常备军....”
“你不要急...且看着吧,我们军队的数量减少了,可战力绝对不会变低。”
“你是大单于,你说了算。”
稽粥在统帅匈奴之后,进行了很多的改革,从律法到官吏制度,乃至是在军事上...他开始整合各个部族,废除野蛮的习俗,处处效彷唐国,册封新的军事贵族来与旧贵族对抗,拉拢各地的贤人文士,重视匠人技术,主动保护牧民的人身安全,不许官吏和贵族们随意杀害。
短短的时日里,匈奴就有了巨大的改变。
护涂完全看不懂兄长的这些操作,可他很服气,他有些相信,或许自己这个哥哥,会做的比阿父更加出色!
“去将巫带上,为这城内的贵族们占卜一下,让他们知道抵抗匈奴会是什么下场。”
“唯!!”
........
长安城外,刘长依依不舍的看着面前的栾布。
栾布和周勃要离开了。
河西那边的守军传来消息,说外出巡逻的骑士遇到了匈奴的军队,周勃和栾布不能再拖了,需要即刻前往河西。周勃家的三个家伙正在跟阿父告别,周勃表现的很是冷澹。
而刘长则是拉着栾布的手,“你要当心啊...好好治理河西..若是有官吏不服从,当即便噼了他。”
“请大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那里多勐兽,你不要独自外出啊...去哪里都记得带上甲士。”
“臣知道了。”
刘长依依不舍的挥着手,栾布笑了笑,跟着周勃他们离开了长安。
“唉....”
刘长叹息着。
“大王...如今廷尉又不敢抓您了,您叹息什么呢?”
“该叹息的是那几个公子啊,没人捞他们了!”
周胜之笑着说道。
“还记得当初大王带着栾君离开的时候,我们在长安过的太苦了,那个驴廷尉啊...”
几个人边说边朝着城内走去。
刘长看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车上,刘长只是安静的看着周围,还记得当初舍人们围在自己身边吵架,还要时刻盯着自己的场景,那当真是最快乐的回忆啊,如今舍人们各奔东西,也不知下次聚集又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刘长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忽然出现了两辆车。
两辆车堵住了道路。
驾车的马夫,包括车上的两人,此刻都是在指着彼此,破口大骂。
“老匹夫!给我让路!让我先行!”
“奸贼!凭什么让你先行?!”
在车上破口大骂的两人正是张不疑和召平。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刘长不客气的大声质问道。
两人看到大王,大吃一惊,急忙下车拜见。
“陛下,我本来是要去送栾布的,这厮挡着我,不许我去!”
张不疑即刻指着召平告状道。
召平脸色一黑,“大王,我准备去送栾君,这厮原先是跟在我身后的,后来忽然要超过我,险些与我的马车撞在一起...随后逼我让行!我岂能受此大辱?”
“河西那边路宽,要不去那边吵?”
召平强忍着怒火,只能是自认倒霉,让自己的御者让开道路,张不疑的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老匹夫,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他也不理会火冒三丈的召公,急急忙忙从车上拿了书。
“陛下,这是申不害的书,里面还有很多他写的奏表书信等等...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份来...”
“阿谀小人...”
........
刘盈激动的看着手里的书,瞪大了双眼,逐字逐句的看着。
刘长很是不能理解,不就是一本书吗?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
“长弟啊...至宝啊,这是最珍贵的宝物啊!”
“好了,宝物你稍后再看,大姐那里你去了吗?”
刘盈这才放下书来,满脸堆着笑,活脱脱一个张不疑,“当然去了,我家乳虎所交代的事情,我怎么能怠慢呢?你放心吧,你大姐根本就没有怪你,反而是将你姐丈训斥了一顿...姐丈似乎是病了,不过也没有怨恨之意。”
“这就好,我可以安心去拜访了...我就怕他对我还有怨恨,若是他多说几句,我再忍不住打了他,那大姐岂能饶我?”
“嗯??你还想打姐丈?”
“他年过半百,不是我的敌手!”
刘长很是得意的说道。
“长弟啊...你不能如此,得尊老...”,刘盈顿时开启了讲道理模式,刘长大惊失色,在解释自己还有要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这里。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在门外遇到了那三个小家伙,此刻他们都是垂头丧气,一脸的无奈。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刘祥看着他,幽幽的说道:“多亏仲父所赐,如今阿父每日都要给我们上课,教我们做人的道理。”
“哈哈哈,要认真听!大哥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刘长毫不客气的将三个小家伙推进了殿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张敖还是得安抚的,大姐对刘长很好,姐丈也曾帮过刘长很多次,虽然姐丈有些缺点,但也罪不至死,说起来,他不过就是一个向往着先秦豪侠的“少年”罢了,只是他包庇罪人,这就有些玩过头了。刘长心里很清楚,以阿母的性格,她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有着怨恨的人继续活下去的。
阿母在国事和私情的选择上,总是非常果断。
而且对付张敖这样没什么大智慧的人,只怕阿母有九种办法可以弄死他。
“大姐!”
刘长笑着走进了公主的府邸,鲁元公主原先的府邸,送给了刘长,作为唐王府,而现在居住的,是太后新赐予的住宅。
刘乐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张敖。
张敖低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曾抬起头来看刘长一眼。
刘长倒是不拘束,直接坐在张敖的身边,“姐丈?您怎么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
张敖的嘴抖了抖,不可置信的看了刘长一眼,随即说道:“臣无碍。”
“姐丈啊!有什么事你可得跟寡人说啊!寡人为您出头!”
刘长拍着胸口,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长弟啊...你可将我害惨了。”
张敖痛苦的摇着头,“我这下可是颜面丢尽了,全天下都没有人再敢来投奔我了,他们说我是出卖朋友的小人...”
刘长却笑了起来。
“姐丈啊...这些人不过是利用您而已,算是什么朋友呢?”
“跟这些人接触,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是会让您惹上大麻烦啊,您原先庇护那些罪犯,您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您可知道,陈平已经六次上奏,要处死您,还有那个周昌,也上奏说应当将您烹杀,是寡人一直在劝阻他们啊!”
“那些人在地方上欺压百姓,跟他们做朋友,您是想要去河西修皇陵吗?”
张敖大惊,“我不曾犯错,何以要烹杀啊?”
“不曾犯错?庇护罪人,难道不是过错吗?”
“姐丈啊...魏国已经灭亡了,信陵君也早就死了...如今的罪人,可不是当初信陵君他们庇护的那些杀了欺负他们的豪族之人,而是滥杀百姓无辜的恶人啊...这次的事情,其实也是陈平所建议的...您也知道,寡人少读书,平日里最擅长的便是打仗,其余的事情,寡人也不懂。”
张敖茫然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还说我是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
刘乐生气的说道:“你是要毁了偃和嫣吗?”
“也不能这么说啊,姐丈啊,您要结交朋友,为何要结交那些败类呢?跟我来吧,我带您去认识这朝中的贤良!”
刘长拉着张敖,便往外走,张敖看了刘乐一眼,刘乐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出门,就看到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指着张敖,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张敖身边那个高大的身影,顿时就愣住了。
“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刘长质问道。
“拜见大王,臣是张君之好友,听闻张君身体不适,特意前来拜见。”
“今日有要事,你改日再来!”
“唯!”
刘长便拉着张敖,一路聊着天,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府邸内,刘长令人叩门,即刻就有人出来迎接。
刘长笑呵呵的带着张敖拜见了此人,进了内屋,张敖发现这住宅简单的简陋,不过,面前这人气势非凡,板起脸来,竟让自己都觉得有些敬畏,三人坐了下来,刘长寒暄了片刻,方才对那人说道:“这是我姐丈张敖,想必您是认识他的。”
那人点了点头。
张敖疑惑的看着这个人,只觉得他有些眼熟。
“姐丈啊,这人就是长安内真正的贤人,乃是当初跟随我阿父开国的谋臣,他叫刘敬。”
“啊?!”
张敖勐地跳了起来,惊诧的看着面前的刘敬,在张敖这些豪族的眼里,刘敬的名声那真的是比唐王还要恶劣,每次聚会,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起来诋毁谩骂这位刘敬,张敖对他可是久闻其名。
“姐丈啊,您不是说那些好友们谩骂你吗?有此人在,他们就不敢再骂您了!”
刘长拉着他坐了下来,认真的说道:“刘公可是大汉大贤之首啊,先前寡人也是对他多有误会,可了解他的为人之后,不由的被他折服,姐丈啊,这人是值得您结交的!”
刘敬也是笑着,温和的说道:“我也很乐意与您结交...您并非是那些败类,从不欺压百姓,我对您是很敬仰的。”
听到这位恶名昭着的家伙对自己如此客气,张敖的脸色顿时好转,笑着回答道:“不敢,刘公威名赫赫...”
刘敬紧紧抓着张敖的弱点,对着他各种吹捧,张敖很快就开始面有喜色,两人言谈甚欢。
从自己的情况聊到了各地的豪族,张敖说起了那些好友们的大排场,各种攀比的趣事,刘敬认真的听着,笑呵呵的为他捧跟。
“那可真的是了不起啊?宰杀百余羊,只食其肾?”
“是啊,哈哈哈,赵生如此做,结果王生就不乐意了,他不知从哪里买来了马...”
张敖开开心心的说着,刘敬笑得愈发和善了。
刘长不愿意打扰这两个新朋友,也就离开了这里。
他开开心心的回到了厚德殿内,曹姝看到他这模样,也是诧异的问道:“大王今日怎么如此开心?”
“哈哈哈,寡人又办成了一件大事!”
刘长正准备跟曹姝吹嘘,刘安却无奈的走了进来。
刘长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在留侯那里读书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刘安摇着头,苦涩的说道:“留侯今日不曾教我,他府内遭了贼了!急得都没有心思教书了。”
“啊?何人敢去偷留侯啊?丢了什么?”
“说是丢了一本书,申不害的书...师父急坏了,正在四处搜寻...”
“哦....这本书啊...”
“怎么?阿父也知道这本书吗?”
“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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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再不辞官,迟早要进佞臣传
骑士们在前方开路,甲士目不斜视,缓缓前进。
周勃和栾布同乘一车,两人正在商谈接下来的河西之事。
“稽粥丢了河西,定然会前往西域...西域小国很多,一城为一国,彼此争斗不休,绝对不是匈奴的对手。”
栾布说起了自己的看法,周勃却显得有些冷澹,只是轻轻点着头。
“我们得遏制匈奴,拉拢诸国,与匈奴争夺西域之地。”
栾布说着,忽然又问道:“周公莫不是看轻我?”
“不敢。”
“那您为何一言不发呢?”
周勃看了栾布一眼,问道:“稽粥治军,比起冒顿如何?西域诸国,比起辽东外三部如何?”
栾布一时语塞,他苦笑着说道:“我知周公善战,只是,河西初立,大王派遣我们前往,不只是要我们讨伐匈奴,更多的还是要治理好河西啊,稽粥不比冒顿,可河西也不比燕唐啊...”
“成事在人。”
周勃平静的说道:“治理河西的事情,栾君自己决定便是...”
栾布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你做好国内的事情,国外的别管。
“周公不会一到河西,就要带人杀进西域吧?”
栾布看起来有些担忧,“河西能撑得起一场大战吗?周公...如此不成啊,我们没有甲士,没有粮食,不能冒然出战!”
“匈奴人定然也是这么想的。”
栾布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倔强的将军,只好说道:“战事我不会干预,可还是希望您以河西为重!”
“那是自然。”
.......
长乐宫内,樊卿抱着勃,刘长坐在一旁,傻笑着。
这孩子对太后而言,是亲上加亲,怎么看怎么喜欢,可惜,太后年纪越来越大,有些抱不动孩子了。
樊卿有了孩子,可还是摆脱不了那孩子气。
“大姐?他真的不需要吃肉吗?”
曹姝瞥了她一眼,“哪里就能吃肉...吃肉还得长一岁呢!”
“你往上抱点!孩子都快掉下去了!”
曹姝上前,帮着樊卿调整了抱姿,满脸的无奈。
原先是有三个孩子要照顾,这下好了,四个孩子了。
太后逗了逗孙子,忽然看向了刘长,“长啊...听闻敖相助刘敬,做了不少大事?”
“是啊,阿母,我这姐丈是真的厉害,对各地的豪族那是了如指掌啊,他去帮助刘敬,刘敬那是如虎添翼!”
“这厮倒是有些长进...该赏。”
太后点着头,对张敖似乎也有些改观。
几个人正在聊着天呢,刘安忽然闯了进来。
“大母!!”
他大叫了一声,扑到了太后的身边,吕后看到他,脸上顿时洋溢着笑容,“安?你怎么来了?”
刘安委屈的看着太后,说道:“廷尉的官吏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抓人...”
“无碍,我稍后给廷尉下令。”
太后温和的说着。
刘长却勃然大怒,“堂堂大丈夫,怎么能一有事就来找长辈呢?什么事是不能自己解决的?”
“寡人有如今的成就,全靠自己,从不依赖他人,全因自己的努力,遇到困难,也总是自己来想办法解决,你为什么就不能效彷呢?”
吕后瞥了他一眼,“你往后再敢冲到长乐宫里喊一句阿母帮我,我便打断你的腿。”
刘安乖巧的依偎着大母,看向刘长的眼神里夹杂着些得意。
刘长眯了眯双眼,等回了厚德殿有你好看。
太后挥了挥手,“有些疲惫,曹姝,你带着他们几个先回去。”
“长留下来。”
殿内很快就剩下了吕后和刘长两个人,吕后示意了一下,刘长上前,扶着阿母站起身来,两人便朝着外殿走去,刘长弯着身子,扶着她,走在她的身边。
“长啊...齐王的五个儿子先后都被封为王,其余子都封以侯,在原先的齐国内各有食邑...除了刘襄之外的诸王,都很开心。”
“各地的诸侯王也不笨,看出了我们的用意。”
“不过,这些诸侯王都与你亲近,没有反对的想法...也没有反对的实力。”
“这样一来,诸侯的实力倒是削弱了,只是啊,数量却增加了..你还得想个办法来减少他们的数量,不然,一代代的封下去,这土地迟早都是不够用的...”
刘长迟疑了片刻,“阿母,这些诸侯就非得除掉吗?”
“谁让你去除掉诸侯王了...若是都除掉,谁来给你坐镇南北?你在长安,能治理好这么大的疆土吗?!”
“那就是尽量的去削弱呗,那阿母觉得该如何去削弱呢?”
“自己去想!”
“哦...”
刘长低着头来,低声滴咕了起来,吕后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长啊,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你...很多事情,还是得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朝中多贤良,不要总是想着外出狩猎,要多跟他们询问国事。”
“嗯。”
刘长扶着阿母在皇宫内转了一圈,吕后走得很慢,却看的很仔细,一路上,都是在给刘长说着诸侯们的事情。这大概是太后最担心的事情,她皱着眉头,认真的吩咐道:“我知道你与诸侯们亲近,可是,你要记住,你如今是天下之主,要以国事为重。”
“看看匈奴,冒顿逝世之后,他的几个儿子即刻开始内战,险些灭亡了匈奴...削弱地方诸侯,不是为了现在,是为了以后...你还在,没有人敢做事,可总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那时,若是大汉内部爆发了内乱,那就是外敌之大幸了!”
“你现在心软,将来就会有几十万几百万人因为你而死去...你明白吗?”
“嗯。”
刘长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阿母,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吕后看了一眼刘长,他的脸上此刻满是严肃,没有平日里的不正经,只是看着他的脸,吕后便安心了不少。
“那就好。”
“你也长大了啊。”
.......
宣室殿内,几个大臣正在跟刘长汇报最近的情况。
只是刘长此刻看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还在想着阿母的那番话,他知道阿母说的是对的,大汉这才刚刚有了起色,经不起内乱,要不断的加强庙堂的力量,削弱地方的诸侯,这样才能避免出现内乱,只是,不能采取强硬的手段,那该如何去削弱这些诸侯们呢?
像如今这样封其子尽为王,确实能让诸侯们的实力变少,可还是得控制他们的数量啊。
像二哥这样,动不动生几十个儿子,这够封吗?
周昌看到刘长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勃然大怒,骂道:“大王何以如此轻视?!”
刘长一愣,急忙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周公,寡人怎敢轻视您呢?”
周昌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火,“那臣方才所说的,大王以为如何呢?”
“寡人觉得您说的对!就按着您说的来操办!”
“陛下!您为何....”
张不疑瞪大了双眼,茫然的盯着刘长。
周昌笑了起来,“大王英明!来人啊,大王有诏,将这厮拖下去斩首!”
“不是,您等等...斩首?为何啊?张不疑做错了什么?”
周昌冷哼了一声,就知道这昏君没有听自己的话。
他说道:“大王,臣是说那刘敬,他原先要修皇陵,臣不曾反对,可他这次联合张不疑,在各地抓人抄家!为了修皇陵,就可以肆意去抄家吗!?他们又有什么罪行呢?”
刘长反应过来,平静的说道:“其中另有内情。”
“大王何以如此偏袒呢?”
“刘敬的这个举动,弄得天下人心惶惶...我知道国库缺粮,可大王也不能为了粮食如此逼迫百姓啊!!”
“大王先前卖书做献礼,如今又抄家为献礼,我看啊,大王干脆下令,让天下人都直接给您交献礼算了,也免得遭了刘敬的谋害!”
周昌挖苦道。
“对呀!”
刘长眼前一亮。
“寡人可以让他们给寡人献礼呀?!”
“寡人怎么没有想到呢?”
刘长激动的拉着周昌的手,真的是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一口,“多谢周公!”
周昌目瞪口呆的看着刘长,“大..大..大王不会真的让天下人为您献礼吧??”
“寡人贤王也,不能听取您的这个建议!”
周昌松了一口气,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昏君,他是真的被这个昏君给吓到了,他怯生生的问道:“那大王准备怎么办呢?”
“寡人自有妙计!”
刘长看向了一旁的张不疑,问道:“寡人攻破匈奴,大治天下,这样的功绩足以祭祀上天,告之祖庙吧?”
“那是当然!陛下文成武德,前所未有!”
张不疑很快表态,刘长又问道:“那让各地的王侯们给寡人多献酎金,表示对寡人的敬意,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应该拿出所有的东西来送给陛下!不只是酎金!”
张不疑恭敬的回答道。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周昌顿时明白了刘长的想法,他问道:“大王要多收酎金?唉...折腾完豪族,大王又准备折腾王侯了吗?”
刘长不屑的说道:“寡人这般功德,需要时不时就祭祀上天,让上天得知,他们多送些酎金,难道不是正常的吗?谁若是不送,少送,送的成色不足,那便是看不起寡人!谁若是敢以公谋私,用赃物来献给寡人,那也是大不敬!”
“这些人,需要严惩不贷!”
周昌若有所思,大王这是准备借题发挥吗?
“大王...这件事,可以暂且压下...且看今年的酎金,查看其成色...惩罚不足者。”
陈平缓缓说道。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不亏是寡人的仲父啊!”
“这件事,还是得仲父来操办!”
“唯。”
陈平俯身行礼,刘长笑呵呵的看着他离开,这献礼,也就是酎金,这只是一个借口,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能以大义来压人,最重要的是,还能反复操作,完全可以当成是一个庙堂用来打击地方诸侯的好手段。
周昌长叹了一声,又问道:“大王,那这刘敬的事情?”
“周相啊,刘敬所处置的人,都是有罪的,罪证,他很快就能交给您...您放心吧,寡人并非是滥杀之人,刘敬更不是如此。不过,这次还是多谢您的提议!”
周昌还是无奈的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得上书告老还乡,再待下去,自己这一生的清名可就要毁了啊。
叔孙通一直都在皇宫门口等待着,看到陈平周昌他们先后离开,这才走进了皇宫。
“大王!”
叔孙通虽年迈,此刻看起来却是意气风发,自从刘长设立了一个文教府,由叔孙通来负责之后,叔孙通便彻底从庙堂的诸事里抽出了身,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在了教化之事上,他先后七次前往太学,号召太学的学子们以启蒙天下为自己的大志向,效彷圣贤,为天下事。
书肆的事情也被他做的不错,各地纷纷建设书肆,大量的书籍被运往各地,又反复进行印刷,长安的书肆是最先建成的,建成的当天,就被学子们所淹没了,直到如今,门口还排着长队,学子们大喜,刘长的名声迎来了逆转。
对于这位将书籍赐予天下的君王,士子们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昏君直接变成了贤王,各地都在歌颂着他的功德。
刘长倒是觉得挺有趣,自己当初做了那么多事,击败外敌,改进了那么多的机器,让天下人吃上饭...可名声是越来越差,这次只是赐书,却获得了这样的好名声。
原先隐居在各地的大贤们纷纷出山,有的请求去河西,有的请求跟着叔孙通来启蒙天下。
“叔孙公,来,坐!”
叔孙通坐在刘长的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大王,启蒙之事,果真是大有可为。”
“如今有十七县设立县学,各诸侯国的国学也是增加了规模...”
他是来汇报成果的。
“如今所修建的书肆,被围的水泄不通...天下人都在夸赞您的功德!”
刘长笑了起来,“这是利在千秋的大事!”
叔孙通也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大王说的对...只是,各地的县学都需要师,他们的俸禄...”
“无碍,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去找刘敬吧,他是治粟内史,贡赋钱财都是他在负责!”
刘长独自坐在殿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新上任的侍中吕禄站在一旁,看着刘长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由的询问道:“大王?在想什么呢?”
“唉...缺粮啊,打匈奴要粮食,启蒙要粮食,书肆要粮食,医馆要粮食...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国库有足够的粮食呢?”
“额...这...”
吕侍中挠了挠头,“大王,我要是知道这个,就不会在这里当侍中了...”
“呵,怎么,当侍中委屈了你不成?”
“倒也谈不上委屈..只是...跟那群郎中在一起...周胜之他们都笑我。”
想起那些美貌的郎中们,吕禄就不由得长叹。
我怎么会混到跟这些人在一起呢?
“无碍,你跟他们又不一样,你是跟着寡人的,他们是跟着二哥的,你不要理会他们就好。”
“大王,我害怕啊..”
“你怕什么,就你模样,人家可看不上你!”
吕禄没有再说话。
“禄啊,你去给亚夫说一声,这次出征啊,让他多照顾一下不曾封侯的兄弟们,另外,巴蜀这里的御史连年都说那里风调雨顺,吏治清明,让亚夫他们仔细看看情况...明白吗?”
吕禄点了点头。
原先周亚夫他们是要去巴蜀平叛的,只是因为忽然要与匈奴开战,方才耽误了,如今,太尉准备再次派遣他们去巴蜀作战,彻底清扫躲在山林里的反贼,派出的人也不多,只有周亚夫一部人马,刘长当然是希望群贤们都能借着这次战役往上走一走。
当吕禄来到校场的时候,周亚夫神色凝重的出来迎接。
吕禄的官职虽然不高,可是,他是带着大王的诏令而来的,就是周亚夫也得客客气气的。
吕禄将刘长的想法告知了周亚夫,周亚夫皱了皱眉头,
“遵令!”
周亚夫答应之后,便令人送走这位吕侍中。
周胜之他们几个请求来送吕禄。
“吕侍中?吕郎中?”
“您那羽毛装饰的帽子呢?怎么没穿啊?”
“您的脸上怎么没有涂脂粉啊?”
面对群贤的调笑,吕禄只是板着脸,“你们的言行,我会如实告知大王的!”
“哈哈哈,告诉大王的时候记得戴上贝玉带啊!”
若是说刘长凭借着一人之力成功的拉低了大汉诸侯王的名声,那刘盈是真的凭着一己之力就带坏了侍中郎中等官职的风评。
可面对这些调笑,吕禄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不会打仗呢?
当他悲愤的回到了皇宫,正准备在大王面前说这些群贤的坏话的时候,大王却很激动的在与一个人聊着天。
只见大王激动的拉着那人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禄!你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带上酒肉来款待这位粮食...款待这位吴国使者!”
“唯!”
刘长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使者,“这次四哥击败南越国,怕是斩获了不少粮食辎重吧?”
“那南越王带着人来袭击寡人的四哥,实在是罪恶滔天,一定要让他做出赔偿!”
使者急忙说道:“南越王派遣自己的孙子,押解着几个犯事的将领,准备前来长安请罪...粮食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光派个人来有什么用呢?!便是烹了又够几个人吃?”
“让他们赔粮食!”
ps:帝问政,昌欲行献礼,帝不许。—————《汉书·佞臣传》
第301章 打不过就告家长
梁国,王宫。
梁王刘恢笑吟吟的吃着茶,在他面前,则是坐着梁国的两位实权派人物。
国相张苍,御史靳亭。
这一老一少,两人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
刘恢慢悠悠的开口了,“听闻长弟又生了个儿子...取名勃,长弟对周侯真是尊重啊。”
“是啊...周侯战功赫赫,应该的...我听闻唐国那边送来了一种新的菜,用来烹肉是最好吃的。”
张苍慢条斯理的说着,刘恢认真的听着,两人就这么闲聊了起来。
靳亭绝望的看着他们。
靳亭年纪不大,却能做到御史,这全靠他本人的努力,跟他爸爸是开国功臣里排名十一的信武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起码,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他比刘长这些人要大出了一辈,因此不在群贤的队伍之中。
年轻的靳亭渴望着建功立业,他很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在阿父面前证明自己。
因此,他总是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他曾在赵国,楚国任职,任职期间大刀阔斧的做事,得到了赵王和楚王很好的评价。赵王的评价是:建议去楚国。
楚王的评价是:建议回赵国。
倒不是他有什么恶习,只是他太能折腾,跟张苍正好相反,是一个铁打的“工作狂人”,动不动以身作则,带着麾下的官吏们就开始加班,不让他们休息,连带着百姓们都要被瞎折腾,这赵国人哪能受得了这个。
他就这么一路高升,最后被送到了梁国。
就在靳亭准备在这里大刀阔斧,建功立业的时候,他勐地发现,自己来错地方了。
梁王刘恢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也是一个慢性子,做什么事都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国相张苍更是如此,只要没有人逼迫他,他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
自从张苍来到梁国之后,朝议也不怎么办了,像这种国内三公议事,都是在聊家常,这哪里是朝议啊,这分明就是茶话会!
两人面向而坐,吃着热气腾腾的茶,开始聊天,从各地的趣闻聊到美食,从诸侯的家常聊到美食,从庙堂的政策聊到美食。
两人都好吃,都有着伟岸的身躯,不分上下。
“大王啊!这马上要秋收了,是不是该督促一下各地的官吏?还有粮仓是不是要...”
“不急...来,吃点茶。”
刘恢说着,又看向了张苍,“张相啊,我听闻祥做了河西王,以栾布为国相,河西既然建国了,那以后是不是会有很多好吃的,从河西运往各地啊?”
“有这个可能,听闻西域有很多中原没有的果,菜等物...栾布在唐国待过,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办的。”
靳亭深吸了一口气,“张相...我想要辞官。”
“哦?”
张苍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也好,你且先写辞官书,等我批复之后..上奏了大王,商谈之后,再做打算...”
“不会拖太久吧?”
“怎么会呢,放心吧。”
看着两人的茶话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靳亭无奈的走出了王宫,他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发现了一大块的赘肉...自从来梁国之后,他是啥也没做,整天就是陪着那两人吃东西,腰间竟然都有赘肉了。
在如此不作为的情况下,梁国的街道却是那般的繁华,来往的行人不绝,熙熙攘攘的,比起唐国的晋阳都毫不逊色,梁国的官吏很舒服,梁国的百姓也很舒服...只有靳亭感受了深深的绝望。
不行,自己必须要上奏弹劾,这么充足的国力,怎么都不做,简直是暴敛天物啊!!
.......
“做任何的事情,都不能放松警惕...”
“但凡松懈,便是再聪慧的人,也会吃了大亏。”
“有些时候,能害了你的,往往是你最信任的人,家贼难防!”
张良认真的给刘安解说着书本里的内容,不知为什么,刘安总觉得师父这段话彷佛是发自腹心,说的是那么的痛心,刘安思索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本书,是张御史拿去了吗?”
张良抬起头来,不由得感慨道:“被他拿去献给了陛下。”
“师父,无碍,您想想,他能主动来跟师父认罪,这也是知错能改...”
“是陛下说的...他并没有承认。”
“额...”
张良摇了摇头,“不说他了...安,你阿父还是在忙着做那个祭祀之事吗?”
“是啊,阿父说要将自己的功劳告知上天和大父。”
张良轻笑了起来,“那你觉得这件事如何呢?”
“奇怪,阿父以前从不在意这些的,我听闻他到龙城的时候,不祭天,不告祖,反而是祭祀了牺牲的将士...如今却不知为何如此。”
“安啊,大王做事,定然是有缘由的,你想要理清楚,要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就能看出个大概...不只是这件事,其他的事情,你也能看出大概来。”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多跟你阿父学。”
“跟我阿父学?前日广严侯吕欧指责他,说他铺张浪费,导致天下人效彷,如今又要搞什么祭祀...阿父吵不过他,便直接要动手..这打老臣的本事,我是万万学不来的。”
“哈哈哈,你阿父打广严侯,不是因为他的指责,是因为广严侯之子...当然,我也没有资格说他人的子嗣...当初我们这些人四处作战,么有时日顾家,因此,国内诸侯的子嗣们,大多不善。”
张良所说的诸侯,是值彻侯一类,因为他们也拥有食邑。
而张良说起的这个情况,在汉初非常的普遍,大多开国功臣的爵位,在第一代就丢掉了,这些人跋扈,动不动就杀人,造反。举几个例子,张良家的张不疑,周勃家的周胜之,柴武家的柴奇,靳歙家的靳亭等等。
他们没有其父的能力,在得到爵位之后,往往都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而大汉这类的侯极多,他们还不属于一般豪族这个范围内,没有天子的许可,官吏也动不了他们。
张良认真的说道:“大王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这次祭天,只怕也是跟这些无法无天的诸侯们有所关联啊。”
“犯事杀便是了,何必殴打呢?”
“大王重情,这是留了他一命,吕侯应当感谢大王的仁德。”
“挨了揍还得感谢阿父?”
“你不要纠结这些,你要跟着大王学习识人之术...大王最能识人,燕王刚愎,便让宣义去辅左他,梁王宽厚,便以张苍去辅左他,赵王从谏如流,便以贾谊去辅左,吴王手段高明,便以傅宽来为他做事情,长沙王软弱,便以灌婴来扶持,齐王无谋,便以季布去治理,胶东王鲁莽,便以蛊逢来制止...”
刘安认真的听着,瞬间反应过来,惊呼道:“师父你这么一说,我阿父还真是有大本事啊!”
“我还一直以为阿父多是依靠大母呢!”
张良眯着双眼,“谁将你阿父当无谋,那谁才是真的无谋...你阿父之谋略,仅次与你大父。”
“我大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刘安听了太多关于大父的故事,提起他的时候,眼里都是有些憧憬。
张良忽然沉默了下来,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你大伯父的宽厚,你二伯父的仁善,你三伯父的相貌,四伯父的谋略,五伯父的重情,六伯父的细腻,你阿父的性格,你八仲父的莽撞...差不多就是你大父了。”
刘安目瞪口呆,这么多不靠谱的伯父仲父们加在一起???
“那还是个人吗??”
那大父该有多么不靠谱,其为人该恶劣到了什么地步啊??
........
刘长要对付诸侯们,这个诸侯不是指刘长的兄弟犹子们,是那些二代的侯爷们,在开国的功臣们逝世之后,这些继承了爵位们的侯爷们,那可是过上了有滋有味的好日子。
哪方面都不如其父,唯独这作恶的本事,那是他们的父祖都远远不能比的。
到如今,很多功臣的爵位已经传到了二代甚至是三代四代,打仗治国的本事丢了个一干二净,若他们只是外出狩猎,办个宴席,浪费家产,刘长也不会说什么,这毕竟是他们的阿父给他们留下的,当初他们拼命,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子嗣过上好日子。
可他们在地方欺压百姓,公然羞辱庙堂官吏,甚至带人包围书肆,扬言不让自己先看便纵火烧之,那刘长就不能忍了。
这些人还在家里养门客,藏甲弩,相互勾结,这是准备做什么??
至于为什么对这些侯的行动能抑制诸侯王,这是因为庙堂准备进行推恩,齐王就是个先例,而齐王的其余儿子,不少是封侯的,刘长的做法可以遏制彻侯,当然也是变相的为推恩加上了一层手段,刚柔并用,给后人留下这么一个削弱诸侯的手段。
可刘长目前的心思还是在南越的事情上。
四哥夺关之后,逼迫南越归顺,赵佗先后答应了吴王的条件,允许大汉的军队和官吏进入南越,接受大汉的治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汉诸侯国。
据说,赵佗已经派孙子带着几个罪臣前往长安。
刘长对这几个罪臣没有兴趣,他只是在想,能不能从南越弄点粮食呢?
先前卖爵,后来卖书...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卖的呢?
对于刘长的这种想法,周昌是很愤怒的。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宣室殿内,不断的劝谏。
“大王啊...庙堂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不能再这样了,内外都要做事,百姓疲敝,官吏更是如此,大王还不知收敛,还要不断的做事,治国之事,是不能着急的,您不可能将百年的事情在一朝就做好啊!如今屯田之事,书肆之事,启蒙之事,医馆之事,河西之事,南越之事...还有您要祭天的事,大王这么做,大汉迟早要灭亡在大王的手里!!”
“大王,急功近利,乃是君王的大忌!好大喜功,更是如此,请您外出狩猎吧,狩猎个两三年!”
“啊?我怎么能丢下国家大事外出狩猎呢?”
“不,大王只管去狩猎,去饮酒作乐,去纳妾...反正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忙与国事了!”
周昌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说这样的话。
面对这位精力过剩的君王,周昌是真的希望他能去做点自己的事情,不要再折腾大汉了,刘长却不以为然,周昌几次劝谏,把他弄得也有些不耐烦了,即刻摆出祖传的箕坐,一副你随便说,寡人就是不听的模样来。
“禄!送客!”
周昌只能是丢下了几句狠话,便离开了。
“周相啊...劝说君王纵乐,不为国事..您不怕名入佞臣传吗?”
吕禄好奇的问道。
“你觉得,不说这些就不会进吗?”
周昌瞥了他一眼,俯身穿着履,说道:“你猜日后的史书会说大王如何?”
“大王与国有大功!”
“哈哈,纵观先时,与国有大功的君王极多,可风评都不好,我料定大王在史书的风评也极差,远不如当今陛下。”
“啊??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大王轻视士子,辱骂殴打,反而与贩夫走卒亲近,风评能好到哪里去?”
“可大王有大功德,当今陛下远远不如。”
“这史书是后人用来给后世劝谏的,你说他们是希望多出几个大王这样的君主,还是多几个陛下这样的君主呢?”
“我们跟随大王,为他做事,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名声...我是这样,你也是如此。”
周昌穿好了鞋履,便转身离开了。
周昌走了几步,眉头始终紧锁着,自己还是得想个办法啊,大王太过着急,什么都想要去做,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可这昏君又不是个听劝谏的,跟自己完全不是一类人,要如何说的动他呢?
不行,面对这样的真小人,自己太吃亏了,得用他的想法来对付他!
那若是大王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办呢?
周昌这个老实人开始苦苦思索小人的做事办法。
一瞬间,周昌茅塞顿开,拨云见日,他急忙改变了方向。
“太后!!!”
.....
“大王。”
“那厮走了吗?这些老臣啊,整日提心吊胆的,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就是不肯帮寡人做事!”
“像张不疑栾布他们多好,寡人说什么,他们都愿意去操办!”
听到刘长的抱怨,吕禄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附和,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其实...这些老臣也不是坏的,他们的建议也有可取之处...”
刘长大吃一惊,他上下将吕禄打量了一番。
“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啊?”
“大王,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周相,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寡人知道,不然就不会让他做国相了...看来这侍中给你做还是给对了,这才几天啊,你就懂得思索了...可以啊,用心学习,将来就封你做国相!”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寡人何曾骗过人?你要用心办事啊!”
刘长正在跟吕禄吹着牛,陈平便前来拜见。
因为陈平如今在忙着酎金的事情,因此,他现在还是有仲父的称号,刘长笑吟吟的请他坐下来,嘘寒问暖。
“仲父,如何啊?”
“臣认真的核查,果然,诸侯们所交的酎金多有问题...有的成色不足,有的干脆是少了份量...”
陈平压低了声音,“赵王的酎金便有大问题。”
刘长听闻,却是咧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有他!”
“诸侯王的不必理会...主要是...仲父您明白吧?”
刘长眨了眨眼,陈平自然是明白的,他说道:“我这里收集了不少,都是些彻侯,他们不珍惜其父祖留下的爵位,湖弄大王,轻视陛下,不敬苍天....”,几个锅一扣,爵位即刻不保。
陈平挑选出来的人,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随意拟定,找的都是一些平日里作恶多端的,不干正事的二代三代侯爵。如此往后,推恩和酎金相互配合,后人也就有了制裁地方诸侯的借口和能力了。
几代推行下去,诸侯就再也不是庙堂的大患了。
当初分诸侯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大汉治理不了那么庞大的疆域,可随着大汉的发展,各地的道路愈发的平坦,官吏数量增加,大汉的可治理疆域也在不断的增加,再发展个几代,大汉不需要诸侯王,就能直接目前的任何一个地方。
“既然仲父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那就办了吧!”
“不久后的朝议,仲父可以提起这件事。”
“臣知道该怎么去做。”
陈平并不怕这么做会得罪人,他是群臣里罕见的不怕事的人,若是怕事,当初他就不会帮着高皇帝去设计抓韩信了,在萧何时期,他就敢站在刘邦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来对付自己的同僚,压根就没有怕过什么人。
这也是为什么刘长总是让陈平来背锅的原因,陈平他不怕啊,就是背了锅,别人也不敢对他出手啊。
就在两人商谈着大事的时候,忽有一行人走进了厚德殿内。
看到来人,陈平急忙起身拜见。
刘长则是有些愕然。
“阿母?您怎么来了?”
周昌忽然从后方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太后的身边。
那一刻,刘长的脸顿时就黑了。
周昌你这厮学坏了呀!!!
君臣之间的较量,你居然去跟我阿母告状?!
第302章 寡人曾作《论贵粟》,文成天下惊
刘长乖巧的坐着,时不时抬起头来,瞥太后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周昌傲然的站在吕后的身边,脸色有些得意。
吕后很安静的翻阅了刘长面前的奏表,没有说话,她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问道:“长?这天下臣子如何得罪你了?”
“啊?不曾得罪啊。”
“那你为何想要累杀他们呢?”
刘长委屈的说道:“怎么会是累杀呢?寡人勤勉治政...”
“长啊..当初秦王欲建立不世之盛世,故而疲民..如今,你要做的,比起秦王也毫不逊色啊...饭要一口一口吃,狼吞虎咽,你也不怕被噎死?”
“阿母,别的不敢说,就这吃饭啊,寡人可是行家,从不曾噎着...”
“闭嘴!”
刘长再次低下了头。
吕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要给我装湖涂...你还没那本事,群臣老矣,受不起你这般折腾,天下百姓也需要休息,经不起你这样的乱政,三年之内,不许施新策!”
“三年???”
刘长大惊,他急忙说道:“阿母,寡人得趁着国内大臣还在的时候,尽快将诸事办完啊,他们都老了,再过三年,谁知道他们还有几个活着的,到时候寡人无可用之人,那该怎么办呢?”
刘长说着,又看向了周昌,“周相,您说呢?”
一时间,周昌也搞不清自己是该多谢大王的重视,还是该举起拐杖往他头上来一下。
到最后,他只能是吹着胡须,恼怒的说道:“若是大王能少惹些事,或许老臣还能多活几年!”
“竖子!安敢如此咒骂大臣?!”
吕后破口大骂,刘长再次委屈的低下了头。
吕后最担心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刘长的重情,一个就是刘长的急功近利。
她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一旁的周昌,温和的说道:“请周相勿要怪罪...往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唯!”
周昌得到了太后的支持,那一刻,他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刘长无奈,他急忙从桉下搜出了几篇文章,交给了太后和周昌,他严肃的说道:“阿母,寡人并非是乱政,你们可以看看,这是寡人接下来准备实行的政策,这是《论贵粟》,寡人多次前往地方,感受到地方的艰难,苦于国库粮食紧缺,故而做此论!”
“三年之内,不行他策,这如何能行?就是不施行别的,这论上的政策是一定要执行的!”
吕后也没有急着反驳,反而是认真的看起了这论。
周昌也是皱着眉头,看了起来。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
吕后读了起来,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你写的??”
“自然是寡人所写!不信你们看字迹啊!”
这字迹确实是刘长的,整个庙堂里,除却刘长和刘勃,没有人能写出这么丑的字,可惜了这文章,竟然是用这个字来写。
周昌和太后越看越是惊讶,这论写的实在太好了,摆事实,讲道理,前后相承,步步深入,明允笃诚,强志成务...其中政策有重农抑商、入粟于官、拜爵除罪等等,写的十分详细,有据可循。
太后和周昌怎么都不相信这是刘长能写出来的东西。
“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
文章内表达了对如今大汉农桑情况的深深担忧,这真的是这种竖子能写出来的?
看着他们眼神里的质疑,刘长却大声说道:“寡人贤王也,荀子再传,岂能没有这般情怀?”
两人沉默了片刻,吕后没有开口,周昌却不由得夸赞道:“此大汉开国第一论也!”
“大王大才...虽做事过急,可大王也有贤王之资啊!”
周昌对这文章是越看越满意。
“这政策倒是可以施行!”
听到周昌的夸赞,刘长忍不住笑了起来,“仲父说的好!阿母觉得呢?”
吕后眯了眯双眼,“此论倒是不错,可以施行。”
刘长得意的说道:“天下人多看轻寡人,以为寡人乃是不学无术之...”
就在刘长正在吹嘘的时候,有几个年轻的属吏批阅完好了奏表,送到这里来,晁错也跟着他们走了进来,放下了奏表,拜见了在座几人,随即,晁错抬起头来,笑着问道:“大王,我那篇《论贵粟疏》,您可曾看完?”
场面忽然有些安静。
纵然是刘长这般脸皮的人,此刻也觉得有些尴尬。
周昌瞪大了双眼,看着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刘长,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当真有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吗??
刘长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还没有写完吗?寡人帮你补全啦!”
“阿母正在看着呢!”
晁错一愣,随即醒悟,急忙说道:“多谢大王!若非大王,我是不能完成的!”
吕后放下了那文,打量着一旁的晁错。
“不错,不错。”
吕后看向了周昌,“此子可以重用。”
说完,她便离开了缺德殿,周昌赞许的看着晁错,又看了看上位的那个昏君,长叹了一声,“是个能臣,可惜啊。”
“不是,你想说什么?!”
刘长大怒,正要上前理论,周昌却无视了他,转身离去。
“大王,算了,大王,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晁错拉着刘长,刘长怒气冲冲的说道:“等他办完这件事,寡人迟早要烹了他!”
晁错又安抚了刘长几句,刘长这才又坐下来。
“晁错啊...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不过,再让你跟着陈平做事,确实有些屈才了...可你这年纪...”
刘长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晁错紧张不安的等待着,这些时日里,他一直跟在陈平的身边,帮着他批阅奏表,能力是不断的增加,连陈平都很认可他。刘长沉思了片刻,最后有了决定,“这样吧,你去御史府,当个御史中执法。”
晁错大喜,即刻再拜,“多谢大王!!”
这御史中执法,也叫御史中丞,是御史大夫麾下的头号属官,秩千石!
晁错这一跃而起,成为千石的大官,心里自然是格外激动,险些笑出声来。
刘长让他坐过来,认真嘱咐道:“我们当今这位御史啊,能力是有的,考核升迁各方面都还行,就是这为人啊...这弄得御史府都快跟朝中各府离心了...你去御史府后,要积极改善与其他大臣的关系,他为矛,你为盾,相互配合...这御史府责任重大,可不能冒然行事,你明白吗?”
“臣明白!”
刘长随后又交代了几句,晁错很聪明,瞬间明白了大王的想法。
“大王,我明白了!”
看到晁错一点就透,刘长深感欣慰。
张不疑这厮太刚了,有急智,却没有长远的目光,晁错正好跟他互补,两人配合,御史暂时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晁错很快就出现在了御史府内,拜见了张不疑。
张不疑看着这位熟悉的帮手,“我在这里做的好好的,大王派你来做什么啊?”
“大王说了,以你为矛,以我为盾。”
“嗯?这是何意?”
“大王是认为您不够锐利,要我为盾,来保护您!”
“哦?我不够锐利?”
“公做事,过于心软,这就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张不疑长叹了一声,“这倒是实话,我为人仁善,对他人多有宽恕,奈何,这些人总是来欺我!”
“张公放心吧,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
“大王!大汉诸侯所交纳的酎金,臣已经查看,其中有十六位侯,酎金成色不足,存心藐视大王,轻视社稷,对上天不敬!”
当陈平在朝议时弹劾十六位彻侯所交上来的酎金有问题的时候,朝臣的脸色都变了。
有几个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里满是惊恐。
因为,他们也是侯,自己所缴的酎金成色如何,他们心里也很清楚。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会成为一个把柄,而且还是这么大的罪名,对帝王不敬,对先帝不敬,对社稷不敬,对上天不敬,这四个罪名,足够把任何一个大臣给压下去了,便是萧相复生,也扛不住这样的罪名啊。
刘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人,看到他们眼里的惶恐,即刻明白,这些人是故意这么做的。
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不是他要针对的目标。
陈平打量着众人,冷冷说道:“这些人,当重罚!绝对不能宽恕!”
“陈侯啊...先前不曾有详细的标准,各地的情况都不同...”
“是啊,念在初犯...”
即刻就有大臣开始求情。
陈平冷笑着说道:“成色不足的可不只是这些人,我已经赦免了一些罪过不是那么大的人,这些人已经是无法宽恕的了,大王仁义,其中不少人,都没有追究...各位还想要劝谏吗?”
“这些人罪大恶极!”
“当严惩!”
群臣的口风即刻调转,再也没有人敢求情,纷纷指责这些人大不敬的行为,说的那是一个痛心疾首,义正言辞。
“必须要重罚,警示后来者!”
陈平听着这些话,这才看向了张不疑,“这件事,还是应该由御史来负责。”
张不疑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愤怒的说道:“当撤其爵!贬为庶民!”
群臣一愣,要罢免十七位侯吗??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就在这个时候,御史中丞走了出来,“不可。”
刘长轻笑了起来,这晁错跟张不疑配合的还不错,一矛一盾,寡人不愧是贤王啊,光是这一手安排,谁能说出半个不对?刘长得意的拿起了一旁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张不疑疑惑的看着他,晁错却严肃的说道:“当诛族!”
刘长险些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去。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晁错,张不疑也被吓到了,沉默了许久,问道:“诛族?”
晁错愤怒的说道:“这些人对大王不敬,岂能宽恕?除爵怎么能够呢?当族诛!!”
张不疑茫然的看向了刘长。
群臣也被这家伙给吓到了,都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庙堂里静悄悄的。
诡异的寂静。
陈平深深的看了晁错一眼,随即开口说道:“诛族太过,除爵足矣。”
晁错还想要说些什么,张不疑示意他回去,晁错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经过了晁错的那番恐吓,群臣几乎没有一个反对,即刻就答应了这决定,除爵,除爵好啊!
群臣离开之后,目光始终都是游离在那位新御史中丞的身上。
“可惜了。”
陈平轻声说着,转身离开了庙堂。
听到陈平话语的周昌一愣,严肃的走到了晁错的身边,示意他跟上自己。
“错...你很有才能。”
“只是,你这样是不对的...迟早会给你惹来大麻烦。”
“不要轻视这些大臣...他们若是想要除掉你,你扛不住的。”
周昌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有才能的年轻人,破例跟他说了一些本不该说的话。
晁错却不太服气,他认真的说道:“为大王事,便是招祸,也有大王,我担心什么呢?”
“唉...不能这么想啊,陈侯对你都挺看重的,这还特意让我来劝你。”
“你将来大有可为,千万不能再这般鲁莽强硬,这会害了你的性命啊。”
周昌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这里。
晁错本来也想要离开,却被吕禄给叫到了厚德殿内。
晁错刚进殿,刘长便跳起来,大声叫道:“来,来,你过来!”
不给晁错反应的机会,刘长便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将他弄到自己身边,“寡人让御史一矛一盾,你们这是一矛更比一矛长是吧?还族诛?你还想活吗?!”
“大王...我...”
“算了,本以为你在陈平身边,会有长进...可是你这脾气啊,好,既然你觉得自己这么厉害,那就不要在御史了,这样吧,你去吴国担任御史,等你什么时候折服了吴国的群臣,你再回庙堂!”
晁错低下了头,刘长却长叹道:“在这方面,你还是不如贾谊啊。”
听到贾谊的名字,晁错顿时被激,即刻抬起头来,“大王!我一定不会再辜负您的厚望!”
“你看人贾谊,原先也是那般张狂,如今在赵国为相,颇有建树,你呢,还是这臭脾气,做了两天御史中丞,就想要将十七个侯族诛,你把张不疑都给整的不自信了...”
“大王,这次我一定会做好。”
晁错再三保证,这才离去。
刘长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不由得摇着头。
自己麾下的舍人们都不靠谱啊,各有缺点,尤其是这个晁错,缺点太致命,愣头青程度比张不疑还高...还是得再敲打敲打,派他去吴国,四哥就可以帮自己好好练练他了...刘长思索着。
若是能将这脾气改了,这厮也是三公之才的,可惜啊。
就在晁错离开长安后没多久,来自南越国的贵客也来到了长安。
来人正是赵昧,赵佗的嫡长孙。
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到长安的时候,刘长却没有亲自出来迎接。
是周昌带着大臣们来迎接他的,以拜见诸侯太子之礼,还是比较客气的。
“大王正在巡察地方,不能前来迎接...”
周昌严肃的说道。
“不敢劳烦大王。”
赵昧看起来很是老实,他低着头,对周昌也是毕恭毕敬的,这让周昌很是满意。
在赵昧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不同服饰南越的大臣,再往后就是囚车,囚车里装满了人,他们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周昌好奇的看着那些人,注意到其中一人与大王相貌类似,不由得问道:“那个身材高大的人是谁啊?”
“是我阿父。”
“嗯???”
......
赵国邯郸。
深夜,有甲士找到了贾谊,说大王因急事而找他。
当贾谊狐疑的起身,跟着这些甲士们来到王宫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了赵王那不安的脸。
看到贾谊,赵王彷佛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伸出手来,紧紧握着他的手。
“贾相...您终于来了。”
贾谊安抚着他,“舅父,出了什么事?为何深夜召见呢?”
“刚才听到了庙堂的命令...有十七侯因酎金失侯,说他们的酎金成色不足,份量不够..还说险些将他们都族诛...”
看到刘如意如此惶恐,贾谊问道:“难道您也在其中吗?”
“不是...不过...我交的...”
如意吞吞吐吐的,不敢言语。
“唉...”
贾谊明白了,他摇着头,“大王的酎金,成色也是不足?”
“赵国贫穷啊,我哪有金献给长那个竖子..我知道那竖子不重祭祀,便..”
“大王不必担心,成色不足也是有程度的,您知道您自己是哪种程度的吗?”
如意几乎都哭了出来,“这下赵国要亡国了啊。”
“大王,不必着急...您是大王的亲兄长,大王不会对您出手的,若是缺了份量,您可以私下里补交上去,算是认罪...”
“不曾缺份量...”
“那是?”
“我弄了块黄铜...”
贾谊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您觉得寡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大王现在应该多吃些平日里爱吃的。”
ps:格格巫,出来给群贤算一下不投票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