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钻石灰尘
观星者微微一笑,对凯尔回应道:
“这不是你们的狄斯人婚礼时才会说的话吗?还是说你不过只是你随意说出的戏言?”
被卡米利安进行过多次脱敏实验的凯尔已经不会被这种话搞得说不话来了,而是继续对着她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算不上正常的狄斯人,你也和普通的砂海人相去甚远,你被砂海人以恶意相待,但是你却依旧热爱着砂海,而我一直生活在狄斯,不过我也对狄斯的制度深恶痛绝。至于枷锁的意义与婚礼并无差别,都是意味着白头偕老,生死相依。而且枷锁同样可以让你知道我的真心,我永远也不会将你视作怪物。”
似乎对于永远这一个词有所反应,观星者停下了她的舞蹈,在凯尔说出如此真诚的话后,她也收起了那副用于敷衍其他人的表情,汇集着砂海星辰的观星者第一次将凯尔整个人都映入眼中。
“永远不要说出永远,你还没有能力承担这种词语的重量。”
“那为什么不先让我试试看呢?枷锁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永远。”
观星者还是摇了摇头,指着凯尔手上的灰烬结晶柔声说道:
“把它交给我吧,你也该离开这里了。虽然砂海对你有所青睐,但是现在你不该挡在我的面前。”
原来失落在狄斯城的灰烬结晶已经以这种方式来到了她的面前,这同样也是她占卜的结果。她找到伊丽莎白不过只是巧合,因为这位医生恰好出现在了水晶球当中————想要毁灭狄斯城的人影当中就有着她。
如果没有人及时阻止她的话,那么狄斯城很可能就会被她所毁灭,这就是水晶球所见到的千万个平行世界之一。
“回去吧,回去阻止那位陷入狂乱的医生,她不过只是被某个宏大的目标所蛊惑,与我不同的是她就连具体的敌人也不存在。”
凯尔和观星者都打出了明牌,拿出灰烬结晶的凯尔意识到了观星者想要这样来自砂海的物品,将它带回灰烬之潮当中;而观星者也明白凯尔等人想要提前阻止狄斯城将要发生的灾难,彻底粉碎伊丽莎白的计划。
“小孩子才做选择,已经是大人的我全都要!”
“强欲的下场只有毁灭。”
“那至少绝不是今天!”
枷锁从凯尔的身体破体而出,猩红色的荆棘缠绕住了他的右手,而他的右手上面就死死地攥着那颗如同砂石一般的灰烬结晶。
观星者伸出的双手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牢笼所隔档,甚至她立刻意识到了砂海也同样回应了凯尔的呼唤。
“你也要利用砂海吗?”
这个一直想要保护砂海的女子此时已经面露不善,显然是觉得凯尔像是谈不拢就撕破脸的家伙,和砂盗一行人毫无区别。
“森林过度砍伐会导致水土流失,但是完全不砍伐也会让环境恶化,既然你想要保护砂海,那么和它们的共存就是必行之路。”
砂虫此时破土而出,和被砂盗控制的时候不一样,此时的虫群仅仅只是围绕在凯尔的身边,如同一群温顺的羊群簇拥着一位牧羊人。
凯尔坐到了砂龟的背上,和炽热的沙地不同,它的龟壳凉飕飕的,与砂海共同生存的生物也一样被砂海所眷顾,让它们拥有着不错的生活环境。
“你根本不了解砂海。”
“那就说到我了解为止!灰烬结晶也同样不是你的东西!好好想想吧,观星者,真正的你究竟是想要什么?是一颗可以号令砂海的石头,还是一群愿意了解你的同伴!”
凯尔没有让砂海的生物去攻击观星者,而是亲自出手。
看着身穿两件装甲的凯尔朝着自己冲了过来,观星者连忙抬手召唤出了数颗缩小的星辰,想要阻止他继续靠近,也更像是不再想听他说话。
“能够引导天象的你还不明白心底的愿望吗?”
“不!回去!砂海不属于你!”
原本她所能释放的胜利明星黯淡了不少,就像是被什么遮蔽一般。
这是情绪不稳定所导致的,法术由狂厄所凝集,而狂厄则受到情绪影响,一旦情绪开始波动,法术自然会变得不再稳定。
观星者已经开始动摇,砂虫和砂龟将凯尔也当作了砂海的一份子,这种身份的转变使得她没法再将他视作和砂盗一样的敌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一开始想要的东西也只是灰烬结晶而已,而不是解决凯尔。
能够如此扰乱我的心神的人类,他还是第一个。观星者闭上了双眼,捂住了耳朵,害怕自己会被凯尔的话语进一步影响。
“占卜无法得到详细的细节,它只会给予我模糊的启示,所以没有预料的发展皆为试炼。”
本来依靠着纳米装甲左冲右突的凯尔猛然感到压力剧增,就像是惊动了沉睡的猛虎一般,狂厄级禁闭者的能力逐渐释放,其中庞大的狂厄并不是可以用技巧就可以弥补的。
他确实躲开了多次法术,但是观星者释放的法术不会立刻消散,它们在半空中汇成了一个个悬浮的球体,撕扯着一切想要触碰它们的东西。
这些奇异的球体越来越多,观星者根本毫不费力地用它们困住了凯尔,即便使用黯响和引燃击穿它们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庇护提供的护盾也根本无法支持他逃离如此广阔的范围。
她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技巧,只需要在每一条可能的道路设下法术,就将凯尔困死在了其中。
“你还不打算把灰烬结晶交给我吗?”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打不过你。”
在沙丘另一面烧烤的禁闭者们终于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水枪,箭矢,法术,电锯,水管,这些攻击猛地削抹掉了一大部分的法球,凯尔也趁机从包围网当中溜了出去。
“呀嘞呀嘞,事情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你早点对她用枷锁不就没这么一回事了嘛。竟然是为了这么一块破石头打来打去,就跟那些盗尸者一样愚蠢,明明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家人吗?”
温蒂拉动了电锯,看着凯尔手上的灰烬结晶说出这么一段让观星者心生不妙的话语。就在凯尔反应过来之前,温蒂直接抢走了这一块灰烬结晶,一记凶猛的电锯挥砍直接粉碎了这一颗没有被重新激活的灰烬结晶,猛烈的狂厄撕碎了它,让它化为了砂海之上飘散的泪晶。
第三百三十一章 灰烬使徒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发展,就连凯尔都惊讶于温蒂的行为,也许她是在观星者的身上看到了以前自己的影子,所有才会这么生气。
凯尔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没有打算毁掉灰烬结晶,他还想着用这块结晶牵制观星者,让她不要这么快就离开。
观星者也没想到,因为占卜出来的场景当中根本没有如此令人痛心的惊变,然而因为凯尔的出现,也导致了这些跟着他的禁闭者做出了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情。
其他的禁闭者也没有想到,她们只在乎能不能教训观星者一顿,那么手上的筹码当然是越多越好,没想到温蒂自己就把它给毁了。
“你......你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以前一直都以为锈河就是我的家,觉得只要在那里坚持下去就一定有所转机,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被狂厄侵蚀的尸体和死役。你现在不也一样吗?砂海对于你来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小妹妹,不要自顾自地就认为别人和你经历相似,我的生命就是由砂海中的祂所拯救的!”
“那不就是一模一样嘛。束缚住你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那颗石头,而是不愿意走出砂海的你!”
温蒂的话如同雷击,观星者在听到了之后僵硬在原地,但她还是不愿意承认温蒂说对了一部分,而是再次高高地举起了凯尔给她的那一颗灰烬结晶,打算使用它。
看到观星者的动作之后,凯尔叹了口气,还是释放了那一颗灰烬结晶当中的能量,其中属于枷锁的能量逸散到了半空当中,让它闪动的红光逐渐黯淡。
原本多利乌斯交给凯尔的那一颗已经被温蒂切碎,现在砂盗手上的那一颗则是再次陷入了休眠状态,需要枷锁来再次激活它。
“灰烬结晶究竟是什么?它应该不是灰烬之潮的产物,而是来自你所说的的那个‘祂"吧。”
“没错,在我迷失于灰烬之潮当中时,祂用灰烬结晶替代了我的心脏,让我得以存活下来。”
心脏?
那么第三颗灰烬结晶就在————
观星者的左胸此时绽放出了类似枷锁一般的红光,像是会卷席万物的灰烬之潮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观星者可不会再帮他们消解掉它了。
那道阴黑的风暴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靠近凯尔等人,所有人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大家都本能地排斥着那个地方,那个未知的,让人恐惧的死寂之地。
“快上船!”
凯尔一声暴喝让所有人反应过来,异方晶的蓝光在砂海当中依旧熠熠生辉。
禁闭者们跟着凯尔立刻上船,v-710迅速启动,其中搭载的ai也发现了身后追赶不停的灰烬之潮,将异方晶引擎开到了最大功率,但还是没法甩开这种超大型的灾厄。
“该死!这一次灰烬之潮是追着我们来的。”
海拉看着越来越近的灰烬之潮,就连她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无力感,以往无论是什么敌人,只要是摸得着的她都不会害怕,就算敌人有多厉害只要挨上一记水管就会消停下来,但是这一次的敌人却是没有实体的大型沙暴,完全就是有力气没处使。
“让我去吧,这都是因为我的行动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温蒂扛起了电锯,向凯尔这么说道。
不过凯尔没有回答她,只是张开了手掌,里面是那一颗被切碎的灰烬结晶的碎片。
“这......那块石头不是被电锯切碎了吗?”
“确实没错,不过我在它们消失不见之前用枷锁拉了回来,也许灰烬结晶和枷锁本来就有着相似之处。所以你们都给我留下,我进去就好了。”
艾米潘上来探了探凯尔的脑袋,还以为他是在砂海待地太久,脑子热的都烧出了病来。
“凯尔,这太危险了!”
一向听话的赫卡蒂也难以认同这种像是莽子一般的行为,这一次不再是可以隐藏身份的潜入行动,而是贴脸进入一场不分敌友的沙暴当中,更何况里面还有着神秘的灰烬使徒。
“放心吧,这颗灰烬结晶现在虽然成了碎片,不过现在反倒是让我可以更好地控制它。”
枷锁一直都以荆棘的外形示人,但实际上这种凯尔天生就有的‘外挂"是没有固定形态的。
此时荆棘化成了细若无物的丝线缠住了灰烬结晶的碎片,原本这是一块号令砂海生物的石头,但是在被切碎了之后反而让凯尔可以单独依靠枷锁就‘入侵"到了其中。
虽然做不到驱散身后的灰烬之潮,但是反而给了凯尔一个新情报————那就是他感应到了灰烬之潮最里面的那个‘祂",感应到了手上的灰烬结晶就是来自于祂。
灰烬结晶碎裂之后,这些碎片不再稳定,反而出现了有着回归祂的体内的涌动,通过枷锁他甚至能够感到一股非人的感觉。
再结合观星者之前在谈到秽花时的样子,想必灰烬结晶的来源,灰烬之潮的成因,就是躲藏在如此大型的沙暴当中的‘秽花"。
“在我找到了灰烬之潮的始作俑者之后,枷锁会让你们知道位置,以及出击的时机。现在你们则作为吸引观星者的诱饵,争取给我找到秽花的时间。”
“至少也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们身上有着狂厄反应,进入灰烬之潮怕是会被立刻知晓,所以最合适这个任务的人还是我。就这么说定了,按计划行事!这是命令!”
在凯尔说出命令二字之后,赫卡蒂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召唤出了梦魇拦下了其他禁闭者。
“凯尔,一定要记得让我们去支援你。”
“当然,想要把观星者带回去的话,就肯定需要你们的力量。”
“约好了。”
“约好了。”
凯尔和赫卡蒂拉钩约定之后,独自一人走向了沙暴当中。
灰烬结晶的碎片让风沙自动地从他的身边飞过,没有阻拦他的脚步,让他轻而易举地走入了灰烬之潮。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灰烬之潮当中,存在着什么。
可就是看不清它们的真实面目,无论怎么专注凝神,目之所及只有数团宛如迷雾的庞大黑影。
踏入灰烬之潮的中心当中,这些庞大可怖的黑影渐渐浮现在了凯尔的眼前。中心之外明明狂风呼啸,而凯尔却处在了死寂与孤立之中,独自面对着这些虚无缥缈,却又在追寻恐惧的使徒们。
观星者曾经提示过他,灰烬使徒所追寻的东西就是人类的恐惧,然而凯尔他————无所畏惧。
第三百三十二章 秽花,幻花,乌苏姆
他并非不惧怕所有事情,只不过在被恐惧毒液影响过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恐惧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就跟在玩恐怖游戏的时候提前知道了前方会出现什么鬼一样,所以即便灰烬使徒有着难以理解的特质也没法动摇他分毫。
“来吧,来我这里......”
灰烬之潮当中的回声在他的大脑当中回响,明明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但这种虚无缥缈的声音还是凭空地在凯尔的脑中响起。
“这里......是归处......”
没有从凯尔身上嗅到恐惧气味的灰烬使徒只是继续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们终于停了下来,沉默而立,站在了一堵比它们高上许多的沙墙面前。
“?如今那朵枯萎的花?
?在散落之际,低声说着‘来我这里"?
?即便看不见身影,也会在遥远的彼方注视着我?
?是啊,你就是我那遍体鳞伤,已然残缺的内心啊?
?一切故事的起始,总是伴随着孤独?
?若你手触碰到的,是那相互吸引的孤独之力,又有谁会来夺取呢?也许只会相互寻求慰藉,直至生命终结?”
在进入灰烬之潮之后,一路上他只见到了寻求着人类的恐惧的灰烬使徒,这些早已丧失了神智的提线木偶根本拦不住凯尔,它们甚至带着凯尔来到了灰烬之潮的终点。
枷锁系着的灰烬结晶碎片已经浮在了半空中,一股强烈的拉力拉扯着它们,似乎是急着返回秽花的身边。
一切的迹象都意味着秽花————灰烬之潮的始作俑者就在这堵沙墙的背后,这都催促着凯尔踏入砂海的真相。
哼着歌的他不再停留,直接走入了沙墙当中,纳米装甲一瞬间疯狂地报错,这种扫描仪和读数器都被某股神秘的力量所影响,为其供能的异方晶砰然碎裂,让凯尔身上的纳米装甲变回了一堆‘死去"的纳米材料。
一阵强烈的气流颠簸之下,凯尔让自己顺着沙墙间的气流前进,灰烬结晶的碎片也牵引着他走出这片黑暗。
噗!
穿过遮天蔽地的灰烬之潮,再次睁眼所看到的却是一处像是时间飞速流逝的空间。目光触及之处,尽是石化的砂虫砂龟躯壳。几米开外,便是一片废墟。
“有意思。”
白砂之海之上有着让人迷失方向的灰烬之潮,而灰烬之潮的原点竟然有着这么一大片空间,而且这一片空间并不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光临过的样子,一座残破的宫殿就坐落在了一处显眼的位置上。
在走入了这座宫殿之后,灰烬结晶传出的拉力更加大了,意识到了秽花就在这里的凯尔释放出了枷锁,闪动着赤红色光芒的荆棘不断刺激着远处的禁闭者们,让她们赶往此处支援凯尔。
宫殿内不见日光,微微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黑暗一直延伸到了尽头,无法让人看清。这个地厅已经很久无人造访了,沙尘几乎覆盖了每一处。
然而布满了灰尘和细沙的地面上,留有一串鲜明的脚印,很明显有人比他要先行一步来到了这里。沿着这些脚印一路走去,凯尔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占卜小摊上特有的熏香气息。
是观星者!
加快脚步的凯尔看到了地面之上堆满了的实验器材,地上还散落着粗壮的电线,完全就是一副实验区域的样子。
这些电子设备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已经无法使用,但是放在桌子上面的纸面笔记竟然还没有被完全风化,眯起双眼才看清了上面的小字————乌苏姆实验。
“当蠕虫接近目标乌苏姆时,发生异变,异变包括体型变大,骨骼变粗,而且目标拥有着控制变异体的能力。”
上面在变异体一栏画下了几种常见的砂海生物,其中就有着砂虫和砂龟,而它们都是因为秽花的原因变成了现在的砂海生物。
“当实验对象换做人类之后,即便只是单纯地靠近目标,也会出现强烈的应激反应。实验之后,实验对象将会在一段时间后死亡,转变成一种具有强烈磁场干扰效应的生物,似乎只会追寻着某个目标。”
至于在人类实验一栏当中,说明了人类转变成为灰烬使徒的全过程。
“目标有着高维度的认知水平,能够对一切具有生命的生物体进行意识上的解构分析,并作出引导。它明明只是一头怪物,却可以对其他生物进行理解与共鸣。”
秽花竟然拥有着如此能力!看来它不仅仅救了观星者一命,更是第一个与观星者共鸣,理解了她内心痛苦的生物体。所以观星者才会为了它而奔走。
“它的存在就会让更高维度的生物影响现世!一旦仪式准备好了之后就会将它封印!这种怪物根本不是人类应该去研究的东西,其中的狂想只会撕裂人类的理智,践踏既定的逻辑,最后只会落入疯狂的境地。”
从最后一篇潦草的字迹中可以看出这名实验人员的慌张,同样也看出了他对不可理解之物的恐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被灰烬使徒追上,最后变成了这些他嘴里的怪物中的一员。
合上笔记,这份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情报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在微风当中化为了飞灰,而带起了微风的存在自然是凯尔的同伴。
“大笨蛋!你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吓死我了。”
“凯尔你下一次记得过一段时间就报一次平安,要不然我真的会担心的。你看我的手都在抖诶,待会儿能不能拉动弓都是问题。”
“我闻到了死役的气味,还有那些灰烬使徒,它们想要阻止我们去埋葬这一切。”
“下令吧,凯尔,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凯尔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指了指脚底的位置。
“砸开地面,观星者就在这下面,而且这一次没有迷宫。”
早就等不及的禁闭者毫不犹豫地击向了地板,一阵阵不妙的声音传出。
地面先是裂开了一条缝,接着无数条裂痕交替相连,最终碎裂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
下方有着一个巨大的平台,不远处的观星者站在了一个奇异的生物旁边。
“呵呵,你们还是来了啊。看呐,这就是幻花。”
第三百三十三章 意识空间
这个东西像是一株巨大的植物,有着无数苍白肿胀的根系,从球根状的树干之下蔓延如同网状。视野中被遮挡的树干顶端,长着一个如同怪异的花蕾一般的朱红色杯装物。在花蕾之中,生长着一个皮肤白皙如同珍珠,极为美丽标致地如同传说中妖精一般的生物。
如藤蔓般肆意缠绕,互相勒紧了对方,粘稠的液体滴落,像极了腐肉从人的身体上剥落,在死路一般蔓延的顶端,一面似人的面目,又似鲜花绽放开来的物体,静静地起伏着,好像在呼吸一样。
这一被称作秽花,或者说是幻花的诡异生物伸出了无数触手,疯狂地锤击着四周,众人这才看清楚,在它的根部有着无数细密的锁链一般的光刺穿了幻花,将它囚禁在了此处。
“你们本该回去的。这么费尽心思、力气,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我想要得到你。”
如此直白的回答让观星者陷入了沉默,最关键的是她并没有从水晶球中看到这一幕,就跟温蒂突然毁掉了灰烬结晶一样,这些令她心神震撼的场景竟然没有占卜出来,似乎是被人遮住了一样。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她猛然看向身后的幻花,想起了一些关于祂的真相。
幻花从真实之境而来,将力量给予每一个向祂祈祷的人类,并且试图去这个世界的存在和规则。
灰烬结晶当中蕴含着祂的权柄,第一颗给了狄斯城的冒险者;第二颗成为了观星者的心;第三颗被研究人员剥夺,最后落到了砂盗的手上。
如今祂会陷入狂暴的状态也是因为人类的残暴封印,但同时祂也能感到冒险者的果敢以及观星者对祂的感激,所以祂才干扰了观星者的占卜结果,让她最后一定会和凯尔进行面对面的接触。
“为什么?为什么您不愿意带着我一起归于真实之境?”
幻花的身躯上闪动着不同色彩的光芒,祂通过这种方式来和观星者交流。
“您说我属于这里......可是您救下了我,为了让您可以重返真实之境我并不惧怕牺牲。”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幻花,观星者一直与这个世界,与其他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只回收了两颗灰烬结晶,剩下的一颗却被他们毁掉,您现在还能回去吗?”
幻花身边的藤蔓朝观星者弯曲俯下,似乎是在安慰着她一般。
就在下一刻,还没等凯尔反应过来,被枷锁束缚住的灰烬结晶碎片竟然挣脱了枷锁,自行飞回了幻花的体内。
看到了这一幕的观星者踏入了仪式之阱,细密的黑色光弧缠绕在观星者的腿部,转眼间蔓延至全身,三颗灰烬结晶再次汇集,残留其中的幻花权柄皆被幻花回收,其中心迸发出了强大的红白色光芒,不断地以扩散波纹的形状影响了整个地下空间。
禁闭者们和凯尔都以为正要进行一场恶战,结果没想到的是漫天的藤蔓顶穿了地下室的天花板,直接将这片地下空间抬升到了地面之上,这座原本是为了对其实验的宫殿竟然轻而易举地被摧毁了,看来幻花在回收了灰烬结晶当中的权柄之后强了不少,自行挣脱开了封印它的仪式。
狂暴状态之下的幻花疯狂地甩着身上的触手,四周的砂虫残骸一下子就被抽成了碎片,扬起的风沙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这些触手竟然只针对着凯尔袭来!
被切碎的触手很快就恢复如初,那些本来已经死了很久的砂海生物残骸缓缓地动了起来,甚至在这原点之外的灰烬使徒都在蠢蠢欲动。
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这些恶心的东西怎么都往你那边爬?”
“里面的观星者还活着吗?要是活不了的话,我们要不还是走吧。”
“切碎!切碎它们!!!”
禁闭者们的奋战让幻花更加狂暴,疯长的藤蔓和触手都想要束缚住她们。
这种表现就像是一个反抗的人,那种还击当中逸散着似人的愤怒,确实和那本笔记记录的一样,它有着类似人类一般的情感,甚至还对观星者的行为作出了回应。
一根触手在他视野盲区缠了上来,不过被凯尔用枷锁反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试试看吧。”
灰烬结晶的碎片可以让他用枷锁来‘入侵",那么通过幻花本体的一部分的话,又会发生什么呢?
枷锁的红光布满了这一根触手,能够连同他这么一个普通人和禁闭者的利器这一次为他链接了一朵有意思的花。
“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吧!如果你有着理智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理由必须争斗!你可以把我当做那些对你有着恶意的人类,但是不要怀疑我想要拯救观星者的决心!”
束缚越多的禁闭者,枷锁就会变得越强。凯尔的枷锁到了现在,已经到了一个达到将要质变的程度,能够连同的对象也变得更多了,像幻花这种散发着庞大狂厄的生物,枷锁也有机会连接到它,就看它愿不愿意和凯尔好好地谈一回了。
凯尔的情感通过枷锁传达给了幻花,让这个暴戾的生物渐渐地冷静下来,很快它和凯尔一起停下了所有行动,前往了一片意识空间。
叮铃,叮铃。
熟悉的铃声在耳边响起,凯尔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个空无一人的空间如同凯尔还没来到砂海之前的梦境一般,在他眼前出现了三颗灰烬结晶,一颗黯淡无光,一颗裂成碎片,最后一颗散发着微弱的辰星光辉。
在他伸出手打算触碰那颗散发着观星者气息的灰烬结晶时,三颗结晶竟然都摔落回了地上,似乎真的变成了三颗平平无奇的石头。
“请听一听她的内心吧。她只是被痛苦的过往束缚,真实之境并不合适她。”
赤红的枷锁卷起了三颗灰烬结晶,让它们再次散发出了光芒。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正的幸福
妖精一般的生物从其中一颗灰烬结晶当中飞出,它静静地看向凯尔,然后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如同观星者通过舞蹈来传递情感和话语一样。
舞蹈的起源也许是人类在还没有发明出语言之前的交流手段,用于表达情感,传递信息。亦可能是源自人类的本能,在劳动的同时用于放松,如同古代的先民写出各种神话故事一般。
远古的人类寿命短暂,生活环境恶劣,需要某种活动来凝聚人心,而最为原始的信仰就和舞蹈同时出现,洞穴壁画当中的小人们围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图腾跳舞就是这么回事。
而现在的砂海实际上和远古时期的环境一般恶劣,寄望于神明的人们只有舞蹈和音乐来取悦神明,和凯尔前世的世界不一样,这个有着狂厄的世界也许确实存在着神明,也就是说幻花的舞蹈————可以引发奇迹。
幻花的情感涌上了凯尔的心头,这种醍醐灌顶的方式让凯尔这个凡人跪倒在地,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以及鼻腔当中流出。
“咳咳————这可真是够方便的,不过就是有点疼。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了观星者会打算献祭自己,让你重返真实之境了,那么你为什么不去阻止她?”
花朵当中飞出的妖精抬起了纤纤细指,被指到的凯尔再次明白了祂的意思。
“在未来的影响当中看到了我,所以才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我来做。你是不是太过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小手段的普通人而已。”
幻花继续起舞,这一次是将观星者的过去灌入了凯尔的脑中,在这段栩栩如生的影像当中,他看到了年幼的观星者就被同一部落的其他人排斥,不仅是因为观星者身上的狂厄,更加因为是她有着改变未来的能力。
观星者的部落族人自出声以来就有着看到些许未来景象的能力,但是没有人有着去将其改变的魄力和勇气,直到观星者的出现。
虽然观星者是一名变革者,但是她只有一人,势单力薄的她最终被驱逐出了部落,几经辗转的她终于找到了灰烬之潮当中的幻花,早就有着死志的她就这么穿越了灰烬使徒的包围,来到了这一片砂海的神秘区域,只不过早已疲惫不堪的她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之后便是幻花将灰烬结晶替代了观星者的心脏,让她再次活了过来,并让她自由地在砂海之上行走,从而没有给过她任何命令,更没有通过她去传播别的什么东西。
“怪不得她愿意为了你而去牺牲。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可怜她,还是说你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助。”
幻花坐在了凯尔的肩膀上面,眼神当中似乎有些迷茫,也许对于祂这种生物来说,这两种原因也许都一同存在,让它不知道怎么回应观星者。
“但即便她的心脏是灰烬结晶,也不意味着她能够在高维度的空间中生存下来,她以往有了救命恩人,现在也该和与她相似的同伴在一起了。”
凯尔的枷锁在这片意识空间当中肆意绽放,与善舞的幻花不同,他通过这种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感情,每一条荆棘都充斥着凯尔对一个禁闭者的情感,幻花在这其中遨游着,飞翔的祂抚摸着枷锁,其中滚烫的情感流入了祂的内心。
“从来没有见过我这种人吗?一般来说普通人对禁闭者的态度确实是排斥,也许————我也是一只怪物吧。”
幻花坐在枷锁之上,不再舞蹈的祂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深渊一般的双眼盯着凯尔,只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曾经向往过另一种生活方式和死到临头都只知道一种生活方式之间可是有着云泥之别。她确实束缚着自己的脚步,但是你又何尝不是不愿意放手呢?在取出了她体内的灰烬结晶之后,你应该没有任何挽留她的理由了吧......至于她的心脏,就由我的枷锁来替代!”
听到凯尔大胆的提议,就连品尝过人类各式各样情感的幻花都不禁为之震撼。
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起作用的凯尔刚想着将自己前世的经历也展示出来时,妖精形态的幻花化为了斑斑光点,消散在了意识空间当中。
环顾四周的凯尔很快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的观星者苦笑地来到了凯尔的身边,不再像是没有‘人"味的那个她了。
“开心吗?是短暂离别之后的重逢,小怪物。你就这么不希望我离开你吗?”
凯尔看着面前的观星者,立刻意识到了是幻花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他绕着观星者走了一圈,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了一句:
“当然不希望!还有你没事吧?”
“我可是禁闭者。”
“既然如此,我的枷锁可以成为支撑你的台阶。”
观星者摇了摇头,似乎对凯尔的这种说法有点不满。
“你自己刚刚说过的,难道就忘了?你的枷锁已经替代了灰烬结晶,成为了我的心脏了。我已经不需要幻花的力量也可以活下去了,而你把我永远地禁锢在了你的身边,这让我该如何是好呀?”
凯尔直接牵起了她的手,笑着回答:
“那就跟我回家。”
观星者点了点头,意识空间很快就消散了,两个人重新在砂海之上醒了过来,周围站满了一脸担忧的禁闭者。
“哟,我回来了,带着观星者一起。”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原本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观星者重新睁开了双眼,两个人的手还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所以呢?这个占卜家不会又背叛我们吧?要是还有这种可能的话我可不要叫她姐姐。”
“放心吧,海拉小姐。现在小怪物的枷锁已经成了我的新的心脏,而我也打算在这个世界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归处。”
观星者看向了天空,也许幻花已经回到了祂的故乡,而她也要开始在新的环境生活了。
“哼,看来你终于走出来了,跟我一样,都是因为凯尔的强势,我们才得以有了去追求真正的幸福的机会。”
“真正的幸福吗?”
“嗯,就是可以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日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占卜的极限
凯尔带着一个狂厄级的禁闭者回到了管理局,还是一个来自砂海的禁闭者,想要找到更多乐子的禁闭者基本上都对这种事情十分好奇,尤其是在看到她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之后,在管理局内装上日光浴设施的提案就多了许多,结果都被夜莺以经费不足的理由驳回。
当然,还有购买水晶球以及塔罗牌的请求也多了许多,就算观星者的占卜结果总是模糊不清,亦或是预测出了一些坏事,管理局内的人员还是对此乐此不疲,每天都有人缠着观星者说要占卜。可以说观星者以一己之力在管理局内掀起了一阵占卜风潮,估计这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就是通晓未来的力量,即使是模糊不清的未来,也比未知的未来要舒服得多。
“你好像从来没有去找过她占卜啊?”
在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白逸这个蹭吃蹭喝的家伙一脸八卦地问道,引得周围的禁闭者也来了兴致,都想听听凯尔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去占卜。
“听占卜结果总有一种被限制了极限的感觉,我并不喜欢。”
“也许她的占卜可以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提前察觉到不好的事情,即便这样你也不愿意去看看那颗水晶球吗?”
凯尔放下手上卷满了意粉的叉子,一脸无奈地看着这群兴致满满的家伙。
“因为这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我,就算我不相信她所说的,但是在未来的时间里指不定就会往占卜的方向偏移。毕竟禁闭者的话确实可以影响到我。”
虽然他不会变成一个像是麦克白一样的人,但是毫无疑问只要是管理局内的禁闭者说出的话语,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他,所以他才不想去听那种模糊的未来。
“呜呜,好感动。为了你我要再吃两根鸡腿。”
“别耍宝了。我让你去调查伊丽莎白的去向,你找到了吗?”
在他们从砂海归来之后,伊丽莎白就不见了踪影,连带着她那所如同别墅的诊所内的所有病人都失踪了。
刚好就是趁着凯尔前往砂海调查的时间逃走了,他所安装的纳米摄像头全都被毁掉了。在现代超大都市当中藏身的伊丽莎白正带着一群病人在外面游荡。
“新城很大,你还是再等等吧。新城的情报商根本比不上辛迪加的同行,在没有死亡的威胁之下效率是这么低的啦。”
无论是白逸,还是夏音,给到凯尔的结论都是还需要时间。只不过伊丽莎白还带走了多利乌斯,这位中年医生可是艾恩的父亲,要是他出了什么事的话凯尔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艾恩。
“我知道了,尽快找到她吧。这一次还是我太自信了,还以为她会在意这一层医生的身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果断,直接就带着所有病人逃走了。”
即便如此,作为成年人还是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凯尔还是将事情告诉了艾恩,让她知晓了自己的父亲明明身负重伤,还被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疯子所劫持。
不过艾恩还是保持着那一副冰冷的模样,看向数据板的眼神依旧坚毅,没有半点动摇,似乎在凯尔告知她多利乌斯变成禁闭者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某种最坏的打算。
“我会找到他的。”
“那就拜托你了。”
凯尔在确定艾恩的状态看上去还行之后,就让艾瑞尔和安去陪陪她了,他还需要去处理去砂海遗留下来的文件,以及解决那些不该出现在他的管理局内的人。
看着凯尔远去的背影,艾恩拉下了办公室的窗帘,机械臂迸发出了点点火星,剧烈的痛感让她蹲在了地上。
倔强的她不愿意将这一面让任何人看到,紧紧握着的拳头已经攥出了血,重新抬头的她看向了电脑中的一封邮件。
“你的老父亲还需要做一场手术,我这里刚好缺一名医生。”
其中还配上了
而那一所记录着一切往事的大学就是伊丽莎白的躲藏之处。
邮件当中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用多里乌斯来威胁艾恩,让她必须一个人踏进这个陷阱。
“这一次……还是要一个人去面对吗?还是说再依靠他一次……”
砰!
就在艾恩还在纠结是否独自前往的时候,医疗部办公室的大门被再次推开,凯尔的怀里抱着一大堆文件,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样随意,将堆积如山的文件直接扔在了桌上。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了一想,让多里乌斯失踪了确实是我的责任,同时也是因为我自认为管理局局长的身份可以达成震慑的效果。只不过这一层身份反而让伊丽莎白铤而走险……所以我不想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了。”
回去局长办公室的途中,凯尔猛地想起自己在艾恩的眼中算是治疗狂厄的重要人物,而像她这种医生绝对不会让凯尔和她一起冒险,很可能会独自承担下这一份压力。
所以他立刻赶了回来,为了不再犯下这种想当然的错误。
“听上去像是一个以为权势就是一切的人,被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给教训了。”
“别骂了别骂了,我已经在反省了。”
奋笔疾书的凯尔一边批着文件,一边还要被艾恩狠狠地教训,虽然可以和这个平时不愿意交流的暴躁医生多讲几句话,但是交流过程中总给他一种病人被医生说教的感觉。
“既然你都已经有反省这件事的余裕了,那为什么不多想想你平时的所作所为?她们都已经跟我说了,说你竟然独自一个人进入灰烬之潮,这种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其他在场的禁闭者陪同!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你就要守活寡了?”
凯尔拙劣的玩笑还没说完,就被带电的机械臂电得说不出话来。
艾恩可不是动漫里面的傲娇,她是真的脾气暴躁,当别人胆敢调戏她时,她可不会变得手足无措,而是会直接给那个人两巴掌,看他还发不发癫。
“你是治疗狂厄的钥匙之一,绝对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丢了性命。”
这位医生还在对凯尔输出着,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将心思都放到了凯尔的身上。现在她应该不会再去干什么蠢事了。
“所以你现在不会再有‘我要一个人去解决伊丽莎白"这样的想法了吧?”
“……我确实还有这样的想法。”
单纯只是在医疗方面脾气暴躁的艾恩就算被凯尔说中了心中所想也不会继续隐藏,而是大方地承认了。
“别吧,那我岂不是白来了。明明我还想着用个人魅力让你主动来依靠我呢。”
“你想都别想。你我不过只是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关系,最多再多加一层合作者的身份。不过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我所想的,那就直接将计就计,不要给伊丽莎白一点机会。”
这个毫不在乎自身安全的医生如此提议,完全没有给凯尔半点拒绝的机会。
第三百三十六章 重返校园
再次回到班彦医学院,原本已经模糊的印象再次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耳边传来的青春呐喊似乎将艾恩拉回了那个锋芒正盛的时候。
不过她非常清楚,在这所本应该培养医生的大学当中充斥着贪生怕死,钓名沽誉之辈,写出的反驳文章并不是依靠证据,而是只剩下了诡辩。
她从一开始也以为这座象征着新城最高医疗水平的学府总有一天会理解自己,至少也会意识到治疗狂厄这个课题的重要性。
然而她却是高估了这里的人,这也导致希波克家族分崩离析,她的父亲成为了替她在新城受罪的无辜者,结果到了现在他还被一个疯子趁虚而入,当成了威胁她的筹码。
“表情放轻松,你现在是来参观大学的高中生,不是来踢馆的挑战者。放心,到时候我会带着其他禁闭者冲进去救你的。”
从耳麦当中传出的声音让艾恩捏了捏拳头,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在心中叹气,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答应了那个男人,让他一起来对付伊丽莎白。
走入校园的艾恩只是四处望着,将表情隐藏在了口罩之下,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这位怀里面抱着书本,看起来像是社恐一样的女性会是几年前在毕业典礼之上怒斥班彦的艾恩医生。
“你能找到她躲在哪里了吗?”
“找不到。虽然班彦医学院的人缺乏警惕性,不过狄斯城对这里的保护可一点也不轻,至少网络上面的防火墙可以算是顶级水平。而且无人机飞过学院上空的话需要安全标码,这种半个小时换一次的玩意也很难搞到。所以————”
“为了让她觉得我是一个人来的,你们只能在外面等着。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么多遍,我很清楚其中的风险。现在麻烦的是我只知道她躲在了这里,但是具体是什么位置还需要寻找。”
“不必了,既然她敢这么‘邀请"你过来,那么就意味着她应该在最为豪华的房间等着吧。”
最为豪华的房间......
艾恩抬头望去,最高层的校长室位于行政大楼,华贵的装修每一年都需要花上一大笔维护费,而这一笔钱竟然是由新城的病人来出,美其名曰感谢礼金,然而只不过是雁过拔毛的粗鄙伎俩罢了。
已经信任凯尔的艾恩点了点头,走向了通往校长室的楼梯。
当她推开大门的时候,就能够看到肥头大耳的校长被挂在了水晶灯上面,其中散发出来的柔和光芒却只是照亮了他的秃顶,这名被钱财腐蚀地只剩下肥肉的中年人奄奄一息,但就是吊着一口气。
艾恩即便讨厌这个废物,但作为医生的她还是本能地走上前去查看情况,看到了一个设计极其精巧的机关,一边抽着这头肥猪的血液,而另一边却还在给他输着血。
两边达成了完美的平衡,让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掉,但是会一直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一张湿透的纸张盖住了他的正脸一样。
这种设计得如此精巧的机关想必出自于一名熟悉人体的医生之手。
她甚至还恶趣味地将吊灯的水晶涂成了绿色。
不再去看这个绿的发慌的校长,在原来的校长座位上面看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上面还系上了漂亮的缎带。
艾恩在见到这个能够装得下人头的礼盒之后瞳孔一缩,生怕打开礼盒见到的是自己父亲的零件。
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平稳住了心态,艾恩用手术刀挑开了缎带,只发现礼盒里面装着的一张张照片。
艾恩拿起照片仔细端详,发现里面拍到的事物都与辛迪加,乃至彼岸诊所有关。
这是在宣称什么吗……
是想说她早就在注视着我们,还是说想要让彼岸彻底关闭?
像这种不说清楚要求的人想必是为了用这些迷糊不清的手段来混淆视听,引导别人消耗精力去思考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过艾恩只是一把撕掉了这些照片,将碎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伊丽莎白!我已经来了!我只会等你两分钟。”
艾恩冰冷地下达了最后通牒,回应她的却只有校长痛苦的低吟,似乎整间校长室只有他们两人。
“别这么着急,艾恩,我坚持你再留一会儿,毕竟这里也算是你的。哦,对了,我可是将你的那一场成名演讲看了无数遍了,难道不就能给我一点粉丝福利吗?”
伊丽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艾恩的身后,没有半点掩饰,她仅仅只是站在那堆由新城市议厅颁发的奖杯旁边,但艾恩在她开口说话之前都没有意识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你的禁闭者能力就是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稀薄吗?还是说你主动干扰了我的视觉神经,让我的眼睛没有看到你。”
艾恩的表情变都没有变,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女人,见过无数禁闭者的医生已经开始分析伊丽莎白的禁闭者能力,试图寻找出关于对付她的方式。
“不要这么着急,我们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她缓缓地走向艾恩,眼睛当中充斥着某种炽热的情感。接着她从身后拿出了……
一沓试卷。
一沓关于医科学识,狂厄治疗,死役解剖的题目的试卷。
“你什么意思——”
“我要知道你的水平如何,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尤其是治疗狂厄的能力究竟是不是言过其实。”
艾恩接过了试卷,光是看上两眼她就已经明白这个在以前没有超过她的伊丽莎白确实有着真才实学。至少她对狂厄的了解要远超班彦其他的医生——不,其他假装以医生为目标的演员。
无论是为了给凯尔争取更多的时间,还是为了从伊丽莎白的口中套取更多的信息,她都只得开始做起了这些试卷,祈祷着凯尔可以趁此时间找到她的父亲。
“还请认真一点哦,艾恩。这张试卷里面可是写满了我对狂厄的疑问,要是你答不出来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慢条斯理的伊丽莎白撕下了身上的伪装,外面那一层精致的易容就连凯尔都没有看出来,然而让艾恩瞪大了眼睛的原因却是易容之下的皮肤!
那是长满了尸斑的灰白色皮肤,并且散发着令艾恩都感到棘手的狂厄。
“这是……尸斑!?还有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狂厄……这是只有死役才会达到的浓度!”
艾恩放下了手上的笔,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值远比禁闭者高的女人,不对,这个自称伊丽莎白的生物究竟还算是人吗?
一般来说,死役的值有的和禁闭者相仿,有的比禁闭者的还要高,而现在的伊丽莎白的值与后者类似。
这种情况极不正常,按理来说她在这种值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还保持正常的形体,更不可能还有着与他人交流的理性。
“看来你也十分熟悉死役。”
艾恩没有回话,在她数年辛迪加生活当中,见到太多普通人逐渐被狂厄感染变成了狂厄者,之后堕落变为了死役。
那些没有成功治疗的病人,大多数都变成了死役,这对于她来说自然熟悉得很。
“你不打算好好地研究一下我吗?”
伊丽莎白啪地一下扯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将其放到了显微镜之下,这种血腥暴力的举动根本无法动摇艾恩,她只是皱着眉头看向伊丽莎白,心中冒出的结论让她似乎看到了狂厄实验的影子。
就在伊丽莎白看着艾恩作答的试卷时,艾恩则通过显微镜观察着这根具有活性的断指。
这根断指就算是从身体当中分离,也依旧残余着庞大的狂厄,不过现在的艾恩有着枷锁的保护,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其影响。
“研究这种事情等你来到管理局之后,我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艾恩没有忘记自己是来救出自己的父亲,观察断指的两分钟之后她也明白了面前的伊丽莎白确实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她是一只死役。
不同于以往那种只会发出咆哮和嘶鸣的怪物,现在的伊丽莎白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般,当然,是精神失常的正常人。
“艾恩……艾恩~艾恩!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我想要的就是你赶紧开始研究我,然后找到治愈我的方法啊!”
身体与死役无异的伊丽莎白一巴掌拍在了校长的身上,原本就已经奄奄一息的校长就像是一只炸裂的水囊一样,里面的内脏脂肪爆裂而出,毫无防备的艾恩被当头淋了一脸。
“治愈你?你先是当着我的面杀了一个人,然后还要求着我来救你吗?”
“你别无选择,我死了的话,那么我体内庞大的狂厄将会在这市中心引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这将会导致一次影响范围极大的狂厄危机,就算是在市中心引爆一颗毒气弹,这也比她的死亡辐射要温柔上许多。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来帮你治病。”
“bingo!你猜对了,聪明的艾恩,奖励你现在可以和你的父亲说说话了。”
平时校长用来看片的3d投影仪此时映射出了一台治疗舱,里面躺着一名微闭着眼的中年人,即便重伤初愈,身上还是有着一种贵族特有的风度。
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艾恩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开始检查治疗舱相关的参数,在确定多里乌斯的情况稳定之后,她才移开了目光,再次看向了面前的伊丽莎白。
“我的父亲曾经和凯尔说过——你是一个想要和新城风气开战的疯子,为了做到这件大事你甚至和白砂之海的禁闭者合作,这是真的吗?”
伊丽莎白在听到艾恩的话后哈哈大笑,笑到气都喘不过来的她终于停了下来,看向艾恩的表情就跟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一般。
“看来你很信任那个叫做凯尔的男人啊。就算是他说出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也愿意去相信。”
“那个曾经与你见过面的禁闭者已经被凯尔抓住了。不是我愿意去相信,而是证据就是如此。”
观星者确实和伊丽莎白见过面,谈到的话题确实是与砂海相关的事情,这就是观星者亲口所说的。
“那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为了寻找治疗的方法,我曾经踏足砂海,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观星者的存在,之后找她来到新城也是为了狂厄的治疗,根本就和毁灭新城这种蠢事毫不沾边。”
此时的伊丽莎白不再带着伪装,脸上满是对‘毁灭新城"这种事情的嫌弃。
“那你的目标究竟是……”
说道这里,艾恩才终于反应过来,伊丽莎白从一开始就只想见到她,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之后的试题,都是围绕着她所展开的筹划。
“哦!你又猜到了,非常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我想要做的永远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活下去!天生就是死役的我为了活下去自然需要你的知识。”
“那你为什么要将错误的情报告诉我的父亲?你之前的家境,思想,渴望,全都是虚假的吗?”
被问道之前的她到底是伪物还是真物时,本质就是癫狂的伊丽莎白的眼中还是不可避免地闪过了一丝黯淡,只不过求生的欲望很快将其燃烧殆尽,剩下的只有她对生的渴望。
“男人嘛,都会沉浸在宏大叙事当中而不自知,尤其像是凯尔局长那种人。如果我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绝望的病人的话,他一定不会让你独自过来,但如果我是一个掌握着人质还打算毁掉整座城市的疯子的话,他的目光就会自以为是地变得长远,觉得让你冒险才是最好的办法。至于我的过去自然是百分百的真实,那都是都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的结果。”
砰砰砰——
就在两人还在交流着沉重的话题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隔着大门都可以听见门外那群学生的吵闹声。
他们一边喊着‘校长你的加学分活动呢!",一边狠狠地拍着门,似乎是还没有闻到房间里面弥漫着的血腥气味。
“你看,不过和你断了一阵子的联络,他就想出了这种方法来寻找你,不惜将这里所有的学生都当成了他的棋子,只为了找到你。啊~真是浪漫啊,真让人羡慕,要是我也可以得到他的爱的话,那该多好~只不过那是要在我活下去之后再想的事情了。”
“你也可以,他就是那样的人,只要你让我的父亲————”
“想都别想!艾恩,你必须成为我的专属医生,你是属于我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这是她为了活下去的挣扎
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她将会不择手段。为了找到治愈狂厄,恢复正常身体的方法,她身为一只死役却混在人类的大学当中学习,只不过直到毕业她都没有找到相应的办法,只看到了人类对异方晶的迷信和依赖。
然而艾恩的毕业演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留意艾恩,看这个锋芒毕露的女人到底能不能达成演讲当中所说出的豪言壮志。
时过境迁,彼岸诊所虽然在辛迪加站稳了脚跟,也成功治愈了一部分狂厄者,但是还是做不到将死役恢复回人类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艾恩已经成为了狄斯城内对狂厄最为了解的医生。
找遍整个狄斯城,甚至去过白砂之海,破碎防线,暗浊之井的伊丽莎白都没有找到任何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只得孤注一掷,将存活的机会赌在了艾恩身上,赌这个医生可以在她死亡之前找到一条独属于死役的活路。
“我不会跟你走的,如果你需要我的治疗,那么就乖乖排队,彼岸不欢迎暴力插队的病人。”
而且那个男人——
绝对会杀了伊丽莎白。
更何况面前的伊丽莎白是一只死役,甚至不是一个人,她只是一头装作是人的野兽罢了。
“你是在想着配合外面的凯尔将我在此处彻底抹杀,就可以把狂厄扩散的危害降到最小吗?”
艾恩的表情早就被血液遮挡,但是对危机极度敏感的伊丽莎白还是感受到了气氛正在逐渐转变,门外喊着要来加学分的学生都似乎变得遥远,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正在对视着。
“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清楚,我不会屈从于某一个人,就连凯尔也只是我的合作者,想要我帮你治疗,就放了我的父亲。”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艾恩更为惊讶的情报。
“实际上,我是从狂厄实验当中产生的人造产物,除了我以外还有着不少像我一样的活体死役,而她们就在新城的某处游荡。如果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帮我找到治疗办法的话,我会放了你的父亲,还会把其余活体死役的情报告诉你。”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既然你是用假情报将我骗到这里,你又怎么保证你说的不是假的呢?”
“你别无选择,不是吗?不要让我放弃你的父亲,毕竟治疗舱的维持成本可是很贵的。”
两边都有着制衡对方的筹码,只不过在这场博弈当中,要看谁要更加没有良知,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艾恩不会放弃病人,更不会放弃自己的父亲,自然没有争过面前这个毫无道德底线的家伙。
更何况她又将筹码加重了一线,将狂厄实验的一角展露到了艾恩的面前。
“走吧,我会做出能够维持你生命体征的药剂的。”
听到艾恩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之后,伊丽莎白露出了夸张的笑容,相比她以往伪装出来的温婉容貌,此时的她有着极强的割裂感。
“哦!你终于答应了,我本来还以为我还要特地再杀几个学生来逼你就范的......”
伊丽莎白惊喜的表情对于其他人来说如同惊吓,对此已经逐渐习惯的艾恩抹了一把沾满了血液的脸颊。
地面上逐渐蔓延过来的血泊当中还飘着校长的一部分,这名惨死的中年人时刻在提醒着艾恩——伊丽莎白并不是一个理性的人,而是一头癫狂的野兽。
“死亡确实会让一个人展露出她的真面目。”
“怎么?你还打算对我说教吗?哈哈哈哈!!!艾恩,你不会觉得你就是什么正常人吧?先不说你放弃家族独自前往辛迪加的决定,就连你对知识的渴望也早就达到了非人的境地!”
艾恩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大学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这意味着她想要拯救他人以及治愈狂厄的意愿甚至超越了伊丽莎白的求生欲望。
求学的她超越了求生的她,这其中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我想当凯尔来到你的面前之后,你就不会再有余裕笑得出来了。”
艾恩一改以往的急躁,反而开始期待着凯尔会怎么对付面前这个废话连篇的女人。
当凯尔的名字再次出现时,门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距离。
“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自大狂罢了,他到最后还不是让你一个人过来了?”
“自大狂吗,你见过有哪一个自大狂可以从一个小小巡警变成管理局的局长?你反而才是那个自大的人,尽管带我去你的秘密基地,他总会找到我的,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在他找到你之前,你就已经被我治好了。”
艾恩的话语明显对于伊丽莎白有着强烈的刺激,这名医生的意思就像是她之所以会治疗伊丽莎白,是因为她相信凯尔总会找到她,然后再解决掉伊丽莎白。
脸色阴沉的伊丽莎白不再拖延,让艾恩跟上自己,使用能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班彦大学。
砰!
再过了好一阵子,门外的学生终于还是推门而入,本来他们还以为校长是想要反悔,没想到校长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整间校长室当中涌出的血腥气让他们吐得七荤八素。
很快凯尔带着禁闭者就冲到了校长室,来到了骚乱的中心。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鼓动学生前来试探校长室的动静,自然是凯尔的计策,但是他们明明一直盯着此处,结果还是没有发现她们到底是怎样离开的。
等等……
她们?她们是什么人?
“凯尔,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也一样,这是禁闭者能力的攻击!”
记忆当中似乎被砍掉了一段,走入校长室的凯尔看着这一片狼藉,拼命地想要回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模糊的印象阻碍着他进行回忆,只让他察觉到了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绝对不能忘记的人。
.......
.............
这里是哪里?
艾恩痛苦地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件昏暗的地下室当中,周围放满了改版的医疗舱,舱内湛蓝色的溶液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这里是一间储存室,储存着这些非法的舱位。
“这些治疗舱都是我从医院里面买来的,只需要一点金钱就让那里的医师和保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跟从班彦出来的大多数医生一样,完全没有半点职业操守。”
朦胧的双眼逐渐再次清晰,看到了伊丽莎白坐在上方的控制室当中,她的声音从广播用的喇叭中传出。
“金钱就像是人的分身,这种分身收集得越多,人们都会不断地接近自己的分身,从而慢慢地只会考虑自己,不顾他人,孕育出因为金钱而撕破理性和道德外衣的怪物。金钱的本质不过只是一张被人类赋予了价值的纸,是比血肉——生命更加单薄的东西。”
听着死役对金钱的通透理解,艾恩只是沉默地观察着四周,但还是感受到了伊丽莎白对人类世界的熟悉,不过只是闲聊般的话语就已经流露出了一种针对人类弱点的感觉。
艾恩回忆起和伊丽莎白相处的经过,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再次出现了断层,只记得自己和伊丽莎白离开了班彦,之后的记忆却变得模糊不清,怎么来到这里的记忆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又对我使用了禁闭者能力。”
“不要着急嘛,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让你知道这里是哪里,所以就只能在带你过来的时候稍微让你忘记了一些事情。”
记忆被这么操纵,艾恩的心情自然是好不起来,只不过她现在更关心这些治疗舱内装着的到底是谁。
“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人?”
“给你的证据,还有你的父亲。”
艾恩连忙抹掉治疗舱上面的水雾,看到里面装着的人后立刻明白了伊丽莎白所说的‘证据"是什么意思。
里面装着的是和她一样的死役,从外表上看可以说是同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尸斑一样的狂厄痕迹,然而脸庞却温和恬静,仿佛摆放在艺术馆当中的艺术品。这种如此诡异的狂厄实验竟然已经存在了这么久,生产出了如此多的死役,想想都觉得令人胆寒。
至于多利乌斯则躺在其中一个治疗舱中,已经变成了禁闭者的他身体机能也强化了不少,看样子胸口上面的伤口恢复地不错。
不过艾恩可不会感谢伊丽莎白,多利乌斯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拜她所赐。她仅仅只是一只死役,就伪造了自己的过去,还变成了班彦大学的年级第二,现在不仅骗过了多利乌斯,甚至还让艾恩见到了这种规模的狂厄实验。
“主导这场狂厄实验的人到底是谁?你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一切。”
艾恩完全不相信伊丽莎白一个人可以完成这一切,多里乌斯也曾经调查过她的过去,在确定她是一个背景清白之人才把她收为了养女,这意味着她有着骗过一名新城贵族的骗术......或者说就连一位贵族也没法查到她真正的过去。
在班彦大学达到第二名的成绩,之后还在新城开设了一所诊所,这一切伪装把安也骗了过去,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又一个不敢前往辛迪加,却自称医者的胆小鬼。
不过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一片实验室,艾恩走了整整五分钟,还是被治疗舱所包围,说明这里的狂厄实验生产的死役数量庞大,光是这些怪物就已经足够堆满整个停车场。
也许普通人难以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在新城医院工作过,还在辛迪加开着诊所的艾恩相当清楚这其中所需要的能源有多么巨大,光是让这里的狂厄不逸散至外头都要使用到不少异方晶,更别提维持治疗舱的溶液以及电力了,一天下来的维护成本估计达到数十万狄斯币,一年下来估计要将近一亿。更别提异方晶还是狄斯城的战略资源,就算伊丽莎白独自一人满足了之前那些条件,但是异方晶这一条绝对不可能是她一只死役就可以搞定的。
参与挖掘,开采,加工,运输异方晶的成员无一不是新城的顶级贵族,议员世家,以及军方大佬。拿出这种数量的异方晶只为了不稳定的狂厄实验,这怎么都说不通啊。
“艾恩,我现在反倒希望你可以笨一点了,太聪明的话可是会接触到真相的,要是接触到了真想的话我又该怎么对待你呢?所以你还是把大脑放在思考如何救我上面吧,毕竟我死了的话可是会让狂厄在市中心爆发的哦。”
伊丽莎白没有半点要和艾恩坦白的意思,她所关注的还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要是这一点没法保证的时候她不会就静静地逝去,而是拉上一整城的人陪葬!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伊丽莎白没有看到站在治疗舱旁边,身体微微颤抖的艾恩,她每一次的威胁都让艾恩的机械臂闪过不起眼的蓝色电光,都让医生的怒火再次增加了三分。
就在今天之前,整个管理局也就凯尔敢这么轻浮地和她说话,每一次都被她的机械臂电得说不出话来,结果现在一只装出一副人样的死役都敢这么和她说话了。其中的差距撕扯着艾恩的内心,就像是有一个透明人在她的耳边大喊‘狄斯城已经没救了,快点放弃吧!"一样。
不过艾恩对此没有半点沮丧的情绪,只是内心的暴怒逐渐沉淀,慢慢转变成日后对付伊丽莎白的手段。
“那就带我去有着研究器材的地方,我会找到相应的办法让你继续活下去的。”
治疗舱内的父亲,以及正在拼命寻找着她的凯尔都让她强忍着内心滚烫地如同熔浆一般的怒火,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
而她相信很快————那个对禁闭者有着异常的执着的男人一定会找到她的,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和他一起狠狠地给伊丽莎白一拳,将她脸上欠揍的表情砸成扭曲的史莱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花海
依旧站在校长办公室的凯尔一动不动,在他身后的禁闭者已经将大门关闭,看着疯长的荆棘笼罩了整个房间,释放出的红光猩红如血,为了让自己强制冷静下来,枷锁再次刺入自己的身体,精神上的冲击终于是覆盖了刚刚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断层时的惊恐。
通过枷锁的反馈,自己确实忘记了一名禁闭者,极强的狂厄让他无法回忆起这一系列的事情。但是通过逆向推导,想必那名禁闭者是自己一个人先进入了这间房间,然后才消失不见。
以他对禁闭者的重视程度,要么是她自己强烈要求,要么是事态紧急到了需要她一个人先行一步的程度。
凯尔打开了校长室的窗户,让新鲜空气冲散了室内浑浊的血腥味,看着外面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学生,他并没有看到除管理局以外的组织和势力,也就是说这是管理局自家的任务,并不是危及到整个狄斯城的危机。
“是她自己这么要求的吗......那原因究竟是什么?这里是班彦医学院,地点定在这里一定是因为什么理由。”
通过搜索班彦大学,凯尔很快确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她被称作狂厄医生,独自一人前往了辛迪加开设了一家诊所。
当他看着手机上面的照片时内心和枷锁立刻涌起一阵熟悉感,但就是回忆不起和她相关的事情,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和他一起冲进校长室的禁闭者也是如此,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困扰着他们,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只能回管理局找卡米利安帮忙了。
“你在踏入校长室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中了陷阱。”
“陷阱......像这种屏蔽记忆的能力可以延时发动吗?”
看着一脸不甘心的凯尔,卡米利安只是摘下了金丝眼镜,从桌子上拿起了催眠小道具怀表,在凯尔的面前将其缓缓垂下,让其左右摆动着。
只不过这种当着成年人的面还用这种像是玩笑一样的催眠手法,实在是有些看不起人了。
作为心理专家的卡米利安没有理会凯尔脸上精彩的表情,只是和他解释起来。
“单纯的怀表摆动是不能够实现催眠的。但在催眠的过程中,它确实也有它的作用。就是让被催眠的人的意识逐渐放松下来,便于催眠师做进一步的引导。不仅是摆动的怀表,海浪的起伏、音钵的敲击,这些感觉都很容易让人进入到放松的状态。原因就在于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着固定的舒缓频率。”
金色的怀表继续摆动着,相比刚刚凯尔确实轻松了一些。
“因为从生命初期,人类就将频率与自身的良好状态联系在一起。从胎儿在母体中的时候,母亲规律的呼吸和心跳就为胎儿提供了一个有节律的生存环境,让他感觉舒适安全。随后这一联系会被不断的强化与加深,以至于每当人类感受到有节律的舒缓刺激,就会逐渐放松下来。所以当催眠师展示摆动的怀表时,目光跟随它摆动,在无意间就被这种缓慢而有节奏的刺激带到一种身心放松的状态,这样就更容易受到催眠师的暗示和引导,从而进入真正的催眠。”
本来身体前倾的凯尔被卡米利安逐渐带到了舒适的躺椅之上,身体以及心理似乎被轻柔的微风包裹,从班彦回来之后就一直困扰着他的压力也随之消散,唯一增强的只有他的睡意。
然而卡米利安和其他的催眠师以及心理医生并不相同,就在凯尔快要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她啪地一下就像怀表合上,这一重重的一下就跟砸在鼓面上一样。
“上述所说的知识就算在短视频里面也可以看到,说到底这种东西不过是因人而异,有的人看到摇晃的怀表会感到性奋,有的人则会烦躁不安,甚至有的人看着看着就会恶心想吐,达成物理眩晕。我说的话以及动作不过是增强‘催眠"这一过程的效力,你之所以会被我带出了睡意也是因为你对我有着极高的信任,而不是因为什么‘人类的本能"。”
卡米利安轻抚着凯尔的脸庞,在测试出自己竟然这么深受信任之后,这位通过自检发现自己是心理变态的心理医生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至于婴儿喜欢睡在别人的怀里,也可能是因为合适的温度,熟悉的气味,甚至是已经是萌芽状态的不安全感。总之将其单一归因为放松的规律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在被这么戏弄了一番之后,凯尔只是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脸,想睡却还不能睡的感觉非常糟糕,但是他更加担心那个被他忘记了的人。
“别再玩了,卡米利安。”
“好吧好吧,我的意思就是也许那名敌人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延时发动的特效,只是她像我一样将一件物品设置为了催眠的契机,当你们看到了那件物品之后,你们就会暂时忘却其他事情,让那件足以成为契机的物品占满你们的内心————”
“我好像明白了,伊丽莎白用的物品是什么。”
“说说看,这些物品也会反映催眠者的心态,特点以及偏好。”
听到卡米利安这么说之后,凯尔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因为那件物品......
“是班彦大学校长的脑袋,准确地说是半边脑袋,另外半边被拍成了碎片,随着地上的血泊飘到了我的脚边。”
“嗯哼,极度残暴,这种触发点真是毫无美感。”
“那艾恩会有危险吗?”
“当然不会有,按照你所说的校长室没有半点战斗的痕迹,就说明她是用非暴力手段将艾恩带走了。至于选这种物品作为遗忘催眠的触发点更像是伊丽莎白和校长之间有着私仇,所以才会将这种惨状展示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到校长的下场。”
凯尔点了点头,在班彦大学校长室内发生的事情逐渐明晰,只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记起和艾恩之间的回忆。
“好了,快帮我解开我身上的催眠。”
卡米利安点了点头对凯尔进行真正的催眠,虽然她不喜欢艾恩,但是她很清楚凯尔的坚持,他无论如何都会找到艾恩,不过是花费的时间长短罢了,那么她作为心理医生自然应该缩短这段折磨人的时光。
通过之前的对话她将艾恩还处于安全状态的观念传递给了凯尔,现在的他终于将心底的焦虑暂且放下,让心中放空到只剩下对那段朦胧记忆的渴望。
卡米利安跟寻常的心理医生完全不同,她只是和凯尔一起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轻而易举地开启了话题。
“我父亲曾说过:我等不及要变老了,让我的心变软,让我的记忆腐烂。最难的事情就是忘记,忘记生活给你的伤痕,忘记你给别人留下的伤痕。然而困难在于在临死之前留住一些值得珍藏的记忆。他让我记日记,只写下美好的事情,等坏事渐渐被忘记,就可以读到曾经的幸福生活。但是头脑不容易忘记,当我们目睹和忍受过的恐怖扎根其中时,只有疯狂和痴呆才能消除它。”
卡米利安曾经有着记事的习惯,有时候会翻看以前的日记,发现年轻时候记录的都是不舒服的情绪,有些是矫情可笑的念头,但是那些也是发泄和反省。
只不过在双亲被那名想要隐瞒往事的议员烧死了之后,她就不再写日记了,因为写到最后总会让她回想起那一天,看着自家心理诊所熊熊燃烧的那一天。
“每个人都需要找到更好的活下去的理由和方法。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不,他当时是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对我说的。每一个来找他的人,无一不是让痛苦覆盖了幸福,所以要在坏事发生之前,将幸福好好地记录下来,以防有一天忘记了自己曾经也这么快乐过。”
在过往的数个夜晚,卡米利安曾经和凯尔说起过她的过去,他已经知道了那场火灾带走了她的双亲,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名想要埋藏过往的病人。
“卡米利安,你现在还写日记吗?”
“不,我现在不会再写了。我喜欢看到恶人凄惨的模样,不意味着我也想看到镜子里凄惨的自己。我非常羡慕那些过着平凡平淡的人生的普通人,对于她们而言极端的戏剧化生活来源于电影,然而对于我们来说则是源自于自身。”
“平凡的生活......也许有一天我会帮你达成这一目标的。”
“嗯,在这之前,你得先回想起忘记的事情才行。”
卡米利安看准时机的催眠使得凯尔陷入了沉睡,让他回忆起艾恩不是什么难事,她之所以要用这么一段话进行铺垫,是为了从凯尔的潜意识当中找出他真正的过去。
看着面前沉沉睡去的男人,卡米利安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在锁上了心理治疗室的大门之后还给自己盖上了一层被子。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说的话,那我就在帮你的时候顺便看看了。”
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心理医生,她的责任心让她没法再忽视这个事实了————没有人知道凯尔真正的过去。
卡米利安的能力让她轻松地进入了凯尔的潜意识当中,枷锁虽然能够控制禁闭者,但是凯尔在成为管理局局长后就不再使用绝对的命令了,给予禁闭者们极大的自由。
一道红芒闪过,想要探索凯尔过去的卡米利安重新睁开了双眼,此时的她正站在一片平静的湖泊之上,岸边长满了赤红色的彼岸花,看上去和普通人的意识空间相去甚远。
普通人的潜意识当中基本上都是混乱繁杂的念头,想要从中找出他们心底的念头非常困难,但是凯尔的潜意识仅仅只有一片被彼岸花围着的湖泊,美丽地反而更像是旅游景点。
卡米利安漫步于此,她的手轻轻抚过湖边的彼岸花,很快其中蕴含着的回忆灌入她的脑中,她看到了凯尔和玛奇朵之间的初次相遇到大打出手,品尝到了艾瑞尔对凯尔的青涩情愫,还以凯尔的视角看到了自己在夜晚床铺上气喘吁吁的样子。
重要人物相关的回忆都汇集在了彼岸花中,她很快找到了象征着艾恩的彼岸花,只有她的花枝之上被绑着一把锁。
“呵呵,拙劣的手法。”
卡米利安发动能力,轻而易举地扯断了这把锁,将其中的记忆重新释放了出来。
已经搞定了凯尔交给她的任务,卡米利安并没有立刻退出意识空间,只是继续寻找着凯尔真正的过去。
之所以她会觉得凯尔隐瞒了过去,是因为她看到凯尔曾经独自一人使用一种叫做筷子的餐具,还会在厨房和伊格尼,开尔文她们研制一些新奇的菜品。
而这些不过都是间接证明,直接的证明是一次任务过程,那个时候凯尔带着禁闭者们路过下水道中万灵会的地盘,他直言自己早已死过一次。这件往事还是在前几天禁闭者们闲聊时得知的。
当卡米利安想要直接从凯尔这里得到答案时,他总是会摆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然后就这么糊弄过去。
“你自己不愿意说清楚,就连观星者也没法看清你的过去,这实在是让我没法忽略这一点啊。所以说凯尔,你把你的过往藏到哪里去了呢?”
湖边的彼岸花已经都被她看了一遍,赤红色的彼岸花承载着他和禁闭者们的回忆,然后有一朵翠绿色的彼岸花则是存着夜莺相关的回忆,也许等到那位副官小姐也变成禁闭者之后,她的彼岸花也会变成赤红色。至于那些不重要的人物,老杰克,老七,老兵纳杰特,贵族葛昂辛,巡警杰西只是距离更远的小石子,其中的回忆乏善可陈,与禁闭者的炙热回忆相比,他们不过只是凯尔人生中的匆匆过客,甚至不会有多两笔的描述。
“你究竟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藏到哪里了,就跟禁闭者一样,那段痛苦的回忆造就了现在的能力,但它还是会被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光是回忆都会变得遍体鳞伤......”
卡米利安自言自语,纤纤细指抚过彼岸花,眼神逐渐盯上了依旧平静的湖泊。
第三百三十九章 动物之友
?悲伤之海中沉没着的我?
?连睁开双眼都像经历万般劫难?
?从这一刻起我将坠向何方?
?无论是谁也都找不到吗?
卡米利安记起了一首凯尔曾经在办公室中放过的歌曲,那名虚拟歌姬的歌喉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在看着这片深不见底的湖泊时,她再次想起了那一首歌。
她再次走入了湖泊之上,在这片意识空间当中,她可以像是武林高手一般停在湖面,这让她一时间忽视了湖面之下乃至湖底的空间。
“就在这下面吗?”
她的手指伸向湖面之下,沉重的湖水拉扯着她的身体,在她接触到了湖面之下的湖水时,湖水不再沉默,它变换着各种颜色,原本平静的湖面也慢慢地开始起伏。
某种古老的气息从湖底翻涌而上,如同海水一般,它们要比山脉古老和沉重得多,承载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和梦想。
湖面掀起了阵阵波澜,让卡米利安得以瞥到了湖面之下的场景,从湖底当中升起的宏伟的高台,仿佛布满了奇异的神殿,赤红色的荆棘闪烁着光芒。
其中壮美的场景让她联想到了神话史诗,一种远比她自身要庞大的刺激让她萌生了退意,作为心理医生的她很快反应过来,这里不过只是意识空间,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影响到她,但是现在就是发生了难以名状的事态,而这一切都来自湖底的那一道大门。
那是一道装满了锁头的大门,相比湖底的神殿以及高台显得十分低调,但是卡米利安的直觉告诉她她想要找到的答案就在那道大门的背后。
当她还想着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时,湖底的枷锁激射而出,捆绑住了她的四肢,一把将她甩到了岸上。
“真疼啊。”
摸了摸被摔疼了的臀部,在卡米利安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回到了现实,看来枷锁就是那道大门的‘看门人",甚至有着将她逐出意识空间的能力。
“疼?发生什么了?”
原本沉沉睡去的凯尔于朦胧当中听到了卡米利安的抱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随口一问。
“咳咳,没什么,只是我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总之现在你和艾恩之间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凯尔沉默了一会儿,和艾恩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再次涌上心头,与她相关的记忆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出,原来如鲠在喉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呼————我一开始还在担心要是只能恢复一部分的话就麻烦了。”
“放心吧,在我的治疗之下不会出现电视剧那种狗血桥段的,不过你要是真的完全失忆了的话,倒也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
“当一个男人于一个平淡的早晨醒来之后,突然发现一群陌生的漂亮女性对他青睐有加,自己还是整个组织的头领,这不就像是一觉醒来,变成了坐拥江山和美人的君王了吗?”
凯尔摇了摇头,丝毫不觉得这种展开有什么意思,对于他来说最为宝贵的是他和女孩们之间的羁绊,要是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他岂不是变成了一个孤零零的人了?
“这种假想的展开没有意义,还是说回艾恩的情况,按照枷锁的反馈她并没有大碍,但她现在处于一个能够干扰到枷锁定位的地方。”
“能够干扰到枷锁的定位,难不成伊丽莎白把她带进了狂厄场当中?”
“有这个可能,只有庞大的狂厄才能够干扰到枷锁。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找到她。”
凯尔刚想翻身起床,就发现了身上的被子以及卡米利安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捏了捏额角的他拍了拍卡米利安,表示等艾恩这件事情结束了再继续。
恢复了记忆的凯尔立刻展开了枷锁,让其余被伊丽莎白影响的禁闭者也恢复了正常,解除了那把束缚了记忆的锁头。
“呃呃————失忆竟然是这种感觉,就跟大脑里面缺了一块一样。”
“你本来就脑袋空空的,再缺一块也不碍事。”
“艾米潘你等着,待会儿我就去删光你的存档。”
“嘿嘿,我就是说笑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嘛,大家都脑袋空空的话,就都一样了。”
“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安慰的话。艾米潘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狄斯皇帝,连说话都不会。”
“我可是超高校级的诈骗师,像平常交流什么的洒洒水,我只不过是在隐藏实力罢了。”
没有管这两个耍宝的家伙,凯尔让赫卡蒂牵出了他们这一次的秘密武器。
一头威猛的长毛枪猎犬乖乖地被赫卡蒂牵着,原来威风凛凛的猎犬就像是一只吉娃娃一样跟在赫卡蒂的身后,明显是被梦魇教训了不少次。
“坐下。”
赫卡蒂清冷的声音一出,这头凶猛的猎犬立刻坐到地上,一脸乖巧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就连尾巴都不敢摇。
“这只小狗是干什么的?”
温蒂蹲到了枪猎犬的面前,禁闭者的大手随意揉搓着它,毛发被狠狠地揉乱了,这只可怜的猎犬根本没有反抗,因为禁闭者在它眼中看来都是充斥着血腥气味的凶兽,就连那边那个男人也是一样,身上的血腥味比它在猎场当中见过的狮子还要浓烈。
枪猎犬拼命地绷着身体,防止一不小心就尿了出来。如果不小心尿了出来的话,那么猎犬生涯就会结束了。对了,就用很大的声音掩饰过去吧。
“在艾恩独自前往班彦医学院之前,曾经和我定下了一个计划,就是先让她确定好多利乌斯的位置,然后我们这边再依靠三重保险来确定她的位置。”
“三重保险?有这么多吗?”
“当然有,其一是安装在她的虎口处的gps定位器,其二是自带的枷锁,前面两样现在都被狂厄所影响,难以定位到具体的方向,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这一重保险————那就是由她和安特制的香水,那是专门为了让猎犬追踪的特制品。”
长毛猎犬在枪猎犬种中占了绝大多数。其具有优秀的头脑,耳朵下垂,体态中型、四肢不长。而其嗅觉却异常灵敏,入夜之前可是向国王进贡的贡品,是极为优秀的猎犬。
“哦,也就是说这只小狗会帮我们找到艾恩,然后就会去到伊丽莎白那个充斥着狂厄的躲藏点了,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
“哈哈哈!!!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像那种地方一定会有很多值得切碎的杂碎!对了,要是这只小狗到了那里变成了死役的话,就交给我处理吧。”
温蒂的眼神让枪猎犬绷地更紧了,露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看着猎犬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凯尔摸了摸它的脑壳,没想到它抖得更加厉害了。
“……算了,赫卡蒂,现在开始追踪艾恩的去向,注意不要让猎犬接触到狂厄。”
“明白。”
牵起猎犬的赫卡蒂显得硬气了不少,平时她一副清冷的样子,非常适合摆出无表情love的姿势。
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但是她只是一个吃不胖的小女孩而已。凯尔已经命令她每天都要吃蛋白粉,只不过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她的体重发生什么变化。牵着猎犬的赫卡蒂感受到了凯尔担忧的目光,略微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等等,算了……等搞定这件事情再说吧。现在一定要尽快找到艾恩,让猎犬尽快闻到她留下的气息。”
记忆重新恢复,原本就是为了预防艾恩失踪情况的猎犬也牵出来了,是时候出发了。
一行人立即前往了班彦医学院,只见fac已经将校长室四周围了起来,有眼尖的队员已经看到了凯尔,毕竟他一直被卡因队长盯上的人,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开了一个个赌盘,赌凯尔什么时候死在管理局内。
结果让大多数人大跌眼镜的是b竟然超过了一整年没有发生过一次***,就连局长之间的交接也不是因为上一任死了,单纯只是任期到了。
凯尔作为地下赌局的热门人选十分出名,以至于让那名也参与赌局的队员叫住了他,打算问问他在管理局活下去的秘籍到底是什么。
“哟,凯尔局长,你来班彦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刚好有时间带我女朋友在附近遛狗而已,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唉,别提了,这里的校长竟然死了,里面检测出了狂厄反应,估计是某个没被治好的病人来报仇了。对了,我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样才在管理局那种地方活下来的?那里有着一堆禁闭者,可以说是龙潭虎穴啊!”
在让艾恩前往校长室之后,凯尔就让夏音修改了监控录像和安保日志,fac的人出现如此误判倒也不稀奇,毕竟死的只有校长一人,而且死状极其惨烈。
听到fac队员的问题之后,凯尔只是笑了笑,连忙说自己只是运气好罢了。
“你可别糊弄我啦!我可是真心想向你取经的,你是不是有一套专门对付禁闭者的方法?那些怪物肯定会有软肋,对吧?”
“哪有什么软肋,难不成你还觉得她们会有男朋友吗?比如说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就是禁闭者之类的?哈哈哈哈!”
凯尔把赫卡蒂抱在怀里,她也同样非常配合得紧紧地贴着他,两人看上去确实如同如胶似漆的情侣。
“哈哈哈哈!凯尔局长真会说笑,既然你不想说商业秘密的话,那我也不强求了。”
看着面前既不愿意说出生存秘密,还疯狂给人喂狗粮的凯尔,这名还以为自己可以靠着情报在赌局中大展身手的队员一脸不爽,说出的话也多了三分酸溜溜的味道。
“哪有什么商业秘密,不说了不说了,我继续陪她去遛狗了。”
留下咬牙切齿的fac队员,凯尔带着赫卡蒂离开了这里,径直地从一群专门负责对付狂厄的fac队员中走出,闲庭信步的样子就跟回到了家里一样,而那些还在拼着校长拼图的队员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身边就站着一名可以随时取他性命的禁闭者。
“邦德,看你的了。”
汪汪!!
这只特长就是追踪气息的猎犬叫了两声,然后带着赫卡蒂跑了起来,凯尔和其他禁闭者则跟着她向前跑,看起来就跟一群寻常的慢跑者一样,只不过她们每个人都饱含杀意,已经快要忍不住对着伊丽莎白尽数宣泄出来了。
“我们到底是在遛狗,还是在被狗遛?”
艾米潘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本来就脾气暴躁的海拉直接就忍不住了,一棍子敲扁了身边的邮箱,她先是看了一眼艾米潘,然后指了指那个从l变成<的邮箱。
“嘘————”
“反对暴力!邦德,我们一起跑!”
从赫卡蒂手上抢过绳子,艾米潘反而跑得更快了,变得更像是一个被狗遛的笨蛋。
跟在最后的是一脸无奈的卡米利安,为了能够对抗伊丽莎白的禁闭者能力,她被凯尔强行‘征用"了,所以原本只需要负责坐在办公室审讯犯人的她也被拉了出来,画风更加适合办公室ol的她只能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小跑,追赶的目标还是牵着狗狗哈哈大笑的笨蛋艾米潘。
“凯尔,艾米潘最近已经变得不那么宅了吧?”
“额......她最近确实活泼了不少,也会主动出去跑步了。”
“那就好,任务结束之后让她来做我的心理辅导助手,现在的她非常需要精神上面的帮助。”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更加需要心理治疗呢。”
卡米利安不着痕迹地看了凯尔一眼,立刻想起了就在刚刚所见到的一切,他的意识空间当中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事物,那种非人的触感远比他那未知的枷锁更加恐怖。
“有时候你会不会无意间停顿下来,去回想那些偶然出现在梦境里的片段,或者回想其它们所依附的世界。我们夜间梦境的绝大部分或许不过是些依照清醒时的经历而产生的怪诞虚影,但是老牌的心理学家曾经用童年象征主义学来反驳这种论调————因为有某些东西并不在此列。”
她隐晦的暗示让凯尔陷入了沉思,只是机械式地跟上前面奔跑的猎犬,似乎真的变成了随波逐流的人。
第三百四十章 历史的定局
“邦德追踪到了这里吗?”
“是啊,伊丽莎白竟然是躲在了这种地方。”
凯尔穿上了防风大衣,还是感到一阵寒凉。周围的禁闭者也开始哆嗦,不过在枷锁的刺激下她们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呢,原来我都只在入夜之前的电影里面见到过。”
温蒂趴在地上,第一次见到人造雪花的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笑着挥动着双手,扬起了一大片雪花。
“这里是雪国乐园。为了减小嘉年华乐园爆发黑环对狄斯城的影响,狄斯市议厅把城内一大片区域划给了许多企业家,条件是这些地区只能用于建设各种游玩设施和观光乐园。这个以冰雪为主题的乐园就是这么建成的。”
卡米利安充当起了解说,她伸手接过了一片人工雪花,感受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的感觉。
这个本应带来快乐的游乐园,实际上是源于人们对狂厄的退让,为了让其他的正面情绪盖过对狂厄的恐惧,才建立了这么多的游乐园。
这种美丽毫无意义。
“这种粗暴的方式真的可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吗?”
“大多数人在陷入恐慌时就会盲从,如同一群失去了头羊的羊群一般,当狄斯当局用大量的娱乐新闻来轰炸他们时,想去和娱乐明星玩同样的游乐设施的想法就会在他们的内心扎根,变成了一群只会追求乐子的蠢货。娱乐至死的氛围反而变成了用来对抗狂厄的手段之一,到头来只剩下一群毫无独立思考的废物。”
卡米利安看向雪国乐园的目光十分平淡,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台效果低劣的治疗器材一般。
她轻飘飘的声音被周围游客的欢呼覆盖,有不少第一次尝试滑雪的人摔了好几个跟头,在从雪地里面伸出头之后依旧还是带着一脸笑意,他们在滑雪的时候感到了实打实的愉悦。
也许……它们的疗效也并不算太差。
“凯尔,你现在肯定觉得这座冰雪乐园确实有用。在看到人们脸上的笑容后确实会产生这种念头,毕竟情绪是会传染的嘛。”
“狂厄虽然有着恐怖的传染性,但是现在乐园当中的笑颜也不是虚假的。”
卡米利安只是摇了摇头,指着那艘巨大的游艇继续解说道: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急匆匆地兴建如此之多的游乐园,因为在市场竞争的背景下,大多数乐园只会倒闭,剩下的就只有最为吸引人的几座。”
“客人用脚投票,这不是很正常吗?”
“只不过那些倒闭了的乐园花费了极高的工程款,收不回贷款的新城银行直接将那些企业家的公司打包拍卖,导致当时失业人数急剧上升。市议厅为了掩饰其中的失败,操纵舆论将这些公司人踢到了辛迪加——也就是当时的西区挖矿。”
而这些变成了牺牲品的失业人群一开始为了抗议新城过河拆桥的行为组成了一个个团体,这一大批人在大爆炸之后大多都感染了狂厄,原本只是为了争取自身权益团体则变成了后来黑帮的雏形。
“也就是说狂厄反而只是一颗突然的火星,当时还没变成辛迪加的西区早就已经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了,而这都是因为市议厅急于掩盖嘉年华乐园的失败所导致的。”
“呵呵,就是这样。他们为了掩盖一件蠢事而干了一件更大的蠢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如果没有异方晶这种矿物的话,那么人类甚至可能会就这么毁灭。”
海拉原本也想着和温蒂一样,趴在这片冰冷的雪地中打滚,但是在听完这种不一样的狄斯城历史之后,顿时便没了兴致,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傻瓜也是挺幸福的。
看出她的纠结的卡米利安一把推倒了猝不及防的海拉,然后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摸着这片舒服的雪地,还把一颗雪球砸到了凯尔的脸上。
“别纠结了,事情都过了多久了,历史可以帮你不犯相同的错误,但不是用来剥夺你现在的快乐的。”
凯尔见状也立刻揉了两颗雪球,分别砸到了她们的脸上。
“快点起来,等救艾恩出来之后再玩个够。”
在这种人头攒涌的地方,枪猎犬嗅气味花的时间也长了不少,等到禁闭者们站起身子拍着身上的白雪时,依旧绷紧着身体的猎犬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位,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噤声。”
赫卡蒂一句命令,猎犬立马闭上嘴,安静地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带着众人来到了雪国乐园当中最为显眼的破冰船脚下。
“就在这里面吗?”
邦德人性化地点了点头,而凯尔解开了它的狗链,给它指了指不远处的宠物店。
“去那里乖乖等我们出来。听懂了吗?”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解放的猎犬只得灰溜溜地走进宠物店,接受店员们的揉搓。
至于凯尔已经让卡米利安催眠了这里的工作人员,这名倒霉蛋可以带着他们进入破冰船的深处。
“终于找到了那个家伙,她竟然有胆子搞得我都失忆了,真是不可饶恕。”
温蒂早就跃跃欲试了,更何况她又感觉到了一股像是死役的气息。
“我们现在就进去吗?凯尔。”
凯尔只是站在通往船下的门口一动不动,阴影遮蔽了他的表情。
“不,我们做好准备再进去。对了,艾米潘,上一次你不是说也想玩玩喷火器吗?”
艾米潘一下就听出了凯尔的意思,一脸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也可以试试吗?”
“当然,毕竟上一次用过之后发现效果不错,我就又从狄斯军工那里买多了几套,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现在凯尔在新城的关系早已不同往日,银行有着玛奇朵帮他调查,治安局里面有着老杰克和杰西的关系,商业势力中奎恩集团和斯宾塞家族,就连街头上面也有着非理智集团替他打听情报。
所以管理局能买到真正的军火也是理所当然。
在装备上了专门对付极寒情况的武器之后,他们才正式踏入了这片看上去只是普通景点的地方。
破冰船内一片昏暗,船舱内布满了各种伤痕,不过她曾经是一艘华丽无比的游艇————海豚号。
无数人在此之上初次遇见,入夜之前海豚号原本是一艘超级富豪用来邀请各路人士的大型游艇,但当入夜之后灾难频发,她也被改造成了专门对抗异常天气的破冰船。
入夜之前,珠宝和伪装的游戏是她的永恒主题。入夜之后,她变成了所有人记忆深处的又一道伤疤。当星球之上的自然海洋都消失不见时,海豚号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退役的她第一次到了岸上,成为了雪国乐园的景点。
到了现在,原本不对外开放的海豚号又一次迎来了上船的人类,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让她入海破冰,而是为了让她彻底退役。
“前面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门口了。”
被催眠的工作人员朝着前方指了指,当时为了将这艘由超级游艇改装而来的破冰船拉上岸,他们只能拆掉了船上的大部分外壳,而且挖空了船底,只有这样船的重量才不会压垮地面。
而挖空的船底之下又安装多了一个地下室,原本只是为了以后可以更容易移动破冰船,没想到这里早就被改装成了一间地下室。
“这些家伙怎么总是喜欢藏在地下室呢?”
“阴沟里的杂碎,她们根本就不值得怜悯!”
拉动电锯的温蒂如同告死天使,一脚踹开了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地下室的环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摆满了各种邪恶的实验器材,更没有散发出血腥的气味,只是黑洞洞的一个地下室,择人而噬的阴影静静地待在其中。
这片看似一望无际的黑暗虚空藏着令人寒毛倒竖的诡异生物,就在温蒂还以为敌人会是伊丽莎白豢养的死役时,一阵阵黏液翻滚的声音从地下室的深处传出,生理上的厌恶让女孩子们看向了凯尔。
“噫惹——好恶心啊,这是什么声音?”
“要不我们就站在门口放火吧,我可不想踩一脚古怪的黏液。”
“那估计艾恩会被你烧死在里面……哦不,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如果你烧死了艾恩的话,凯尔会怎么看你,还有安,那个小护士长可是把艾恩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由于无心之失所导致的灾难,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卡米利安的嘴角疯狂上扬,直接烧毁整个地下室的建议属实是让她没绷住。她已经开始幻想那种狗血纠结的梦幻剧情了。
只不过凯尔一手刀敲在了她的脑壳上面,让她明白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禁闭者的身上。
“先确定艾恩的安全,放火烧毁这里得要等到最后。有枷锁存在,不会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蠢事。”
“哼哼,没错!卡米利安你以为你可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海拉一脸得意,看来非常满意凯尔的回答,只不过凯尔的表情却有些尴尬,毕竟他和卡米利安之间的关系已经是负距离接触过了,她挑拨关系完全是出于愉悦的目的,根本没有半点‘争宠"的意思。
“海拉,等这次任务回去之后,我有话要和你说。”
凯尔拍了拍海拉的肩膀,以前没有和她说床上的那些事是因为凯尔不想给她压力,在她从帕尔马的实验逃出来之后,她变成了一个不怕疼的禁闭者,但实际上她还是会疼,只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原本想着来日方长,凯尔自然配合着她的步调,但是今天在听到卡米利安的挑拨之后,终于醒悟的凯尔明白了过来,最后一步应该由他来走。
“说……说什么啊?”
“等回去再说,就跟雪国乐园一样,等到这件破事结束之后再说。我有预感,像伊丽莎白那种隐藏地这么深的人在被抓住之后就会乖乖地向我坦白一切。”
“切,装什么神秘,不想说的话就算了,还这么明显地转移话题。”
可爱的海拉就是一个傲娇,虽然心里面还是还在意,但是她自己绝对不会说穿这件事,只会等着凯尔在以后给她解释。
在和海拉约定好了之后凯尔终于松了一口气,踏入地下室的前一刻他还看了一眼卡米利安,结果这个心理医生只是依旧带着那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双手抱胸的样子看起来是完全不想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咳咳,是时候进去了。”
打开照明之后,也难以驱散其中的黑暗,不过至少也看到了脚下的道路,一行人当中除了艾米潘还有着害怕之外,其他的人只是希望不要踩到恶心的黏液,弄脏还要踩上雪地的鞋子。
照明设备射出的光芒似乎被地下室的黑暗吞噬一般,照明的范围仿佛在缓缓地收紧,很快他们只能看清附近三米的道路,这间原本是为了移动破冰船而建造的地下室被改装成了类似秘密实验室一般的空间,闭塞的环境之下铺满了粗制滥造的铁皮外壳,然而这些低劣的墙体上面却渗出了紫红色的液体。
“好浓的狂厄!”
即便是一向冲在前头的温蒂也不得不谨慎了起来,才刚到这个地下室,她就感受到了不亚于恶兆之种的狂厄。
她闻了闻那些怪异液体的气味,就跟腐败的树木一样,当鼻腔充斥着那股气味时,就连她自己也会涌出一种生机涣散的感觉。
“真是邪门!我吃煮熟的死役肉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
跟在她后面的禁闭者不禁沉默不语,心想似乎还是温蒂更厉害了一点,到时候回去的时候顺便给她买点零食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块吞噬着光明的黑暗之地,就连时间的流动也变得慢了起来,已经极其急躁的海拉东砸西敲,见不到伊丽莎白这个罪魁祸首,她就难以解气!
似乎是在回应海拉的所思所想一般,凯尔的照明设备突然一闪一闪起来,原本前面空无一物的黑暗当中猛地多出一群人————准确地说他只是看到了一双双纤细且苍白的人腿。
照明再次向上打去时,一群外表和伊丽莎白极其相似的女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浑浊的死鱼眼当中看不到任何倒影,只是蒙上了一股浓郁的死气,还有身上散发着令人生厌的狂厄。
按照恐怖游戏的惯例,这里应该会进入一场追逐战,主角将会在敝塞昏暗的环境下惊险逃脱,最后看着留有意味深长的笑容的反派离开。
只不过与这些突然出现吓人的怪物相比,温蒂更像是恐怖片的主角,她漆黑的眼影更加衬托出她脸色的苍白,轰鸣的电锯也掩盖不了她那凄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滋滋滋滋滋滋——————
血肉横飞的空间当中,凯尔只得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第三百四十一章 苍白的过往
这些死役披着一层和伊丽莎白一个长相的人皮,被切割的时候喷涌出来的血液参杂着漆黑的黏液,里面充斥着高浓度的狂厄。
“温蒂,停一下。”
原本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温蒂立刻冷静了下来,枷锁保护着她退了回来。
“怎么了?”
“这些死役看上去似乎没有攻击意愿,更像是要将我们拖在这里一样,而且它们体内有着高浓度的狂厄,再这么下去的话这个狭小的地下室就会被狂厄占领了。”
每一次进入这种高狂厄的地区,枷锁的颜色将会逐渐加深,原本就已经够红的闪光变得愈发刺眼,而这种程度的狂厄确实可以阻碍枷锁对禁闭者的感知。
“她想把我们拖在这里吗?那我们就快点杀过去!”
海拉手上的水管沾上了不少漆黑的狂厄烂泥,搞得她一阵烦躁。
就连温蒂的电锯也被这些死役体内的液体覆盖,原本足以锯开钢铁的链条也减缓了旋转的速度,这些死役正在靠着身体来废掉她的武器。
“它们还盯着我的电锯,看来它们是不清楚我的能力了。”
温蒂扔开了布满了血污的电锯,从背后的武器袋中抽出了一把短剑,只不过她并不打算更换武器,而是用动用她的能力,将这把武器转变成她熟悉的电锯。
这把短剑很快出现了诡异的形变,原本坚硬的钢铁就像是泥土一样鼓动,从剑脊当中激射出了数条链锯将一拥而上的死役尽数解决。
“来嘛!来啊!还有没有?”
在这种狭窄的环境当中可以说是她绝佳的表现地点,同样也是死役最佳的埋骨之地。
将电锯用得出神入化的温蒂再次翻身杀入了死役群中,如同一朵绽放的花儿。在锈河生存的时候她从来不惧这种乌合之众,更何况现在她身后还有着一群可靠的同伴。
“再来!”
“别一个人就这么往前冲,你难道看不起我吗!”
似乎源源不断地死役涌现在了地下室,只不过相比它们出现的速度,这两名手持凶器的禁闭者杀的更快,飞溅而出的漆黑液体让她们更加兴奋,杀戮的欲望极速膨胀,极致的技艺肆意地挥洒,整个地下室回响着张扬的狂笑和血肉横飞的爆裂声。
虽然进展迅速可观,只不过凯尔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此处的环境会让狂厄快速地积累,要是以这种速度继续增长下去的话,就连枷锁的防护也会被突破。
这会让禁闭者的狂厄进一步深化,加大她们堕化成死役的可能性,这是凯尔所不能接受的。
卡米利安扶住了有些头晕的凯尔,精神刺激让他再次恢复了注意力,鼻腔处的香气也驱散了原本浓烈的血腥气味。
“你可以的,凯尔,快带我们走出这里吧。”
这个心理医生没有问‘你没事吧",而是给予了凯尔最为直接的鼓励,即便凯尔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话术,但还是会因为她的话语而感到振奋。
妥妥的坏女人。
不过凯尔爱上的就是这样的她。
“记得骗我一辈子。”
在狂厄暴涨的环境之下,他就跟沉到了海底当中一样,不过他同样有着控制海水的能力。枷锁也是如此,狂厄不断冲击着枷锁,但是同样也为枷锁提供了足够的能量。
“你们让开。”
霸道的话语让温蒂和海拉浑身一震,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从他她们的脚底升起,只不过在愉悦感占据她的全身之前,内心原本的怒气和新生的爱意交织到了一起,让她们感到一阵委屈。
“看我表演。”
这两个喜欢战斗在第一线的禁闭者回到了凯尔的身边,在她们打算继续请战的前一刻,凯尔比出了剑指,指尖所凝聚的权能远比以往要强大。
“我感觉到了,力量正在高涨!聚集的力量将成为贯穿大地长枪,成为光芒闪耀的道路吧!”
徘徊在黑暗行路中的混沌啊,超越苍穹的疾风为我开辟道路!
枷锁力量正盛的凯尔如同戴上了一顶由形状古怪的树冠组合而成的王冠,背后逸散出翼状的流光,化成宝剑的黯响远比黑暗还要黑暗,就像是一把切开黄油的热刀一般,在死役群当中撕裂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接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凌驾在此之上,将此处的狂厄吸纳于其中,黯响飞过的空间化为了真空,远方的空气猛地倒灌回来,一阵烈风吹得禁闭者们睁不开眼,同时也惊讶于凯尔的权能威力之大。
“好厉害啊!这比电锯还要锋利!”
“风头都被你抢完了,说到底我和温蒂两个人就可以解决那群死役。”
“但是你们太慢了,艾恩还等着我们。”
赫卡蒂冰冷的吐槽让海拉一脸不爽,不过当她们想到平日里艾恩医生对她们的叮嘱时,还是忍下了冷嘲热讽的冲动。
“走吧,要是伊丽莎白觉得这种小问题就可以拦住我们的话就太天真了,而天真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正当凯尔踏过这群死役的尸体的时候,从这些死役的身上突然像是从里到外地炸裂开来了一样,里面流出来的东西凝聚成了一道道紫红色的怪异藤蔓,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朝着众人席卷而来。
“果然还有后手吗?”
只不过这一次算她不走运了,凯尔特地给禁闭者购置了喷火武器,专门为了应付冰雪环境,没想到歪打正着也恰好可以拿来对付这些狂厄植物。
轰!!!
喷火器即便在最小功率下运行也爆发出了极强的火力,这些诡异的藤蔓根本没法近身,在接近到他们三米之内的时候就被烧得外焦里嫩,就算是其中的狂厄驱动着它们也没法再继续活动了。
在焚烧完了所有的藤蔓之后,凯尔松开了喷火器的扳机,踩着藤蔓的灰烬继续前进。
“真是痛快啊!狄斯军工的好货真是爽啊!”
听着艾米潘吹着口哨,凯尔反而想起了斯宾塞家族那边寄过来的账单,葛昂辛作为中间人卖给了他不少军火,其中的抽成高得令人发指,然而为了避免在冰面之下溺死的结局凯尔只得割肉购买。
“不好用的话还可以帮你定制一副,不过就得拿你买游戏的钱来换了。”
“换呗!反而最近我都有点电子杨伟了,换点刺激的武器不是更好吗,而且我喷出来的火还可以带电呢!”
艾米潘的禁闭者能力在多次锻炼之下变得愈发犀利,强大的禁闭者能力在得心应手的控制之下变得更加巧妙,以往只能缠上箭矢的电流现在甚至可以连通火焰。
“这可是你说的,等新货一到就给你买。”
凯尔带着众人继续前进,就算是搞定了两次伊丽莎白的进攻,也不代表前路将会畅通无阻,更何况她本人就有着修改记忆的能力,这可不是火焰喷射器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当他们踩着藤蔓的灰烬继续前进时,飞扬遍地的灰烬被吹得到处都是,这些灰蒙蒙的藤蔓残骸参杂着沙石铺满了他们的面罩,遮蔽了视野。
“好烦,这些东西就算是被烧成灰还要恶心人。”
如果它只是恶心人的话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一些灰烬竟然还存在着些许活性,其中的狂厄因子从呼吸循环系统处入侵,直接进到了所有人的肺里。
“屏气!立刻注射备好的解药。”
出门在外,自然是带齐了足够的解毒剂,艾恩出品的解毒剂即便在她不在身边也能够感受到她身为医者的‘仁心"。
炽热的感觉从脚底冲上脑壳,别说毒了,就连对狂厄的感觉都稀薄了不少,像是艾恩就站在他的面前,然后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嘶——这解药的感觉也太刺激了。”
万万没想到,当凯尔这么说的时候,周围的禁闭者都一脸疑惑,她们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你的解药有什么不同吗?”
“……看来我的解药还是特制的。”
有着这么强力的解药,想必可以抵抗未知的毒素了。
念头才刚升起,结果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妙感觉就涌上心头,刚刚被扇了一巴掌的凯尔难受地蹲了下来,不是因为那巴掌太疼了,而是狂厄因子就跟滑进了他的大脑皮层上面一样,那种古怪到极致的感觉扭曲了他的语言中枢,刚想着对禁闭者们预警的他张大了嘴巴,说出来的话语都凝成了一团。
“嘟噜噜噜噜——”
如同电话铃声一般的叫声掩盖了他想说的一切,大脑当中的思绪就像浆糊一样,意识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凯尔回头看向禁闭者们,她们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噩梦缠身时的那样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潮水一般的思绪涌入凯尔的内心,然而他依旧处于半清醒的状态。
幻觉并没有剥夺他的行动力,但是却占据了他的大脑,狂厄因子当中有着将记忆扭曲的力量,只不过却影响不了他的判断。
卡米利安早就在他的脑中设下了可以预防这种情况的保险,只不过其他禁闭者都拒绝了这一提议,只有凯尔百分百的信任她,愿意被她的禁闭者力量侵入到脑部。
结果到了现在只剩下凯尔和卡米利安还留有行动力,其他人都被狂厄因子影响,变成了一个个像是在酣睡的婴儿。
至于卡米利安则装出了一副和其他禁闭者一模一样的样子,完全没有正面战斗能力的她将自身的安全交给了凯尔,相信着他一定能打赢伊丽莎白。
说不出话的凯尔只是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品尝起了伊丽莎白给他准备的幻境。
仿佛从远处飘来的歌声将他笼罩,眼球映照的依旧是狭窄的地下室,但是大脑看到的却是一条残破的街道,街上的装潢和前世的老街相似,熟悉的骑楼再次围绕在了他的身旁。
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回到了熟悉的大街之上的凯尔一动不动,脑袋里只是回荡着一首病恹恹的歌曲,声音微弱毫无生气,与其说是音乐————不如说是这个地方的伤疤,就像是一个没有躯体的幽灵。
他试着去回忆最初是在哪里听到这首歌的,但是前世记忆在逐渐被此世的经历所覆盖。越是集中精神,就越是迷茫。不过说实话凯尔也并不在乎。
骑在父亲头上的小孩,踩着小电驴前去买菜的老大爷,新鲜但是充斥着车尾气的空气,以及半是现代半是颓唐的商业大厦。重回故地,他才发现环境和故人与前世必不可分,它们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会变得鲜明起来,其余的时间就跟一张张封尘的照片一样,被他埋在了记忆的深处。
原本从大城市念完大学的他考研失败,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故乡,就跟玛奇朵一样成为了一个公司人,为了柴米油盐忙碌不停,开始觉得那些还有时间关注国际局势,和外国暴君产生同理心的年轻人十分幸福。
原本他可能会向其他的同事一样,在某个未来因为忍受不了孤独谈了个和自己性格相似的女朋友,一段时间相处之后摆酒结婚,再过个几年让孩子成为家庭新的连结......
本应该会这样。
但是在他的业余时间为了不被淘汰而考了一个会记证书,刚好还记得其中知识的他突然发现公司账目上面有着些许的不对劲,循规蹈矩的他立刻汇报给了上司以及合规部门,只不过换来的只有石沉大海的结局。
也许是年轻人冲劲的残渣影响了他,亦或者是他内心还存有着某种精神洁癖,之后的剧情就是他前往了相关部门进行举报。
从来没有体会过***面的他以为事情会以正义获胜结束时,在他过去的路上,遇见了一辆失控的泥头车,结果可笑的是还真的把他送到了异世界。
死亡的瞬间很短暂,短暂地连看清楚司机究竟是谁都不够。只不过就在举报的前一天,他让工作上敬重的前辈看到了他的辞职信,他和很久没有见过面的大学挚友畅谈人生,他在醉酒之后在电话上对着有过好感的女生吹嘘自己明天将要去做一件大事。
也许司机会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也许都不是,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凯尔终于想起那首难听的歌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了......
就是当那台该死的泥头车撞飞他的时候。
第三百四十二章 给你一个理由
往事如烟。
只不过这一层烟雾依旧笼罩着他,在今天这个时候才被重新翻了出来。
他的前世平淡如水,不过是到了最后才有了些许波动,就连这些许的波动也有可能只是一场意外所导致的。
可能他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地相信那辆泥头车是来封住他的嘴巴的,也有可能只是它恰好失控了而已。
无论如何,只是站在原地的凯尔就像是看了一场熟悉的电影,回忆起了前世那一段平淡无趣的记忆。
凯尔依旧没有移动,只是想着伊丽莎白释放的狂厄因子能不能让他再看到更多以往的记忆。
只不过接下来看到的却是非现实的幻想未来,他从这段记忆的主角变成了从高到低俯视的观察者。
被泥头车撞飞的‘他"倒在了地上,血肉模糊的自己躺在地上立刻失去了意识,垂死的最后时刻只看到一团虚幻的黑影正在靠近自己。
那团黑影来回地变化着,司机的样子从工作的前辈变成了大学的挚友,再从大学的挚友变成了抱有好感的女孩。
浮在半空中的凯尔看着这真实的幻觉,不由得感到一阵不适,躺在地上已死的自己如同命运的玩物,就连真相也没法看到。
只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名司机的脸竟然变成帕尔马的样子,腐烂的面庞之下涌动着这一世才会出现的狂厄。
在他被撞飞之后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四周围过来许多他熟悉的人,有穿着校服的海拉和艾米潘,身穿教师服装的卡米利安,依旧是医生的艾恩赶了过来帮他做着急救,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忧心忡忡关切至极的样子,不由得让他心中一暖。
这一次打的是感情牌,难不成是打算救活我,接着让我变成起死回生的救世主,带着一群美少女打败大魔王吗?
凯尔不过心念一动,脚底之下的幻境也随之变化,事情确实如同他所想的一样,原本被撞成了碎片成块的‘凯尔"被艾恩的简易手术救了回来,接着幻境中的‘凯尔"带着禁闭者们将变成了司机的帕尔马痛揍了一顿,之后的剧情就是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如此直喷主题的幻境过于粗糙,让凯尔都感到了一阵心动,心想要是自己没有卡米利安设下的保险的话估计已经沉沦到了温柔乡当中,变成只会打桩的野兽了。
不过还是现实更吸引人,幻境当中的她们如同花瓶,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人和娃娃又有什么区别。
似乎听到了凯尔的心声,幻境再次开始变幻,从简单难度的gal游戏变成了类似只有神知道的世界一样的女神攻略游戏,为了攻略每一个女主角他费尽了心血,不过博爱的他最后没有单单选择‘小阪千寻",而是带着所有女主角隐居到了一个小岛上面。
已经对幻境无语的凯尔不再多想,开始静静地等待着伊丽莎白的出现,毕竟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困在了美好的幻境当中,真的要解决他们所有人的话就必须由她亲自出手了。
不过凯尔不知道的是,伊丽莎白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想要惊世骇俗的疯子,只不过是一只为了活下去而拼命挣扎的死役。
......
............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她的静脉塌陷,旧货店淘来的衣服下显出钟琴般的肋骨,酒精和毒品使她脸上每一道过早出现的皱纹颤动不止,像只垂死的鸟儿。她的双眼目睹过了数次狂厄危机,但是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其中还有着希望,是对神明微粒一般的信仰,似乎觉得总会有人伸出援手救出她。只不过可惜的是她遇到了我。”
在艾恩工作着的时候,伊丽莎白不断地细语呢喃着,说着她为了求生所做过的一切。
“你对她做了什么?”
艾恩本来想着让她闭嘴,只不过伊丽莎白讲故事的手段着实犀利,让她很难不去在意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里的人一般叫她红色女郎,因为她那一头依旧靓丽的红发,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我是那种想玩百合游戏的客人,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她就给我介绍了三个女孩,都是为了快钱而出卖自己的蠢货。不过我是为了找到一些新鲜的实验体才来找她的,毕竟道上都说她能够给富人卖上不少可口的女孩。”
机械臂上面闪动的电光差点毁掉了实验器材,紧紧咬着下唇的艾恩没有去管滴血的嘴唇,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继续听了下去。
“呵呵,我都能感到你对她的厌恶了,不过在我的眼中她不过只是一个被狄斯城敲骨吸髓的可怜人罢了,为了争抢到更多的资源而开始对同类下手,说到底你们人类不都这样吗?”
“别转移话题还有避重就轻,自甘堕落的人还拉别人下水,这完全就不是一个什么可怜人,而是一个迫害者。”
伊丽莎白一脸戏谑,嘴上不停的她手上可没停,一直以来她都担任着艾恩的副手,在这一天当中她们做出了数种药剂,只不过都失败了。
“哦,这样啊......但是这名迫害者在她的儿子失踪之后就彻底疯了,你知道吗————当她前去治安局报案的时候,那些警员说的是什么吗?不过是毒虫***的毒虫崽子,干嘛要浪费我的时间?哈哈哈哈,没想到就连那群只剩下脂肪的警员也可以说出这么顺口的拒绝理由。”
在以往的日子里,凯尔每时每刻站在艾恩身边都会释放着他旺盛的精力的炽热的爱意,用的是真心来让她感到一阵不适。
与凯尔不同,伊丽莎白用着轻佻的语气诉说着沉重的往事,但因为她不是人类,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着人类相关的地狱笑话,什么头盖骨,草莓,枪击案,直升飞机之类的。
“够了!也就是说你从一个涉及人口贩卖的罪犯手上买到了许多的失足少女,然后你就将她们当作实验的素材了?”
“那不然呢?还好吃好住地养着她们吗?不珍惜自己的人在狄斯城还有着不少,用一点狄斯币就可以买到他们的命,完完全全地被自己的贪欲吞噬,甚至不需要我设计什么骗术,她们就跟扑火的飞蛾一样冲了过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满嘴歪理的伊丽莎白根本不为所动,看着一脸怒容的艾恩,她不过是递上了一杯陈皮水,笑着继续说着诛心之语。
“艾恩呀,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是因为我将你的同类当成了耗材,还是说你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你的那位护士长的影子了?毕竟她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结果也有着收集死役的癖好呢。”
轰!
刚调试好的药剂被一巴掌砸了个稀碎,伊丽莎白被艾恩一拳砸到了墙上,连这只死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诛心之言效果竟然这么好,好得让她有些头疼了。
“安和你不一样!她是为了救回那些被狂厄侵蚀的人,而你只是为了你那肮脏的欲望!”
“不过只是为了求生而已,哪有什么脏不脏的。说到底你不是很清楚嘛,那些死役和我可是完全的两回事,它们只是被狂厄侵蚀的怪物而已,而我可是有着它们没有的理性。”
伊丽莎白摸了摸自己被打歪了的脸,依旧诉说着自己的歪理。在她看来,安和那名红色女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没法接受事实的可怜人,一个没法接受病人已经没救了的事实,另一个没法接受自己早就被世间浮华掏空了身体。
只不过看来艾恩有着和她不同的看法。
“可笑!你和那些死役都一样!我也许可以吊着你的命,但是你的心已经早就坏掉了,就算是最好的心理医生也没法治好你的三观!”
“我的三观......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吧?要是一开始你就愿意关心家族的话,我也不可能会有任何机会接触到你的父亲,更不可能变成希波克的养女。艾恩啊艾恩,既然你将一切都奉献到了医学当中,就别再担心别人了,先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丝毫没有被道德束缚的伊丽莎白疯狂输出,就连艾恩都被说得气得咬牙切齿。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发现争吵毫无意义的两人继续开始对药剂的开发,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她们都很清楚对方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存在,只要当伊丽莎白需要的药剂研制完毕的话,那么她们之间就要展开生死战了。
当她们将要再次进入科研状态时,实验室内突然响起了警报声,原本熄灭下去的火药桶又出现了点燃的趋势。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男人,伊丽莎白也不禁愣了一下,自己的禁闭者能力可以短暂地操纵一段记忆,但是再怎么短暂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可以解开啊!
“现在才吃惊,太迟了。他已经来了。”
艾恩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一个人没有绝对的把握击败伊丽莎白,而她留下的气息也刚好只能维持一天,不过凯尔并没有让她失望,甚至比她预料的还要早地找到了她。
“好好研制相关的药剂,艾恩,别忘了你的父亲还在我的手上,更何况杀了我的话,地面上的人可是会直接被狂厄感染的哦,也许你应该祈祷触碰到警报的人不是他。”
扔下艾恩一人,伊丽莎白前往了监控室,原本想着应该还有时间的她在看到监控之后垂下了头,双手捏得紧紧的,刚刚嘲讽完艾恩的她现在倒是变成了小丑。
“好,很好,既然你死咬着我不放,那我也得让你看看我的好姐妹。”
伊丽莎白拍下了大红按钮,这片实验室当中存放了数百只与她类似的死役,只不过她是唯一一名留有和人类同等理性的死役,所以她才会被选作成为这里的主管人。
至于主管人,有着将这里彻底引爆的权限。
没有到最后一步,她不会这么做。现在她为了阻止凯尔一行人前进而放出了死役,只希望这可以为她争取到时间,或者说当她拿着凯尔的脑袋回去给艾恩看的话,也许这名医生就会彻底死心,乖乖地帮她研制解药了。
十分钟过后,打着小算盘心里还存有侥幸的伊丽莎白只得亲自出马,因为她刚刚在监控当中看到了凯尔竟然释放出了一记极强的法术,瞬间爆发之下全歼了她放出的死役。
原本是想着用高浓度狂厄的环境来让他们知难而退,现在看来他们有着抵抗狂厄的能力,还有局长凯尔......那个男人有着古怪的能力,明明从值上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结果现在这个画面属实是超出她的想象。
走出监控室后,伊丽莎白找上了正在检查治疗舱的艾恩,此时的医生已经看不出有任何怒气,这种‘很快就会结束"的表情让伊丽莎白更加火大。
“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医生就不要对着病人说谎了。”
适才艾恩还觉得伊丽莎白是一只看透了人性的死役,结果现在她渴求着一个合理的解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疑惑所困扰的普通人。
“你应该早就调查过他了吧,为什么还需要来问我呢?”
伊丽莎白调出了凯尔相关的情报,上面记录了他的双亲是来自辛迪加的难民,然后还有他在新城医院的出生证明,学校的毕业证书,警官学院的证明,这一切清晰地记录了他的一声,从家世到经历都详细记录了下来,完全没有半点的遗漏。
“因为我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从资料上看他一直以来都很普通,完全没有半点变得不普通的契机,然而现在的他甚至可以使用法术!没有狂厄反应的普通人竟然可以使用法术,这种手段可称不上普通!”
“在她的儿子失踪之后,那名被称作红色女郎的女人有向你求助过吗?”
“什么?你说那个疯女人————当然有,她估计找遍了整个新城。”
“那你有帮她吗?”
同情心,同理心,伊丽莎白早就抛弃了这些奢侈的东西,更何况每一天新城都会出现无家可归,无路可走的倒霉蛋,那个疯女人的儿子不过是其中之一,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你就用这种理由来糊弄我?”
“不,你可以用相同的理由来糊弄你自己,毕竟现在你还想不明白凯尔为何与众不同,不是吗?”
第三百四十三章 狄斯软饭王
伊丽莎白看着拒不配合的艾恩,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有时候我真的是想太多了,刚刚我就跟一个话多的反派一样,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恶棍一样发表着长篇独白。明明我的手上还握着一张王牌,根本没有必要和你说太多。”
艾恩的心头涌上了一股不妙的感觉,下一刻就看到了伊丽莎白打开了多利乌斯的治疗舱,原本才刚刚重伤初愈的中年人无力地倒在地上。
“你想做什么?”
“为我而战吧,艾恩。阻止那个男人来到这里。快点决定吧,你的父亲还需要治疗舱来恢复的哦。”
这种用家人威胁的伎俩就跟三流反派一模一样,不过一直以来都十分奏效。
但这是在针对普通人才会奏效,而刚好艾恩是从普通人当中被选中的禁闭者。
艾恩对这种街边混混的威胁不为所动。
她之所以主动跟随伊丽莎白到地下实验室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但是她绝对不会为此而去对付凯尔。
“……我们合作的根基就是保证我的父亲的安全,你不该用他来威胁我,更不应该让一名医生去多付她的病人。”
艾恩毫不退让,她很清楚自己要是屈从的话,伊丽莎白绝对会打蛇上棍得寸进尺。
“原来如此,看来倒是我没想明白了。”
伊丽莎白将多利乌斯扔回了治疗舱,然后启动了某个开关,强烈的电击笼罩了多利乌斯,让他立马清醒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去亲自去对付你的男人,至于你的父亲就负责解决你吧。”
伊丽莎白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看出了艾恩研制的药剂的思路,再怎么说她也是年级第二,为了活命而学到的医学知识不比艾恩要少。
多利乌斯被强行唤醒,牵动到了伤口之后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就像是从地狱当中爬出来一样。
“我无法治愈你。”
“怎么,见到多利乌斯这种样子之后就想要求饶了吗?”
“不,我只会对病人说实话。我无法解决你的心理问题,这是我一直在说的事实。”
让重伤的父亲和身为医生的女儿自相残杀,能够面不改色地做出这种事情的伊丽莎白自然不会是什么正常人,而且缺乏人类同理心的她永远也只能卡在死役这一水平,就算以后找到了净化的办法,她也没法真正的成为人类。
艾恩眼中当中的怜悯刺痛了伊丽莎白,让她的理智如同露水一般蒸发,下意识地就想要动用禁闭者能力的时候,她却没有注意到脚下踩到的医疗液。
同样强烈的电流从艾恩的手上喷涌而出,水导电如此简单的陷阱却同样有效,失去理智——或者说原本就没有多少理智的伊丽莎白瞬间被电流笼罩。
“呃——动不了了。”
艾恩没有和她解释自己的神经电流足以控制一头发疯的大象,只是急忙抱起还晕晕乎乎的多利乌斯,迅速跑向凯尔的方向。
即便高浓度的狂厄影响着枷锁的定位,艾恩也依稀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立刻带着父亲赶往他的所在。
看着艾恩就这么带着人质逃离了这里,终于摆脱了电击后遗症的伊丽莎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逃吧,当你看到一群不记得你的同伴的时候,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伊丽莎白早就在她的姐妹体内种下了属于她自己的狂厄因子,这些狂厄因子可以引发记忆错乱的结果,使得她们出现暂时性的精神错乱。
那个神秘的男人虽然杀光了地下实验室内的死役,但是也会导致其中的狂厄因子全面爆发,就算他们有着快速恢复记忆的手段也不可能再次奏效了。
一想到艾恩背着她的父亲去到了旧日的同伴面前,结果却被当成了陌生人,甚至是敌人对待时,伊丽莎白就想要笑出声来。
跟在后头的伊丽莎白熟悉着地下室的一切,很快她就通过一条条近道来到了凯尔一行人的面前,看到的是一群正在困在幻境当中的人,她们就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狂厄因子正在对她们的记忆动着手脚,很快就可以完成修改,让她们变成另一个人。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艾恩竟然不在这里,微微皱眉的伊丽莎白看了一眼监视器发现这名女医生背着多利乌斯继续向外逃去,似乎根本没有在这里停留。
“艾恩呀艾恩,没想到你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病人,选择了自己的父亲呢。刚刚说的这么道貌岸然,结果还是做出了更像是普通人,而不是医生的选择。”
伊丽莎白自言自语着,走到了凯尔的面前,这个可疑的男人双目紧闭,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死役伸出的手指轻轻地戳着他的脸颊,觉得自己刚刚的谨慎尤为可笑,根本没必要担心他这么一个普通人能够突破记忆的限制。
“虽然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不过也许我确实不该杀你,你身上的秘密或许就是彻底治愈我的关键。”
“关键吗?只可惜现在我只能帮助禁闭者,还没有厉害到可以解救死役的水平。”
凯尔禁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就在刚刚艾恩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伊丽莎白的真相全部都告诉了他,所以现在的他反倒没有以往那样急迫,只是想看看这只死役的求生欲到底有多强。
“你!这怎么可能!这种程度的狂厄因子足够修改普通人大脑的海马体,你应该————”
“应该怎么?见到你的一瞬间就跪下来亲你的脚面吗?还是说你认为我会在那种无趣的幻境当中沉沦?”
说实话,幻境确实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只不过他更喜欢在现实和女孩们留下回忆,而不是在虚幻的世界里面疯狂地打桩。
“你果然是一个有着秘密的男人,我很感兴趣。”
艾恩虽然逃走了,但是凯尔的能力让伊丽莎白兴趣大增,一直以来她都为了求生而寻求过各种可能性,所以绝不会放弃有着异于狂厄的神秘能力的凯尔。
“你也一样,本来我以为你又只是一个可笑的疯子,结果竟然是一位十分励志的死役。”
伊丽莎白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一下子就感到了凯尔身上那股奇妙的情感,只会对特殊的人产生的炽热情感。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如果我们之间的碰面能够再友好一点的话,那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你了。但是现在你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多利乌斯被她转变成了禁闭者,还被折磨地这么惨,凯尔必须要给艾恩一个交代。
伊丽莎白看着眼睛当中毫无迷惘,只有决意的凯尔,再看向他身后的一众女孩,终于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普通人哪里会爱上沾满了狂厄的禁闭者!
“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艾恩就相信你一定会来救她了,原来你才是那个最疯的家伙!艾恩为了治疗狂厄,我为了能够活下去,而你倒是与众不同,竟然就是为了谈恋爱就拼上了性命,你的脑子是被撞过吗?”
还真的被撞过,还是被碾成了酱的那种,然后这一世也差点溺死在冰面之下,估计脑子也在那个时候进水了。
“看来你是真的是死役啊......”
“怎么?你看不起死役吗!?”
“那倒不是,要是艾恩愿意原谅你的话,之后估计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让你适应人类的思维。”
第一次见到伊丽莎白的时候,她还像是一名从古代图书当中走出来的女贵族一般。到了现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命的她早已撕掉了一切伪装,即便身上布满了漆黑的狂厄印记,但是那股真实切合人间的气息倒是让凯尔舒服了不少。
“真是恶心!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对着没见过几次面的女性说这种话,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如果你还能活下来的话,那你只能被关在管理局当中,看守者自然会是我,所以在相处的过程当中让你明白人类的正确三观是很有必要的。”
伊丽莎白对凯尔的自信表达惊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已经将她的未来下了定论,要么去死,要么被关起来,根本就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你这种高傲也是人类独有的吗?”
“不是,只是我刚好有着一群同伴。”
枷锁缠住了那些还沉睡不醒的禁闭者们,熟悉她们的凯尔在几秒钟之内就唤醒了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碎了那些低劣的幻境,将她们重新拉回了现实。
伊丽莎白的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突破了狂厄因子的影响,那还可以归类于他身上的神秘力量,但是现在他不过是勾勾手,把那些红色的荆棘刺进禁闭者的身体就破除了幻境。
“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我命令她们醒过来。”
相比身体受到的物理伤害,心灵受到的伤害更加难以恢复,但是对于枷锁这种有着强制力的外挂面前,伊丽莎白编制的不过是一场一戳就破的幻梦罢了。
晃着脑袋清醒过来的海拉一脸怒容,相比上一次娜恰给她见到的温馨的幻梦,这一次的幻境更加直接,直接到剧情暴走,发展到了她和凯尔结成了夫妻,生了一支足球队的剧情。
她从辛迪加最自由的小老鼠变成了辛苦顾家的家庭主妇,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拿起过水管砸人,这种缓慢改变她性格的幻境让她感觉不妙,但是拼命挣扎的她就跟掉进了沼泽的求生者一样,越是拼命就越是下沉,幻境总是会重置她的叛逆想法,总是会让凯尔和孩子的幻影来让她放弃思考。
在枷锁的刺激下她想起了一切,成功地将幻境里见到的一切和现实分割开来,只不过刚刚经历的一切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可以忘却,那种被强行修改性格的恶心感让她如鲠在喉,急需找人发泄。
“凯尔,我要杀了她。”
“杀了她就太便宜她了,不是吗?先抓住她,接下来再好好想想怎么报复她。”
凯尔在了解了伊丽莎白的真实意图之后,对她的杀意下降了不少,她所伤到的人实际上只有艾恩和多利乌斯,只要艾恩愿意留下这只死役,凯尔不介意帮她一把,同时和艾恩一起找出它作为死役还能抱有理智的原因。
“哼!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咳咳,怎么会呢,只是她明明是一只死役,却还有着和人类沟通的理性,如果可以研究出其中的缘由,想必距离治愈狂厄就可以更近一步了!”
其余的禁闭者静静地看着凯尔,像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毕竟喜欢上‘非人之物"就是他的特点之一,更何况是他从未见过的死役。
“那她最好耐打一些,就算我把她打死了,你也别有什么怨言。”
“凯尔,她很危险,如果你需要发泄欲望的话,可以尽管使用我。”
“我可不要和一只死役住在一起,管理局的收容区只容得下禁闭者!”
禁闭者们的反响异常坚定,看来是绝对不会接受伊丽莎白这种家伙进入管理局。
凯尔倒也没有继续反驳,在这些小事的面前,他自然会尊重禁闭者们的意见,他是链接她们的环节,不是一个四处搜罗后宫的皇帝。
“我知道了,那就尽情作战吧,不要让她逃出这里,一旦她体内的狂厄在地面之上爆发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到凯尔回答的海拉,清楚了自己才是更加被爱的对象之后不禁笑了笑,举起水管的手都松懈了三分,只不过看向伊丽莎白时的双眼依旧充斥着杀意。
“该死的,结果你就是一颗墙头草,只会看女人脸色的废物,这根本就不是谈恋爱,而是吃软饭!”
看到原本想要将她收入囊中的凯尔不再坚持,反而让禁闭者们全力作战,务必要将她在此绞杀。伊丽莎白不由得对这个男人进行了狠狠地嘲讽,原本看向他的眼神也有‘好奇"变成了‘鄙夷"。
“......赫卡蒂,你留在后方和我一起关注战场动向。”
“明白。”
接着凯尔抱着赫卡蒂,下巴轻轻地点着她的小脑袋,看向伊丽莎白的眼神也从‘炽热"转变为了‘戏谑"。
第三百四十四章 流血不止的女孩
还想着故技重施的伊丽莎白僵在了原地,在卡米利安这种专业人士的面前她找不到任何机会再次对禁闭者的记忆实行封锁,更别提释放出狂厄因子了,这种在心理学上的碾压让她产生了退走的念头,只不过她面前的禁闭者们可不会轻易得放她离开。
“哼,想逃?”
电锯如同风车一般旋转,温蒂以强大的臂力牵动着电锯,强力的锯齿劈开了四周的墙面,露出其背后的土壁,这个依靠着地下洞穴而建立的地下实验室可经不住这种程度的闹腾。
为了不让温蒂把他们所有人都埋在这下面,凯尔只得再次使用枷锁,先把她给拉了回来。
终于得以靠近的海拉也甩着水管冲了上去,她还记得自己在幻境当中自己手持锅铲的样子,那种被扭曲意志的经历如同在帕尔马实验室的痛苦一样,无法阻止,连绵不绝。
“你不是很能逃吗?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强化过的水管敲碎了伊丽莎白的腿骨,先前在被温蒂轮番的进攻之下伊丽莎白早已伤痕累累,一时不察就被海拉剥夺了行动能力。
“小姑娘,火气怎么这么大,是被幻境里面的场景激怒了吗?还是说你也觉得幻境当中的场景永远也无法实现?”
“闭嘴!”
海拉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经历了一遍平淡如水的生活之后,她发现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和心爱之人到处冒险的生活。然而这是否也意味着她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妻子?
心里面埋藏着这种以往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海拉原本想着将怒气发泄在伊丽莎白的身上就好了,结果却是被那只诡异的死役一眼就看穿她心中所想。
还想着用语言攻击的伊丽莎白被水管砸得到处乱跑,刚刚被砸断的脚踝已经被狂厄重新固化,下一秒又被一支箭矢洞穿了嘴巴。
艾米潘张弓搭箭,先封住了她的嘴,毕竟她也担心自己也会被说破防。
攻守逆转之后,禁闭者追着伊丽莎白,来到了真正的地下实验室内,沿途还破除了好几个陷阱,虽然没有造成伤害,但是侮辱性极强。
“别跑!”
大多数禁闭者追了过去,凯尔让赫卡蒂的梦魇在四处寻找着陷阱,避免海拉和温蒂这两个杀红了眼的直肠子冲到了陷阱里面。
而卡米利安只是站在凯尔的身后,轻声对他问道:
“你是因为好奇才对她感兴趣,还是说真的看上她了?”
凯尔被枷锁包围,看不出表情,不过在艾恩和多利乌斯成功逃脱之后,他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也许两者都有。以往我见过的死役都是一群只会释放杀意的怪物,而伊丽莎白除了有独特的理性之外,还有着极高的医疗研究价值。如果真的能够找出她保持理智的原因,那么也许距离治疗狂厄就不远了。”
说道这里,凯尔停顿了一下,看向四周包围着所有人的众多治疗舱,明白了这里就是一个专门进行狂厄实验的地下研究所,在此之后必定还有着幕后黑手。
“一名为了活下去而不停奔波的女性确实有着不小的魅力,如果她的过往行为不触及我的底线的话,那么让她活下来倒也无妨。”
只可惜禁闭者们对她的敌意很大,他不可能只顾着自己的感觉,而忽视了女孩们的感受。
所以现在伊丽莎白究竟活不活得下来,就全看她的运气了。
地下研究所当中的死役被全部杀光,她手上的人质已经逃走,就连她的禁闭者能力也被破解,到了最后连其中的陷阱都被轻易解除时,她的手牌就已经宣告告终,而凯尔这边倒是满满的手牌,都不知道该怎么输。
伊丽莎白虽然有着死役的躯体,但是在强力的连番打击之下早已支撑不住,躺在地上的她徒劳得捞着附近的医疗液,似乎以为可以靠着人类专用的药剂来恢复。
“刚刚艾恩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她就是靠着电流让你陷入了硬直,你不会觉得我们会和你一样,倒在胜利的前夕吧?”
凯尔看向伊丽莎白,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但是嘲讽的话语倒是脱口而出。
“凯尔……你个吃软饭的混蛋,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死于对这群禁闭者的纵容。”
虽说她会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只不过临死前摆尾求饶明显不是她的风格,现在的她彻底撕碎了温润如玉的伪装,肆意宣泄着她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再见了,伊丽莎白,希望你下次投胎不要再变成了死役了。”
嗡鸣的电锯将要劈碎她的脑袋时,一道赤红的血晶抗住了这一致命一击,将凯尔她们和伊丽莎白都分割开来。
血晶散发出来的气味极其浓郁,积累的狂厄反应让枷锁都为之动摇,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而凯尔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一个敌人大概率就是地下研究所的幕后黑手,要不然不可能会在这么巧的时机出手。
“进攻!不要让她们逃了。”
黯响和梦魇击碎了第一层血晶,然而第二层血晶接踵而至,在这些由血液汇成的晶体的背后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和伊丽莎白非常相似的人影。
那个人的身上也散发着强烈的狂厄,一旦让她们逃至地面的话,就算解决了她们也一样意味着失败,毕竟大型狂厄危机在新城再次爆发的话,兰利可不会放过他的。
收到指令的禁闭者们全力进攻,血晶的强度还不足以抵抗禁闭者的冲击,很快她们就冲到了血晶之后,充满敌意地看着这名突然出来的禁闭者。
只见一名皮肤苍白,身着透明隔离服的女孩站在血晶之后,她的双眼无神,看起来就像是在梦游一般,她的长相和伊丽莎白有着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她的头发是特殊的银白色,而且身上散发的气息并没有死役的那种堕落感,只有凯尔熟悉的禁闭者气息。
也就是说她是一名人类!
“该死......那个白痴到底把她怎么了,不是说要治好她吗?怎么连她也变成了禁闭者。”
伊丽莎白艰难地从地面爬起,扯过一边正在滴落治疗液的管子,将其中专门给人使用的治疗液滴在了神秘女孩的手臂上面。
凯尔的视线也随之飘了过去,才发现这个是禁闭者的女孩此时受了伤,不断有着血液从她的体内滴落,让她原本就白得吓人的皮肤更加苍白。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在看到了这个女孩的真面目之后,凯尔才终于明白她估计也不过只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这名禁闭者和一般的禁闭者相比明显要显得更加柔弱,仿佛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倒,血流不止的伤口似乎表明了她还有着凝血方面的身体问题。
而且更让凯尔感到奇怪的是伊丽莎白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姐姐对待妹妹一般,她将那些与她相似的死役称作姐妹,结果却是将它们当作阻拦凯尔的消耗品。反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禁闭者更像是她的妹妹。
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当中隐含着真相,只不过凯尔不再纠结这些,他从来都不会做放虎归山这种蠢事。
凄厉的黯响打穿了伊丽莎白的肩膀,原本瞄准头部的法术被血晶挡了下来,那名穿着隔离服的女孩抬起头,看向凯尔的眼睛当中充满了迷惘。
“还……不行。我要带伊丽莎白姐姐回去,爸爸他为什么不动了,明明我都将爱给了他了。”
当女孩说到‘爱"的字样时,伊丽莎白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抱歉了,孩子。你的伊丽莎白姐姐伤到了我的人,我必须给她们一个交待。所以不要再使用禁闭者能力了,你会因为血液不足而死的。”
女孩歪了歪头,像是听不懂凯尔在说什么,脆生生的声音如同一个活泼的孩子,只不过地下室现在充斥的气味却是浓郁的血腥味。
“维多利亚听不懂。伊丽莎白姐姐的爱为什么不被接受呢?那些和她一样的朋友们又都去哪了?”
维多利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直接忽视了自己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亡的事实。
只不过下一秒她就让凯尔大惊失色,维多利亚不仅仅只能将血液化成了血晶这么简单,此时的她竟然收拢了那些死役的血液,就连凯尔都觉得体内的血液快要忍不住倒流!
这是控制血液的能力!
“你们怎么样?”
“好难受,脑子里面的血液好像要冲出来一样了。”
“我——呕——”
距离维多利亚更近的禁闭者忍不住地吐了出来,牵引血液的力量压迫着血管和神经,虽然她们体内的狂厄对抗着这一力量,但难以遏制的恶心感还是让她们忍不住吐了一地。
“别看我……”
“有什么好害羞的,先后退重整旗鼓,接下来再想办法。”
给捂着脸的海拉顺着背,凯尔带着她们远离了狂厄值持续上涨的血晶,而维多利亚也没有进一步追击,只是黏着伊丽莎白不知道在问些什么。
维多利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无论是眼睛里面对这一切的茫然,还有她对自我世界的沉浸,这一切都让沟通变得困难。
“伊丽莎白!那个女孩也是实验品吗?”
“维多利亚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实验品。”
伊丽莎白此时的表情变得极度精彩,就好像救她的人就不该是维多利亚一般,不过看维多利亚这个样子,她也确实不是合适的人选。
但是更关键的是伊丽莎白作为一只死役,竟然说她是一个禁闭者的姐姐,这是否有点太过魔幻了,难道说人还可以产下死役吗?
似乎意识到了凯尔的疑惑,面如死灰的伊丽莎白紧紧地抱着维多利亚,踌躇了些许时间后还是说出了真相。
“罢了,既然维多利亚都出来了,那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伊丽莎白姐姐,爸爸还在呀,他就在家里啊,不过他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明明是饱含爱意的话,但是从维多利亚的口中听到就像是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维多利亚小时候就患有某种凝血功能缺陷的疾病,为了治愈她,她的父亲把她一直禁锢在一个无菌的环境,至于最后治疗的结果……”
凯尔看向天真烂漫的维多利亚,这个女孩看上去更像是医院里面的病号,而不是一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禁闭者。
又是这种事故吗,沾染狂厄却是为了变回正常人,事情的结局自然也是南辕北辙。
倒不如说维多利亚的例子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大多数辛迪加人在感染狂厄后就死于了其带来的癫狂之下。
意识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身份就是那名病急乱投医的父亲,凯尔连忙问道:
“她的父亲是什么人?”
“爱德华,奥古斯塔斯家的家主,也是新城的常驻议员。”
凯尔在听到‘常驻议员"这个词之后不禁愣了一下,常驻议员和一般的新城议员相差甚远,一边是不需要选民投票就能坐得一席的天龙人,另一边是还需要到处演讲撒币才有资格争取席位的一般人。
如果说争取到了议员之位的人至少是一个伯爵的话,那么对于常驻议员来说爵位就是对他们的侮辱,因为他们才是给别人授予爵位的人。
然而这么一位有着极高地位的贵族竟然沾染了狂厄以及相关的实验......
“奥古斯塔斯家......爱德华现在在哪?”
一眼看出了凯尔的忌惮,伊丽莎白只是笑了笑,摇着头告诉他根本不需要担心爱德华了。
“奥古斯塔斯家的庄园就在新城中心区,随便找个人都可以打听到,不过你已经不需要担心他了。”
“什么意思?”
“自己去看看吧,米诺斯的局长。原本不用知道这些的你已经踩了进来,好好享受这一片沼泽吧。”
没有等凯尔继续问下去,这只死役就带着维多利亚离开了地底,靠着巨大的血晶逃往了地面。
就在凯尔打算带着禁闭者再次将她赶回地下实验室时,‘地下"这两个字就跟她们过不去一样,整片实验室在连番战斗之下竟然轰然倒塌,甚至连一枚炸弹没有爆炸,只是因为凯尔他们的到访————让整个依靠着地下洞穴建造的实验室变成了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