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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爱吃草的羊     我从来都不主动txt下载     我从来都不主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八章 妈我回来了

    飞机在哈尔滨机场的上空盘旋了好一会儿,机舱里传来了机长的声音,天气好转可以降落了。

    许安阳松了口气,雪花虽然好看,但如果耽误了飞机降落,要转降到别的机场,可就麻烦了。

    飞机平稳落地,坐摆渡车去大厅,路上许安阳打开了手机,短信息像雪片一样涌了过来。

    当老板的一个麻烦就是认识的人会越来越多,需要联系的人也越来越多。

    去年过年还没有这么多人发新年祝福短信的,今年短信是一条跟着一条。

    许安阳在短信箱里找到关凌,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说自己已经到了。

    冬天的哈尔滨天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冷,机场的风嗖嗖的往摆渡车里灌。

    许安阳来之前特意在飞机上加了衣服,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里面保暖内衣,以及厚厚的围脖。

    可是零下十几度,是南方基本无法达到的气温,还好已经是二月份,没有零下二三十度,那样估计更受不了。

    许安阳感觉自己的脸都冻的有点麻木,别的地方能裹上,可脸不能罩上吧。

    等摆渡车到站,下来摆渡车,机场平台上毫无遮挡,寒风一吹许安阳感觉自己脸都要掉了。

    他当初来哈尔滨培训是夏天,气温和南京基本没什么区别,稍微凉快点,短袖也能穿。

    冬天可真完全不同了,雪虽然停了,机场跑道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的雪堆子,扫雪车还在加紧清扫积雪。

    “什么干冷湿冷的,他娘的就是放屁,冷TM的就是冷啊!”

    许安阳将脖子那儿仅有的一点缝隙捂住,防止寒风往里灌。

    有段时间网络上特别流行什么北方干冷,南方湿冷,干冷物理攻击、南方魔法攻击的梗。

    以此来说明南方气温虽然没有北方低,但南方的冬天更难熬。

    其实南方冬天要说难熬,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没暖气。

    而北方要是没暖气,就不是难熬不难熬的问题了,是死不死的问题了。

    许安阳在南京那么多年,南京的冬天是挺讨厌的,但冷感绝对无法和东北相提并论。

    家里弄个暖炉,衣服穿得厚实点,买好点的羽绒服,基本没什么问题。

    有时候周末大冷天出门,披一件大羽绒服,上身别的什么都不穿都可以。

    在哈尔滨那估计坟头草三尺高了。

    进了大厅,一下子暖和了起来,这没有暖气是真的不行啊。

    在取行李处等待,许安阳给关凌打了个电话,“我在取行李的地方了,你稍微等一等我啊。”

    “我和我朋友过来帮你拿东西吧,你带了那么多东西。”

    “好。诶,你朋友是男的吧?”

    “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

    “是不是还喜欢你?”

    “哎呀,人家都结婚了。”

    “是吗?我担心被人给嫉恨上呢。”

    “不会的,我们过来了啊。”

    关凌挂掉电话,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以及言语中表露出的乖巧甜蜜,让一旁的彭岑醋瓶子打翻,酸了一地。

    “还我们过来了~我们,谁是我们啊?你自己去啊,跟谁俩呢?”彭岑脾气上来,想到关凌刚刚那样子,心里就来气。

    她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过,那么像一个女人。

    “不来拉倒,我一个人也够了,你开车就行了。”关凌也不和彭岑磨叽,开门下车。

    “哎哎哎,别啊,开玩笑呢。说了要见见人庐山真面目,我不能等着庐山自己来吧。走了走了,不是东西多么,我去帮忙拿!嘿呀,谁让咱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呢!”

    彭岑见关凌不鸟自己,立刻就怂了,下车跟着关凌一起去大厅接许安阳。

    在行李收取处,彭岑终于见到了许安阳,而许安阳也看到了彭岑。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对方,许安阳和彭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在彭岑的想象中,许安阳是个南方小白脸,打扮的油头粉面的,戴个眼镜,整个中分,弄得文质彬彬一瞅就是斯文败类那种。

    可许安阳并不是。

    虽然许安阳平时会戴眼镜,但这次到哈尔滨来他没戴,因为天冷觉得鼻子上架个东西不舒服。

    反正他又不近视,不戴就不戴了。

    至于相貌,许安阳其实很周正的,大帅哥算不上,也不是那种奶油型。

    身材高大,肤色健康,许安阳之前头发还有点长,过年前剪了一把,一头的短碎发。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精神,有气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了都觉得挺舒服的。

    许安阳见到两人还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牙齿又白又整齐的,弄得彭岑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因为老抽烟,牙齿上难免有一点牙渍,还是怪难看的。

    关凌见到许安阳当然很高兴,恨不得上去抱住他。

    但因为彭岑在旁边,没好意思,还是迎了上去,道:“衣服穿够了吗?冷不冷?”

    许安阳道:“当然穿够了,特意穿了这间最大最厚的羽绒服。哎,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啊。”

    许安阳指了指彭岑,关凌道:“他叫彭岑,彭德怀的彭,高岑的岑,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住在我家附近,小学、中学是同学,不过他比我大两岁。但咱俩中学一同毕业的。”

    彭岑听到关凌的这个介绍就不乐意了,道:“你这是介绍我呢,还是埋汰我呢?我之前比你高一级,后来不是因为翻墙摔断腿,休学留了一级,所以才和你一道毕业的吗?我翻墙出去是为啥啊,不是给你买吃的去了么。”

    关凌瞪了彭岑一眼,道:“谁让你去了,你自己非要去,可不怪我!”

    彭岑翻了个白眼,然后朝许安阳伸出手,道:“你好,欢迎来到呼兰。”

    许安阳和彭岑握了握手,道:“这儿不还是哈尔滨机场么。”

    “马上就要去呼兰了!咱呼兰地方归哈尔滨,人不归哈尔滨。”

    彭岑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捏许安阳的手,结果许安阳不为所动。

    虽然不是什么肌肉男,但许安阳平时还是很注意身体锻炼的,这种程度的蹑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许安阳道:“看样子咱们中国人,地域之间的斗争还真是优良传统啊。”

    作为一个江苏人,许安阳对中国人的地域、乡土情节印象可是太深刻了。

    比如出门在外,全国各地的人汇聚到一起,一般会说自己的省份籍贯。

    比如福建人,湖南人,内蒙人,四川人,广东人。

    但你极少会遇到江苏的人会说自己是“江苏人”。

    一般都会精确到地级市乃至县级市,比如苏州人,无锡人,常州人,盐城人,淮安人。

    像一些经济发达的县级市,在历史上和所属地级市有隔阂的,都会直接忽略地级市,报自己的县级家乡。

    比如许安阳所在的溧城就是其中之一,溧城在建国之前曾属于过南京、镇江,后来才被划给了常州。

    行政上溧城归常州管,但老百姓在文化认同上,和常州人不是一个鼻子眼出气,很少会说自己是常州人。

    类似的还有吴汉超的老家昆山,昆山人一向认为自己是小上海人,因为离上海近嘛。

    所以苏州虽然很发达,但有钱的昆山人还是看不上,对外都是称自己昆山人。

    像这样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普遍存在于江苏的每一个地级市,像泰州和泰兴,泰兴本来是老大硬生生被泰州抢去地级市,还挖去一个超级大药企,那是一百个不服气。

    还有淮安和盱眙,盱眙历史上声名赫赫,是朱元璋的故乡,算是龙兴之地,本属安徽凤阳府,结果被分到江苏做了淮安的小弟。

    其它的每个地级市都有这样的烦恼。

    原因一是如今的江苏省本来就是后来拼凑出来的省份,作为东南财赋重地,国家自然要分而治之。

    所以,过去传统的行政区划都被打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互相掺沙子,怎么能一条心呢。

    原因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经济发达,吃的太饱。

    人一吃饱,钱一多,就开始整幺蛾子。

    哈尔滨和呼兰的情况有些类似,呼兰本来是一个县,本身有自己深厚的历史底蕴。

    最早清代设立黑龙江将军的时候,办公地点就在呼兰,那时候不是县,还是府呢。

    哈尔滨那茬儿在清代还隶属于吉林呢,归吉林将军管。

    建国后呼兰一直都是县,而且在新中国的历史上留下了不少和侠有关的传说。

    一直到2004年,也就是五六年前,呼兰才撤县变区,成为了哈尔滨的一部分。

    才这么短的时间,双方之间互相看不上,那是很正常的了。

    拿好行李上了车,路上彭岑还说:“你要是坐出租车去呼兰,我告诉你,至少至少要二百块钱!为啥啊?哈尔滨的出租车司机,他就不敢去呼兰!他去了呼兰,路上被呼兰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了,你要载客往回走,非把你车砸了不可!”

    许安阳看了看关凌,关凌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道:“我们那儿的人比较团结。”

    许安阳笑了笑,“很正常,团结就是力量嘛。彭老哥,你的车到了呼兰不会被砸了吗?”

    彭岑大声道:“谁TM敢!反了他了,我彭大将军的车子也敢碰?就我这车,我告诉你,我停大街上,我随便停,没人敢过来收费的,看到我这车牌就明白了。”

    关凌叹了口气,这彭岑和自己在一起时还好,一旦有了其他人就会开始吹牛。

    而且净吹一些中学生才会吹的牛,什么去哪儿吃饭不用给钱,在哪哪儿认识谁谁谁……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或许会觉得很酷,但年纪大了,就会知道这就是逞能。

    吃饭不用给钱是什么好事吗?

    她低头发了条短信给许安阳,“我们这里的男孩比较彪,但心眼子很好,你别介意。”

    许安阳回道:“我没有介意,我觉得你这朋友人不错,挺实在的,说话也有意思。”

    发完短信,许安阳说道:“关凌,你在老家是不是都说东北话啊,你在南京的时候,我听你普通话可标准了。”

    关凌还没说话呢,彭岑道:“可不咋滴!凌子从小在呼兰长大的,那一口的东北话不妥妥的吗?艾玛刚和你打电话的时候,一开口,里面变央视主播了,这小词整的,听的我都不会了都。”

    这东北人一开口说话,就和说小品似的,许安阳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本山大叔戴着帽子的小样。

    关凌脸一红,本来想开口骂彭岑,可是许安阳坐在后面,她不太好意思,最后冒出来一句,“好好开你的车!”

    彭岑哈哈直乐,心里却明白,关凌只有在许安阳面前,才在意自己的形象啊。

    彭岑本来对许安阳挺有意见的,也带着一些恶意。

    可是见到许安阳本人,这种恶意一下就淡了很多。

    首先,许安阳这个人很大方,说话、举止,一点都不扭捏。

    而且稍一接触就能感觉到,许安阳虽然来自较为发达的江苏地区,但一点都没表现出对东北的歧视。

    相反,一路上许安阳都表现出对东北地区的欣赏和喜爱。

    许安阳这还真不是装的,虽然在很多地方,东北属于地域黑的重灾区,各地土著的主要讨伐对象。

    可许安阳认识的几个东北的朋友人都不错,像关凌许安阳更是非常非常喜欢她。

    而且东北独特的文化,当地人乐天的性格,幽默的细胞,许安阳觉得都是江浙地区人身上缺少的一些东西。

    双方不应该互相鄙视、歧视对方,而是应该互相学习,吸取对方身上的优点。

    交流的意义,不是发现差别,然后顽固的坚持自己,攻击对方。

    而是要发现对方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处,或者用自己的长处,弥补对方的短处。

    像许安阳就做的很好,用自己的长处,弥补了关凌的短处,大家一起获得了快乐。

    这难道不好吗?非要去因为生来无法决定和改变的出生地问题,黑来黑去,实在是没劲。

    许安阳这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彭岑和关凌都是能感受到的。

    所以,彭岑对许安阳的敌意很快就淡化了。

    而关凌对许安阳的爱意却更浓了几分。

    她最担心的就是许安阳会嫌弃自己的家乡。

    如果是那样,她再喜欢许安阳,心里对他的感觉也会减分。

    车进入了呼兰区,许安阳看着窗外皑皑白雪下的呼兰城,这里有一种历史的尘封感。

    道路、建筑,都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雪停了,天空是灰色的,道路两旁的雪脏脏的。

    许安阳想起作家萧红写的那本书,《呼兰河传》,开篇就是写冬天的呼兰城,一座不算繁华的小城,仅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北,一条从东到西。

    关凌所住的屯子就在呼兰区的北面,靠近呼兰河的地方。

    这里房屋变得更加稀疏,周围除了房子,就是一片片的白地。

    不像南方的城镇,因为气候原因,镇上没有大片大片的绿化和高大葱郁的树木。

    到了院子门口,从车上下来,天空特别的高远和辽阔。

    当然,此时许安阳已经感受不到了,因为天色已经黑了。

    关凌的家中亮着灯火,她母亲正在忙活晚饭。

    下车后,关凌拉了拉许安阳,她显然比许安阳还要紧张。

    “走,跟我一起进去吧,大东西让彭岑拿,你…你拿着酒就行了。”

    彭岑心里苦啊,真是不拿我当外人是吧。

    许安阳凑近关凌耳边,道:“我待会儿怎么称呼,要不要叫妈?”

    “美得你!叫大姨。”

    “行,大姨。”

    “叫我妈大姨!叫我大姨干嘛!”

    “知道了知道了,进去吧,我肚子都饿了。”

    “嗯……妈,我回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算是见过

    关凌的家比许安阳想象中的要大一些,因为是个独立的院子和屋子。

    夜晚,院子里亮着一盏小灯,因为下雪的缘故,周围的一切都很亮,非常亮。

    天上的月光、星光,还有院子里的灯光,被白皑皑的雪反射,所以一切都亮亮堂堂的。

    天空中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烟花爆竹声,这才大年初三,年的味道还远没有散去。

    院子不大,东西有些多,但收拾的很整洁。

    在院子的一角挂着玉米棒子、干辣椒和猪腿。

    一辆有些破旧的三轮车,上面堆放着一些旧家什,不知是家里淘汰下来的,还是外面捡来的。

    附近人家的狗应该是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城市中的狗叫常使人烦躁,而村镇上的狗叫反而让人觉得亲切。

    因为空旷吧,又有雪,狗叫声很快散去,并不那么恼人。

    许安阳跟着关凌掀开帘子进了屋,见到了关凌的母亲,一个看起来有些苍老,但看得出年轻时很美的中年女人。

    她叫冯美芳,在见到许安阳时,她脸上的表情像积雪融化后的溪水一眼,两只略显浑浊的眼睛,一下成了两汪清泉。

    光从这眼睛就能看出,冯美芳年轻时一定是很美的,只是生活和岁月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重了。

    在家中略微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出她的发丝有一小半发出银白色的光。

    头发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的打理了,只是随便一扎,额前的有几缕头发散了出来。

    微笑时,眼角有深深的皱纹,肯定没有时间和金钱去保养自己。

    “阿姨你好,我是关凌的同学,朋友,也是她的同事,许安阳。很冒昧过来给您拜个年。哦,这是我带来点一点年货,您收下吧。”

    许安阳把手里拎着的两瓶酒还有一些东西都放在了门口。

    冯美芳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念叨,“来就来吧,还带这么些东西,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她说话时的东北口音不太重,而且声调也不高,不知是因为美女比较注意,还是性格如此。

    冯美芳没想到,许安阳手里拿着的只是一不小部分,跟着后面彭岑,关凌,许安阳三个人来回两趟,把面包车上的货都给卸了下来。

    这下冯美芳有些慌了神,道:“这个…这…关凌啊,人是上家拜年来了,还是送货来了啊?你怎么能收人家这么多东西捏?”

    关凌鼓着嘴,道:“我说不让他买,他非要买的……”

    许安阳在南京的时候买了一些,回到溧城后又买带了一些,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连带着车后座也装了好多东西。

    飞机上托运费就花了不少,如果今天打车的话,这么些东西,没个四五百,司机估计是不肯拉的。

    见关凌这么说,冯美芳对许安阳道:“您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听关凌说了,您在学校对她很照顾。现在她有了工作,事业发展的不错,我这当妈的也放心了。真是谢谢你了,谢谢。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快坐下吃饭吧。猪肉炖粉条子该做好了。”

    说着,冯美芳去厨房端菜,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

    许安阳没有坐下,悄悄问关凌,“你爸呢?”

    关凌脸色一沉,道:“在里屋睡着呢,不用管他,先吃饭。”

    许安阳摇头,“那不行,我来了怎么能不见见你爸?走,带我去瞅瞅他,我把酒亲自送给他。”

    “还送酒呢,你这是送他的命!”

    “那我不送,他会不喝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走吧走吧……那个大…大姨啊,我进去拜见一下关叔叔。”

    冯美芳将猪肉炖粉条子放在了桌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忙拦住两人,道:“别…别去看他,吃完饭,吃完饭再说吧。他下午喝了点酒,人睡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你要是现在去弄醒他,甭管谁他都要跟你急,还要开口骂人。大过年的,咱不讨这晦气啊,吃饭先吃饭。彭岑啊,你也留下吃点吧。今天接人辛苦你了。”

    彭岑点头哎了一声,去厨房拿了双碗筷坐下吃饭。

    关凌家的房子不小,因为是小院平房嘛,装修当然就马马虎虎没眼看了。

    不过还是和外面的院子一样,看起来有些杂,但很干净。

    看得出来,冯美芳是个很贤惠的女人,一个为了家庭操劳,将自己的青春消磨在男人和女儿身上的传统女人。

    她煮的猪肉炖粉条很香,一掀开盖子,腾腾的热气和香气直往外冒。

    许安阳脱掉了羽绒服外套,围巾,坐在桌前,吃着香喷喷的大米粉和猪肉炖粉条,觉得在东北过日子应该也不错啊。

    冬天窝在家里哪儿都不用去,在家吃吃喝喝打打牌喝喝酒,晚上再和漂亮女人上个炕,这日子真是乐无边。

    关凌看着许安阳吃得很香,眼神中是无法止住的满溢出来的爱意。

    她克制住给许安阳夹菜的念头,转而和冯美芳说:“妈,你多吃点。”

    冯美芳笑了笑,“没事,让小许多次点吧,他大老远的过来。”

    许安阳也不客气,“大姨,您这做的菜可真是不错,这水平去南京开个什么东北菜馆,保证生意兴隆!哎,关凌,你说让你妈去我们学校附近开餐馆怎么样?大姨的手艺真的不错啊。我可以出钱帮她盘个铺面下来。”

    一旁的彭岑听得哼了一声,一桌子人吃饭,就没人理她。

    母女两个都在让许安阳吃,都没人让他吃!

    他以为自己够能吹牛的了,这小子也挺能吹。

    张口就是去南京盘个铺面开饭馆,当时摆地摊呢?

    彭岑还不清楚许安阳现在的实力,而关凌是知道的。

    关凌更知道,许安阳这个人脑子里的想法是一会一个,而且他一旦有了想法,决定会去施行的。

    他不是那种吹牛逼,比大胡话,喝酒说完话,就当放了个屁一样那种人。

    所以,关凌忙道:“不行不行,我妈做饭手艺只是还行而已,真让她去开饭店,肯定不成的。再说了,开饭店多辛苦啊,太辛苦了。”

    关凌本以为冯美芳会和自己一样推辞,没想到冯美芳竟很有兴趣,道:“谁说不成的,我又不是不懂开饭店。岑岑都能开起饭店来,我就不行吗?”

    彭岑正吃着饭呢,听到冯美芳的话,眼泪又下来了,“啥意思啊大姨,啥叫我也能开起饭店来啊?你知道开饭店多辛苦吗?光是开店的本钱,你想想就要多少?我在咱们镇上开饭店,启动资金少说四五万,你要去那什么南京,少说……嗯,要个十万块钱吧!”

    10年,在南京,10万块钱在房租比较便宜的地方开个小饭店还是可以的。

    许安阳这时道:“10万块钱没问题的,我现在一年给关凌的工资,是15万。当然,还有点少,以后会多起来。她拿出些钱来给大姨开个饭店,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那地块的房东我熟,是机械厂的,他们的书记我认识。托关系的话,一年的房租可以打个折扣什么的。那片的小馆子老板我也熟,他们的进货渠道,还有厨子的价格,我都能打听到,大姨您要是去了,发挥您的才干,把菜整好就行。学生吃饭,没那么多讲究,量大,便宜,好吃,就行!”

    许安阳是真的那种说到就能做到的人,做不到他就不会随随便便的说,脑子里一定是有计划的。

    这一番话下来,冯美芳听得更兴奋了,道:“嗯,其实我还真一直想做点小生意什么的,总比在家窝着,到处给人打工来的强啊!还有,这小屯子我也是呆够了,去南京看看,陪陪女儿,挺好的!”

    “妈!你在这儿说啥呢?你要是走了,爸怎么办?带去南京啊。”

    一提到丈夫,冯美芳的脸色一沉,道:“我这一辈子难道就这么被他拴住了吗?就不能干点我想干的事儿?”

    关凌没有搭腔,她感觉到今晚的母亲不是很正常,离开家去接许安阳的时候,明明还挺好的,开开心心准备晚饭呢。

    许安阳也想到关凌父亲的事,心想这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啊。

    饭桌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彭岑忙道:“哎哎,要不我们喝点酒吧?小许不是带酒过来了吗?要不喝一点,喝一点啊?”

    许安阳犹疑了一下,看了看关凌,而关凌看了看冯美芳,冯美芳却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行,今晚上就喝一点,大姨陪小许整两杯。”

    彭岑道:“哟,大姨您都喝酒了啊,来来来,我还没见着大姨您喝过呢!整两杯整两杯。”

    于是,许安阳拿出了自己从南京带来的五粮液,给自己,冯美芳还有彭岑都倒了一杯。

    酒没有变,但在不同地方,和不同的人喝,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许安阳之前喝酒,把不叫喝酒,叫斗酒,用脑子在和人周旋,在控制节奏,在进攻,在防守。

    到了关凌家,面对冯美芳和彭岑,虽然他知道彭岑想灌自己,想喝赢自己,但他用的方法很直接——我一杯你一杯,你一杯我一杯,我要正面把你干倒!

    许安阳也没有和彭岑玩虚头巴脑的东西,正面硬碰硬,敞开了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

    关凌本来没喝,看着许安阳、彭岑,甚至老妈都喝得挺开心,她最终也加入了进来。

    这样的喝酒,是令人开心的酒,就算醉了,也不会太难受。

    一瓶五粮液很快就见底了,一斤的量,四个人分哪儿够啊。

    彭岑道:“这酒,不错,香,但,不够劲!换,换二锅头!来点红星,眼冒金星!”

    关凌要起身去房间里拿酒,家里的二锅头都放在父亲的床底下。

    冯美芳此时起身,拉住关凌,道:“我去,我去拿,你坐在和小许说说话。”

    “嗯呐…”

    冯美芳进了房间找床底下的酒,和许安阳说话的却不是关凌而是彭岑。

    他凑近了,道:“小许,我,问你个事,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关凌!”

    关凌踢了他一脚,道:“关你什么事!让你瞎问!吃你的菜!”

    “不行,我,一定,一定要问!喜不喜欢!”

    许安阳没有逃避这个问题,而是干脆直接地道:“喜欢,非常喜欢。”

    听到许安阳这么说,关凌的脸更加红了,也更加美了。

    “好!喜欢就好,那我再问你,你会不会娶她?你就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关凌这回没有踢彭岑,而是低着头,等待着许安阳的答案。

    而许安阳的回答没有令她失望,他嘴里很平淡的吐出一个字,“会。”

    真的会吗?

    关凌觉得,这个回答像是假的一样。

    不对,不是像是假的,而是就是假的。

    可是,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呢?

    他愿意这样回答,这样毫不犹豫的肯定,关凌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条件,怎么敢苛求更多呢。

    而彭岑彻底没话说了,没有问题了,他无话可问。

    这时,冯美芳拿着一瓶二锅头出来了,65度绿瓶的大红星,这一瓶子喝完,估计四个人都要倒。

    关凌看到这酒,道:“妈,这是爸压箱底儿的酒吧?他都不怎么舍得喝,你怎么给拿出来了。”

    冯美芳道:“压箱底的酒,过年的时候不喝,什么时候喝?喝了它!”

    东北的地方品牌酒不是太多,许安阳印象里做到全国各地的东北酒就是老村长。

    以不大的体量,做到了很高的销售额,在低端酒渠道方面有很强的实力。

    而东北人又好酒,所以很多人喝的都是散装白酒,度数还非常高。

    一些有牌子的酒,会被藏起来做压箱底,逢年过节来了客人才喝。

    冯美芳打开了这65度二锅头的瓶盖,一股刺鼻的酒味直冲上来。

    这度数,虽然比不上东北烧刀子,可也是够劲的了。

    许安阳一般也就喝40、50度左右的酒,60度往上的,真的很少尝试。

    不过今天他喝的挺开心,来者不拒,就和冯美芳、彭岑痛快的喝了起来。

    几杯下了肚,许安阳有些撑不住了,这65度的酒是真的凶,一下了肚那是火烧火燎的。

    他开始头晕,眼睛犯迷糊,还真有点冒金星。

    而彭岑别看他牛皮吹得大,几杯下去,已经倒了。

    翻到是冯美芳,多喝了一杯,竟然还没醉。

    这东北女人的酒量,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最后,关凌搭着许安阳到客房去睡,他迷迷糊糊,搂着关凌,嘴巴里叨咕,“还能喝点儿呢~”

    跟着,好像听到关凌吐槽了几句,还帮自己把衣服、鞋子什么都脱了。

    接着,钻进一个温暖的被窝中,热热乎乎的,实在是太舒服。

    许安阳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自然也就没见着关凌的父亲。

    尔后第二天一早,许安阳是被外面的警笛声给吵醒的。

    尖利的“呜呜呜”声无比刺耳,许安阳从被窝里钻出来,心想这是怎么了?

    他穿好衣服,从客房跑出来来到客厅,看到客厅里站着警察。

    关凌的母亲冯美芳坐在凳子上,警察在和她说着什么。

    而关凌站在一旁,一直在哭。

    许安阳忙过去问,发生了什么。

    关凌泪眼婆娑地看着许安阳,却用淡漠地声音道:“我妈昨天把我爸杀了,今天一早她自首了。”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许安阳此时的心情和表情。

    跟着,他终于见到了关凌的父亲。

    被警察从里屋盖着白布,抬了出来,送上了警车。

    终于,算是见过关凌的父亲了。

    许安阳这么想。

第三百一十章 呼兰

    呼兰又开始飘起雪来,铅灰色的天空中落下盐粒般的小雪花。

    这里的雪很干,落到人的手上、身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化掉,会慢慢堆积起来。

    关凌家,原本被打扫干净的小院里,又开始被雪覆盖起来。

    隐约能看到地上凌乱的脚印,是警察、护士还有冯美芳留下的。

    家中,关凌正在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冯美芳的衣服、鞋子,洗漱用品,还有老花眼镜。

    她急匆匆忙里忙外地跑着,嘴里还在念叨,“老花镜,那副塑料的老花镜呢?我之前给她买的塑料老花镜,给放哪儿去了?”

    她翻开客厅桌上的抽屉,再翻开五斗橱、衣柜,最后去了厨房,在卫生间去找那副老花镜。

    看守所规定,带进去的物品中,不能有金属制品,防止嫌疑人伤害自己。

    冯美芳自首后被警察带走,关凌和许安阳一起跟着去派出所,领取了拘留通知书,然后回来给冯美芳收拾东西,她在审讯后将被送去看守所关押。

    要给她准备衣服和日常用品。

    现在就差一副塑料的老花镜了。

    一路上关凌都没有和许安阳说话,她始终面无表情,紧闭着嘴巴,像缩紧的一团刺猬。

    回到家后她就开始急忙忙的收拾,其实不用急,警察说下午或者明天送过去都行。

    许安阳本来有很多安慰她的话可以说出来,但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向是个乐观豁达的人,在重生后这一点更加明显,凡事都看的很开。

    但在这一天,大年初四,在呼兰,面对关凌家中发生的事,他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内心笼罩的阴霾像这铅灰色的天空一样,在东北漫长的冬日里,几乎无有散去的可能。

    他此时此刻就想为关凌做点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那副眼镜他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呼兰,不是南京,除了关凌他不认识任何人,帮不了任何忙。

    在这个时候,彭岑能做的都比他多一些。

    外面传来彭岑大嗓门的声音,“看看看,看什么看!都走走走!都走!别在背后嚼舌头根子啊!大过年的,干啥呢?都走都走啊。”

    不用说,屯子里出现的命案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传开了,而且还是妻子杀死丈夫的案件。

    周围的居民纷纷跑到关凌家院子附近指指点点,都被彭岑给吆喝走了。

    他和他的面包车守在大门口,尽量让那些恶毒的指点和流言蜚语远离这个已经破碎的家庭。

    其实,它早已摇摇欲坠了,只是没人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猛然崩塌。

    许安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或许是压垮这个家庭的一根稻草。

    他以为自己可能是救命稻草,但他太高估自己,低估了生活的折磨给人带来的扭曲。

    上午在派出所,听刑警说,关凌父亲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多。

    也就说,在许安阳来到关凌家的时候,冯美芳已经将丈夫杀死在了房间里。

    之后在桌上吃饭、喝酒、聊天时,房间里正躺着死去的关凌父亲。

    坐在客厅的许安阳抬眼望了望大门紧闭的大房间,房门口拉着黄色的警戒线,上午警察在里面勘查、拍照。

    因为死亡时间确定,许安阳在飞机上,关凌、彭岑在机场,加上冯美芳的自首,案情没有什么异议。

    警察很快排除了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案发现场也就不会有警察再来了,警戒线挂着一直没有拆。

    关凌进进出出好几趟,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不知道她看着父亲久卧的那张床,心里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许安阳突然起身,来到警戒线前,抬高钻了过去,然后打开了房间的门。

    关凌听到声响,说了今天和许安阳说的第二句话,“你干嘛?”

    许安阳没有回应,他推开门进去,一个有些昏暗的普通房间。

    一张床,一个放在墙脚的橱柜,一个梳妆台,一台缝纫机,一台老旧的彩电。

    缝纫机上,挂着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

    许安阳在房间四下的角落里搜寻了一下,在房门后面找到了一副塑料的老花眼镜。

    他递给了进了房间的关凌,道:“找到了,在门后面。”

    关凌接过许安阳递来的老花镜,捏在手里。

    她看了看老花镜,又看了看床,眼泪突然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早上母亲自首,被警察带走时,关凌掉眼泪了,但她忍住没有哭出声。

    从屋子里出来,外面的冷风一吹,眼泪就被吹干了。

    现在,她终于忍耐不住,趴在许安阳的肩膀上痛苦起来。

    许安阳轻轻搂住了她,抚摸着她的背部,等待着她平静下来。

    一向很会安慰人的许安阳,此刻依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事,是无法被安慰的。

    胸中的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作一个词,“对不起。”

    许安阳在关凌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是他重生以后,印象中第一次真心实意对一个女人说对不起。

    他做过许多对不起女人的事,但他都可以用他的神鬼逻辑绕过去,再用他自己的方法去弥补,以减轻自己的内疚感。

    只有这件事,对关凌,他无法绕过去。

    关凌靠在许安阳的肩膀上,渐渐停止了哭泣。

    她紧紧抱着许安阳,不愿意松手。

    许安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一个女人有了难以放下的责任感。

    原来,责任是这么沉重的,要以这样的方式展现出来。

    毕竟,在重生之前,许安阳也只是活到30岁。

    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父母安康,没有迎接过他们的病痛和死亡。

    对于如何在花丛中流连,许安阳天赋异禀,管理大师。

    但在如何承担责任上,他还有很多路要走,有很多经历要去体验。

    他的内心在一刻是有过动摇的,他想逃避,想要退缩。

    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来呼兰,没有到关凌家,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甚至,如果他没有去接近关凌,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就像前一世那样,一个大一,一个大四,一个新生,一个毕业。

    这是同一所大学之间,最遥远的距离,但许安阳硬生生让两人命运发生了纠缠。

    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在这个时空已经无法改变了。

    而且,许安阳扪心自问,他后悔吗?

    不,他一点都不后悔。

    关凌擦干了眼泪,从许安阳的肩膀上挪开。

    许安阳望着她,想说些什么,关凌却摇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的,真的,不用对不起。你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你也不用给我做什么承诺,要和我结婚,不用的。你看看这个家,看看这个地方……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还有就是,希望我妈…希望我妈能活着…”

    许安阳点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回南京我会去联系最好的律师来处理这场官司,阿姨有自首情节,而且背后有隐情,国家的法律会给她公正的判罚。”

    关凌轻轻嗯了一声,情绪稳定了很多,两人从大房间里出来,将东西都打包收拾好,拎着东西出了门。

    雪花还在飘,依旧是盐粒大小的小雪。

    彭岑见到两人出来,忙帮着把东西搬上车。

    这个性情憨直的东北汉子,此时也知道说啥都没用,干脆闭嘴,开车就行。

    下午,冯美芳从地方小派出所,被移送到了呼兰区公安局,做进一步的调查审讯。

    许安阳三人跟着一起去了呼兰区,将东西送到公安局后,关凌得以见了母亲一面。

    关凌还记得早上母亲自首时的情形,她坐在客厅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袄子。

    那是母亲年轻时买的一件袄子,领口有厚厚的貂绒,配上颜色显得很是扎眼。

    关凌记得小时候见母亲穿过,但有一次父亲喝了酒,说母亲穿这身衣服是为了勾引男人。

    给了她一巴掌,从此以后,母亲就没有再穿过。

    关凌很惊异,为什么一大早,母亲又把这件衣服翻出来穿了。

    桌上摆放着做好的早点,比往常要丰盛一些,煎鸡蛋,火腿肉,泡菜,熏香肠。

    母亲说待会儿有人要过来。

    关凌不知谁要来,然后在卫生间刷牙时,就听到了外面警车的声音。

    本以为屯子里谁家出事,哪知道是自己家。

    敲门声传来,母亲在开门前告诉关凌,“我把那东西给弄死了,以后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不用再为我俩操心了。”

    跟着,冯美芳就去开了门,警察进来,关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见到母亲冯美芳时,她的头发还是很整齐,就是白头发看起来更多了。

    身上那件淡紫色的袄子外面,已经套了一件蓝色的马甲。

    冯美芳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脸色竟有一丝少有的红润,嘴角也带着微笑。

    关凌隔着不锈钢的铁窗看着母亲,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别哭,哭啥呀,好事儿,以后没拖累了,不是好事儿么?”

    冯美芳安慰着女儿,此刻她的内心如同室外的雪那般澄明。

    “妈,你这是何苦呢?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女儿好容易可以孝敬您了,您干嘛做傻事啊?”

    听到女儿这么说,冯美芳的眼眶也红了,道:“是啊,这么多年都熬过来,可为啥熬的呀?还不是为了你么。妈不想再熬了,说真的,在牢里呆着,比在家里舒服。昨晚上,我真真睡了一个踏实觉。那个小许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看到他我彻底放心了,我本来还挺担心的,现在我是没啥不放心的了。”

    关凌听到冯美芳这么说,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冯美芳接着道:“昨儿你爸知道小许要到咱家来,你知道他说啥?他喝了点酒,就嚷嚷着要让你把他接南京去,去南京买房子,名字要写他的。我说不行,不能拖累女儿,更不能让小许寒了心,到时候跑了。他可来劲了,甩了我一嘴巴子,把我眼镜儿都给甩飞了。我当时搁那儿打毛线呢。对了,那条针织的围巾在缝纫机上挂着呢,两条,你们俩一人一条。我当时吧…”

    冯美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无数的神情在脸上划过,最后嘴努了努,说:“回去把凌子,妈没事,就算枪毙了,我这辈子也没啥可留恋的。妈就是放不下你,你有空带着老公孩子上我坟头烧点纸呗,记得,别把我和那东西埋在一起。记住咯啊。”

    关凌已经无法说话,只能不停的摇头。

    见面的时间是很短暂的,冯美芳被带走了。

    关凌擦干眼泪从里面出来,她快要把眼泪哭干,却还是无法排泄心中的伤痛。

    夜晚,许安阳在呼兰区开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彭岑下午不得不开车去接他媳妇去了。

    在宾馆中,许安阳和关凌商量着,该如何处理后面的各种事宜。

    家里的亲戚,健在的老人该如何通知。

    房子,财产,债务,该怎么处理。

    案件的审查,法院的判决,都需要有人跟着,处理各种问题。

    许安阳当仁不让的站出来,他拿出一张纸,把所有的问题、情况、处理方法都写下来。

    一条一条的,和关凌商量该怎么办。

    有时候,这些很现实的问题,可以有效缓冲人心中无法排解的悲痛。

    有些悲痛的事,是无法将其解决掉的,比如人死不能复生,杀了人也没办法让她无罪。

    所以,只能转移掉注意力,让时间慢慢冲淡和治愈这一切。

    这个过程注定是漫长的,可能需要一生的时间去忘怀。

    将所有的情况,处理方法都商量好,写完,许安阳将纸叠起来,小心的放好。

    明天开始,就要规划处理好这些事,直到法院的判决结果下来。

    天已经黑了,雪还在下,还是不大,依旧是盐粒子一样的雪花。

    关凌突然说要回一趟家里,她说还有东西在那边,要拿一下。

    于是,许安阳跟着关凌一起,坐着车回到了屯子的家中,已经没有人再在周围指指点点了。

    两人进了院子,雪已经覆盖了一切,早上的脚印、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到了屋子里,没有烧炕的屋子冷冰冰的。

    关凌进了父母的那间大房,拿到了挂在缝纫机上的两条没织完的红色围巾,一条围在了自己脖子上,一条围在了许安阳的脖子上。

    关凌感觉很暖和,是妈妈的手艺。

    许安阳摸着这毛线围巾,心中想,其实本来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的。

    可是他又想,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做出的事和走的路自然是不同的,更何况这里是呼兰。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

    萧红在《呼兰河传》里,这样写道。

    于是,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看起来都很好

    随着春节假期的结束,学生们的寒假也接近了尾声。

    许安阳在节假日的最后几天,一直留在呼兰处理冯美芳的事。

    除了要应付公安、检察院还有关凌的那些亲戚外,许安阳认为最大的麻烦还是来自于媒体。

    中国每年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奇案,有特别离奇曲折的,有特别凶残可怕的,还有一些戳中当下社会热点,容易引发全民大讨论。

    许安阳当然不希望这个案件引发太多讨论,舆论热度维持在呼兰地区就可以了。

    一是为了公司考虑,关凌毕竟是点我网的股东和重要成员,而且还是在读大学研究生。

    她的身份和案件的动机,很容易吸引一些媒体来写成故事大肆宣扬,满足民众的窥私欲。

    二是为了关凌的个人心理状态考虑,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家庭情况和这样的事被公之于众,大肆讨论。

    她愿意敞开心扉和许安阳说这件事,已经鼓起很大的勇气,不能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

    所以许安阳还是电话找到了老秦,和他说明了相关情况,希望他能动用一些关系,让地方公安对媒体保持缄默,不要透露案件的具体细节。

    老秦对这件事的发生表现的很淡定,同意帮许安阳这个忙,不过老秦还提出一个条件。

    因为关凌是公司的股东,这种事情会给公司带来舆论风险,所以老秦希望对研发中心和点我网新年度的营业额提出要求,并且对资金的使用管控更加严格。

    许安阳同意了老秦提出的要求,没办法,要解决问题,只好向老狐狸做出一点妥协了。

    这件事,许安阳不想通过宋唯冰去处理,毕竟让她知道是为了关凌,心里难免会有些疙瘩。

    许安阳的心态不知不觉也发生了一点变化,关凌在他心中的位置明显加重了。

    这个曾经开学让他惊鸿一瞥的学姐,如今的命运彻底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关凌这几天有许安阳在,状态在慢慢恢复过来。

    面对两方亲戚的互相指责,乃至差点动手,关凌表现的很镇静。

    她牢牢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房子和财产到底归谁,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给亲戚们留任何可操作的余地。

    房子是一定归她的,家里的财产、债务情况,关凌拿着父母的身份证、死亡证明进行了详细的清点。

    在公司这一年多的历练不是白干的,照着许安阳列的项目一项项的处理。

    对于上门来要债的,在核实清楚后,关凌一一偿还清楚。

    对不不清不楚的,关凌就一句话,“上法院告我去。”

    因为所有事都由关凌来料理,而且料理的很好,所以各亲戚完全插不上手。

    插不上手,意味着不仅没有油水可捞,还得搭上点。

    因此,争吵和互相的攻讦很快就结束了,重点回到了对逝去者的伤悲,和对冯美芳的痛惜之上。

    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年初六,关凌主持了父亲的葬礼,在家中摆了灵堂,接受来自各家的吊唁,跟着将父亲的尸体拉去火葬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埋在了屯子的祖坟山一块墓地中。

    按照民间习俗,应该过了头七再下葬,但关凌不想再等。

    她内心不得不承认,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和父亲相处,哪怕他已经是个死人,再也不能喝酒,再也无法开口骂她。

    冯美芳的案子很快移交了检察院,预计在四月份开庭进行审理,许安阳和关凌有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准备。

    所以,在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后,关凌跟着许安阳一道坐飞机回了南京。

    这一天,呼兰没有雪,路上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铅灰色的天空变得蓝了一些。

    彭岑开着他的面包车送关凌和许安阳去机场,这回坐在副驾驶上的不是关凌,而是他媳妇。

    一个胖胖的,面色红润,看起来就很旺夫的东北女人。

    路上她对许安阳很热情,因为临走时,许安阳把从南京和溧城带来的土特产、年货都送给了彭岑家。

    许安阳还给他们家孩子包了俩大红包当压岁钱,然后拜托彭岑照看一下关凌家的房子。

    彭岑和他媳妇答应了下来,然后彭岑要送两人去机场,他媳妇非要跟着。

    显然,她要跟在丈夫跟前,不想给彭岑和关凌单独相处的机会,哪怕许安阳也在。

    所以,许安阳和彭岑媳妇倒是聊的很开心,东北女人健谈,许安阳也健谈,而且许安阳擅长顺着人的话去捧别人,让聊天的人越聊越起劲,仿佛遇到了知己。

    关凌和彭岑反而沉默了。

    有媳妇在,彭岑想自己还是少说话的好,安心开车。

    而关凌人一直处在一种半失神的状态中,她脑海中反复出现着父亲的棺椁下葬时的场景。

    棺椁里装着的是父亲的骨灰,一直到送去火葬场火化,关凌都没有再看一眼父亲的遗容。

    那张脸,那张因为长期酗酒,瘫痪在床,脾气糟糕的脸庞,早已没有了生气。

    这张没有生气的脸她已经看够了,又何必再看一次呢?

    反倒是在葬下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反而浮现出父亲瘫痪前的样子。

    他爱笑,从厂子里回到家喝点酒,会抱着自己用胡子扎她的脸。

    他嗓门很大,脾气不太好,但谁家小子要欺负了女儿,他一定上门说理去。

    有两次还跟人打了起来,那时他说谁欺负他女儿,他就弄死谁!

    一切好像都好远好远了,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土盖过了棺椁,彻底埋葬了他,关凌才掉下了一滴眼泪。

    眼泪落入了土中,在寒冷的天气中,化作了一粒冰,和雪粒子混在一起,盖在了坟头上。

    没有雪的天气,从呼兰开到机场很快,一个小时就到了。

    关凌这才回过神来,和许安阳一起下了车,两人和彭岑以及他媳妇告别。

    彭岑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凌…凌子,你啥时候回来啊?”

    关凌想了想,道:“我妈的案子还没判呢,我肯定要回来处理这件事的。到时候回来了,和你说呗。”

    彭岑忙道:“唉唉唉,回来了和我说,我来机场接你哈。”

    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脸上被两道刀子一样的目光刮了一下。

    媳妇狠狠盯着彭岑,等关凌和许安阳进了候机大厅,她在彭岑的腰上掐了一把。

    “你挺积极啊~挺热心啊!盼着人家回来呢!”

    “咋滴啦!我…我,人家都遇到啥事儿了啊,都成啥样了,你还搁着叭叭呢…”

    “咋滴,你有啥心思我能不知道?你看看那个小许,和她多般配,你少给我瞎琢磨吧你!”

    “没错没错,人家俩般配,我俩也般配啊,这不王八配绿豆么……”

    “谁王八!谁绿豆!”

    两人一边争吵着,一边开车离开机场,回去了呼兰。

    呼兰往北,南京往南。

    …………

    许安阳离开南京时,背了一个书包,带了一车的东西。

    回来时,还是背了一个书包,但车没了。

    距离学校开学还有三天时间,校园里依旧是空荡荡的。

    只有少数寒假没有回家,或者提前抵达的人游荡在校园中。

    许安阳凌晨回到宿舍,也不打扫洗漱,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

    其实他的假期也就八天时间而已,宿舍里还是干干净净的。

    长距离的奔波使人劳累,但躺下之后,许安阳却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在想事。

    这段时间因为关凌的事,他原本的计划被耽搁了。

    按照原计划,许安阳应该回南京,和郝佳芸呆到开学的。

    结果发生了这件事,许安阳也没有和郝佳芸隐瞒,说了实话。

    当然,他和关凌之间的关系,许安阳肯定是不能说的。

    他只说两人是创业公司的合伙人,是同事,也是朋友。

    郝佳芸知道后,当然大为震惊,同时理解许安阳留在哈尔滨帮着处理相关事宜。

    这几天,王老师、宋唯冰也都打了电话过来,许安阳都如实相告。

    王老师知道关凌,只是不知道她和许安阳的关系,听闻后很是伤心,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而宋唯冰则冷静很多,问许安阳有没有处理,许安阳把处理的情况,还有老秦的条件告诉了宋唯冰。

    宋唯冰在电话中有些嗔怪许安阳为什么不找她帮忙,许安阳表示老是麻烦她觉得不好意思。

    说完,许安阳感觉这话说的有问题,让宋唯冰有些生气。

    许安阳很少犯这样的言语上的错误,但最近他管不了那么多。

    公司其他的元老,许安阳暂时没有说,包括黄玉、吴汉超。

    明天要上班,新季度有很多工作要完成,许安阳不想这种情绪影响到公司诸多计划的展开。

    而且他们暂时也帮不到什么忙,只会让关凌觉得被可怜而已。

    许安阳想给关凌放一段时间假,但关凌拒绝了,她说他需要工作。

    许安阳想想也对,与其让她胡思乱想,沉浸在悲伤中,不如专注于工作,让该遗忘的东西遗忘掉。

    不过,许安阳还是告诉了一个人,那就是颜筝。

    在回南京之前,许安阳给颜筝打了电话,告知了她这个情况,并让颜筝回学校后,试着联系一下法学院,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法律援助。

    颜筝说她开学前一天会回学校,到时候会和许安阳当面商讨这件事。

    许安阳在迷迷糊糊之中睡着了,第二一早起床,从空荡荡的宿舍醒来。

    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灌进来通通风,南京的天气还是比东北暖和多了。

    学校路上的树木开始爆出绿芽来,二月中旬,北方还在下雪,长江以南春天已经来了。

    好的环境能带来好的心情,等许安阳来到科技园开始新季度的工作时,他看到关凌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处理文件了。

    她看起来状态不错,化了妆,喷了香水,脸色略显憔悴,但眼睛很有神采。

    许安阳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也回应了一下,许安阳道:“通知大家,公司开会,所有人。”

    关凌整理了一下文件,点头称是。

    昨天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就没有在提家中的事。

    现在,两人也很有默契,把精力都集中到工作当中。

    因为是春节后的第一次会议,所以研发中心的黄玉、韩林、曾一凡等人都来到了科技园,开这场新年工作准备会。

    科技园办公区的会议室还是比较小的,装修什么也很简陋。

    一张长桌,一个简单的投影仪,整个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

    因为这是用一个仓库改的,人一多,就显得非常拥挤。

    会议开始前,许安阳调试了一下这个投影仪,发现一个春节假期过去,他娘的竟然坏掉了!

    “施雯,投影仪报修。没有投影仪就没有吧,正好,大家竖起耳朵听我说。春节大家过的还都愉快吧?”

    大家本来神情紧张,觉得许安阳要发号施令,开始长篇累牍进行激情的演讲了,哪知道问了这么个问题。

    一下子放松下来,有的说“胖了几斤”,有的说“拿压岁钱了”,有人问“工作了还拿压岁钱”,“只要没结婚都能拿”……

    许安阳听了一会儿,拳头一攥让大家伙都打住,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样子,大家春节都过的很愉快,在这里,我告诉大家一个更愉快的消息。北京金融基金方面,已经确定向我司进行再投资,不仅是点我网,还有研发中心,所以,大家都要涨工资了。”

    在老秦和小高参观过点我网后,早已表达了极大的投资兴趣,并确定将增资。

    但许安阳一直没有和员工们正式宣布,就是等着新年后的第一天宣布,来提升公司的气势。

    这话一说完,会议室里哄的一声都炸开了。

    韩林、吴汉超等人虽然早知道会增资,但经过许安阳亲自宣布,那种喜悦还是溢于言表的。

    闹腾了一会儿,大家又安静下来,许安阳接着道:“2010年,是个虎年,有了增资的我们,将拥有更为锋利的爪牙,要在市场上真正开始大展拳脚起来!这一年公司将有几个重要战略计划和目标,在会议开始阶段,我将一一向大家传达,希望大家牢记这一年我们的工作规划。会很辛苦,但成功了,你们将会获得真正的财富。我们大家都很年轻,总有一天,你们会感激这笔财富的获取,对你们的人生会是多么重要。”

    许安阳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已经完全让下面的员工忘记了,这是一个年仅20岁的大二学生。

    在他们眼中,许安阳就是他们心中的经营之神。

    而黄玉、吴汉超、韩林等人则感觉到,一个新年过去,许安阳的神色变得比过去更加沉稳,凝重。

    他站在那里,仿佛有一股山岳的力量,他说话时,又似有波涛在汹涌。

    拥有30岁灵魂的许安阳,在重生了一年多后,才结结实实的又长了一岁。

    他肩上扛着的将不仅仅是那些遗憾,那些美丽的姑娘,还有整个公司以及公司的未来。

    “新年我们公司的第一个战略目标,我们的外卖业务全面覆盖南京市场,将其他外卖公司和网站,赶出南京!同时,我们将在北京、杭州、上海,分别设立外卖分公司,开启我们的外卖攻坚战!”

    “新年的第二个战略目标,团购业务和商户评价业务做更好的结合,在盈利上要实现重大突破!在经营模式有重大创新!同时提醒外卖部,你们在各大城市设立的分公司,将是点我网的桥头堡,未来团购、商户评价等一系列业务,都要通过你们进入各大城市。”

    “新年的第三个战略目标,研发中心的几项重要产品准备上线,并且手机端、移动端的相关程序,尤其是外卖程序,开启研发计划。争取在2010年的年末,研发中心要成为中国最有价值的移动软件开发基地。”

    第三个目标,许安阳在说出来的时候,除了他自己,连黄玉都不太敢相信。

    前两个大家伙都有些热血沸腾的,因为感觉能实现啊,可最后一个……黄玉和许安阳对视了一眼。

    从许安阳的眼神中,黄玉感受到了信任,以及一股极大的信心。

    于是,黄玉推了推眼镜,道:“连中国队都能3:0韩国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呢?第三个目标,一定做到。”

    刚一说完,会议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知道这掌声是为黄玉而鼓,还是为中国足球鼓的。

    刚刚结束的东亚四强赛,中国队3:0韩国,打破多年恐韩症,创造最大分差。

    新的一年,看起来都很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从来都不主动的

    会议结束,没有投影仪的许安阳用嗓子硬生生说了两个多小时。

    从大的目标到小的细节,从战略到战术,从鼓舞士气到分配具体的任务。

    大冷天的,原本穿着厚外套的许安阳,从会议室出来时只穿着一件衬衫了。

    “黄玉、陈康,待会儿你们轮流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许安阳挽了挽袖子,让黄玉和陈康单独到他办公室,有些事要谈。

    黄玉先跟着许安阳到办公室,许安阳让黄玉坐下,道:“今天开会辛苦你了,难得亲自让你出头配合,鼓舞一下士气。不过你这中国足球的比喻可不是太吉利啊,才一个3:0,以后怎么样可不好说呢。”

    许安阳是有经历的人,他知道国足的吃饺子,就真的只是吃饺子,未来的路可艰难着呢。

    黄玉道:“打个比方而已。不过你提出的目标还真是…这不太符合你的风格,以前你设立目标都是很稳重。今天……”

    黄玉感觉到今天会议上,许安阳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活力,以及……杀气?

    总之,和之前有些区别,他之前那种自然、淡定,什么事轻飘飘两句话就能搞定的感觉,弱了不少。

    许安阳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道:“我也觉得,可能我是有些急躁了。所以,我单独找你来谈谈,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着,许安阳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在办公室里抽了起来。

    许安阳很少在办公室抽烟,黄玉见状知道他心里肯定有烦心的事情。

    有的人有烦心事会颓废、失神,而有的人却会用激昂的情绪去掩盖。

    许安阳显然属于后者。

    而黄玉倒是没有安慰许安阳,而是说了一件可能让许安阳更烦心的事。

    黄玉道:“研发中心这边,项目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资金……我感觉,叶家那边,可能会有一些问题。”

    “哦?”

    许安阳听到黄玉这么说,心中一动。

    叶家,许安阳本来有一项计划就是过年到诸暨去拜访叶家,同样因为关凌家的事耽搁了。

    叶家是研发中心目前的主力投资者,眼看就要出成果了,叶家会出什么问题?

    黄玉跟着道:“叶家的老大叶志强有私下联系过我两次,问了问我研发中心的情况,我都如实相告,告诉他项目的进度,他也没多说什么。”

    “这不是很正常么,你是研发中心的项目具体负责人,他作为投资人询问你,没什么问题。”

    “不对,刚开始的时候,他对项目的具体内容其实不关心的。后来…反正我说的那些东西,他也不懂,我感觉到他并不真正感兴趣。他来询问不过是一种……试探,他可能在考虑撤资,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

    许安阳抽了口烟,叶家的投资不是一次性到位,按照协议是分三次,三次的金额一次比一次大。

    第一次、第二次的钱已经到位了,而第三次的钱是最多的,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叶家撤资,老秦那边估计暂时也补不上这部分的钱。

    黄玉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许安阳认为生意上的感觉是非常重要的。

    有时候人就是能靠着一点感觉,做出挽救整个公司的重大决定。

    “周六……不,后天,后天开学之前,你陪我去一趟诸暨,我要去拜访一下叶家老爷子。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研发中心的资金不能断,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要挺过去。”

    许安阳说的三个月时间,是iphone4上市的时间。

    在此之前,研发中心的几个应用就要在app

    store上架了,安卓机的上架也在稳步前行中。

    许安阳可以说是先发制人,真正走在时代的前列腺上,这种时候,钱绝对不能缺!

    黄玉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道:“好,那就后天,我们一同去一趟诸暨。”

    黄玉离开了办公室,许安阳立刻掏出手机,给叶志强打了个电话。

    “喂,叶总?我是小许啊,新年好新年好啊!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叶总真是不好意思,春节假的时候本来是想去诸暨拜访您的,结果家里有点事儿,耽搁了。这不,没过15都在年里,我后天想和黄经理一起去诸暨一趟,给您还有叶老爷子拜个年,您看怎么样?对对,应该的应该的,应该亲自去……您甭客气,我早就想着去一趟了……行行,那您安排一下吧,谢谢您了…”

    叶志强虽然照例推脱了一番,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既然他答应,就说明事情有缓和余地,也有可能黄玉的感觉是错误的。

    不管怎么样,这一趟叶家还是必须要去的。

    跟着,陈康敲了敲门,许安阳示意他进来。

    陈康进来,许安阳又抛了只烟给他,两人一起点上。

    许安阳道:“陈康啊,过年怎么样?”

    陈康笑了笑,“什么年不年的,就是回家吃顿饭而已,现在没有那么强的概念了。就是许总没来,我爸妈觉得挺可惜的。”

    在许安阳的原计划中,也是要去一趟陈康家中的。

    “过段时间吧,既然答应了,该去还是要去的,到时候会提前通知你。”

    许安阳从陈康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出,这个年他过的应该不错。

    的确,对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能带着钱回家过年,给父母亲买上足够的年货,能穿上崭新的衣服,能以一个全新面貌出现在全村人面前,这个年就没白过。

    一个人的心情,的确是可以通过一言一行,判断和感觉出来的。

    黄玉能感觉到许安阳的心烦,许安阳也能感觉到陈康的志得意满。

    “喂,过年家里有没有给你相亲什么的?”许安阳问起了陈康的私人问题。

    陈康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没有,我压根没想这事呢。我还是先好好工作吧。”

    许安阳笑道:“不是没想,是你们老家的女孩你都看不上吧?哎,趁现在还在学校,早点找个女朋友,以后等工作了,就很难有特别纯洁的感情了。”

    陈康反问道:“许总,你也在上学呢,你怎么不找一个?”

    许安阳道:“我怎么知道我没找?我的感情问题,属于公司的机密,不能随便泄露和探听的知不知道?影响投资人对我们公司的信心怎么办?”

    陈康挠挠头笑了笑,没有接这茬,道:“许总,您和我闲扯半天了,到底有什么吩咐没有?”

    许安阳摇摇头,道:“过年之前我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过了,在人事工作上,你照做就可以了。我拉你进来,就是想看看你的工作状态怎么样。虽然在会议上,公司的战略目标没有提到你,但你要清楚,每一个目标的实现,都离不开人,离不开人才的招募和管理。北京、杭州、上海方面的人员招聘,到时候都要你去把关。今年你会非常辛苦,要不停的面试人,这对你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要确定你有这个信心。”

    陈康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点点头,道:“许总,虽然我是个半路出家的人事,但你放心,招聘的事,我一定做到最好!”

    许安阳最担心的,不是陈康的态度,也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资历、人脉,以及经验。

    hr这行,还是很考验资历和眼力的,这点上来说,陈康是完全不够格的。

    要知道,这个学期结束后,陈康才正式从华工毕业。

    别的毕业生都在为找工作烦心呢,而陈康即将开始大规模面试应聘者。

    其中必然有部分应聘者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职员,面对陈康这种愣头青,许安阳怎么能完全放心他去承担招聘职位呢?

    人才队伍的建设和管理,是一切公司业务发展的基础,离开了人都是空谈。

    还好,陈康念书的时间比较晚,20岁上的大学,加上是农村出身,所以看起来比较老相。

    如果认真打扮一下,冒充30岁是不成问题的。

    应聘别人的时候,不会让面试者觉得不靠谱。

    “这样,南京这块的招人业务,你按计划抓紧,春招多从我们自己学校筛人。等到了五六月份,北京、上海那边,徐林义、吴汉超他们扎下根来,我跟你一起去重点招人。我做你的助手。”

    许安阳想了想,招聘这块自己还是要亲自出马把把关的。

    随着公司规模将越来越大,许安阳马上也要开始陷入管理者的一大困境——层级越来越多,效率越来越低。

    许安阳也不是微操大师,不想到时候公司全国各地开花,他还要一个一个点去指导。

    所以,在人才招聘上把把关,以后慢慢就要下放一些权力了。

    听许安阳这么说,陈康忙道:“许总,您去把关,那肯定是我给你做助理啊,哪有,哪有您给我做助理的啊。”

    许安阳摆了摆手,道:“那不行,你看着比我老,我这么年轻,比较像助理。”

    陈康眨巴眨巴眼睛,无话可说,一根烟也差不多抽完,就离了办公室忙他的事去了。

    因为还没有开学,许安阳一整天的时间都泡在公司里。

    看着不大的公司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在认真工作的样子,许安阳的内心充满了朝气。

    那种从呼兰回来后,充溢在内心的郁结之气,正在慢慢的散去。

    临近下班,许安阳到关凌办公室门口瞅了瞅,关凌正在拉着团购事业部的人开小会。

    一整天时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上,因为关凌实在是太忙了。

    许安阳作为老板,还是可以划划水,背着手在不大的公司里晃过来走过去。

    而关凌真是一刻不停连轴转,中午一边吃饭一边在处理手头的事。

    许安阳几次想叫住她,想让她歇一会儿,可想想,或许一直忙,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等关凌开完小会,几个人从关凌办公室离开,许安阳才敲了敲门进来。

    “喂,今晚想吃点什么吗?”许安阳轻声问道,说着要把门给关上。

    关凌阻止了他,轻声道:“别关门,让人背后说闲话。”

    许安阳笑了笑,心想以前关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许安阳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现在反过来,反而是担心起其他人说闲话了。

    要不说人的心态不一样,立场不一样,言行就不一样呢?

    过去关凌想着在公司宣誓主权,虽然她心里隐约清楚,自己可能争不过宋唯冰,但起码在公司里,施雯,还有颜筝都得靠边站。

    出了公司,关凌是不想管也管不着,但在公司里,她希望许安阳最在意自己。

    现在不同了,两人经历了一些事,心从未如此近过。

    她的安全感大大增强了,在两人过去只是暧昧的情感中,突然多加入了一份亲情。

    没错,在关凌看来,许安阳已经是这世界上她最亲的人了。

    她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还剩下个外婆,对这个外孙女并不上心。

    别说对外孙女不上心,对冯美芳这个女儿都不太在意。

    哦,还有在北京的姨,除了她,就剩许安阳,关凌将他当做亲人。

    如果说爱情是水泥做的,虽然硬,但很脆,很容易碎。

    那亲情就是沙子,水泥里一旦掺了沙子,就会更有韧性。

    如果再组建成家庭有了孩子,那就是加了钢筋和石子,变成牢固的混凝土了。

    所以,现在的关凌很有安全感,她反而开始注意起影响来。

    怕和许安阳表现的太明显,背后风言风语的,对许安阳的声誉还有日常工作开展不利。

    许安阳明白关凌的心思,道:“好,不关门就不关门,我关心你总可以吧?晚上想吃什么?”

    关凌转了转眼珠,道:“嗯…我想吃羊肉汤。”

    “行嘞,羊肉汤!咱们去一号门吃。”

    “嗯,好。”

    等到下班,许安阳和关凌最后才离开。

    许安阳不是那种自己不下班,还要拖着员工不下班的老板。

    一到下班的点,许安阳就会开始催促,“手头工作做完的人,抓紧下班啊。你要是不下班,说明你白天工作没有好好做,不一定会给老板留下好印象哦。抓紧下班,不要造成不必要的内部倾轧,走走走,该走的快走。”

    作为社会学的学生,在课堂上许安阳学习过“霍桑实验”,其中有一项实验就指出,增加工作时长,或者提升工作奖励,并不会增加总的工作产出。

    原因除了人的效率、精力有限之外,一个重要原因在于,那些工作效率特别高的工人,会适当降低自己的产出,来和大多数人保持一个持平的状态。

    这是一个工人的潜规则,这样大家都能处在一个比较舒适的工作状态下,否则某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疯狂加班工作,就会导致其他人也必须跟着疯狂加班工作,工作环境会变得很糟糕。

    当然,这是在工厂中,工人们在内部有非正式性的组织和利益团体,一旦有人违反就拳打脚踢进行孤立。

    而到了现代的公司中,员工流动性高,同事之间的关系弱化,无法组成利益团体,每个人都只重视自己的个人所得,“奋斗逼”从此就开始出现了。

    许安阳并不欣赏奋斗逼,员工在工作和生活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对工作效率,尤其是工作创造性尤其重要。

    点我网和研发中心的工作,都是需要创造性的,许安阳不想把他们逼成牛马一般。

    大不了,奖金少给点就是了~

    最后从公司出来,天已经黑了,许安阳和关凌手牵着手,从科技园步行去一号门。

    许安阳的车还丢在老家呢。

    因为没有开学,所以学校里人很少,走在路上不会遇到熟人。

    关凌还是第一次和许安阳这样手牵手走在学校里。

    她头靠在许安阳的肩膀上,感觉到了无限的温暖和安全感。

    “关学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开学的时候,就是走这条路,你指引我去院办的?”

    去一号门的这条路,就是去院办的路,许安阳也是借指路的名义,搭讪了关凌。

    “记得啊,你当时是故意的吧?”

    “哪有,我刚来不认识嘛。”

    “哼~我才不信。”

    关凌回想起来,总觉得许安阳这小子当初就不对劲,哪里知道后面两人会发生这么多事。

    “有什么不信的嘛,后来是你主动要我的电话号码的,你忘了?我还给你酸奶喝呢。”

    “别提酸奶了!你说实话,当时是不是故意找我搭讪的?”

    “我真没有,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主动的。”

    “你得了吧你~”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女律师

    晚上,和关凌吃完羊肉汤后,许安阳送她回了宿舍。

    分别时,在宿舍小区门口,关凌在许安阳脸颊上轻轻一吻。

    研究生宿舍区的灯大部分都暗着,学生们还都没有回来。

    两人像是正常的情侣那样,牵手、吃饭、道别。

    虽然没有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但关凌心中依旧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许安阳挥挥手要和关凌道别,关凌却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许安阳转过身。

    关凌上前两步,又抱住了许安阳。

    “想多抱你一会儿,宿舍就我一个人,你不在我会乱想。”

    许安阳也抱住关凌,道:“宿舍就你一个人,要不我上去陪着你?”

    关凌松开手,轻轻在他胸口推了一下,“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脑子里又在乱想。”

    “哪有乱想啊,你是乱想才对吧?好了上去吧,有什么事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我。”

    “嗯~”

    说完,这回真的道别了,关凌进了小区。

    许安阳回到宿舍,男生宿舍大部分房间的灯也是黑着的,学生们都没有回来。

    整个五楼这一层,大部分门都紧锁着,许安阳注意到,507宿舍的门开着。

    石星龙宿舍的,这家伙已经回来了吗?

    许安阳到宿舍门口探了探头,发现果然是石星龙。

    这小子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的码字呢。

    许安阳敲了敲门,“喂,还没开学呢,这么早就回来了。”

    石星龙头都没抬,知道是许安阳,道:“你不也回来了?”

    一边说着,手上没有停,继续码字。

    “我不是要上班么,你回来干嘛,就为了写小说啊?”

    石星龙手没有停,道:“哎,不想在家呆着,没意思,家里连个网都没有,我写小说还得坐车到镇上的网吧去,还不如早点回来。”

    “赘婿更新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保持万更啊?”

    “万更?每天八千就不错了!妈的,你不知道每天写一万字是多痛苦的一件事。每天都要更新,我还要上课,周六周日也要写,真是一天都没得闲下来。”

    “可是有钱拿啊,你说是不是?”

    这么一说,石星龙就没话讲了,确实有钱拿才是最重要的。

    学生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是光有时间没有钱,感觉时间就在白白流逝。

    到了工作时有了点钱,想要挤出点时间来,又实在是太难了。

    毕竟,像许安阳这样能多条兼顾的精力怪实在是很少的。

    “喂,你和黄明敏现在怎么样啊,有没有搞到手啊?”许安阳还是很关心石星龙的感情问题的。

    “马马虎虎吧,反正……比过去好点。”

    “比过去好是什么意思?有多好啊?开房了没有?”

    石星龙停下键盘,斜视了许安阳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龌龊,我要的是纯洁精神恋爱!”

    “别扯淡了啊,搞不到就搞不到,别给自己找借口。”

    “谁说我的,你就是小看我!”

    这时,石星龙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说道:“喂?啊,我在宿舍,嗯,你直接进来吧,男生宿舍的保安不管女生进出的。对,上来吧,没事。”

    石星龙挂掉电话,朝着许安阳晃了晃手机,道:“你猜猜是谁?”

    许安阳道:“不会是…黄明敏吧?”

    “恭喜你,猜对了!”

    “卧槽,她大晚上的到宿舍来找你?你们俩…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哎呀,不用不用,她就是来给我送点宵夜吃吃,让我能安心的码字。”

    许安阳心思一转,心想,这个黄明敏不会是把石星龙当成提款机了吧?

    现在石星龙每天更新小说,一个月下来收入不少的。

    黄明敏这么讨好石星龙,石星龙就舍得给黄明敏花钱。

    这套路,许安阳熟啊。

    不过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许安阳也不好戳破。

    毕竟当初帮石星龙,不就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吗?

    黄明敏上了五楼来到507门口,显然没料到许安阳会在。

    “啊,班长,你也在啊。那个,石星龙,给你买的一点宵夜,你吃一点吧。班长你要不要吃点?”

    许安阳道:“还有我的份呢?算了吧,你们俩吃吧,我晚饭吃了不少,不饿的。”

    黄明敏把宵夜盒子放在桌上,道:“你们俩吃吧,我走了。”

    “别别!我是电灯泡,我走还不行吗?”

    许安阳要离开,石星龙却道:“哎呀,别别扭扭的干什么,坐下来吃点嘛。”

    说着,石星龙还冲许安阳使了使眼色,许安阳心想石星龙这啥意思,3P啊?

    石星龙也不是这种人啊,那留下就留下吧,于是许安阳和黄明敏都留下,稍微吃了点黄明敏带来的麻辣烫。

    一边吃,石星龙发了条短信给许安阳,“你走了,她会不好意思也要走,你留下她才好留下。”

    许安阳回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你要3P呢。”

    石星龙吃的差点喷出来,这是什么样的禽兽才能有这样的思想啊?

    “你这个王八蛋畜生寄生虫,毒害我们社会学班思维的老毒瘤!”

    “没有我的毒害,我们班怎么能茁壮成长呢?”

    两人短信聊的很开心,黄明敏道:“班长,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哦,我回来上班啊,有公司在呢。对了倒是你,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为了给石星龙送宵夜?”

    黄明敏脸色一红,道:“不是的,我今年在南京过的年,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

    黄明敏说她家里是做生意的,父母在南京开店,今年没回去就留在南京过年了。

    许安阳也没有深究黄明敏的说法,他印象里黄明敏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怎么还做生意了?

    再看看黄明敏的穿着打扮,衣服、裤子都挺普通的,而且明显是旧衣服。

    但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百丽的黑色牛皮靴,崭新的,油光锃亮。

    百丽虽然不是什么著名奢侈品牌,但10年左右,在各大商场的柜台还是非常多的,鞋子卖的也很好。

    黄明敏这双鞋应该是最近新买的,不知道是不是石星龙送她的礼物。

    “你们宿舍其他人都到了吗?还是就你一个。”许安阳问道。

    黄明敏和董清禾、叶芷妤住在一个宿舍里,许安阳想知道她俩现在的情况。

    “没呢,叶芷妤估计要晚一点才能回学校了,她前几天说,她爷爷生病了。”

    “叶芷妤的爷爷生病了?”许安阳有些惊讶。

    叶芷妤的爷爷叶侃山是叶家的大家长,也是投资研发中心的主体投资人,签字人。

    许安阳还想着后天去诸暨探望他,没想到他竟然生病了,为什么上午打电话给叶志强的时候,他没有说这件事呢?

    一般来说,家里老人生病,叶志强要么回绝许安阳的拜访请求,让他换个时间再来。

    要么就直接告诉许安阳老人病了,这样许安阳去拜访的时候,也好有个准备啊。

    可叶志强明明答应了,却什么都没说,这到底是个啥意思呢?

    是不想让许安阳去见叶家老爷子,还是说就没打算真的接待许安阳?

    本来到507和石星龙聊聊天放松放松的,哪知道听到这个消息,让许安阳心中有些不安。

    许安阳现在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叶芷妤,却又觉得不太好开口。

    反正,后天是一定要去诸暨的,他车票都托人买好了,研发中心的第三波资金非常重要,千万不能断。

    否则,看上去很好,就真的只是看上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许安阳就没心思再留在507吃麻辣烫了,他把私人空间留给石星龙和黄明敏,回了自己的宿舍。

    思前想后,许安阳还是给叶芷妤发了条短信。

    过年的时候,两人也有互道新年祝福,不过因为董清禾的原因,两人之间的交流和接触相对平淡了。

    叶芷妤偶尔还惦念着研发中心的实习工作,但许安阳已经不再需要叶大小姐去体验生活了。

    “叶芷妤,后天我准备去诸暨拜访一下你爷爷、伯伯还有你爸爸。你爷爷有什么喜好吗?喜欢喝什么,或者业余爱好做什么?”

    许安阳当然不能说我从黄明敏那儿知道你爷爷病了,你爷爷什么病,病的咋样啊。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试探性的询问一下。

    过了一会儿,叶芷妤回复消息,“你后天要来啊?我爸没和我说呢。我爷爷他心脏病犯了,在医院呢,可能不太方便。”

    许安阳心中开始担心起来,这冬天心脑血管疾病可是老年人杀手啊。

    如果叶家老爷子出了什么问题,研发中心的第三波资金很可能无法到位。

    因为老爷子一死,家族势必要分家产,第三波资金那么大的量,难说要被收回去。

    就算按照合约不能收回去,中间的流程肯定也会被大大延长,这可就麻烦了。

    许安阳的印象中不是没有这种例子的,在南京河西就有一块著名的地块,本来是要做艺术中心的。

    投资庞大,设计豪华,是按照河西中心地块去标定的。

    结果,背后的投资人意外去世,整个项目就黄了汤。

    后来许安阳作为银行投资代表,还去那边查看过,是一块好地,项目也很好。

    但人一没,真是什么都没,人救不回来,项目也救不回来。

    许安阳又发信息道:“真抱歉,遇到这样的事。你爷爷的情况还好吗?严不严重?”

    “嗯,情况还算稳定,是我大伯还有我爸在处理这件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可能开学也要延误两天了。”

    叶芷妤这么一说,许安阳心想,难道是情况不妙,让叶芷妤留下好参加丧礼?

    越这么想,许安阳越觉得心慌,刚在员工大会上吹牛皮定这么高的目标呢,资金就要出问题了?

    看来去年这栖霞寺拜佛是没拜准啊,怎么还总是遇见倒霉事儿啊。

    而且情况好像比拜佛之前还严重了呢。

    妈妈的,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虽然心里担心,但后天的诸暨之行,许安阳还是要去的。

    老爷子身体越是不好,许安阳越是要去看看。

    叶家投资这么长时间,许安阳一直没有见过叶老爷子,这是他工作上的一个失误。

    没办法,谁让他把那么多时间都分给女人了呢?

    就今天晚上,要不是王雅曼父母在她家,许安阳估计要去王老师家去睡素觉了。

    确定了行程,许安阳又和叶芷妤聊了几句。

    不知道叶大小姐在家是不是比较无聊,两人聊着聊着,一条接着一条的,还真聊开了。

    要不说那时候移动、联通什么的,要阻止WIFI协议进入中国,不让人用聊天软件聊天呢。

    这短信收费实在是来钱太快了啊!

    一条信息,一毛钱,想想那时候的年轻人谈恋爱的,一天要发多少条短信啊?

    要说许安阳这个人吧,刚才还和关凌深情款款的,心里面也决定了未来一定会对她负责任。

    可这一回到宿舍,拿起手机来,和漂亮女孩聊起天来,又忘乎所以,开始骚话唠不停了。

    叶芷妤本来就对许安阳有好感,只是因为当初和董清禾的默契,一直克制自己。

    后来叶家大伯还一直撮合许安阳入赘叶家,弄得叶芷妤心神不宁的,只是想到董清禾她始终没有任何行动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没恋爱过的有钱人家小姐,怎么能上赶子去追人呢?

    她哪里知道,好姐妹董清禾早就先下手为强了,她马上就要满18岁了。

    两人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叶芷妤实在有些困,撑不住,就道了晚安。

    许安阳和叶芷妤道了晚安,他还不觉得困呢,反手就给郝佳芸打了个电话。

    两人煲了会儿电话粥,许安阳才感觉要睡了,又是充实的一天。

    第二天,开学前两天,许安阳照常上班。

    中午他接到了颜筝打来的电话,“老许,我到学校了,来三号门接我。”

    “接你什么呀接,我车子不在,你等我一会儿,我骑电瓶车过去。”

    说着,许安阳来到吴汉超办公室,“老吴,把电瓶车钥匙借我,我去接个人!”

    吴汉超把电瓶车钥匙抛给许安阳,许安阳骑着吴汉超的小电驴,去了三号门接颜筝。

    为了关凌的事,颜筝提前一天回了南京。

    许安阳骑车到了三号门,看到颜筝正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论穿着打扮,颜筝是真的越来越有味道的了。

    一件铅灰色的风衣,黑色的连裤袜有一半藏在黑色七分阔腿裤中。

    脚上依旧是她最喜欢的小牛皮短靴,脑袋上还戴着黑色的线帽。

    眼镜从大一时的黑色方框眼镜,换成了金色边的半框眼镜。

    脸上的妆也是越来越精致,用后天战术上的勤奋,来弥补了先天战略上的不足。

    不得不承认,颜筝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吸引着许安阳。

    许安阳并不是那种看到漂亮妞就想上的种马,虽然他经常口花花。

    但像是国旗班里,漂亮女生还是很多的,许安阳也就停留在嘴上没有进一步动作。

    因为除了相貌之外,她们没有吸引许安阳的地方。

    “你的打扮是越来越出众了啊,颜班长。这才大二呢,已经进化到研究生级别了,你这速度有点快啊。”

    “许班长你也不遑多让啊,公司都快上市了吧?许总裁~”

    两人互相调侃了一下,许安阳拍了拍电瓶车后座,让颜筝坐上来。

    颜筝把箱子拖在后面,许安阳就这么呼呼呼骑着电瓶车,将颜筝送去了南区宿舍。

    路上,颜筝问许安阳怎么车不在了,许安阳说被老爸开回老家了。

    “要不你再买一辆车吧,我觉得伊兰特已经无法容纳下许总你的气质了。”

    “这个主意不错,但我想还是应该把钱花在提升公司气质上,比如请颜班长过来我们公司做法务。一个月两千干不干?”

    “以前给你做免费义工就算了,还要我一个月两千做法务!”颜筝空着的手,在许安阳背上敲了一下。

    “哎哎哎,颜班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你的义工收获可是不小啊,别忘了,公司的股份依旧有你的份,没有让你out呢。”

    颜筝当初分到了一小部分股份,在颜筝离开后许安阳完全可以将她买断,但他没有这么做,依旧让颜筝做公司的小股东。

    现在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未来如果一直持有,实现财富自由不是问题的。

    所以,公司有什么事,许安阳才能理直气壮的找颜筝帮忙,而颜筝也都义不容辞出工又出力。

    等颜筝把东西送回宿舍,两人在南区的食堂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开始谈正事。

    “关凌姐现在怎么样了?”颜筝关心地问道。

    虽然两人在公司的时候没少互相埋汰,但毕竟还年轻。

    年轻人的心是比较善良的,对待情敌什么的,也比较温和。

    而且许安阳这货一直在中间搞平衡,到了她们两个人也没弄明白,许安阳到底有没有和对方搞在一起。

    “还行,一直忙着工作呗。这件事只要不结束,她的心就不可能真正放下来,所以还是要找个好的律师来处理。”

    “我昨天打电话找过我们系的谢老师,他是政法大学毕业的,他说在在北京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刑诉律师,在黑龙江地区有一定的基础,认识哈尔滨的一些法律界人士,找她的话,或许可以帮点忙。”

    许安阳道:“那不错啊,什么时候请谢老师吃顿饭,和他谈谈这事。”

    许安阳说的谢老师是社科院法学系一个相当有名的法学教授,政法大学毕业,本科和法律的课程教授肯定是一流的,没话说。

    而他真正出名,还是因为带着名不见经传的华工辩论队,在南京地区大学生辩论比赛中拿到一等奖这件事。

    他在大学时期,就是政法大学辩论队的成员,学校里的辩论明星。

    颜筝道:“这个没问题,谢老师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不过…你知道那个律师是谁吗?”

    “嗯?”许安阳一愣,心想这个律师难道我还认识吗?“谁啊,我不会认识吧?我虽然认识的人不少,但律师真的不认识几个,不然不会找你帮忙了。”

    颜筝道:“是个女律师,名字叫,董清柏。”

第三百一十四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安阳听到董清柏这个名字,就立刻想到了董清禾。

    他记得董清禾是有一个姐姐的,曾经听董清禾无意间提到过,但没有详说。

    许安阳曾经去过董清禾的家,是当初大学毕业以后到重庆去旅游。

    她家是一个很普通的工薪家庭,老爸是搬家公司的搬家工人,老妈给人做零工。

    对于这个律师姐姐,许安阳很少很少听董清禾提起过。

    后来毕业工作,董清禾去了重庆的法院,许安阳留在南京的银行,两人渐渐少了联系。

    对于董清禾家里的事,许安阳知道的就更加少了。

    其实许安阳现在都有点怕接触女生的家庭了,尤其是出了关凌的事。

    暧昧也好,恋爱也罢,都只是两个人的事,分分合合,影响的只是两个人。

    一旦牵涉到家庭成员,麻烦就来了。

    所以,许安阳还是试探性的问道:“这个董清柏,是董清禾的什么人?”

    颜筝回道:“名字很像吧,我也问了谢老师,他说是董清禾的亲姐姐。不过她比董清禾大好多,好像大了有15岁,她只比谢老师小三届,是谢老师的学妹。”

    比董清禾大15岁,今年也就是33岁,应该说正处在一个律师职业生涯黄金期的开始阶段。

    许安阳的印象中,她父母的年纪的确比较大一些,是年纪比较大时生下董清禾的。

    难怪董清禾小的时候又干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之后在许安阳的悉心“调养”下,身体发育很快,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所以,董清禾读法学,会不会和她姐姐有关系?”

    “很有可能吧。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找到这位董律师,向她请教一下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这就是你的工作啦,许班长。”

    颜筝这么一说,许安阳的行程单上又要多一个地方了。

    这个学期,许安阳很怀疑自己能不能顺利修满学分,因为注定出差会很多。

    想要更多投资人来关注点我网和研发中心的产品,许安阳需要多往北京、上海这些地方跑一跑才行。

    两人约定好,今天晚上请谢老师吃个便饭,顺便向谢老师咨询一下案件可能的发展。

    “关学姐现在怎么样?”

    “嗯,还好吧。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公司其他人,以免有不好的影响。”

    颜筝点了点头,她的品性还是值得信任的。

    去年和叶芷妤在外面喝酒,叶芷妤发酒疯,许安阳才得以明白,毕业那年法学班发酒疯的女生正是叶芷妤。

    因为有颜筝这个班长的保护,所以其他人都守口如瓶没有说出来,足以证明颜筝在这方面是个靠得住的人。

    这也是许安阳愿意留股份给她,并承诺未来给她留位置的原因之一。

    一个发展中的企业,拥有忠诚、可靠的伙伴,实在是太重要了。

    商业场上尔虞我诈,为了利益出卖同伴,中伤同伴的事太多太多。

    要么怎么说,大家嘴巴上都喊着任人唯贤,实际行动中都是任人唯亲呢?

    因为人心隔肚皮啊,能力上的缺失,可以靠团队弥补。

    人性上的背叛,是可以让整个团队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的。

    不过颜筝的这份值得信赖中,有多少是出于对许安阳的喜欢,他就不知道了。

    自从颜筝离开公司后,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甚至,许安阳有时候觉得颜筝和自己像是老夫老妻,亲密接触少了,但有事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凡事都愿意和她商量。

    而颜筝也是一样,学校学生会有什么事,都会找许安阳一起琢磨办法。

    别看许安阳整天花丛里和这个女生暧昧,和那个女生出去玩,再和女朋友开开房啥的。

    要拉一拉电话账单,和颜筝的电话打得最多。

    当然不是那种恋爱中的恶臭电话粥,而是聊正事。

    对于颜筝来说,她从大一开始过的生活就和普通大学生大相径庭。

    认真学习,参加学生会、社团的事务,跑去给许安阳做助理,搞学习小组。

    什么事情都尝试过了,包括和自己喜欢的人初尝禁果,却又浅尝辄止。

    少了点青春肆意,多了些稳步推进,一如她的性格,什么都会去试一试,但又力求什么事都做好。

    “许安阳,这学期,我想做到学生会的第一副主席。”

    谈完了关凌的事,颜筝开始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第一副主席?你说校学生会?”

    “嗯,我现在是第四副主席,排在第五的位置,这个位置还是太低了。”

    许安阳扒拉了一口饭,想了想,道:“你是想下个学期到大三,直接做学生会主席。”

    颜筝点点头,道:“大三做到学生会主席,我差不多就可以功成身退,在学生会就没啥可做的了。大四我准备专心读研究生。”

    许安阳忙道:“哎哎,不对啊,读研究生?你读什么研究生?你不要来我们公司做法务了吗?我可是给你留着位置的啊。”

    颜筝道:“是啊,我知道你给我留着位置,反正位置又不会丢,那我不读个研究生干嘛。”

    许安阳道:“你这话说的,公司现在的法务团队还没有建立起来,现在公司发展这么快,很快就需要专业的法务团队了。你如果不早点来,公司招了一堆清华北大、政法大学的法学高手过来,你以后靠什么管一个部门?就靠你和我熟?”

    “不行吗?再说了,你要是真招了一堆清华北大、政法大学,我一个本科华工的法学学士,怎么能镇得住啊?”

    颜筝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随着公司的扩大,会有越来越多社会上工作的人才进入。

    届时,年龄、资历,会是初创团队的一个问题,他们都太年轻了。

    当然,本身他们的老板许安阳就是全公司最年轻的。

    未来,这肯定会是媒体宣传的一个重点,什么少年天才,创业神童啥的帽子,霹雳咔嚓的往他脑袋上扣。

    以后做好了,就可以宣传他的神童经历,要是陨落了呢,就是江郎才尽,伤仲永,反正一鸡两吃永不吃亏。

    看许安阳不说话,颜筝道:“安啦,我到时候会选择保研去南大的法律专硕,周末上课,周一到周五可以工作,到时候就两不误啦。”

    原来颜筝早就考虑好了,许安阳忙道:“以你的成绩和资历,是可以保送政法大学的!何必去南大呢。”

    许安阳知道,颜筝大四毕业的时候顺利保送了中国政法,是社科院成绩最好、绩点最高的一批学生。

    “怎么?你还看不起南大?”

    “没有,南大还是不错的,但在法学方面能去中国政法不是更好么?再说了,谢老师也是中国政法的学生,你去了那边会得到更多照应的。”

    在任何专业领域,拉帮结派的现象都是存在的,华工的法学系老大是中国政法毕业的,所以几个老师都是中国政法的博士。

    相应的,华工的社会学系主任是南大毕业的,所以下面的老师以南大毕业的居多。

    颜筝如果能去政法大学,肯定会受到导师的照顾,而去了南大,就有点孤家寡人了。

    听许安阳这么一说,颜筝噘了噘嘴,“我哪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留在南京可以帮你做事啊。我要去了北京,那你在南京怎么办?怪不得我和谢老师这么商量,谢老师让我再考虑考虑。”

    听颜筝这么说,许安阳心中一暖,但他还是道:“你确实应该考虑考虑。我当然也希望您能留下来,但你在学校是打基础的时候,特别法学专业,一个好的学历对你的未来很重要。反正,我这里会留位置给你的。”

    颜筝听了心中也是大为感动,许安阳是她第一个尝试去喜欢的人,真的就是去试一试。

    没想到,这一试,试得她泥足深陷,难以自拔,只是大部分时候掩饰的不错而已。

    “喂,说了半天,我学生会第一副主席的事,你还没给我出主意呢?”颜筝问道,许安阳绕了一圈,把她正经事给绕丢了。

    “哦,这算什么事儿啊,花点钱,让之前的第一、第二、第三副主席,统统往后退一位,让你做第一副主席。”许安阳轻飘飘道。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花点钱!这个要通过选举的,我需要做出更多的事才行。光一个学习小组还是不够。”

    “学习小组还不够?对了,不是还有垒球队吗?垒球队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许安阳想起来,这个学期还要和韩雪的垒球队打比赛呢。

    “哎,寒假的时候发了帖子和通知,但人凑不齐啊。我们学校的女生太少了,愿意打垒球的就更少了。之前垒球队里的几个女生肯来,可人也不够啊。”

    “嗨,这还不简单,让学校今年开一门垒球课,女生主选,到时候你们挑人就是了。”

    “啊?还能直接开垒球课的吗?不太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学校连爬树课都能开,垒球这种正儿八经的体育运动,就应该开。到时候经费你从学习小组那块取,正好给学校购进一批体育器材和设备。除了垒球棒、垒球服外,再弄点乒乓球拍,羽毛球拍,篮球足球。当然啦,这些采购走公开招标,让体育部还是后勤管理部的,弄一个公告,我们就负责打钱,什么公司中标,走什么价格,随便他们。中间肯定要漏点给他们,这样垒球课就能顺利开起来,垒球队也能挑人组建起来了,你说对不对?”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知道有钱该怎么花,事儿该怎么办。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既然靠着学校,就要利用好学校的行政资源,达成自己各方面的目的。

    颜筝又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点头道:“那垒球队组织起来以后呢?”

    许安阳道:“组织起来以后,我们就有正式的女子垒球队了,就可以参加更高一级的比赛,给学校带来更多荣誉,学校方面说不定还下拨经费给你们呢,这不就是你的政绩吗?有了政绩做基础,加上之前你的工作成绩,你就可以组织会议进行改选。你肯定要问怎么改选对不对?校学生会里你的人是不是不够?很简单,召开扩大会议,拉拢院、年纪学生会的头头,你和他们关系很好是不是?把他们招进扩大会议中,进行学生会扩大选举,把你选上去。至于怎么召开,更简单了,反正你要做的是第一副主席,又不是做主席,所以你拉拢主席让他开扩大会议就是。现在学生会的主席是谁?是不是计算机学院那个吴冠南?大三的吧,你告诉他,我在点我网留个工作岗位给他,明年毕业季优先到公司实习,两个月转正,你看他动不动心。到时候别说第一副主****继承人的位置就是你的。”

    听许安阳说完,颜筝再一次感叹,自己喜欢的男人真的是牛皮。

    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关键不光是给出解决方法,还能给出关键的助攻。

    要不是在食堂里吃饭,颜筝真想冲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

    其实这些招数,都是别人玩剩下的,许安阳只是搬运一下而已。

    “喂,方法也交给你了,晚上,就在绿柳居请谢老师吃个饭吧?怎么样?”

    “嗯好,晚上绿柳居。”

    “对了,晚上我带关学姐一起啊。”

    “好啊,那当然是应该的了。”

    颜筝嘴上这么说,但许安阳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温瞬间降温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也是情敌啊。

    ……

    下午下了班,许安阳去办公室叫关凌一起去绿柳居吃饭。

    听说颜筝也要去,关凌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她不太想欠颜筝的人情,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可是又没有办法,颜筝作为法学系的优秀学生,在老师那里是能说得上话的。

    而谢老师在法律界人脉很广,有他帮忙,很多事会好解决很多。

    两人到了一号门的绿柳居饭店,颜筝已经到了,谢老师还在路上。

    三人见面,气氛倒是很融洽,关凌和颜筝,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不过颜筝倒是很识趣,没有提关凌家里的事,而是拿出菜单让许安阳先点菜。

    “谢老师有什么喜欢吃的吗?他是不是喜欢吃盐水鸭?”

    “是啊,点一只盐水鸭,再弄个蹄髈吧,炒两个小菜…哎,许安阳,你不是喜欢吃羊肉么,让老板切盘羊肉吧,再弄点糖醋蒜汁,是你喜欢的吃法。”

    许安阳在点菜,颜筝特意凑近了,把脑袋靠在许安阳身旁,一边和许安阳一起看菜单,一边指手画脚。

    弄得一旁的关凌直翻白眼,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许安阳喜欢吃羊肉,还要用糖醋蒜汁蘸着吃啊?

    “咳咳~”许安阳咳嗽了一下,“今晚主要是请谢老师吃饭,不用在意我喜欢吃什么。羊肉这个东西,味儿大,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还是照着谢老师的口味来。”

    颜筝点点头,又凑着许安阳点了几道菜,点完菜,给了老板让他抓紧准备。

    “谢老师很忙的啊,今晚的饭就只能吃一个小时的样子,晚上他还要回去组织辩论队的事。”

    “哎呦,社科院的破辩论队还在呢?”

    许安阳想起大一的时候,董清禾在辩论队,然后第一次参加辩论赛把笔扔在对方辩手的脑袋上,判负。

    然后在许安阳的撺掇下,离开了辩论队,去了垒球队。

    还有,颜筝本来也是辩论队的,因为要忙公司的事,后来也退出了。

    再有就是石星龙了,他在辩论队待的时间最长。

    可是当许安阳怂恿他去写网络小说之后,他的业余时间就全部被码字给占据了,自然也退出了。

    这么说来,许安阳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辩论队破坏者了。

    正说着呢,身后传来声音,道:“社科院的辩论队水平还是可以的啊,当不上一个破字。”

    许安阳忙起身回看,果然是法学系的谢毅教授。

    “哎哟,谢老师,不好意思,口出狂言了,见谅见谅。”

    谢老师年纪四十多对,个子不高,身材略微有些胖。

    浓眉大眼,年轻时据说是个帅哥,到了年纪依旧风度翩翩。

    他口才极好,上课时总能旁征博引,引经据典,而且风趣幽默,很受学生的欢迎,是社科院的明星老师。

    不过他因为水平比较高,所以不上社科院其他几个系的公共课,只上法学系的专业课。

    所以大一学习民法、劳动法的时候,许安阳没有亲身体验过谢老师的课堂。

    “年轻人,不说两句狂言狂语,又怎么能叫年轻人呢?许安阳,哈哈,我也是久闻大名啊,我们社科院的标杆人物,一直想和你接触接触呢。”

    许安阳很恭敬地回道:“谢老师谬赞了,这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主要还是要看历史进程的,我正好踩上了浪头而已。”

    谢毅坐下,道:“不要这么拘谨,我知道你一向狂放的很,这个性格我喜欢,哈哈。不过你提到辩论队的事,我还真的要说两句,我们辩论队被你撬走的人,我所知道的至少就有三个吧?”

    谢毅这么一说,许安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好好的把人墙脚都给挖了。

    “不过颜筝去你的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在在学生会工作,感觉她是游刃有余啊。你这么年轻,做事情面面俱到,确实不容易。这位同学应该是颜筝提到的那位关学姐吧?”

    关凌连忙起身和谢毅打招呼,“是我,我叫关凌,计算机研一的学生,这次出事的就是我爸和我妈。”

    谢毅脸色凝重起来,事情的经过他当然知道了,心头也是非常的沉重。

    不过他马上问道:“你和许安阳同学,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这一问把关凌给问住了,她眼波流转,朝着许安阳看了一眼。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眼中包含着多么深的爱意。

    结果,关凌还没说话呢,颜筝就道:“不是的谢老师,他们就是同事而已!你别乱点鸳鸯谱!”

    关凌收回她的眼神,瞧了颜筝一眼,没说话。

    而颜筝眼白也快翻到天上去了,谢老师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种时候,许安阳最尴尬了,心里想,这店家怎么他娘的还不上菜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突然不行了

    这样尴尬的场面让许安阳有些坐立不安。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他同时和关凌、颜筝三人行了,可现在的情况和过去不同。

    许安阳和关凌之间的感情有了质的变化,这让他在面对关凌的眼神时,有点扛不住。

    而颜筝的观察力细致入微,她明显差距到,许安阳和关凌之间有了别样的情愫。

    一种她和许安阳没有达到的境地,这让颜筝醋意大发。

    可是在谢毅面前不好发作,加上关凌家出了那样的事,她只好忍耐下来。

    等到店家上了菜,大家开始吃起来,边吃边聊,情况就好了很多。

    许安阳提到了董清柏,谢毅道:“董清柏是以前我在政法大读书时的学妹,当然,那时候我已经在读法学博士,董清柏比我小很多,才大一,我们是在辩论队认识的。我是辩论队的老人嘛,就被拉过去指导新人打比赛,就这么认识了。这个姑娘在辩论队挺有名的,性格直爽,口才非常好,是个重庆的辣妹子。而且她逻辑感非常强,是当时队伍里的强手啊。擅长追问式的穷追猛打,把对手驳到哑口无言。后来我毕业到华工来任教,听说她本科毕业就做了刑诉,在女生中很少见啊。她一直留在北京,主要业务范围在河北、北京,还有东三省。她之前因为一场哈尔滨的官司打电话请教过我,你们这案子不是在呼兰区么,所以我觉得她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听着谢老师的叙述,许安阳心想,性格直爽,重庆辣妹子,这不就是董清禾么?

    果然是有其姐必有其妹啊,不知道姐妹俩除了性格,有没有别的地方相似的?

    许安阳这歪脑筋动起来也是不分时间场合的。

    不过他马上收束了心神,问道:“谢老师,您对这起案件怎么看?”

    谢毅吃了一片盐水鸭,道:“从情节上来说,情有可原,是可以做从轻处理的。不过…杀人案,一向争议颇多,虽然国家现在提倡少杀慎杀,但不同法官拿捏的尺度不同,考虑的影响不同,判决结果会有比较大的出入。”

    谢毅用词还是很谨慎的,他反过来问道:“这件事,舆论上有什么影响吗?”

    许安阳道:“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我已经找人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法律事件,还是通过法律途径去解决吧,不希望舆论影响到当事人的正常生活。”

    说着,许安阳和关凌互视了一眼,这纯粹就是一种默契。

    一旁的颜筝看到了,小拳头捏的紧紧的,这俩人绝对很不正常!

    为什么要这么互相关怀,眼睛里冒星星的看着对方!

    谢毅哦了一声,心想这个许安阳,能量着实不小啊,一开口就说把这事情压下去了。

    彼时,2010年的时候,各种社会刑事案件通过网络曝光,不断制造舆论影响着中国的司法环境,甚至很大程度影响到了中国的法治建设进程。

    对于个体案件来说,舆论影响不一定是好事,司法毕竟还是需要独立的。

    但这个独立的前提是司法的绝对公正,法律的绝对公平,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很多法律都有明显的滞后性,照着这些法律发条进行判决,结果自然会让觉得普通老百姓觉得不满意。

    更不用说,部分执法人员在能力、素养上,没有达到新时代的标准了。

    而许安阳知道,如果让舆论将这件案子曝光的话,很有可能让关凌母亲得到更多同情,从而增大轻判的概率。

    但许安阳更知道,舆论绝对是一把威力莫测的双刃剑,你想利用它为自己谋取利益,那有一天它很有可能反过来吞噬掉你。

    之前什么凤姐、校花什么的,用来涨涨热度操作操作就算了。

    还有徐林义打人,许安阳也用过一次制造舆论引起关注,最后选择私下解决。

    但这次不同,这次是杀人。

    还是尽可能通过法律范围内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四人边吃边聊,许安阳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谢老师,这个董律师,是不是法学系大二那个董清禾的姐姐啊?”

    谢毅点头,道:“是啊,就是董清禾的姐姐。不过这个董清禾,脾气和她姐姐挺像,但逻辑思维、口才这方面,比她姐姐可差了一些啊。而且大一在辩论队的时候还拿笔砸人,前所未有,前所未有啊。”

    许安阳听到这件事都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丫头,说不过人家就打人,还好自己给她引导了另外一条路,让她去参加体育运动。

    显然在垒球队,她更加的如鱼得水。

    又聊了一会儿,谢毅吃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起身告辞。

    “今天谢谢许老板的招待啊,哈哈,确实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才20岁,20岁……老子20岁在大学,连店里的米、面卖多少钱都搞不清呢,别说做生意了。董清柏那边,我会打电话和她打招呼,到时候你直接联系她,将案件情况报给她就行。其他的,就按照法律程序去走吧,我想,不会有太大问题的,相信法律。”

    面对谢毅的鼓励,许安阳和关凌都点点头,然后送谢毅离开饭店,他开着车回了学校。

    又只剩下许安阳、关凌和颜筝三个人了。

    那种尴尬的感觉让许安阳接下来不知道怎么办。

    “啊!对了,那个,账还没结吧?我去结个账。”许安阳想起来还没买单呢。

    “不用了!我已经结过账了。”颜筝道,“以前大家出来吃饭,可都是我帮着结账的。”

    “哦,那我去开个发票…”

    “也不用了!发票我也开好了,拿着吧。”

    说着,颜筝把开好的发票递给了许安阳,和过去一样,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

    “你们回公司忙吧,我要去一趟院办,和陈主任聊聊垒球队的事情。”

    没等许安阳说话,颜筝主动和两人道别,步行从一号门进了学校,朝着学院办公室远去。

    许安阳看着颜筝离开,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失落,而一旁的关凌搂住他的胳膊看,道:“还看?是不是舍不得?反正你还给她留着位置呢,想她就让她回来好了。”

    许安阳道:“什么呀,她要读研究生呢,回不回来还难说。”

    关凌脑袋靠在许安阳肩膀上,道:“其实我觉得,颜筝对你真的挺好的,而且她和你工作时,与你特别默契,你们俩做事总能在一个节奏上。这点上,我就不如她。”

    “哪有,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助手,走吧,我们去学校附近走走散散步吧?”

    这话说的,许安阳听的心惊肉跳的,你要是敢顺着赞同一句,今晚上估计别想有好日子过。

    关凌默默把要放在许安阳腰间的手给收了回去,然后搂着他,两人朝着紫金山的方向走去。

    …………

    开学前一天,上午,许安阳起早锻炼完后,去公司处理了一会事情,安排了今明两天公司的工作。

    到八点钟,黄玉开着车出现在科技园门口,许安阳拎着两个袋子上了车。

    今天两人要去一趟浙江诸暨,去拜访叶家老爷子。

    黄玉看着许安阳拎着的袋子,问道:“里面装的什么?”

    许安阳道:“礼品啊,去拜访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吧。”

    “你不会带的什么烟酒吧?”

    “当然不会啦,有钱人家会缺什么烟酒吗?开玩笑,当然是投其所好买的一些东西了。放心吧,相信我的情报,你安心开车就行了。”

    黄玉点点头,开车上路。

    从南京到诸暨350公里的路程,上午八点出发,中午一点多左右能到叶家。

    江苏和浙江两个省的高速公路还是很发达的,许安阳和黄玉两人轮流换班。

    12点左右,两人已经过了杭州,再往南一段距离,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在余杭的休息区,两人下车吃点东西。

    边吃饭,许安阳边拿出地图研究了一下,看看他们走的路线对不对。

    “哎,黄玉,到时候我们要出一个移动地图软件,在手机上用。”

    听许安阳这么一说,黄玉嘴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他抬头看了看许安阳,用没有什么生机的眼神盯着他。

    许安阳忙道:“哎呀,我就这么一说嘛,以后都是可以实现的!你想啊,有了手机,有了充足的无线信号,手机上再安装GPS定位系统,是不是就能实现手机定位导航,用一个软件就能搞定了嘛对不对?”

    黄玉对许安阳这种心血来潮式的,什么都要往手机上搬,弄个软件的行为感到很无力。

    “你知道我们现在中心有多少即将上马的项目,多少正在进行的项目,还有多少储备项目吗?”

    现在研发中心的立项储备中,已经有好多类似的项目了。

    什么手机扫一下骑自行车,手机软件进行打车,手机软件二手物品交易等等……

    当然,在许安阳的“超前”的构想下,这些理论上都是可以实现的。

    不仅可以实现,在听了许安阳各种激动人心的前景描述后,黄玉都觉得的确很有前途。

    可这些东西,每一样都需要程序员从零开始,一点一点敲代码搞出来啊!

    许安阳是重生过来的人,知道这些项目都是可行的,他当然张口就来。

    但对于黄玉,许安阳给出的只是一个概念,要将他们落实,推广,中间要做的功课不可计数。

    更何况,许安阳一直嚷嚷的移动互联网时代,到现在还没来。

    他一直说快来了,快来了,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这家伙有自信就算了,还忽悠得老秦、小高、叶家,还有其他一帮子的人很有信心。

    除了天赋,黄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解释。

    他确认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许安阳做到的这些事。

    许安阳当然也不会告诉黄玉,我这是在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听黄玉这么说,许安阳笑道:“这些项目只是立个项而已,几张纸,一些想法,又不要花钱动用人力去做的咯。哎,我有一个珍藏了很久的想法!你想不想听一听?”

    黄玉深深叹了口气,他真的很佩服许安阳,一路开车这么累,还有精力讲述他的各种想法。

    “说吧,我听着。”黄玉还是洗耳恭听,因为每次听许安阳说一些东西,总会有很大启发。

    “我在想,要做一个超级软件,手机上的超级软件,然所有人都用它。然后呢,其他互联网厂商,但凡是需要什么程序的,直接在我那个超级软件上运行!就像Web浏览器一样,我的那个超级软件,就是浏览器,其他互联网公司的应用程序,都可以在我的超级软件上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黄玉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道:“首先我想确定的事,目前的我们的技术是绝对无法实现的。其次,你要怎么让每一个手机用户都用你的超级软件,会是一个大问题。第三,你要怎么让其他互联网厂商愿意在你的平台上,开发他们的软件给用户使用,是一个更大的问题。毕竟,我们不是微软。”

    许安阳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黄玉你说,我们的点信,有没有可能成为这样的软件?”

    得,这位压根没听进去我说的话。

    黄玉只能道:“努努力,应该会有可能的吧。”

    “好,那我们就努努力!吃完了,休息一会儿,我们接着出发吧。”

    黄玉吃完午饭,两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听了会儿歌,继续出发。

    一点多钟,车辆进入了诸暨市境内。

    许安阳在银行工作时来过诸暨两次,一次是来讨债的,一次是来看篮球比赛的。

    诸暨这个地方虽然不大,是浙江绍兴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市,但在江浙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

    有几样东西很出名,一是美女,因为这里是西施的故乡;二是珍珠,诸暨的珍珠产业非常发达;三是很多人想不到的,就是篮球。

    浙江篮球本身在全国不算强悍,浙江籍的篮球名人也不多,名头最响的就是前国手郑武。

    但诸暨人打篮球的历史非常悠久,大清朝还没灭亡,奈史密斯博士发明篮球没多少年,诸暨就有篮球运动开展的历史记载了。

    后来这座城市更是成为了全国篮球城市,著名的篮球之乡。

    美女、珍珠、篮球,这三样东西结合到一起,许安阳脑海中就浮现出叶芷妤的形象来。

    美女不用说了,珍珠嘛,叶芷妤家做珍珠生意,做的很大,而且叶芷妤的美就和珍珠一样,洁白剔透。

    至于篮球,这位诸暨的美女篮球打得还不赖,而且许安阳在大一几次篮球场露一手,叶芷妤都在一旁观战叫好。

    想到叶芷妤,许安阳先给她发了条短信,说已经到了。

    跟着打了个电话给叶志强,好直接上门拜访。

    结果,叶志强的电话却没人接,连打了三四个,电话才接通。

    “喂?叶总啊,我已经到诸暨了,请问老爷子现在在家吗?还是……”

    “老爷子在医院,地址是陶朱街建民路9号,老爷子要不行了,你快点过来一趟吧!”

    说完,叶志强就把电话给挂了。

    许安阳心中一慌,叶家老爷子怎么突然就要不行了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国民女婿

    许安阳很快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首先,怎么这么巧,自己刚到诸暨,老爷子就不行了?

    老子是自带柯南光环吗?怎么回事啊,走到哪儿死到哪儿的节奏?

    这剧本不对啊,刚重生过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还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呢。

    许安阳心里惶然,一旁开车的黄玉问道:“怎么回事?”

    许安阳道:“说叶家老爷子不行了,让我们去医院。”

    黄玉奇道:“叶家老爷子不行了?这么巧的吗?”

    “是啊,我也奇怪呢,来之前只是说身体不太好,怎么突然说不行了呢?”

    黄玉凝神思考,摇了摇头,道:“不对,一个人如果身体不行,不会突然不行,一定是之前就很不好了。可是,如果叶老爷子的身体很不好,为什么还会答应让你来拜访呢?再说,如果他突然不行,你就更没有理由去了,怎么还让你去医院?”

    黄玉这么一说,许安阳心情平复下来,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实从这次到叶家来拜访,就显得很奇怪。

    老爷子身体不好,叶志强不说,到了就说不行了。

    而且以叶家的财力,老爷子身体不好应该送到杭州或者上海去看病啊,怎么还留在诸暨呢?

    县级市的医疗条件,是肯定比不上杭州、上海这些大城市的。

    但不管奇怪不奇怪,来都来了,叶志强也在电话里说老爷子不行了,那就去医院看看吧。

    黄玉开车到了诸暨市医院,叶芷妤这时候发短信过来了,说她爷爷身体突然不太行了,正在病房里。

    许安阳问在哪个病房,叶芷妤回复后,许安阳在楼下的花店买了点鲜花和水果,再拎着自己带的东西就上了住院楼。

    小地方的医院,比起大医院来说,地方要好找很多。

    黄玉跟在许安阳后面,悄声道:“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许安阳点头,“我知道,是怪怪的,我都没见过这老爷子呢,突然好像要见他最后一面似的,能不奇怪吗?”

    两人上到八楼的病房区,许安阳询问了一下前台护士,问叶士虎在哪个病房。

    护士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指了指里面,道:“看到没,那个门口站着很多人的病房,就是叶士虎的病房。”

    许安阳朝着走廊里一看,的确有一个病房门口堆着好些人。

    难道叶老爷子真的不行了,作为地方有名的富豪,过来探望的人多也是很正常的。

    两人朝着病房走去,在病房门口许安阳看到了叶芷妤。

    她两眼红彤彤的,眼角有泪痕,真叫一个我见犹怜。

    许安阳心想,难道叶老爷子真的不行了?那可就糟糕了啊。

    “你爷爷…还好吧?”许安阳问道。

    叶芷妤摇摇头,道:“还…还不知道,说…说刚从抢救室…出来,还没有苏醒,不知道…知道有没有度过危险期。我…我也是,刚过来。”

    叶芷妤在轻轻抽泣,说话都一顿一顿的。

    许安阳放下东西和鲜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围的面孔都是陌生的,许安阳一个都不认识。

    不知道是叶家的亲戚,还是老爷子的朋友。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叶志强走了出来,见到许安阳,忙道:“小许你来了?来来来,到病房里来!老爷子有意识了,想见你呢!”

    “啊?想见我?我…”

    许安阳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叶志强给拉进了病房。

    一同被拉进来的,还有叶芷妤。

    这件病房是单独的单间,布置的很干净敞亮。

    一张病床位于房间中间,一味白发老人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

    房间里除了许安阳和叶芷妤外,站着的有叶志强、叶志超兄弟,以及在窗边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看长相,应该是叶家人。

    听叶芷妤说,叶家有兄妹四人,老大叶志强,老二叶志超,老三叶志琳,老四叶志辉。

    而在叶老爷子的床前,还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年龄应该60多,看起来比叶老爷子要年轻不少,应该是叶老太太吧?

    不过,许安阳很少听叶芷妤提到奶奶,看这个年龄,莫非是续弦的?

    这大户人家,夫妻、子女的关系就是比较复杂。

    许安阳眼睛一扫,心里大致有点数,冲着叶志强道:“叶伯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叶老爷子,在这样的场合和清形下,真的是很抱歉。”

    叶志强长叹一口气,道:“老爷子其实早就想见你了,但今年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所以这次你说要来,虽然老爷子身体不好,但还是希望能见见你,就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许安阳心想,你是没告诉,但叶芷妤可是告诉我了啊。

    许安阳试探性地问道:“老爷子这是什么问题?现在度过危险期了吗?”

    叶志强道:“心脑血管问题,年纪大了,天气又冷。来,坐下,和老爷子说说话。”

    许安阳心想,我爷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两句呢。

    这叶老爷子,我和他说啥啊?向他展示一下研发中心最新的研究成果吗?

    现在说也不合适啊,研发中心是搞IT的,不是搞医疗的。

    但在这种氛围下,许安阳不得不坐在了病床边上,一同坐下的还有叶芷妤。

    叶芷妤还在抹眼泪的,其实她心里也很奇怪,怎么好好的把许安阳拉过来一起坐下了。

    刚坐下,许安阳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躺在病床上的叶老爷子睁开眼睛了!

    许安阳心中暗道一声卧槽,老爷子你到底有事没事啊,我一坐下你眼睛就睁开了,你是在闭目养神的吧?

    正想着呢,老爷子手伸了过来,一下握住了许安阳的手。

    另一只手,老爷子很艰难地脱下了氧气面罩,然后用艰涩地声音道:“是…是小许吧?”

    许安阳点点头,道:“哎,是我,是小许。之前一直未能来拜访,晚辈来迟了,还请您见谅。”

    “不迟,不迟。”叶老爷子的否认很坚定,跟着道:“小许…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啊。”

    许安阳心想,老爷子您都快不行了,还管我优秀不优秀呢。

    “哎,我的那点东西,在老爷子面前不值一提啊。您才是慧眼识珠,愿意提携帮助我这样的后进年轻人。”

    甭管心里怎么想,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的。

    叶老爷子在病床上微微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小…小许啊,你…你结婚了…没有啊?”

    “啊?”许安阳一愣,咋了,什么意思啊?

    许安阳突然感觉到不对,不会吧,不会要临终托婚人,让我和叶芷妤结婚吧?

    之前叶志超就提过,让许安阳入赘许家的建议,许安阳出于和叶家合作的想法,没有当面拒绝,但也不可能答应。

    别说许安阳不答应,叶芷妤…叶芷妤到底答不答应,许安阳还真不知道。

    这事后来许安阳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怎么着,老爷子要在弥留之际,定下这个婚约?

    “小许啊,你快回答一下,回答一下老爷子的问题。”叶志强催促道。

    这个形式,这个氛围之下,许安阳只好道:“老爷子,我还在上学呢,当然没结婚啦。”

    “上…上学?过18岁了吗?”

    “当然过了,过了年就20了。”

    “过20…就…就可以结婚了。”

    许安阳心想,老爷子您这是枉顾国家法律啊。

    国家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女性是18岁,而且是周岁。

    可能也想到这点,叶老爷子补充道:“不结婚,订…订婚也是可…可以的嘛。你看,你看我家芷妤,怎么样啊?”

    果然还是绕到订婚的事上来了,许安阳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叶芷妤。

    刚刚还泪眼婆娑的叶芷妤,已经发觉了爷爷的用意,脸涨得通红。

    “爷爷,您说什么呢?孙女我还小呢。您先把病治好再想这些事吧。”

    老爷子连忙“咳咳”的咳嗽了几声,艰难道:“芷妤啊,你…你不嫁出去,爷爷的病,好不了啊~爷爷,死,都不会瞑目的!”

    许安阳现在已经断定了,叶老爷子是不会死的,不仅不会死,还会活的很好。

    你看他,演技好得很啊!

    在叶老爷子用手抓住许安阳手的那一刻,许安阳就知道叶老爷子没生病。

    这双手虽然粗糙了一些,但温润、暖和,而且很有力道,哪里像是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的手啊?

    还有,叶老爷子虽然脸色灰败,可眼珠子一点儿都不浑浊,刚刚说话的时候还滴溜溜的转呢。

    脑子还很灵活,演技相当高超啊!

    这是要通过这场戏,把许安阳和叶芷妤的婚约给定下来。

    许安阳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进了设的一个套里。

    而套子里的终极诱饵,其实就是叶芷妤,而叶芷妤还不知情。

    许安阳有点疑惑,自己的魅力就这么大么?上赶子要找他做女婿?

    不过细想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大。

    同年龄的青年才俊之中,谁是我许安阳的对手!

    不过转念,许安阳知道这不是得意的时候,如果他和叶芷妤郎情妾意,真心相爱,那就顺水推舟,从了叶老爷子。

    也不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这老爷子也是个妙人,竟然想到用这招来让孙女出嫁,这演技拿个百花奖问题不大的。

    可惜的是,许安阳对叶芷妤有好感,但距离结婚是十万八千里啊。

    但现在的局面很微妙,许安阳看破,但不能说破。

    许安阳不能答应,但也不能拒绝。

    叶家是他重要的投资人,他心想,叶老爷子用这样的招数想捆住自己,叶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第三轮的投资到底能不能到位。

    如果拿到第三轮投资的必要条件,是和叶芷妤订婚的话……

    说实话,以许安阳的底线来说,不是不可以。

    反正是订婚嘛,以后还可以接触婚约的不是?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局势太不明朗,要想个缓兵之计才行。

    许安阳看了看坐在病床对面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的老妇,开口道:“这位一定是奶奶吧?我觉得订婚的事,也该征求一下奶奶的意见吧。”

    这位气质颇为优雅的老妇没想到许安阳会和她说话,听了以后,她轻哼一声,道:“叶家的事,都是老爷子做主,我做不了主的。不过,现在早就是新时代了,芷妤爸爸那一代都是自由恋爱的,到了芷妤这代却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这位老人不仅气质优雅,说话也字正腔圆,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

    叶老爷子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人拌嘴,他松开许安阳的手,转而拉住了叶芷妤的手。

    “芷妤啊,爷爷死前,就是想…想,看到你…你出嫁啊。”

    说着,叶老爷子的眼角还流下泪水来,这演技已经从百花冲到金像奖了。

    叶芷妤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可是看到爷爷老泪纵横的样子,她还是很心疼的。

    从小到大,爷爷是非常疼爱她的。

    叶家很特殊,男丁不少,就叶芷妤一个女孩。

    所以,叶芷妤当真是叶家的掌上明珠,最得爷爷的宠爱。

    叶老爷子虽然是演戏,但其中也有真情流露,是真的希望叶芷妤能嫁个好人家。

    可是老爷子,您瞅瞅,这许安阳是好人吗?

    叶芷妤要真嫁给他,除非没心没肺啥都不管,那日子过的会舒坦。

    如果对爱情有很高要求,占有欲很强,那可有的她受了。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叶芷妤嫁人,叶老爷子才不会费这么大劲搞这么一个局呢。

    叶老爷子,还有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叶志强,显然有更多的考量。

    倒是叶芷妤的父亲叶志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看得出来,他对于将女儿作为筹码蒙在鼓里,心中是不忍的。

    至于站在床边的叶志琳和叶志辉,就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了。

    场面又陷入了僵局中,许安阳脑子里还在思考,到底叶老爷子是为了什么呢?

    短时间内,许安阳是想不明白的,因为背后的一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范围。

    所以叶老爷子才会大费周章,搞这么个局就为了让许安阳和叶芷妤订婚。

    这时,叶芷妤突然说话了,她擦了擦眼泪,道:“好,爷爷,我答应你,和他订婚。”

    许安阳看了看叶芷妤,心想,你TM问我了吗?你就答应?

    随后,叶芷妤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我有几个条件,要和爷爷说明一下。爷爷要答应我这些条件,我才答应和许安阳订婚。”

    叶老爷子还没说话,一旁的叶志强忙道:“答应,答应你的条件!”

    这时候,许安阳都有些为叶芷妤生气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就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吗?

    叶芷妤的眼泪已经抹干,道:“第一个条件,这次订婚不能公开。我现在还在上学,许安阳也是学生,我们想过平静的校园生活,不想因为订婚的事被干扰;第二个条件,虽然订婚了,但我要毕业后才能结婚。这个毕业包括大学研究生、甚至博士毕业;第三个条件,就算订了婚,也可以反悔。万一许安阳以后遇到更喜欢的人,他完全可以撕毁这个订婚协议。”

    许安阳听完叶芷妤的条件,也起身道:“老爷子,奶奶,叶家伯伯,之前叶伯伯提过婚约的事,但像奶奶所说,现代社会早就婚姻自由了,包办婚姻实在是难以想象。我和芷妤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们俩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不知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叶家有什么困难和需要,我许安阳一定会尽力帮助。叶家对我们公司的投资支持,我没齿难忘,所以各位叶家的长辈,有什么尽可以说出来,不要为难芷妤一个女孩子。”

    叶志超终于走过来,他先拍了拍女儿的背,安慰了她一下,跟着对许安阳道:“其实没什么的,老爷子真是身体不好,才会想着看芷妤早点定下婚约。但老爷子的最终目的,是希望芷妤幸福,如果不幸福,光结婚也没有意义。这样吧,我们让老爷子好好静养,小许你来第一次来,我们叶家应该尽地主之谊啊。走走走,吃饭了没?我们先去吃一点吧~”

    有叶志超出来给台阶下,这场闹剧终于暂时落下了帷幕。

    叶老爷子重新戴上氧气面罩,继续用演技冲击奥斯卡奖。

    而许安阳从病房出来,看了看门口的黄玉。

    黄玉从许安阳的眼中,看到了大写的“迷茫”。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两头堵

    许安阳和叶芷妤离开病房后,原本躺在病床上,原本感觉奄奄一息的叶士虎缓缓睁开眼。

    他眼神清亮而坚毅,哪里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会有的眼睛。

    叶士虎自己伸手摘掉了嘴上的氧气罩,朝夫人王美媛点了点手,王美媛心领神会,将病床靠背摇起来,叶士虎躺坐在了床上。

    “给我拿杯水。”叶士虎道,此时他的声音略显嘶哑,但并不断断续续。

    王美媛倒了杯水给叶士虎,叶士虎咕咚咕咚喝下肚,把杯子给了王美媛,道:“再倒一杯。”

    嘶哑的声音已经好了很多,变得洪亮起来,跟着又一杯水下肚,原本有些灰败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一些。

    “要不要吃点东西?”王美媛又问。

    “待会儿弄点清粥就可以了,我喝点水就好多了。”

    许安阳绝对想不到,叶老爷子为了演戏,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了。

    真的是煞费苦心,老爷子差点没把自己渴死。

    王美媛嗔怪道:“你说你,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你至于么…还把我们家芷妤往外推。”

    叶士虎哼了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毛头小子,未来绝对不简单,会是人中的龙凤!”

    站在窗边一直不说话的叶志辉道:“爸,都什么年代了,还人中龙凤呢。您这是古代大家大户往穷小子身上押筹码,等着人家一飞冲天当皇帝呢?这都不是一档子事儿了,年代不同了,您别老听那些风水先生瞎叨叨。您看您这两天折腾的,把其他人都瞒着就为了这么一下。可我看那小子,对我们家芷妤没兴趣,而且人家就看出来,您是在演戏呢,我都替您尬得慌。”

    叶志辉是叶士虎的小儿子,年龄最小,才二十九岁,是叶士虎的老来子,在家里一向比较得宠。

    不过他思想更加新潮,不愿意接手家里的珍珠生意,跑去香港读书,后面就留在香港工作了。

    这回得知父亲病危的消息连夜赶回来的,结果见证了一场闹剧,又听到父亲那种老掉牙的论调,自然心里一肚子的气。

    叶士虎对小儿子一向恩宠,但这回他却怒瞪了叶志辉一眼,骂道:“你懂个屁!你以为你在香港喝了几年洋墨水,整日和那些中不中、洋不洋的人打交道,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了?没有这个家族的支持,你在那种鬼地方,你立锥之地都没有!”

    叶志辉很少挨父亲的骂,这回被叶士虎一通骂,脸上很是挂不住。

    他还想反驳,一旁的姐姐叶志琳道:“小弟别说话,听爸说,爸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自然有他的考虑。”

    叶士虎平息了一下情绪,又喝了一杯水,道:“我们诸暨是商人之乡,商人之祖陶朱公就是在我们诸暨做了一番大事业……”

    听叶士虎说到陶朱公范蠡,叶志辉满脸不耐,嘀咕道:“又来说陶朱公范蠡的故事…都几千年了,时代能一样么……”

    叶士虎不知有没有听到儿子的嘀咕,他接着道:“中国这个地方,几千年来有一样规矩都没变,做商人的,斗不过脑袋上戴乌纱帽的。生意做到了头,还是有个官字压在脑袋上。我们叶家靠珍珠生意起家,现在越做越大,我的心却也是越做越慌啊。家大业大,却没有一个有力的靠山……你看你们一个个的,有一个出息的吗?”

    叶老爷子长叹一口气,他自己本是草根出身,本来也不姓叶姓皮,老家是湖北。

    建国前未满18岁的他被抓壮丁到了江苏当兵守长江,后来随军南下到了浙江,当了逃兵,留在诸暨一家珍珠作坊混口饭吃。

    这珍珠作坊就是叶家的,那时候只是一个小作坊,叶家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叶士虎改姓入赘,继承了叶家的家业。

    后来老叶公去世,叶士虎感恩老叶公的救命再造之恩,没有改姓回皮,依旧供奉叶家的香火。

    叶士虎的第一个妻子,也就是老叶公的女儿,生下了叶志强和叶志超,后来死于疾病。

    叶士虎便迎娶了第二任妻子,诸暨市一位老领导的小女儿王美媛。

    要说叶老爷子撩妹也是满分,在年纪不小,带着俩儿子,死过老婆的情况下,娶了高学历,相貌姣好的领导女儿,这叶老爷子的确有过人之处。

    依靠着新的老丈人,叶士虎的珍珠生意是越做越大,而王美媛也为他生下一儿一女。

    按理说,叶士虎这样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一个外地的逃兵,在新的地方开创了自己的事业,攒下偌大的家业。

    且有儿有女,年轻时娇妻相伴,年老时儿孙绕膝,这辈子可以说值了。

    但一个一辈子开拓进取的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想着继续往前的。

    叶士虎也经历了很多风雨,在国家的动荡中差点家破人亡。

    作为一个商人,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让家族稳固,让自己的后代,叶家的香火能继续传续下去。

    老一辈人这种对于“生存传续”的执念和危机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叶家这两年才会四处出击,叶志强、叶志超往北,到南京、上海、北京等地寻找机会。

    叶志琳、叶志辉南下,去厦门、深圳、广州等地物色新的投资领域。

    同时,叶家第三代,像叶芷妤还有她的表哥们,在学生时代起就被要求去投资,去结交各界人士,拓展叶家的出路。

    不过在叶士虎看来,他还是最希望能和政界搭上关系,所谓权力加钱,法力无边。

    叶士虎切切实实感受到过老丈人是领导带来的好处。

    不过,老丈人早已仙去,同时他的影响力也就在诸暨一带。

    出了诸暨,也就管不上啥用了,所以叶士虎的关系网也停留在诸暨。

    叶家的后代们,叶志强、叶志超被运动耽搁了学业,而且也不是读书的料,就跟着一起做生意了。

    叶志琳是女孩,叶志辉年纪太小,而且接受所谓的新思想,跑去香港灌了一肚子洋墨水,对家族的生意顶看不上。

    诸暨这个地方经商氛围浓厚,浙商抱团在中国商界横冲直撞,在各种投机、炒作事件中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相应的,读书、学习的氛围不是很浓厚,叶芷妤已经是第三代中学习成绩最好的了,可惜是个女孩子,而且跑去华工读书。

    剩下的小孩,没有一个是读书做官的料。

    而找对象呢也都自我的很,不听长辈的安排,自己玩的开心就好。

    当初叶士虎给叶志琳介绍了在经贸局工作的对象,结果叶志琳和一个跑出租的搞在一起,气得叶士虎差点拿椅子砸死她。

    可最后也没有办法,新时代了嘛,恋爱婚姻自由了。

    所以,叶家家业不小,但真真是朝中无人。

    叶士虎一面担心朝中无人,财位不稳,一面痛惜,叶家少了进一步做大的机会。

    在所有第三代孩子中,叶士虎最疼爱叶芷妤,就这么一个姑娘嘛。

    本来思来想去,是不想把叶芷妤的婚姻大事牵扯到家族事业中的。

    结果呢,小妮子性格挺倔,不肯留在浙江,非要去南京。

    去就去吧,没想到在学校认识了许安阳,还投资了他的公司。

    本来叶士虎是不在意的,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嘛,就当埋个种子了。

    但叶老爷子是个颇为迷信的人,当时叶芷妤把许安阳的公司情况发过来,叶老爷子就派人私下调查了一下许安阳的底细,通过学校的系统弄到了许安阳的生日、照片等资料。

    然后叶老爷子请来一个常年合作的风水大家,让他给看一看。

    当然,不是因为许安阳特殊,这是叶士虎投资、做生意的常规流程。

    叶士虎这一生颇为传奇,而他能走到今天,多有机缘巧合相助。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迷信命理、风水,所以都要看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这个风水大家就说,说这许安阳命格奇特,但到底怎么个奇特法,他竟说不出来。

    叶士虎认识这位风水师很多年了,是个高人,不少上层人物都来找她看过命理风水。

    她都说许安阳命格奇特,那就真的是奇特了,但命理师说总的来讲是很好的命格,如果能入赘叶家,一定会带着全家飞黄腾达。

    叶士虎知道,当初老叶公也给他算过命,是这位高人的师父算的,给叶士虎的批言差不多,所以叶士虎才能入赘。

    而这个许安阳明显命理更好,叶士虎自然就动了心。

    所以,才派叶志强去和许安阳谈,同意入赘就投资。

    当然,叶老爷子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许安阳没答应,投资的事他还是同意了。

    而之后,促进叶老爷子演一场戏,非要把两人凑成一对,是因为发生了另外两件事。

    那位高人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去世了,临别前她给叶士虎留了一封信。

    信里面说,她已经算出那位姓许的年轻人到底是何命格,但天机不可泄漏。

    且为此她大限已到,叶家日后若想老树开新花,务必重视这位姓许的年轻人。

    这是第一件事。

    而第二件事,是叶士虎得到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是他一个朋友从省宣传部那里得来的。

    说国家正在调整全国产业布局,一些重点的新兴企业得到了上层的重点关注,其中就有南京的一家新兴网络企业。

    叶士虎此时隐约感觉到,这会是叶家的一个好机会。

    所以,才不辞辛苦,导演了这样一场看似有些滑稽的闹剧。

    而这些事,叶士虎都藏在心里没有说,只是和老大叶志强透露了一点出来。

    许安阳自然更加不知道,他其实已经被很多人给盯上了。

    其实想也正常,现在信息如此发达,任何在某个行业崭露头角的人,都会被各方盯上。

    不一定是要搞你,而是想拉着拉你入伙,增强己方的实力。

    就好像职业联盟的球会,地方上一旦有新的苗子出来,立刻机会有球探盯上你。

    关注你的发展,为你提供一些生活上的便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打出来了,好招你入会,充实球队的实力。

    球队、联赛什么的,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

    如今的社会如此庞大复杂,单打独斗是很难闯出一片大事业的。

    那些外表光鲜的创业达人著书立传时,都把成功归功于自己的奋斗和眼光,很少提运气、时势和背后其他势力的作用。

    历史的进程,是一定要考虑的。

    就在叶士虎教训子女的时候,许安阳和黄玉已经跟着叶志超离开医院,先去叶家的宅邸坐一坐。

    几人驱车到了陶朱公山下的一个别墅区,叶志超指了指别墅区里面,道:“老爷子和大哥住在东边那栋别墅,我们家是南边这栋。还有一栋,是芷妤她姑姑的,不过她平时都住在厦门,不怎么回来。”

    好家伙,一家人快把这不大的别墅区给包了。

    10年之前,各地的房价确实还都不高,尤其诸暨这种小地方。

    这里有钱人很多,未来中国的某位首富也是这里人。

    不过这些有钱人的主要活动地点,还是在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

    老家的房子虽然不少,但价值不算高,也不常回来住。

    下了车,许安阳手里还是拎着刚刚带去医院的东西。

    “叶叔叔,这是我给您带的两个紫砂壶,您看看。”

    进了门在客厅坐下,许安阳拿出给叶志超送的礼品。

    来之前做过功课,叶芷妤说她爸爸就喜欢什么紫砂壶啊,砚台啊,陶瓷这些东西。

    看的出来,相比醉心于赚钱的老大叶志强,叶志超更会附庸风雅,喜欢弄一些玩物消遣。

    果然,看到紫砂壶,叶志超眼前一亮,拿出来把玩起来。

    “嗯…这个品相不错。小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砂壶?是芷妤告诉你的吧?”

    叶志超看了眼叶芷妤,叶芷妤有些脸红,总感觉自己做了间谍。

    许安阳大方道:“是啊,不过是我问叶芷妤的。因为想到要来拜访,所以提前做了点准备,不然空手来多不好啊。”

    这个紫砂壶,是许安阳去南京一家很好的紫砂壶店,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

    这家店本来不对外营业,只做内部生意,许安阳却知道这家店的底细。

    然后弄到了两把上品的紫砂,否则一般人有钱都很难买到。

    叶志超心里想着女大不中留,手里拿着这紫砂壶,是越看越喜欢。

    行家就是行家,越看越觉得这是好东西。

    “爸,你就光顾着看壶了,你也不泡点茶招呼人家一下。”

    “哦,对对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对了,你妈呢?”

    “我妈在爷爷家里啊。”

    “打电话,让你妈过来,让她见见小许。”

    叶芷妤听了感觉怪怪的,见小许干嘛,丈母娘见女婿吗?

    而许安阳更是不自在了,妈的,我到诸暨来到底是干嘛来了?

    明明是来拜访投资人的,怎么变成上门女婿来提亲了?

    这准备工作的方向不对啊。

    叶志超让家里的阿姨烧水准备茶叶,然后在茶桌上给许安阳、黄玉二人洗杯泡茶。

    过了一会儿,叶芷妤的妈妈过来,果然也是个美女,叶芷妤和妈妈长得非常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浙江美人。

    看到许安阳,叶妈妈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丈母娘的挑剔,寒暄几句后,说到后面给许安阳和黄玉弄些点心。

    喝了两泡茶,叶志超谈到了正事,道:“小许啊,你们的研发中心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许安阳忙道:“很好,今年会是成果产出的一年,还望叶老爷子,叶伯伯还有叔叔大力支持啊。”

    叶志超点点头,道:“我们是相信小许你的能力的,之前北京方面去考察的事我也听说了,据说非常满意,会有更多投资者进入。”

    许安阳道:“是啊,不过对于叶家的帮助,许安阳不会忘。而且我们也非常需要叶家第三波资金,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许安阳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表达了对资金的需求,没有叶家的这笔钱,研发中心后面很多工作都将很难展开。

    那新年工作会上的豪言壮语,岂不就成了放屁了?

    而叶志超却叹了口气,道:“我们也非常想支持你们的研发工作,但是…第三波资金,可能会有点问题,我们家在资金上也是遇到了一些困难啊。”

    许安阳心往下沉,心想果然如此,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什么叶老爷子演戏催婚,许安阳都无所谓的,你演我跟着演就是了。

    但没有钱,就没有米下锅,这是任何一个投资者、企业,最害怕的事。

    告诉运转的市场经济,资金就是生命,许安阳过去在银行是为各个企业提供生命水的运水员。

    那时候不知有多少企业老板通过关系找到他,希望能弄点贷款,维持企业运转。

    而出于风控考虑,成批的人被许安阳拒绝,这些人就只好寄希望于民间借贷。

    现在好了,许安阳也面临类似问题,而研发中心这样的互联网企业,银行是不会批贷款的。

    而且是那么大额度的贷款。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

    但许安阳还是沉住气,道:“叶叔叔,叶家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能不能帮上忙?”

    许安阳心想,叶志超说的不一定是实话,或许后面还有条件。

    叶志超却摇头,道:“叶老爷子这两年一直在四处撒网,希望家族的产业能转型,但你知道,不是每个企业都像你们那样,有那么强的进取心和眼光的。在深圳和四川,我们都亏了钱。然后,今年的珍珠蚌养殖遇到了大规模的瘟病,珍珠产量受到影响,但珍珠的价格反而在往下跌,损失了不小的一笔钱,家里的流动资金出问题了。”

    这种事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尤其和什么养殖、农副产品有关的行业。

    一个产量,一个价格,影响极大,一年大赚,跟着一年可能就大亏。

    叶家经营珍珠行业多年,本来这种风险很容易扛过去。

    但因为四处投资,有投资房产,有投资矿场,有投资企业的。

    正如叶志超所说,不是每个企业都像许安阳的公司那样能蓬勃发展的。

    再说了,许安阳的企业现在也纯是赔钱货,只有投入,产出都是未来的。

    可未来的奶,喂不饱现在的娃啊,可不就断粮了。

    许安阳沉默了一会儿,他也不想弯弯绕,既然叶志超开诚布公的和他说,那就一定有解决的方法。

    “叶叔叔,您征战商场多年,经验丰富,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难道真的要停资吗?那实在太可惜了,今年我们的公司,会迎来大爆发的。”

    许安阳也有通过其他手段拿到钱的方法。

    但时间和成本必须要考虑进去,总体来说,还是叶家的钱最合算,最直接。

    叶志超给许安阳倒了一杯茶,此时叶芷妤已经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叶志超犹疑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内心也有些挣扎,要不要提出这个条件呢?

    终于,他还是张口了,道:“其实,叶老爷子已经给出解决的方法了,就是和芷妤签订婚约。这样,你和叶家就利益相关,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凑齐这笔钱。卖房子也好,抵押贷款也好,将第三笔投资资金,打到你公司的账上。”

    说完,叶志超觉得有些心痛,怎么感觉在卖女儿呢?

    而许安阳就更心痛了,他娘的还是要我出卖色相才能拯救公司吗?

    许安阳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黄玉,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此时他正一言不发,端着茶杯在细细的品杯中的西湖龙井,欣赏挂在客厅墙上的竹雕《富春山居图》。

    至于叶志超说的话,他就当没听见。

    许安阳此时依旧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可是小叶同学,真的还挺好的。

    但是已经二月份了,三月份还答应了董清禾要和她谈恋爱的呢!

    许安阳现在感觉整个人都麻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的。

    这叶老爷子真是厉害啊,会两头堵了!

    许安阳抿了抿杯中的茶水,有些苦涩。

    “那个,叶叔叔,能不能容我考虑考虑,我起码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吧?”

    “好好,应该的,应该的,是不能太草率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对讲感情的人的手段

    晚上,叶志超在家中宴请了许安阳和黄玉二人,叶志强也从医院回来赴宴。

    当然,医院里叶老爷子的情况,叶志强是什么都没有透露,只说老爷子的情况有了好转。

    许安阳已经知道叶老爷子是在演戏了,可他也没有办法,为了那第三波投资不能戳破。

    酒桌上当然是许安阳擅长的沙场了,免不了又是觥筹交错,喝得五花六花的。

    许安阳看的出来,叶家的想法很明确,只有确定了许安阳和叶家有了姻亲,才能全力以赴支持许安阳的事业。

    他当初既然选择了叶家这样的民间资本作为投资人,享受了不受管束,自由支配资金的便利,现在当然就会遇到一些麻烦了。

    而且许安阳反复试探,找叶志强和叶志超话中的破绽,结果没找到。

    说明叶家在资金上的确有问题。

    如果许安阳和叶芷妤订了婚,叶志强说他们会卖掉在南京、上海等地的房产,再抵押一部分资产去银行贷款,找商行的让你借钱,就算卖血也会把第三笔资金凑齐给许安阳。

    这下许安阳没辙了,去法院告未履行投资协议?

    那不行,远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再说这么做,不是和浙商团体过不去么。

    晚饭过后,叶志超将两人安排在了诸暨的一家豪华酒店,然后明天两人再待半天,叶志超会带他们去参观一下叶家的珍珠蚌养殖基地。

    吃过午饭后,两人就开车回南京,要到开学季了。

    回到酒店,许安阳脱掉外套往床上一倒,长舒一口气。

    今晚的酒许安阳喝的并不痛快,钱的事不到位,还要被逼着订婚,许安阳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虽然知道叶家是出于好意,也知道从理性角度考虑,和叶芷妤结婚是个不错的选择。

    现代社会,科技已经如此发达,文化交流也如此昌明,作为社会学的学生,各种现代的理念许安阳心里都清楚,国家、组织的制度也随着文明的发展不断进步。

    但在某些方面,人来从文明诞生开始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

    比如以婚姻关系来完成利益的连接,血脉的融合。

    这点可能从原始社会开始就是人类构建组织的基本方式。

    直到今天,已经成为了社会法律所认可,并且受保护的关系模式。

    “哎~人类进化了数百万年,文明前进了几千年,最后还是要依赖最基本的婚姻来构成社会的底层组织。像原子构成物质一样,利用男女之间的互相吸引和一时冲动为弱力,以道德规范为强力,以契约为化学键,从而构成了我们整个社会的基础。我一个年方二十的大好青年,就要靠着出卖自己的色相,和婚姻价值,来获取一点社会资源与支持……黄玉,你说,我值吗?”

    喝了酒的许安阳躺在床上胡言乱语,而黄玉今晚照例没有喝酒,他要保持清醒。

    黄玉脱掉外套,摘下眼镜,道:“许安阳,你要是不想接受这个婚约,就大大方方的拒绝。说实话,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我看你到现在还犹犹豫豫的,怕不是喜欢叶芷妤这个小姑娘吧。”

    许安阳从床上弹起来,道:“胡说!我…我喜欢的女人是挺多的,但是里面不包括叶芷妤。嗯…但我也不讨厌她,她是个好女孩,那么漂亮,性格又好,长得还白,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黄玉听得直摇头,这个人就是贪图美色,还不好意思说。

    “我…我还是为了公司,为了研发中心,为了那笔钱。没有那笔钱,那么多项目怎么继续坚持下去?我们新年的计划还怎么实现?啊!我的环宇基金收购怎么办?统一南京市场怎么办?我…我…”许安阳还在为自己辩解。

    “就咱们这个项目研发水平和成果,你找什么投资能找不来啊?你找老秦,找小高,甚至你去找卢正强,他们肯定能给你弄来投资。你就是…”

    黄玉还想接着说呢,发现许安阳躺在床上已经开始打起呼来了,这才十点钟了,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看样子确实是喝多了,还有就是心情烦闷,喝酒容易醉。

    “你就是太重感情,一来觉得踢叶家出局于心不忍,二来,就是喜欢叶芷妤吧。”

    黄玉坐在许安阳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许安阳已经熟睡,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给说完。

    但凡是做生意的人,做的越大,感情越淡漠,离普通人就越遥远。

    不光做生意,看看古代的那些帝王,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运转,还是以理性驱动为主的,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和情感转移。

    叶家在投资这件事上,还是太小看许安阳,太小看黄玉主导的研发中心到底有多么大的能量。

    来到诸暨后,黄玉一直冷眼旁观,对叶老爷子、叶志超等人的伎俩看在眼里,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除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融资渠道外,研发中心随便一个项目拿出来,现有的成果都会有大把投资人上赶子过来想出钱出力。

    黄玉对此一清二楚,因为研发中心每个项目都是他亲自过目,加班加点弄出来的。

    作为亲身设计者,他确信这些充满想象力的东西,蕴含着极大的商业价值,那些专业投资人会看不出来?

    还有,许安阳会看不出来?

    他完全可以一拍两散,你不投钱拉倒,我找别人去。

    许安阳之所以不这么做,还是因为他重感情,感激叶家当初无私的投资。

    他们在研发中心的发展、扩张过程中,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甚至没有来质询过资金使用情况。

    所以,许安阳才能“肆意妄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如果换成一个专门搞互联网投资的投资人,估计早就签各种协定,这个不准弄,那个不能做了吧。

    出于这点,许安阳暂时不愿意和叶家分道扬镳,而是努力维持。

    当然啦,叶家提出的条件,确实…让许安阳没办法生气啊。

    人家条件是送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给你,你怎么能责怪人家呢?

    “……这个企业的主营项目是窄波雷达…稳定赢利,负债…有股权质押…”

    躺在床上的许安阳突然说起了梦话,黄玉完全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翻了个身,把被子给踹掉了。

    黄玉将落在地上的被子拾起来,重新给许安阳盖上。

    然后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了很久,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许安阳睡了两个多小时,醒过来说口渴要喝水,黄玉又给他倒了水。

    “嗯?黄玉,你怎么还没睡啊。”

    “才12点,我又没喝酒,睡不着。”

    许安阳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脱掉衣服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出来时,许安阳就在腰间围了个大浴巾,黄玉脸一板,道:“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样子?”

    许安阳道:“啊?有什么关系,房间里又不冷的咯。而且我习惯裸睡的。”

    说着,许安阳钻进被窝,把浴巾给扔了出来。

    黄玉看起来有点不自在,道:“那个…婚约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答案?”

    许安阳抓了抓脸,道:“其实吧,我觉得,如果按照昨天叶芷妤在病房里提的那三个条件来定婚约的话,倒不是不可以。”

    “什么条件?”

    “第一,这次订婚不能公开。第二,要毕业后才能结婚。第三,订了婚,也可以反悔。反悔的人是我。”

    黄玉叹了口气,道:“人家姑娘都提出这样的条件了,摆明了就是喜欢你啊。”

    许安阳大言不惭道:“喜欢我,那不是很正常嘛!”

    黄玉斜了他一眼,道:“你就是不喜欢她对不对?”

    “哎呀,不光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我告诉你,20岁的女孩子,满脑子都是那种浪漫的想法,找一个一家钟情的人,甜甜蜜蜜,白头到老。什么一眼万年,终身不变。拜托,才20岁,以后日子还那么长,女人20到30岁这十年,变化很快很快的。我怕她有一天,肯定会后悔。”

    “你就不会后悔?”

    “我?我有什么后悔的,我大不了悔婚就是了。我的身子又不值钱,随她们蹂躏好了。”

    对于许安阳这种臭不要脸的说法,黄玉真的是无话可说。

    “你要实在不想订婚,干脆,我们去找新的投资人。就我们这个项目,绝对能找到更好的投资人。”

    “呃…我再考虑考虑吧,先睡觉!”

    说完,许安阳把灯一关,被子一蒙,睡觉了。

    黄玉真想拾起地上的拖鞋砸到许安阳的脑袋上去。

    到了第二天,从酒店出来,到了叶志强家,许安阳惊奇的发现,叶老爷子的身体竟然好了!

    虽然他还坐着轮椅,但许安阳感觉他随时能从轮椅上起来,然后扛着轮椅绕陶朱公山跑两圈。

    “叶老爷子,您身体恢复过来了?”许安阳连忙迎上前问候。

    “医生说,度过危险期,度过危险期了。”叶士虎尽量让自己说话时的声音有气无力一些。

    但昨晚不装了以后,吃了两碗大米饭,叶老爷子的精神头实在是藏不住啊。

    许安阳心想,你这老爷子,演戏也不演全套了。

    昨天还弥留之际,今天就死而复生了。

    这么看来,叶老爷子这个人还是挺有趣的。

    其实这和叶士虎的人生经历也有关系。

    有些做大生意的人,一生尔虞我诈,阴谋诡计,才把家业做大。

    难免就性情阴鸷,城府甚深,一肚子的坏水。

    而叶老爷子虽然生意做的也不小,但其中运气的成分还真挺多的。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相信风水先生的话。

    加上他天生乐观豁达,倒也实实在在的是个妙人。

    老爷子在家装了一会儿,慢慢的也不想装了。

    上午就随着叶志强、叶志超一起,带着许安阳看了看他曾经发家致富的地方——珍珠蚌的养殖基地。

    珍珠蚌的养殖主要分两种,一种就是农户的散养,传统的在淡水中用有机肥进行饲养。

    主要的饲养地点,是地方的淡水河道、湖泊,和什么养鱼养虾养螃蟹是一样的。

    还有一种饲养方式就是工厂饲养,因为珍珠蚌是蚌类,不像鱼类需要比较大的活动空间。

    所以可以建立人工生态循环水的养殖工厂,在人工的水池中欧进行饲养。

    叶家现在就有诸暨为数不多的一家淡水珍珠蚌养殖厂,养殖密度可以是传统养殖的五十倍。

    参观过程中,叶老爷子说了说他当年是如何一步步做大,从小作坊成为诸暨的大珍珠商。

    “我们的珍珠,都可以供应到国际市场,香港的珠宝商,都是从我们这里拿的珍珠啊。那些电视上的大明星,很多就是戴的我们的珍珠。不过…哎,今年珍珠蚌发瘟病,死了不少。但市场总体的供应却不少,之前的库存多嘛,价格还跌了,所以叶家受到的损失不小啊。”

    听到叶老爷子诉苦,许安阳叹了口气,道:“叶老爷子,昨天芷妤爸爸和我说过这件事了,如果叶家实在是拿不出钱进行投资,我会考虑另寻出路。不过,叶家在研发中心的股份,以及未来的收益,绝对不会少的。”

    黄玉听许安阳这么说,心想看样子他是考虑清楚了,还是要拒绝掉叶家以婚约为条件的投资了。

    没想到,叶士虎却道:“哎,小许同志,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签过协议的,第三批投资不到位,我们要进行相应的赔偿责任。所以,我昨天晚上见了我的几个老兄弟,然后呢把我的三儿一女都叫过来,先找我老兄弟借了一笔钱,跟着,让几个子女抵押一部分房产,从银行贷款,把这笔投资款凑上,来支持你的工作!”

    听叶士虎这么一说,许安阳一愣,叶老爷子这么重情义的吗?

    叶士虎接着道:“很多年前,我建这个珍珠蚌养殖工厂,也没钱,很多人还反对,说在河里养不好么,非要在工厂里养。河里养出来的珍珠正宗,工厂里出来的品相都不好。没有人支持我。但是,我的老丈人支持,帮我联系贷款,借钱,抵押,把工厂建起来了。结果?我的珍珠,产量最大,品相最好!现在他已经仙去了,我还是感激他啊。”

    许安阳咽了下口水,心想,老爷子这是以进为退啊。

    如果叶家帮这么大一个忙,可真就欠他们家一个大人情了。

    许安阳完全想象不到,叶老爷子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的意志会有多坚决。

    上午参观完了工厂,叶士虎道:“小许啊,中午,我在诸暨大酒店开了一桌订婚宴。你放心,没有外人,只有芷妤一家,还有你和你的朋友。我们做一个口头上的约定。小许,这回,就请你不要再推辞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将恋爱自由,等你们结婚了以后,想怎么恋爱,都是你们的自由嘛!”

    许安阳真是眼前一黑,老人家,您说的是你这个年龄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许安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盛情难却,什么叫骑虎难下。

    黄玉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叶士虎老谋深算,知道对付许安阳这种重感情的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 在斗争中成长

    中午所谓的订婚宴,自然是无比的尴尬——除了叶士虎之外。

    叶芷妤从头到尾红着脸,眼神根本就无处安放。

    就连一向脸皮比南京城墙都要厚的许安阳,也坐立难安,不知道怎么应对。

    面对叶老爷子的热情,以及在资金方面的承诺,许安阳真的是难以推辞。

    而叶芷妤从小就很听爷爷的话,而且她才20岁,还没到个人思想觉醒的时候。

    年轻人在拥有自己的孩子之前,大致会经历三个阶段的叛逆期。

    第一个阶段是2到3岁的样子,那时候小孩开始学会走路、说话,第一次有了自我意识。

    这一阶段的特点是小孩什么事都想自己来,什么都要用小手抓一抓。

    第二阶段就是人们很熟悉的青春期了,孩子开始发育,性激素分泌,使少女怀春,少男怀棒。

    这一阶段的特点就是不听父母的话,什么都要和父母对着干、反着来。

    第三阶段就比较隐秘了,一般在25岁之后。

    老一辈的人,25岁这个年龄都是已婚已育了,所以这个阶段可能就跳过去了。

    新时代的年轻人,25岁别说结婚生育,有些人可能恋爱都没谈过。

    这一阶段的特点就是个人的思想观念开始趋于成熟,有可能迎来一次对过去人生的大反思、总结乃至于彻底否定。

    这一阶段看似波澜不惊,但实际上整个人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和过去截然不同的人。

    这时候形成的自我,才是最成熟稳定的,后面不过是对这一阶段的自我进行修修补补而已。

    叶芷妤现在还处在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之间的过渡期。

    青春叛逆已经过去了,尚未尝过爱情果子的她,对未来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面对突如其来的婚约,她虽然不好意思,但内心深处半推半就,竟觉得也不错。

    毕竟,她对许安阳是心存好感的,从军训两人第一次搭讪开始。

    之后发生的各种事,都在她内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因为董清禾……

    想到董清禾,叶芷妤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和许安阳订婚,那董清禾怎么办呢?

    清禾肯定也是喜欢他的吧,我该怎么面对她呢?

    叶芷妤此时最烦恼的是该如何面对董清禾,显然她对婚约将带来的一切一无所知,反倒是担心无颜面对朋友。

    真真是小女儿的心态。

    “芷妤啊,这段饭吃完呢,你和小许就算口头订下婚约了。当然了,条件还是按照你之前所说,一不公开,二呢,要毕业之后才履行,三就是可以毁约。当然啦,我相信以小许同志的信誉,和他重感情的态度,是不会轻易毁约的。”

    饭吃到后面,叶士虎做了总结,给两人定下了口头的婚约。

    许安阳这时候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他手里端着酒杯,心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此时,叶志超和叶芷妤的妈妈都看着他,眼神还是颇为复杂的。

    一方面,两人都觉得许安阳这小伙子确实不错,当初叶志超也是一眼看中许安阳,觉得拉他入叶家对整个家族都有莫大的好处。

    另一方面,眼瞅着自家闺女这颗水灵灵的白菜,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人给拱了,心里实在是觉得难受啊。

    昨天晚上,叶志超还专门找叶芷妤谈心,问了女儿的想法。

    一般来说如果不同意,女孩子肯定会斩钉截铁的拒绝。

    可叶芷妤一直含含糊糊,支支吾吾,一会儿说“听爷爷的”,一会说“以后再说”,反正就是不明确拒绝。

    这种事,不明确拒绝那不就是同意了吗?

    叶爸爸的心那叫一个痛啊,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吗?

    许安阳被盯得没办法,只能起身,举着酒杯,冲着叶志超和叶妈妈道:“叔叔阿姨,我知道这件事真的很唐突,两位肯定没有心理准备,其实我也没有心理准备。我知道,叶芷妤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娶她做妻子,肯定会是我这辈子的幸运。只是这个时机确实…既然叶老爷子定下的是口头约定,那我不妨先答应下来。叶芷妤现在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很多选择的机会,所以,我不会给她任何约束和束缚,相反我会尽力支持包容她的每一个想法,包括她…她未来不想和我结婚的想法。以后怎么样,交给时间去验证。但最起码现在,我感激叶家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我会把叶老爷子,叔叔阿姨,还有叶芷妤当做一家人来看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杯我干了!”

    说完,许安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叶志超和叶芷妤妈妈也是起身将杯中的酒喝完。

    许安阳这番话,应该说有礼有节,而且火候拿捏的不错。

    没有把话说死,给双方,给叶芷妤都留下了回转的余地。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倒腾出这些话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毕竟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啊,这叶老爷子软硬兼施,又是装死演戏,又是卖血筹饷的,可谓情与利,双管齐下。

    再加上叶芷妤这个西施一样的诸暨软妹子,缠缠绕绕的把许安阳给捆上了。

    如果叶芷妤长得不好看,那估计叶老爷子就是拿捆仙索来捆,都是拿不住许安阳的。

    说穿了,这个人还是倒在了一个“色”字上!

    这点,跟着许安阳一同的黄玉,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想看看老许你以后怎么收场吧。

    而许安阳显然已经是债多不压身了,这些债都是情债。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当你的债欠的少时,催债的人是大爷。

    当你的债欠的足够多时,你就是大爷,讨债的人都要供着你,生怕你出点意外把债都给消了。

    吃完这顿饭,许安阳和黄玉准备离开,叶老爷子着人送来了两盒珍珠,送给许安阳和黄玉。

    对于这么贵重的礼品,许安阳当然不想收,叶老爷子道:“哎,这算什么贵重,我最贵重的宝贝孙女都给你了。对了,芷妤正好开学了,让她跟着你一起回南京吧!”

    叶老爷子这么一说,许安阳没法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叶芷妤回到家中,收拾一下行李。

    许安阳中午稍微喝了点酒,全程就交给黄玉来开车了。

    许安阳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黄玉咳嗽了一声,指了指后座,道:“你坐后面去。”

    “啊?我…”

    “你让你未婚妻一个人坐后面合适吗?”

    “喂喂喂,什么未婚妻,老黄你别胡说啊。回去以后千万记得给我保密,知道没?”

    黄玉点了点头,心想你这家伙,不知道有多少秘密呢。

    叶芷妤拎着东西从上面下来,许安阳主动过去把她把箱子提到后备箱里。

    “谢谢~”叶芷妤略显害羞地说道。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发生变化,对人心态的影响是立竿见影的。

    本来叶芷妤和许安阳就是同学、朋友,两人虽然有点暧昧,但日常交流还是很正常的。

    可如今多了一层订婚的关系,叶芷妤难免就变得羞涩起来。

    许安阳本来脸皮时候很厚的,但现在也知道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也变得拘谨起来。

    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没关系。

    这俩人倒是相敬如宾起来。

    上了车以后,黄玉在前面开车,许安阳和叶芷妤坐在后座上,中间隔着空呢。

    许安阳掏出手机,不用说那短信又是铺天盖地的,一条接着一条回复呗。

    叶芷妤看着许安阳端着手机在不停的打字,心想他可真忙啊,开公司真的很不容易吧。

    等到许安阳信息回复的差不多了,又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叶芷妤之前和许安阳相处,要么是他请董清禾吃饭,要么是在课堂上,或者班级活动中。

    私下里这样接触,还真的是第一次,许安阳忙碌起来的样子,气质成熟,神情专注。

    对叶芷妤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惹得她心头小鹿乱撞,这难道就是我以后的丈夫吗?

    打完电话后,许安阳凝重的面色稍稍放松了一些,转头看了看叶芷妤,感觉她好像在看自己。

    果然,叶芷妤正盯着许安阳呢,两人目光一相撞,叶芷妤立刻别过脑袋去,脸红到脖子根。

    为了掩饰尴尬,她忙道:“那个…在车上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的…而且…而且容易晕车。”

    许安阳笑了笑,“没事,我早就习惯了,而且老黄开车很稳,不容易晕车的。”

    刚说完,黄玉脚踩油门一个加速!

    把许安阳给吓一跳。

    “你干什么老黄,刚说你开车稳呢!”

    “超车啊。”黄玉淡淡道。

    叶芷妤轻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忙完了,就睡一会儿吧?”

    面对这样细声暖语的关心,许安阳怎么可能毫不心动呢?

    “没事,我现在还不困呢…对了,你寒假过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呆着。本来想和朋友出去玩玩的,但…大家好像都挺忙的,就没有成行。”

    叶芷妤没有告诉许安阳,自从叶家资金出了点状况后,平日里来往的朋友都很少联系了。

    生意人,往往是比较现实的。

    叶芷妤倒是看的很淡,她本来就不喜欢过度交际。

    回到老家后,之前那些老板的儿子、女儿不再骚扰她,她倒是乐得清闲。

    “你寒假过的怎么样?”叶芷妤反问道。

    两人明明认识挺久了,平日里说话、聊天都很正常。

    现在关系一变,反倒是拘谨的很,话题都这样的平淡普通。

    “我放了假以后一直在工作,大年三十回家,春节假放完回了南京,然后就来诸暨探望你爷爷了。”

    探望完了,还带了个未来的老婆回去。

    “这样啊,那你真的很辛苦。”叶芷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回道。

    两人又没话说了,车子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这时,叶芷妤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董清禾的手机号。

    叶芷妤心头一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清禾?”

    “叶芷妤,我到南京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里传来董清禾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声音。

    “我…我在路上呢,晚饭的样子会到。”

    “好!我快到宿舍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牛肉片、怪味豆、羊角豆干、泡椒凤爪……哦,你不太能吃辣是吧?没关系,不是太辣的,你肯定喜欢吃。”

    听到董清禾的话,叶芷妤感觉心里一揪,同时手也揪住了自己对衣服。

    “喂,芷妤?你怎么不说话?喂?是不是信号不好?”

    “喂喂,我听到了,好像是信号不太好。我听见啦~我也给你带了好吃的,还串了一条珍珠项链送给你的。”

    叶芷妤当然不会忘记她的好朋友,行李箱里装了西施圆饼,以及几串漂亮的珍珠项链。

    “珍珠项链啊……嗯,我觉得我可能不太合适诶,我又不像你那么白,戴珍珠项链会更显黑的。”

    “没事的,我给你带的是紫色的珍珠。”

    “真的啊?还有紫色的珍珠~”

    “当然啦……”

    本来叶芷妤的内心很纠结,可女孩子聊着聊着,就把许安阳在旁边这事给忘了……

    两人一个寒假的时间没有见面,想到开学就要相见,一时间竟有说不完的话。

    许安阳知道是董清禾打来的电话,他心里也很纠结。

    马上就要三月份了,董清禾就要十八岁了,说好了要和她谈恋爱的。

    现在好了,还没答应她谈恋爱的事呢,先和她最好的朋友订婚了。

    这他娘的,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当然,自从重生以后,许安阳早就决定不当人了。

    聊了一会儿,叶芷妤挂掉电话,心里的那种愧疚感又涌了上来。

    许安阳问道:“是董清禾吧?”

    叶芷妤点点头,“清禾…清禾她已经到学校了。”

    “是啊,今天要开学了。”

    两人的话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没有什么内容和营养。

    又沉默了一会儿,叶芷妤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许安阳,你觉得清禾人怎么样?”

    许安阳道:“人很好啊,是个好姑娘。”

    得,又是个好姑娘,在你眼里只好你喜欢的,都TM是好姑娘。

    求求你放过这些好姑娘。

    对于许安阳这样的回答,叶芷妤当然不会满意,她抿了抿嘴,鼓起勇气问了一个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

    “那…你,喜欢清禾吗?”

    面对这种死亡问题,许安阳反倒回答的很轻松,立刻回道:“喜欢啊。”

    听到许安阳这个回答,叶芷妤心头一缩,一种难过的情绪像滴入热水里的墨水,迅速弥漫扩散开来,压得胸口闷闷的。

    但许安阳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就和喜欢你一样。”

    嗯?还有这种操作?

    听到许安阳这么说,叶芷妤竟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还是太年轻了啊,如果现在的叶芷妤是25岁,估计要甩一巴掌在许安阳脸上。

    可是年轻的女生,尤其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就是这么有点傻傻的。

    对关凌、宋唯冰或者王雅曼,许安阳就绝不会说这种话。

    “咳咳!”

    坐在前排的黄玉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

    当我不存在呢?许安阳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叶芷妤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明白许安阳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安阳问道:“小叶,你是特别想和我结婚吗?”

    叶芷妤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拗不过爷爷嘛。而且不是说了么,是可以反悔的。两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而且你也说了,会支持包容我的所有决定,到时候说不定反悔的是我呢?”

    说这话时,叶芷妤的声音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冷淡。

    果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和异性的博弈中进步和成长。

    叶芷妤是个聪慧的女孩,外柔内刚,不是许安阳能够随便拿捏的。

    所以,她很快站稳了自己的立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时也不把话说死了。

    许安阳心想,不愧是叶家的女孩,已经找到保护自己的方法了。

    “嗯,好,口头的婚约虽然在,但我不会以男朋友的身份限制你做任何事,但我会尽量关心和帮助你。毕竟,叶老爷子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许安阳这话两层意思,一是我不限制你,你也别限制我;二是我要是对你好,不是因为婚约,而是因为还叶老爷子的情。

    叶芷妤当然能听得懂,她道:“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至于我会不会对你好…看你表现了。”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慌乱,叶芷妤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和立场,反倒让两人的关系松弛下来,回到了曾经的状态中。

    黄玉开着车,听着后面两人激烈交锋,心中充满了无奈,也对许安阳充满了钦佩。

    这个人的脑力、精力,是真的足够旺盛,和诸多女人纠缠,真的是厉害。

    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晃晃荡荡的,叶芷妤终于感觉有些困倦了。

    不再说话,头仰着靠在座位上,慢慢地睡着了。

    而许安阳拿出手机,继续发短信、发QQ,遥控指挥公司工作,解决各种问题。

    工作上的事越来越多,但相应的那些杂事、小事也越来越少。

    许安阳需要做的是决策,然后将事情调配给下面的人去处理。

    他只要结果,不需要过程。

    他操心的是战略方向,而不是战术得失。

    就在他皱着眉不停发消息时,突然感觉肩膀上一沉。

    转头一看,是睡着的叶芷妤,脑袋滑到他肩膀上了。

    一阵清新的芬芳钻进鼻子里,许安阳使劲闻了闻,香香的。

    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从叶芷妤身上散发出来了处子的芳香。

    一时间心旷神怡,许安阳想,这婚约还是值的哦。

第三百二十章 ptsd

    开了三个多小时,黄玉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坐断了,而后面的许安阳不仅因为喝酒不用开车,肩膀上还搭靠着叶芷妤,闻着她的香味一路享受。

    到南京下了高速,叶芷妤才缓缓醒过来,发现自己脑袋靠在许安阳肩膀上,她连忙坐直了。

    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

    两人转头对视了一眼,又立刻别过去不看对方。

    气氛尴尬又暧昧。

    这时,黄玉一个急刹车,许安阳差点冲出去撞到前排座椅。

    “我靠!你怎么急刹车啊!”

    “红灯啊,下高速了。”

    黄玉依旧是淡淡地说道,显然对许安阳一路享受,自己一路开车这件事感到不满。

    许安阳想了想,以后或许应该给自己找个专职司机什么的——最好是个女司机。

    女司机她开车胆小,稳啊。

    等开到学校南区宿舍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但和昨天离开南京时相比,学校重新热闹起来。

    南区宿舍门口都是来往穿梭的学生,有刚到提着行李进宿舍楼的,有下来去食堂吃饭的,有三三两两到饭馆去小聚的。

    当然,还有拎着塑料饭盒,在人群中来往穿梭的外卖员。

    华工现在的外卖跑腿已经被点我网开发的极其发达,任何缺钱想打零工的学生,都可以注册成为外卖跑腿员。

    点我网还专门为他们定制了绿色的马甲,这颜色是许安阳专门选的。

    他说红色、黄色太醒目,像红灯和黄灯,有停滞不前的感觉。

    蓝色太忧郁,而且像水电工,所以选绿色。

    绿色同样醒目,同时象征绿灯,一路畅通。

    作为目前外卖方面的老大,徐林义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听从老大的建议,搞了绿色马甲。

    他在担心,以后要是给跑腿员发帽子、头盔,颜色可咋整啊。

    许安阳对此依旧是理直气壮,“你觉着跑腿员找着女朋友的概率大吗?还想这出…”

    别说点我网的跑腿员了,徐林义自己都没找着女朋友呢,所以没辙,只能从了。

    从车上下来,许安阳帮叶芷妤把行李箱、书包、带的零食、特产都拿了下来。

    “用不用我帮你送上去?”许安阳问道。

    “不用了,让人看到不太好的,我让清禾下来帮我拿吧。”

    叶芷妤想着打电话给董清禾让她下来帮忙拿行李,结果一抬头,发现董清禾正在不远处,朝两人走了过来。

    叶芷妤心头莫名突突一跳,别过脑袋不敢去看董清禾的眼睛。

    而董清禾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两人,走过来后问道:“芷妤,许安阳,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许安阳实话实话,道:“我昨天去诸暨探望叶芷妤的爷爷的,她家投资了我的公司嘛,她爷爷身体不太好,我去拜访了一下。今天正好一起,就带着叶芷妤一块回来了。”

    董清禾哦了一声,没太注意叶芷妤的神情,道:“我刚好下来拿外卖的~正好,芷妤,我帮你把东西拎上去。”

    “好,东西有点多啊。”叶芷妤眼神飘忽不定,胸口起伏不平的,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朋友的事。

    “没事,我力气大得很!”董清禾打包票,一手已经将大箱子给拎起来了。

    在许安阳认识的女孩中,董清禾的力气绝对是最大的,一般瘦弱一点的男生,干架是绝对干不过她的。

    “哎等一下小清禾!”许安阳叫住董清禾,“小清禾”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亲昵。

    叶芷妤果然感觉不太舒服,瞪了许安阳一眼。

    而董清禾同样觉得别扭,两人单独相处时才这么叫的。

    “干嘛!”董清禾气呼呼地问道。

    董清禾生气的当然不是许安阳这么称呼自己,而是他当着叶芷妤的面这么称呼。

    但许安阳接下来的问题,让董清禾不再纠结称呼。

    “你有个姐姐吧,是不是叫董清柏?”

    董清禾一愣,回道:“你怎么知道?”

    许安阳道:“我就是知道,而且她还是个律师。有时间我想了解一下你姐姐的情况。你俩先上去过,我晚点会找你,我有事要拜托你姐姐。”

    说完,许安阳上了黄玉的车,招招手和两人说拜拜。

    董清禾手里拿着叶芷妤的箱子和袋子,站在路边愣了一小会儿。

    叶芷妤拍了拍她,道:“我们上去吧,清禾。你原来有个姐姐啊,都没怎么听你提过呢。”

    董清禾对自己的家庭情况很少提及,有个姐姐的事也只是和许安阳提过一嘴,从来没有细说过。

    “嗯,我姐姐比我大十几岁呢,她早就工作了。我们俩…联系不多的。”

    “她也是学法律的?”

    “是啊,不过她读书的时候成绩比我好多了,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毕业以后就留在北京工作。”

    “原来你姐姐也是学法律的,那你是不是因为她,所以才学法律的?”

    两人拎着东西一起上了电梯,叶芷妤随口猜了一下。

    董清禾却连忙否认,“才不是!我…只是碰巧学了一样的专业而已,我学她干嘛。”

    董清禾这话说的是言不由衷,叶芷妤看着董清禾的眼睛,就知道她在说谎。

    “其实有个姐姐也挺好的,起码有个学习的对象呢。”

    “哪有~我姐姐…我姐姐不是很喜欢我,今年过年她都没回老家过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董清禾显得有些低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芷妤想到自己家里的情况,虽然在诸暨有钱有势,但也一样面临着很多麻烦。

    爷爷不知道为了解决什么麻烦,还让自己和许安阳订了婚约……

    想到这个,叶芷妤就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一个将将20岁的女大学生,好好的竟然订婚了?

    “对了芷妤,许安阳去你们家干什么了?”董清禾好奇地问道。

    “哦…就…没什么,拜访了一下我爷爷,送了点礼,参观了一下我们家的珍珠蚌养殖厂。对了,我给你带的珍珠,待会儿你试一下。”

    “好啊好啊~紫色的珍珠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两人已经到了宿舍门口,刚一开门把东西放下。

    董清禾一拍脑袋,“哎呀!我刚要下去拿外卖的!我怎么光顾着帮你拿东西了,外卖忘拿了!我下去一趟!”

    叶芷妤摇摇头叹了口气,董清禾还是这么粗心大意的。

    说着,董清禾毛毛躁躁,急匆匆的朝着电梯口冲过去。

    电梯门一打开,仿佛有光从电梯里照射出来,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董清禾都感觉到一点窒息,这女孩长得可真好看啊。

    美虽然有性别,美女吸引男性,帅哥吸引女性。

    但是当美到一定程度时,就是中性的,男女都会被深深吸引住。

    这个女生就美到了这种程度,洁白,纤瘦,从电梯里走出来如同玉雕一般。

    她也在看着董清禾,微微一笑,道:“你好啊,董清禾~”

    这个美女竟然认识自己,董清禾仔细辨别了一下,恍然大悟,“啊,你是刘子欣!”

    原来这美到发光的女生,竟是刘子欣。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原本就很好看的她,在外貌身材气质上,有了进一步脱胎换骨的感觉。

    猛一看,董清禾竟没有认出来。

    刘子欣笑了笑,“是啊,是我。”

    “你…你现在变得好美啊,你是做明星了吗?”

    刘子欣摇摇头,“你见过明星来上学的吗?”

    董清禾哦了一声,“是呀,那你是要回来上学了。”

    刘子熙道:“我一边上学,一边训练,偶尔还要去拍戏。”

    寒假回了北京,没多长时间,冰姐帮刘子欣安排的戏就开拍了。

    拍到过年拍了一段,过完年后,稍事休息,年后继续拍摄。

    刘子欣这是赶个空档,回来先报个名,点个卯,然后接着回北京去拍戏。

    “原来你都开始拍戏了,真厉害啊。”董清禾赞叹道。

    “没什么的,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刘子欣内心叹了口气。

    都觉得演员光鲜,私底下还是很辛苦的,尤其当你不是明星的时候。

    进了剧组,像她这种初入圈子的小演员,就是被欺负和压榨的对象。

    还好,冰姐在圈内算是有点关系,大家知道她是冰姐公司的人,对她还算可以。

    两人站在电梯口稍微聊了两句,电梯已经下去了,董清禾只能等电梯再上来。

    就在这时,董清禾的手机响了,以为是跑腿员打来的,结果是许安阳打来的电话。

    董清禾接了电话,“喂,干嘛?”

    “就今天晚上吧,你吃完了饭,到大体育场见一面。”

    “大体育场?嗯…干嘛,过两天不行吗?”

    “不是说了,你姐姐的事情嘛,和你当面聊一聊。就这样啊,待会儿吃过饭了告诉我,我在体育场等你。”

    “哎呀,今天刚开学呢…”

    “哎呀什么哎呀,我还要和你聊聊垒球队的事情呢!”

    “哦,好吧~那你等等我,我外卖刚刚忘记拿了,我要下去拿。”

    “嗯,说定了,拜拜。”

    挂掉电话后,一旁的刘子欣用略显暧昧的眼光看着她,道:“怎么,是男朋友啊?”

    董清禾连忙摇手,道:“啊?不是不是的,不是男朋友,是…是许安阳,她找我有点事。”

    一听到许安阳这个名字,原本脸上春光般笑容灿烂的刘子欣,一下转变成为了严冬的寒风。

    许安阳,许安阳,怎么哪哪儿都有你呢?

    虽然知道许安阳是自己的贵人,给了她莫大的帮助,但不知道为什么,刘子欣感觉她对这个人的抗拒感越来越强烈。

    现在,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都会起一种反应。

    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几乎就有点ptsd了。

    董清禾见刘子欣神情不对,刚想问点什么,这时候电梯到了。

    现在是用电梯的高峰期,上上下下等电梯很麻烦。

    董清禾忙道:“那个,我下去了,拜拜。”

    刘子欣勉强笑了笑,和董清禾挥手告别,然后拖着箱子,带着莫名的气呼呼的情绪,回宿舍去了。

    …………

    晚上,在学校的大体育场,开学的第一天,操场上的人已经比昨天多了起码两倍。

    体育场两侧的大灯开着,为那些跑步、散步、踢球的人提供照明。

    而在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那些憋了一个寒假没有卿卿我我的情侣们,早已忍不住在操场看台的某个角落里,分享双方嘴唇上的温度。

    在某个不那么黑暗的角落,许安阳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董清禾的到来。

    他身旁还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送给董清禾的新年礼物。

    许安阳这个人就是这么的不知死活。

    明明和叶芷妤订了婚,虽然只是口头的吧,但明知叶芷妤和董清禾一个宿舍的,还要给她送礼物。

    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刀尖上跳舞。

    不过这件礼物,许安阳送给董清禾还真是没毛病。

    又等了一会儿,董清禾姗姗来迟,在看台下面张望了一会儿。

    许安阳冲她喊了一声,“在这儿呢!”

    董清禾看到许安阳,才一路跑上来。

    就跑上来的当间,董清禾就注意到在黑暗之中,有好些个情侣正抱那儿啃呢。

    董清禾不禁有些脸红,这个家伙干嘛在这儿约她见面啊。

    跑到跟前,董清禾开门见山,道:“你要找我了解什么呀?”

    许安阳让董清禾坐下,道:“哟,过完一个年回来,对我态度就变了嘛。”

    董清禾忙道:“哪有啊,我哪有变了。”

    “没有吗?你看你和我说话语气多生硬啊。”

    “哪有,我…我一直就是这么和你说话的!”

    许安阳摊了摊手,道:“也不知道谁,之前说想做我女朋友,现在翻脸不认人,对我态度这么差。”

    董清禾哼了一声,问道:“你去芷妤家,感觉怎么样?她家是不是很漂亮?”

    看样子,董清禾心里还是很在意许安阳去董清禾家里的。

    许安阳实话实话,道:“当然啦,她们家是大别墅啊,那个别墅区里,有三套房子都是他们家的。”

    董清禾小嘴一撅,“芷妤家是有钱,他们家还投资你的公司呢,对你帮助可大了,对不对?”

    许安阳嗯了一声,“是啊,她爷爷的这笔投资,对我们公司非常重要,我很感激他。”

    董清禾心中觉得气苦,可又觉得没什么可气,谁让她家不是什么富二代呢?帮不上许安阳什么忙呢。

    “那你和芷妤做男女朋友好了,这样你们俩在一起,他们家会全力帮助支持你的!”董清禾气道。

    许安阳心想,差不多就要这样了,只不过不是男女朋友,更过分,订婚了。

    当然,许安阳不能说,而是道:“投资归投资,感情归感情嘛。他们家对我的投资,以后都会以经济利益的方式,数倍、数十倍的返还,这和感情没什么关系。再说,我今晚约你出来,不也是想你能帮我点忙么。”

    董清禾想起来,许安阳是为了她姐姐的事找她的。

    “哦,有什么需要你就问吧,反正能帮的我都会帮的。”

    “我就想了解一下,你姐姐董清柏…性格上有什么特点?她有什么爱好?有什么禁忌?”

    在和一个人接触前,获取此人的关键信息是非常重要的。

    情报工作一定要做好,这次既然这么巧,许安阳当然要拉着董清禾问问清楚。

    没想到董清禾却道:“其实,我和我姐姐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平时偶尔电话联系一下。她过年也不回家,应该有…有五年时间了吧。”

    这倒是许安阳没想到的,看样子董清柏和家庭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不知道这对于接手关凌的案子,有没有影响。

    会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

    “那你说说,以前经常和她接触时…给你留下的印象呢?”

    “以前…就是我小时候…我觉得,我觉得我姐姐很厉害,我…我其实有点怕她。她成绩特别特别好,做什么都很行,考试什么的都是第一名。听说她在班级里,都没有男生敢欺负她,因为一些男生打架都打不过她。小时候,好像有一些家长带着孩子过来找爸妈,说家里孩子被她打了……反正我姐挺厉害的。后来长大了,爸妈都管不了她。我爸想让她回重庆,她不愿意,两人吵了一架,我姐说她不回来了,就真的再没回来过……”

    听着董清禾的叙述,许安阳对这个大姨子已经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又是个女强人啊。

    不过对付这种女强人,许安阳一向是有一手的。

    很简单,就事论事,以强制强即可。

    别把她当女人看。

    当然,许安阳对大姨子没啥兴趣,他就是想知道她的行事风格。

    抽个时间联系一下,争取尽快把呼兰的事情解决掉,好让关凌放心。

    “对了,许安阳,你找我姐姐有什么事情啊?”董清禾问道。

    “哦,是公司一个同事,家里出了件案子,挺麻烦的,需要一个好律师。是法学院的谢老师推荐你姐姐的。”

    董清禾点点头,“原来是谢老师。”

    关于姐姐,董清禾没有什么可再说的。

    许安阳拿出了放在旁边的盒子,道:“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董清禾看着这巨大的盒子,因为周围光线不好,她完全没注意到这么个大盒子就放在许安阳脚边。

    “啊…这…这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董清禾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从小到大,好像就只有姐姐给她送过礼物,时候生日礼物。

    爸妈都不看中这些,家里的亲戚朋友也没有这个意识。

    倒是许安阳,细心的很,还弄了这么大的盒子。

    打开看看是什么,感觉挺重的。

    一打开,董清禾眼前一亮,竟然是一整套的垒球装备!

    一个垒球棍,一个垒球,一副手套,一整套衣服。

    还加上了头盔和鞋子。

    “这…这一套不少钱吧?我…我不能收…”

    “说什么呢,收下,新年学校组建新垒球队,这些你都需要的。就算你不用垒球棒,给队里增加一件装备也好啊,你说对不对?”

    董清禾怎么可能拗得过许安阳呢,她只好抿着嘴点点头,收下了这套装备。

    此时她望着许安阳的眼睛,仿佛一潭柔柔的水,荡漾着温柔的波。

    “谢谢~”董清禾凑上前,在许安阳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许安阳痴笑着挠了挠头,道:“你回去可别说是我送的啊。”

    “为什嘛!怕芷妤知道啊?”董清禾的小雷达亮了起来。

    “不是不是,这套装备是我拿垒球队建队的资金,匀出来一部分专门给你配的,颜筝要是知道了,会让我加钱给所有人配备的。我哪有那么多钱,所以你保密一点,就说自己买,快递送来的。”

    董清禾听到颜筝,吐了吐舌头,道:“是班长啊,好~我知道了,不会说的!”

    可怜的颜筝,好好的,被许安阳拿来挡枪了。

    如果哪天几个女生坐下来把许安阳的一言一行拿出来对质,估计一人都想捅许安阳三刀。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最后一次

    第二天,许安阳上午抽了个时间给董清柏打了个电话,向她咨询了一下此事的情况。

    说实话,在接通电话听到董清柏的声音时,许安阳差点以为对面说话的人是董清禾。

    不愧是姐妹,两人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不过聊了几句许安阳就能分辨出,这话说的语速、语气,绝对不是董清禾。

    因为谢老师给董清柏打过招呼,她了解过这件案子,说过几天人可以到北京来一趟,然后一齐去哈尔滨处理一下这间事。

    许安阳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痛快,看样子谢老师没有找错人。

    之后,许安阳去单位告诉了关凌这件事,并告诉她,董律师了解了这件案子的初步情况,说轻判的可能性很大。

    在办公室里,关凌一下没控制住情绪,靠在许安阳的肩头落下泪来。

    许安阳安慰了关凌几句,拍了拍她,道:“你要是觉得情绪不好,可以休息几天,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北京,然后到哈尔滨去处理这件事。”

    关凌摇了摇头,道:“我…我想赶快回一趟呼兰,昨天公安那边打电话来,说早点给我妈找律师。”

    许安阳道:“既然这样的话…我给你放三天假,你直接去哈尔滨。我给董律师打电话,当她在哈尔滨和你汇合,去见见你妈,怎么样?”

    关凌点了点头,情绪这才缓和下来。

    人在经历巨变后,有段时间能够靠着转移注意力,来压制住负面情绪。

    但就好像那蓄洪池,水越蓄越高,总有冲垮堤坝的那一天。

    与其等着大水将堤坝冲毁,不如早点开闸放水,泄一泄洪。

    虽然案件已定,冯美芳在看守所里也出不来,但关凌人在南京,不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这两天不停的用工作麻木自己,让自己不要空下来,却还是被许安阳看出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过去?我一个人…”

    “我会过去的,我现在手头还有一些事。再说了,你不在,你的事情不都要我来做么。”

    “嗯,真是对不起,辛苦你了。”

    关凌抱住许安阳,此时许安阳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内心无比依恋这个人。

    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许安阳存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她该如何面对。

    当然了,如果真的没有许安阳存在,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安抚好关凌后,许安阳在办公室对接了一下关凌目前的工作内容。

    团购这一块,点我网已经从过去的一周一物,变成了每天一物。

    并且慢慢的准备将一些产品进行常态化团购。

    比如说水果,他们已经从学校,扩展到了周边的几个小区。

    之前在江宁农贸市场认识的那个水果店老板,在许安阳团购的合作帮助下,越做越好。

    现在只要有团购,他每周都会亲自开车送两趟水果到华工及附近的小区,亲自送货。

    不过,在团购方面,点我网虽然起步早,但到了2010年,各种乱七八糟的团购网站都蜂拥而起。

    有一定的先发优势,但很小,并不足以让点我的团购形成垄断局面。

    而且相比外卖利用地推进行全面扩张,让商户直接使用点我网配送外卖,拿下一家是一家的情况,团购面对的一个大问题,就是要做商户和消费者之间的中介,不停地在价格、配送等问题上扯皮。

    之前点我网主做学生生意,力推电子产品,做起来还是比较简单方便的。

    当他们开始讲业务推广到居民社区,做日常生活用品的时候,很多麻烦就来了。

    商品质量有问题,价格有问题,配送有问题……总之,每天都有新问题。

    关凌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天天都是焦头烂额,团购部的人也是加班加到最晚的。

    许安阳坐在办公室,在关凌放假离开之前,认真探讨了一下团购的发展问题。

    许安阳道:“我们还是要精做一些质量高,利润大的商品。一些低利润,商品质量参差不齐的,还是少做。虽然可以扩大知名度和注册数,可一旦出了问题,对我们网站的声誉是一种毁坏。还有啊,商户评价这一块,可以利用起来了,你有没有想过,虚拟商品也是可以团购的。”

    “虚拟商品团购?”

    “是啊,电影票,代金券,这些都是可以团购的。当然,我们要去和商户一家家的谈才行。让商户认识到,我们的团购平台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广告平台,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宣传曝光度。再结合我们的外卖系统……外卖系统,要让技术部的人,把两个系统合并起来才行。”

    许安阳脑子里又开始了让技术部门的人头疼的骚操作。

    反正他不懂代码,各种在未来都很常见的网站功能,他现在就一股脑的让下面人去干。

    干的成你要干,干不成你接着干,弄到程序能跑起来为止。

    一般如果跑不起来,到时候就去研发中心,找黄玉帮忙处理呗。

    他加个班就好了。

    “嗯…反正大方向上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那这几天,我就做一些方向上的调整,然后帮你处理一下团购方面的问题。等你回来以后,你做手头的工作会更加轻松一些。”

    “知道了,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现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关凌是丝毫不掩藏自己对许安阳的爱意。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女人对一个人的爱,一部分是处于对男人的欣赏,但更多的部分来自于对男人的需要和依靠。

    这点或许和人类进化中,男女体格的强弱,以及分工不同有关系。

    到了下午,关凌吃过午饭,电话订了一张晚上从南京飞往哈尔滨的机票,稍微收拾了一下,打车去了禄口机场,坐飞机去哈尔滨处理母亲的事了。

    关凌一走,许安阳显然就更忙了。

    而团购事务部的人则相当紧张,大老板直接指挥他们的行动,他们是一点都不敢懈怠。

    在几个部门当中,团购部门的扩张不小,陈康最近已经开始往部门里塞实习生了。

    这几个实习生,都是华工毕业的,对许安阳来说都是学长、学姐。

    但到了公司里,许安阳是他们的顶头老板,所以本来在学弟、学妹面前觉得高人一等的他们,到了社会公司中,就要从最小的喽啰开始做起。

    还好,许安阳对这种辈分、职位上的优越感没有什么兴趣。

    公司还小,人也不多,这时候把上下级分的太清楚,对团结是不利的。

    所以,许安阳在公司里不管对谁,都很和蔼热情。

    工作之外,都是平等相处,大伙吃饭一张桌,吃的东西也都一样没差别。

    下班时间一到,许安阳依旧是照例开始赶人。

    工作做完的人赶快走,没做完的留下抓紧。

    人走完以后,许安阳再锁门离开。

    这个习惯,许安阳保持了很久。

    用他自己的话说,公司的老板应该做好公司的守门人。

    回到宿舍,哈木、苟立明还有于涛都已经回来了。

    于涛仿佛没有离开过这个宿舍那边,一如既往坐在床上玩天龙八部。

    继续,三开,一个卖东西一个打boss一个刷怪升级,同时上YY开麦和妹子聊天。

    苟立明跑去隔壁和法学班的同学喝酒、玩三国杀。

    哈木大冷天的,在阳台上锁着门做祷告,听说他家里有亲人生病了,他在希望自己虔诚的心,可以解除亲人的病痛。

    许安阳躺在床上,长处一口气,他感觉有些疲惫。

    虽然他经常和女人泡在一起,但只有在宿舍里的时候,和这群同学、伙伴们一起,他才能感觉到真正的放松和自在。

    这种热闹中透着平淡的宿舍日常生活,是他忙碌了一天后,心灵的治愈剂。

    它能提醒许安阳,他还不是一个完全的社会人,他还是一个学生,他还应该享受生活。

    要不是太矫情,许安阳真想和舍友们说一句,“我真是想死你们了。”

    这个念头刚刚过去没一分钟,许安阳的手机响了。

    一看,程思思学姐打来的。

    许安阳接通电话,对面传来程思思糯糯的声音,“喂~来电视台,吃宵夜吗?”

    “来!”

    许安阳从床上一跳起来。

    本来觉得疲惫的他,突然之间来了精神!

    吃宵夜呢,能不精神吗?

    于是,许安阳把外套一穿,一溜烟的又跑了。

    而于涛还在打游戏,哈木依旧在祷告,苟立明还在隔壁喝酒。

    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许安阳回来过。

    …………

    许安阳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和程思思学姐进行深入的精神和肉体交流了。

    还有,许安阳自从开始过年,身体就处在闲置状态,没有人来蹂躏他。

    对他这种精力怪来说,实在是可惜了。

    回到南京后,各种事情到处在跑,在忙。

    关凌完全没有心情和许安阳亲热,郝佳芸回了南京就开始准备托福考试。

    冰姐年后回了北京,继续剧组的工作,本来可以去找王老师的。

    结果,王老师竟然跑去广州中山大学参加学习培训去了,这让许安阳的金箍棒是无处安放啊。

    叶芷妤、董清禾虽然可爱,但果实尚未成熟,远没到可以摘取的时候。

    这段时间晚上,许安阳都忍不住要唱,“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许安阳都在琢磨着,要不要再开辟一片新战场了,程思思学姐找来了。

    自从程思思保送了研究生,她就有一大半时间不在学校,而是在上海的电视台实习。

    她有个亲戚是上海电视台的高管,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关系,积累一下经验。

    基本上研究生读完,她就可以去上海电视台无缝衔接,直接去上班了。

    家里给她铺的这条路,可以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普通家庭的小孩没有的待遇。

    没到毕业季,不知道多少毕业生要为了工作而发愁。

    又有多少找到工作的毕业生,更加发愁,因为这份工作往往不是他们想做的工作。

    两人依旧相约在电视台,到了艺文馆门口,许安阳看到程思思在那棵大榕树下等他。

    在穿着打扮上,程思思相比刚认识时,简直就是换了个风格。

    今晚她穿了一件淡棕色的格子大衣,下身是墨绿色的绒面长裙,露出裹着打底裤的小腿,一双黑色的皮靴。

    她的头发用夹子夹着向后梳,戴了一个格子花纹蝴蝶结,看起来真清新自然,妥妥的校园大姐姐。

    许安阳很难将这个女孩,和之前那个需要用一阳指才能搞定的“骚野”女人联系起来。

    这人的变化,真是说变就变,尤其是女人。

    像许安阳就没怎么变,该色还是色,从不委屈自己。

    “学姐,好久不见啊。”

    程思思冲着许安阳浅笑,“好久不见~感觉…”

    “感觉什么?”

    “没什么,你看起来还是很好啊。”

    “还不错吧,虽然工作很辛苦,还要兼顾学习,但我精力过人,天赋异禀~”

    程思思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然后从兜里掏出电视台大门的钥匙。

    这与其说是电视台大门的钥匙,不如说是两人心门的钥匙。

    开门进了黑黢黢的电视台,一个寒假时间过去,里面空气不流通,稍微有点闷。

    但这种闷,反而让两人迅速热了起来,他们抱在一起来到那熟悉的沙发上,很快脱了个精光。

    程思思虽然穿着打扮还有气质变了,但她身体内本质的东西没有变。

    两人进入状态的很快,铁棒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在孙悟空“短短短、长长长、短长、长短”的命令下,奋勇杀敌。

    把敌人打得是丢盔弃甲,落花流水,惨叫连连。

    不过敌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稍事休息,马上也发起了反击。

    各种招式齐上阵,什么****、老树盘根、长鲸吸水……

    总之,双方是旗鼓相当,有来有往,最后在激烈的深入接触中,各自交出了自己的底细,握手言和,归于平静。

    事后,两人躺在一起,享受着战争后和平的安宁。

    程思思靠着许安阳,盖着被子,抱住他的肩膀,久久没有言语。

    显然,她也积蓄很久了,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许安阳想开灯,程思思按住了他的胳膊,道:“别开灯,我…我有话想同你说。”

    “嗯?你说。”

    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声音。

    “我…我可能要谈恋爱了,所以我们这回,也许是…最后一次。”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直转下去

    许安阳总觉得程思思这话自己在哪儿听过。

    是以前哪个不正经的女朋友和自己说的呢?

    许安阳记不太清了,随着重生岁月在一天天流逝,有些事许安阳也开始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那个女孩和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找了个老实、普通的男人相亲、订婚了。

    最后有没有结婚,许安阳不知道,反正还没等她办婚礼,许安阳就回到过去了。

    不过,当时她说是最后一次,好像没过俩月又来找许安阳了。

    说还是在许安阳这里比较轻松刺激,谈恋爱、结婚太烦太累了。

    许安阳真是为那个老实的男人感到悲哀,你出来玩可以,不要养个备胎在那里给自己保底啊。

    许安阳就不同了,他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对哪个都挺好,但又哪个都不结婚。

    毕竟20岁,还是个孩子么,还需要一点成长的经历和历练才行。

    程思思说完这话,许安阳愣了会儿神没吱声,程思思以为他默认了,就从沙发上起来,要穿衣服开灯离开。

    许安阳突然拽住她的胳膊,道:“你就这么认命了?”

    程思思没太理解许安阳的意思,回道:“我…我不是和他,是…是电视台认识的一人…”

    程思思以为许安阳说的是她的前男友,被拒绝求婚的那个。

    的确,程思思后来也有考虑过重新复合,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经不起消耗的。

    一旦来来回回反复的拉扯,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状态和感觉了。

    更何况,前男友的所作所为,让程思思感觉到两人终究是渐行渐远。

    晚会上求婚的失败,则在前任的心头种下了一根刺。

    就算暂时原谅两人破镜重圆,这根刺一样会在某一天冒出来,狠狠扎两人一下。

    因此,程思思希望有新的开始,正好面前有这么一个机会。

    许安阳道:“我知道你不是说你前任,在电视台实习认识,然后是长辈介绍的吧?各方面都很优秀,很符合家长的要求,也与你志同道合,在一起不仅有情感上的收获,还能获得事业上的一些帮助。”

    程思思听着许安阳的话,他猜的很准,但也让她很不舒服,她穿上衣服,道:“这个…和你就没有关系了,我只是告知你一声,并没有要征求你的意见。”

    许安阳笑了笑,道:“我对你的选择没有任何意见,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但是…不妨将眼光放的更长远一些,放到你过去的二十多年,未来的二十多年,想想你到底在追求些什么,想得到什么,然后再做出决定。我不是要挽留你,只是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还是有义务给你一些小小提示,仅此而已。”

    程思思没有说话,她停下穿衣的动作,黑暗又陷于沉默和安静。

    许安阳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划破了黑暗。

    可以看到程思思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她还是很美,美得妖娆、艳丽。

    但又能看得出,她在竭力的改变自己,想让自己变得庄重、雅致起来。

    许安阳当然清楚程思思心里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她对许安阳显然是有感情的,但两人心知肚明不可能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

    刚刚程思思是说,“我要谈恋爱了,”而不是“我已经谈恋爱了,”说明有了目标对象,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

    问题就在这儿,如果这个对象是程思思非常心仪和喜欢的,那她一句话都不会和许安阳说。

    甚至今晚都不会和许安阳约见面,没有必要,两人并没有约束,她遇到喜欢的早就该投怀送抱了。

    许安阳如果问起来,她实话实说即可,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许安阳自己忙都忙不过来,可能问都不会问。

    现在她之所以在开学把许安阳找来,两人重温旧梦般来了个“最后一次”,搞得像分手一样,颇有仪式感。

    除了说明她对许安阳有感情之外,还说明那个潜在对象程思思并不是特别喜欢。

    很可能是长辈介绍的,接触过几次,家庭、工作各方面不错。

    出于理性考虑,觉得可以恋爱甚至结婚,还会做出这个决定。

    但因为心里对许安阳还有所牵挂,才会回学校来做个了断。

    说是做个了断,但许安阳猜程思思内心会不会还挂有一丝希望呢?

    以许安阳丰富的经验判断,有肯定是有的,但如果许安阳想抓住这一丝希望,让程思思回心转意,那是不可能的,也没有那个必要。

    许安阳很喜欢程思思,但她不是郝佳芸,不是董清禾,也不是关凌。

    两人是能深入接触的好朋友,有点感情,但更容易相忘于江湖。

    可是,就这么让许安阳说一句“恭喜”,把程思思推入别人的怀抱,这也不是他的风格啊。

    毕竟论床上的契合度,两人真的挺默契的。

    刚刚在沉默时,许安阳快速琢磨了一下。

    以他对女人的了解,女人是一种被动决策型的动物。

    往往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但她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让对方去推动这个决策的发生。

    比如一个女孩想和男朋友分手,这个念头她已经出现,并且笃定了,可她很难直接开口说分手。

    于是就旁敲侧击,不停的和男朋友谈论感情问题。

    不管男朋友怎么回答,两个人的意见就是不合,甚至会争吵起来。

    吵到最后,光明磊落一些的女孩会直接提分手,说既然我们意见不合,就不要在一起了。

    心机一点的,会让男方先说“你觉得我俩不合适就分手吧”,女孩会想,“果然,我的想法是对的,”于是,顺水推舟,分手了。

    而这时候,大部分男生还只是赌气呢,没想到女孩真的就分手了。

    后面再纠缠、求和,也只是加速分手的这一过程,并让女孩觉得“我一开始的决策果然还是对的,但分手不是我提的,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所谓被动决策,本质上就是先有答案,再去找证据。

    看似是对方做了些什么,导致关系破裂,她是被迫接受。

    实际上,是在她心中关系已经破裂了,她再去找茬找事,这能好得了吗?

    程思思和许安阳说这话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两人不是恋人,所以她更直接一点。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许安阳说出一些证据来,好让她彻底走上那条理性的路。

    如果许安阳说“我们俩可以在一起”,程思思只会觉得不屑,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如果许安阳说,“好吧,那以后我们就不见了,”程思思更是可以顺坡下驴,以后就做普通朋友。

    这枚硬币的两面都是字,那是一个“分”字,不管许安阳怎么掷,都很难改变这个结果。

    但有第三种结果,这种情况就是硬币立在地上,两面都不朝上。

    至于许安阳要怎么做,硬币才能立在地上,说实话,程思思自己心里都没有答案。

    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答案,程思思才会来找许安阳,说这句话的吧。

    如果她知道,她就不会来了。

    她抱着的那一丝希望,含混着对许安阳的那一点特殊的情感,告诉她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结束。

    要和他说点什么,想听听她真实的想法。

    程思思设想过很多答案,比如许安阳会承诺和她在一起,她或许会开心一下,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许安阳有很多女人,不做她的女朋友,她不介意成为其中之一。

    但要做女朋友,她做不到。

    而许安阳是不可能为了她离开其他人的。

    又或者,许安阳会向她深情的告白,诉说她的心里话。

    那样程思思会很感动,然后继续走家里人帮她选好的那条路。

    和一个合适的人恋爱、结婚,在电视台站稳脚跟开始优渥的生活。

    其实她心里不太喜欢长辈介绍的那个人,不是不好,只是不来电。

    但爱情这个东西,经历过糟糕的一次,就很难再想去追求第二次。

    最差的情况,就是许安阳会冷漠地答应,说好,然后消失再也不见。

    不过或许这也是最好的情况,程思思觉得断干净了,对大家都好。

    让电视台的这张沙发,成为双方内心永远的秘密和回忆。

    好像不管哪种回答,程思思都提前将其堵死了,那唯一的出路在什么地方呢?

    有出路吗?

    结果,许安阳和她说,“你就这么认命了?”

    她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许安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果然,自己在他面前还是被彻底看穿了吗?

    长久以来的挣扎、反抗无果,还是被他戳破了吗?

    鲁迅先生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并没有错,但人类的悲欢是相似的。

    所以,你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你只要自身经历狗丰富,就能看出来另一个人曾经经历过什么,正在经历什么。

    许安阳是个丰富的人。

    他的烟还在抽,黑暗中的红点随着呼吸一闪一灭。

    从程思思的沉默许安阳知道,那枚硬币还是立起来了。

    他又怎么能看不出来,程思思的很多行为,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反抗。

    对施加在自己身上,不要想要的压力、规划和命令的反抗。

    其实大多数年轻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父母的安排就像一座围城。

    被安排的想出去,觉得靠自己可以闯出一片天。

    没有能力被安排的想进去,心想外面风大雨大,在城里面舒舒服服呆着多好啊。

    程思思无疑是那个城里的人。

    许安阳的烟抽到一半,突然想起对他说过类似话的女人是谁了。

    是一个空姐,许安阳出差去海南时在飞机上认识的。

    空姐的工作看似光鲜,其实很枯燥很寂寞,和银行颇有相似的地方。

    这个空姐也是凡事按照家里的安排来,一步一步走的很规矩,包括空姐这份工作也是家里的意思。

    终于有一天她感觉受不了父母的安排了,她想反抗,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了。

    有些行业,一旦做进去,想转行那是千难万难。

    她只好通过其他方式发泄出来,比如在某个黄昏时分,和许安阳开着车去了将军山。

    在将军山的一片树林草地中,在夕阳下,享受风中草和叶的味道。

    又比如在海南三亚的海水浴场中,互相拥抱着相濡以沫……

    总之,各种人类能想象的,不是太过于BT的,她都和许安阳尝试过。

    最后,她告诉许安阳,“我要恋爱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许安阳很干脆的说,“好的”,从此再没有见过她。

    “真是奇怪,我刚刚怎么会想不起来她呢?竟然完全忘记了,那些疯狂的事,真是…原来这些都是不值得记住的东西么。”

    许安阳深深地吐了一口烟,他也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中。

    那些本以为会永世难忘的深刻记忆,结果时间稍一打磨,就模糊得要忘掉了。

    而脑子里时常想起来的,却是一些微不可闻的细节:小区楼下的垃圾桶,夜晚跟着走的月亮,奶奶的打呼声,老师的口头禅,村头凶恶的大狼狗,上学路上追着咬的大白鹅,夏天的芬达,冬天的冰坨子,好像它们才是生活真正的意义。

    许安阳把烟抽完,扔掉烟头,打开灯穿上衣服,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吃宵夜,怎么样?”

    程思思还没有从情绪中走出来,看到许安阳又说吃宵夜,道:“还吃…”

    “哎呀,这回是真的吃,上面的嘴吃!”

    程思思脸一红,不过也开始动手穿起衣服来。

    把电视台的沙发、垃圾袋什么都整理一下,两人小心翼翼,一前一后从电视台出来。

    确保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两人一个从河边走,一个走树林子,然后在一号路上汇合。

    一起到一号门外面去吃点东西。

    “吃点什么?”

    “嗯…麻辣烫吧!”

    “好,那就麻辣烫。上海的麻辣烫怎么样,有南京的好吃吗?”

    “我在上海…不怎么吃麻辣烫,同事什么的,都挺少吃的。”

    “啊哈~不吃麻辣烫,生活乐趣少很多啊,待会儿多弄点火腿肠吃吃,我觉得你喜欢吃~”

    “才不要,吃的还不够多么~”

    一切好像和之前一样了,又好像不一样。

    硬币抛出去是不会立在那里的,除非它一直在那里旋转,一直一直的转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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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不主动介绍:
许安阳一觉醒来回到了2008年,那是大学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
有些人,有些事,值得重新去经历和体验。
许安阳:“命运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要弥补过去的遗憾,但我从来都不主动。”我从来都不主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从来都不主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从来都不主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