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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主有点皮全文阅读

作者:时光曲     这个女主有点皮txt下载     这个女主有点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此间少年

    “帝君息怒,现下夜半更深,众人皆睡,而你我独醒,若是帝君天威过剩,使这殿宇倒塌,那么……天大的秘密恐怕就要示于人前了。”

    “再说,帝君如此大动干戈,要是砸到知月怎么办,就算砸不到知月,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嘛”,知月为了保命,使出了“泼猴子”的看家本领——赖皮。

    那不断膨胀的白狮子,听了知月的话真就没再发展,反而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缩回到地上,而且慢慢的四条腿变成了两条腿。

    知月的眼睛一直盯着这神奇的变化,“恩……咳……”,帝君又回来了,只不过是没穿衣服的帝君罢了。

    “好看吗?刚才咬我的是哪颗牙,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寡人亲自去取”,某帝君一手撑头,侧卧在地上,微微提起的膝盖,正好遮挡住了某个不可描述的部分。

    知月努力作抬头望月状,双手胡乱抓起身旁的衣服扔了过去。

    刚刚那一瞬,她怕是知道了一个,比天大的秘密还要大的秘密了,不过这次她可不能再提问了,因为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个好像不是她该打听的事。

    玉帝穿好中衣,一挥手,身后的屏风便恢复了原样,眼前那只“小猴子”满面朝霞,从额头一直红到脖子,却还在那儿装模做样的看房梁呢,不由的哑然失笑。

    他初见这“猴子”的时候,就是被她那“泼皮无赖”的性子给圈住了,当时只觉得看她耍宝很开心,听她说话就有种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痛快。

    “别装了,小心鼻血倒回去呛到自己”,玉帝走过来抱起知月,心中却有些自嘲。

    被这小妖精看也看光了,摸也摸过了,可人家就是年幼无知,自己倒是什么都知道,却舍不得将其就地正法,只能瞪眼看着。

    知月瞟见某帝君鼻子上的咬痕,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毕竟人家咬她的时候根本没下死口,要不然就她那小胳膊早报废了。

    可她却反应过了头儿,哎……,她这以牙还牙的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对付野猫野狗就这招最管用,甭管多凶悍的狗子,只要挨上一口准保老实。

    “帝君,这口子还出血呢,你放我下去,上次我受伤,连双师叔给配的伤药还有些,容我取来给你敷上”,知月指了指玉帝的鼻子,小声道。

    “怎么,心疼了?真的在意寡人,方才就不会咬的那么狠了。”

    “我看你就是想毁灭罪证,寡人偏要带着这血淋淋的伤口回去,让你家师父、王母和满天诸神都瞧瞧,这蓄意损毁天颜该当何罪”,玉帝面色一沉,抱住知月不肯撒手。

    “帝君身份贵重、姿容绝世,若是为了与小女置气,这般模样返回瑶池,小女伏法是小,伤了帝君体面是大。”

    “若是帝君还心有不甘,待小女为帝君止了血,你再咬回来便是,小女绝不食言”,看着眼前如此标致的一副俊颜,被自己弄的狼狈不甚,某人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即是如此,迟则生变,寡人现在便要……,你先把眼睛闭上,不许闪躲”,玉帝表情严肃的命令道。

    这大人物怎么还这么小气呢,她是说让他咬回来出出气,可那不过是哄他上药的权宜之计罢了,他还当真了!

    没办法,话已出口,总不能这么快就不认账吧,知月掐了掐自己,又看了看玉帝的嘟嘟唇,哎……,还好不是白狮子锋利的犬牙,得了,咬就咬吧!

    看着知月视死如归的闭了眼,玉帝的笑容才爬上脸颊,碍事的长发被挽向一边,无瑕的美玉在朦胧的月光之下,似是在向他发出邀请。

    玉帝深吸了口气,轻轻地贴近知月颈边,蜻蜓点水般地试探开来。

    预想的痛楚一点儿没感觉到,却是有些痒痒的,知月不自觉的想避开,可之前答应过帝君不能躲开的,也只好咬牙忍着。

    ……

    “帝君……”,她细小的声音连求饶的话都没办法一口气说完。

    “你……敢不敢再咬寡人了”,玉帝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耐性马上就要耗光了,气喘嘘嘘地停止了动作,假意威胁道。

    知月听着对方从喉咙中挤出的低哑音调,心里竟然有些异样,她知道帝君肯定是在克制着些什么,似乎比她还要难以忍受的多。

    没等知月回答玉帝便放开了她,他得离开,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了,那样的身体,那样的面容,那样的眼神,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毁了她。

    走到门边,顿了顿,又开口:“你若是想见我,就叫我的名字,无论哪里我都会听得到”。

    “帝君,龙袍……”,知月对玉帝的突然离开有些始料未及,虽然很尴尬,可她也没想赶他走啊。

    “留给你吧,傻瓜,免得你太过思念寡人。”

    那个痞痞的笑容,让知月有点儿恍惚,这一刻,她似乎觉得,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这家伙才是少年,年少轻狂、潇洒不羁的美少年。

第六十二章 这就回去

    玉帝虽然没说,但知月却从他此行之中得到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守护神兽如果是自愿将所守护的上古神器交于自己,那么神器和神兽是可分的。

    就像白狮子,也就是玉帝,先前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将乾坤袋赐予了她,而后她一直带着它回归逍遥,目前看来玉帝安然无恙,乾坤袋也好好的。

    果然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中大道往往震慑人心,可若不亲历亲为,最多也就是个纸上谈兵。

    反过来,一味的想当然也不行,之前她还盘算着,反正剔骨鞭和滤心镜本就是逍遥之物,只要师父一句话,便可让她收于袋中。

    没成想,这才刚刚开了个头儿,就被现实打了脸,卡在滤心镜这了,墨渊蝮蛇长眠于深潭之中,自己根本无法接近,若是强行收走神器,必会激怒他,自个儿也会小命儿不保。

    哎呀……,烦死了,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知月翻身把被子卷在身上,乱滚了一阵便睡了过去。

    ……

    慕染云和路游虽然人在天上,可早就无心歌舞,好不容易挨到了寿宴结束,与一众仙友同行至南天门处,本打算就此别过,却被一名天将拦住了去路。

    “逍遥上仙请留步,仙徒走的匆忙,未及相送,这是我巡夜时偶得的,望仙尊代为转交”,天将边说边拿出了一支小巧的向阳花,双手递了过来。

    慕染云微微一愣的功夫,便让身旁的路游抢了先。

    其实还没到南天门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个傻大个儿在天将的队伍里头,向他们这边不停地张望,一走近,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就是那个“虎”字腰牌的憨货。

    “那小妮子是真有两下子,自己先跑回去不说,还让本尊给她背行李,瞧瞧吧,这些都是寿宴至今,受托转交给她的礼物,虎天将你也来凑个热闹吧。”

    路游把身上背的书箱在虎天将面前打开,里面确是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包裹,即使不打开,只从那些精致的外皮上,就能感受到其中不乏金玉。

    虎天将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东西要是和上仙、上神们的礼物放在一起,那就有点儿拿不出手了,再者,花娇叶嫩,若是一同放入其中怕是要压坏的。

    “既是天将心意,那本尊先代小徒谢过了”,慕染云似是看出了对方的尴尬,便伸手把花枝接了过去。

    路游撇了撇嘴,又把箱子重新背回了身上,心中却是一阵腹诽,师兄倒是会做人,一副善解人意的慈悲模样,这苦力的活却让他一个人干。

    月老一直没走,他可是哪儿有热闹哪儿到的主儿,这么好的场次,他又岂能错过呢,见慕染云与那天将寒暄着,便把路游拉到一旁,耳语道:

    “我说义尊老弟,这回多亏了我的情报吧,你们知月如今得了青娥,那是多大的荣耀啊!这箱子里的宝贝,怎么也得分我个一样、两样的吧。”

    “你这老小子,还敢到我这儿来邀功,上次拿仙人醉与你换的明明是赏心赛细述,结果却多出一本春-宫-图,害得小丫头差点儿和我绝交。”

    月老不提还好,一提此事路游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话就不对了,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了吧,看你血气方刚的年纪,做起事来却拖拖拉拉的,老夫是想推你一把成其好事。”

    “你不领情也便罢了,怎么还怪到老夫头上了”,月老抱着膀子,斜眼儿瞅着路游背后的书箱子,追问道:“怎么?老弟,还没得手?”

    “什么得手不得手的,我对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助她出赛而已”,路游被月老的话弄的有些窘迫,慌忙解释道。

    “哎?男欢女爱本就是常事,我司掌人间姻缘多年,什么明思暗恋的没见过,你我这交情既是不收好处,你的忙我该帮还是要帮地,说吧,差在哪了?”

    月老一副资深媒婆的尊容,完全把路游当成了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行了,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没影的事儿,让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天也不早了,快回去编你的红绳去吧。”

    路游眼瞅着慕染云要过来了,生怕月老这个老不羞啰嗦起来没完,一句半句的再传进师兄耳朵里,赶忙推着他,让他快走。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说的你不信,别等到你想通了,那好桃子也早让人摘走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听我的,抓紧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人都是你的了,天王老子也抢不走”,月老已经被路游推到了南天门外,还在回头念叨个不停。

    “哦?月老这么快就要走了,大家难得见面,不多聊一会儿?”慕染云与那虎天将客气了几句,便往路游他们这边来了。

    “啊!那个上仙啊,我和你说……”,月老见慕染云过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路游凶狠的眼神震慑住了,改口道:“我此番还有要事,咱们下次再叙,下次再叙”。

    见月老还算识趣,路游这才松了口气,随声附和道:“既然月老事忙,就先行一步吧,师兄,在外多日,咱们也该早些回山才是”。

    慕染云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想在此耽搁,要不是刚才天将拦路,他们这会儿可能已经回到逍遥了。

    两个人还没等起行,就听见月老远远的冲路游喊话:“义尊老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莫要辜负了大好的春光啊!哈哈……哈哈……”

    路游恨的牙根儿直痒痒,可慕染云就在旁边,他又没法发作,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冲月老挥挥手,应喝道:“放心去吧,老哥哥,美酒有的是,改日一定请你喝个痛快”。

    这月老何时变得这样嗜酒了?慕染云眉峰轻挑,对二人方才的小动作并未深究,他现在心无旁骛,只想快些回到知月身边去。

    那小猴子急着回山,必是要读那《六界通史》,她现在一点儿法力也没有,若是看了几页书就贸然行事,可能会有危险,他得回去看着她才行。

第六十三章 恩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日晌午,天光大亮。

    知月抻胳膊撂腿地在榻上打了一套“赖床”组合拳,啊啊啊!真是不想起来。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格撒在脸上,别提多舒服了,撅起屁-股,折了个跟头,又是一顿手蹬脚刨,好好的床铺被她折腾的不成样子。

    现在的她,已经“被迫”成了半个仙尊,自然不用再去上早课了,吃下仙桃的这几日,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

    连去嘉膳堂赶饭点儿都免了,除了为任务的事儿伤神之外,还真是过上了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我的华尊大人,还没起呐,师父已经回山了,正在大殿候着你呢”,窗外的野火探进半个脑袋,瞧着一室狼藉的某人。

    “火师兄又拿我开涮是不是,早说了,没有旁人的时候不许你这么叫我,搞的好像人家已经七老八十了似的”,知月一脸的起床气,坐起身来给了野火一个大大的白眼。

    “行了,行了,那我人见人爱的小师妹要不要起床呢。”

    “这都正午了你还在这儿趴窝,师父辰时问起,我说你这些天日夜苦读,才刚睡下。”

    “若是再不起来,师父那边我就照实回话去。”

    野火太了解知月了,别说她如今封了青娥,成了什么华尊,就算是封她个大罗金仙,小丫头也还是改不了这泼皮无赖的性子,也就是搬出师父才能镇得住她。

    “别呀!师兄,我这不是正要起身,你就来了嘛,得了,师兄先去回师父,我更衣便到”,知月心中有些欢喜,腾地一下跳到地上,师父回来了,谁还能继续睡懒觉啊!

    野火见那懒鬼有所动作,便没再啰嗦,撂下窗扇,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知月方才穿的衣服好像哪里有点儿怪,但他一时也想不出的所以然来,许是此番天宫之行的赏赐吧。

    知月把身上那件降纱龙袍换下来,小心翼翼地和之前的天旨收在了一处,想起这衣服的主人既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又是雪白可爱的萌物,心中感慨良多。

    骄傲的小白狮子,最终也没让她处理一下面上的伤口就走了,也不知道天庭会不会因此而震动,毕竟那样的存在,依她的理解应该很难受伤的吧。

    摇了摇头,关上柜门,知月自嘲地笑了,她也是天真无邪的可以,即便不用你的伤药,难道他真的会傻到,那样狼狈地出现在众神诸仙之前吗?

    穿上宽大的常服,知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没错,她还和从前一样,那个不修边幅的假小子又回来了,哈哈!

    恩?那是什么,脖子上怎么突然睡出个红印子,不疼不痒的,就是颜色有点儿深,管它呢,这一天到晚磕磕碰碰的事儿多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撞的。

    知月拉了拉衣领,一溜小跑地往正殿去了。

    某人呼哧带喘地扶着门框,往里瞧,嘿嘿!师父果然回来了,师兄们也都在,还有她那个碍眼的师叔路游,本想一个助跑过去给师父一个大大的拥抱,现在看来也只能收敛行事了。

    “知月,拜见师父、师叔。”

    “过来坐吧,封了华尊也没个样子,怎的还在殿中乱跑”,慕染云看见知月一脑门儿的汗珠,就知道她定是跑来的。

    知月吐了吐舌头没言语,自觉地走去了殿中末座。

    慕染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脸太冷,明明是心里惦记着小徒弟,早早赶回了逍遥山,刚刚坐在大殿之中,门口都要望穿了,可他等的人一出现,自个儿马上就又变成“冰山”了。

    他却不知,此时这大殿之中,几日不见的迫切心境,又何止他一人呢。

    “封了尊号,我们知月便不能再居末座了,这边,这边,该是坐在本尊对面才是”,路游等了半天,知月也没看自己一眼,当然得开腔引人注目啦。

    知月听到路游如此说,便瞟了他一眼,而后又把目光聚焦回自己的师父那边。

    “义尊说的有理,你便坐过去吧”,慕染云冲知月抬抬手,示意她坐到前面来。

    知月又看了看两位师兄,野火马上做了个有请大人上座的手势,清风则是嘴角微扬给了她一个劝进眼神。

    这一番环顾,让知月猛然想起,之前他们就是这样,默默接力拯救了她的生命,却没有一个人向她寻求过报答,甚至怕她有负担,都没人愿意告诉她真相。

    若不是赤焰前辈说了出来,她也许还以为是自己命大,阎王爷不收她而已。

    知月重新走到大殿中央,整理衣襟,跪倒,口中言道:“叩谢师父、师叔和两位师兄,鞭伤之时日夜守护,知月才得以在命悬一线之际转危为安”。

    慕染云和路游此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慕染云先前一次查看知月脉象的时候,已然察觉有异,也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样,暗中耗损修为给知月续命,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路游。

    路游却是恍然大悟,他先前以为,小徒弟如此重伤都置之不理,慕染云许是不甚在意知月的,原来是自己太过单纯,亏他先前为了力保知月留在逍遥,还和师兄打了赌。

    相反的,清风和野火倒是坦然的很,他们做师兄的,对受伤的小师妹多加照顾那是应该的,只是觉得知月天宫之行仿佛懂事了许多,格外欣慰罢了。

    “华尊不必如此,师父、师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心疼你、爱护你,你须在心里记着,待来日功成,便是不枉费他们一番心血。”

    “我和清风,你自是不必介怀的,就你这么一个小师妹,我们哪舍得与你分开呢,快起来吧,瞧你,怎么还哭了”,野火边说边扶起知月,顺便抹去那张小脸儿上的泪痕。

    慕染云和路游听了野火这番说词,都有些不是心思了,哦!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就是庙里的老和尚,一边儿供着去。

    大辈儿们,心中不快是真的,可面上又不好发作,只得接着野火的话头安慰几句了事。

第六十四章 师徒四人都有安排

    慕染云回到自己的寝殿之中,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这次的赏心赛让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皮滑无赖的小徒弟,突然变得懂事了;游手好闲的师弟,竟然会暗中助她百年功力;还有,桌上这朵向阳花也是仰慕之人送她的……

    从前的月儿,成了如今的华尊,没来由的生分了,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真如野火之前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长辈而已,待功成之日也许便是她离开之时。

    自己这个师父做的也委实敷衍了些,当初她来逍遥,说要拜“最厉害”的神仙为师,那古灵精怪的性子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心想,暂且收下这个“小猴子”也不错,未必要信她此时的豪言壮语,女子到了一定年纪,哪有不想嫁人的,终归是难有大成。

    罢了,就养在山上,任她逍遥自在又何妨。

    四年,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沧海一粟,可对知月而言却是学习和成长的关键所在,知月贪玩任性是不假,这难道不是做为师父的自己,一味娇惯纵容出来的结果吗?

    如今小徒弟靠着自己的努力有所建树,自己不但不知自省,还在这儿患得患失,慕染云啊!慕染云,什么“最厉害”的神仙,那丫头真是错信了你了。

    还好,岁月流转,她的志气却未曾消减,三条大路她选中了最艰难的一条。

    自从有了赏心赛,凡女修仙最便利的途径就是配仙婚,这没什么不好,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他之所以带她出赛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只是一张入场卷而已。

    她已经长大了,上仙的徒弟这个身份就不那么单纯了吧,然而,她没变。

    那么留在天上做女官又何尝不是上上之选呢?这应该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去处吧,呵呵……,她还是不要。

    也是,那倔强的“猴子”,哪会这么轻易被招安呢。

    听听她拿到“未知”时的获奖感言,竟是为了报答,报答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师父。

    上古神器散落各处,既有强敌环伺,亦有巨兽死守,要想收复失地谈何容易,她对此一无所知,只因玉帝一句,功成之日与我封神,便笑纳了。

    你可知道,千年之前,你不在,成神也许真的是我最大的心愿,如今你来了,封不封神又如何,成了神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吗?

    好,与我封神,你便是散仙,又多了千年的陪伴,甚好。

    ……

    “师父,我一个姑娘家的,为什么要和师兄们一块儿练提石锁呀”,知月提着两个为她特别定制的小小石锁,呲牙咧嘴地向坐在亭中纳凉品茶的慕染云抱怨着。

    “知月,别停下,手抬高,又想耍赖。”

    “不是早与你说了吗?想打赢那墨渊蝮蛇须得会使兵器,你现在还拿不起它来,如何制敌”,慕染云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徒弟,教训道。

    野火两手分别挎着四个十倍于知月的石锁,依然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清风则双脚驼着两个巨型石锁,缓步绕场前进,石锁触地铿锵作响。

    “师父,到底是什么兵器呀!咱们就不能找个轻点儿的吗?又不是挑大力士……”,烈日炎炎下,某人已然汗流浃背,却还是贼心不死。

    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严尊附身了,从前也没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啊!原先只要她不想练功,稍微闹一闹,便得逞了。

    如今是好话说尽,他老人家怎么就跟吃了秤砣似的呢,这是铁了心要把她练成力劈华山的沉香啊!

    “轻的倒是有,柳条轻,那能打蛇吗?”

    “你不是最喜欢师徒取经的那个话本吗?上面是怎么说的,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那你既是想当那猴子,就怨不得辛苦”,这回慕染云可是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也不给知月留。

    “师父愿做那唐三藏倒也无妨,取经路上辛苦,这挑担子的活儿就交给我来吧”,清风一听师父话里有话,赶紧把自己择出去。

    “唉,唉,唉!我说清风,你这就有点儿不厚道了,猴子有了,唐僧也有了,你又挑了个晦气脸的沙和尚,和着师徒四人,到我这儿就剩猪了,是不是?”

    野火越听越不对,怎么茬?大热天的,合起伙来埋汰人呐!

    野火这一出声,把大家全给逗乐了,知月赶忙补刀:“天蓬元帅有所不知,你口壮身慵、食肠宽大,这净坛使者乃是美差啊!”

    这回知月可玩大了,正在喝茶的慕染云,一口茶全给了这身雪白的袍子,清风在石锁上哪还站的住,一骨碌翻倒在地,野火本来还有点气,看见师父那狼狈相,没忍住笑了场。

    知月一看事情不妙,赶紧丢下手里的小小石锁,脚底抹油,开溜。

    ……

    溜回到自己的寝殿,知月是一动都不想动了,这几天下来她觉得这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从早到晚的练,她真有点儿吃不消了。

    她一个弱质女流,那当真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呀!你想想鸡都拿不动,更别说石锁了,就是什么都不拿,站上一天也够呛啊!

    现在耍个滑头跑回来是能歇会儿,可她那不争气的肚又开始叫上了,自从师父这地狱式训练以来,她的食量也是蹭蹭渐长。

    从前一个包子半碗稀粥都嫌多,现在三个馒头都吃不饱,人家男子吃多少你就吃多少,刚才还有脸取笑火师兄食肠宽大,真是不嫌害臊。

    “啊!老天,哪位神君有吃不完的酱鸡、腊肉、烧鹅、肘子、糖醋鱼,扔下来个三样五样的,赈济赈济我这个可怜的小灾民吧!”

    知月肚子饿的咕咕叫,可累了一天,人都散架了,实在不想动弹,只得躺在床上鬼叫。

    “恩?什么味,这么香呢,是哪个好心的神君显灵啦!”知月连眼都懒得睁开,鼻子顺着香味呼扇的活像只小狗。

    “我说这位神君,你就好人做到底,撕块肉直接扔我嘴里得了,我实在起不来了”,某人一边回收着自己的哈喇子,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儿。

第六十五章 天干物燥

    感觉那诱人的美味马上就要入口,知月tian了tian朱唇,微微张开小嘴准备迎接那“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没想到,香喷喷的肉味却从鼻子前面晃悠了一下子,直接飘走了。

    这还了得,知月完全把自己已经是个废柴的事儿给扔到了脑后,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儿拿自个儿当傻鱼,钓着玩呢!

    “怎么,现在能起来了?刚才是谁在那儿叫嚣着动不了的”,路游坐在床沿上,一手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另一只手把个鸡腿塞进自己嘴里嚼开了。

    “你是来馋我的,还是来救我的,快,给我来一块,要是迟了,我嚼到一半,不等咽下去就得饿死”,知月说着抬手就要夺路游手里的纸包儿。

    “嗨、嗨、嗨!有你这么求人的吗?我这‘叫花鸡’可是昨天就到店里定下的,多付了银子老板才答应给留了这么一只,你可倒好,张嘴就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路游瞧着知月那饿死鬼托生的样儿,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故意“吊起来卖”。

    “我的好师叔,您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行行好,快把鸡肉分我一块,助我脱离饿海吧!”

    知月试了几次都没抢到,又累又饿,胳膊腿儿都直突突,只好服软了。

    “好说,好说,我们华尊既然这么识时务,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路游知道这饿货已然上钩了,他也不着急,继续啃起了自己手上的鸡腿。

    “你就别卖关子了,再不说,我真要饿毙当场了”,知月一边咽口水,一边催促着旁边吃独食的“坏人”。

    路游鸡腿也啃完了,把骨头一扔,又拿起一块咬在嘴上,对知月使了个眼色。

    知月眼睛盯着路游嘴上那块肥鸡,心中腹诽,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用嘴去叨,想借揩油。

    她可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哪能为了一口吃食失了风度呢,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路游瞧着那条“狡猾的小鱼”似乎还在犹豫,立马把肉吞进嘴里吃了,吃完还直吧唧嘴。

    知月没想到路游这么狠,自己只不过心里斗争一下,也没说不要啊!他可倒好,咽了。

    嘿嘿~小丫头的表情是明显有些后悔了,好极了,再接再力,路游重复刚才的动作,只不过这次他特意撕下了一块儿大的,好让对方放松警惕。

    知月其实并不排斥路游,先前的救命之恩,赏心赛上的鼎力相助,她都是记在心里的,只不过她天性倔强,不愿被人要挟摆布而已。

    她看着路游嘴上那块比刚才大了一倍的鸡肉,有点儿想笑,这家伙大老远的从山下弄来一只鸡,自己都快吃下去半只了,这样绞尽脑汁,不过是想一亲芳泽罢了。

    路游发现知月的脸离他越来越近,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他的计划吗?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他却有些不敢抬眼看她了呢。

    感觉知月的鼻尖已经碰到了他的,他慌了,退后了一点儿,可是知月好像完全不想放弃的样子,一直把他逼到了角落。

    路游开始后悔了,他突然发现,他根本承受不住这样亲昵的距离,他想结束这个游戏了,抬手打算把嘴上的肉块儿拿掉,可还没等到他有所行动,就有人替他那么做了。

    知月感觉自己这个玩笑确实有点儿过头了,她没想到自命风流的路游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只不过是看不下去对方笨拙的小伎俩,想帮他一把而已。

    瞧他那脸红心跳的样子,都不敢睁开眼睛看自己,唉呀呀!这逍遥山的义尊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这个娇羞的小模样还真是可爱之极呢。

    “路游,你怎么还不睁眼啊……”,知月又凑近了些,贴着路游微热的面颊耳语道。

    这耳边风吹的某上仙直打哆嗦,激灵一下,跳了起来,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知月的奸计得逞了,一边吃着剩下的鸡肉,一边想着路游刚才的糗样,他不是情场浪子吗?怎么反到被自己这个小毛牙子给唬住了呢。

    等等,这家伙溜的那么快,是不是到师父那里告她的黑状去了,不会,不会,他哪好意思说啊!说什么?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欺负了?鬼才信呢!

    其实她刚才那么做也是冒着风险的,这要是换成小白狮子,她是断断不敢主动出击的,那家伙可是个牙呲必报的主儿,到时候要逃跑的可就是自己了。

    路游就不一样了,她越靠近路游吧,却发现他比自己还紧张,竟然还想躲开,这完全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小黄本”事件的主谋,青涩又笨拙。

    看来她还是不够累,训练的还不刻苦,心思都长歪了,连自己的师叔都能拿来开涮了。

    啧……,这鸡肉怎么没有先前的好吃了呢,路游这厮也真是的,送温暖就送温暖,

    将将六月的天气,怎的就这般闷热了呢……

第六十六章 人多手杂

    提石锁练了没几天,知月就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整天站在太阳底下,还必须要双臂展平,一动不动的,活像个稻草人。

    这不,她头上已经开始落鸟了,小家伙用爪子刨刨这儿、踩踩那儿的,估计是觉得她这头发松松软软的,用来做窝还挺合适。

    知月从小掏鸟窝的事儿就没少干,她并不害怕这位不速之客,相反的她认为一定是这些天,日日练功汗流浃背,身上都馊了,小鸟才来光顾的。

    “师父,你看看,徒儿都脏成什么样了,连小鸟都打算在我头上筑巢了,今天咱就练到这吧!”

    “我瞧着师兄们也都好不到哪去,不如我去叫上明珠,大家一块儿泡个汤泉如何?”知月其实前两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苦于没机会向慕染云提要求。

    现在太阳已经落山,正是泡澡的好时候,小鸟啊!小鸟,你可真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呢。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慕染云听惯了知月嘴里的混账话,不打算和她计较,遂将眼光扫向另外两个徒弟。

    “师父,小师妹是女儿家,这几日暑热自是有些受不得,我们俩儿不打紧,师父准月儿去泡个汤就好,那泉水性温,对修身练体也是大有助益的。”

    野火和清风对视了一眼,回答道。

    “既是如此,那就同去吧”,慕染云怎能看不出,他这三个徒弟,心是真齐啊!

    这两个大的,凡事都以小的为先,就拿这泡汤来说吧,怕他不同意众人同去,两个做师兄的就宁愿力保知月一人,虽说都是小事,但师兄妹间的感情却可见一斑。

    山上那个泉眼,早年间便被分成了两池,一边划为了男汤,一边划为了女汤,中间有石墙阻隔,即使几个人一起,也无伤大雅。

    不过,平心而论,他自是不喜众人同去的,那面石墙只能阻断视线,却隔绝不了声音,孩子们许是心无杂念,可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

    自从瑶池仙会落幕,知月与他之间总像多了此什么,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不想成为小徒弟心中的恶人,罢了,若是实在放心不下,自己也一同前往就是了。

    得了师父的允许,知月他们欢呼了一阵,就各自跑回寝殿收拾应用之物。

    知月先去找的明珠,约好在汤泉碰头,就拿上木盆摘果子去了,这时节,山上的脆果已然熟了,酸酸甜甜的最是爽口,一想到就让人口舌生津。

    若是待会儿师父他们泡的口喝了,正好吃上几个,既解渴又消暑。

    知月手脚麻利,不大会儿功夫就装了小半盆,估摸一人三五个也够了,便抱着盆子往汤泉这边来了。

    门口的茅草亭子里,明珠正在朝她挥手,这个亭子就是男汤和女汤的分界处,亭子后面是封闭的,左右各有一扇门,门上便是区分男、女汤的匾额。

    若是天寒地冻的时令,这里便是烟雾缭绕的人间仙境,如今业已入夏,水面只有少许温吞云雾。

    自古以来,汤泉沐浴对女子来说都是件乐事,既能洁净身体又可以放松心情,知月和明珠到了一起,那更是有聊不完的话,一路嬉笑着从右边的小门拾阶而下。

    慕染云和两个徒弟早就泡在池子里了,半圆形由许多石块筑成的巨大汤池,慕染云靠在分隔两汤之间的石墙这边。

    清风和野火自然不能和师父坐在一起,两个人就分别选了慕染云斜对面的位置。

    原本三个人都在闭目养神,听到那边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动静,野火就先开腔了:“月儿,你俩怎么这般磨蹭,师父我们仨都快睡着了”。

    “火师兄,就你耳朵灵,我摘脆果去了,这边有好多呢,你想吃不?”

    知月一听就是野火这个急性子,谁还不晓得他们来的早,明珠一见面就告诉她,那边三位先前就进去了。

    “你现在是长辈分了啊!开始拿师兄开玩笑了是不?我就是想吃,我过的去吗?”野火站起来,把腰上的浴巾围了围抱怨道。

    女汤这边儿听完野火的话立刻笑开了花,可不是嘛?现在他们都得死守阵地,动弹不得。

    “嗯哼……”,慕染云清了清嗓子,这猴子一到就有人坐不住了,还好他跟了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听见师父的警告,野火赶忙坐了回去,可又有些不甘心,知月不提脆果还好,一提那脆果还真有点儿馋的慌,这会儿泡的见了汗,要是能吃上一口,那就美了。

    清风看见野火一个劲儿的朝自己使眼色,也开始琢磨上了,要说不渴那是假的,可这汤泉之内男女相隔,声音是听得见,奈何物事却无处通传。

    若是穿好衣衫回到茅草亭那边取,也便失了泡汤的兴致,清风环顾四下,这石墙与汤池可谓是深沟高垒,想从上面扔过来估计是有些难度的。

    下面是否可行呢?既是同一泉眼分成的两池,照理说应该留下若干石槽,以便水流循环通畅,只要手可以伸得过去,必能递进果子来。

    可如今是师父坐在靠墙的位置,他就是想去试试,师父也不见得会答应,依师父的个性也断断不会因为几个果子,把手伸到女徒弟那边去的。

    “师妹的心意我们自是理解的,可这石墙透不得风、隔不得水,却偏偏就是让咱们吃不到果子呢,可惜了,可惜了!”

    清风的脸虽然冲着野火这边,可话却是说给知月听的,想信小师妹定能明白他话里有话,就像天宫赴宴之前,他塞给知月的卷轴,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女汤这边,明珠当然是不明就里的,吃了两个果子就倚到半圆那边闭目养神去了,知月为了与师兄们说话方便,一直背靠着高大的石墙,听清风这么一说,似乎有点儿开窍了。

    知月开始反手向后摸索,石块排列有序,偶有缝隙却也宽不足一指,什么嘛,根本无机可寻啊!

    也许是没探对地方?知月并未打算放弃,而是一点一点的往中间移动。

第六十七章 奢望

    咦!这有个豁口。

    圆圆的小洞,手正好能放得进去,可是石墙太厚,她的手只能伸到一半,自己试着慢慢往下沉了两个台阶。

    哈!成功了,知月转了转手腕,便要把手抽出来,去岸上拿果子,可是往回钩的时候,却意外地碰上了些阻碍。

    是水草吗?不像啊!管它呢,还是拿果子要紧,知月摇了摇头,准备把手拉出来,唉?怎么卡住了。

    可能是刚才为了够那不明物体,手伸的远了,知月试着慢慢往外拽,被热水一泡皮肤多少会有点胀的,不但没拽动,岩石的边缘还箍的她生疼。

    真是的,怎么这么倒霉,现在要是喊明珠过来帮忙,那肯定会惊动师父他们,到时候说自己就是为了送几个果子过去?不行,不行,也太丢脸了。

    那怎么办?这么卡在这儿,时间一长就更难拿出来了。

    算了,往回拉不行,试试往里伸呢?

    恩?又是刚才那个……还挺滑溜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比先前粗了些,可能是被卡住以后手肿了的关系吧。

    “师父,我们俩先回去了”,清风和野火等了半天没动静,以为知月她们一定是的睡着了,便起身向慕染云告辞。

    慕染云此时面色潮红,既未睁眼,也未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女汤这边,明珠一听野火他们要回去,也准备上岸了,看见对面的知月,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僵持着,便开口问道:

    “怎么了,知月,可是哪里不适?”

    知月自然也听到了男汤那边的说词,心想他们都回去了也好,等他们走了,自己再向师父求救,免得大家一块儿笑话她。

    于是便说自己想多待一会儿,让明珠先行一步,还嘱咐她把脆果也拿上去和师兄们同享。

    明珠心里也正有此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直接上去了。

    等到听不到他们几个的脚步声了,知月才敢出声:“师父,师父,你快来救我,月儿被卡在石槽里了。”

    “这般顽劣……还不放手!”

    师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怪,可能是汤泉这边水音儿比较重吧,手心一热,吓得她赶紧松了手。

    一瞬间,师父就出现在了对岸,身上还冒着热气呢。

    夜幕低垂,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好像闪烁的星子忽明忽暗。

    这是什么情况啊!她心跳的快急了,师父怎的不说话,这么看着她,感觉口干舌燥,却不想移开视线。

    慕染云慢慢步入池中,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似乎在犹豫什么。

    “师父,你再不过来,月儿的手就要残了”,知月有点儿生气的催促道。

    慕染云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水中的小徒弟,深吸了口气便潜下去了。

    知月不清楚师父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一个水浪过去,她的手就拿回来了,只是僵硬的时间太久,活动还不是很自如。

    还没等知月开口找师父,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就猛然从水中冒了出来,近在咫尺,勾魂摄魄。

    知月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混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好像都在告诉她,凑上去,再离的近一点儿,去伸手抱住那个人。

    可她怎么敢,这不是路游,不是小白狮子,是自己的师父,天呢!她该怎么办?快疯了,她想亲上去,对,想极了,从没这么想过,真的好辛苦。

    同样的挣扎也在对面的人心里,慕染云双手撑在墙上,紧咬着嘴唇,这都是他自找的,谁叫他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最不能喜欢的人。

    香肩白臂,尤物斯人。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口勿,一个拥抱就能解救的,胀疼难忍,只要任何一点接触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转身要走,身后的浴巾却被钩住了,是的,只用一个指头。

    “师父……,你抱我上去好不好,人家腿麻了么”,知月确实是腿麻不假,可她更想留住此时的慕染云,心里怯生生的奢望着什么。

    这个甜蜜的负担,他真是又爱又怕,这丫头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小的时候缠着他,要抱抱已然成了习惯,如今他却消受不起。

    “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为师再抱不得,你缓一缓,就自己回去”。

    慕染云知道,自己早晚要走到这一步,拒绝那张开的怀抱谈何容易,可他必须如此。

    知月的脸上好像被人扇了一个大巴掌,震得头皮都嗡嗡响,眼泪怎么那么不争气,一串串的跑出来,她终是收回了那根手指。

    没等慕染云上岸,她就扶着石墙曲里拐弯地上去了,衣服都没换,甚至都没穿鞋,就那么光着脚跑了出去,她不知道这委屈从哪里来,她只想快点儿逃出那个人的视线。

    慕染云看着那倔强的背影,心里像针刺一般,她是能自己走的,只是想找借口和他亲近,现在他伤了她,以后她或许再也不会……

    四年了,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当他是个长辈,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毫无防备,这都是他的错,有些事早该让她知道的。

    不能与男子单独相处,不能用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男子,不能投怀送抱,不能不懂得拒绝……

    可他自己就是个男子,喜欢她的男子,他太自私了,贪恋着不属于他的一切,一直没告诉过她这些,如今自己害怕了,便想让她一下子明白。

    呵,他不但自私,还很卑鄙。

第六十八章 病的蹊跷

    ‘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为师再抱不得。’

    知月一夜辗转反侧,慕染云的这句话在她脑中,一遍遍回响。

    她想家了,想回去娘亲身边,也许她早该回去的,好冷啊!炎炎夏日,怎么会有这般透心蚀骨的寒冷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感觉到娘亲的手在她额头上轻抚,“娘,月儿好想你,你带月儿离开这里好不好,月儿……,月儿冷……”。

    明珠拿掉知月头上的shi绢子,叹了口气,估计已经烧了一宿了,要不是她早上找来,发现知月病倒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刚才师父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服几副汤药便会好转,可她怎么瞧着知月如此难过呢,泪水把枕头都打shi了,还一直说梦话,要回家。

    昨天人还好好的呢,一同泡的汤泉,筋骨舒展了不少,之后和火师兄一起吃的脆果,她回去睡的可香了,怎么偏偏知月就病了,还病的这么重。

    按理说不应该啊!她们几个都是吃过仙桃的人,那东西是平常凡人能吃到的吗?

    她托知月的福才能有此机缘,那仙桃可真是宝贝呀,她从前走街串巷,打把势卖艺时落下的寒症,这几日都没再犯过。

    就算知月泡汤出来,着了凉,可有体内的仙桃加持,也断断不可能生病的。

    也许是真的想家了吧,看她眉头深锁,在梦中还瑟缩哽咽的模样,明珠心里真不是滋味。

    ……

    贤尊连双,一边往仰尊殿正殿走,心里一边寻思着,这掌门师兄对知月未免太过严苛了,怎么说都是女儿家,之前那鞭刑就是九死一生,才好几天,这又,唉……

    知月这次病的突然,表面上看确实是风寒,可她知道那仙桃的功效,知月如此病势倾颓,怕不是有心事,就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一直梦魇不断的。

    平时那么欢脱的孩子,听明珠说,昨天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呢,刚才看她那苍白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嘴里不住的喊娘,真让人心疼啊。

    ……

    清风通传过贤尊来访,便被支了出来,在门外也听得不怎么分明,只是贤尊一进殿就说了知月两个字,清风便猜出了一二。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知月的寝殿这边,果然是明珠给他开的门。

    “明珠,月儿这是怎么了?”清风看着知月那灰白的面色,心中就是一紧,开口问道。

    “我早上来的时候,师姐就在发烧,一直未醒,服了药,热是退下去了,可就是一直梦魇,急死人了”,明珠用绢子擦拭着眼角,声音都带着鼻音了。

    清风上前握了握知月的手,冰凉!转头对明珠说道:“麻烦明珠师妹去找一趟野火,告诉他月儿病了,他知道我的银针置于何处”。

    明珠得了吩咐便出去了,清风想把知月的手放回去,顺便掖掖被子,可知月却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嘴里小声叨念着,要娘亲带她回家。

    自从知月上山以后,他的日子和从前就不一样了,那终日修行中灰蒙蒙的天际,被明艳的、跳跃的“小花朵儿”占满了。

    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她身上仿佛有种力量,能让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画布上的蓝本,百绘不厌。

    这样纯真可爱的存在,鞭刑之时都不曾落泪的人,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如此伤心害怕,不愿醒来,真想进到她的梦里看看。

    听到开门声,清风便从里间出来了,他想跟野火商量一下对策,虽然是家传的银针术,但在知月身上-下针他必得慎之又慎才行。

    “火师兄不在殿中,珠儿情急之下擅自寻到了,风师兄勿怪”,明珠手上托着一个扁扁的牛皮缠袋,看起来已经很古旧了,颜色深浅不一。

    清风看到这牛皮袋子有些惊讶,他知道这并非自己常用的针包,而是路游师叔从天宫背回来的书箱中,虚空上仙送给知月的入梦银针。

    知月的个性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独占,总是想着和他们一起分享,她把这次赏心赛得来的那些珍稀之物都存在了野火那儿,说是他们几个的“小宝库”。

    明珠虽然来的晚,但四个人因为筹备比赛时建立的同盟,也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人,“小宝库”这事儿也没瞒她,可这“入梦银针”她并不识得。

    因为这东西长相太过普通了,扔在一大堆宝物中间,实在是格格不入,明珠未曾见过他的针包,野火又不在,她一见这“旧物”,便认定了是他家传的银针。

    “无妨,救醒月儿要紧,明珠,我这家传针法最忌途中有变,你去殿外守着,我没出来之前千万别让人进来,否则月儿会有性命虞。”

    清风不动声色的接过牛皮缠袋,便嘱咐明珠去门外把风,这入梦银针虽是仙家灵宝,却也可作为寻常医病的银针来用。

    可他如今不仅要用它来救醒知月,他还想借此进入知月的梦魇之中,为她扫除心魔,这事儿自然不能被人发现,所以才对明珠有所隐瞒。

    待明珠走后,清风稳了稳心神,以他的修为要催动这上仙的法宝,实是有些勉强,好在他通晓穴位,一试即中,否则别说知月,就连他自己都有危险。

    清风二目紧闭,将所有意念全部归集于手中银针,片刻之后,他便出现在了一户民宅之内。

    一个小姑娘瘦弱的背影挤进了视野,头上梳着两个小抓揪儿,连头绳都没有,只以缝纫用的细线缠好,一左一右支愣着。

    已是入秋时节,她依然穿着单衣单裤,几个显眼的补丁上针脚却很细腻,料子浆洗的多了,几乎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院子里枝叶萧条,几间屋子也是许久不曾修葺的样子,这里的一切都是阴沉沉的,包括他们头上的那片天空。

    她跨坐在墙头儿,卖力地挥动着半截柳条,清风不禁有些担心,她那样轻盈的身体,会不会被风吹的跌落下来。

    “闺女,开饭了”,随着一声拖长尾音的呼唤,清风看清了,是那张熟悉的小脸儿,他忽然想起了那句,我寻了半生的春天,你一笑,便是了。

第六十九章 清风入梦

    小知月答应了一声,利落得从墙上站起身,踩着靠近墙边的树杈爬了下来,动作熟练,一气呵成,完全不像是个姑娘家。

    清风跟着那个蹦跳的身影一起进到了屋子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几乎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看起来好像只有里外两间的样子。

    外边的这间其实就是灶房,只不过多了张桌子和几个小凳,一个面容与知月有几分相像的妇人,已经把两碗白粥和一碟青菜端到桌上。

    小知月扁了扁嘴,没说什么,坐到了桌边,妇人似是看出了孩子的心事,开口道:“月儿乖,等娘手上的活儿做完,换了银子就给你买些好的吃”。

    顺着小知月的视线,清风很自然的把目光也停留在了妇人修长的手上,长期的劳作使得那青葱似的手指,已经有些粗粝,指尖和骨节处结了层厚厚茧子。

    “恩,只要是娘亲的手艺,都是最最好吃的”,小知月脸上慢慢扩大着笑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妇人夹过来的菜。

    这一幕让清风想起了,知月刚来逍遥时的情行,有点儿走神,梦境却突然变了。

    还是这间屋子,只不过现在他和小知月都被关在了门外,小知月小心翼翼地趴在门边,耳朵紧贴在门缝上。

    清风当然不能继续待在门外,因为这是梦境,如果不进去他就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眼睛一闭一睁,轻松的穿过了墙壁。

    刚才的妇人不见了,桌子两旁现在坐着的是一对老夫妇,穿戴还算讲究,老翁面无表情好像只是路过,老妪倒是满脸堆笑地看着对面高瘦的书生。

    “天林,娘也是为了你们着想,知月大了,早晚要许配人家的,那咱们何不找个能让她过好日子的去处呢?”

    “这王员外的儿子,虽说有些憨直,可人家毕竟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富户,你要是和他成了亲家,那以后这家里缺什么短什么的,还用愁吗?”

    老妪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一无是处的儿子,劝说道。

    书生一直低着头,两只脚的鞋尖互相磨蹭着,好半天才开口:“娘说倒是在理,可月儿才十岁,王家那小子是个痴儿,我实在是不忍心,要不再过两年再……”

    老妪没等书生把话说完,就出声把他截住了,“过两年?现在你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哦,把她嫁出去你不忍心,跟着你们挨饿你就忍心了”。

    书生看了一眼身后已然见底的米缸,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老妪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戳中了儿子的痛处,只要再动之以情,这事儿便八九不离十了,于是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娘也知道,你们如今就知月这么一个女儿,定是有些舍不得,可这以后的日子还长,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能添个小子呢。”

    “再说,知月这是嫁在了本地,你们住的也不远,若是今后想见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啊,总比嫁去了别处,山高水长无处得见的好吧。”

    老妪又说了几句,也不见儿子点头,便把脚伸到桌子底下,踢了踢一旁的老翁。

    “恩哼……,天林,你娘说的你倒是听进去没有,婆子那边还等着回话呢,她可说了,这王家的亲事有的是人惦记,要是回的晚了,可就吹了”,老翁瞪了瞪眼,语气有些不悦。

    “爹,这可是月儿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就这么跟了那个痴傻的,她……,唉!”书生说着说着竟有些激动,一时语塞,在地上狠狠的跺了跺脚。

    “她什么她,她只是个孩子,她能懂什么,现在嫁过去正好,等时间一长习惯了,还什么傻不傻的,关起门来一样生娃娃”,老妪瞧着儿子那窝囊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行了,行了,别磨烦了,亲事就这么定了,昨儿晌午聘礼都下了,你们就等着王家来抬人吧,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老翁也不想再和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多说什么,站起身来拉着老妪就往外走,旁观的清风怕他们出去,正好撞见听房角儿的知月,急忙先一步退了出来。

    却发现小知月早已躲到屋后,冷眼瞧着这一切,清风有些自嘲,这是知月的梦境,就算小知月偷听被逮个正着,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在这里只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知月的梦里都是些从前的心酸往事,清风原先确实都是不知情的,可知道了这些,他觉得知月该是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想回去了才是啊!

    怎么会如此伤心欲绝的,一直念叨着要娘亲带她回家呢?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关键事件,是他所不知道的,而且绝不是往事。

    因为知月从天宫回来,就整天踌躇满志地要完成任务,一起去泡汤泉之前还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对了,汤泉,那天他和野火还有明珠先回去了……

    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正当他想到汤泉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女汤之中了。

    他知道此时靠坐在石墙中间的就是月儿,可他却不太敢直视那边,有些光景好像让他恍惚了,这到底是谁的梦,怎么那么美,美的发光。

    “师父,师父,你快来救我,月儿被卡在石槽里了”,听到知月的声音,清风才把视线落在了那美的发光的小人儿身上。

    怪不得知月没和明珠一块儿出来,原来是听了自己给她的提示,便真的下手去找石槽了,却没想到“猴子”也有掉脚的时候,一直没好意思出声,定是怕他们几个耻笑。

    这丫头也真是的,早说出来不就结了吗?我们笑一下又怎么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非要挨到只剩师父的时候才说,哎,也罢,师父是什么人,只要隔墙催动真气,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她那小猴爪子给弹出来。

    清风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这些的时候,面上一直挂着笑容,直到慕染云也出现在了他所站的岸边,他的笑容才有些愕然地晾在了脸上。

第七十章 一壶茶的功夫

    师父怎的过来了?这不像师父平时的作风啊!男女有别,虽然他们几个在师父眼里那肯定都是孩子,但此时月儿已经成年

    而且汤泉之中无论男女,必是衣物全然蜕净,只留一条浴巾遮羞而已…

    师父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走的漫长,似乎一直在尽力克制着什么,终于,他在中途停下了。

    清风的这个距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师父脸上的表情,慕染云从出现在女汤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离开过知月,深蓝色的瞳仁中迸发着渴望的焰火。

    可月儿却完全不知所以,她见师父来了女汤,不过来救自己,反而站在半截处发呆,有些气恼地嗔怪起来,“师父,你再不过来,月儿的手就要残了”。

    知月的话像是一阵巨风,瞬间便把平静的汤泉变成了一个漩涡,将他们一齐卷向了她,是的,他们。

    清风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月儿的梦中,他所看到的这些都是早就发生过的事情,就算师父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他跟过去也是于事无补,但他还是站在了月儿的身边。

    与慕染云不同的是,他不用去水下解救知月被困的手臂,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其实即便是在无人知晓的梦境中,他也根本没有勇气和理由潜到水下去。

    在知月成功把手抽出来之后,他们的师父并未就此离去。

    他那挂满水珠的美丽面容,几乎片刻之后就要与知月重合了。

    清风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害怕自己的师父约束不住心魔,做出有违伦常之事,他更害怕月儿眼中那种略带羞涩的邀请,因为那实在是太诱人了。

    还好,师父转身了,这让清风缓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月儿竟然用手指勾住了师父的浴巾,央求师父抱她回去,别说是师父抗拒不了,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

    庆幸的是,师父对月儿的珍视,远远胜过了一个男子对于女子的那种,他没有回头,硬生生地拒绝了,此时这个对任何男子来说都是水到渠成的机会。

    梦中的清风无法理会还呆立在水中的师父,只能追着泪流满面的知月,一路狂奔回了寝殿。

    看着塌上泪shi枕边的知月,清风有些茫然,他在梦中看的真切,除了还有娘亲让她放心不下,月儿那个家,已经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她之所以一直想回家,是她在自己被师父拒绝之后,突然发现了一个让她不得不逃避的现实,这个现实也是清风极不愿承认的真相。

    知月喜欢上了师父,这件事对于她的冲击,可能远远大于师父的“拒绝”,她接受不了,自己心里竟藏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她很害怕,怕师父知道她的心意便会远离她,所以她要先离开,逃避,她其实可以自己醒来的,只是她不愿醒来,面对这一切,她没有把握。

    清风收回了银针,把牛皮缠袋塞到袖管里,重新握住了知月微凉的小手,轻唤道:“月儿,醒来吧,想家了师兄便带你回去”。

    清风耐心的重复着那句呼唤,声音一遍比一遍真切。

    果然,知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眨掉了溢出睫毛的泪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抓着清风的手,小声抽泣。

    “傻丫头,想家有什么好哭的,有人惦记是值得庆幸的事,上山四年,怎么也该回乡看看,回头我便禀明师父和你一起回去。”

    清风知道月儿现在是非走不可,她离开一段儿也好,也许只是一时心中迷惑,分开些时日,冷静一下,对她和师父都不是坏事。

    或者回乡走走,散散心,月儿的心结便会豁然开朗了呢,只不过她那个家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不能让她独自回去。

    知月没言语,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急,你还病着,不想出去就在殿内歇息,外面一切有我呢。”

    清风理了理知月额前的碎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明珠还守在门外,他从师父那边也出来半天了,该回去了。

    ……

    清风提着一壶新茶回到了正殿,往师父的茶杯中续了些,自己便退到了一旁,连双师叔已然不在殿内,想必月儿的病情师父也都知晓了。

    慕染云神情有些落寞,看见清风放在桌上的茶壶,才想起之前是贤尊把他支出去沏茶了,他们师兄妹的感情果然亲密无间啊。

    只在出门的时候听见知月二字,便急着去看她了吧,如若不然,一壶茶怎会泡的这么久。

    “月儿醒了?烧可是也退了”,慕染云知道自己这是明知顾问,那丫头要是没有好转,他恐怕现在也喝不上这热茶吧。

    清风此时面对着师父的脸多少有点儿窘迫,其实看到月儿梦境中的情行,他对师父的崇敬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加钦佩了。

    他知道师父必然也是喜欢月儿的,不然当时根本没必要在女汤出现,便能给月儿解围,可师父却过来了,而且从头到尾,身上的浴巾一直都没服帖过。

    他佩服师父的人品和定力,现在感觉难为情,只是因为窥人私隐并不是君子所为,由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师父。

    “恩,师妹已然退烧了,只是精神还有些不济,她方才梦中一直念着娘亲,想是思乡心切,我想过几日随她回去看看,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也好,她自幼离家,一晃就是四年,女儿家思念娘亲也是常情,有你陪她,为师也放心些。”

    眼中的清风面带红晕,几乎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一副要和小娘子回家省亲的模样,慕染云一点儿都生不起气来,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他知道月儿这是在躲他,与他闹脾气呢,那“小猴子”一定是觉得在他面前没了脸,不愿意见他才想回乡的。

第七十一章 可遇而不可求

    慕染云遣走了清风,一个人枯坐在殿中,他想自己呆着,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才能让自己的心事,肆无忌惮地跑出来。

    有时候想想,他活了这几千年有什么意思,自己最在乎的人只能近而远之,万般的情愫只能放在心里,怕伤了她,却还是得伤她。

    早晚有一天,等她遇到了情投意合的那个人,牵着她的手来提亲,他的梦也就该醒了,每每思及此处,慕染云都会心如刀绞。

    汤泉之中说了再抱不得她的话,就好像自己给双手套上了枷锁,他何尝不想抱她,他天天都想,可怎么办?他真是抱不起了。

    他已经做不到对她坐怀不乱了,别说是只有浴巾避体的情行,就算是她穿戴整齐的站在自己面前,只要距离一拉近,他都招架不住。

    他最近常常会梦见她就在自己身边醒来,那般缠绵的光景让他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与她分开一段也好,免得他一见到那张小脸儿就紧张,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让那古灵精怪的“猴子”看破自己的心事,再厌弃了他,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个小妖精来搅乱他的心,当初就不应该修什么道,剃了头发当和尚不就一切烦恼都没有了吗?唉……

    知月在寝殿内躺了两天,脑袋昏昏沉沉的,其实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病,只是提不起力气,觉得心里堵的慌。

    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瞧着桌上的小花盆发呆,里面只种着一支向阳花,这是件很别致的礼物,听师父说是南天门那个虎天将送的。

    前些天事多,也没顾得上管它,只是看它那时还有须根,便培上些土栽到了盆里,想着若能活也是它的造化。

    没想到它还真是个招人待见的玩意儿,也没怎么浇水,自己就长得这样精神,这一上午知月一直盯着它,发现它的“小脑袋”居然会随着光线转悠。

    “也没人理你,你倒是挺顽强啊!从天上来的是吧,哎哟!瞧瞧你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有点儿阳光你就灿烂是不是?”

    知月手指轻轻的拨弄着,花冠下那几片翠绿的叶子,嘴里念念有词。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仿佛看见那花冠冲她点了点头,知月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会是她整日在床上躺的昏了头,出现幻觉了吧。

    “我跟你说,无论你有什么神通,如今既然到了我这儿,就得听我的,识相点儿,不许吓唬我听到没有,要是赶上姐姐我心情不好,没准就把你摘下来炒了吃。”

    知月一本正经地指着向阳花的“小脑袋”,教训起来,她确实是心情不好,又无处发泄,眼下只好对着一株植物作威作福了。

    向阳花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听到知月的警告,立刻站成了一条直线,所有的叶子也都包在了枝干上,花冠上的花瓣收紧,把中间的花籽挡得严严实实的。

    “哈哈……哈哈,你果真能听懂我说话呀,那太好了!”

    “哎?你,放松点儿,那你能说话吗?”知月望着这家伙全副武装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俊不禁,看来她刚才的威胁太大力了。

    向阳花小心翼翼地张开了一部分花瓣,迟疑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不错,真不错,你只能听不能说,那么你就不会把听到事情泄漏出去啦!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知音了。”

    “对,知音,以后我就叫你知音了,我是知月,你就是知音,哎?知音,你多大了,我十四,你没我大吧?”

    知月这会儿真的开心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交到了一个永远也不会背叛她的朋友,而且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找它说话,毫无顾忌的讲心事。

    向阳花好像也受到知月情绪的感染,重新舒展开了身姿,最上面那两片对称的大叶子,其中一片背在身后,另一片在知月眼前摆了摆。

    “那你比我年长喽,恩……,那个我冒昧的问一下,这个……,你们花还分男女吗?”

    知月狐疑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位“知音”,咝……,还是先问明白的好,免得日后尴尬。

    这个问题好像把知月的新朋友给难住了,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把两片叶摊平。

    “哦!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懂什么男女之事,这么看来,咱俩真是黄金搭档了,嘿嘿……”知月不知不觉中又开启了没心没肺的模式。

    向阳花把两片大叶子合在一起拍了拍,然后伸出右边的一片递向知月。

    知月见状也伸出右手与对方击了个掌,又接着问道:“你和那虎天将是旧相识?”

    向阳花点了点头,之后整个身体都倒了下去,跟着再一点一点地爬起来,最后又抬头挺xiong地站好。

    “你从前生病或是受伤过,是他在危急之时救了你,既是如此你应该留在他身边报恩呐,怎么会又转送给我呢?”

    知月眼前浮现出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没想到他看起来粗犷威猛,私底下却还有这样温柔细腻的一面呢。

    向阳花用一片叶子指了指知月,又指了指天,接着又用两片子比成翅膀,作飞翔状。

    “原来他是想让我去天上找他玩,才派你来传话的,先前倒是没看出来,这大块头儿竟是个有大智慧的。”

    “你说,要不是心细如我,谁会发现你的与众不同呢;要不是忧思如我,谁又会和一朵花说话呢;要不是聪明如我,谁又明白你这朵手舞足蹈的花,想讲的是什么呢。”

    知月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来了,这普天之下,能和一朵花聊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人,估计也就剩她了。

    “知音啊知音,我是你的知音还差不多!好,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我便与你同去那彩云之上,访一访我那位知己吧。”

    向阳花听完知月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身上的叶子也都跟着一拍齐拍手。

第七十二章 孰是孰非

    晚膳时间一过,这一人一花便悄悄出发了,知月谁也没告诉,她也不知道该支会谁,师父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说实话,她也害怕见他,因为这个自己叫了四年的师父,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男子住进了她的心里,从前只是尊敬和仰慕,如今却想要的更多。

    知月对自己很失望,汤泉那天确实是受了凉,可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这点小病根本奈何不了她,真正把她击倒的完完全全是那场心火。

    一个刚刚受命于天,立志要报答师恩的人,却喜欢上了那个一直把她成孩子的长辈;

    一个前几天才对玉帝大吼大叫,不知情为何物的泼皮,却突然发现钟情于自己的师父;

    一个为了吃到香喷喷的鸡肉,对师叔不择手段的憨货,如今倒成了患得患失的小妇人。

    从前不明白自己的心事时,日日缠着他抱,什么男女有别,什么肌肤之亲,都是她脑子里不存在的词,只想单纯的亲近,越近越好。

    那日汤泉中,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不,这一句轻声的拒绝,把她的心都给震疼了,虽然往日对她的无理取闹,他也是这不许,那不行的,可这次却不同了。

    他说的对,她已经是大娘姑了,怎么还能不知廉耻地往他怀里钻呢,衣衫不整、面带娇羞、含情脉脉的望着个男子,谁又能猜不透那是喜欢了呢。

    他定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可那又如何,师父就是师父,徒弟就是徒弟,他几千年的修行,没和她相遇的岁月里历尽了多少红尘。

    哪是她一个全部人生也才只有十四年的小屁孩儿能明白的,呵……,恐怕在那上仙的心里,她依然是从前的小猴子,只是如今,小猴子长大开始思-春罢了。

    就这样心里越是想他,就越不敢见他,怕他洞穿了一切却只是看戏,滑稽可笑的猴子戏,只好躲着,也许他真的早就无情也无欲了吧。

    知月这两天一直闷着不想出声,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究竟该如何面对,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风师兄已经与他提过和自己回乡的事,他准了,也对,眼不见心不烦嘛。

    她从赏心赛那会儿就惦记着回去看看娘亲,可眼下真的要回去,她又有些踌躇,那个家里,她想见的唯有娘亲一人而已,旁的人身上再找不出一丝美好的记忆。

    正因如此,说定了的回乡之事,也没能让她烦乱的心绪有所缓和,倒是眼下这株不会讲话的植物,让她开心了不少。

    知月怀里抱着花盆,盘腿坐在叶船上。

    这是她第二次去天宫,没有了当初的好奇和忐忑,她平静地看着从身边滚过的云球,只有怀里的“知音”还在不住的东张西望。

    知月在离南天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让叶船停了下来,她委实不愿再重蹈上次落在人家脸上的覆辙了。

    “我说知音,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虎天将当值,若是他不在,咱俩无昭可是不得入内的。”

    把叶船变小收入乾坤袋中,知月单手抱着花盆慢慢的朝大门走去。

    哎?这些守门的天将怎么看起来跟一个模子刻的似的,她对虎天将的印象并不十分真切,就连“虎天将”这个名头,也只是她看到人家的腰牌揣测来的。

    如今这些大块头儿都站在一起,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让她怎么找啊!

    “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可有传召?”一位天将上前例行询问。

    “小女逍遥知月,敢问那位虎字腰牌的天将可在?”知月拱手应答。

    “哦,原来是青娥姑娘,失敬失敬,虎统领就在队中,姑娘不曾瞧见吗?”天将指了指后面整齐划一的队伍,眉目间闪过一丝笑意。

    知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家伙,一溜齐啊!往前走了几步,数了数,人还不算太多,加上和自己搭话的这位,一共十二个完全一样的大个子。

    知月心想,这让她上哪猜去,刚刚数人头的时候她就偷偷看过了,这些家伙好像之前就把腰牌藏好了,哎呀呵!敢情是想和本姑娘玩躲猫猫是不是?

    好,你要说这斗法、比武的她当然不行,但要说一个“玩”字,那知月就是这个行当的“小祖宗”,从小到大、十里八村就没有难倒她的“幺蛾子”。

    这虎天将倒是有点意思,想交她这个朋友吧,又故作姿态。

    送了这“妖花”当信使,却是个不能言语的,如今她找来了呢,还要先来个以“玩”会友,呵呵,看来这傻大个儿一点儿都不傻嘛!

    知月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以如今这个牌面来说,十二生肖是最为靠谱的推测,那么按照顺序,虎天将就应当是排在第三的那位。

    那么现在从左右两边数过去,答案就会在两个人中产生,可他们如果早有预谋,能收起腰牌,自然也能在她来之前打乱顺序。

    刚刚上前问话的天将,不知道她就是今年的青娥,而且那匆匆一瞥之间,知月留意到他眼中还藏着些许看热闹的不屑。

    这样看来,躲猫猫这件事多半是临时起意,应该是在她落下叶船之前,就被他们发现了行踪,这才简单交代了几句,隐藏起腰牌。

    如此推断,他们应该没有调换顺序的可能,因为这整齐划一的人墙,只要其中一人的位置有所改变,立刻就会被正走过来的她发现。

    很好,现在已经基本锁定这两个人了,而鉴别这两个人孰是孰非,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自己手里的向阳花。

    “知音,现在全靠你了,快告诉我,是左边还是右边?”知月和手里的向阳花小声嘀咕着。

    向阳花仿佛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听到知月的指令马上立起了左边的叶子。

    知月径直走向那个“对的人”,在他面前停下,抬头问道:“虎天将,是你吗?”

    简简单单的问句一出口,知月立刻感觉到那些原本毫无焦点的目光,一下子都聚拢了过来。

第七十三章 真是没想到

    那人没有回答知月,凝视了片刻后却反问道:“青娥姑娘,你要知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十二员天将皆是一副面孔。”

    “你口中的虎天将,你们只见过一面,无腰牌便认不得他,亦是人之常情,这只是个我们玩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游戏而已。”

    “现在你问我,是不是他,我却想问你,你能确定我就是他吗?”

    知月听得出,对方虽然嘴里说这只是场游戏,可声音中却压抑着激动与盼望,就像是在宣读一段神圣的誓言,等待着有缘人的回应。

    知月看了看向阳花的花冠,又看了看面前那张自己毫无印象的脸,开口答道:“是的,我确定,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虎天将”。

    她的话音刚落,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碎裂之声,所有的十二名天将全部按次序升到了半空中。

    那些相同的面目和身体慢慢出现裂痕,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在躯壳中醒来了一样,一块块原本服帖的表皮开始松动脱落。

    知月怕上面掉下来的石头会砸到向阳花和自己,急忙后退了几步,用袖子掩住口鼻,紧张地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渐渐地,那些高大的身影从尘雾中清晰起来,不约而同地降落到知月身边,单膝跪倒,双手抱拳,齐声贺道:“十二星宿参见主上,谢主上解开封印,还我等本来面目”。

    知月挑了挑眉,这么大的场面的确让她有些震惊,不过自从知道了那个关于小白狮子的秘密之后,她多少对自己现在的剧本有了一定的觉悟。

    那就是,在她今后的人生里或者说是仙途中,就只有她想不到的,那绝对没有她遇不到的。

    某人从容不迫地把向阳花放下,又清了清身上的浮土,抱着肩膀,围着十二个毛头毛脑的家伙转了两圈,才出声道:

    “都先起来,你们哪个是领头的,且把事情的原委说与我听听吧”。

    听了知月的话,十二个“人”,唉!就暂时先称他们为人吧,都起来站好了,一个身着虎皮甲,腰系虎皮裙的少年从队伍中踏出一步。

    “主上,我是寅虎,就是……,这个”,少年吹了吹手里的腰牌,递到知月面前。

    知月没有接他手中的腰牌,而是上前揪住一只老虎耳朵,用力扽了扽,而后又慌忙的缩了回来,心道:哦!是真的。

    寅虎脸憋的通红,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是窘迫地看着知月又绕道了自己的身后。

    啧啧……,这家伙还有尾巴,好大只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动,知月一手托腮思索着,恩,这个部分她是不能动手了,俗话说的好,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知月一直盯着眼前那根毛条儿,猛然一抬头,却发现其它十一个都在回头偷笑,而那可怜的寅虎先生已经臊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糊涂啊!知月心里暗骂自己。

    寅虎是他们的头头,之前何等威风她虽然不知,可如今却被自己当成了宠物赏玩,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嘿嘿,那好……

    知月一转身跳到排头,从“子鼠”那儿开始下手,每只毛孩子都让她撸了个遍,最后才站回到寅虎面前,拍掉手上粘的毛,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寅虎环视了一圈被知月搞的鸡飞狗跳的队伍,腼腆的呲出了两颗牙。

    “我说,虎哥哥,你们的故事估计也是说来话长,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说呀,你们不累,我都累了”,知月是真的有点儿看累了。

    她是喜欢小动物不假,可是一下子就出现了十二个,而且个头又都这么大,她这眼睛都不够使的,怎么说呢,他们这些家伙是人,也是动物。

    因为他们的脸是人的面孔,身体和四肢也和普通人一样,身上穿着兽皮甲和兽皮裙,不仔细看倒和深山中的猎户差不多。

    只不过猎户的兽皮是打来的,他们的兽皮却是自己的,而且头上的兽皮帽和尾巴都是真的,可以活动哦

    寅虎听着自己的主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叫的那一声虎哥哥,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主仆,她如果高兴,叫自己小老虎都成,可是这虎哥哥是从哪儿论的呢,看来他们的主子对尊卑、上下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啊。

    好吧,虎哥哥就虎哥哥吧,其实如果兄弟们都不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喜欢主子这么叫他的,听着心里就甜甜丝丝的。

    “咳,是我等多有怠慢,就先请主上随我去将卫府小坐吧”,寅虎顶着个大红脸,大手一伸,前头带路。

    “那其它人呢,小狗和小兔子他们不一起来吗?”知月抱起地上的阳向花,跟着寅虎。

    “他们还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一会儿换防的时辰一到,他们便都会回到将卫府的,主子这边请,小心台阶”,寅虎边走边答。

    天宫就是天宫,连将卫府都修的这么气派,知月抬头看了看云雾中的匾额——清平十二星宿宫。

    穿过大门,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之后,知月惊奇地发现,有十二座兽形的巨大建筑,竟然被均匀地排列在一个圆形的十二个点上。

    随着寅虎到了他自己的卧虎宫,坐在正殿之中喝着茶,吃着各样的小点心。

    知月丝毫没客气,她向来如此,对于吃的东西从不扭捏,好吃便会多吃,至于形象啦,矜持啦,那都是吃完以后的事儿了。

    三碟糕点下肚之后,知月直了直腰,打了个饱嗝,看到对面的寅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才想起她是为了听人家说故事才来的。

    结果人家还未曾开口,她这贪嘴的猴子一见到好吃的,就自动变成一扫光模式了,啧啧……,知月嘬了嘬手上的点心渣子,多少有些面热。

    也不知道寅虎他们说的主上到底是个什么头衔,估计也就是养个小动物的头儿。

    “虎哥哥,我都坐半天了,你也不吭声,是不是打算看到天黑呀!”知月蹿到寅虎跟前,与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起来。

第七十四章 “猫”尾巴的功能

    寅虎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回道:“寅虎不敢,只是不想打扰主上的雅兴,才稍有迟疑,望主上恕罪”。

    “骗人,你分明是想嘲笑我吃的多,还‘稍作迟疑’,从我吃第一口开始,你的眼睛根本就没离开过我的脸。”

    知月抽冷子转到寅虎身后,抄起了那毛绒绒的尾巴把玩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本来寅虎头一次和女子独处一室就有些紧张,这会儿又被知月发现,他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登时就是一副英雄气短的模样。

    至于尾巴嘛,他也只好咬牙忍着了,刚才在众兄弟面前,主上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现在四下无人,她想研究就让她研究好了。

    知月看着寅虎那欲言又止的委屈样儿,终是有些于心不忍的笑了。

    “好了,逗你玩的,干嘛那么认真,我就是吃的比旁的女子多怎么了,你爱看那是你的事儿,我一说,你就怂了,那哪能行。”

    “再说了,我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凡女,你也别老主子、主上的,我听着生分。”

    “你们天上的,肯定都要比我大上许多,我叫你虎哥哥,你就叫我月儿妹妹,或者叫知月都行,就是不许你再叫什么主上了,听见了没有?”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了上面的话,知月不太情愿的放下了手里的毛条儿。

    “那怎么行,主上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怎可如此草率称呼,不可,不可。”

    寅虎这话说的可有点儿口是心非,他当然想叫一声月儿妹妹,奈何他们这是天上的队伍,不是草台班子,若是乱了尊卑那成何体统啊。

    “成,既然你不听我的,那我也不为难你,我走就是了。”

    知月抬腿作离开状,说实在的,在对付小动物的欲擒故纵上,知月那是太驾轻就熟了,眼前这傻大个又哪里是她的对手呢。

    寅虎一看知月要走,心里可真急了,虽说知月刚才的要求有违礼法,可既然她如今是自个儿的主子,那么她的话那就是命令,他岂有不尊之理。

    情急之下他尾巴一扫,把已经走出四五步的知月给卷了回来。

    然而发现自己的鲁莽行动,恰恰是对主上的无礼,他又有点儿懵了,就这样把知月举在头顶,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是做什么,不听我的吩咐,又不让我走,别以为举高高我就会心软的,快点叫声‘月儿妹妹’来听听”,知月心里有数,这只小老虎马上就得投降。

    “月儿……妹妹”,寅虎那小动静比蚊子还小。

    “呀!虎哥哥,你这怎么跟猫叫似的呢,我听不见,你大点声”,知月对自己还吊在半空中的处境没什么危险意识,依然我行我素。

    这一句像猫,可能真的挑战到寅虎的底线了,只见他虎躯一震,喉咙里传出渗人的低吼,尾巴上的劲儿一松,某人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的怀里。

    知月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害怕,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一个温暖的、可靠的、没有顾忌的怀抱。

    这些天在逍遥山,她表面上还是那个皮实的“猴子”,心里却一直空空的,那个被人拒绝的“伤口”会时不时的跳出来,蜇一下她的心。

    她不想卑微地祈求那个躲避她的人,也不想就这样默默的自己承受,所以才来了天上,寅虎是个好人,也是个局外人,她想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寅虎对于刚才强势霸道的主子,和现在安安静静缩在他怀里的主子,都是没有力量抵抗的,因为他早就被这个十四岁的少女征服了。

    在她还叫他虎天将的时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她从十二个傀儡中认出他的时候,真好,她并不讨厌他如今这个半人半虎的怪样子。

    “虎哥哥,你说吧,我想这样听,听你们的故事,我一点儿都不重,对吧”,知月闭了眼,又往毛茸茸的虎皮甲上蹭了蹭,唔,真暖和。

    “月儿妹妹,你累了吧,我们的事不急,明天再讲也不迟,睡吧,虎哥哥可有的是力气呢。”

    寅虎说的是真话,知月的重量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向阳花对于知月的重量,他不知道这个怀里的小人儿,来找他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她一直很难过、很疲惫,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小小的她依然按着向阳花的指引,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果决地破解了百年之围。

    如今她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又有何不可呢,这是他的荣幸。

    知月听到寅虎的安慰,不晓得是心酸,还是感动,一滴清泪悄悄溢出眼睑。

    就像知月说的,他的视线从知月出现开始,从未离开过,这样晶莹的逃兵又怎能躲过他追逐的目光呢。

    两只手现在都被主子征用了,虽然他一只手也能轻松的托起主子,可他不想让她感到不安,于是一根毛条儿轻轻地掠过,拂去了忧愁。

    嘿嘿,主子被他的小伎俩俘虏了,嘴角开始慢慢上扬,逐渐扩大成一个甜甜的微笑,他早就注意到主子对他的尾巴感兴趣,而且毛毛的,真的好痒吧。

    知月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个大块头儿就是有大智慧,而且还有让人心安的温柔。

    ……

    等知月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并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一阵猫科动物有节律的呼噜声给吵醒的。

    那声音其实并不大,奈何寅虎的脸离自己实在太近了,知月抬起头,看着就那样抱着她坐了一夜的虎先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哦,你自己觉得累了,就拿人家充当卧虎豪华rou垫床,你一个游手好闲的泼皮,人家寅虎每天还要当值呢。

    就这么赖在人家身上,说睡就睡,人家能怎么办,哎呦咕,太无耻了。

    阳光透过窗格散落一室,知月没打算动。

    既然已经都赖了这么长时间了,她想让寅虎再睡一会,虽然现在的姿势有点别扭,也许她听熟了小老虎的呼噜,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呢。

    可重新闭上眼睛不久,就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人影晃动,而且还不止一个。

第七十五章 可有可无的清晨

    “牛哥,你说待会儿主子和虎老大出来,咱们该怎么称乎啊!”午马和离自己最近的丑牛商量着。

    丑牛扫了午马一眼,没言语,摸了摸自己的头上的犄角,陷入了沉思。

    “午马,你也太老实了,该叫什么叫什么呗,现在虎老大和主子成了一家人,多好啊”,卯兔在一旁插嘴道。

    “老兔子,你说的倒轻巧,那你说该怎么论,叫嫂子还是主子”,未羊有点儿看不惯卯兔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那哪成啊!主子当然还是主子,至于虎老大吗?现如今这形势,他也只能屈就一下,当个二主子了。”

    卯兔得意地抖愣着两个大长耳朵,完全被自己的独特见解给折服了。

    “呸!二主子,还二虎子呢!就你馊主意多,去去,一边去”,戌狗在卯兔脚下啐了一口,顺便把他挤到了一边。

    卯兔不敢惹戌狗,蹦跶两下到申猴那边求安慰去了。

    “哎?狗老弟,你和兔子急什么眼呢,他就是耳朵长见识短,要我说,虽然主子是个女子,但主子就是主子,规矩不能乱,你说呢?鼠大哥。”

    申猴谁都不想得罪,顺势把“球”踢给了子鼠,虎老大不在,子鼠就是他们之中排位最高的了,这老家伙还一直没发话呢。

    “行了,行了,都别瞎嚷嚷了,主子昨日破解了‘百年之围’,如今你我兄弟十二人,皆已恢复本来面目,再不必作那千人一面的守门人了。”

    “这事儿玉帝必然知晓,估计一会儿旨意就会到将卫府了,主子让咱们兄弟重获自由,可难保不会因此惹祸上身。”

    “日久年深,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年我等是因何被封印于傀儡之中,贬去看守天门的”,子鼠一直阴沉着脸,言到此处明显压低了声音。

    这下子,刚才张嘴的,没张嘴的都再没了动静,一阵面面相觑过后,个个是低头无语。

    果不其然,传命的仙婢在众人的沉默之中,飘然而至。

    “十二星宿皆在此处甚好,玉帝有命,你等速带恩主同去太和殿听旨”,仙婢见众人已拱手领命,也懒得数人头,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屋内的寅虎也醒了,看见趴在自己身上的知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一夜,可那是在知月睡着的时候。

    其实他昨夜是以抱幼儿的方式把知月哄睡的,可这小主子睡觉不老实,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暧昧的场景了。

    此刻主子正用那双洞若观火的大眼睛看着他,会不会是主子早就发现,他有点儿享受这个一起醒来的清晨了呢。

    “虎哥哥,想什么呢?仙婢都来传旨了,你还打算赖床么”,知月想捏捏寅虎一直往后缩缩的小耳朵,便向上蹭了蹭。

    “主子……那个,月儿妹妹,你别乱动啊”,寅虎心里叫苦不迭,我的小主子,这可是早上,他可是个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儿,并不是没有知觉的虎皮褥子。

    “昨晚上还那般温柔地待我,现在怎么就不成了呢,我偏要”,知月那宁劲儿又上来了,她就是喜欢看这大块头儿着急的样子。

    “妹妹你有所不知,我真的……”

    寅虎知道自己受不住这番磨蹭,也知道玉帝还在太和殿等着他们,更清楚兄弟们都在门外听着,可他却不想主子真的停下现在的动作。

    门外的那些位哪见过这场面呐,之前屋里没动静,他们心里就算有想法也多是猜测罢了,现在听到主子与虎老大的对话,再那么一联想。

    天呢!虎老大那身·子骨儿都让主子给折腾服了,昨天晚上少说也得十几回合吧,这早上刚醒又要……,啧啧,太激烈了。

    好家伙,几个人全抢着把耳朵往门缝上贴,都快压摞了,饶是那门扇再结实,也经不住他们如此推搡,这不,啪嚓一声,全摔进屋里了。

    于是乎,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到了这样一幕:小主子马奇在虎老大身上,虎老大则是一脸羞涩地抗拒着。

    “恩……,主子请继续,那个……我们一点儿也不急,走、走、走,咱们到外面凉快去。”

    几个人强作镇定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是往外退的,可眼睛却不听使唤地往里瞟,可惜主子身上还披着被子,一点儿也没露,至于细节么,他们只能自行脑补了。

    知月一看眼下这情行,她是没法再玩下去了,撅着嘴,又上去扯了两下寅虎的毛耳朵才罢休。

    知月这一起身,怀中的温度突然没了,寅虎心里空荡荡的,鬼使神差的一把拉回了某人,把自己的虎纹脑袋埋在了她月匈前。

    这动作一气呵成的,把他自己都给惊着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有些事,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这般唐突……

    他不怕别的,只怕主子厌弃他的粗野,再不愿与他亲近了。

    知月摸着绒毛厚实的大猫,她早该想到的,这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虎哥哥,也有他血性的一面。

    这会儿让他在众兄弟面前下不来台,还要扯人家耳朵,怎么说他也是十二星宿的头头儿,小老虎哎!有点儿脾气也正常。

    抱就抱呗,哦,只许你缠着人家,就不许人家缠着你么,她可没那么小气。

    “在下失礼,请主子责罚”,寅虎咬了咬牙,放下知月,一骨碌儿翻下床,跪到地上请罪。

    “虎哥哥,你快些起来,原本就是我的不对,仗着你待我宽忍,一直挑衅,我知道自己是大姑娘了,不该这样为难于你,你且放心吧,今后不会了。”

    知月对自己这粘人的毛病是有些觉悟的,师父与她相处了四年,都受不了她,更何况还不熟惯的虎哥哥。

    看来今后若是不想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她必须要懂得约束自己才行。

    明明是他贪恋主子的怀抱,心生妄念,现在主子不但不怪他反而自责起来,寅虎心中滋味复杂,一时无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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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主有点皮介绍:
简介一:大圣嫁人了,新郎还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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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二:
“师父,你是佛祖派来和我成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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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三:那泼猴,身负千般磨难,自带万种风情,且看她一步步重塑金身,扬威九霄……这个女主有点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个女主有点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个女主有点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