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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泽     三国之魏武元勋txt下载     三国之魏武元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天才马均

    这两句话在高夜看来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李绅的《悯农》诗放在后世,几乎是每一个小孩子都会背的。这句话在高夜这里,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句成语,脱口而出实属正常。可是在另一边坐着的曹丕和曹植闻听,都是眼前一亮。他们两个随了曹操,文学功底都非常的扎实。听到如此凝练又如此发人深省的句子,都在暗暗思索。曹植更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请高夜把整首诗都念出来。

    其实听到曹植的请求,高夜也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些语句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成为了日常用语的一部分,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闻所未闻。既然曹植问了出来,高夜自然是笑笑,便将全诗背了出来。只是高夜这里一愣神的功夫,不过是反应了一下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曹丕、曹植眼里,却大不一样。高夜把三个小鬼送到宿舍之后,曹植还和曹丕谈论着高夜的这一首“即兴之作”,曹丕更是直接书信一封,把这首诗送到了同样热爱文学的曹操手上。

    一连三天,三个小鬼就这样一直跟着高夜,除了一大早需要跟着高夜一起练武之外,整整三天高夜都在带着他们三个人熟悉着书院的一切,尤其是规矩,这是重中之重。三天之后,拿着课表的曹丕三人,就要自己努力在书院里就学了。他们三个除了每天清早要和高夜一起练武之外,主要都是和其他学子一起去课堂上课。三个人毕竟年纪还小,每日的课程倒也算不得繁重。除了下午还要在高夜那里单独上一节课之外,其他的和书院学子毫无差别。

    曹丕三人的到来对于整个书院和高夜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在高夜耳提面命之下,三个意识到书院规矩之重要性的小鬼,这些时日也算是兢兢业业。往日里高夜只需要给高温一个人讲课,现在要给四个人讲,对于高温来说,有了小伙伴一起学习是一种快乐,同时也是一种压力。曹丕的年级本就大些,小时候更是和曹操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早熟的他不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就学问而言也绝不是剩下三人可以比的。至于曹彰,则是一心想要做将军,这一点倒是和高温一样。他们两个的年纪又差不多,志趣又相投,成为好友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高夜发现高温最近练武练得是更加的勤奋了,想来是打不过曹彰激发了他的好胜之心吧。至于曹植,可真是让高夜感到了惊讶。史书上记载曹植十岁便通经史,出口成章。如今的曹植虽然还不到十岁,可是论事之时引经据典却也不在话下,吟诗作赋甚至还能压曹丕一头。无怪乎南朝谢灵运称赞曹植,才高八斗。高夜虽然在这一世恶补了古代文学,可若是没有后世那些奇美妙文来装样子,高夜觉得自己现在就能被曹植虐一个体无完肤。

    四个人里,曹丕胜在心志,曹彰胜在武艺,曹植则胜在遣词造句之上,这样一来反倒是使得高温有了紧迫感。小孩子在一起除了玩耍,最爱相互比较。如今的高温读书练武,都更加的勤奋了起来,这倒是高夜当初真没想到的事情。

    如今高夜不但需要教这四个小鬼,每天上午高夜还有一节整整一个时辰的数学课。说起来教受数学课已经是高夜的老本行了,只不过如今的学子的数学功底,可比当年强的太多。毕竟图书馆里有许多书籍可供参考,因此教室里遇到一个在计算微积分的学生,高夜也不觉得稀奇。

    如今大考被定在了明年的秋季,时间还早,无论是蔡邕还是郑玄,自然都不再心急。毕竟是第一次出题大考,需要讨论和思索的东西还有很多,**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折腾了。蔡邕也一改前几日废寝忘食的姿态,又回复了往日里的雍容,除了挥毫泼墨写下招考通知之后,除了和郑玄他们几个讨论考试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至于写好的通知,自然送到了印书馆。自从活字印刷术问世以来,书院印书的脚步就从未停过。如今书院的印书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工坊的模样,现在在书院里占据了一整栋漂亮的小楼,里面足足有几十个印书的工匠和好几套完整的印书设备。据盘踞在书院不走的马均说,若是开足马力,一天就能引出三千册《论语》来。有这样的效率谁敢小觑?听到这个消息的高夜,已经在着手准备印制书院自己的报纸了,这样也算是给老师、学生们一个发表意见的空间,也同样的给予这些人一个接受他人意见和学识的渠道。

    随着报纸问世的,当然还会有专利制度这一条,毕竟抄袭可耻,作为一个在后世被人抄了毕业论文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的痛心?谁钻研,谁创新,谁获益这该是一个基本的原则,若是苦心发明创造的人的利益都得不到保障的话,又有几个人会愿意埋头于科研事业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今日最大的事情是闭关了三个多月的马均终于出了关。说起来马均的本事也是相当的厉害,可谓是中国古代科技史上最负盛名的机械发明家之一。之前的神臂弩虽然是参考了书上的图文,可那书毕竟是高夜从后世带来的,语焉不详,只是描述了这么一件东西罢了。可是马均钻研了大半年,愣生生的搞出了这种杀伤力极大的单兵作战武器,官渡战场上愣是让袁绍的骑军吃了瘪,就这一点就足以看出马均的能力。

    这一次他闭关三个月,就是为了彻底完成他构思了一年多的新式织机。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大家又怎么能不来祝贺一下。虽说织机早在西汉时就已经出现,可是这种织机足足有一百二十个蹑,可以想像织布的人在用这种机器织布的时候,是何等的忙乱。想要织好一匹布或绸缎,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说经过两百年的发展,蹑数从一百二降到了五十,可是织机依旧是一个笨重的家伙,生产效率也一样很低。这一次马均所革新的织机据说只有十二蹑,对于踏具进行了简化,同时改造了织机的运动基件。虽说这些东西高夜完全不懂,可是工作效率高夜还是看得明白的。从发布会一开始,马均便让两个织工在他所制作的试验品上开始织布。等到他的演讲结束之时,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两台机器,两个工人,两匹布已经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虽然高夜见过更高级,更有效率的织机,可在这个时候依旧给予了马均最热烈的掌声。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任何工具的改造,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要有人能花心思在这方面,什么珍妮纺纱机,迟早会出现在中国的历史上,说不定就叫“马均纺纱机”了。

    因此别看马均现在的设计还很粗糙,还不够先进,也不够精密,可是在高夜眼里,他就是一个天才!仅凭着他自己的观察,仅凭着书本上的各种理论,就能把织机改造成这个模样,除了天才这两个字,还有什么能形容他?虽然高夜知道,历史上的马均在没有后世物理学与机械原理学的帮助下,一样将织机改造成了一种工作效率更高的器械,可如今的马均在这条道上可谓是越走越远,至少就高夜而言,在整个织机的设计中就看出了很多后世的设计理念。

    马均的成功,可谓是让曹丕三人大开了眼界,虽然三国时代还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论调,可是做为一个工匠能够得到全书院甚至是蔡邕、郑玄的赞赏,能够得到如此高的礼遇,也是曹丕他们三人想象不到的。毕竟刚刚来书院,对于书院的风气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只有当他们真正的感受过了之后,才会有最切实的体会。这也是为什么高夜今日一定要带着他们三个人来听马均的发布会的原因。只有所有的上位者都对科技的发展抱有好感和支持态度之后,科技才能真正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抱着这个最朴实的目的,最宏伟的期盼,书院一步一步就这样走了过来,终于出现了一位像马均这样的大家。终于不需要高夜再去抄袭古人的技术,一知半解的改善百姓的生活了。在高夜看来,现在的马均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发明家,却还算不得是一个科学家。因为他所研究的是技术,而不是理论;他所追求的是结果而不是探索结果的过程。或许这就是中国自古以来技术发达而科学不发达的原因所在,毕竟奇技淫巧都是用来博达官贵人一乐的东西,只要造的出来,谁去管他究竟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更何况古代的工匠都是下苦人,又不读书,又不识字,他就是有心研究,也无力总结出所谓的公理与定理来。

    如今的马均即将开中国科学家之先河,只要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高夜相信只要照着这个节奏发展下去,要不了一百年,这里就会是科学与学术的殿堂。马均有此功绩,就足矣名留青史!

第十一章 走后门的吕布

    一个注定要名留青史的人,一场注定要名留青史的发布会,就这样在一众的赞叹与叫好声中,落下了帷幕。做为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型的科技类讲座,不善言辞的马均还是准备的相当的充足。马均本来有些口吃,可这一次在台上足足一个时辰的讲说,却连一句壳都没有卡,可见他平日里练习了多少遍。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书院学子,这一次也是大开了眼界,原来即便是学生也可以登台讲课,说说自己的成果;原来发明一项利国利民之物也可以有如此荣耀。只要看书院一众大佬都对马均表示赞赏与祝贺,台下几乎所有的学子都明白,未来的自己又多了一条出路!

    喧闹过后总是要回归寂静的,马均的织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书院和曹操推广,这一点已经可以预期。先进的农具已经带来了曹操治下连年的丰收,如今先进的织机问世,想必对于纺织业又是一次革命。

    纺织的事情高夜是不懂的,虽说男耕女织自古皆然,可是很明显蔡邕的女儿少年时只学了吟诗作画,对于纺织懂得甚至还不如高夜多呢。反倒是甄宓,在听过了马均的演讲,看过了他的织机之后,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哀求高夜,让她娘家在这织机的生意之中掺上一股。

    都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跳神。甄宓从小生长在一个商贾之家,对于商业的敏锐性,确实是不容小觑。而且自从甄家的家眷逃出了幽州,送回了颍川之后,她心中最后的担忧已去,整个人更是活泛了许多。刚刚进高家门楣的时候,满心所想的无非是该如何与蔡琰、颖儿两人相处。如今蔡琰在高夜的劝说之下,对于甄宓,心中敌意大减,反而怜惜之意浓了许多。颖儿出身低微,对高夜更是言听计从,甄宓如今的处境比往日已经是好了很多。

    人没了近忧,必然会有远虑,甄宓如今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商业之上。就这一点,高夜就不能不赞叹甄宓的心思。高夜从在五原之时,家里就在经商,到了现在,就算说高夜是天下第一豪商都豪不为过。可是如此大规模的商业往来,掌事的却不过是高夜的一位家臣而已。蔡琰精通诗书,却不懂买卖,颖儿更是只会一身照顾人的本事,反倒是她甄宓出身商贾之家,懂些商事。在这样的条件下,甄宓向着高府的商业伸手,还真没有人能说出她什么不是来。再加上如今商人的地位虽然有所提升,可依旧被读书人瞧不起,甄宓就算是真的掌管了府上的一应商业往来,蔡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高夜虽然同意了让甄家在织机产业上的入股,不过对于甄宓的那点小心思,高夜还是让她先去和老掌柜的多学一学再说。虽然甄宓聪颖,可让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执掌自己家中的经济大权,说实话高夜是真的不放心。

    甄宓的要求高夜可以拒绝,可是堂上吕布的要求,高夜实在是无法拒绝。说起来自己和吕布自从徐州之后,便再未相见。就连吕玲绮和曹昂的大婚,高夜都没能赶回来参加。如今熟人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就连高夜都笑着调侃着吕布虎父无犬女,玲绮如今成了大汉第一位女将军。

    说到这里,吕布倒是苦笑道:“唉,玲绮这一次算是大出了风头,乱军之中冲锋陷阵,就连司空都赞她武艺过人!可说到底,军中哪来的女眷,这一次司空没有怪罪她,已经是她走运了。谁能想到,居然还封了她一个将军,你说说,她一个小姑娘,会打什么仗!”

    高夜却是哈哈大笑道:“武艺过人那也是本事啊,说到底当了将军的是你的女儿,你该欢喜才是,干嘛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嘿,这一场大战,你哥哥我是一场大仗都没打上啊!出兵的时候让我守卫颍川,后来又要我去守濮阳。好不容易派我带兵去取朝歌,城还没打下来呢,袁绍就跑了。我吕奉先征战沙场几十年,居然没仗打……”

    眼看着吕布的一脸幽怨,高夜也是无可奈何。吕布这样的猛将在手,曹操出战之时居然安排他留守颍川,高夜实在是想不明白,曹操究竟是对吕布不放心,不敢让他独当一面,还是因为曹操觉得只有吕布才能震慑颖都城中的宵小。像吕布这样的人,最怕没仗打,幽怨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高夜也是笑道:“我征战了二十年,如今已是身心俱疲,奉先兄你征战的时日比我还长,怎么,还没打够啊。况且主公一开始留你驻守颖都,也是为了让你守住咱们的根本要地。你也知道,朝中大臣大都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啊。没有你吕温侯在,荀文若哪能镇得住他们。”高夜这话说的虽然有些违心,可是吕布听在耳里还是很受用的。历史上的曹操处境比这一世艰难的多,荀彧在许都不是一样稳定了后方么?不但朝中无人作乱,粮草军械更是转运顺畅,荀彧之能可想而知。不过现在的高夜是在安慰吕布,说些瞎话倒也无可厚非。

    果然吕布闻言也是嘿嘿的笑了一下,这才说道:“累?我可是一点都不累啊!沙场征战,两军对敌,最是快意。你让我安安静静的坐在家里,那才是折磨!”

    “哈哈,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呆在家里折磨?折磨还给我折磨出来两个小侄子啊?老来得子,也是可喜可贺!”

    高夜的调侃着实让吕布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和高夜的关系很好,往日里也互相调侃惯了,随即回怼道:“没有战事,那也只好生儿育女了。倒是你如今做了司徒,明年是不是也得给我填几个小侄子?”

    说罢吕布和高夜一齐大笑了起来,笑了良久高夜这才言道:“如今我官居司徒,恐怕日后征战之事,和我的关系不大了。有我镇守颖都,你奉先兄自可征战沙场。等主公拿下了袁绍,一统河北,北方匈奴、羌人、氐人、乌丸乃至三韩都要有人去抵御。就凭你吕温侯的威名,我看呐,这个戍边之人只怕非你莫属。到时候可有你的仗打,你担心什么!”

    吕布闻言点了点头,直言高夜所说有理。吕布年轻的时候就在五原戍边,对于这些外族人也算是颇为了解。只是十几年转战中原,对于许多细节吕布早已是一无所知。为此高夜更是建议吕布多查查、多看看近期的情报,做到对北方各族有一个清晰的了解,也免得到时候走马上任两眼一抹黑。

    吕布对于高夜的意见,自然是从善如流。异族的话题足足聊了半个时辰,直到吕玲绮和曹昂带着一个小鬼到来之后,吕布这才话锋一转,说道:“明曦啊,这次我来,除了咱俩久未相见,想要共谋一醉之外,还有一事我要请你帮帮忙。”

    “但说无妨,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吕布点点头,一招手示意那个小鬼过来。那小鬼紧走了两步,来到了吕布身旁,对着吕布和高夜拱手行礼。至于曹昂了吕玲绮则是行礼过后,在两侧落座。吕布一指这小鬼道:“这孩子是我部将秦宜禄之子,名唤秦朗。子修说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才,我一想倒不如把他送到书院来学习几年,明曦你看如何?”

    高夜眼看着泰然自若的秦朗,心中也是大奇,如今没了关羽讨要秦宜禄妻子杜氏的故事,杜氏自然也没有落入曹操的手中,这样一来,本该是曹操义子的秦朗如今和曹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连自己一时间都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可能是天意如此,秦朗到最后还是出现在了高夜的视线之中。

    对于秦朗,在《三国演义》中不过一个大众脸罢了,在《三国志》中倒是有些描述,不过《魏略》和《魏氏春秋》都把秦朗列在奸臣之列,对于这一点高夜实在是无法品评。不过历史上的秦朗终究是亲率魏军,大破鲜卑十万铁骑,以至于正值强盛的鲜卑族溃败北逃,这一份功绩就足以让高夜对他刮目相看了。从古到今名将那么多,可有几个人能使得“漠南无王庭”呢?

    历史上曹操的义子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这件事无论是谁都得承认。如今秦朗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样一个好苗子怎么能不赶紧拉到书院来?况且有吕布的面子在,就算秦朗籍籍无名,高夜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纳入书院。就像蔡邕所言,人情世故总是得兼顾的。

    高夜的表态,直让秦朗喜上心头,颍川书院是个什么地方,他又岂能不知?他不过是吕布帐下一员偏将的儿子,想要进入颍川书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今时今日,有曹昂举荐在先,吕布求情再后,自己终于得进书院,这样的激动,还不是他一个少年人能够掩饰的住的。

    当然,还有一个掩饰不住激动的就是曹昂了。如今秦朗能进入书院,必然会对自己无比感激。书院是一个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在书院里上过学的人又岂能不知?秦朗本就聪明,等他毕业必然是自己的得力臂助,如今虽然自己手下文有徐庶,武有陈到,可是人才嘛,再多也不会嫌多的。

    只是曹昂喜气洋洋的样子,着实让高夜有些不满,高夜轻咳了一声,淡淡的道:“子修,喜怒形于色,你这是又要挨棍子了吧?”

第十二章 鼻青脸肿

    对于高夜的教训,曹昂也只能报以苦笑。别看他现在官居后将军,可是在高夜面前,永远都只是个晚辈。不说官职,就凭他做为曹操的大公子,做为曹氏未来的继承人,满朝文武就没有几个敢教训曹昂的。况且曹昂也不是什么无能纨绔,文韬武略虽然算不上拔尖,可战功赫赫却是真的。而且他还有着作为一个上位者最为需要的东西,那就是识人之明。

    在这一点上,说不定就连高夜都要甘拜下风。对于高夜来说,除了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之外,其他人站在高夜面前,高夜还真不一定能分得出贤良淑愚。这些年从高夜手下走出来的人才,诸如潘璋、甘宁、徐庶哪一个不是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曹昂先前也拉拢了不少人手,徐庶、陈到如今对曹昂可谓是忠心耿耿,他本家的兄弟诸如曹真、夏侯尚等人也都和曹昂交往甚密。如果这些都不能说明曹昂的眼光,那么眼前的秦朗,绝对是一个明证!毕竟若是抛开历史不谈,如今的秦朗身子瘦弱,看起来憨厚朴实,让高夜看,高夜是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可造之才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生生的杀败了鲜卑十万大军!

    可即便高夜的心里对于曹昂已经有了认可,可是见到他这幅欢喜的模样,高夜心中好为人师的本性不自觉的就显露了出来。眼见曹昂急忙拱手认错,高夜这才点点头要他下次注意,随即命人速去准备,他今天要和吕布来一个不醉不归。

    这样的场合曹昂和吕玲绮自然是不便出现的,况且年轻人更是有年轻人自己的乐子。曹操在书院也有一幢小楼,足够曹昂带着自己的弟弟们以及一众好友胡闹了。当然,高温喝酒这件事被蔡琰知道之后,一顿责罚自然也免不了。

    该怎么责罚,这是蔡琰的事情,高夜不会过问。更何况小小年纪就喝酒,也着实让高夜觉得高温玩的有些过了,让蔡琰责罚一顿也好。不过一大早来到校场练武的曹彰,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着实让高夜有些差异。这副模样摔一跤是摔不出来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挨了打。虽说在书院里讲究人人平等,只是就凭曹彰的身份,还真有人敢把他打成这副模样?

    耳听得高夜的问话,曹彰也是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曹彰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一身的武艺在同龄人中却是佼佼者。因此高夜看到曹彰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被比他年纪大得多的孩子给揍了。虽说人人平等,可尊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以大欺小,还打成这副模样,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眼看着曹彰吱吱唔唔,本来想要去找那学子好好说道说道的高夜心中又不禁起了疑,曹彰这孩子太耿直,根本就不会撒谎,看起来这一次错在曹彰。不过高夜还是尽量和缓着语气,问着曹彰事情的经过。

    曹彰吱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一旁的曹丕没好气的给高夜说明了一下昨晚的经过,高夜这才弄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昨天晚上大家玩的太开心,酒更是没少喝。高温那小子都喝的吐了一晚上,曹彰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怎么可能少喝?只是曹彰这小子生性好武,不像曹植,喝大了就爱写诗。曹彰这家伙喝多了谁都拦不住,本来曹昂要留曹彰在别墅过夜,哪知道曹彰这驴脾气一起来,要回宿舍谁都拦不住。回去就回去吧,还大吵大闹。如今将近年关,书院的学子们熬夜复习更是常事。结果让曹彰这么一闹,谁还能复习的进去?

    别人看曹彰是曹操的公子,都不敢得罪,哪知道偏就有这么一个人,根本就不怕曹彰,一怒之下教训了曹彰几句,喝大了的曹彰哪能忍得了,两个人就这么动起来手来。曹彰的武艺本来不差,可是喝醉了酒,打起架来也是步履蹒跚。那人的武艺也还算不错,更兼年纪比曹彰大一些,这才和醉了酒的曹彰打了个旗鼓相当。说起来曹彰身上的伤还真不能怪人家,有七成都是他自己摔的。要不是曹丕不放心曹彰,和曹昂告了别也回去了宿舍。要不是曹性闻讯赶来,制服了发疯的曹彰,曹彰这一晚上还指不定得把自己整成什么样呢。

    最重要的是曹彰他自己喝断片了,根本就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是一大早才知道自己这满身的伤是怎么来的。现在是早晨,他要来高夜这里练武,若不然此时此刻已经清醒了的他,只怕是要到荀悦那里领罚了。毕竟那个和曹彰打架的孩子已经去了训导处,也不知道荀悦会怎么罚他。

    眼看着一身青紫的曹彰和睡眼朦胧的曹植,这一早晨高夜知道,也实在是干不了什么了。正好今天休沐,高夜就干脆就让他们三个直接回去休息了。不过曹彰这一次犯的错误可不小,打架斗殴在书院里不被抓到自然是没事,只要被抓到,打一顿板子绝对少不了。不过眼看着曹彰这一身伤,高夜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荀悦那里,一来为曹彰求求请,换个方式来罚。二来也看看那个和曹彰打架的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毕竟曹彰住的宿舍都是一年级的学生,也就比曹彰大个一两岁而已。别看曹彰喝大了,可曹彰一身神力,也不是说说而已的。那人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估计早就被曹彰打一个鼻青脸肿了。

    只是高夜求情的话才出口,就被荀悦直接给怼了回来:“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明曦往日之期望,怎么今日到了三公子的身上,就变得一文不值了?郭伯济不过是气不过曹彰醉酒闹事,理论了几句,还是被迫还手,如今还在面壁思过。曹子文若是不罚,岂能正书院之风气,安学子之心!”

    面对荀悦这种一身正气的家伙,高夜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况且荀悦的名气很大,年纪也很大,虽然不为官,可气势上却直逼蔡邕那个老头。况且这一次确实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高夜又能辩解出什么?因此只能一脸尴尬的言道:“这一次虽然错在子文,不过你是没看到,子文如今是伤痕累累啊。若是直接责罚,二十大板一上去,还不得给打出个三长两短来?”眼看着荀悦胡须抖动,似有发怒之意,高夜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啊,是咱们要不换一个方式来罚他,比如挑水啊,帮工啊,要是真打,我真怕他扛不住。”

    荀悦闻言,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毕竟高夜说的也在理,自己也听曹性说了,昨天自己制服曹彰的时候就发现他把自己摔了个满身伤。让一个伤患来挨揍,好像确实是有些不近人情。不过若是曹彰不挨揍,书院院规在其他学子看来,只怕形同虚设。毕竟谁让曹彰的身份实在是敏感呢?因此荀悦想了想,随即摇头道:“规矩既然定下了,就不该打破,尤其子文的身份颇为敏感,为了他改规矩,你让其他学子该如何做想?”眼看高夜就要开口,荀悦却示意高夜稍安勿躁,随即言道:“不过子文身上有伤,却是不宜杖责,我看缓两天,等他身上的伤好了,再受罚不迟!”说到这里,荀悦又是叹了口气道:“如今看来,书院的院规还是不够完善呐,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当有相应之条例才是。”

    一旁的高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只是高夜的心里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可是错过了什么自己又想不清楚。如今听到了荀悦的感慨,也不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直接接口道:“仲豫先生此言有理,规矩嘛,就是要与时俱进的。传说上古时代的律法只有‘偷盗砍手,杀人偿命’这两条,到如今《汉律》已是厚厚的一本了。我相信到了未来,律法只会增加而不会减少。总有人会钻律法的漏洞,这不稀奇,我们发现一个补上一个也就是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荀悦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你高明曦倒是心宽,如今你官居司徒,大汉之律法你最该清楚,我倒要看看你能加出些什么。”

    “这一点就不劳仲豫先生您操心了,你啊再活三十年,绝对会看到如今的《汉律》会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说这个了,那个和曹彰打架的孩子,放他出来吧,毕竟在这件事上,他没什么过错,就不要再罚他了。”

    荀悦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也罢,那就放他回去休息好了。说起来我和郭淮他父亲还有些交情,郭缊也是一身的才华,可惜一直不得志,在太原苦熬。他儿子才十二岁,就被送到书院读书,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荀悦只是单纯的感慨,可是听在高夜的耳朵里可就大不一样了,高夜就说自己刚才一定是漏掉了什么,果然,生生的漏掉了一个曹魏名将啊!郭淮郭伯济,太原望族,一代名将,这样的人物,高夜怎么能不见一见呢?

第十三章 惊喜不断

    未来的车骑将军,阳曲侯郭淮郭伯济,如今也不过是个青涩的小鬼。受罚之后也会略显萎顿,见到高夜也一样会激动不已。他本就是并州大族出身,曾祖父郭遵曾任兖州刺史,祖父郭全任过大司农,可谓是家世显赫。只是他父亲如今不过是高干手下一个杂号将军而已,和他父祖完全没法比,也算是家道中落。现在郭淮能得到当朝司徒的亲**问,心中激动可想而知。

    只是郭淮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高夜心中要比郭淮还要激动。虽然在这个时代高夜已经见过了无数的名人,早已有了免疫力。可是每当见到这些将要在未来几十年里声名大噪的小鬼,哪怕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的激动却已然难以克制。

    相比于曹操、袁绍、吕布这些人,下一代的培养才是高夜如今最为关心的事情,也同样是曹操最为在意的事情。在这一点上,曹操的偏执更甚于高夜。就在高夜一门心思的思考该如何对抗袁绍的时候,曹操的目光早已经落到了三十年甚至是更久之后。高夜就任司徒之时,曹操对高夜叮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他做好人才的发掘与培养工作。他虽然没听过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也不知道毛伟人的名言警句,可是对与人才这两个字,曹操的认识绝对清晰。

    其实这个局面的出现,高夜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历史上的曹操本来就是一个重视教育的人。三国后期,蜀、吴两国都不可避免的进入了人才凋零的局面,唯有魏国,豪杰俊才多如过江之鲫。后世有句俗语叫做“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可见一斑。虽说廖化这个人在历史上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可就冲他八十高龄还要上战场为国征战,就足以说明蜀国的人才之凋零。

    可是魏国从未有过这样尴尬的境况,五子良将的时代过去之后,还有郝昭、邓艾、司马懿、郭淮等人稳定边防,再往后还有钟会、诸葛诞、王凌、毋丘俭、文鸯等人闪耀一时。就这一点而言,足矣看出曹操“重视人才,发掘人才,引进人才,培养人才”的策略是多么的正确。

    如今郭淮的出现,可谓是让高夜喜出望外。毕竟历史上的郭淮本就是曹魏大将,功勋卓绝,“在关右三十余年,外征寇虏,内绥民夷”,拒蜀军于阳平,以少制众,为曹魏缓解了蜀汉大军的压力,使中原得以休养生息。如今的郭淮正是受教育的好年纪,高夜好为人师的心,已经是彻底的按捺不住了。

    不过二十分钟的交谈,高夜就多了一个亲传弟子。和书院其他的学子不一样,郭淮可是正正经经拜了师,并有荀悦做见证的亲传弟子。说实话在这个时代,拜师也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规矩,高夜甚至连六礼束脩都没要,就一句“要不要考虑考虑拜在我门下”而已。面对这样的好机会,郭淮怎么可能不赶紧抓牢呢?

    如今的见证人不过荀悦一人,但高夜这个级别的人物收徒,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有荀悦帮着宣传,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全书院都知道了郭淮成了高夜的徒弟。听闻这一消息的曹彰甚至是一脸的苦涩,没办法,谁让高夜发了话,要郭淮以后好好管管曹彰和高温这两个爱闹腾的小家伙呢?

    若说高夜见到了郭淮,心中大喜的话,那么在图书馆里,蔡邕的单间之中碰见的两个下棋的小鬼,高夜就得用震惊来形容了。尤其是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自己一推门的瞬间,只见他肩头不动,头却转了过来,眼神虽然算不得犀利,可或许是光线与角度的原因,让高夜觉得隐隐有一种阴险在里面。高夜身后的郭淮浑然不觉,可是鹰视狼顾这四个字却一下子跳进了高夜的脑海。

    二十岁上下的年级,一身锦袍,鹰视狼顾,高夜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此人恐怕是传说中的晋国始祖,司马仲达了。其实想想也对,司马懿本是陆浑山胡孔明的学生,如今胡昭来了颍川书院,他做为学生,跟着一起来也是常理。只是这个坐在对面和他弈棋之人,却让高夜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年纪应该比司马懿小一些,眉清目秀,眉目之间却又隐隐有一丝哀愁之意。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烦心至此。

    高夜来这里是来找蔡邕的,没想到蔡邕没见到,却见到了这么两个奇人,不由得好奇之心大起。他们两个眼见高夜进来,也是一愣,毕竟蔡邕的房间等闲也不是谁能随便进来的。不过司马懿却是立刻起身,拱手行礼道:“学生司马懿见过高司徒。”他身边的伙伴亦是急忙行礼。

    高夜笑笑,示意二人不用多礼,随即笑道:“我与仲达素未谋面,没想到仲道倒是认识我是谁啊。”

    “没想到司徒亦知学生之名,实在惶恐。”说着又是一礼,这才继续说道:“司徒自是从未见过学生,不过学生曾在司徒得胜归来之时,随家父、家兄一起瞻仰过司徒风采,故而认得司徒。”

    高夜笑着点了点头道:“久闻建公先生家教极严,‘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今日一见仲达,果然名不虚传啊。”说罢又看向一旁的年轻人道:“你是仲达的弟弟吗?”

    那人急忙回到:“回司徒……”

    高夜摆了摆手道:“书院之中,我不是司徒,只是先生罢了,不用拘束。”

    “回先生,学生陆逊,是吴郡人士,并非司马兄的兄弟。”陆逊急忙接口道。只是他的回答却让高夜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没想到自己才收了一个郭淮,转眼间就遇到了司马懿和陆逊!这两位牛人,一位生生拖住了北伐的诸葛亮,熬死了曹魏三位帝王,成为了晋朝的开国之祖;另一位则是在猇亭大败刘备,火烧连营数十里,在东吴总揽朝政十余年的儒生雄才。如今的书院,看来当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自己已经遇到了三个青史留名的家伙,谁知道是不是还有三十个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

    不过对于司马懿的出现,高夜倒是不觉得奇怪,反倒是陆逊的出现,一时间让高夜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再过两年,他就该被孙权招募,随即开始他在江东辉煌的一生,没想到历史重来,陆逊居然会出现在颍川。

    面对高夜的好奇,陆逊却是苦笑了一声道:“先生应当知道,家父早亡,学生一直由祖父看顾。可后来袁术遣吴侯攻打庐江,家祖坚守两年,自此和吴侯结了怨,学生的境况自然也是每况愈下。若不是元叹先生照看,只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可是我江东世家一向是吴侯的眼中钉,顾先生这才送我到他的恩师伯喈公这里就学,有伯喈公看顾,学生这才算是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如今在书院不但衣食无忧,还有名师教导,亦有无数的藏书可读,更有仲达兄这样的好友,比起在江东可是安生的多了。”

    高夜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自己光记得陆逊在东吴的风光了,一时间反倒是忘了他和孙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按高夜想来,若是孙策不死,孙权不上台缓和与江东世家的关系的话,陆逊只怕也不会出仕。江东世家本就以顾、陆为首,他们两家更是盘根错节,顾雍会看顾陆逊相比也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之上。孙策在时,恐怕就连顾雍都觉得朝不保夕,把陆逊送到恩师这里,一来算是对陆家有个交代,二来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只不过如今孙权上了台,剑拔弩张的局面早已是一片和风细雨。不但顾雍做了官,就连陆逊的从父陆绩也成了孙权的幕僚。

    若是顾雍当初没有想着把陆逊送到这里来,恐怕陆逊还是会在孙权手下做事,还是会合曹魏为敌。如今倒好,陆逊既然进了颍川书院,高夜自然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如此雄才不为曹魏效力怎么行?况且不单单陆逊是一代名将,他儿子陆抗更是被誉为江东最后的名将。父子皆是大才,这可是买一赠一的好事啊!

    “季宁公我一向是钦佩的,可惜无缘一见。伯符勇则勇矣,只是脾气太爆。仲谋倒是颇有心计,如今顾元叹、陆公纪皆在他手下为官,看似不错,其实也不过是孙权对江东世家妥协的结果罢了。日后一旦有变,只怕后果堪虞。如今伯言即在书院就读,那就安心学习,不要多想其他。”说着高夜一指自己身后的郭淮道:“忘了给你们俩介绍了,这是我新收的弟子郭淮郭伯济,我来找伯喈公就是为了把这个喜讯告诉他的,没想到他不在,倒是遇到了两位贤才啊。”

    司马懿、陆逊二人闻言连道不敢,司马懿更是拱手道:“不久前康成公与我师孔明先生来寻伯喈公有事,伯喈公吩咐我二人在此学习,三人便一起走了,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司徒若不然下午再来?”

    高夜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等伯喈公回来帮我带个话,就说明日我再来找他和康成公一叙。”

第十四章 不同凡响

    自从郭淮也加入了每日晨练的阵营,曹彰、高温两个人练武练得就更加起劲了。郭淮本就出身将门,家学渊源,底子本就不错,反正高温那两下子根本不是郭淮的对手。至于曹彰,也只是凭着力大这才能险胜一筹,连半个月都没有,摸清了曹彰套路,又学了不少借力打力之法的郭淮,就再也不是曹彰能打得赢的了。

    曹彰一向好强,这一点更甚于高温,因此这一段时日以来,练武也就愈发的勤奋。有时候甚至高夜来到校场的时候,就看到曹彰已经练到了汗流浃背。对于曹彰这样的人来说,被一个原本不如自己的人所超越,这种心有不甘的感觉,着实把他折磨得够呛,也让他从原本的闲逸之中,彻底的走了出来。

    至于郭淮,本就有振兴家门的重任在身,他祖父官居司农,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只是他父亲虽有才学,却因党锢之祸,一直没能出仕。若不是因为灵帝在皇甫嵩的强逼之下,解除了党禁;若不是如今天下大乱,汉室威严不存,只怕郭缊到现在也只能赋闲在家,毫无建树。

    官场之上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裸,你没有用处,就一定会被众人所遗忘。毕竟郭缊还未曾像他父祖一样做过高官,又没什么巨大的名气。蔡邕、荀爽这样的人被罢官夺职,还能游走于天下,为万人敬仰。郭缊受到党锢之祸的打击,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父祖余荫,勉强过活,把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

    这一点不单是高夜看得清,荀悦也一样看得清。荀悦和郭缊本就交好,党锢之时又是一起被罢了官,可谓是同病相怜。这也是为什么荀悦对郭淮颇为照顾的原因之一,也同样是为什么荀悦对于郭淮能够拜师高夜欢喜异常的理由所在。毕竟想要复兴一个家族有多难,身为大家族之一的荀家岂能不知?太原郭氏本就根基不足,又连遭横祸,若是没有大气运,没有绝佳的契机,复兴家族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若非如此,如今又岂会有那么多的寒门子弟。

    其实后世对于寒门的理解颇有些偏颇,所谓寒门可不是什么老百姓家的孩子,老百姓家的孩子是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受教育的。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寒门大都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又或者是某些大家族的旁支,因为分家而形成的。这些人自幼苦读,却苦无名师教导,有不少家中更是清贫。所谓耕读传家,不外如是,其中多少苦楚,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今的郭淮也不差,一心以兴家赤族为己任,在书院里更是拼命学习。如今拜倒在高夜的门下,对于他来说,当真是走了大运。凭借高夜今时今日的人脉与地位,做为他开山大弟子的郭淮,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当然对于高夜来说,郭淮也并没有让他失望。骤然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学子,成为了当朝司徒的弟子,身份转变的如此之大,却依旧没有让郭淮迷失了自己。每日里除了更加勤奋的练武与学习之外,依旧是对人谦和,做事恭谨。平日里更是一副好兄长的模样,对曹彰、高温、曹植几个小鬼可谓是照顾有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做到如此,用不同凡响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丝毫不为过。

    如今的高夜在书院里不单单只上算学课了,自从那日见过了司马懿和陆逊之后,高夜想要在书院里开设军事课的心就再也停不下来。司马懿、陆逊、郭淮甚至是曹彰、秦朗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事理论他们可以从图书馆的藏书之中学习,可是高夜觉得,自己脑海中绵延两千年的无数战例,都可以成为他们学习的内容。即便抛开世界上其他的国家不言,中国在未来的两千年里,还要发生无数场战斗,还有无数个案例可以供学子们分析。

    不过想要在书院开设一门新课,还需要蔡邕的首肯,因此高夜才留了话,说自己明日再来。只不过蔡邕对于高夜的这一要求,颇为不满,毕竟高夜马上就是要就任司徒的人了,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书院里讲课?况且满打满算还有半个月,书院就要放假,学子们也要回家准备过年。一个月的时间,高夜就是开了这门课,又能讲多少东西?学生们学一个月,就再也见不到高夜,这学上的又有什么意义!就连高夜保证自己每十天必来书院讲一次课,都被蔡邕嗤之以鼻。用蔡邕的话说:“官居司徒当心系百姓,公务繁忙哪来的时间跑到这里!”

    高夜的要求最终还是无疾而终了,蔡邕的态度很坚决,要做官就好好做官,要教课就安心教课,不要这样两头兼顾,到最后两头都顾不上。在这个理由面前,高夜也实在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默认了这个结果。

    不过相对的,高夜这几日晚间无事之时,总会带着郭淮、曹彰他们几个小鬼一起玩沙盘推演。曹植的兴趣不在此处,因此他更愿意泡在图书馆里学习,高夜也由得他。郭淮、曹彰从未打过仗,有了这样一个模拟战争类的游戏,自然是欢呼雀跃,玩起来可谓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至于曹丕,对于打仗的事也不是很喜欢,不过高夜最近拿出来的象棋倒是很合曹丕的胃口。得失取舍并不只发生在战争当中,官场之上也是重中之重。最重要的是象棋不似围棋那么艰难,虽然想要下好象棋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可想要下象棋却很简单。无论是谁只要下过两把都能很快的掌握象棋的规则,这个游戏在曹丕和曹植在图书馆里玩了两次之后,俨然已经有蔓延于书院的趋势了。

    如今晚上和高夜一起玩沙盘推演的人之中,彻底不见了曹丕的踪影,据说这几日总是输给司马懿,他要潜心研究该如何下好象棋。至于司马懿,则是拉着陆逊一起来观看曹彰、郭淮和高温三人的军棋推演,每一场都是两人对决,剩下的一个做裁判,大家轮着玩。尤其是高夜每一次出的题目都不一样,战场地形不同,双方的兵力配比也不同,有时候甚至连政治因素与后勤补给也做为条件给出。看双方斗智斗勇,居然让两个旁观者都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感。

    终于在两人看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陆逊再也忍不住,开口请求高夜,要加入这个游戏。陆逊既然已经加入了游戏,司马懿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陆逊自幼随祖父陆康一起生活,对于兵法自然也了解不少,毕竟陆康可是个把江东小霸王生生挡了两年的牛人。至于司马懿,他本就天赋异禀,才智卓绝,又是河内望族,虽然对于军旅之事不懂很多,可有的时候,他的眼光却当真毒辣。

    不过七八天的时光,象棋和沙盘推演彻底在书院之中火爆了起来。每日看曹丕、曹植下棋的更是不在少数,更有些人还在一旁不断的支招,如同后世街边观棋的一样。至于沙盘推演,高夜的沙盘都是让自己家在书院的工匠做的,要什么样子有什么样子。而学生们没有这个条件,哪怕是在纸上画,又或者是在沙地上玩耍的都不在少数。只不过到最后评定胜负,是一个大问题。毕竟都是纸上谈兵,若没个权威之人,谁都不认输。高夜没人敢去麻烦,可曹性这些日子却总是被几个学子拉走,让他来评定一下谁胜谁负。

    有时候就连高夜带着曹彰他们几个,也会驻足观看这些学子们的“用兵”,比如现在这一盘,从沙地的地形上来看,高夜倒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这二人一攻一守,守卫之人所选之地河谷开阔,四通八达。南北山势险要,着实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只是高夜越看,越觉得此地有点意思,从高夜的上帝视角来看,这地方和传说中的街亭几乎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学子本就是天水人,还是当真只是个巧合而已。毕竟一个天水人想要进入书院就读,也不是很可能。

    不过看到此地,高夜却是淡淡一笑道:“这个地形倒也有点意思,这小子上山据守了。若是换成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守卫此地?”

    曹彰闻言也不假思索,随即答道:“我看这山四面皆不相连,乃天赐之险,若我守卫此地,亦当屯兵于山上,居高临下,可破敌军。”

    高夜还未曾发表意见,一旁的司马懿却是眉头一皱。这几日他和曹彰这些人也玩的惯了,因此有话也不藏着,直接回道:“三公子此举不妥!若守此地,当屯兵于道,筑起营寨才是。进攻方如今兵力两倍于守成一方,屯兵于道,可战可退,敌军必有损耗。若屯兵于山上,彼时敌军四面围定,则自陷于死地矣。”

    高夜闻听,心中不由得暗自点头,司马懿如今的理论知识还不够系统与丰富,可是一眼就能看穿问题的所在,这样的天赋,当真让高夜有些羡慕。不过曹彰却是很不以为然道:“若被围困,我军岂能不死战?到时候以一当百,所向披靡!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熟读兵书,兵法有云‘居高视下,势如破竹’,仲达你太多心了!”

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

    眼看着曹彰的洋洋自得,高夜心中虽然略有些失望,不过倒也没有立即评判。反倒是对还没读过多少兵书的司马懿又高看了一眼。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天赋,历史上的曹彰能够威震北疆,除了他自己一身好武艺之外,主要还是他的对手大都是游牧民族,精于骑射却不善用计罢了。要是真让曹彰面对司马懿、诸葛亮这样逆天的人才,恐怕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大问题。

    想到这里,高夜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后世多智近妖的诸葛亮,如今还下落不明。虽说诸葛亮如今还是个小孩子,可就凭他未来的成就,高夜就觉得,这样的人物若是不能掌握在自己这一方,只怕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刘备,依旧会有一遇风云变化龙的机会。若诸葛亮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和刘备走到了一起的话,只怕这个乱世的很难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结束,除非,自己能有办法避免曹操在赤壁惨败才行!

    看来寻找诸葛亮这件事,恐怕要提上日程了,就算不能得到他的投效,哪怕是控制起来也好啊。至于眼前的曹彰,他年纪尚小,对于兵书战册奉为圭臬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要是所有人都像司马懿这样,那还要自己这个老师有什么用?等他曹彰再大一点,仗打的再多一点,或许他自己就会开悟了吧。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一场推演,曹彰、司马懿各执己见,其他人却还没有说话。因此高夜微微一笑,看着其他人道:“你们呢,有什么看法?”

    高温还在思索,一旁的陆逊却是拱手道:“学生以为,还是仲达兄所言有理。进攻方两倍与防守方,本就兵力占优。南北两座山山势险峻,仰攻艰难,可俯攻也不易。若是山上守军被围,水源一断,则不攻自破矣。”

    郭淮亦是接口道:“不错,此地险峻,可谓是绝地,山上大军本就难以排开阵势,俯攻之时山下之军军阵严整,又有营寨栏栅,实难取胜。我也觉得应当屯守于道,如此进退自如,上山实乃下下之策。”

    眼看着曹彰还要反驳,高夜摆手示意曹彰稍安勿躁,反而看向了一旁的高温道:“士和,你从刚刚一直思考到了现在,有什么看法?”

    士和是高温的表字,虽说这个时代的男性一般来说要到及冠之时才会由长辈取表字,女性要到出嫁之时才有可能取字,可是到了现在,取字这事好像也不是这么严格了。比如自己,比如曹操,再比如这些小孩子,年纪轻轻就早早被取了表字,或许这也是长辈对于晚辈的一种期望吧。

    至于高温的表字,当然还是蔡邕所起,当高夜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名叫高良的时候,高夜就明白,蔡邕这是要把“温良恭俭让”取个遍节奏了。虽然高夜不是很喜欢儒家那一套治国理论,可是想要从老丈人手里抢回孩子的取名权,难比登天。有鉴于此,高夜也就顺其自然了。

    不过高温听了高夜的问话,却是挠了挠头道:“我一开始也同意子文兄长的看法,本就兵少,上山据守出奇制胜才是上策。可是听了师兄,还有仲达、伯言二位学长的见解之后,我现在觉得还是得当道据守。水源被断,大军被围,诚然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能,楚霸王破釜沉舟,淮阴侯背水一战皆是如此。可我却觉得,只要山下之军挡住一次进攻,山上之军的士气就会衰落,再加上没有水源,恐怕是会不战自溃的。若是循之伯父的陷阵营,恶来将军的虎贲营,仲康将军的虎卫营,说不定上山据守还有五成胜算。若是一般军队,只怕胜率不足两成。”

    “子文,他们几个都说要屯兵当道,你还坚持自己的意见么?”

    曹彰却不答话,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曹彰的这一点高夜是极为赞赏的。虽然如今的曹彰在战略眼光上比起司马懿、陆逊等人还是差了一些,可是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能够接受别人正确的意见,只要意见正确,他从来不会在意给他提意见的人是谁,只会大方的认错,然后改正。在这一点上,司马懿就显得大为不如,或许是名门大族的自傲让他难以向其他人低头吧。每一次当他和陆逊有不同意见的时候,两个人总是会争一个面红耳赤,甚至有些时候哪怕司马懿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会用狡辩的方式来反驳对方,一点也看不出他后来居然会是一个那么能隐忍的家伙来。果然人的性格是会受到环境的影响的啊。

    曹彰满脸的纠结,高夜也看得出他正在天人交战之中,或许他也觉得大家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上山驻守是一招妙棋吧。因此高夜也未等他答话,直接开口道:“说实话,我是不赞同上山这个选择的。这里地势险要,如果时间充裕,应当在这里修筑城关才是。如今既然是不期而遇,那么当道驻守绝对要比上山强得多。山势险峻,向下冲杀本就不易。山下军士严阵以待,几轮箭雨就能将你的士气打击个干干净净。反之若在当道驻守,敌军想要继续进犯,就不得不进攻你的大寨,如此险要之地,进攻的一方伤亡总是会惨重一些的,即便到最后你守不住了要后退,敌军兵锋已疲,能不能继续进犯亦在两可之间。况且只要敌军进攻,总会有机可乘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所以在史书中连篇累牍,无非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太少罢了。绝大部分的战争,还是要硬碰硬的厮杀的。说到底打仗打的还是军力,是后勤,是士卒的韧性啊。”

    眼看着几个人都在频频点头,高夜也是微微一笑,他们年纪还小,如今又是纸上谈兵,犯错误不可怕,只要明白自己哪里错了就是好的,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未雨绸缪了吧。不过这几个小鬼可以姑且放过,诸葛亮这个名字在高夜的心中已经算是彻底的挥之不去了。甚至就连蔡琰都在好奇这个让高夜梦里面都会念出来名字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高夜没有对蔡琰仔细解释,只说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的身世,以及他那个如今正在江东为官的兄长诸葛瑾而已。至于自己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高夜还真没办法解释,一个小孩子,又是素未谋面,高夜就说他将来必是一代名相,定会千古流芳,那高夜觉得自己在蔡琰眼里离神棍也就不远了。

    不过诸葛亮的身世在郑玄听来,可就大为不同了。说起来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早亡,无论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中,都只是被一笔带过而已。可是作为在青州赋闲十几年的郑玄来说,诸葛珪的才器他还是很认可的。当郑玄找到高夜,说起诸葛珪的时候,更是老泪纵横,一个劲的说着什么天妒英才的话语,让高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只能一个劲的安慰着老爷子不要伤了身体。

    临了,郑玄还是郑重的向高夜提出,派人去琅琊寻一寻这诸葛珪的后人,也就是高夜念念不忘的那个诸葛亮,以及他的弟弟妹妹们。郑玄虽然不知道高夜到底是如何关注起了诸葛亮这个人的,可是对于郑玄来说,把诸葛亮弄到书院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对此,高夜自然是满口的答应,毕竟要是自己动用力量去寻找诸葛亮,着实有些诡异。反倒是打着郑玄的旗号,更能顺理成章一些。能把诸葛亮这样的牛人笼络到曹操的阵营里,高夜觉得天下至少可以早统一三十年。

    这些天书院正在组织期末考试,再过三天,整个书院都要放假,所有的学子也要准备回家去过年了。只是茫茫风雪之中,两队骑士各自出发,一队径直前往琅琊,另一队则是去往了荆州。毕竟在高夜的记忆里,诸葛亮在他父亲过世之后,是跟着叔父诸葛玄一起生活的,他这个叔父早年间做过刘表的属官,他哥哥过世,他这才从荆州返回徐州,照顾他这几个年幼的侄子侄女。后来曹操和陶谦开了战,徐州动荡,诸葛玄这才带着诸葛亮他们远避荆州。

    可是如今除了诸葛珪早亡这件事没变之外,其他的事情变没变高夜真的是不能确定。曹操攻伐徐州虽然着实让徐州乱了一阵子,可是相比于历史上屠城灭村来说,这一世的曹操获取徐州还是比较平和的。琅琊郡甚至都没打过什么大仗,因此诸葛亮一家子有没有走还在两可之间。因此高夜这才派了一队人马,赶赴徐州去察访诸葛家的后人。若是诸葛玄觉得徐州动荡,远避去了荆州,倒也无妨。做为一个后世人,哪里会不知道诸葛亮此时的所在呢?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诸葛玄应该已经病死在了南阳叶县,诸葛亮此时应该带着弟妹,躬耕于卧龙岗中吧。

    只要历史没有改变,高夜相信,找到诸葛亮想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只要诸葛亮到手,曹魏声势必然更为壮大,天下一统更是触手可及了!

第十六章 风雪来客

    两队骑士可谓是日夜兼程,其实从阳翟出发,到南阳更近一些,按照高夜的推算,估计年前就能有回音。至于去往琅琊的那一队人马,估计得等到年后才能回来了吧。反正诸葛亮有八成的可能性在这两个地方中的一个,自己现在就是急又有什么用?两辈子活了六十年,高夜早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淡定。

    寻找诸葛亮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不过甄宓的家眷到达颖都这样的大事,高夜就不能不上心了。说起来这一路上甄家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甚至说有一些迷茫。古人都讲究一个故土难离,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更是难以说走就走。毕竟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产业、关系都在中山,背井离乡真如无根之浮萍。可是这一次他们不走不行了,甄尧在邺城做了天大的事,甄宓又成了高夜的侧室,袁熙战死,袁绍败退,甄家不走,绝对会成为袁绍的出气筒。

    在这一点上甄俨还有些拎不清,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不是他母亲张氏大发雷霆,直言呵斥,最后一言而决的话,只怕现在的中山甄家已经是家破人亡了。这些事情都是甄尧跟高夜讲的,毕竟甄家落户颖都,高夜这个做女婿的总要登门拜访一下的。虽然甄宓是侧室,可甄家毕竟是大户,该有的礼节断不可少。甄尧就是为了这事,专程跑到阳翟来的。说起这些惊心动魄的往事,就连甄尧也是忍不住的哀叹,就差一点点,中山甄家就要荡然无存了。

    甄俨虽然有些才华,可是为人却有些迂腐,“只能做个五经博士”就是高夜对他的全部评价。朝堂如战场,政治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他这个脑子若是担任要职,高夜觉得,就算是在影视剧里他也绝对活不过十分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袁绍大败总要有个借口来做遮羞布的,许攸、甄尧自然是绝佳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袁绍怎么可能放过甄家?况且甄尧这一次真的是把天都捅破了,那可是邺城,是袁绍的大本营啊!不说那些谋士、武将,就连袁绍他自己的家眷都落在了曹操的手里,不把甄家来一个斩尽杀绝,如何能平息这些人心中之痛?甄俨妄想着和弟弟撇清关系,继续留在中山,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袁绍新败,钱粮不足,诛了甄家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甄家几代人的家产,如此一举两得之事,袁绍怎么可能会放过甄家?

    好在甄家的老太君还是一个明理之人,看过了甄尧的书信当即就决定举家逃亡。甄俨表示了一下反对,就被老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或许这是甄俨第一次见到母亲发怒,居然是这般的可敬可畏吧。可能甄俨直到现在还有些活在梦里的感觉,不过一夜之间,他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袁熙的二舅哥一跃成为了高夜的二舅哥,从战争战败的一方一下子成了战胜的一方,最重要的是他甄家家主的位置如今也不得不让给自己的弟弟了。他甄俨虽然迂腐,可是心中也一样明白,到了曹操这里,甄尧才是他们甄家之中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就凭他配合高夜夺取邺城的这个功劳,如今已经是亭侯的存在,不是甄俨这个河北小吏可以比的。

    高夜不知道他甄俨此时的心情如何,毕竟人生最难的便是失去。不过高夜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大好,都说他乡遇故知乃是人生一大喜事,尤其是葛玄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故交,更是喜上加喜。如今是年关将近,这几日又是风雪交加,也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书院。但他既然来了,金樽清酒,玉盘珍羞那是绝对少不了的。虽说修道之人向来是餐风饮露,只可惜到了高夜这里,不喝一斤酒,那是绝对没法下桌的。

    甄尧作陪倒是还好,别看他商贾出身,可是学识却也不差,和葛玄谈论道家典籍,也是头头是道。至于坐在一旁的其他小鬼,除了曹丕、曹植还能卖弄一下学问之外,曹彰、高温和郭淮都只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而已。尤其是曹彰、高温两个小鬼最是郁闷,因为开席之前高夜就明令禁止他们两个不许喝酒。没办法,上一次的教训实在是太深,高夜可不想他们两个今天喝大了又闹出什么事情来。尤其是高温,他要是喝多了,蔡琰还不得跟自己闹翻天啊。

    可即便如此,葛玄对上高夜和甄尧,也没什么胜算。“神通广大”的方士到最后还不是醉倒在了桌案之上。用高夜的话讲,世外高人也是人,饿了要吃饭,喝多了也会醉,否则哪有天蓬元帅醉酒调戏霓裳仙子的故事?

    只不过高夜自己也喝的有点多,一时嘴快,哪里会管这个故事还得要个一千年才会出现,因此高夜的话一出口,反倒是让下面的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曹植,别看他喝了一点酒,可还绝对清醒,再加上他对这种神神鬼鬼的故事颇为喜爱,此时耳听得一个自己没听过的故事从高夜的口中说出,哪有不追问的道理。

    不过葛玄已经醉倒,酒宴也就到此结束了,自知失言的高夜也只能招了招手,示意高温扶自己回去。曹植还想再问,却被曹丕拦了下来。别看是亲兄弟,曹丕确实是比曹植要稳重的多,心思也活泛的多了。

    高夜第二天醒来,自然对此事已是没了什么印象,葛玄直到日中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高夜的美酒好喝,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在高夜的书房里连饮了三杯清茶,这才开口和高夜叙话:“明曦啊,你这酒是愈发的甘醇,只是这后劲也太大了,我到现在还是晕晕乎乎,或许这等美酒,只有家师才能消受得起啊。”

    高夜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等你走的时候,我多给你带点,你也好带去给你师父尝尝。如今于吉于道长就在书院之中宣讲道学,你师父道行高深,就没有来我书院讲学的想法么?”

    葛玄闻言却是摇头苦笑了两声道:“家师自从赴了你的十年之约以后,便遁入大山修行去了,别说你没见过他,我都没见过他。不过家师在进山之前曾和我言,他要潜心修道,二十年后当再来与明曦你相聚。想来二十年后家师便可脱胎换骨,得证大道了吧。到时候明曦你若是没有好酒款待,只怕家师要失望喽。”

    高夜顿时大笑了起来,摇着头道:“只要他肯来,我窖藏三十年的美酒,保管他满意。要是他愿意在我书院讲学,这些美酒我就是都送给他又有何妨?倒是你,这漫天的风雪,从江东跑到我书院来,不能只是为了蹭酒喝的吧。”

    葛玄摇了摇头道:“我哪次喝醉酒不是被你逼得?我一个江东人,你一个并州人也好意思欺负我。”说到这里忽的面色一正道:“我这一次来,确实是有事所求,你也知道,江东孙家对我们这些方士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于吉也算是有道高人,还不是被孙伯符逼得不得不远走他乡?他能在书院占据一席之地,也算是他的造化了。我葛家虽是丹阳望族,可也是备受打击……”

    眼看着葛玄就要长篇大论,高夜不由得一阵头大,急忙打断道:“说正事……”

    葛玄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言道:“我侄儿葛悌,自幼聪慧,家兄甚是爱之,今年年方十五,对于儒道典籍可谓是了熟于心。如今书院之名,早已传扬天下,我前几日归家,家兄便托我来书院走一遭,好让我这侄儿能有名师教导……”

    葛玄说到自己的侄儿的时候,高夜就已经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中国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凡是要说正事之前,总要长篇大论的扯一堆闲篇来作为铺垫。入世之人如此,没想到出世之人也是如此。自己自认为和葛玄的关系还算不错,没想到在葛玄眼里,自己依旧算不得近友啊。

    不过葛悌这小子能进入书院就读,高夜还是乐见其成的,谁让他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儿子葛洪呢?况且葛悌此人虽在史书中记载不详,可是葛洪在《抱朴子》中倒是对他有过不少的描写,就连葛洪的祖父,葛玄的哥哥葛奚也有着详细的介绍。在排除掉美化自家先祖的干扰因素之后,高夜觉得葛奚、葛悌这父子俩也算是一时之选。如今葛悌想要进书院,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

    尤其是眼看着葛玄这个世外之人,为了自家的子侄劳累奔波,也让高夜生出了无限的感慨。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这个世上又有哪个父母不会为儿孙做牛马呢?只是当蔡邕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不许再随意招收子弟进入书院的时候,高夜才发现,自己在书院这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已经在不经意间开了这么多的口子。自己才说过选才要公平公正,自己就又打了自己的脸。

    不过蔡邕这一关好过,只要自己保证再也不这么干了,也就算是过去了。只是让高夜没想到的是,曹植这几天仿佛是着了魔一般,一直追问着高夜有关于天蓬元帅的故事。尤其当于吉站到了曹植身后的时候,高夜这才意识到,对于道教来说,每一个神话故事,尤其是像高夜这样的人说出来的故事,都很重要!

第十七章 人老成精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于吉搞的那一套还算不上是宗教行为。一个宗教之所以成为宗教,是因为它包括教义、教主与教团这三个层面的因素,而这三个因素缺一不可。相比之下,汉中张鲁所创立的五斗米教,以及死了十几年的张角所创立了的太平道,才更接近于宗教的定义。

    至于于吉,虽然也算是精研了道家典籍,更是学得了一身观测气象的超高本领,可相比于张角和张鲁,他更像是一个信徒罢了。张鲁以五斗米教统治汉中,维护了汉中二十余年的稳定与发展;张角以太平道笼络信众,揭竿而起,差点亡了大汉江山,在高夜心里他们这才叫做宗教运动。

    事实上无论是欧洲还是中东,无论是基督教还是伊斯兰教,都对当地的百姓、生活、文化、甚至是统治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在欧洲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各国的国王都要受到教皇的认可才能继承王位。在中东默罕默德一手宝剑一手古兰经,统一了一个纷乱的地域,阿拉伯人自此走上历史的舞台直到现代社会依旧兴盛。可说实话,中国所谓的儒释道三教,和西方的这些宗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即便佛家、道家拼命的想要为自己建立一个超然于世外的地位,可发展了一千多年,依旧在皇权之下活的战战兢兢。

    对于宗教来说,中国或许是他们的哀伤之地。高夜从不信教,或许是小时候被轮子功吓着了,所以对宗教毫无好感。因此对于于吉此番做为,高夜可谓是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一个精通道家典籍,又懂得观测天气,治病救人的老道士,在民间本就有神仙之名。如今他来到了书院,见过了那么多的藏书典籍,心中会有些想法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或许道教在中国的出现已经是不可避免了,但高夜绝不会允许道教以及已经出现了的佛教发展成历史上那样。

    因此用一个小故事打发走了曹植的高夜,还是郑重的把于吉留了下来。如今正是乱世,人心思变,于吉想要选在此时分教开宗,绝对是一个最佳的时机。连年征战,就连高夜这样的人都觉得苦,何况是百姓呢?让他们有一个心灵上的寄托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前提是这种寄托对于自己这一方的统一大业毫无影响。可权利这种东西,有他自己固有的惯性,一千两千的信众,统治者可以毫不在意。十万百万的信众,统治者岂有不一夜三惊之理?

    想想十字军与穆斯林长达几百年的宗教战争,就让高夜有些不寒而栗。想想那些狂热的宗教信徒,更是让高夜有些心惊。在高夜的记忆里,烧死让娜·达尔克的是信徒,烧死乔尔丹诺·布鲁诺的也是信徒,烧死伽利略·伽利雷的还是信徒;从非洲贩卖黑奴的是信徒,在美洲剥印第安人头骨的也是信徒,往大清贩卖鸦片还是信徒。甚至直到21世纪,不还有9·11这样恐怖的事件,不还有ISIS这样的神奇的国家在全世界制造恐怖袭击么?

    宗教可以统治人的思想,可仔细想想,在这个经济落后,信息不畅,文盲率高,百姓又喜欢随大流的时代,这难道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么!高夜实在是难以想像,若是真的有一天中国的皇帝要靠某某天师或是什么什么方丈来认可,高夜觉得自己就算是在阴间都不安稳。可佛教的进入,已经彻底的刺激了宗教的兴起,这是历史的潮流,即便高夜官居司徒,也无力阻挡。这一点高夜看的很清,因此高夜现在只是想从一开始就给这匹烈马套上笼头,也省得后世拓跋焘、宇文邕、李炎、柴荣这些人费尽心力来对抗宗教,保全国家。

    虽然高夜现在做的事看起来有些多余,甚至用杞人忧天来形容都毫不为过,可是高夜知道,由于自己的存在,历史的车轮已经跑偏,并在另一条路上急驰而去。自己所知道的后世历史,恐怕也只能成为自己心中的历史了。在这一点上,高夜的心里略带满足的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恐惧。当自己再也没有了借鉴的依据,真的要自己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自己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落水的下场。自己落了水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带着整个民族落了水……这个后果高夜根本就不敢想。

    不过于吉也不是笨人,自己的举动引起了高夜的注意,也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有张角黄巾之乱在前,高夜有如此表现也在情理之中。做为统治者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百姓的支持!自己在江东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惨遭迫害的么!

    因此高夜还未张口,于吉自己便开口道:“司徒想说什么,老道我已尽知。司徒无非是担心黄巾旧事罢了,这一点司徒你大可放心。如今气运在司空大人身上,老道又岂敢逆天而行?”

    高夜闻言猛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于吉,突然开口道:“如今天子正在颖都,何以气运不在天子,而在司空?”

    面对高夜的质问,于吉倒是满不在乎道:“老道潜心修道几十载,虽未能像列子御风而行,还未曾如老子得证大道,可天机倒还能窥破几丝。道法虽然算不得高深,在江东之时倒也还能为百姓祈雨。虽然还未曾脱去这**凡胎,百姓愿意称我一句于神仙,那也是有的。老道我又如何能看不透如今气运何在?”

    眼看着于吉的笑容,高夜心中不由得大骂,这个老道士道法高不高深自己不知道,这劝诱的本事倒是真的厉害。一开口先说气运之事,毕竟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又击败了袁绍这个庞然大物,声威显赫一时无两,一统天下亦是可以预期。天下有识之人都看得清楚,于吉又怎么会看不清?既然心中明白这一点,那么明白刘协与曹操之间必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别看刘协如今表面风光,可是大权都在曹操的手里,百姓更是只闻司空之名而不知皇帝,这一点经常游走于乡间的于吉自然是感触颇深。他选择站边曹操,绝不是一时兴起。

    可真正让高夜恼火的,是他用自己的身份来威逼高夜,什么叫做窥破天机?什么叫做为百姓祈雨,什么叫做“于神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凭借他于神仙的身份,可以让曹操代汉代的更加的名正言顺么!只要大家支持他于吉建教,招收信徒,那曹操登基,绝对是上天的选择!

    天子天子,什么昊天上帝之嫡子,什么君权天授,不过是愚民之法罢了。用后世毛伟人的话讲,那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有实力就想坐稳皇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高夜也得承认,天子之说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市场的,老百姓们就愿意信这一套。若是于吉这让的“世外高人”一不小心“泄露天机”,高夜相信,曹操的天子之名根本就不需要靠登基来确定。

    可凡事有利就会有弊,若是将来曹家的正统性真的是靠着道家的宣传才得以在百姓心中确立的话,那么对于曹家来说,道家这只臭脚不抱都不行。否则道家领袖哪天再一不小心“泄露天机”,说什么曹家气运已尽,讲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了那一天,统治者又该如何应对?

    于吉想要建立自己的宗教,这无可厚非,可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威逼利诱,就着实让高夜有些不爽。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如此巨大的隐患,如今曹操强势而道家弱势,道家听命于曹操自然不用担心。可谁会知道,百年之后随着道家信徒的增加,主客易位之下,道家领袖又岂会甘愿蛰伏。

    因此高夜看着于吉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呵呵,想法倒是不错啊,没了近忧,于道长想的倒是够远。既然你一贯是能掐会算,那你何不算算,今日之事,我是会支持你,还是会打压你?”

    “我道家兴盛,于司空,于司徒亦是一桩好事。司徒本就是人间少有的智者,如此两全齐美之事,又岂会阻拦?况且曹司空气运之旺,必成千古未有之能事。我道家能附于骥尾,也是一桩幸事,司徒又何必担心?”

    这就是在服软了,像于吉这种人老成精的家伙,如何能不知道高夜现在担心的到底是什么。通过高夜刚才的话语,再加上他在江东的经历,于吉心里很明白,自己想要建立的道门若是想要独立于世外,必然被会受到高夜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唯有顺从,才是一线生机。

    只听高夜长叹了一口气道:“修道修道,修的是自己的道,又何必非要开宗立派,何必非要广揽信徒?黄巾之乱的教训,还不够深么!说到底百姓才是这天底下最为庞大的力量,你想就这样建教,你就不想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高夜的话说的重,其实也不过只是吓唬吓唬于吉罢了。他在江东已经吃了亏,对于这一点想来是颇为恐惧的。如今虽然战乱,可颍川一带依旧繁华,十几年没有战乱,百姓虽算不上家道小康,可是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衣食足而知礼仪,当他们每天不再为吃饱饭而发愁的时候,精神食量的需求就会显现出来。虽然现在还不明显,可高夜知道这是必然的发展规律。自己想要让道教变得可控,就必须要让于吉心甘情愿的服从才行。

    不过于吉倒也没有高夜想的那么胆怯,高夜的话音一落,他反倒是直直的看着高夜说道:“司徒觉得我该如何开宗,老道我洗耳恭听。”

第十八章 分教开宗

    于吉的表现反倒让高夜有一些挫败感,或许人活到他这个年纪,当真是会成精的吧。别看高夜的话说的严厉,可是从头到尾高夜都没有说过不同意这三个字,以于吉的脑子,如何看不出来高夜这是要和他谈条件呢?

    其实对于高夜来说,这确实是有点尴尬的,一拳打出却打在了棉絮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或许人家于吉对于眼前这一幕早就有了想法,说不定他连自己想要开出什么条件都想的明明白白。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和他废话了这么久,做的却都是无用功,这让高夜如何能不生出一种挫败感来。如果高夜再年轻十岁的话,恼羞成怒或许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反应。可高夜毕竟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十年的征战,十年的官场生涯,唾面自干的本事还是有的。

    因此高夜长叹了一口气道:“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啊,老道,你就不怕激怒我,就不怕我也学一学江东的孙伯符么!”

    于吉却是嘿嘿一笑道:“孙伯符不过有勇无谋之辈罢了,司徒名震天下,功成名就,肚量之大,又岂是孙伯符能比的?”

    “肚量再大,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百姓的力量有多大,我相信当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我更清楚。你想要开宗立派,你想要广揽信徒,你想要光大道门,那是你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司徒此言当真有如醍醐灌顶!老道心里明白,有黄巾道一事在前,司徒心中有所提防,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黄巾之乱,张角虽有八州四十万信众,依旧不是朝堂衮衮诸公的对手,百姓说到底只是百姓而已,面对朝堂大贤,面对百官公卿,面对世家大族,依旧算不得什么,司徒对我又何必如此忧心?”

    高夜长叹了一口气,心道你一个装神弄鬼的老道士,怎么可能有自己对于后世的历史知道的更多,理解的更为透彻?后世的**不就是依靠着广大的穷苦百姓,愣是把蒋家王朝推翻,平地里建起了新中国的么!毛伟人曾经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别看道家现在弱小,可一旦聚拢了百姓的力量,那是一股就连高夜都会心惊胆战的力量!况且高夜知道,道家可不仅仅是百姓的道家,在中国的历史上,历朝历代道教都流行于贵族之间。历史上数次灭佛之举,除了有皇帝对于佛教不事生产,不交税赋还揽财圈地的愤怒之外,未尝没有道家对统治者施以影响。明朝的嘉靖皇帝甚至为了求仙问道,二十七年不上朝,如此可见一斑。

    可是这么多的故事,高夜又岂能说给于吉听。人永远不能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指责别人,宗教对于统治者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如今也只有高夜一个人明白。面对于吉的疑问,高夜也只能是摇了摇头道:“张角之所以败,那是他自己能力有限。若是把张角换成是我或者是司空的话,洛阳早就被打下来了!”高夜说到这里,手中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看着于吉说道:“这些事我就不说了,你想要开宗立派,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于吉闻言亦是正襟危坐,拱拱手道:“司徒请讲。”

    “第一,道门田产按律纳税。第二,道门弟子不可随意收录,尤其是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不读完规定课程不可入道家门墙。第三,安定团结,为了眼前来之不易的局面,我是不会介意除掉一切不安定的因素的。”说着高夜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明白,宗教的出现已经是不可避免了,尤其在这个乱世,人心总是需要一些依靠的。只是张角这一乱,乱的是大汉的根基,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张鲁在汉中****,不过也是他统治百姓的手段罢了。道家讲究的是清静无为,讲究修身正道,不是治理地方,也不是统御百姓,这一点于道长还是要拎得清才好。你我相识十几年了,我可不想有一天会把屠刀祭在你的头上。”

    面对高夜的咄咄逼人,于吉一直平淡如水。可此时高夜的一反常态,反倒让于吉有些奇怪。说实话于吉实在是想不明白高夜为什么对于自己开宗立派是如此的抵制,哪怕有张角的前例在,凭着高夜的能力也不应该对自己担忧至此。声色俱厉可以理解为高夜对自己的警告,可是最后这一段语重心长甚至是唏嘘,于吉反倒觉得,这恐怕是高夜的真情流露。

    如果自己的感觉是真的,那么足以说明高夜看到了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担心着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自己自认为对于道家的发展有了一个清晰的规划,百年发展已经全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难道高夜的眼光已经如此之远,就连百年后的事情也能一一预测不成?说实话道家从不缺少大智慧之人,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三茅真君却布道于茅山,开茅山道派,采药炼丹,宣扬道法,济世救民,让道家顽强的生存在这天地当中。张道陵首创五斗米教,如今更是让汉中一带的百姓尽信三清。自己自认为是不下茅盈、张道陵之人,又逢乱世,当能让道家更进一步,与儒家分庭抗礼。可自己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高夜居然会如此限制。

    高夜这三条规矩,说实话于吉自己只想到了最后一条。经过江东之事于吉明白,得不到上位者的支持,自己的道门只会如同无根浮萍。如今的自己在颍川,在曹操治下。况且曹操刚刚大胜了袁绍,威望一时无两,抱紧他的大腿自然是上上之选。既然自己想要倚仗曹操的势力发展道门,那就不可避免的要为曹操做事,这些于吉都可以接受。可高夜却不准自己随意收徒,这一点于吉实在是有些难受。若是不能收录弟子,道门谈何发扬光大?而缴税一事,更是莫名其妙,道家讲究清修,哪来的田产?

    面对于吉的疑问,高夜自然不会多做解释,况且高夜也实在是解释不了。唐宋时期的寺院、道观,哪一个不是打着世外之人的旗号,拒不纳税,又广收信徒的钱粮买地呢?虽说世家、官员也在兼并土地,可他们毕竟为这个国家做出了贡献,和尚、道士不事生产,又不交税,哪一个皇帝能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况且在世家和寺院之间,皇帝自然要挑软柿子捏,因此高夜提出纳税这一条,纯粹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至于收徒,高夜只是不希望道家的正式门徒太多。要是百姓都像左慈、葛玄那样,云游于山中,不事生产,那这个国家不需要什么外敌,自己就毁灭了!反正百姓信不信高夜管不了,只要不让他们成为道门的一员,他们的利益就永远不会和道门捆绑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有把百姓的利益牢牢地捆在朝廷的身上,朝廷才能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

    于吉虽然人老成精,可是和高夜这种拥有两千年先进经验的相比,眼光自然还不够远。只可惜高夜完全没有解释的**,只是告诉于吉,要么答应条件,要么免开尊口。说实话于吉实在是想不明白第一条究竟是什么用处,对于第二条,高夜只是说不许随便收徒,信众与教徒要分得清楚,至于第三条本就是他于吉做好了交换准备的条件。在这种情形之下,于吉也只能答应了高夜的要求。

    此情此景,高夜也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言道:“说实话,我更希望你像左元放、葛孝先他们那样潜心修道,而不是做什么道门的掌教。不过事已至此,你我也已经击掌为誓,我自会遵守约定,道长也不要让我失望啊。”

    于吉却是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司徒眼光之远,老道即感且佩。既如此,老道便先告辞了,有机会还盼能与司徒长谈,大有进益,亦是乐事。”

    得到了高夜承诺的于吉,虽然有些迷惘,但总算是兴高采烈的走了。毕竟有了高夜的支持,他在曹操治下的传教活动,也就有了保障。是人都会有私心,于吉想要建立自己的教派,想要在道家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高夜可以理解。只可惜,在这个时代,或许真的没有人可以理解高夜为什么对于吉想要开宗立派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就连蔡邕在闻听了此事之后,都来责问高夜为何要给道门如此限制,当真是没有一点点海纳百川的胸怀。

    面对蔡邕的诘问,高夜很想把中世纪的欧洲史给蔡邕科普一下,只可惜还未发生的事情,在蔡邕面前一定会被当作胡说八道,然后来一个不予理睬。要是换成是郑玄,说不定还会质疑一下自己的人品。因此高夜也只能用儒家“君君臣臣”的理论来搪塞,直到搬出了黄巾之乱,才算是让蔡邕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想法。

    都说无敌是寂寞的,是啊,在这个只有自己明白什么叫**的时代,自己又该怎么给别人解释群众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巨大呢?

第十九章 坏消息

    以前总听人说什么“高处不胜寒”,高夜觉得这不过是站在高处的人的一种炫耀罢了。山底下的人哪一个不想要攀上顶峰,可又有几个人真的能上的去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往往是绝大多数活人的心态。前世的高夜不过是教育流水线上出来的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一面羡慕着成功者的成功,一面鄙视着失败者的失败。费尽心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可到头来却被这贼老天送回了大汉。又或许是老天知道,像高夜这样的人想要获得成功,想要会当凌绝顶,也就只能回到过去才有可能吧。

    可如今的高夜却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曲高和寡。《诗经》云“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管子》说“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中国的民本思想虽然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成型,可本质上却依旧逃不开君君臣臣这四个字来。君王天生就要牧民,百姓天生就该被君王领导,这就是中国五千年来封建统治的基础。汉人间的改朝换代对于中国古代的普通百姓来说,除了战乱的满目疮痍,无非是谁做了新的皇帝而已。可一定得有皇帝,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若是让这个时代的统治者听到明主这两个字,高夜觉得恐怕他们的余生都要在恐惧中度过了。因为这就是高夜现在的感觉!民主这两个字听起来是多么的美妙啊,可是拿到这个时代来,又该有多么的恐怖呢?在这个全国识字率连半成都没有的时代,民主只会让愚昧战胜文明,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乱。

    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为了获取更多的的话语权,高夜觉得自己是一定会支持民主的。可如今的高夜官居司徒,位高权重,民主或许是高夜最不想听到的词语了吧。自己对付一班世家已经够累的了,再把这些教育程度低的令人发指的老百姓卷进来,高夜觉得改革已经不是什么事了,还是想想怎么能独善其身更为紧要。

    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天下尚未平定就去想什么民主,回头想想也着实有些痴人说梦之感。只是头脑风暴的时候,往往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回过神来高夜才发现,月亮都已经西斜了。

    一夜未眠的高夜,终于还是在马车上睡了过去,这让想要听故事的曹植颇有些大失所望。说起来高夜确实很少会坐马车,对于高夜来说,这种走在平路上都颠簸异常的马车,坐起来还真不如骑马舒服。要不是昨天晚上一宿未眠,高夜是绝不会顺了蔡琰的意思,躺在马车里补觉的。

    书院的大考已经结束,整个书院也正式进入了假期,家近的学子都已经匆匆赶回了家里,至于家远的,也就只能在书院里过年了。好在有郑玄、胡昭这等大儒在书院,这个年假想来也不会寂寞吧。

    书院都已经放了假,高夜自然不会再赖在书院不走,过年毕竟是中国人的头等大事,高夜也是家大业大,过年更是要忙碌一番。不说各地的掌柜都要回颖都来相聚,一叙这一年的功绩;也不说往来宾客登门拜年,共叙亲谊也好,巴结奉承也罢,总是要走走人情;单说祭祖这一件事,就够高夜忙活的了。

    中国人对于祖先的崇敬,可以说举世无双,这一点从中国的神话之中就有所体现。西方的神就是神,就好像太阳、月亮一般本来就存在在那里。而中国的神系和西方最大一点不同,就是中国人所信的神,无一不是我们的先祖。他们或是有着傲人的功绩,或是留给了子孙福荫,这才被神话成了神。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祭祖自然会成为中国人心中最为重要的仪式。高夜这只需要祭祖,整个府上就已经忙碌了起来,像刘协这种还需要祭天的,只能说是更加的忙碌。没办法,谁让他是天子,整个天都是他家的祖先呢?

    不过皇宫里的事情高夜已经懒得去管了,官渡大胜谁最不开心,袁绍排第一,那刘协就得排在第二了。原以为是鹬蚌相争,没想到成了虎入羊群。本想要渔翁得利的刘协,此时此刻却只能面对曹操的威压而不能做声。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或许是最为痛苦的事情,就连在下首参拜的董承、伏完,都能感受到刘协心中浓浓的怒火。伏完更是缩着脖子一言不发,生怕成了刘协的出气筒。

    只可惜刘协也只能切题发挥,发泄一下他心中的怨气。一怒曹操目无君上,大权独揽,二也同样在怒董承。毕竟衣带诏如今在董承的手中已经有一年多了,可直到现在董承还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刘协颇为恼火。袁绍大举进犯之时,曹操不在,高夜不在,本就是天赐良机,可自己几番暗示,董承都视而不见。一个吕布,一个荀彧当真有如此的可怕么!如今曹操、高夜俱在颖都,再想成事只怕难比登天。董承无能至此,难道自己当真要依靠那个落荒而逃的刘备不成?

    刘协的愤愤不平董承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明了,可董承却也是有苦难言。说实话董承难道不想干掉曹操吗?他做梦都想,可是想要干掉曹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刘协一直想要自己趁曹操不在的时候生变,可是董承心里明白,曹操不在颖都的时候,才是自己这些帝党之人最危险的时候。荀彧虽然对皇帝十分之恭敬,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荀彧杀起来也绝不会手软,尤其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董承不是不想动,是真的不敢动。可是这些话又如何能对皇帝说出口,衣带诏本就是秘而不宣的事情,你知我知而已,难不成自己还能到皇帝面前去哭诉不成?说不定哭诉完没被皇帝一怒之下砍了头,也会被荀彧一怒之下砍了头的。

    好在如今事情有了些眉目,皇帝要骂也只能由得他骂了,等到事成之后,再到皇帝面前表功就是了。什么时候能够搬倒曹操,什么时候自己能够大权在握,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国丈才算是坐的有滋味了!

    建安五年的最后一场大朝会,就在曹操的闭目养神,董承的暗暗窃喜以及刘协的闷闷不乐中过去了。到最后皇帝也只是宣布了一下自己要在上元节大宴群臣的消息之后,便匆匆回了后宫,继续祈祷刘备能够给点力,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至于董承,刘协已经赶到了绝望。可刘备自从袁绍军中消失之后,便再无音讯,刘协只担心刘备会死于乱军之中,若当真如此,自己也就只能依靠董承了。

    只是此时此刻,高夜的担心却恰恰和刘协相反。刘协生怕刘备死掉,高夜却当真在恨刘备不死。去往荆州的李柱总算在年前归来,可带回来的却没有一条是好消息。大年前听到这些当真让高夜有一种明年一年都不顺的预感。

    “……我们按照主公的指示,去南阳卧龙岗中寻找那个诸葛亮,只是毫无结果。那里的百姓甚至没听过诸葛亮这个名字,也不知道隆中居然还有人住。我们在那里问了好几天,总算有点眉目,可按照他们说的地址,都没有寻到。想来主公要找之人并不在南阳吧……”

    “只是还有一件事,主公可能会在意。我们穿行于荆州之时发现,新野城的守卫颇为森严,有一种厉兵秣马之态。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用意如何,可我们觉得此事不可不防,因此进入新野探查了一番,这才回来晚了。可没想到还真让我们知道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主公,你猜那新野守将是何人?”

    坐在上首闻听的高夜不由得眉头紧皱,生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此时的高夜一改往日雍容风雅,紧紧的盯着李柱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守新野的是那刘备刘玄德!”

    “主公明见万里!”李柱开口便赞道,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高夜此时已经有些抖动的脸庞。“正是那刘备刘玄德!此人自官渡销声匿迹以来,一直不见他的踪影,谁能想到,他居然从河北悄无声息的跑到了荆州刘表的地盘上去,还成了新野太守,如今的新野城士卒恐怕不下两万之众了……”

    高夜的一声叹息,彻底打断了那人的话,紧皱的眉头几乎能架起菜来,这让李柱心中不由得大奇。李柱跟着高夜时日已久,还从未见过高夜惆怅成这个模样,自己这一次被派去寻找诸葛亮,就已经是一件很奇怪的任务了,没想到刘备屯驻于新野这个意外的消息,居然会让高夜如此消沉。因此李柱不由得问道:“主公,那刘备不过一丧家之犬,如今寄人篱下,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夜却是摇了摇头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刘备此人不可小觑啊!好在他还风云未济,只能困居于新野。刘表亦不过守家之犬,用刘备亦会防刘备,他现在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李柱啊,你去给我盯着,去徐州的人一回来,立刻带来见我!若是他们也未能找到的话……唉……”

第二十章 分则两利

    高夜不愿意明言,李柱自然也不会多问。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绝不是傻子,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千万不要好奇,这才是保命之道。在继续汇报了他的荆州见闻之后,尤其是他在新野的见闻之后,便即离去。虽然高夜没有明说,但是李柱心里明白,如果去往徐州的人手也没有找到诸葛亮的话,那么寻找诸葛亮就将是他未来工作的重中之重。

    不过对于现在的高夜来说,新野城的刘备才是重中之重。从李柱的情报来看,新野的刘备如今坐拥兵马两万,更是日夜操练,毫不停歇,其意已经很明显了。新野做为荆州北部的门户要地,和张绣守卫的宛城是遥遥相望。从前只要张绣不去找麻烦,刘表就算是烧高香了。如今有了刘关张坐镇,进攻退守之下,形势已经大不如前,现在的高夜反倒有点担心起了宛城。

    而且从历史上来看,刘表想要用刘备又防着刘备,荆州的小世家迎奉刘备而大世家打压刘备,这一点高夜不认为在这一世会有任何的改变。在这样的处境之下刘备还能在新野而如此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操练新军,没有刘表的支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因为刘备刚刚到了荆州,和刘表还在蜜月期,但荆州蔡家、黄家、蒯家等大家族是决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毕竟刘备存在的意义除了向北防备曹操之外,就是和这些大世家分庭抗礼,以便刘表能够更好的统治荆州。做为荆州本土的大世家,又岂能就此罢休?哪怕刘表娶了蔡瑁的妹妹,做了蔡家的女婿,可一旦涉及到了家族利益,蔡家是绝对不会妥协让步的。

    可如今来看,这三家对刘备好似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作,也不知是这三家还想要利用一下刘备,还是刘表给他们三家许诺了什么其他的利益,这才让他们暂时的偃旗息鼓。可无论怎么看,刘备在新野,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威胁。河北袁绍虽败,可筋骨犹存。若是袁曹之间战事再起,曹操一方很有可能腹背受敌。该如何解决刘备,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能不去重视的大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再大,也不急在这一时,两日后便在司空府进行年终总结,这两日高夜便要仔细想想,此情此景该如何应对,到时候也好供大家仔细参详。

    刘备的事情可以先放到一边,不过糜竺的宴请高夜就不能不重视了。这位历史上刘备的大舅哥如今在曹操的手下混的是风生水起,四州之地一应商事都归他糜竺掌管,权势不可谓不大。就是原本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如今早已不见了踪影,身宽体胖还有一个大肚腩,高夜觉得这家伙如今至少得有两百斤,没看他如今连马都骑不上去了么!

    糜竺的身后跟着的便是糜芳,和他哥哥不同,糜芳的身材看起来反倒又雄壮了不少。也是,糜芳毕竟是行走天下的人,和他这个整日坐在办公室里的哥哥相比,不但经常风餐露宿,还要随时准备应对山贼、湖匪的袭击,要在各势力之间游走,其中苦难可想而知。他要是和他哥哥一样的体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送了命。连逃跑都做不到的人,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去逞能的好。

    糜家这些年在这兄弟俩的操持之下,可谓是蒸蒸日上,糜芳更是已经有了天下第一富商的名头。兄弟俩一个为朝廷赚钱,一个为曹家赚钱,在这青、徐、兖、豫四州,行商行的是毫无阻碍,更隐隐有了四州商贾之首的征兆。

    只不过现在甄家的到来,着实让糜家有了一种紧迫感。毕竟曹操治下原本是他糜家一家所垄断的市场,如今忽然出现了一个甄家要来分一杯羹,这让糜家如何能开心的起来?高夜为了甄家的小女儿,连龙潭虎穴一般的邺城都打了,甄家有高夜这个靠山在,谁敢用自己的权势去打压甄家?更何况这些年在曹操手下干活,兄弟俩心里明白,高夜对于商业的理解本就远超自己,好多商业手段自己见了都是啧啧称奇。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惹恼了高夜,只怕后果堪虞。真到了那个时候,人家能看在赵云的面子上给自己家一条活路就算是万幸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糜竺也就只能来找高夜求合作了。毕竟事已至此,甄家的上位已经不可避免,那么早一点来寻求合作,早一点来交这个朋友才是上上之策。垄断既然已经无法保证,那么寻求合作才能让自己家的利益不至损失太多。别看甄尧如今有一个侯爵在身,可说到底亦不过一落魄世家罢了,登门拜访这种事糜竺还不屑为之。毕竟没有高夜在背后,甄家在颖都根本什么都不是!

    但事情总归是要去做的,甄家不便去登门,但是来求高夜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只要高夜一句话,甄家又怎么敢不听?更何况糜芳和高夜本就相交多年,再加上有赵云的这层关系在,合作之事可谓是水到渠成,这一点糜竺几乎是从未担心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糜竺这才开口说明了意图。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哪知道坐在上首的高夜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道:“子仲所言,大为不妥啊。”眼看着糜竺、糜芳兄弟俩一脸懵逼,高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同殿为臣,都是为主公做事,又何来联合之说?更何况天下之大,商事之繁,又岂能尽归于一家之手。主公都做不到啊,子仲,你说呢?”说着高夜对糜竺笑了笑,拱拱手道:“年关将近,事务繁忙,我就先告辞了,子仲勿怪啊。”

    高夜说罢,便即起身,糜竺、糜芳闻言自然也不敢多留,亦是拱手相送。高夜走到雅间门口,却忽得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糜竺道:“我听说糜威那小子在青楼,一夜缠头三万贯,子仲,公务归公务,孩子该管还得管啊。”说罢也不等糜竺回话,随即离去,只留下屋内面面相觑的兄弟俩。

    直到高夜走了好一会,糜芳才一脸不解的问道:“大哥,你说明曦这是什么意思?这明明是合则两利的好事情,他怎么就不同意呢?这甄家如今有明曦的支持,往后只怕这买卖更加的难做喽。”

    糜竺闻听糜芳之言,却是摇了摇头,轻咂了一口酒,这才缓缓言道:“唉,还是司徒看得远啊,今日之举,是你我欠考虑了。”说罢却又失笑道:“无怪乎人家少年成名,如今位居三公,而你我只能在人家的羽翼之下啊。”

    糜竺不说还好,一开口反倒让糜芳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急忙问道:“嘿呀,大哥!你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好不好。”

    糜竺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又是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就算是不满,该教育还得教育不是。因此糜竺看着糜芳,缓缓言道:“司徒方才所言,有一句最是紧要,没听到司徒言‘商事岂可操于一家之手’吗?甄家,就是那个在商业上要和我糜家分庭抗礼之所在啊。”

    “我还是不懂。”糜芳烦躁的挠了挠头道。

    “你啊,平日里叫你多读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你就不想想,我糜家如今已经富甲天下,若是独霸商业,司空岂能不担心?甄家的入场,其背后不单有司徒的助力,更有司空在后面推动啊!毕竟两家争斗,才是司空所乐见之事。若是咱家和甄家联合起来,要不了多久,必有狂风暴雨!到那个时候悔之晚矣!”

    糜芳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不会吧,司空可也在咱家的买卖里掺了一股,咱们挣得多,司空该高兴才是,怎么会……”

    “你是在商言商,可司空不是商人!说不定将来这个天下……咳咳,所以你觉得司空会在意你帮他多挣多少吗?江山社稷才是重中之重!司徒就是明白这一点,行事才越发的收敛,你往日里可曾听过他如此隐晦的提醒?你听司徒出门的时候说了什么,说威儿一夜缠头三万贯。威儿才十三岁,哪去过什么青楼!三万贯啊!放在二十年前都能买一个县令了!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钱多了也是祸啊……司徒叫我多顾顾家,是该管管这个不肖子了。”2855

    糜芳眼看着糜竺不住的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又听得糜竺的言语,终是长叹了一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唉,想要安安心心的赚个钱,怎么这么难啊!”

    糜芳的话音未落,糜竺随即怒目而视,直把糜芳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只听糜竺声音略有些严厉道:“谨言慎行!”糜芳顿时一激灵,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只听糜竺又叹了一口气道:“好了,这里除了你我兄弟再无他人,可你要知道,隔墙有耳啊。以司徒之能,如今都如履薄冰,你糜子方还不知收敛么!”

    眼看糜芳忙不迭的点头,糜竺这才点点头道:“你以后行事,更要稳重。合则两利,呵呵,如今看来是合则两害啊!甄家入了场,绝不能掉以轻心。司徒啊,哈哈,当真不愧是司徒啊!”

第二十一章 阳光下总会有阴影

    酒楼中的糜家兄弟正在无限的感慨,酒楼外的高夜也是不胜唏嘘。对于做生意来说,当然是和气生财最好。甄家和糜家都和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两家联合起来,再有自己的提示,就算是去到欧洲揽财高夜都觉得不是不可能的。可惜如今的局势之下,这不过是一种奢求罢了。

    高夜当初对于吉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对于曹操来说,高夜不就是酣睡在他卧榻之侧之人么?若非如此,高夜又何必活的战战兢兢,打入了邺城还要靠一个弱女子来让曹操安心。如今甄家因为甄宓的原因,已经是彻底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若是糜家再不有所动作,若是糜家还向自己靠拢,那对自己绝对是一场灾难。曹操可以允许大家做点买卖充实家用,但绝不会允许有人把控住整个商业。这几年曹操已经发现,高夜当年说商贾亦是军国利器,是多么的正确。

    当初的高夜选择了曹操,这就使得他现在和曹操的势力彻底的融为了一体。无论是利益往来上的盘根错节,还是高温和曹节的婚约,乃至于高夜如今所做的种种,都不过是为将来准备而已。战乱当前,曹操就是想要杀自己,那也得考虑考虑。可一旦天下一统,自己可不想走淮阴侯的老路。如何自保,当真是一门大学问,高夜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去向贾诩这个老狐狸请教一番才是。

    高夜就这样一面想着,一面走着,糜竺中午宴请的酒楼便在西市最繁华之所在,高夜想要回家,要穿过整个集市才行。年关将至,整个西市都是热闹非凡,顾客之多,高夜觉得自己也就在后世才见过这等摩肩擦踵的景象。路边小贩的叫卖声虽然没有后世的吆喝声那么动听,可依旧让高夜感受到了浓浓的人间味。一时兴起的高夜甚至开始了他前世最为深恶痛绝的狂街之旅。

    各种奇奇怪怪的点心说实话没有一种吸引到高夜的,毕竟一个来自后世的人,什么样的点心没尝过,这种除了甜就没有任何其他特点的食物,虽然百姓们很是喜爱,但高夜果断是拒绝的。一块枣糕甚至还不如一旁红红绿绿的泥娃娃吸引人。买回去给高良和高萱正是不错的玩具。

    心想到玩具,高夜又不禁想起来他前世小时候很爱玩的LEGO,一种极富有创造力的积木游戏。高夜之所以对他认识深刻,主要是前世的高夜实在是太迷乐高了,即便是到了二十几岁,依旧对此是乐此不疲。大学的时候甚至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用乐高自己设计组建了一个避障机器人。因此高夜对这个游戏可谓是印象深刻,曾经他还没有这么忙的时候,甚至还让木匠给他做了不少乐高块来玩耍。手拿着泥娃娃的高夜,脑海里想的却已然是回去就让木工开干。

    刚想到此,只听不远处忽的是一阵喧闹,随即收拢了心神的高夜直直的看向了远方,只见十几米外呼啦啦一群人围在了那里,高夜就知道这定是有热闹可以看了。高夜随即回头道:“元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说罢看向了一旁的老板道:“老板,你这些泥人捏的是真不错,我都要了,送到我府上去,多少钱直接找管家要。”眼看着那捏泥人的一脸的惊喜,随即笑着看向身后另一人道:“你去给他带个路,去吧。”

    那侍卫躬身领了命,便和那满脸喜色的小贩一道离开,高夜却是站起了身子,远远的望着那围观的人群。忽的问道:“元福,你说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周仓闻言却是嘿嘿一笑道:“或偷或抢,或是买卖没谈拢,无非是起了争执,这才引了一群人围观罢了。主公你整日里思考的都是国家大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劳主公你费心?主公要是不想逛了,回府便是。看看大少爷、二少爷和小姐,不比看这些闲事有意思的多了?”

    高夜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摇着头道:“你啊你啊,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要是不说,谁能知道你当年是个草莽之间的山大王。”

    “以前那不是家里穷么,不得不落草为寇。好在跟了主公,要是再没点长进,这不就给主公你丢人了么。”说着嘿嘿一笑,指着前方道:“元绍回来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主公一问便知。”

    高夜轻点了一下头,等裴元绍走进,随即问道:“元绍,前面怎么了?”

    只见裴元绍略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嘿,我挤过去看了一眼,前面那原来是有一对姐妹卖身葬父。大过年的,赶了这么个事,真他娘的晦气。”

    “卖身葬父?”高夜说着眉头微皱了皱,道:“我颖都还有穷困至此的人家?”裴元绍闻言也只能是摇摇头表示不知,却不想高夜却是长叹了一口气道:“这颖都城怕有十年未曾遭过兵乱了吧,粮产丰足,商业繁盛,却已然有这等卖身葬父的人家,可见天下百姓该是何等的困顿。”

    周仓闻言却道:“这已经很好了,我老周小的时候,有一年大旱,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不是我力气大,跑得快,早就成了别人的腹中餐了,那还能有今日!你问问老裴,二十年前哪里不是饿殍遍地,如今我们逛了这么久,才看到这么一户穷人,已经是很不错了!”

    “嘿,乱世人不如富贵犬啊。”高夜叹了口气道,“不过卖身就卖身,也不至于围成这样吧,元绍,到底怎么回事啊?”

    “嘿,我一看卖身葬父,觉得晦气,也没仔细打问就回来了。主公且稍候,我再去看看。”裴元绍摇了摇头,拱手言道。

    “算了,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我有没有跟你们讲过,我那绝影啊,就是我上次看热闹赚来的,说起来都有二十年喽,哈哈!”

    高夜说着,便迈步向前,周仓、裴元绍自然是紧随其后。越往人群那里走,高夜便听的越是分明,尤其是女孩的哭声,格外的刺耳。父亲过世,哭是正常的,可如此刺耳的哭声,可就太不正常了。高夜都没有往人群里挤,在人群的后面便听到里面一个男子大声喝道:“你这贱婢,收了本少爷的钱,自然该卖身于我,怎的不跟本少爷走?五贯钱还不够安葬这老头不成?告诉你们,本少爷看上你们那是你们的造化!再不走,你信不信我拿你老子的尸体去喂狗!”

    “我们姐妹若果真拿了公子的钱,葬了亡父,自然甘愿到府上为奴为婢。只是公子不曾给过分毫,我父尸首尚在此地,公子搅扰不说,还,还,还辱及家父……公子便是贵人又如何,我们姐妹今日便是一死,也要和公子论个分明……”2321

    人群之后的高夜不由得苦笑,没想到这样的戏码还真是比比皆是啊。以前觉得似这等胡搅蛮缠的事情,都是影视剧的编剧编出来的,没想到今天还见到真的了。自己对颖都的建设最是用心,教化之事更是不遗余力,高夜一直以为这里是整个大汉最为光明之地。嘿,真是阳光之下总会有黑暗啊,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家伙。更没想到的是,路人都在旁观,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仗义执言,贵族就真的高人一等么!这些看热闹的人不论是考虑自家安危,还是传说中的旁观者效应,都让高夜升起了一丝无奈。高夜无奈的不是那对姐妹的遭遇,有自己在,她们俩今天吃不了什么大亏。高夜真正无奈的,还是教化的缺失,读书识字易,为人处事难啊!

    不过高夜身旁的周仓却管不了这么多,仗势欺人这种事,周仓当年更是没少经历过。此时那对姐妹心中之悲愤,周仓更是感同身受。尤其这两个女子听声音就知道还是小娃娃,这让周仓是怒火中烧。耳听得里面又一声“贱婢”传出来,冷哼一声便要推开前面的人。不曾想一只手却拍在了周仓的肩膀之上。周仓猛一回头,只见高夜看着他道:“稍安勿躁,这对姐妹卖身葬父是为孝,不卑不亢是为节,我不会坐视不理的。不过我倒想看看,她们两个有没有本事靠自己化解这场危机。”周仓闻言,这才暂时止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只是这满腔的怒火并未有一点点的平息,只要从他喘息声中就能听出来,他此时此刻克制的有多难。只是高夜还想要看看这两个女娃娃的本事,周仓也只能从命。

    不过事实证明,在这个时代,在权势面前,证据再多再足也毫无意义。高夜甚至听到人群中有人全这两个女子从了那公子的,更是不胜唏嘘。尤其是听到有人说从了他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高夜真想把那人揪出来打一顿,鲁迅先生的阿Q精神,自己在两千年前就要见识了么?

    猛然间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公子更是大怒道:“你们这两个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绑回去!把这个老东西给我丢了喂狗!”

    周仓闻言急忙看向高夜,只见高夜点了点头,便要冲上前去。忽然间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喝道:“天子脚下尔等岂敢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王法么!”

第二十二章 看热闹

    这一声大喝,生生的止住了周仓前进的步伐,因为身后的高夜又一次把手拍在了他的肩上,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过就周仓前进的这两步,倒是把前面的人挤开了些,倒也让高夜能够看到这圈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圈子中间跪着两个女子,大的也就十岁上下,脸上更是有着一个红红的印子,想必是方才那公子所打。小的年纪更小,不过被大的一直护在身后,只是一个劲的哭。

    那公子的年纪倒也算不得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只是一身的绫罗绸缎,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护卫,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不过那个出面喝止之人倒是让高夜颇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他身着朴素,也不是因为他年纪幼小,而是因为这个小子高夜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很熟,不是郭淮是谁?

    只是讲道理,这个时候他难道不应该在家,和高温、陆逊他们一起帮着蔡琰打理府中事务,或者是在学习才对啊,难不成,他自己偷偷的跑了出来?心想到此,高夜更是忙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没看到护卫,但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陆逊,看到这里,高夜觉得,虽然没有看到高温,但这小子铁定是在这里的。毕竟偷偷溜出来玩耍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他。

    说起来三个小子今日也是闲来无事,被蔡琰打发到了书房去自习。虽然过年时府上几乎是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可他们三个毕竟年纪还小,除了等着过年,还能干什么呢?三个小子在书房里谈天说地,自然而然就会说起颖都的繁华。颖都如今做为大汉的都城,加上高夜当年的治理基础,再加上这几年曹操对于商业的支持。东西市商业的茂盛,市集里各种奇奇怪怪的商品,甚至十里秦楼楚馆都成了三人的谈资。当然,这其中自然要以从颖都长大的高温为主讲。

    高温本就能说会道,一番闲聊下来更是让陆逊、郭淮这两个没在颖都城中逛过的人心里发痒,三人最后一合计,倒不如趁着没事大家一起去逛逛,三个人这才连护卫都没带,偷偷的跑了出来。毕竟用高温的话说,颖都太平,没什么大危险,更何况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自己偷偷跑过好几次都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

    三人这才轻装简从,一路跑到了颖都城里闲逛,离家的时间甚至比高夜还早了那么一个半个时辰的。三个人一路闲逛,再加上有高温这个大金主在,更是吃吃喝喝,好不开心。哪想到午餐过后,居然撞上了这么一个大热闹。郭淮虽然出身名门,只是家道中落,再加上他爹当年受到党锢之祸的牵连,在太原被官吏士族欺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看到那公子强抢民女,亦是义愤填膺。陆逊和高温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郭淮就一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喝止。

    郭淮的出现,惊讶的不光是高夜,高夜身旁的周仓、裴元绍也是一脸的懵。只是郭淮的注意力全在那公子身上,高温、陆逊二人的注意力全在郭淮身上,谁都没有发现人群之中居然还站着高夜三人。因此高夜也是拍了拍周仓、裴元绍二人,示意他们两个稍安勿躁,用高夜的话讲,这个热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高夜和周仓二人特意往旁边让了几步,站在郭淮、陆逊目光的死角所在,继续的看着好戏。场中的那公子此时此刻倒是有点懵逼,可能也是横行惯了,今日居然有人敢指责他,这让他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尤其是看到郭淮衣着朴素,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如此一来,那公子又岂会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那公子冷哼一声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本公子的事情!这两个贱婢是本公子买下的,又与你何干!还不赶紧滚,要不然本公子要你好看!”

    郭淮还未答话,一旁一个老者急忙拉着郭淮闪到了一边,那公子眼见郭淮被拉走,也没多想,以为是这孩子的爷爷担心这小子出事罢了。郭淮猛然间被拉在一旁,也是有点懵,一回头只看那老者一脸的焦急,看到自己询问的眼光,更是小声说道:“你这孩子不要命了么!那可是伏国丈家的小公子,你哪里惹得起!”

    老人家说起来也是好心,毕竟郭淮身上的衣服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也是,太原郭氏已经没落了,哪有钱给他置办绫罗绸缎呢?至于高夜府上,所有人都没有穿的多么华贵,就算是高夜今日应了糜竺的宴饮,也只是一袭白衣而已。向伏家公子这样的打扮,在高夜的府上是不可能见得到的。

    因此郭淮闻言便是一愣,不过眼见那公子的家丁就要强带走那两个女子的时候,一把挣脱了那老人家的手,又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喝道:“你既是皇亲国戚,更该以身作则,岂能行如此卑鄙之事,败坏皇家威仪?”

    “嘿,你这臭小子活腻了是不是!本公子再说一遍,本公子是花了钱的,如何不能带走她们?你小子再多事,信不信本公子连你也一起带走!”

    耳听得两人之言,人群后的高夜也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郭淮这小子还是太过生硬了,张口闭口不是道理就是国法,眼前那公子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别看大家成天喊着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可实际上,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才是当今社会的真实写照。郭淮这小子的方法放在后世或许还能有点用,可在这个时代……只要看那小子耀武扬威的模样,以及百姓敢怒不敢言的表现就知道,这小子恐怕是为祸已久了。真没想到,郭淮这小子打仗挺机灵,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居然是这么的生硬。看来自己得多下点功夫,好好的教导一下他喽。只是郭淮说这小子是皇亲国戚,看来不像有假,只是如今曹操当权,哪一个皇亲国戚不是夹着尾巴做人,什么时候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压百姓了?

    高夜在人群之后感慨,人群之中,郭淮尚未答话,一旁的陆逊却是直接走了出来。刚才那老人家的话陆逊也听到了,自然也清楚那公子是谁。真没想到,伏完的小儿子伏典,居然是这么一个纨绔。不过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谁,电光火石之间陆逊便有了对策,回头跟高温说了几句话,随即走出了人群。也不看伏典,只是对郭淮行了一礼,便径直走到了那个依旧死死盯着伏典的女孩面前。

    这一下子直把伏典和郭淮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陆逊拿出一个钱袋来,直接递给了那两个女子道:“我家公子方才出门急,身上没多少钱财,这才让我速去取,好在我及时赶了回来。这里有十贯钱,我们公子交代了,让你们两个拿去安葬了老父,去投奔亲戚去吧。”

    那两姐妹手拿着银钱,想到陆逊方才走出来时对着郭淮行了一礼,登时拜倒在地,齐声对郭淮谢道:“多谢公子高义,我们姐妹愿为奴为婢,以报公子大恩。”

    郭淮此刻还是一脸懵,正不知该说什么呢,那伏典却是大怒道:“这两个奴婢是本公子先买的,你这小子偏要来搅局,真当本公子不敢动你不成!来人!”

    伏典的话刚一出口,他身边的一众侍卫纷纷围了上来。郭淮眼见此景更是直接向陆逊的方向跳了一步,直接站在了陆逊的身前。毕竟郭淮深知,陆逊虽然智谋过人,可是武艺当真是不怎么样,一会儿真打起来,最有可能受伤的就是他了。

    不过和郭淮不同的是,陆逊反而是一脸的淡定,向前走了两步,开口冷笑道:“伏公子,你乃是皇后胞弟,如此为非作歹,皇后亦是面上无光。如今执掌刑罚的可是铁面无私的满府君,今日之事若是落在他的手里,你可要想想后果。况且你知道我家公子到底是谁么你就敢动手?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敢动手,明日纵是跑到天边去,也没有一丝活路!”

    伏典闻言不由得耸了耸鼻子,可随机冷笑道:“你这小厮也不必诈我,这颖都城内哪家的公子我没见过,哪有这么一位!一身的粗布,还什么贵公子,我今日偏要动手,倒要看看明日哪个会来找我!给我动手!”

    话音还未落,只听外面忽然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北部尉的官差来了,大家快散了啊!”话音一落,就连郭淮都发现对面伏典的脸色变差了许多,人群更是一哄而散。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伏典更是冷哼了一声道:“算你们走运!走!”说罢也随着人群仓惶离去。

    不多时人群便散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郭淮、陆逊、高温还有那卖身葬父的姐妹俩还在了。郭淮更是一脸懵的问道:“北部尉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

    高温顿时失笑道:“哪来的北部尉啊,那是小弟我喊得!哼,伏典这种货色,要不是我爹现在处境有点尴尬,搬出他的名头吓也吓死他了!不过师兄你也真是的,太冲动了,做事都不过过脑子。幸亏我爹没看见,不然你等着挨罚吧。”

    话音刚落,三人只听背后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笑道:“是谁说我没看见的啊?”三人猛一回头,只见高夜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第二十三章 年终总结

    偷跑出家门去玩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被抓个正着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见义勇为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方法蠢了点,但只要不说也没有谁会知道。可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三个人这一次被高夜给抓了个正着。眼看着高夜似笑非笑的表情,三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尤其是看到周仓和裴元绍两个人在哪里轻摇着头,一脸的幸灾乐祸,高温觉得今日八成是凶多吉少。

    眼见高夜缓缓走来,三人更是急忙躬身施礼,至于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小姑娘此时更是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不过高温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如约而至,高夜走到三人面前,也只是笑笑道:“玩闹够了,就赶紧回家去吧。”

    高夜这话一出,三个人简直如蒙大赦。不过高夜随即又道:“回去了之后,伯济,自己到书房里面壁思过,好好想想今日之事,你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妥。”说着看向了另一边的陆逊道:“伯言今日之应对,还算得当,不过你也该回去好好想一想,今日之事,有哪些你做的多余。”

    郭淮、陆逊二人闻言皆是拱手应是,唯有高温一个人吐了吐舌头。正暗自庆幸今日自己没什么惩罚之时,哪知道高夜一句话就让高温直入坠入冰窟之中。无他,高夜只是告诉高温,让他自己去跟蔡琰解释今日偷跑出来之事。说起来高温现在是谁都不怕,就怕自己的娘亲。没办法,高夜戎马倥匆,总是不在家,蔡琰这个当家女主人的威严自然是与日俱增。高温从小就生活在蔡琰的威势之下,说不怕她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偷跑这种事,被蔡琰抓到了,《弟子规》不抄写个几十遍根本就不算完。对于高温来说,抄书可算是最狠的惩罚了。

    人都需要这样,每做完一件事,总要好好想想在这件事里,哪里做对了,哪里做错了,哪里需要改进,哪里做的多余,只有这样,人才能从自己的过去当中汲取养分,成为更好的自己,曾子云“吾日三省吾身”就是这个道理。做为一个政权,自省同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一年来的功过得失,施政的方法效果,政策的偏移平衡,都是需要仔细考量的东西。只有把过去的成功与失败总结到位,来年才能施行更加稳妥与正确的政令。这一点如今已经成为了曹营高层所有人的共识,尤其在高夜搬出了后世“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名言之后,整个曹营上下,都开启了自省之风。就连那些武将打完仗之后,都要总结自己这一仗的得失,据说暴躁的夏侯惇因为这事已经在背地里骂过好几回了!至于其他人,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是咒怨的紧。不过高夜是不会在意的,大家骂归骂,能真正的提高自己的能力,能让麾下儿郎在战场上少死几个也是值得的。

    当然绝大部分人只有在自己总结的时候,才会直面自己的过失,若在人前那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半句坏话的。可一个人的眼光、见识毕竟有限,总结会也就应运而生了。这场大会从来都不是让谁自我反省的,反而是大家畅所欲言,直言政策的利弊,经过大家讨论之后,得以总结。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人在讨论之中,都可以汲取对方的思想,尤其是参加讨论的人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智者。可他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耗时,否则也不会从腊月二十七一直讨论到腊月二十九了。足足三天的时间,从日出到日落,都要在司空府度过了。

    对于高夜来说,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三日的时间从这些顶尖的智者那里学习些许经验,对于高夜可谓是一件大好事。毕竟高夜自入仕以来将近二十年的时光,都在打仗,如今官居司徒,工作重心一下子转移到了政事上来,还颇有些手忙脚乱。况且朝堂如战场,自己还是多跟这些老狐狸好好学学的好。况且高夜连年征战,对于如今的土地政策、商业政策、农业政策等等都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已。高夜想要在任何一个领域里开始他的改革,总要先把这个领域的现状摸透才是。

    正因如此,这前两天里高夜几乎是只听不说,无论是糜竺讲解过去一年的四州的商业发展,还是枣祗说明过去一年里曹操治下的耕作情况,高夜都只是默默地听,默默地那笔做着记录,这样一言不发的状态甚至都让曹操觉得惊奇,到了最后一日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高夜为何是如此的安静。

    司空府的议事厅里此刻正因为前不久的钱荒而争论,糜竺和新加盟的甄尧一直在喋喋不休的争论,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曹操和高夜在做什么。面对曹操的提问,高夜也只是笑笑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突然一下子要我当司徒,还有些不适应呢。多听听多学学,免得闹笑话。”

    “哈哈,明曦啊,你当年任职颍川太守,可是把颍川一地治理得是兵精粮足,民生富裕。如今就任司徒,对你来说应该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吧。”

    “一郡之地怎能与天下相较,治大国如烹小鲜啊,众口难调,不由得我不小心。况且若只是萧规曹随,那我这司徒当的又有什么意思?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改革的事情,一直在想,该怎样教化百姓,该怎样限制世家,该把这天下变成什么模样,才算得上是海清河晏。”高夜说到这里嘿嘿一笑道:“思路有很多,正好听听往日施政之得失,取长补短。等我整理的差不多了,再来请主公扶正。”

    曹操闻言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你啊你,想的倒够远。袁绍一日不除,北方一日不定,这世家大族就一日都动不得。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帮我想一想,该如何彻底的消灭袁绍。这一次本初虽败,却未惨败,筋骨犹存啊!接下来就该是我们考虑该如何进攻,局势依旧艰难啊。”

    这一点可不是曹操没信心,历史上曹操在官渡之后,面对袁绍依旧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场面,情势绝对不容乐观。若非是袁绍后来在仓亭中了十面埋伏之计,兵力大损之下,又病重身亡的话,曹操想要统一河北绝不是三五年就能完成的事情。历史重来,这一世的袁绍在官渡之战上,大儿子被俘,二儿子战死,兵马损失近十万,就连邺城都丢了,输的绝对要比历史上惨。可老话说得好,祸兮福所倚,别看这一次袁绍败成了这样,可沮授却还好端端的给袁绍出谋划策呢。虽然邺城已丢,可是如今袁绍的继承人只剩下了袁尚一个,历史上夺嫡的戏码恐怕是不会再上演了。而事实上历史上的曹操之所以能在袁绍死后迅速平定河北,最主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袁绍的三个儿子不团结,互相征伐的结果。

    现在只剩下了袁尚一人,哪怕袁绍过世,袁家的势力也不会就此一分为三,众志成城之下,曹操想要平定河北只怕还要大费周折。况且如今南边也有些不安稳。陈登来报,江东的孙权正在厉兵秣马,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从荆州回来的李柱又带来了刘备屯驻新野的消息,这一下子宛城也有些危急。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一旦曹操再和袁绍大战,南边只怕必会有所动作。

    毕竟孙权、刘表也不傻,官渡之时那是袁强曹弱,曹操胜他们才能得保太平。因此两人都没有选择出击曹操,也是存了唇亡齿寒的心思。可现在是曹强袁弱,若是再让曹操得胜,袁绍败灭之后,下一个目标不就是他们了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三家联合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处境艰难,绝不是夸大其词。

    本来高夜本着的一直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思想,但既然曹操问出了口,高夜也不能不回答。尤其是曹操现在名为司空,可实际上却是整个大汉的掌舵者,高夜要是说一句不在其位的话,恐怕曹操分分钟觉得高夜是在讽刺他。

    不过高夜却是先开口问道:“说起这个,前几日受康成公委托,往荆州去寻他故人之子。人没找到,倒是给我带回了一个坏消息。那刘备,居然投身到了刘表的麾下,如今坐上了新野太守的位置,正在新野操练兵马呢。”

    “竟有此事!”曹操闻言登时眉头紧皱,开口言道:“当初悔不听奉孝之言,在颖都除掉他,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般大敌。以刘备之能,外加关张之勇,我估计张绣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若是再与袁绍开战,这新野要更加小心防备了。”

    高夜点了点头,不过随即言道:“不过我看那刘备在荆州,只怕也是举步维艰,如今我军的重心,还该放在袁绍的身上。至于荆州,主公只需命一大将,进驻舞阴,和宛城张绣倚为掎角之势,刘备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袁绍呢?”

    “主公心中早有对策,我又何须多言?倒不如听听钱钞之事,说真的,这可是件大事啊!若不及早解决,只怕会有大患啊。”

第二十四章 新的尝试

    自炎帝首开集市之后,物品的交换就已经成为了人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最原始的以物易物,到发展出了金、银、铜等称量货币,再到铸币,用时不知凡几。可如今从称量货币发展到纸币,却连千年的时光都没有。毕竟人类无历史记载的时期绝对远远长过有历史记载的年代,别看大家都把市集的出现归功于炎帝,但市集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如今在高夜有意无意的操纵之下,原本在宋朝才会出现的“交子”,如今马上就要横空出世了。没办法,如今商业往来,贸易额之大,铜钱需求量之大,已经不是铜矿匮乏的大汉王朝能够满足的了。即便是用金银,也只是勉励维持,毕竟严格来说,银子在这个时代还算不得是法定的货币。

    也正因此,糜竺今日把此时一说出口,就得到了众人的响应。毕竟曹操手下的众臣,谁家还没有些生意了。尤其像荀家、钟家这些家大业大的大氏族,对于银钱短缺的问题更是体会深刻。大宗的货物收不进来,就无法继续维持他的垄断经营,一时间各家的利益都稍有波折。也正因此,对于如何解决这个大问题,也就成为了一众人讨论的关键。

    至于曹操,虽然他对商业不是很在行,可是他从政治的角度出发,一样能够明白货币体系的崩溃对于他的统治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不过他不懂经商,实在是无法给出合理的建议,这才索性不言,等着下面的这些经世大才讨论出个结果,也好让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至于说限制商业?别逗了,商业每年带回来的利润早已是不可忽视的了。况且战乱年间,什么地方不需要钱财?历史上的曹操专门组织了一支人马,去偷坟掘墓,不就是因为军费紧张么。这一世有着强大的商业体系和税收制度来帮他捞钱,摸金校尉还存不存在,依旧是一个未知数。

    下面依旧争论不休,不过曹操听了高夜的话,注意力却也没有集中到糜竺等人的身上,反倒是笑着看看高夜道:“看你这一副淡定的模样,想来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吧。你高家也是商业繁盛,到时候货币体系崩溃了,你高家一样损失惨重,我就不信你没有办法还能笑得出来。”

    高夜闻言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摇着头叹道:“虽然还没什么具体的办法,不过想法倒是有了一些。武帝雄才伟略,这一次可要仰仗他的才智喽。”高夜的话音一落,曹操随即便是一脸的不解。离着高夜最近的荀彧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武帝做为大汉少有的雄主,荀彧自然是敬佩万分的,只是荀彧不知道,为何眼前货币之事,居然也能从武帝那里寻得解决的方法。因此荀彧急忙示意大家暂息争吵,先听高夜讲讲他的想法再说。

    高夜眼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也是淡淡一笑,随即坐直了身子开口道:“不知诸位可曾听过白金与皮币?”

    要说起白金和皮币,可能当真会有很多人不知道那是什么,毕竟一百多年前的东西,又没有流传下来,中间还发生了王莽之乱,到如今还能有几个人记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连商人出身的糜竺和甄尧都是一副无知脸。好在在座的诸人之中,到还有博学之人,比如董昭,眉头微微一皱,便开口道:“此二者乃是武帝继位之初,而施行的两种货币。所谓皮币,乃是以上林苑中白鹿皮所制,每张一尺见方,上绘彩图,值四十万钱。至于白金,乃是一种银币,有圆形、方形,所值金额也各有不同。司徒所言,可是此二物?”

    高夜点了点头道:“正是。”

    荀彧闻言亦是点了点头,虽然高夜一开口时,他还不知道高夜再说什么,可荀彧到底是对大汉的历史了如指掌之人,董昭一开口,他就明白了高夜的用意。只是明白归明白,却依旧摇了摇头道:“明曦之意,我想是要效法武帝,铸造钱币之时,以金额附于其上,以此来缓解铜钱不足之危。”眼见高夜点了点头,荀彧随即接口道:“只是此二法,武帝时未经两年便即废止,随后才有五铢钱的铸造与流通,一直沿用至今。可见白金之策实非良策,不妥,不妥啊。”

    不妥?果然是见识决定思维啊,高夜还没有提出纸币来,就被全盘否定。若是说一个电子货币出来,高夜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大堂里的所有人一致评价为疯子的。可即便如此,高夜还是得说,毕竟纸币终将会是货币的发展方向,在这一点上,高夜看不出什么意外来。况且高夜这一次的目标,绝不仅限于货币一条,在如今这种商业发展之下,或许银行业,也该展露它的头角了。

    因此高夜笑了笑,淡淡言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嘛,高祖建国之时,四方疲敝,高祖又有白登之围,到文景二帝之时,民生才有所恢复。可又有七王之乱,武帝时百姓实不富裕,天下亦无富商豪贾,一次发行面值四十万钱之皮币,三千钱、五百钱之白金,不合实际,况且他的发行方式也有问题,被废止也是理所应当。这类货币的发行可不能随心所欲,一张鹿皮毫无根据便值四十万钱的话,有三五百只白鹿,银钱何止亿兆!如此一来,如何流通的了?”

    这一次倒是糜竺率先开了口道:“司徒之意,是指我等有多少银钱,便做多少货币不成?可如此一来,这货币的数量依旧是未增未减,如何能解眼前之急?”

    “自然是改变货币发行的基础,不以黄金的储量来发行……”说着高夜便把后世中国和美国的两种不同的货币发行机制大概的讲解了一番,说实话高夜也不是理解的十分透彻,就这点东西还是高夜当年听他那个学金融学的前女友喋喋不休才知道了这么一些。毕竟在后世,就连黄金储量第一的美国,货物的井喷式增加都导致他们无法拿黄金做为货币发行的基础,更何况是这个黄金储量本就稀缺的大汉呢?经过了马均等人的一番大改造,许多行业的生产效率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货物的增加,即便其价钱跌落,可总有一个成本在那里。更何况谷贱伤农,曹操他们也真的不敢放手去让市场调控,眼前的局面和后世已经不遑多让了,因此高夜提出这种新的机制来,也是自然。

    虽然高夜理解的不是十分透彻,不过有一点高夜还是明白的,那就是这种货币绝不能随意发行,必须要有一个基础,无论是黄金还是国债,亦或是税收,总之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基础才行。高夜只能是讲一个大概,也算是给糜竺、甄尧这种精于商事的人提一个醒。有时候他们只是因为隔着一层窗户纸,所以想不到罢了,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们想的要比自己高明的多了。

    勉强给一屋子的人普及了一下货币发行的基础之后,高夜这才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也不是很懂,毕竟对我来说这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所以说啊,我现在只是有一个想法罢了。具体要怎么实施,那还得看专业的。不过既然说到了金融体系,我觉得还有一种机构,应当建立了。而且最好要以朝廷,不不不,或许该以司空的名义来建立。这也是一种尝试,而这种机构,我称之为银行。其基本的赚钱原理无非是揽储与放贷两种……”

    对于后世的银行,高夜还是有着比较多的了解的,毕竟做为后世人生活中绝不会,也绝不能缺少的金融机构,高夜和他打交道的次数当真是数都数不清。不过在这个时代,在银行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倒也没必要那么复杂,揽储、放贷、汇通天下,那么这个银行就已经完成了他的职能。

    只不过如今仍是乱世,虽然高夜所描述的汇通天下的理想着实非常动人,可想要真正的实现还是异常的艰难的。不过银行的出现能够对商业带来多大的刺激,不光是糜竺,就连荀彧也是啧啧称奇。尤其高夜再联系上方才所言的铸币等事,一整套针对其他诸侯的金融战术,几乎已经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原来单单一个钱币也能有如此大的作用,这就是荀彧此时此刻最大的感慨。以劣质钱币充斥其他诸侯领地的市场,造成物价飞涨,造成百姓的怨声载道。而自己这一方的领地则使用新型钱币,完全不受五铢钱的影响。如此一来当新式货币成为了唯一坚挺的货币的时候,其他诸侯的日子可就难过喽。这一套战术虽然施行起来耗时会有点长,可从效果来看,绝对值得。

    “……银行对于百姓来说,闲钱有个地方放,还有利息,更有司空大人之信誉作保,百姓不会不愿来存钱的,甚至商人、世家也会把他们的闲钱存进来。各位想想,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啊!不过这里面的钱,都是百姓的,这一点一定要牢记,我们可以引导钱财的去向,但却绝不能贪墨一文钱!否则损伤的是司空大人之信誉,是朝廷之颜面,是天下之安定啊!这个后果之严重,只怕天下再一次大乱也是有可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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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魏武元勋介绍:
好不容易博士毕业了,马上就能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谁知道一时不甚,居然穿越了?好在自己有收集癖,手机里书籍无数,看我一个后世人如何回到三国,辅佐曹操定鼎天下。(ps.本人第一次写网文,希望各位读者能喜欢。)三国之魏武元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魏武元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魏武元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