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心思各异的众人
几息之后,他的激动愤恨爆发消散的干干净净,脸上恢复了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浅淡笑意。
“失礼了。”
柴祎抱歉的朝着柴熙笑笑,饮干杯中的酒水聊表歉意。
柴熙低头笑了笑。
再抬头时,眸中的光彩夺目不输柴祎,她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大哥,你想多了。”
“这个位置,自古便是能者得,哪来什么长幼秩序。”
她嘲弄的勾唇,“而背景也同样是一个人的能力加持,柴绍比你幸运,他有一个非比寻常的母亲。”
可柴绍也比任何人都不幸。
他的母亲又太过非比寻常了些。
柴祎嗤嗤的笑了起来,眸中带着三分癫狂三分不屑三分妒恨,他道:“非比寻常?”
一个敢杀夫的女人确实非比寻常。
一个敢谋害帝王的女人已经不能仅仅用非比寻常来形容她了。
或许应该说她丧心病狂。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下去,再之后柴祎重新坐回凳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直到壶中酒水消失殆尽,他的眼眸开始变得熏然迷蒙。
柴熙就那么一直看着他。
“你准备用这种醉生梦死的态度反攻?”她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讥讽。
柴祎摊摊手,挑眉道:“不然呢?我远在千里之外,除了踢程英华出来膈应膈应她老人家,我还能怎么样呢?”
“带兵入京吗?”
他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似得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恐怕到时候我不一定能活着出封地。”
他笑,柴熙便也笑。
两人眸光相对,从彼此眸中看到的全是真诚,可心底却又对彼此毫无信任。
全都是套路而已。
柴熙准备告辞时,柴祎已经醉的神志不清,她指尖在酒壶上触了触,未置可否的挑挑眉,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她的身影再也瞧不见,柴祎从桌上抬起头,眸中的熏然醉意消散的干干净净,他眉心蹙了蹙,喊道:“杜七,去吩咐祁天佑暂离盛京,霁月阁这个联络点也暂时弃用。”
杜七应诺,随后快速的消失不见。
柴祎的指端在桌上轻轻扣了两下,心中暗暗琢磨柴熙这趟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认为她是对小时候的玩伴还有所感情?
这个女人狠起来可不比她的母亲差。
哎,想想就挺恐怖的,从王妍到柴祎甚至是萧惠群,他认识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狡猾狠辣呢!
当然,小裙裙稍微好些,可也太过聪明。
他这次将程英华送入宫,可算是狠狠的得罪她了,也不晓得会不会被记恨。
等晚上过去和她做低伏小陪个不是吧!
但……
柴祎又想到昨晚的丢人瞬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红晕。
咳咳,还是算了。
等过几天,她气消了再去吧。
而柴熙在走出这座民宅后,脸上散漫的笑意也渐渐的消了下去,她自莫离手中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
随后轻声问道:“可有看清楚?”
莫离点了点头,道:“属下不会看错,方才出现在霁月阁附近的确实是赵晚晚。”
赵家几个兄弟全是柴绍身边不可或缺的人。
赵晚晚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霁月阁附近,唯一的解释便是柴绍他直到了祁天佑的真实身份,一旦他顺藤摸瓜便很容易将柴祎瓮中捉鳖。
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柴熙点点头,按照柴祎的性子,知道她在暗地里监视着霁月阁之后,一定会选择放弃这个地方,这样就足够了。
在柴绍还没完全查探清楚之前撤离。
这样便给了她一个机会。
取信于柴祎的机会。
柴熙微微勾唇,笑着道:“走吧,现在入宫,我们也要去看看宫中那场戏唱到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局。”
说完她‘驾’的一声,骏马瞬间弹了出去。
莫离面无表情的跟随在后面。
行至半途,余光之内看到傅东樱立在那里,手上挽着一个清丽的少女。
两人眸光在半空中相遇。
莫离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待扭头再看去时,原地却已经没了傅东樱的影子。
他跟上柴熙,想要开口说话,然而眸光在看到她高高扬起的唇角后,所有的话便落了回去。
一切等回公主府再说吧。
傅东樱眸光染上了刺痛,他牵着白珍珍的手一点点的收紧,直到身旁的少女痛苦的‘嘤咛’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抱歉。”他想要笑笑,但最后却只是干巴巴的抽了抽嘴角。
白珍珍眸光温软的看着他,轻声道:“不要和我说抱歉,我没事的。”
顿了顿,她心疼的问他:“你……没事吧。”
傅东樱苦笑两声,状似痛苦却又强颜欢笑道:“我没事。”
他再次牵起白珍珍的手,道:“我们继续逛逛吧。”
然而白珍珍脚步却一动不动。
傅东樱回眸,意外的发现她正泪水涟涟的看着他,他忙弯腰给她擦擦眼泪,低声问道:“怎么哭了?”
“我心疼你啊。”白珍珍捂着自己的胸口泣不成声。
“你那么爱她,那么那么爱她,为什么她不爱你呢!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她语带哽咽的为傅东樱抱不平。
傅东樱脸上多了难过,他动容的将白珍珍抱在怀中,道:“谢谢你!”
然而在白珍珍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眸中满满的全是嫌弃和恶心。
蠢货!
我家媳妇爱什么样就什么样,她是不爱我,但是这话只能我自己控诉她,别人谁也无权置喙。
然而……他现在需要通过这个女人查清楚她幕后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柴熙不利,因此不得不继续同她虚与委蛇。
每天吐啊吐的都习惯了。
加油吧傅东樱,这次一定要让柴熙看看,他其实也并非全无用处。
宫内,王太后接过了程英华手中的医术,她看着手中这本已经磨了边的书,心跳逐渐的急促起来。
盛家三十二针。
书面上赫然写着这么几个大字。
她真的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她有好几次亲眼看到盛意用这套施针之术救活了已经濒临死亡之人。
不仅仅是王太后,便是连艾太医和高太医等几个尽在眼前的太医也都在一瞬间沉默不已。
当年太医令盛意的风华,他们也曾目睹过。
然而不幸的是,十二年前盛家惨遭灭族之祸,当时大理寺刑部京兆尹联手破案,给出的答案乃是因为盛意救了一个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大魔头,那魔头身体好转之后,便恩将仇报的灭了盛家满门。
为此,王太后还曾震怒的下令围剿江湖,一度打破了朝堂和江湖之间的界限。
但最后依然没找到那个大魔头。
这种结果,有人相信,自然有人不相信。
可不相信又能如何呢?
有能力去调查所谓的真相吗?
艾太医的眸光落在程英华的身上,微微的闪了闪。
这会是遗留下来的盛家人吗?
可这也实在是不像啊?
完完全全不像是盛家的风格啊!
如果真的是的话,这完完全全是好竹出歹笋啊!
偏偏,这种想法不是艾太医一个人有,而是在场所有听过盛家三十针同时产生的想法。
沈含章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满满的恶意哦,她竟然有点同情程英华了有没有?
长得不伦不类难道是人家的错吗?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看脸的世界?
难道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控颜值的吗?
拜托各位,人设不要跑的太偏好伐?
“盛家人不会随便丢掉自己祖传的医术。”王太后双眸冷冷的看向程英华,问道:“说,这本书你到底从哪里来的?”
程英华吓得身子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指天画地的发誓:“真的真的是小的用别的换回来的,好吧好吧,不是什么武功,是两个馒头啦。”
他抹了抹眼角吓出来的眼泪,说道:“当时小的刚偷了馒头,就看到墙角边有个小孩快要饿死了,就好心的给了他两个。他就把这个给我了,说什么死亡之术要来何用。”
“我当时想着烧了还能取取暖,就放在怀里拿走了。谁能想后来也没烧,阴差阳错认了几个字后,就学了上面几招,开始行走江湖卖假药啦。”
他‘咚咚咚’朝着王太后磕了几个响头,涕泪横流的说道:“我要说一句假话,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小的真的没骗人。”
整个长寿宫,除了程英华的哭求声,其余人全都是沉默的。
他们都在想那句‘死亡之术要来何用’?
说的是医术?
还是盛家的三十二针?
那个小乞丐会是盛家遗孤吗?当年那个频繁出入太医院的小孩是叫什么来着?
盛英华吧!
柴绍脑中浮现了这个名字。
沈含章跟着眨眨眼。
盛英华……程英华……一字之差而已。
无论别人如何说这程英华和盛家人的相貌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沈含章知道这个如同小丑般跪在那里不断磕头哭泣的男人,就是盛家人。
就是盛英华。
因为他的心底在嘲弄。
他在狠狠的嘲笑着长寿宫内所有的人。
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蠢逼!
爷现在回来了,当年盛家的血债,爷一定会亲手让你们还回来。
谁也别想跑。
一个也别想扯清关系。
程英华这时终于不再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他跪伏在那里,脸上带着恐慌眸中留着泪水,可他的心里却全是冷意。
他要所有人也尝一尝他这些年所受的苦。
相貌的改变,身高的抑制。
他糟了那么多罪,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副即便他说自己是盛意的儿子,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样子。
一副烂泥的样子。
沈含章听着他心中的言语,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酸楚。
她轻轻的咬了咬唇,看向扶着萧惠群低头沉思的柴绍。
这盛英华的敌人……
一定是王太后吧?
当年的盛家……盛太医,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被太后娘娘下令灭门?
还将此祸按在了江湖人的头上?
太医令的消失,艾伦的远走他乡,乃是因为太后娘娘同萧权曾有染……
沈含章忽然就不敢想下去了。
她知道,那一定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原因。
王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让人将程英华暂时留在宫中,她道:“你所遇到的乃是故人之后,你的名字也是故人的名字,待哀家命人查探清楚再放你出宫。”
然而她心中想的却是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无论这个程英华入宫的用意为何?
柴熙赶到皇宫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太皇太后的毒解了大半,艾太医居功甚伟,就等着太皇太后身子好些了,便另行封赏。
程英华、张太医并萧惠群,一同被王太后扣在了宫中。
王太后的意思是萧惠群这几日去钟翠宫暂住,被沈含章死死的拦住了。
开玩笑,那钟翠宫是什么地方?
所有秀女入住的地方好伐?
萧姐姐一旦去了,不就承认了自己也是秀女中的一员,她们可没有那么傻好伐?
最后萧惠群住在了大圣宫旁边的靖和宫。
柴熙脚步转了转,最终还是选择去了文轩殿。
然而萧权曾早就等在了文轩殿。
她甫一进入,便发现萧丞相和母后之间的气氛不是太对,柴熙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如同平常那般上前,笑着见过王太后见过萧权曾之后,道:“听说皇祖母的毒解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王太后淡淡的应了声,道:“去长寿宫看看吧,待你皇祖母醒了兴许还能念着你的好。”
这话说的就有些意有所指了。
柴熙嘴角抽了抽。
感情还在记恨她上次替沈含章出头说话呢!
然而在萧权曾面前,她又不好解释什么,更不能直接表忠心,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那儿臣便先去那边看看,等下再过来同母后叙话。”
说完朝着萧权曾示意了下,便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王太后的砚台便朝着萧权曾砸了下去。
只她虽然生气,到底还存着几分理智,那厚重的砚台并没有砸在萧权曾的身上。
可漆黑浓重的墨依然染黑了他半边的衣衫。
182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萧权曾,你敢违抗哀家的命令?”
王太后胸膛起伏不定,双眸微微眯起,深沉的看着站在那里与她对视的萧权曾。
之后的很长很长时间之内,文轩殿内针落可闻,充满了压抑的寂静。
直到萧权曾微微摇头,嘲弄的笑了笑。
他喊她的名字,如少年时期一样,温柔而多情,“阿研……”
他道:“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违抗过你的命令,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
“我曾经承诺过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哪怕上天入地,即使碧落黄泉。我的一切我的命,我逗可以给你。但群群不行……”
想到那个少时乖巧听话,长大之后清冷懂事的小姑娘,萧权曾第一次露出些许笑意:“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亏欠她太多太多。前几日,她在鬼门关徘徊,我便告诉自己,若她能够活下来,我一定会像个正常父亲似得疼她宠她。”
“阿研,让我带她走,好不好?算我求你一次?”
王太后一步一步,自高位走了下来,她站在萧权曾身前,伸手轻轻触摸他的脸,纤细的指尖将溅到他脸上的墨汁给仔细擦干净。
她的手冰凉,手心尚带着几分潮意。
这是在接过那本盛家医术时而骇出的冷汗。
她将头抵在萧权曾的肩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描述的疲惫:“萧大哥……”
她同他一样,也用了两人年轻时的称呼。
“我害怕,盛家人出现了,他们知道我所有的罪恶,我好怕他们就那么跳出来,将那件事情公告于天下,那样我就玩了……”
“你知道吗?前几日,我遇到了灵异事件,有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上了我的身,几乎有一盏茶的功夫,我神魂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知道我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时在想什么吗?”王太后紧闭的双眸微微的睁开,眼前是萧权曾绣着云纹的朝服,她侧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虽年华老去,却依然精致如初的侧脸,说道:“我当时想,幸好你当时没在,那个玩意儿没用我的身体伤害你。”
那么一个瞬间,萧权曾微微动容,他伸手揽上王太后的后背,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
耳边又听到她说:“萧大哥,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可我是真的爱你。”
“我也想在以后的岁月中,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名正言顺的诞下我们的孩子。”
说到两人那无缘的孩子,王太后的声线带着几分颤抖。
萧权曾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沉痛。
得到时的欣喜有多强烈,失去后的痛苦就有多绵长。那个孩子虽未出生,但却存活在他的心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百年之后能在地府遇到他,听他喊自己一声父亲。
可萧权曾也知道,种种臆想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有没有地府还另说,即便有的话,那个孩子兴许是恨他的,因为他的大意和无能,才导致他连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没有机会。
光明正大的诞下两人的孩子?
那怎么可能呢?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不过是王妍给他画的一块大饼,可偏偏,他听了之后是那么的心动。
这个女人,他爱了那么些年,爱的已经失去了自我。
“萧大哥,你不会背叛我,对不对?”王妍在他的侧脸印下一个吻,轻声细语的问道。
“我不会。”
萧权曾低声承诺。
永远都不会。
王太后挣脱开他的怀抱,牵起他的手来到桌前,两人一同坐在椅上,她拉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柔声道:“我并非不让萧惠群随你回去,只是……”
“是她将那个程英华带入宫中的。”
“她病弱多年,前几日更是差点没命……那晚,你府中是被人防火了是吧?你也受到了刺杀对不对?”
她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又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柔媚,落在萧权曾的耳中痒痒的酥酥的。
听了她的话,他眉心蹙了蹙,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而当时,你本来已经要放弃了群群,不是吗?但第二天,她的身子便奇迹般的好了起来,随后更是一日好过一日,你真的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王太后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下去。
但是她知道,后面的猜测,萧权曾自己会去想。
这其实也是她非常想知道的。
萧惠群的病到底是谁看好的?
这个所谓学了几招盛家医术的蒙古大夫程英华?还是沈含章背地里带着艾伦前去救治的?
又或者当初闯萧府救萧惠群的原本就是盛家后人。
更甚者还可能是其他的她所猜测不到的人马?
这也是她为什么更加坚定的想将萧惠群拘禁在宫中的原因。
她和萧权曾的关系,必须得是牢不可破的,她不会允许有任何第三方的势力插足进来。
而前提则是萧权曾对那个女儿的感情不能超越她。
王太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就算他对萧惠群有愧疚有怜惜又如何,就算她方才的强制命令他拒绝了又如何。
女人对付起男人来并非只有一种办法。
萧权曾眸中的疑虑越发的深,他想到那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夜晚,萧惠群身体再次抽搐,张大夫施诊之后沉痛的摇了摇头,两个小婢女跪在地上求他,不要那么快的放弃……
当时,他已经做好失去这个女儿的准备。
紧接着他便受到了刺杀。
来人突兀的跳出来,一击不成之后迅速的逃离,现在想起来,其目的或许只是想将他从那里引开。
引开之后呢?
有什么人到了小楼中了吗?
会是什么人呢?
越是想,便觉得这其中疑点重重,萧权曾眉头皱起,好一会儿之后,他拍了拍王太后的肩膀,说道:“让群群暂时留在宫中,待我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个丫头是群群的心腹,一定知道群群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脚步匆忙的离开后,王太后自得的勾了勾唇角。
看,结果还不是一样。
而同一时刻,大圣宫内,柴绍也紧紧的抱住了沈含章。
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前,即便是狠狠的压抑着,沈含章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的肩膀在不停的抽动,越是压抑越是痛苦到想要爆炸,他紧紧的箍着沈含章的后背。
这让她觉得疼。
可是更心疼。
沈含章的双眸染上星星点点的水光,她为什么就憋不住吗?
有那种可怕的猜测就算了?
为什么非得要嘴贱的告诉柴绍?
看到反应如此剧烈,沈含章后悔的心肝脾肺全都青了,可就算是再后悔都于事无补,聪明如柴绍,在看到王太后接过那盛家医书时那怪异的表情后,心中便已经有了不太好的猜测了?
当年他虽然只有五岁,可记忆却已经十分清楚。
他知道盛意是父皇的好友,更知道盛英华在所有人的口中都是神童一般的存在。
小小年纪的他,还曾非常的不服气,拍着胸脯告诉父皇,自己并不比盛英华差。
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盛英华的。
所以他也拿了医术去背,可没等他看完一本,父皇便驾崩了,随后母……太后就扶持着他登记为帝。
他那个时候还沉浸在失去父皇的悲痛中,根本无从关注盛家的消失和灭亡,待后来想起时,便又觉得无足轻重。
而此时此刻旧事重提,柴绍意识到,当年的盛家灭门之祸有蹊跷,母后今日的表现则更加怪异。
偏偏沈含章告诉他,程英华就是盛英华,他是为了入宫复仇才将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入宫复仇?
宫里除了他就是太后……
柴绍不敢继续往下想,可不想他就能绕过事实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
他的母后充满了野心,他的母后喜爱权谋,他的母后不疼爱他,他的母后记恨他……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完全可以不在意,无论她犯了什么错,哪怕和萧权曾那个混账通、奸,他也依然爱着她。
可,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谋害父皇?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盛家满门覆灭的唯一原因。
盛意帮着太后,谋害了当时正值壮年的父皇,随后被杀人灭口。
柴绍死死的咬住牙齿,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大喊大叫,他卓尔不群的父皇,他堪成明君的父皇,他最尊敬崇拜的男人……
他知不知道自己死在了最心爱的女人手里?
明明父皇那么疼她宠她信任她,如果她提出一句想要这个天下,柴绍相信,父皇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可偏偏她不说不提,而是心狠手辣的自己去抢去夺。
她怎么能这样?
这些年来她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她就不怕父皇死不瞑目化为冤魂吗?
柴绍悲愤的情绪激荡不已,冲的沈含章也心绪凌乱,然而她此时此刻却帮不上他什么忙,甚至于连开解的话语都那么的苍白。
她只能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定是我猜错了,绝对不会是这个样的。”
她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慢慢的说的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可她能安慰到自己,却无法安慰到柴绍。
他活的太清醒明白,所以一旦看透某件事,便绝无错的可能。
柴熙从长寿宫出来,转脚来到了大圣宫,可她却被小桌子拦在了宫门口,她长眉挑起,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陛下不想见本宫?”
“还是陛下不想见任何人?”
她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了然和猥琐之意,“是不是我那小皇弟正在和沈家萧姑娘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以示庆祝太皇太后的身体好转。”
这……
神经病啊!
谁家百日里就啪啪啪啊?
而且,作为一个公主殿下,您对自家弟弟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真的好吗?
小桌子多想丢过去一个白眼,并且直接不搭理这个猥琐到极致的公主殿下。
然而他不能。
因此只能忍着心塞,恭敬的说道:“杂家不知。”
柴熙无趣的撇撇唇,道:“罢了,既然陛下不想见人,那本宫离开便是。”
她话虽是这样说的,可最后却趁着小桌子不注意,一个闪身闯进了宫内,可惜的是,她第二次被人拦住了。
久未上线的赵早早同学手持长剑,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站在那里冷冷的说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大圣宫,否则杀无赦。”
“公主殿下请回吧,不然属下只能冒犯了。”
说完之后,他在心里悄悄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咱今儿真呀嘛真帅气!
柴熙的眸光渐渐的凝重起来,她朝着寝宫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后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道:“不知所谓。”
“告诉你们家陛下,本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后果确实很严重。
她早有所觉不是吗?
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大圣宫。
以柴绍的聪明,他一定能通过程英华的出现,猜测到一些当年的真相。
而他现在的反应,已经足够证明,他不仅仅是猜到了,而且已经认定了母后谋杀父皇的事实。
柴熙不知是喜还是忧,她唯一知道的是,柴绍对太后娘娘或许真的不会再抱有什么母子之情了。
以后的所作所为估计再也不会束手束脚了!
漆黑的夜幕低垂,厚重的云层挡住了微薄的月光。
柴绍靠坐在那里,任由沈含章拿着鸡蛋轻柔的为他滚压眼睛。
他的脑中一片空茫。
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也都不想去做。
就这样吧!
颓废到地老天荒!
管他黎明百姓,管他明主圣君,这一切的一切同他有什么关系?
她想要,统统拿去便是。
都给她,全都给她好了!
好一会儿之后,沈含章将鸡蛋从他的眼睛上拿下来,随手放到一旁的小桌几上。
她半趴在他的身上,用属于他的声音,轻声细语的同他说话:“好啊,她想要什么,统统全部给她。”
“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里,去浪迹天涯,好不好啊?”
183 这大概是命
“好。”
柴绍声音艰涩,隐隐带着自我放逐的意味。
沈含章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和心情传递给他。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
到了上朝的时辰,沈含章欲起身,却被柴绍死死的攀住了腰身,他在她的耳边说道:“咱不做这个皇帝了,也不要去上什么早朝了。”
就像是个发脾气的小孩子,说要舍弃一样东西,立刻便要丢的远远地,再也不想看到第二眼。
沈含章无声的勾勾唇角,应道:“好。”
“今天做个坐拥美人不早朝的昏君。”
她扬声对等在帐外的小桌子道:“你等下去宣政殿,告诉……就说朕今儿身体欠安,便不过去了。”
任性的陛下啊!
小桌子一边感慨一边应诺,欠着身子便出去了,他朝站在门口的翡翠努努嘴,随即一脸无奈的前往宣政殿看人脸色。
他的第一太监总管的位置,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啊!
沈含章重新躺了回去。
两人十指相扣,身体密实的挨在一起,这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面前的胖子产生如此令人难以割舍的感情。
而那个审美诡异的胖子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还挺妙不可言的。
当然,如果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许会更好。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而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沈含章心口一紧,猛地坐起身下床,连鞋都顾不得穿,便往外面走去。
边走边喊道:“来人呢?沈姑姑呢?”
听到她的声音,翡翠脚步匆忙的走进来,拦住她的脚步道:“陛下莫着急,沈姑姑只是比您多醒了一会儿,她让奴婢告诉你,先去御花园逛逛,很快便会回来。”
眼角余光中发现她没穿鞋子,翡翠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往回走,“陛下先把鞋子穿上吧,不然容易伤寒。”
沈含章‘哦’了一声,嘟囔道:“怎么醒了也不喊我呢?有没有人跟着他去逛呢?他心情不好,自己一个人更容易难过,不行,我得去找他。”
“姑娘。”
翡翠深呼吸一口气,低声喊了自己所熟悉的称呼。
她浅笑着劝道:“就算咱们要去找人,也得先把鞋子穿上吧?”
“也是哦。”沈含章听话的坐到凳上,任由翡翠跪在那里给她穿鞋。
但是她心里很着急。
生怕柴绍有想不开的地方!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自己母亲亲手谋害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心里兴许比昨儿还要痛苦。
他颓废放逐失意她都不害怕,就怕他想不开伤害自己。
待终于穿上鞋子,沈含章一息都不敢耽搁的往外走,翡翠无奈的摇摇头,只能认命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看眼前的情况却可以很轻易的得知,她那个纯粹的姑娘心心念念的人,只有陛下这一个了。
她不敢说陛下会比姑娘爱的少,可翡翠知道,即便是两人彼此深爱,现实也有千万种阻挠等着他们。
姑娘这个样子真的很容易受到伤害。
可她又无法劝诫,无法告诉姑娘,在感情中一定要保留几分理智,不要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两人尚未走出大圣宫,便看到了柴绍的身影,沈含章扬唇一笑,三两步的迎上去,赫然便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束花。
黄色的花朵迎风招展,但是却比不上他此刻人比花娇的笑颜。
柴绍朝着她笑,阳光下的笑容灿烂而绝美,他道:“看你没醒,我便自己出去转了转,没想到宫里的迎春花竟然开了。”
他将花束递给沈含章,柔声道:“送给你。”
沈含章低头……嗯,低头呆呆的看了眼柴绍又看了眼花,随后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花接了过来。
闭着眼睛在上面闻了闻,夸奖道:“真香。”
围观群众都快吐了。
哎喂,我说你们是不是性别颠倒了啊?
陛下大人您方才那低头一闻的动作真是要多娘气有多娘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咱们一样去势了呢!
不要脸啊!
大早晨……阿不,大中午的秀恩爱,真的要闪瞎咱们的狗眼了啊!
沈含章默默在心里哼唧,她本来就是个女人,娘气怎么了怎么了,就是性别颠倒了,谁敢有异议啊!
生平第一次收到花的女人娇羞的笑了笑,握住柴绍的手,雀跃的重新回到内寝,喋喋不休的说道:“要找两个花瓶养起来,我看看,放在哪里好呢,这里怎么样?”
她几乎走遍了整个内寝,最后都没决定到底把花瓶摆在哪里才会比较美。
而柴绍全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温软而柔情。
“怎么办?每个地方都好看,根本做不了决定。”沈含章嘟着嘴巴,一脸纠结的说道。
柴绍笑着上前,从她手中将花瓶接过来,随后搁在一旁的博古架上,道:“就放在这里。”
“从今天开始,朕每日都送你一束花,直到将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摆满。”
“真的?”
沈含章扬眉问道。
“真的。”
柴绍牵起她的手,带着人来到镜子前,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放下来,重新给她梳头发,他望着镜子中的那张熟悉的面孔,终究是张了张唇,道:“对不起。”
对不起,朕昨儿晚上说的是一时气话,恐怕又要失言了。
朕无法就这么离开。
即便十二年前的真相如斯残酷,朕也只能留在这里,一直战斗下去。
对不起。
沈含章嘴角的笑意收了收。
但很快她又重新咧开醉,对着镜中的他摇了摇头,道:“没有对不起,我本来就知道昨儿说的只是气话。”
“再说了,就算你想走,我也不会走的。我还等着你的鲜花将这里填满呢,我要做个百花公主……唔,公主应该是我们的女儿,那我应该是百花皇后,对不对?”
说完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对。”
柴绍将她的发束好,在她的头顶印下一吻:“你说什么都对,我的百花皇后。”
然而在柴绍所看不到的地方,沈含章的嘴角拉了拉,她真的会成为他的皇后吗?
越是一直这么走下去,她便越是觉得,她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只是一个妃子而已。
一个宠妃。
她深深呼吸,将心中的失落压下去。
现在不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安慰柴绍。
只要他好了,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有些心疼的看了眼他红肿的眼眶,他昨儿晚上恐怕几乎没怎么睡觉。
定然想了许多许多往事。
她怎么就能睡着了呢!
真是讨厌。
两人在大圣宫憋了三日,除了柴绍承诺的每日一束鲜花之外,哪里都没有去,谁也没有见,就只是他们两个一起看书写字画画,或者就是单纯的发呆。
直到第四日,长寿宫那边传来消息。
说是太皇太后身体里的毒素终于全部拔除了。
他们这才一起走出大圣宫。
王太后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了长寿宫,她查探完太皇太后的情况之后,很是和蔼可亲的对一干太医进行了口头上的赞赏。
当然,夸赞最多的自然是艾伦。
他跪在地上,听着这个居于高位的女人,言笑晏晏的夸赞他,心中不但不觉得骄傲,反而一阵阵寒意从脚底往上冒。
他知道她的秘密,太后娘娘一定不会忘他活着走出盛京的。
艾伦觉得他的头上好似悬着一把刀,可是这把刀到底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落下来,一切都未可知。
而越是如此,便越是恐惧。
他低着头,不敢居功不敢自傲,只是沉默的听着,无一丝喜悦之感。
“怎么都跪着呢?”沈含章人未到声先至,她扬声笑着道:“皇祖母的毒清了,难道不该是高兴的事情吗?”
“别贵了,都起身吧。”
王太后遥遥的看向她,声音不怒自威:“哀家在封赏他们。”
顿了顿她又道:“陛下这几日闭门不出,可是染了风寒?怎地未宣太医诊脉?艾太医,过去给陛下瞧瞧,病好了没?”
艾伦头皮一紧,不知是该起身还是继续跪着。
沈含章摆了摆手,道:“劳烦母后挂念,小风寒而已,不打紧。”
她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儿臣还年轻的紧,稍微养养便无碍。倒是母后,这几日虽说天气渐暖,可也莫要穿的太少。人上了年纪,身体总是不比之前的。”
“尤其您前段时间还大病了一场。”
这看似关心的话却处处夹枪带棒,说的王太后柳眉倒竖,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竟然还敢提她生病的事情?
为什么不敢?
沈含章担忧的看了一眼柴绍,随后毫不退缩的同王太后对视。
嗯,她还是将小壮壮挡在身后的好,不然好怕他就这么冲上去摇晃着王太后的身形问她当年为何要那么。
其实,沈含章想多了。
柴绍是不会这么干的。
可以说,经过三天的沉淀,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太多,至少他已经可以如常的面对他的母后了。
如此想来,朕也算得上薄情寡义。
毕竟朕此时此刻竟然开始认同了母后的做法。
她若是想上位,就只能那么做。
谁挡路便除掉谁,这不是一个政客最基本的守则吗?
只要不涉及感情,她的选择真的非常正确。
柴绍自嘲的笑了笑。
看,朕果然不愧是她的儿子,竟然已经开始为她说话辩解了。
王太后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睨了‘柴绍’一眼,沉声道:“进去看看你皇祖母吧。”
“自然。”
沈含章同她擦肩而过,眸中的敌意显而易见。
她也知道这样不明智。
可眼看着柴绍如此痛苦,现在竟然开始怀疑自己鄙夷自己,她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
但控制不住也得控制,她就算现在把人打上一顿,也根本于事无补。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以前一样,毫无所觉的躺在那里。
气息微弱到几不可闻。
沈含章左看右看,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哪里好了,不过她相信艾伦,他说没事了那就是没事了,现在就等着她老人家能清醒过来。
届时她好赶来表表孝心。
心头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沈含章交代宫里的宫女太监伺候好太皇太后,然后便走了出去。
同样是一番毫无意义的夸赞。
希望这些太医再接再厉,将太皇太后的身子给调养好。
可千万不要毒解了,人却也跟着垮了,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王太后已经先她一步离开。
并且在不远处看到了萧权曾的身影。
她眉心跳了跳,三两步上前,问道:“怎么?”
他虽也出入后宫,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在她不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大喇喇的走了进来。
萧权曾的脸色极其怪异,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开口道:“臣已经问了出来,是……柴祎。”
林都王柴祎。
他竟然才知道,那个混蛋竟然一直出入自己的内宅,同自己的女儿勾搭在了一起。
该死的柴祎。
该死的……
他咬牙切齿的诅咒了一番那个男人,说道:“我得见萧惠群。”
王太后的脸色也不是太好,柴祎竟然敢私自回京。
他回来做什么?
送程英华……或者说,送盛家的消息入宫为的又是什么?
他又知道些什么?
“哀家同你一起。”
“不,让人带萧惠群来文轩殿。”不如直接将人带过来审问。
萧权曾死死的握紧拳头,沉痛的点头道:“如此也好。”
他怕自己因为亏欠最后会不舍得逼问于她。
沈含章原本是跟随着王太后的身形出来,在看到萧权曾之后,她连忙带人躲了起来,随后便模糊的听到了萧惠群的名字。
她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再商量什么,可光是看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她心口一紧,拉起柴绍就往靖和宫跑去。
靖和宫内的萧惠群虚弱而憔悴。
她随身携带的药已经在昨晚吃完了。
若晚上再不吃药,体内的毒恐怕会爆发。
她笑了笑。
这大概就是命吧!
184 她会没事的
或许老天都不想让她继续活下去。
很遗憾啊!
不能再继续和含含做好姐妹了。
萧惠群唇角勾起,脸上的笑容带着几丝无奈。
只盼她所在意的人不要因为她的死亡而有所悲伤。
沈含章同柴绍率先一步赶到靖和宫。
她腰不酸腿不疼气也不喘的直接冲进去,待发觉不妥时,已经和虚弱的萧惠群面对面了。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张了张嘴巴想解释一下自己这突兀的举动,却惊异的发现萧惠群的脸色如此难看。
沈含章再顾不得什么,三两步跑上前,伸手欲摸她的额头,却被萧惠群偏头躲过。
“陛下……”萧惠群眸中带着厌弃。
她的请尊重尚未出口,眼角余光中便看到姗姗来迟的柴绍,他的脸上带着点点无奈和纵容。
豆芽这个傻姑娘,就这么大喇喇冲过去,若引起萧惠群的怀疑,她该怎么解释?
“含含。”
萧惠群费力的出声,紧接着后面的话就被堵了回去,因为站在她床边的男人,再次的袭击了她的额头。
她张口欲解释,便听到身前的人嘀咕:“额头怎么这么烫啊?全是冷汗呢,脸色看起来也很差!不行,得让程英华过来给你看看。”
好熟悉啊!
说话的语速、语调、语气……若非眼前这位确确实实是如假包换的皇帝陛下,她得要怀疑时期是沈含章故意用男声骗着她玩儿啦。
然……
萧惠群脑中忽而想起她身体刚好转,含含过来看她时僵硬的身子和生硬的语调,她……
可这匪夷所思的想法不过瞬间,尚未等她捕捉到,就被沈含章给打断了。
她直起身一本正经的咳嗽一声,背着手退后两步,将床前位置给柴绍留出来,道:“小豆芽,你跑的太慢了。”
“呐,朕看你的萧姐姐情况不太好,你且过来瞧瞧。”
她抬起无可挑剔的下巴,自动忽略方才自己的急切。
嗯,反正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又把小壮壮给坑了呢!
柴绍无声的斜她一眼,在心中瞧瞧的鄙夷之。
你撅着屁股把头埋在沙子里就可以当自己不存在吗?
蠢死算了,知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啊!
她就蠢就蠢就蠢……
沈含章非但未生气,反而极其挑衅的朝着柴绍吐吐舌头。
心底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嗯,她的小壮壮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顺眼,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颓唐模样看的她难受死了。
只要他心情变好,哪怕毒舌到骂她几千声蠢蛋她也忍了!
啊!
多么伟大的一颗豆芽啊!
柴绍侧身吩咐小桌子,道:“去长寿宫把程英华弄过来。”
话音方落,便听到了布公公的声音:“奴才见过陛下。”
沈含章转过身,皱眉看向站在门口的布公公,不悦道:“何事?”
“回禀陛下,奴才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请萧家姑娘去文轩殿觐见。”布公公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说道。
“文轩殿?”
她嗤笑两声,道:“若朕没记错,文轩殿可是母后她老人家召见外臣的地方。就这么让萧姑娘过去,不太好吧?”
她为什么到这里来?
不就是为了阻止萧姐姐被拎去文轩殿吗?
布公公依然恭敬的弯着腰,道:“陛下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人冲撞到萧姑娘,而且萧大人也在文轩殿呢。”
言下之意便是陛下您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不要耽搁人家父女相见。
就耽搁就耽搁!
反正她就是知道萧姐姐去了文轩殿绝对没好事儿,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过去。
唔,要不直接把这老太监给打出去吧。
刚想付诸行动,便听到柴绍的呼声:“萧姐姐你怎么了?”
她心口一紧,没来的回头去看,柴绍抱着萧惠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沈含章先是愣了愣,随即紧紧的跟上,担忧道:“怎么了?”
没事!
柴绍在心中告诉她道:“装晕而已。”
朕现在带她去长寿宫,你拖住布公公,朕在路上告诉萧惠群大概发生了什么?
他快速的交代完,直接撞开布公公走了出去。
布公公被他撞的一个趔趄,死死的抓住门框才没有摔倒在地,待他终于站稳时,发现门框上被他抓出来一个手印。
想了想这姑娘倒拔杨柳的壮举,布公公默默的认了。
怂就怂吧!
总比上去直接被撞死的好。
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半边身子,暗暗的唾了一口。
沈含章笑眯眯的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老了,得服老才行。”
“您看您都一把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母后还把你当牛似得使唤的团团转,朕看着都不忍心啦。”
好贱啊!
真想一巴掌把这张脸给拍平了!
他哪里老了,明明才四十多岁,正当年好吗?
“多谢陛下关心。”布公公忍着郁气开口,说道:“如此,杂家也去长寿宫看看。”
“毕竟太后娘娘还等着萧姑娘呢。”
“咱们一起,慢慢过去。”
路上,萧惠群想要下地自己跑,柴绍认真的想了想这个可行性,发现她如果自己走的话,估计会直接晕倒在路上。
于是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没事的萧姐姐,我力气大,抱着你一点都不费事儿。”
“方才我和陛下跟在……太后娘娘身后,看到了萧大人,他脸色十分难看,两人说了两句话后便命人来宣召你,想必一定有不好的事情。”
其实柴绍已经想到了萧权曾为何生气,无非就是萧惠群同柴祎认识的事情暴露了而已。
他这样对待,足够证明柴祎走的不是他那条线路。
不过想想,就他那样的,这辈子估计是不会背叛太后的。
柴绍嘲弄的扯扯嘴角,眸中闪过痛恨和鄙夷。
萧惠群也想到了这件事情。
或者说在程英华跳出来,在太后娘娘脸色骤变的瞬间,她就想到过柴祎的事情有可能会暴露。
只要父亲回去审问云烟云雾两人,便会很轻易的得知一切。
就是不知道她那两个婢女是否还活着。
而父亲同太后娘娘召见她,也无非是从她口中逼问出柴祎的下落。
只不过她并不知晓。
她也不过是被那个男人利用了而已。
说什么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救她,可笑当时她竟隐隐觉得有些感动。
“因为我认识柴祎啊。”萧惠群嘲讽的勾勾唇。
“含含听说过这个人吗?”
柴绍眉心微挑,道:“阿绍的大哥?林都王?”
“是他呢!”
萧惠群淡笑着将自己如何认识这个男人的经过三言两语的说出来,最后道:“是不是挺可笑。”
柴绍沉默了一瞬。
随即应声的‘嗯’了声。
这柴祎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原来在皇祖母被怀青利用时,他也被逼的四处逃窜。
那怀青的主人便是柴洵了。
柴洵,柴祎……他的二哥和大哥,看来当真是迫不及待了。
至于霁月阁以及祁天佑,赵晚晚的回报说是尚未来得及锁定目标,祁天佑便离开了盛京,霁月阁也以迅雷之势转手了。
一定有人通风报信告诉了柴祎他发现了祁天佑的真实身份。
可会是谁呢?
他身边的人不会有任何的差错,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爱搅局的柴熙了。
想想便心累啊!
一笔写不出个柴字,本该是互相扶持的一家人,实际上却互相憎恨提防。
也挺可笑的。
程英华被关在长寿宫偏殿的一个小屋子里,他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一圈两圈三圈……直到第五十六圈之后,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他嘴角勾了勾,果然看到了脸色惨白的萧惠群。
“哎呀,萧姑娘这是怎地了?”他夸张的喊了声,但人却继续在那里转圈圈。
“程英华。”
柴绍将萧惠群放在地上,沉声道:“不想死就自己走过来。”
萧惠群怪异的瞅了他一眼。
随后道:“我的药没了。”
“爷怎么会想死呢,活着这么美好。”程英华贱兮兮的朝着两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飞媚眼,道:“死了可见不到像两位似得这么漂亮的姑娘了,太可惜太可惜。”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柴绍一脚踹飞了。
萧惠群:“……”
好吧,虽然方才还觉得含含奇怪的不像她,可这一言不合就踹人的技能,除了含含也没别人了。
她朝着趴在地上哀嚎不已的程英华道:“父亲和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柴祎的存在,我们两个都被他舍弃了。”
“或许你真的快要死了。”
程英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爬起来,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个小瓶丢了过去,倒抽着冷气道:“你还是女人嘛?还是吗?”
力气这么大,其实是怪物来着吧?
身上长着鳞片吗?
好好奇啊!
至于萧惠群说的那件事情,他根本不关心好伐?
喜闻乐见的结果。
柴绍接住了瓷瓶,递到了萧惠群手中,看着她倒出一颗吃下去,然后她的脸色立竿见影的变得好转起来。
他眉心微微蹙了蹙。
如此看来,这萧惠群的身体其实并不算好,充其量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也就是说……依然等于柴祎控制住了萧惠群。
只要她想继续活着,那么就必须听从柴祎的吩咐。
布公公同沈含章也赶到了长寿宫。
依然还是坚持不懈的请萧惠群去文轩殿,当然这次还加上了程英华。
程英华嘿嘿的笑了两声。
一副欣然赴约的模样。
萧惠群朝着‘沈含章’笑了笑,道:“含含,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她会没事的。
虽说每次都似乎濒临死亡的境地,她也几乎要放弃了,可其实她比谁都渴望活着。
死于病魔可以,但是她绝对不会死于自己父亲的手下。
萧惠群抬头挺胸,眸中闪过一丝自信。
她走出去的时候,柴绍从她手中拿过了药瓶,萧惠群先是楞了楞,随后翘起了唇角。
确实,她不能一直依赖柴祎送过来的程英华。
她握了握含含的手,步伐沉稳的朝着布公公而去。
“我们需要跟过去吗?”
沈含章是万万舍不得,然而柴绍站在原地,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太过出格。
“不需要。”
柴绍握住沈含章的手,蹭掉萧惠群留下的触感,说道:“你的萧姐姐向来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待人离开后,他拉着沈含章找到了艾太医,将瓶中药给了他一颗,道:“这是缓解萧家姑娘的药丸,你看看里面都是有什么东西?”
“蝎子,雄黄……”
艾伦嗅了嗅,却只勉强闻出了几种药材,他眼中闪过兴奋之色,道:“容许微臣研究一番,可好?”
柴绍点点头,“最好还能制出替代的东西。”
回大圣宫的路上,沈含章依然念念不忘,生怕萧惠群在文轩殿吃亏。
“你说,萧权曾会不会打她啊?骂她呢?一定会吧,他平时都不疼爱她的。”
柴绍撇撇唇。
哪里不疼爱了?
那萧惠群的房内大到柜子博古架屏风,小到一个茶杯花瓶,全都是上好的东西,有的甚至是他都没用过好伐?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算?
沈含章:“……”
“话不能这么说啊,给她用好东西就是疼爱啊?那还不是因为萧家好东西太多了啊!他平时都对萧姐姐不理不睬的好伐?”
“所谓的疼爱是心灵上情感上的呵护,而不是物质上的供给啊。”
哼!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啦!
“好吧,你说的对。”
柴绍选择投降。
“那有什么办法让萧权曾没资格训斥萧姐姐呢?”沈含章暗自嘀咕。
“有啊。”
柴绍眸光轻轻斜过来,道:“嫁给朕,和你一样,作为臣子的萧权曾就没资格了。”
但是你愿意吗?
沈含章瞬间沉默了下去。
她死死的咬了咬嘴唇,想说不肯,可……
“就算你肯,朕也不肯。”
他使劲在她腰上戳了戳,道:“豆芽,她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那如果太后娘娘一定要处死萧姐姐呢?”
“或者用她做诱饵引出柴祎呢?”
“萧权曾一定会听从她的安排的。”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啪。”
文轩殿内耳光响亮。
185 情感上的变化
萧惠群被这力道带的整个人扑倒在地。
嘴里涌上浓重的铁锈味,她咬咬牙咽了回去,待眼前的白茫略微消散后,重新跪了回去。
随即萧权曾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
她这次趴了很久,依然没有缓和过来。
“起来跪着,别装死。”萧权曾声音沉且怒,恨不得将这个伤风败俗背叛他的死丫头给直接打死。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眸中的怒意不减反增。
王太后端坐于上首,嘴角含着浅笑遥遥的观看着,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场面。
她虽背弃萧权曾嫁给了柴荣,但心底依然将他当做自己的人。
当年,他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人时,她虽然未曾说些什么,可依然恨不得这女人死了。
待后来他并未将那个女人当回事,她才算是心底好受些。
再加上,她开始渗透朝堂,越来越忙也实在是没精力关注萧府的事情。而且,她也知道就算萧权曾有妻女又如何,他还不是放不下她。
但说到底依然不喜欢这个女孩子。
且对于柴祎,当年他已经十几岁,手中又握着盛家这个底牌,她心底弥漫着深深的危机之感。
前往岭南的人已经快马加鞭的去了,一旦查实柴祎人没在那里,她这次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当年她就应该斩草除根才对。
王太后眸中闪过一丝后悔,悔不该犯了一时的妇人之仁,结果给自己弄了两个这么大的威胁。
萧惠群颤抖着双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红着眼眶冷冷的看向萧权曾,断断续续的道:“装死?”
“父亲,在您心中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是不是想着我那天直接死掉算了?”
“毕竟我没用又废材,一直是您的污点。”
萧权曾想也没想的承认。
“是,我巴不得你那天直接掉了,省的给我丢人惹麻烦。说,你是怎么勾搭上柴祎的?”
只要想到云烟云雾招认那柴祎多次出入萧惠群的闺房,他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个混账东西揪出来就地打死。
然而他找不到柴祎。
只能打自己的女儿。
萧惠群眸中闪过一丝晦涩,但她随即浅淡一笑,早就知道的事实,她又何必再问一遍。
她嘴角扯了扯,嘲讽道:“父亲不都知道了吗?”
“云烟云雾不是已经招认了?您还想让我说些什么?”
“你……”萧权曾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横眉倒竖,抖着一双手指着她,骂道:“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萧惠群嗤嗤笑了两声。
她忽而想到了一句粗俗的话,随后她将这话说了出来:“淫人、妻者被人淫,父亲,这是你造的孽,知道吗?”
她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失身于柴祎,可却也毫无一丝清白可言,而那日……云烟云雾看到她不着寸缕的模样,早就认定了这个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萧权曾脑中一片空白。
待他回过神后,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惠群,她……
怎么会知道?
这一刻,他只觉得无地自容。
原来他的所作所为她一直看的清楚明白吗?
随后萧权曾转眸看向王太后,发现她的脸色同样的难看,但她和自己不一样,他是羞燥难当,而她是被人冒犯的不悦。
随即她起身从高位走下来,来到两父女身边,弯腰低头卡住萧惠群的下巴,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萧惠群扯了扯嘴角。
非常听话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啪。”王太后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低落在地上。
她无谓的笑了笑,道:“我说错了吗?我尊敬的太后娘娘?我那个脑袋蠢钝的亲娘,想必这辈子都不知道,和她抢男人的原来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您看,我既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又和柴祎勾结在一起,要杀了我灭口吗?”
萧惠群闭上双眸,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解脱:“杀了我吧,我的父亲。”
“您给了我生命,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萧惠群嘴角动了动,扯住了王太后。
“心疼了?”王太后呵呵笑了笑,冷声道:“你自己可以打,哀家打就不行?”
说完她转眸看向萧惠群,道:“不必用苦肉计。”
“哀家不会杀你的,你的父亲也不会。毕竟你还有用处,不是吗?”
“但是你也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父亲想想。你很爱他,哀家看的出来。”
萧惠群沉默的垂了下双眸。
她是很爱他,即便他从来都忽视她。
但就算深爱着这个父亲,不代表不会玩心眼啊。
她嘴角扬起一股凄凉的惨笑,低声道:“我想替他着想。”
说着说着,她眼底忽就落下一滴泪,而这滴泪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一颗颗圆滚滚的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萧惠群泣不成声的说道:“当初柴祎闯入我的房间,逼我吃了毒药帮他谋害父亲,我真的我宁可死都不会这么做的,即便是帮着他搭桥策反父亲我都不愿意,而且父亲也不会为了我……”
“所以我最后只能靠着出卖……才能得到相应的解药,而我的病也是因为这个才变得严重差点死掉,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我不敢告诉父亲,我怕他会像现在似得痛恨我嫌弃我。”
她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凄惨和可怜。
这些话这些泪将萧权曾的怒火一点点的浇灭。
审问云烟二人的三天里,他心中冒过无数想法和疑问,但都被他一一否定。
他觉得萧惠群从小就那么乖,怎么可能背着他同别的人有往来。
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因此在云雾承认并一一供述时,他的火气才会瞬间被点燃,才会迫不及待的进宫,想要把这个臭丫头给打死。
可此时听到她的话,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歉意再次被勾起。
其实想想,若是他对她足够关心,一定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又或者那柴祎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她的房间。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可恨的是柴祎那个混账东西,若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
萧权曾上前想要将萧惠群扶起来,却发现她两颊红肿,嘴角有丝丝血迹,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和眼泪,他的心不由的就抽搐了一下。
“疼不疼?”
萧惠群似哭似笑的摇了摇头。
心底却微微的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她还真的渴盼着父亲的回护,每一次痴痴相望都是最真实的,然而这才多久啊,救已经会用所谓的亲情来武装自己了。
人若是变起来,当真是迅速。
“父亲,我不想的……”萧惠群还要再说,萧权曾却已经将她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道:“别说了。”
“我都知道。”
看着父女两人冰释前嫌的模样,王太后脸上浮现一丝漠然,随后她勾勾唇,再次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待萧惠群缓和了会儿后,萧权曾问道:“群群,你告诉我,你知道柴祎落脚的地方吗?”
看,到现在为止,最重要的依然还是这句话。
她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带程大夫入宫,不过是因为担忧含含,所以才希望他能将太皇太后的病治好。当时他说让程英华入太医局做个太医,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当成便拒绝了,最后让他发誓不会有什么阴谋,这才决定带程英华的。我没有想到……”
她看一眼王太后,“没想到程英华同太后娘娘有渊源。”
萧权曾和王太后同时判断着她话中的真假,从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来看,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样就说明柴祎并非多么的重视她。
那么能不能通过她将柴祎给扯出来呢?
王太后心中盘算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毕竟偌大的盛京,若柴祎真的想躲,她即便是像上次一样封城也不一定能堵到他,而从岭南的人最快也要一个多月以后才能传回消息。
她等不下去了。
柴祎敢出手,一定还有后招,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疲累的吐了口气,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事事不顺。
不仅仅是柴绍开始奋起反击,掐了她一部分人不说,就连柴祎也跑出来给她添堵。
她甚至不敢想,若两人联手会如何。
但其实两人也并不会联手,即便是假意的互相合作估计也不会,毕竟两人立场相对且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王太后将脑中的脑中的疲累感甩去,重新看向萧惠群。
道:“等下你便出宫吧。”
“该怎么做你父亲会告诉你的。”她翘了翘唇角,笑着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哀家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萧惠群垂眸不语。
她也想做到,但是她知道,就算她出去了,柴祎也不会傻到上钩的。
那个男人,如此狡猾。
萧权曾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
让萧惠群跟他回去,这是在她来之前他同王妍便商量好了的。
生气是真生气,但该利用的时候还是要利用,即便此时愧疚满满,但是他没有办法,除了让萧惠群入宫这件事情他拒绝了王妍,其他的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她。
而这次若真的将柴祎给引出来,阿研她也承诺再也不会提让群群入宫的事情。
这最终的结果对阿研来说依然是好的。
回去的路上,父女两人共乘一辆车,然他们未走出多久,沈含章和柴绍就一起追了出来。
沈含章眸中含着一丝怒火,她淡淡的睨了眼萧权曾,对他的拜礼都爱答不理的。
朕是高贵冷艳的,朕才不理这个和别人一起欺负自家女儿的混蛋。
萧姐姐的脸红肿一片,一看就是萧权曾这个混蛋打的。
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真想冲上去把这老头给暴打一顿,管他帅不帅呢。
柴绍眸光落在萧惠群脸上,强迫自己脸上浮现心疼之色,虽然他当真是心疼不起来。
他将之前的药瓶递给萧惠群,道:“萧姐姐把药拿好,我已经让艾太医研究了,相信很快你就能摆脱那个男人。”
萧惠群温柔的笑了笑。
“谢谢含含。”
她重新上车的时候蓦然回首,不期然从‘陛下’的眸中看到了不该属于他的心疼。
之前那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终于被她捕捉到。
这个‘陛下’实在是太像沈含章了。
不不不,或者这就是她。
两个人……灵魂转换了吗?
会是这样吗?
沈含章目瞪口呆。
她哪里露出破绽了啊?
这就被猜出来了?这也……
啊啊啊啊啊,萧姐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是可以解释的。
然须臾后,萧惠群将脑中所有的想法统统抹去。
她默默的对自己道:“陛下是陛下,含含是含含,你只要认定这个就好了,其他的勿要多思多想,莫要添乱。”
随即她如往常一样朝着‘沈含章’笑了笑,回转头走进了车厢。
回去的路上,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举起手中的瓷瓶递到萧权曾面前,问道:“瓶中还有几日的药。”
“若将柴祎抓住之后,你说他还会给我配药吗?”
“若我是个死,您也坚持抓他吗?”
其实问也白问,但是她依然还是问了出来,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更死心吧。
萧惠群眼含期待的等着萧权曾的回答。
心中却浮现一丝不以为然。
果然,萧权曾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为父会替你找到好大夫的。”
她笑了笑,即便是脸色青肿,但依然笑靥如花。
“女儿信你。”
一丝风刮过,将帘子高高吹起,不远处一容色出众的男子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和嘴角的笑。
不期然便有些心痛。
该死的萧权曾,怎么敢将人打成这样。
如同心灵感应一般,又或者这是传说中的缘分,这一刻,萧惠群侧眸看向车外,眸光与柴祎轻轻相对。
晶莹剔透的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无愤怒也无谴责更无突然看到他的惊讶。
她依然保持着笑容。
但柴祎却从她脸上看到了绝望。
他的心再次揪了揪。
她为什么不生气呢?
就算是痛恨也好啊!
柴祎眸中浮现一丝波动,忽地就控制不住自己想上前跟上这辆马车,最后被杜七拉住了手臂。
“主子……”
186 他爱这个女人
柴祎脚步顿住,眸中浮现一丝困惑。
他为什么想上前将萧惠群拥在怀中轻轻的抚慰。
这不是他。
他不应该这样感情用事的。
可是……他会对萧惠群有感情吗?
他不是向来觉得女人只是用来暖床,根本就不需要付出感情吗?
比她美比她智慧比她身娇体软的女人,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怜惜之情,为何偏偏会对她与众不同。
柴祎想不通。
杜七瞅了眼柴祎的神色,道:“主子,周青还在等着我们。”
他向来英明果敢的老大啊,可千万不要因为女人而有所动摇啊。
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他必须得起到监督的作用啊!
“主子……”杜七又喊了一声,声音稍稍大了些许。
柴祎回过神来,‘唔’了声,没好气的说道:“别喊了,本王还没死呢。”
杜七无辜的耸耸肩。
“恶心。”
一个大老爷们装什么无辜,怎么一个两个都和程英华那货学的如此不靠谱。
柴祎翻了个白眼,嫌弃的皱眉,随后大踏步的往前走。
罢了,多想无益。
还是先顾上眼下的情况吧。
只……她脸上带着伤的被萧权曾从宫中带回来,随后还会挨打吗?
深深的担忧之情总是挥之不去。
萧惠群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内,然而伺候她的丫头从上到下已经被换了个遍,甚至于就连小楼周围也布满了侍卫。
她嘴角勾起,轻声笑了笑,扭身对萧权曾道:“父亲,您在我身边放那么多人,柴祎怎么可能会来。”
不过就算是没人,他也不会来的。
想到方才两人不期然的对视,萧惠群胸口传来一丝痛楚,但很快她狠狠的将这股痛楚压回去,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无所谓。
她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因为她而有所波动不是吗?
何必在这里怅然若失。
这不是她,她萧惠群绝对不可以因为一个男人,而变成一个傻女人。
绝对不会。
萧权曾摇头,道:“为父首先要保证你的安全。”
“至于柴祎,他会出现的。”
他一定会出现的。
大圣宫内,沈含章也问柴绍,“他们真的打算通过萧姐姐把柴祎给引出来啊?”
“那个人一点把柄都没留,真的会因为萧姐姐而现身吗?”
在她心里萧姐姐千好万好,可偏偏竟然被柴祎那个人渣欺负了,沈含章气的胸口像是爆炸了一样,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踹飞。
柴绍不置可否道:“谁知道呢。”
不过他已经在萧府附近安插了人,如果柴祎真的出现的话,他也能快速的反应并有所应对。
若他不出现……
想必母后这次还要全程搜捕,只不过柴祎送盛家消息入宫的时候,想必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是绝对不会被搜到的。
柴绍试图把自己想象成柴祎,若是他的话,他会躲在什么地方?
其实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他应该会率先俘获萧惠群,迫使她第二次配合自己隐藏起来的。
柴祎会这样想吗?
两人正商量着,许久不见的马姑姑飘了进来,脸上带着丝丝点点的愁绪。
“夏妃奶奶还是没有消息吗?”
沈含章率先问道。
马姑姑摇了摇头。
她们这几日真的几乎将整个皇宫翻了个遍,连老鼠洞都缩进去查探了一番,可依然没有夏淑妃的身影。
又怕她胡来又怕她有危险。
把她愁的根本没精神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过了明儿你便看不到我们了,若她真的有事,该怎么办啊?”
马姑姑轻轻的叹了口气。
沈含章无奈的看了眼柴绍,也跟着她叹了口气,道:“到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
若夏淑妃真的选择在那个时候作死,她和柴绍真的没有办法救她。
此时此刻,其实沈含章心中已经认定了,夏淑妃绝对是自己藏起来的。
仅仅是因为她们不赞同她的做法,她便让自己消失不见,这种做法实在是任性又幼稚。
若是别的人……鬼,沈含章真的不想搭理她,爱去作死就作死吧。
可偏偏那只鬼是夏淑妃。
是她将小壮壮一点一点的带大的。
唉!
柴绍虽然看不到马姑姑,但是听着沈含章的话,他也知道她在愁什么。
他忽而就很想问问她。
当年她化成鬼之后,几乎是时时刻刻跟随在父皇身边,为什么没有发现母后想对父皇下手呢?
若是她发现了……
这一瞬间,柴绍不知道该如何去选。
母亲的阴谋败露之后,父亲会如何做呢?杀了她以绝后患吗?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注定要失去至亲。
算了。
马姑姑的人生已经足够艰难,他便不要用这种事情去烦她了。
一夜之间。
整个盛京都在传播着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们宰相大人家的千金姑娘她要招亲了。
因为萧大人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所选的夫婿必须得自愿进入萧家,以后生的孩子也必须姓萧。
只要答应这个条件,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寒门学子,都可以来参加这场招亲会。
而且,这招亲会不比文采武学,全靠缘分和运气,因为萧家姑娘她是抛绣球招亲啊。
一时之间,整个盛京都沸腾了。
上下呼和,奔走相告。
就算是入赘萧家又如何?
只要能取萧惠群,那完全是一步登天啊!
这样天大的好事儿哪里去找?
因此三天后的招亲会上,来的不仅仅有那些希望通过此次招亲改变自己命运和生活环境的穷苦人家男子,还有那些四五品官员家的庶子,同样希望雀屏中选。
这个现场不可谓不壮观。
沈含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男人,她和柴绍两人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绣楼对面的酒楼上,气的脸色铁青。
“萧权曾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这是什么破方法啊?”
“就算是他散播谣言说把萧姐姐囚禁起来也好啊,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
“如果柴祎不来呢?萧姐姐就要嫁给下面的这些人吗?”
下面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狂热。
对权势,对美人,对未来的飞黄腾达。
却没有一个是对萧姐姐本人的。
该死的。
萧权曾非得要这么糟蹋自己的女儿吗?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那个看起来都四十多岁了,领着自己儿子来的老头子是几个意思啊?
父子齐上阵的节奏?
沈含章喘着粗气,狠狠的瞪了一会儿下面的人,随后扒拉着脑袋在房内转圈圈。
“不行,我不允许。”
她嘀咕完之后,转身就往外走,然后被柴绍拉住了手臂。
他无奈的道:“你想去做什么?”
“抢绣球啊。”
沈含章脸上带着视死如归,说道:“我要带上外面所有人去抢绣球,我绝对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有机会抢到。”
柴绍真想扒开她脑子,看看她脑子里还有没有柴绍两个字。
“所以你想让朕娶萧惠群?”
能不能想想朕啊!
朕是你的男人啊!
“我娶,是我娶,反正萧姐姐也猜出我们两个的身份问题了,她知道是我的。”沈含章真的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柴绍:“……”
可那又如何啊?
在所有人眼中依然还是朕取了萧惠群啊!
这死豆芽,感情是顾头不顾腚的意思!
“你听朕说,萧权曾既然敢如此做,他就有后招,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女儿真的嫁给贩夫走卒的。”
但沈含章头脑发热,根本听不得他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要冲出去。
最后柴绍只能无奈的投降。
败给一个女人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于是,沈含章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向了等着接绣球的人群,十几个人围城一个圆圈,将柴绍和沈含章护在中间。
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在他们走后不久。
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杜七脸上粘着假胡子和皱纹,他很不自在的摸了摸,说道:“主子,您不该来的。”
“萧权曾这么做,很明显是想把您引出来啊。”
啊啊啊啊啊,果然最后还是因为女人而产生了动摇吗?
柴祎目光沉沉的瞧着下面狂热的人群。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他如何不知道这是陷阱。
萧权曾以为自己对萧惠群有情,不惜糟蹋自己女儿设下的陷阱,只为将他引出来而已。
可……
他没有以为错啊!
在得知萧惠群要抛绣球招亲的那一刻,他脑袋有刹那间的空白。
耳朵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周青再说些什么。
待缓过来之后,柴祎满目骇然。
他之前以为自己仅仅只是稍微对她有些感情而已,待过一段时间便会慢慢的消散。
柴祎觉得自己依然还是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
即便他这几日会时时刻刻想起她。
想到她脸上的伤和眸中的决绝。
她清冷的面容和娇美的身体。
越是想,胸口中的心疼便会丝丝缕缕的冒出来,将他紧紧的缠绕。
直至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毫无预兆的没有道理的,他所有的思绪全部放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无处可逃。
这一切的一切,在知道她或许就要被随随便便嫁出去的那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所牵挂的女人,被许许多多的男人狂热的意、淫,这让他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柴祎知道自己最好不要献身。
一旦出现,他便有可能会被抓住。
而一旦被抓住,他便会消失掉手中的主动权。可他控制不住,他无法不出现。
忽然人群中爆发了阵阵欢呼。
因为萧惠群一身新娘嫁衣出现在了绣楼上,在她的身侧,萧权曾长身玉立,脸上带着从容的浅笑,眸中却满是焦虑。
他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全部混在了人群中,一旦发现柴祎的身影,他们便会立刻实施抓捕。
若柴祎反抗,可就地格杀。
然到了此时此刻,下面却毫无动作。
“父亲,我说过,他不会来的。”
她对柴祎真的只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而已。
然而父亲却以为她对他至关重要。
当真是可笑之极。
于是,萧惠群便真的笑了。
嫣红的唇稍稍弯起,眉目如画眼含星辰,这一刻的她美的倾绝天下。
下面的人犹如被蛊惑了一般,瞬间沉默了下去。
须臾之后,变得更加的疯狂。
如斯美人,就算没有权势傍身,娶了也不亏啊。
沈含章仰着头,呐呐自语道:“萧姐姐可真美啊。”
一直以来,她都是清新淡雅的打扮,整个人的气质也偏冷清,虽然也算得上美人,可美的病不突出。
而现在的她,浓妆傍身,笑容娇媚,真可谓是倾国倾城啊。
“要是能娶到她,这辈子就值了啊。”
柴绍一巴掌把她脑袋给打偏过去。
他使劲的翻着白眼,磨牙道:“值个屁啊,你是个女人啊女人,怎么娶啊。”
哦!
哦什么哦,你是不是还觉得很遗憾啊!
柴绍使劲的锤了锤自己的心口。
气的胸口直疼!
萧权曾听了萧惠群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此,趁着这个机会给你选个夫婿也不错的。”
“毕竟我们萧家只有你一个孩子,若想传宗接代下去,只能招人入赘。”萧权曾说道。
“父亲还年轻,其实可以再生一个男孩。”
她的眸光从下面一一划过,在看到沈含章时,眸中忽而就漾起一股温热。
真想抱着含含哭一场。
因为此时此刻,真正为她着想的大概也只有她了吧。
就连她的亲生母亲,现在都美滋滋的给她张罗所谓的嫁妆和彩礼呢。
简直可笑。
大管家终于念完了开场白,随后有个小丫头端着托盘上来。
萧惠群嘴角含着一丝讥诮。
她从盘中拿起绣球,深深的朝着沈含章看了一眼,却听到她,或者他,高高的举起双手,并且朝着她示意:“给我给我,丢给我……”
她微微一愣。
随后失笑。
这丫头……可真敢说啊!
也不想想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没看到旁边的陛下已经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吗?
她这一辈子活的如斯艰难,唯一庆幸的便是遇到了沈含章这个朋友。
此生死而无憾。
她最后看了她一眼,将绣球朝着沈含章很远很远的地方丢去。
如同在丢弃什么东西!
187 铁头功现身江湖
沈含章气的直跺脚。
萧姐姐在闹什么啊?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直接把球扔给她吗?
先把那些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给驱逐在外,她们再商量后续的事情不好吗?
她大手一挥,气势十足,指着被人群抢来抢去的那颗绣球吼道:“赵啊,证明你能力的时刻到了。”
“上吧,早早。”
赵早早:“……”
特么的好像丢出去个骨头在溜狗啊?
他能拒绝吗?人家好歹也是一勇猛的大将,敢不敢不要每天都让他做这种偷鸡摸狗娘们唧唧的屁事儿啊!
人家赵晚晚怎么就各种高大上的任务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同爹不同命吗?
可偏偏,他行动早就快过了脑子,陛下话音方落,他就蹭的窜了出去。
指哪打哪,如此听话。
这就是奴性啊奴性!
赵早早心塞的在人群中冲来挤去,一张黑炭脸满满的全是蛋碎的绝望。
他要跳槽他要高大上的工作。
他不想和这些贩夫走卒抢绣球啊!
赵早早无声的抗议惹来小桌子的深深鄙视,没看到连他这个小太监都被丢出来了吗?
还想怎么样啊?
五颜六色的绣球在空中翻来滚去,几乎是刚落在一个人的手中,未等他兴奋的举起来,便已经被别人给抢走了。
场面不可谓不热烈激动。
甚至有人摔倒在地之后,根本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人群给湮灭了。
此时,就会有萧府家丁迅速的出现,将这人给拯救出来,并好声好气的给予救治和安抚。
萧惠群坐在那里,透过窗户冷漠的瞧着这一幕。
他们知道自己争来抢去准备娶的女人,根本就活不了几天了吗?
他们又是否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阴谋吗?
愚人自愚。
皆以为天上会掉馅饼,然而这其实不过是个陷阱。
专门为了捉拿柴祎的陷阱。
然而主人公……
萧权曾已经亲自下去恭迎‘柴绍’的大驾光临了,此时绣楼简易的房间内只有萧惠群以及随伺她的几个丫头。
不不不,其实并不仅仅只有这几个人,可其余的他们隐藏在这楼中的四面八角,将她整个人围起来,就等着柴祎的大驾光临。
萧惠群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可,她的这抹笑容,尚未来得及绽放,便在对面的酒楼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容貌没有往日俊美帅气,身形好似也没有那么挺拔,可透过他那双棕色的眼眸,萧惠群知道那是他。
是柴祎。
她拉下嘴角,忽而心中就产生一丝难堪。
这个男人心中肯定在嗤笑她,嗤笑她的自以为是和自不量力,他这次过来,肯定是来看她的笑话。
看她的尊严在那么多男人抢来夺去,践来踩去,一点点败落在空中。
但瞬间她又有些自嘲。
她有什么好难堪的呢?她到了如斯田地,到底是谁害的呢?
且,她方才不是已经将所有的尊严感情和那个绣球一同丢出去了吗?
何必如此。
她最后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便轻轻的垂下了眼眸。
并非不想喊人过去抓他,可两座楼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待他们的人赶过去后,柴祎必定已经躲的远远的了。
她也真的不想讨好父亲了。
所以何必呢!
就当两不相识吧!
就在她不再看过后,柴祎眸中爆发出强烈的情绪,他拳头死死的握住,随后猛地松开,回首对杜七道:“让他们现身,按照本王吩咐的把场面弄乱,越乱越好。”
杜七劝诫道:“主子,您再考虑考虑呗,为了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值当的。”
“那不是一个女人……”
“那是你未来的女主人。”
柴祎眸中自信满满,如同天边的星月一样闪闪发光,说道:“本王要去抢女人。”
你行你牛逼!
杜七默默的朝着自家老大翘了下大拇指,随即认命的发布指令去了。
女主人最大,女主人最牛,为了女主人,冲啊。
几乎刹那之间,底下变得骚乱起来,不仅有越来越多的人摔倒在地,甚至有人开始打架制造混乱。
刚踏上台阶的沈含章脸色铁青的指着这些人训斥萧权曾,道:“萧爱卿就准备让萧姑娘嫁给这种男人。”
“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吗?”
“陛下……”萧权曾欲解释两句,然而他忽而又觉得自己同这个小皇帝无话可说,他便抿紧唇瓣,默默的承受了柴绍的训斥。
可沈含章依然不依不饶,嘴巴像是炮筒子一样,一炮接一炮的轰的萧权曾焦头烂额。
很快,人群中突如其来的一身呼和拯救了他,只听有人高声喊道:“柴祎,站住。”
萧权曾猛地扭身看过去,只见混乱的人群中果然有一人在快速的挤开众人奔跑移动,后面有几个人紧紧跟随。
而前面那个人黑袍着身,头上戴着斗笠,其实根本看不出他是否是柴祎。
可他偏偏跑了,不就说明了他心虚,萧权曾双手握在一起,眸光死死的盯住了前面的人,同时吩咐道:“去,再派些人将他抓住。”
“那姑娘房中的人?”王福生问道。
萧权曾想了想,道:“抽调一部分,留下几个身后好的。”
就算只有那几个人,也足够将柴祎给抓到,那么多人守在那里,只是为了保险而已。
王福生领命而去后。
萧权曾继续领着沈含章和柴绍往楼上走,而沈含章则悄悄的给柴绍递过去一个眼神。
柴祎竟然出现了?
我们该怎么办呢?
柴绍同样朝着她眨了眨眼,暂时按兵不动,继续让人守住你那萧姐姐。
因为朕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柴祎的调虎离山。
他不可能这么蠢的直接将自己暴露出来。
其实按照平时的萧权曾他应该能够看出来,可他现在实在是太着急了,一旦陷入了这种焦灼的情绪中,便容易丧失平时的判断。
倒是很不错的发现。
却原来这个老狐狸也并非不关心萧惠群。
看来他虽用了这么损的招,其实心中隐隐含着愧疚的,所以他才更加的希望能在这场闹剧愈演愈烈之前将柴祎抓捕。
如此甚好。
有缺点就很好。
只……朕这小心思不能让小豆芽知道啊,否则她绝对会和朕吵架的。
毕竟在她的心中,两个朕加起来都不如她那个萧姐姐。
通过她准备把朕贡献出去就能看出来了。
朕怎么这么凄惨呢!
说好的情比金坚呢!
可他虽然心中如斯吐槽,但其实无论沈含章想做什么,他都愿意无条件的追随她,即便她心有不悦又或者觉得不合适。
可是她想,那么就去做。
不需要考虑太多。
而房内的萧惠群在听到柴祎的名字后,猛地站起身来,她眸光看向对面的酒楼,却发现窗台前已经空无一人。
而那个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挪右闪的男人……
那不是他!
萧惠群忽而就松了口气。
但须臾之后,她秀丽的眉心狠狠的蹙起,她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为什么会忽然觉得心绪变得十分紧张凌乱。
那个男人,她不是一直漠视来着吗?
可没等她将这些繁芜的思绪想清楚,耳边忽而听到了身体倒地的声音,她惊得蓦然回首,立时对上了那双熟悉的双眸。
他伸手拦住她的腰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调笑道:“小裙裙就这么想嫁人啊?”
“要不你求求本王,本王勉为其难娶了你,怎么样?”
萧惠群立时挣扎起来。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有一瞬间的欣喜,也有被欺骗的愤怒,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她使劲的捶打着他的肩膀,道:“放开我。”
“吆喝,凌霄花变小野猫了?不过本王一样喜欢。”柴祎忽地将人抗在肩膀上,道:“本王来抢亲咯。”
话音方落,便听到一声爆喝:“禽兽,放开那个姑娘。”
萧惠群抬眸看过去。
门口的‘柴祎’脸色极其难看。
如同她被孙哲涵欺负那次,沈含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果然如同她所想的那样。
萧惠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正想说让她别管,房内有父亲备下的人,可此时杜七却从侧房内走了出来,干净利落的抹了抹脖子。
不等他再有动作,柴绍忽而就冲了上去。
他学了沈含章,直接祭出无敌铁头功,快很准的撞向了杜七。
直接撞的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外面飞出去,他欲使内力在空中翻转一下,然而只要他用劲,丹田那里便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他只能任由自己直直的摔了下去。
一代功夫之王输给了一个女人的大脑袋。
奇耻大辱啊!
杜七狠狠的砸在地上,又是一声不可抑制的闷哼,紧接着未等他站起身,一把剑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晚晚弯腰,直接卸了他两只胳膊和双腿,随后命令身后两人架住他,立刻离开此地。
先把人藏起来再说。
在杜七身后跳下来的柴祎目睹了这一幕,看他身上还扛着萧惠群,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带走。
杜七在彻底晕过去之前,看向被围困住的柴祎,道:“主子,快走。”
“别管我。”
柴祎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他颠了颠萧惠群,道:“本王带你走。”
萧惠群此时也平静了下来,她冷声道:“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这个骗子。”
“你要是想走,赶快自己滚,此时还有机会。”
带着她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然,面对着已经欺身上来的赵晚晚等人,柴祎忽而勾了勾唇角,手中霎时间丢出一颗烟幕弹,随着爆炸声,赵晚晚等人连脚都刹不住,只能冲进一片烟雾。
待烟雾消退后,原地已经没了柴祎的身影。
赵晚晚低声诅咒了声。
“无胆鼠类,宵小之辈。”
旁边搭档戳了戳他的腰眼,提醒道:“那是主子的大哥。”
要真是鼠类,那主子不也是了吗?
赵晚晚才不管这个。
他哼了声,转身对着冲上来的萧家众人,很是鄙夷的勾唇,随即带着人撤的干干净净。
就好似从未出现过。
而萧家人最后只得到了一个抢红了眼的烂摊子和消失掉的萧惠群。
萧权曾脸色极其难看,“找,给我一家一户的去找。”
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朝着沈含章和柴绍看去,弯腰道:“还望陛下将人还给臣,由臣来解救女儿。”
沈含章同样也担忧萧惠群。
然而柴绍已经事先告诉她萧惠群绝对不会有事,至少比留在这里面对外面那群凡夫俗子强,而且他们手中有柴祎的心腹,若想救萧惠群也很方便。
她接受了这个说辞。
因此面对萧权曾她很无辜的眨眨眼,“朕不晓得萧大人你说什么?”
“那个赵家小子……”
“什么赵家小子?哦,萧大人是说赵早早啊,呐,那不是吗?他在下面抢绣球呢,你这是想见他?那朕这就让他上来……”
她嘚吧嘚吧一大堆话,直说的萧权曾脸上愈发的烦躁。
“陛下知道臣的意思。”
沈含章立刻摆出一副‘朕就是不知道有种你来咬我啊’的欠揍表情。
她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哎呀,这次出宫觉得好累啊,朕要回去补眠了。”
随即她不能萧权曾再说什么,起身便要走。
在门口却被王福生等人给拦住了。
她阴森森的瞪他一眼,回眸高贵冷艳的斜睨着萧权曾道:“怎么?萧大人要拦着朕?”
旁边的柴绍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再次祭出铁头功了。
功不在挫,有用就行。
柴绍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
萧权曾一脸烦躁的摆摆手。
沈含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背着手迈着八步,大摇大摆的在众人的仇视中离开。
哦,走之前差点忘记把赵早早和小桌子他们给撤回来。
萧权曾重重的一拍桌子,深深呼吸两口后,吩咐道:“派人跟着他们。”
“把他们回宫之前的路线全部标画出来。”
小皇帝在外面一定有挡人耳目的根据地,而那个被抓到的人也一定在那里。
但谁能想到,杜七会被丢在了大理寺呢?
而且,并非是在牢中。
而是在季传胜的房中……
188 我们拜堂成亲吧
季传胜很是崩溃的瞪着赵晚晚,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觉得这样合适?”
“这是主子吩咐的。”
赵晚晚绷着脸,一副‘你有本事去找正主’的架势。
其实心中闷笑不已。
大家同样都是主子的手下,不能就他们这些人苦逼吧!
“得,那就劳驾你回去告诉主子,臣一定不会辜负他的看重,把这个人牢牢看住的。”季传胜无语的撇撇唇。
“不仅仅是看住。”赵晚晚摸了摸鼻子,把真正的意图说出来:“最好还能从他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季传胜挑挑眉。
“这也是主子交代的?”
他抱起双臂,上下打量了翻赵晚晚,问道:“如果你被对方抓住,会暴露主子吗?”
“当然不会。”赵晚晚立刻反驳。
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出卖主子的啊。
季传胜露出‘那不就得了’的表情,嫌弃道:“那你觉得他会出卖林都王吗?”
顿了顿,他冷不丁问道:“所以,让这货藏我房里,真的是主子的交代?”
话音刚落,赵晚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人迅速的逃窜了。
脑子太精明的人真是不好骗啊!
季传胜抽了抽嘴角,无奈的捏了捏鼻尖,认命的重新回到了房内。
杜七被五花大绑的丢在那里,双腿和双臂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
真是够狠的!
他嫌弃的皱起眉心,提着人来到一架书柜前,打开暗格里的机关,书柜移开露出墙上的洞口。
季传胜带着人走进去,弯腰伸手替他接上了其中一条腿。
杜七瞬间疼醒。
他满头冷汗的看向季传胜,眸中染上了几丝戾气,咬牙道:“你最好立刻弄死我。”
否则他一定亲手将这些杂碎剁碎了喂狗。
“阶下之囚还口出狂言,这样很不明智哦。”季传胜勾起唇角,朝着杜七摇了摇手指。
紧接着眼也不眨的替他接上了另外一条腿。
随后是两条胳膊。
杜七不断闷哼出声,但却再也没发出惨叫,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待四肢全部归位后,他暗地里运气,发现腹部那里虽然还是疼痛,但却不是一丝力气都无法聚集。
可……
他之前也打听过当今皇帝的人手,自然知道这个季传胜其实功夫也不差。
现在的他并不一定是对手。
正想着,季传胜重新走到他身边,对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杜七微微一怔,忽而有不太好的感觉。
下一息,季传胜快速的点了下他肩膀的位置,杜七稍敢麻痹后,便发现正有一铁锥抵在自己琵琶骨上。
杜七脸色骤变,开始运气挣扎,然根本于事无补。
季传胜猛地用尽,锥子瞬间嵌入杜七的琵琶骨中,他力气不断,在杜七的嘶吼中,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哎,我好像更狠。”等将杜七两边琵琶骨全部穿透,用锁链穿过锁在一旁的墙上后,季传胜自言自语的感慨了一番。
“罪过啊罪过,我佛慈悲。”
“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杜七面无人色,他狠狠的瞪着季传胜,一双眼睛几乎要凸出来。
季传胜把工具放下,用白布仔细擦着手中的血渍,叹道:“我说过,阶下之囚口出狂言,这样真的很不明智。”
“因为我这个人真的很小气哦。”
“你这个疯子。”
杜七狠狠的咒骂,鲜红的血自他肩上流出,顺着铁链流淌在地上。
渐渐的他无法支撑,因为失血过多再次昏厥过去。
季传胜不置可否的挑眉。
他本来就是疯子啊!
若不疯,当初也不会跟着陛下走这一遭,不过他现在可是百姓人人敬仰的季青天呐。
季传胜微微一笑。
等走出密室的时候,一脸的如沐春风。
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从这人口中问出什么,端看他的忍耐力和忠诚度了。
马车上,沈含章问柴绍:“萧姐姐真的不会有事儿吧。”
柴绍狠狠丢给她一个白眼,哼道:“你觉得真会害你吗?”
“当然不会啊。”
她讨好的依偎到柴绍身边,小鸟依人的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好陛下,大人大量的陛下小亲亲,你就不要生气了吗?”
“你喜欢我肯定不会害我啊,但是柴祎他不行啊,他还利用过萧姐姐呢。”她托着下巴瞬间转为一脸沉思,道:“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柴绍嫌弃的皱眉,高贵冷艳的说道:“朕才没有生气。”
然而那表情却是‘你要是不哄的老子满意了,老子分分钟喷给你看’。
沈含章只能感慨一声,继续体贴的给他顺毛。
心底却在无限感慨。
这听心声的技能果然是必不可少啊!
如果没消失的话,她至少能够知道他到底是傲娇想亲亲呢,还是真的生气啦。
哼哼,不过就算他真的生气,她也还是有办法攻略他的。
她扑上前,在他……嗯,自己那张粉嫩的小脸上狠狠的舔了一口,用调戏的口吻说道:“姑娘你的脸真香,可不可以让我多亲几口啊?”
柴绍一脸黑线。
这死豆芽!
自从突破了‘即便是对着自己的脸也能亲下去’的心里防线后,她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场。
再这么下去,这臭丫头真的要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那以后那啥啥的时候,朕岂不是真的只能被压,永远无法翻身奴奴把歌唱?
他很是嫌弃的抹去脸上的口水,翻白眼道:“不能。”
沈含章又死不要脸的把自己脸凑上去,谄媚道:“那我的脸给姑娘你亲,怎么样?”
她一副‘快来蹂躏’我的表情,“想怎么亲怎么亲,姑娘不要客气哦。”
柴绍磨了磨牙齿。
忽地在她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并在她耳边低声道:“待我们换回来的那一天,看朕怎么收拾你。”
他的眼神从她脸上收回到自己身上,落在了沈含章那发育良好的高耸上,咬牙切齿道:“想怎么亲怎么亲。”
沈含章:“……”
好色、情啊!
好羞涩啊!
所以在斗嘴这方面,她依然落了下乘啊!
但是……为什么她又好期待呢?期待着两人换回来的那一天,嗯哼哼……
咳咳,这种想法千万不要被小壮壮知道,不然一定会被他嘲笑的。
行至半路,赵晚晚带着人,在窗户口低声说道:“办妥了。”
柴绍勾了勾唇。
他想,季传胜一定会给那杜七一个非常美妙的体验的。
至于柴祎和萧惠群……
柴绍在沈含章的手心写字,她点了点头后,同样低声道:“给朕放出消息去,就说若想救人,拿萧惠群来换。”
“三天后曲江白堤。”
赵晚晚点点头,随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只留下伸着手试图挽留的赵早早。
咱们两个就不能换换吗?
他已经很久没动筋骨了啊!
然而,赵晚晚只留给了他一个一骑绝尘的身影和飞扬的尘土。
萧家派来的人,暗暗的跟上了赵晚晚的步伐。
然而最后却只跟到了赵府的门口。
他想了想,回去萧府回复。
萧权曾脸色依然非常难看,萧惠群不见了,他派人立刻停止了抢绣球活动,但是却有那么一批人哭天抢地的说他骗人,必须得赔给他们一个新娘子。
或者拿钱出来他们才走。
这些人全部被他派人送进了京兆尹。
虽说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但这也直接导致他的名望的下降,不过萧权曾不在意这些。
让他所气怒攻心的还是柴绍的渔翁得利。
他费心的准备了这场戏,就是为了引诱柴祎出来,可最后偏偏人名两失。
而柴绍什么都没做,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还有柴祎。
此人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来这里抢人。
若不把他抓住,这种无法无天的人一定是后患无穷。
可现在最令人着急的是,怎么样才能将柴祎再次引出来。
周府。
柴祎将昏迷过去的萧惠群放在床上,随后来到外面,沉声问道:“除了杜七还有谁没回来?”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除了他们老大,还真都回来了。
“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柴祎沉声吩咐道。
其中有一个侍卫问道:“主子,那老大……”
然柴祎一个眼神看过来,那人立刻闭了嘴,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待众人下去歇着后,周青一脸着急的上前,口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埋怨:“您怎么就出去了呢?还,还……唉,这可如何是好啊,万一被人跟踪到了这里,属下岂不是完了?”
柴祎轻笑出声,声音低沉而幽冷:“什么叫完了?”
“怎么,你是在怨本王?”
“不是,属下没这个意思,只是经过这么一遭,全城肯定会戒严,到时候咱们行事会更艰难的。”
周青连忙否定,急切的辩驳道。
柴祎无所谓的勾勾唇,“那又如何。”
“本王何时惧过。戒严便戒严,本王就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能耐,抓到本王。”
于是周青便不敢说话了。
柴祎一甩袖子,重新回到了内室。他收起方才的阴冷,面上浮现一丝忧色,杜七一定要撑住,等本王去救你。
他走到床前,刚准备坐下来查探一下萧惠群如何了,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支金簪。
萧惠群死死的握住金簪,抵在他的眉心,咬牙道:“放我离开。”
柴祎笑了笑。
声音酥软而宠爱,他道:“你穿这身衣服很美。”
“放我离开。”
萧惠群不为所动,再次出声威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又往前递了递金簪,此时簪子的尖头距离他的眼睛已经不足半寸,只要她稍微往前,就一定会刺到他。
“你舍得刺下来吗?”柴祎依然不为所动,他半趴在她的上方,眸中印着她此时的面容。
精致美丽魅惑诱人。
他想抱抱她。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如同眼前没有这支簪子一样,他继续往下俯身,就在簪子马上要碰到他的刹那,萧惠群猛地错开了方向。
簪子顺着他的脸颊划开,在他的眼尾处留下星星点点的血痕。
“你疯了。”萧惠群声音中带了几分惊慌。
“我没疯。”柴祎紧紧的抱住她,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低声笑了起来。
胸膛的震动,透过两人的接触,传到了萧惠群的身上心口。
一瞬间竟然让她心跳加快。
她死死的咬住唇角,强迫自己不为所动的盯着床顶。
不要跳,不要跳……
她的呼吸微微快速了几分。
柴祎心情总算是稍微好了些,他道:“我知道你不舍得真的刺伤我。”
“我方才从你的眼中看到了迟疑、犹豫。”
“而现在……”他微微起身,将手放在她的心口,笑着道:“你的心正在因为本王而跳动。”
“萧惠群,你爱我,对不对?”
柴祎眸中满满的全是自信,他挑眉道:“正好你现在穿着喜服,本王就勉为其难,今儿同你拜堂成亲得了。”
“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很惊喜。”
萧惠群:“……”
她撇过眼去,抿了抿嘴唇,说道:“你想多了,我既不欣喜也不感动,更加不想和你成亲,我只想回家。”
“我答应父亲今日抛绣球招亲,也许此时我的新郎已经选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但这些话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但说出来她便后悔了,这如同赌气的口吻……
果然,柴祎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所以才故意说话气我。”
“乖乖的,本王这就吩咐他们布置一番,我们立刻成亲。”
他此时就完全是自说自话,根本听不进去萧惠群说些什么了。
柴祎心中其实有一个感觉。
他觉得若不趁这个机会将这个女人绑在身边,或许将来的某天他会失去她。
永远的失去。
在盛京的某处宅院中。
一羽扇纶巾书生打扮的男人,昂首看着园中的杏花树笑了笑。
“马上要开花了呢!”
此时有人走进来,问道:“主子,现在外面戒严,咱们要不要转移啊?”
“不必。”
男人唇角微勾,脸上的笑容如花盛开,温暖而带着芬芳,他道:“我们可是来参加科举的学子呢。”
“何必要躲。”
189 早知如此
来人文质彬彬的浅笑,一席青衫看起来确实温文尔雅,他朝着男子执礼,道:“荀弟说的对,是为兄着相了。”
“郑兄说笑了。”
柴洵眸光遥遥的落在皇城方向,笑着道:“希望你我兄弟二人能够同时高中。”
郑凯也笑。
演的十分投入,他点点头,一脸期许的赞同道:“光宗耀祖的机会就在眼前啊。”
“共勉哦!”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相视一笑。
眸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沈含章在此,绝对会送他们一句话: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柴洵坐在桌前,优雅淡然煎茶,分杯之后示意郑凯试试,恢复正常人的轨迹,问道:“可查清楚柴祎藏在哪里了?”
郑凯端起一杯放在鼻端嗅了嗅,随后对着柴洵竖起大拇指:“荀弟煎的茶果然堪称一绝。”
他轻轻抿了抿,很是享受的闭起眼睛回味了一番,这才咂摸咂摸嘴,道:“查清楚了,在兵部侍郎周青家中。”
“兵部。”柴洵挑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他这个大哥本事可以啊,竟然也可以搞到兵部的人做卧底。
“我们要把此事爆出去吗?”郑凯询问道。
柴洵摇了摇头。
“不必。”
“这件事情我们不必参与,只需要静静观看就行。我倒是想看看,柴祎和柴绍两个人,到底哪个可以做我的对手。”
他语气中掺杂了几分期许,笑着道:“可千万不要太弱哦。”
“本王会失去兴趣的。”
尚未到太阳落山的时间,周府内的人便收到了传的沸沸扬扬的信儿。
柴祎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对满头冷汗的周青道:“你慌什么啊?”
“王爷啊,陛下他是什么意思啊?这样把见面地点吵的人尽皆知,那天见面岂不是会有许多人埋伏?”
周青人胖体虚,一着急就忍不出爆冷汗。
索性朝中众人也都知道他这个破毛病,即便有时他有异常,也不会深想。
柴祎不置可否:“本王那个小三弟不会这么蠢的。”
“静等后续便是。”
他暂时先略过这个话题,问道:“婚礼现场准备好了吗?”
“启禀王爷,已经差不多了。”周青脸上带了几分迟疑,“可,不是要……”
他话没说完,就被柴祎出声打断了。
“本王心中有分寸。”
他自然是要将杜七救出来,但是他也觉不会牺牲萧惠群。
这个女人,是他不经意间遇到的,虽然刚刚才确定对她的感情,但是柴祎明白,向来冷情的自己或许这辈子只会心动这一次了。
若是失去了她,或许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女人,明明嘴上说着万分的痛恨他,但却依然不舍得伤害到他。
他想得到她。
不管她此时是如何的抗拒。
柴祎回到房中,看到萧惠群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他走上前,伸手摸一摸她的发心,笑着问道:“饿了吗?”
“本王马上让他们送饭过来。”
萧惠群冷冷的重复那句说了无数遍的话:“我要回家。”
柴祎不为所动,继续温柔又宠溺的说道:“本王已经让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礼服就算是现做也来不及,所以只能委屈你穿成衣了。”
“等回到皖南,本王一定会弥补你。”
萧惠群抬眸,冷淡又漠然,她讥诮的勾勾唇角:“你有意思吗?”
“我说了那么多遍我要回家,你没听到吗?成亲?和你成亲?你觉得哪个女人会和一个强迫自己吃下毒药随后又坑自己的男人?”
萧惠群真的觉得特别可笑。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柴祎只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可以随便占的便宜,所以他才无所顾忌的对着她又搂又抱。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不在乎。
不在乎这个女人,所以可以随意勉强,只为自己高兴。
结果现在却又一脸情深的跑过来告诉她,他喜欢着她爱上她了,这难道不可笑吗?
萧惠群将胸口处那一丝无法言说的欣喜狠狠的压下去。
冷酷又无情的一遍遍告诉自己:“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位置,不要以为男人说喜欢就是真的喜欢了。”
她是个理智的人。
萧惠群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柴祎一眼。
柴祎就这么看着她,眸中的风暴越来越汹涌,眼看着要爆发时,他忽而深深呼吸一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萧惠群的对面。
“对不起。”
他为自己前些时日的所作所为而道歉。
“若我知道我会有爱上你的这一天,我一定不会慢待你哪怕一点点。”
柴祎眸中满是真诚:“我一直知道,我就是个混蛋。女人对我来说,无非分为两种,可以利用的以及可以暖床的。”
他低笑两声,伸手抚上她柔滑细嫩的脸颊,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镇静和配合,也许那个时候,她在他的心中便是与众不同的吧。
“第一次见你,你对我来说,确实只是个有用的女人而已。当然,你还漂亮,我是个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不可能不心动,所以……我才会欺负你。”
柴祎从不曾发觉,原来他对两人的初遇记忆的那么深刻,即便是过去了许久许久,他都记得她当时的穿着和发型。
甚至连她发上插着的金簪都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这都不算爱……
他就那么一直说,说着两人第二第三次相遇,他一点点的剖析自己当时的想法,越是说他越是发现,原来感情早已经种下。
只是他后知后觉而已。
所以他才会在得知萧惠群不能吃这个药时,快马加鞭的往盛京赶。
其实他本可以晚些再过来的,毕竟他的准备真的还不充分。
但柴祎当时真的怕。
即便他刻意的忽视了,他也知道自己心口一直盘旋着一股名叫恐惧的情绪,直到程英华确定她一定会没事时,这情绪才渐渐的消散。
“若我早发现好了。”
他倾身上前,紧紧的抱住萧惠群,无不遗憾的说道:“那样我绝不会伤害你。”
“也不会让你遭受这种欺辱。”
“那日,我看到你脸上的伤痕时,心口的位置真的很不舒服。即便那是你的父亲,我也有一股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萧惠群嗤笑了一声。
此时的她已经睁开了双眸,水润晶莹的眸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听到她的笑声,柴祎松开她查探时,她却再次闭上了双眸。
不是不感动。
这个男人放下身段,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剖析给自己,她其实是真的很感动的。
但那又如何?
两人注定了立场相对。
不是为了她的父亲萧权曾,而是因为沈含章。
她此生最好的朋友,已经和当今帝王再也无法分开融为一体的朋友,那个明知道危险也依然赶来救她的朋友,即便知道她和柴祎牵扯,可却不舍得她受委屈宁可用陛下的身份来抢绣球的沈含章……
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不含一丝杂志的,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萧惠群不傻。
她知道柴祎和柴绍是无法调和的对立面,甚至是不死不休的境遇。
为了沈含章,她祈祷着柴绍能够所向披靡,能够破除艰难险阻,真真正正的掌握权势。
给含含一个稳定而美好的未来。
所以不管是她父亲,还是柴祎……都必须输。
她已经对父亲失望至极,而对柴祎……不动心,就可以无所谓的看着他走向灭亡。
萧惠群知道自己向来自私。
无情且自私。
但是没办法,她只能这样选择。
“阿群。”柴祎放弃了之前所有不正经的称呼,带着几分认真和祈求:“开开心心的嫁给我,好不好?”
萧惠群睁开双眸,眸光如水,沉静而无情:“你不想救你那个属下了吗?”
“嫁给你之后呢?立刻带着我回皖南吗?那程英华怎么办?你的计划又怎么办?”
“不要告诉我你会放弃一切。”
只安安心心的做你的藩王,若真的是那样,我愿意跟你走,偏居皖南,直到我死的那天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
但是看着她的表情,柴祎读懂了她心中的话。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
“你做我的皇后,不好吗?”
萧惠群嗤了声,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两人并未达成一致意见,但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门外面也响起了敲门声。
有丫鬟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凤冠霞帔。
“奴婢奉夫人之命来给姑娘梳妆打扮。”
“出去。”萧惠群冷声道:“我不会穿这个的。”
柴祎深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不要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
毕竟以往确实是他不对,她生气抗拒也情有可原。
但今天这个堂,她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
他站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托盘,把她们两个赶出去,重新来到萧惠群身边:“换上吧,别逼着本王亲自给你穿。”
萧惠群依然不为所动。
柴祎猛地出手,点在她的脖子上,萧惠群只觉得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人事不知。
柴祎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放在床上。
无比虔诚的给她换上了喜服。
随后后换上了自己的。
待衣服穿妥之后,他将人抱到梳妆台前,把外面的侍女重新喊了进来,让她们给萧惠群梳头发戴上凤冠。
“这身衣服确实简陋,不过这是特殊时期,阿群你先担待着。等以后,我一定会补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几个侍女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激怒了这个看着不正常的男人。
实在是太恐怖了啊!
昏迷的新娘和俊美无双的新郎,在天地的见证之下,在周府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拜堂之礼。
得到消息的柴洵无声而笑。
“真有意思。”
他点了点桌面,“我柴家又出了一个情种哦。”
“柴祎、柴绍、父皇、皇祖父……”
哦,皇祖父可真真算不上什么情种,这个世界上最是心狠手辣的便是他了。
偶像啊!
“林都王可真是愚蠢之极,那萧权曾的女儿能是好相与的女人,就算嫁给他,难道会和他一条心。”郑凯鄙夷的啧啧嘴。
随后笑的极其轻蔑:“哦,萧权曾可是咱们太后娘娘的裙下之臣,不容易策反哦。”
柴洵鄙夷的勾勾唇角。
奸、夫、淫、妇,他很是期待这两位的下场呢!
“柴绍放出风声,把两方换人的地点弄的人尽皆知,后面肯定还会有新的接头地点。你且让人关注着周府些。”
郑凯应承下来。
随后问道:“主子这几日准备做什么?”
“自然是赏花赏景赏美人咯。”
“西郊山上的桃花可是开了哦。”在大西北驻扎的他,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这繁花似锦的景象了?
怎么可以错过呢?
萧权曾自然也收到了这无差别通知的信息。
他坐在那里,想了许久许久之后,依然还是决定入宫求柴绍。
不求将柴祎抓回来,至少要先把萧惠群救回来。
他有些怕,为了抓柴祎,柴绍会不惜一切手段伤害到群群。
但想到这里,萧权曾又有些苦笑,貌似伤害她最多的其实是他这个父亲。
多说无用,待明儿入宫面见了阿研再说吧。
萧惠群清醒过来时,月已经攀上了树梢,小小的月牙儿散发出的光芒,不足以照亮人们幽暗的内心。
她坐起身揉揉脖子,赫然发现柴祎便躺在她的身边。
两人的头发缠绕在了一起。
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似得。
她抿紧了嘴唇,动手开始解两人的发,随后便被柴祎抓住了手。
“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柴祎坐起身,顺手拿过凳上的酒杯,递到萧惠群眼前:“咱们把交杯酒喝了吧。”
萧惠群伸手接过来。
紧接着便把酒杯仍在了地上。
她扭过脸去,咬牙道:“林都王,你别闹了。”
“我没闹,只要再喝了交杯酒,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话音方落,柴祎再次拿过一杯,仰头全部灌入了口中。
随即他捏住萧惠群的下巴,亲了上去。
有透明的酒液,顺着两人的唇角,一滴滴的滑落在床上。
092 柴祎撩的……另外一个妹子
王太后感受到了阵阵的倦意。
她捏了捏鼻尖,强迫自己清醒一些,继续批阅手上的奏章。
然而,脑海中却好像不受她控制似得,不断的浮现那些关于往昔的回忆。
少女时期的心高气傲处处拔尖,恋爱时期的你侬我侬……
程英华从地上站起身来。
嗤嗤的笑了两声之后,微微的弹了弹指尖,有细碎的微末飘散在空中,他仰头,环顾了四周,心中大概能够确认,这机密的文轩殿内,是没有所谓的秘卫暗卫存在的。
而王太后和几个伺候的宫女,已经进入了另外的意识。
所以只要外面没有人进来,他就能在这个殿里为所欲为,甚至于他就算是手刃王妍,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当然,即便是心中如何愤恨,他现在也不会做这件事情。他不仅仅要杀了她,还得让她身败名裂受万人唾弃而死。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身后忽而传来的声音,让程英华虎躯一颤,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他凶狠的回眸,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吓人吓死人?”
韩式抱臂靠在那里,冷笑两声,道:“我只知道你再不行动,布公公就要回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从鼻端溢出一丝轻哼:“我很想知道,你这小身板在他手底下能活几招?”
程英华磨了磨牙。
自古书生多败类!
说的就是韩式这两面三刀的货!
他早就提醒过柴祎,说这货不可信,可偏偏柴祎就是不相信,非得把他当什么人才。
简直可笑。
“你今天****了吗?说话这么臭。”程英华送他一个白眼。
“别忘记你只是个看门狗,滚滚滚,别打扰老子干活。”
韩式眸中闪过一丝幽冷,朝着程英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走了出去。
他抱着一叠卷宗,站在长廊的隐秘处,静静的仰望着天空。
快了!
不要着急!
多年的恩怨总算到了清算的这一天!这么些年所失去的他会慢慢的拿回来。
他们所遭遇的伤害,他也会一一的还回去。
韩式勾勾唇角。
脸上的笑虚无且缥缈!
殿内的程英华一点点的将文轩殿给翻了个遍,然而却丝毫找不到有所谓密室的存在。
其实想想也对,若密室真的这么容易找到,韩式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会丝毫发现都没有。
程英华不气馁,继续查探着这偌大的宫殿,直到他将眸光落在王太后的身上。
他蹑手蹑脚的上前,左闻闻又嗅嗅,最后直接趴在了王太后的脚底下,试探着用手敲了敲地面。
并没有丝毫的回想。
随后他艰难越过王太后的裙摆,爬到了桌子底下,再次敲了敲地板。
眸光轻轻的亮了亮。
哼哼哼!
恐怕没人知道他程英华除了医术甲天下之外,连破解机关都可称第一。
即便这王妍的密室入口敲起来其实和实木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依然可以判别此处和其他地方的不同。
就是这里了。
程英华爬出来,将笔直坐在那里以为自己还在批阅奏折的王太后给挪开稍许,随后开始在桌子上摸索。
直到他摸到了笔架,试探着转了转,并没有听到期许中的动静,程英华想了想,开始抽里面的毛笔,直到他动了一只毫无特色的小狼毫,桌子底下的位置,开始轻轻抖动,须臾之后,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口来。
程英华激动的深呼吸两口,扶着洞口就跳了下去,洞并不深,他若是想想要前行,还需要弓着腰往前走。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后,忽而听到了韩式传来的提醒。
他忙手脚麻利的跳上去,将一切恢复原样,紧接着镇定的跪倒在原先的位置上,在迷【幻】药的解药撒在了空中。
无色无味的粉末很快的在空气中传播开来,几乎是在布公公走进来的刹那,王太后和几个宫女从幻觉中醒了过来。
王太后低头看被她无意识画花的奏折,抿了抿唇,在上面写了个留中不发。
“如何?”
她压下心中所有的感慨,出声询问道。
布公公摇了摇头,上前回禀道:“启禀娘娘,奴才带着人去了乌衣巷,那里确实有人居住过的宅子,和程英华描述的也并无二致,但那里已经没了柴祎的身影。”
“啊?那个小白脸跑了?”
程英华猛地站起来,急赤白脸的嚷嚷道:“他怎么就跑了呢?那我咋办啊?他不能把我丢在这里不管我啊?”
“他欠我的钱还没给呢?”
“不得喧哗。”
布公公出声,制止他的大喊大叫,问道:“他当时怎么和你说的?”
王太后放下笔,指尖轻轻在桌子上扣了扣,意味深长的看着程英华。
只听他道:“就是他说,他的小情人想带我去看个病人,等人病好了,就再给我五十金。可他连我给他小情人看病的那些都没给呢?”
“他是不是想赖账,所以才跑的啊?”
王太后不置可否。
“你先下去吧。”
她挥挥手,让人带着程英华回长寿宫,自己却问布公公道:“你觉得如何?”
“他肯定在装傻。”
是啊!
找个小个子肯定在装傻?
可他进宫来只是单纯来装傻的?
没有别的目的了?
不见得吧!
“派人二十四小时的盯住他,哀家倒要看看,这宫中是否还有其他的细作。”
至于那个乌衣巷,“那里的宅子是什么人的查清楚了吗?”
说到这个,布公公的脸色有些诡异。
他纠结了一瞬,回禀道:“是王家人的私宅子。”
王太后脸色变了变,“是谁?”
说起来就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
“是秀姑娘的。”
王秀秀?
王太后猛地拍了下桌子,扬声道:“去,把她给哀家叫过来。”
她深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动怒,也许秀秀她并不认识柴祎,或者说两人也无丝毫结交,柴祎之所以住在那所宅子里,仅仅……
仅仅什么啊?
等人来了当面问清楚吧。
钟翠宫距离文轩殿并不算特别的远,她身上穿着秀女统一的服饰,秀丽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如同空谷幽兰一样。
她朝着王太后施礼,笑的亲近又自然:“侄女儿见过姑姑,姑姑万福金安。”
王太后冷冷的看着她。
迟迟不曾叫她起身。
王秀秀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她仰头看向王太后,轻声问道:“姑母,怎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依然端着行礼的姿势。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你和那个柴祎怎么回事?”王太后冷不丁的砸出去一个砚台。
嗯,专业砸砚台三十年小能手!
王秀秀心中一个咯噔。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就这么呆愣的看着王太后盛怒的表情。
柴祎……
柴祎……
想到这个男人,王秀秀猛地回过神来,匆忙朝着王太后跪了下去:“姑母,我……”
“我什么?”王太后站起身来,满是怒气的来到王秀秀的身边,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头高高抬起。“说,怎么回事?”
王秀秀紧紧的抿住双唇。
好一会儿才轻轻的阖上双眸,低声道:“侄女无话可说。”
“啪。”
王太后气的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王秀秀受不住这个力道,整个身体扑倒在地,她眼眶开始泛红,凝了晶莹的泪珠。
却死死的含住不让自己落下来。
“无话可说?你告诉哀家你无话可说?王家那么多女孩儿中,哀家以为你是最聪明最像哀家的,没想到你却是最蠢的。”王太后再次强迫着王秀秀抬头,盯着她泫然欲泣的眼睛出声骂道。
“柴祎是谁?他是藩王,藩王进京就是死罪,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知道,但是你偏偏窝藏了他?说,这是第几次了?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勾搭在一起了?”
当初萧惠群和柴祎勾搭在一起时,她还能看笑话似得嘲讽萧权曾的愚蠢,却万万没想到,更加愚蠢的那个死自己。
她千挑万选提拔出来的女孩儿,准备用来克制住柴绍的女孩儿,却原来早就倒戈。
“他都让你办了什么事情?有没有背叛王家?”
她真恨不得将这个蠢货直接抹杀掉。
王秀秀使劲的摇了摇头。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好一会儿才说道:“姑母,我……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那个时候入宫,别人都欺负我,就只有他会对我笑,给我拿糕点吃,我……”
“闭嘴,哀家不想听你这些,哀家要知道,柴祎到底来了盛京多少次,每次都来做什么事情?”王太后烦躁的出声打断王秀秀的深情表述。
顿了顿她忽地嗤笑一声,说道:“爱?你把宅子给那个男人住,你可知道他在撩拨你的同时,还撩拨了其他的女人。”
“就在昨儿萧惠群的招亲会上,他直接现身将这个女人抢走,现在说不定早就成就好事了。”两个两个的蠢货,全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晓得了。
萧惠群?
王秀秀听着王太后的话,总觉得她说的每一字她都知道,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关萧惠群什么事儿啊?
那个病歪歪的女人,怎么会……柴哥哥不会喜欢她的,更加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抢亲的。
“您肯定是在骗我。”
“蠢货。”王太后丢在她,气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指着布公公道:“你来和她说。”
于是布公公就把这几天的闹剧全部说了出来,包括萧惠群早就已经是柴祎的人了这种略带着风月的话都没漏掉。
然而王秀秀死活不相信。
她一直在低声呢喃:“柴哥哥不是那种人,以前我就算是想牵他的手,他都会脸红呢,他才不会……”
只说着说着,她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太后娘娘真的没有必要骗她!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真的,柴祎和萧惠群……他怎么能这样呢?
他明明说过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有朝一日能够娶她做王妃必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啊!
他两年前离开盛京时明明说过会想法来提亲的。
可直到她入宫了,他都没有出现。
她还以为他真的是想不到办法,毕竟藩王的限制何其多,可……他就在盛京,还住在了那所宅子里,怎么就不来看她一眼呢!
王秀秀忽而就泪流满面,哭的泣不成声。
她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痛的不能自已。
走廊处的韩式抱着一堆卷宗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很尴尬的停在那里,对于听到这种秘辛之事表示了极大的不知所措。
布公公看到他的身影之后,抬眸看了眼王太后,随即三两步走上前,将韩式给拉了出去,说道:“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么久,你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臣什么都没听到。”
韩式连忙说道。
布公公目送着他离开后,正好趁着寻找那个所谓高人的机会彻底的查探一下这个人,若真的可靠的话,不失为一个人才。
大殿内,王秀秀的哭声终于止住了。
她使劲的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掉,说道:“侄女是两年前重遇柴哥哥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在王家无足轻重了。
她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识,在王家虽不是最重要的,却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而她也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得到这些,是因为将来,等陛下十七岁能够大婚时,她会进宫做他的皇后。
她其实比柴绍大一岁。
但或许因为自小受欺负,王秀秀比较早熟,因此就不太看得上柴绍,再加上那个时候他真的又蠢又笨,还胖的和猪一样……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好恶心。
可没有办法,她想得到就必须得付出。
而嫁给一头猪,就是她的付出。
王秀秀原本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的,嫁给一头蠢猪,两个人一起听姑母的话,就这么消磨一辈子。
直到她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认出了柴祎。
现在想想她也觉得奇怪。
明明两人分开时,她才只有六岁。
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呢?
……
093 这文里有一个正常人吗?
他私入盛京,合该是夺藩杀头的大罪,可他却并无紧张之意,只眉眼含笑的看着她,笑着道:“秀秀,十年未见,你长大了。”
那一刻,王秀秀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比深爱还要爱。
她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
她也以为这个男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现在看来,她是如此愚蠢,而他又如此无情。
可,怎么办呢!
她依然放不下丢不开。
王秀秀说着说着,声音愈发的哽咽,几乎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她道:“姑母,我错了。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再来盛京,两年前我遇到他时,他告诉我是来祭拜先帝的。”
祭拜先帝?
谁会信?
而王秀秀说的话,王太后也不信,因为同为女人,她知道一个女人有时候会为了爱情而盲目的去维护一个男人。
当然,她自己并非是这种女人。
王太后凝视着王秀秀,道:“没有骗哀家?”
“若是被哀家发现你骗了哀家,你知道后果是怎么样的。”
她扬声,喊了宫女,道:“伺候姑娘下去洗涮。”
待王秀秀离开。
布公公低声叹息,说道:“秀姑娘当真是糊涂啊。”
“她不是糊涂,是太过精明,以至于有些过头。”王太后哼笑一声,唇角的笑意几近讽刺:“她既想享受哀家赐给她的荣光,又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那……秀姑娘该怎么办?”布公公试探着问道。
毕竟这个姑娘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更是为了以后操控小皇帝而准备的,不管是才情还是颜值,在王家一干姑娘里面,确实是最好的。
若临时换人,再加上小皇帝身边已经有个白月光,怕是不好啊。
王太后摇摇头:“当然还是继续选秀。”
“她若真有勇气,在进宫之前就该想办法离开或者挑明,但是她并没有。可见她潜意思里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
“皇后的位置可不是一个藩王妃能够比的上的。”王太后唇角微微勾起,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没大会儿,重新更衣梳洗的王秀秀回到大殿,她再次跪在那里,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她低着头向王太后认错:“姑母,侄女做错了。”
她很认真的说道:“侄女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求您原谅我。”
柴祎,柴祎,柴祎,柴祎……
她在心中一遍遍的喊着这个名字,非常想当面问问他,何至于这么对待她。
为什么来到盛京后不来寻找她。
明明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
“你若从未出卖过哀家,哀家自然不会怪你。小女孩嘛,对男人有一定的渴望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太后笑了笑,道:“所以,你和柴祎之间的事情,没有一丝丝隐瞒和欺骗,对不对?”
王秀秀郑重的点点头。
但心却稍微沉了下去。
她……当初将王家的许多事情告知于柴祎,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如此,你先回钟翠宫吧,再有十几日就是大选的日子,你好好准备,莫要给哀家丢人。”
王太后摆了摆手。
王秀秀起身施了礼,随后便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韩式看着少女娇软的背影,轻轻的勾起唇角笑了笑。
当晚,柴绍就收到了小纸条。
他极其意外的挑挑眉心,只见上面写道:“陛下,有一风月之事,林都王和王家秀女有染。”
朕看起来像是这么八卦的人吗?
这个韩式越来越欠揍了。
沈含章看到他嘴角直抽抽,很是好奇的凑上来,待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之后,气的她猛一拍桌子,结果因为太用劲,导致自己疼的要死。
她抱着红肿的手,气的破口大骂:“这个臭不要脸的死男人。”
“原来他除了勾搭我萧姐姐之外,竟然还勾搭了其他女人。那我萧姐姐多吃亏啊……不行不行,这男人太渣了,一定得赶快把萧姐姐从他手中救回来。”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要让我抓到他,否则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柴绍把她的手拿过来,轻轻的给她吹了吹,说道:“别激动,你萧姐姐聪明着呢,不会吃亏的。”
“你懂什么啊。”沈含章反驳道。
女人吧……她有的时候明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渣,可却也挡不住他的强烈攻势啊!
竟然来抢亲了哎,霸道王爷爱上我哎,多么的有气势哎……
柴绍使劲翻给她一个白眼。
“你最近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敢不敢来点正常的?譬如,霸道皇帝爱上我……”
噗……
沈含章口中的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直接喷了柴绍一头一脸。
她嘿嘿笑了两声,在他的一脸黑线中,伸着袖子给他擦干净,小声嘀咕道:“我们两个应该是毒舌胖子爱上我猜对嘛,哼哼!”
于是她就被柴绍丢床上去了。
是夜,万籁俱静,夜黑风高,是个做坏事的好时机。
程英华用大剂量让长寿宫内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自己偷偷的溜了出去。
在内应的掩护之下,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文轩殿外。
韩式已经等在了那里。
程英华很是嫌弃的小声嘀咕:“你说你一个累赘,干啥非得要跟着来啊。”
“小爷带着你很吃力的好伐?”
韩式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低声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走什么走?这文轩殿外没有什么大内高手吗?”程英华扯住韩式的步伐问道。
“我已经将你之前给的药点燃了,你不是说方圆几里之内,不会有人神智清醒吗?”韩式丢开程英华的手,急切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走还是不走。”
怎么看着比小爷我还上心啊?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等下得时刻注意着,免得到时候被他背后放冷枪,那就不太美妙了。
程英华人又矮体型又瘦,翻墙的时候还是韩式把他提过去的,他心中再次产生警惕之感,这个人提着他的时候看起来比柴祎那个冤家还轻松……
可这货的人设不是个温柔书生双面间谍吗?
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这么俊俏的身手。
绝对有诈。
程英华面上不动声色,但手中却悄悄的点出一点毒药,只要这韩式敢有小动作,他立刻就杀他于无形。
让他下去和阎王爷忏悔。
两人来到殿内,大殿之上空空如也,它的主人正在后寝内睡得香甜,梦中自然又是回到了青春年少时期。
程英华如同百日那般,轻而易举的将密室的洞口打开,他让韩式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
韩式冷着脸,嗤笑道:“若前面还有机关,难道我能打开吗?而且……”
他看了眼洞口又瞅了眼程英华的体型,道:“这小洞口恐怕也只有你这种身材才能进去吧。”
妈蛋的!
这特么是人身攻击吧!
一言不合就喜欢放毒的程英华小指甲微微一挑就对着韩式释放了一波毒药攻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韩式抱臂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低头看他,道:“我知道你擅长用毒爱玩阴的,所以我早就服下了解毒丸。”
“这还是你亲手配置的百毒不侵的那种。”
以我之矛攻我之盾……
啊,胸口好疼啊!
程英华跺跺脚,气呼呼的跳进了洞内,揣着夜明珠徐徐前行,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的凝重。
绝对有诈。
行走了不过十几步,前面便没有了路,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工整光洁的墙壁,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王妍还真是防的很厉害啊。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加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
程英华不想继续前行了。
正当他准备扭头回转时,身后却抵上来一尖利的东西,以他多年来的经验,绝对不是什么污污的东西……咳咳,肯定是匕首。
这个韩式……
“打开密室,这是我们今天必须做的事情,否则不好向王爷交代。”韩式的声音闷闷的响在耳边,这让程英华脸色很不好看。
“他需要什么交代?而且就算是交代也是我来,关你什么事儿?韩式,你到底什么人?或者说,你到底站在谁的立场?柴祎或者柴绍,又或者什么别的人?”
韩式笑了笑。
“自然是王爷。”
“是吗?”很显然,程英华并不相信他说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这个人很危险。
他指尖再次动了动,于是腰上的匕首更近一步:“不要有小动作。”
“打开密室,待出去我会向王爷请罪,不过他一定会原谅我,毕竟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大业好。”在这幽暗狭小的地方,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危险。
“我若不开呢?”
程英华不置可否。
老子难道是被吓大的吗?
“那就试试。”韩式手中的匕首继续往前推送,很快的就刺破了程英华的衣衫,穿透了他的肌肤。“我会告诉王爷,是你为了不被发现,自尽身亡的。”
程英华:“……”
妈的,神经病啊!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是神经病啊!
敢问这个世界有一个正常人吗?
哦,他自己算一个。
程英华忍辱负重的哼了声,其实是疼的嘤咛了声……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怕死,他想了想,说道:“你退开些,我开。”
于是他开始低头摸索,将附近每一块砖石都探索一遍,可以确认上面的花纹全部相同,而其排列的规律则是按照一个小型的五行八卦进行的。
程英华手指快速的在上面移动,待确认其中一块后,道:“敲。”
于是韩式就很大力的对着那块砖石击打下去。
就此连着五次之后,两人下方开始出现颤动的声音,地面开始往后移动,眼前出现一个斜着的台阶。
程英华率先走下去。
台阶并不算长,也就二十几级,下面连着一个石门,他这次毫不犹豫的把门也给打开,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间传说中的密室。
而这件密室的方位不偏不倚,就在太后娘娘她办公桌椅的下面,这本来其实并没啥好惊奇的……
也不值得单单拎出来说的。
如果程英华没看到眼前的棺材的话,他绝对不会暗骂一声‘我擦’,然后觉得这王妍老妖婆绝对是个变态啊。
韩式推开程英华,三两步走上前,待看到水晶棺材中躺着的不过是一身皇帝的衣冠之后,脸上深深的浮现出一股失落。
明明就在这附近的啊!
怎么会不是呢?
怎么会不在这里呢?
韩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没关系,再找一找,也许还有别的密室。
程英华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开始四处查探这里,当真是空空如也。
除了那口棺材之外,真真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要把棺材也给挪开?
他颤巍巍的上前,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探出身子去查探一下棺材里面,结果一不小心就栽了进去。
他嗷呜一声惊叫,在棺材里扑腾好半天才爬起来,说道:“呸呸呸,流年不利,小爷才不会睡第二次棺材。”
正说着,眼前出现韩式那种冷若冰霜的脸:“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房间?”
他也想啊!
程英华手忙脚乱的准备爬出去,然而爬着爬着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棺材是实木的,里面也确实藏了几本书,应该会有些秘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下面可能还真有密室。
他爬出来,示意韩式把棺材给推开。
自己趴在那里来回的闻了闻。
“你觉得这密室建造了有多少年?”
他问道。
韩式抬眸观察了一番,说道:“几十年吧。”
这座文轩殿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并非是叫这个名字。
程英华点了点头。
几十年的密室啊!
想必当初王太后发现之后,自己直接拿来用了,她也只以为这里只有一层,而并不知道其实下面应该还有一层。
而且那一层已经被人封掉了。
这下面会藏着什么呢?
程英华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他觉得下面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而这个秘密正巧是韩式迫切想知道的。
开还是不开?
094 密室女尸
开还是不开?
这是个问题!
程英华趴在那里,阴测测抬起头来,很随意的说道:“好好的一个密室竟然就只装了口棺材,你说王妍她脑子是不是有坑?”
“就是不知道这棺材是给她自己准备的还是用来祭奠老皇帝,如果是祭奠老皇帝的话,不得不说她心真大。”
他边说着,便扶着腰站起身来,哎吆哎吆的喊疼:“小爷身上的血都得流光了。”
韩式冷笑:“匕首上我给你涂着伤药呢,不会流血。”
“将第二层密室打开。”他高高的俯视着程英华,眼底带着轻微的蔑视。
“你又恐吓我!”
程英华噘起嘴巴很是不满意的控诉,控诉完以后他很是无辜的表示:“我也想打开啊,但是没工具啊。不如咱们今天再回去,明儿再来一次。”
“我说打开。”韩式明显的不相信他的鬼话,一个在机关造诣上堪称首位的人,怎么可能会打不开一个简单的双重密室。
无非是他滑头不想开而已。
可走到这一步,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你说打开就打开啊。”程英华嗤了声,小爷也不是吓大的好伐?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准备蹭到棺材里,看看那基本书到底记载了什么,然刚走了一步,韩式手中的匕首就插到了他的鞋尖上。
穿过他两根脚趾头之间的空隙,狠狠的钉在地上。
程英华瞬间呆滞。
好一会儿,他幽幽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让我入宫寻找王妍的证据是你故意的对不对?毕竟在我们的计划中本来没有这一项。”
他额头深深的拧起,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怀疑:“这里有你要找的东西?”
“你是前朝……后人?”
好像也不太对,这密室建造了也就四五十年吧!前朝……前朝距离现在起码得百八十年了吧。
那这货到底是谁?
会知道这宫中有这么一座密室?又能够改头换面混到王妍的身边,同时还能取得柴祎和柴绍的信任……这样一说,忽然发现这人实在是不简单。
三面间谍还做的每一家都十分信任他。
可见其圆滑到什么地步。
而现在他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这一面,也就是说……这货不准备留他活口了,无论是开还是不开,这货都不准备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程英华心中一个激灵,面上依然带着怀疑和懊恼,但脑海却在疯狂的转动。
如此,他只能兵行险遭才能自救。
韩式在唇上轻轻的点了点,道:“你不需要知道的那么多。”
“毕竟知道的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呵,那也就是说,老子开也是死,不开也是死,那我费那么多劲干啥?”
程英华老赖一样跺脚,放弃治疗的闭上眼仰头:“来吧来吧,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韩式笑了笑,道:“不,我不会杀了你。”
不杀?
程英华偷偷开了眼缝,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到韩式脸上的冰冷:“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这威胁真是让人好怕怕啊!
他哆嗦了一下,认命道:“好吧好吧,我开还不行嘛!”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少年时期家破人亡被迫逃亡,这人到青年好不容易有报仇的希望了,咔擦又要被人砍……”
“等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我一定得好好贿赂一下阎王爷,不说像柴祎他们似得生来就是人上人,起码也得像你这样啊,聪明的******,对不对?”
对于他的明着诉苦暗着嘲讽,韩式一律不予回应,他面无表情的站在程英华的身后,看着他不断的在密室内敲敲打打确定方位,心中的紧张感一层一层的往上冒。
他控制不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手中的符纸紧紧的握住了。
里面困着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困着一只鬼,他虽然看不到她摸不到她,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
自从她第一次附身在怀青身上时,他就在等这一天了。
或者可以说,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等待。
等着她的觉醒。
程英华偷偷看一眼他,再偷偷看一眼他,待确定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动作之后,心中瞧瞧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加油吧!
他在八个方位,一一将封死掉的开关给重新激活,随后回到了棺材那里,对韩式道:“你现在这里。”
韩式淡淡的睨他一眼,并没有提出异议。
蠢比!
敢惹小爷,等下小爷就让你留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程英华继续认真的研究,边研究边嘀咕,还分心给韩式解释:“这个吧,他们不是把第二层封掉了吗?如果我贸贸然打开,可能会直接摧毁整个密室。所以你必须得站在这里,这是总机关所在,只要你不乱动,这机关就打不开。”
他说完之后,对着韩式笑了笑,轻轻的朝着身下的一块方砖摁了上去。
去死吧,王八蛋。
然……
韩式的身手是真特么的好啊!
这是程英华在被他拽着掉下去的刹那心中唯一的想法。
这非人类的动作,迅猛的冲击力,这特么绝对是男主的标配吧!
程英华被韩式重重的摔在地上,滚来滚起不停的哀嚎,然而没叫两声,他就被韩式厉声喝止了。
“闭嘴。”
“再出声我割了你的舌头。”
“……”
看,这霸道冷漠无情无义的架势,可不就是男主啊!
他高高仰起头,很是幽怨的看向韩式,结果却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惊了。
这这这……
这里也停着一口棺材。
但这棺材和外面那镶金戴玉一看就价值连城的棺材不同,这口棺材看起来非常廉价,好似用几口破木板用几张草席拼接起来的一口不算规则的四方柜子……
更加令人惊悚的是,这棺材柜子被用十几根铁链紧紧的绑住吊起大概半人高的距离,下面放着一堆火石……
这在民间传说中乃是将仇恨之人丢在火上炙烤的意思啊!
不仅仅如此,程英华机械的转动着脑袋,发现这处密室和上面那处大小一样,除了放着棺材之外,还满满当当的放着油锅啊刀山啊刑具啊……
这是诅咒棺材里的人死了之后上刀山下油锅的意思吗?
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而且设置这一切的人或许是怕棺材里面的人会化成厉鬼来找她,所以这里密密麻麻的贴满了黄色的符纸。
即便是过了多少年,这些符纸看起来却像是新的一样。
程英华只觉得惊悚。
他在心中默默的思考,是后退的墙根比较安全还是靠近韩式抱团取暖比较安全啊?
但是吧,还没等到他得出一个结论,就看到韩式像是疯了一样,把这密室当中所有的符纸全部都撕扯了下来。
这人……神经病啊!
他最后该不会去扯开棺材吧?
里面要真的有死人咋办啊?
他还没想完,撕完符纸的韩式又把刀啊锅啊刑具啊什么的全都砸了,并且从袖子中掏出一小瓶,将其中的液体洒在了上面。
程英华嗅了嗅鼻子。
黑狗血啊!
这下毁了。
他有预感自己的三观会被震碎的。
韩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棺材,手起刀落,砍断了其中的一根链条。
如此之下,很快砍得只剩下收尾支撑的两条。
程英华全程目瞪口呆。
在心中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出现灵异现象啊。
然而老天爷怎么可能会帮他呢!
韩式砍断尾部的那根,用自己的力量支撑住棺材,慢慢的将其放在地上,随后如法炮制的将头部的铁链也砍断。
他将刀子重新纳入腰间,一步一步的走向这口棺材。
“你能感觉到吗?”
他在心底轻声问道。
韩式跪在地上,轻缓的将棺材盖子一点一点的推开,渐渐的露出里面的景象来。
一个衣不蔽体穿的如同妓子一样的尸体。
她姿态扭曲的躺在棺材里,如同枯草一样的长发覆盖在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阴森可怖。
在韩式将这具尸体从棺材中扶起来时,程英华只想尖叫。
可是他惊恐的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他是见过不少死人,也亲手弄死了不少,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害怕一具尸体……这浑身上下透着黑气的东西,真的会诈尸吧?
这个韩式他绝对是疯了。
程英华继续往墙角退,边退边摸索着这里会不会有出路。
但凡建造这种密室的人,最怕的就是建造者的过河拆桥,所以一般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别人找寻不到的退路。
希望这里也有吧!
韩式哪里还顾得上程英华,他伸手将女尸脸上的头发给拨开,渐渐的露出一张姣姣芙蓉面来,她紧紧的闭着一双眼睛,毫无声息的脸上黑沉沉的全是死气。
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她曾经有多美。
美到极致。
美到妖艳。
程英华啧啧了两声,这女尸比沈含章和萧惠群美上许许多多啊。
啊呸呸……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这女的都死了那么久,可这尸身却和刚死似得啊!
可见这得多大的怨气啊!
大吉大利,菩萨保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总而言之一句话,千万不要来找他!
要找也得找韩式这个变态啊!
人家都死了,他竟然还摸人家,要点碧莲不?
韩式的指尖在女尸的眉眼之间划过,最后落在她的唇上,顿了大概几息的功夫,他猛地撬开她的唇,将手指头伸了进去。
卧槽卧槽……
伤眼睛啊!
这小伙是个真汉子啊!
都这样了,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猥、亵人家,简直是我辈翘楚啊!
他捂住眼睛,透过指缝悄悄看去,却见韩式从女尸嘴里掏出一把糠,随后是一纸黄符……
发覆面,嘴塞糠!
看来这下手的人真的和这具女尸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待将她口中的异物清理干净之后,韩式将女尸平放在地上。
紧接着从心口将之前一直握着的符纸拿出来,贴在了女尸的心口上。
默念了几句咒语。
夏淑妃初初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懂。
她飘在半空中,先是迷糊了一会儿,随后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憋屈死她了!
额,不对哦,她本来就死了。
但是怎么回事哦?
她原本打算潜伏在王妍身边,绝对要干出一番成绩来,让小壮壮对她刮目相看的,却没想到会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飘过去,待声音逐渐清晰时,刹那便人事不知了。
夏淑妃其实是知道自己被人困了起来。
但那人也没有直接消灭她,更没有将她交给王妍,这倒是让她很困惑。
同时也深深的明白了小壮壮为何生气。
嗯,要记得见到他的时候先道歉,我家小壮壮那么爱我这个奶奶,一定会原谅她的。
而且说不定这个时候他早就担心不已了。
夏淑妃心中有些小窃喜。
可……
待她终于分神看清楚身边的情景时,她心中所有的得意欣喜消失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恐慌。
她不晓得为何会觉得恐慌,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却又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害。
夏淑妃环顾一周,本欲直接飘走,就在这一刹那,她看到了地上的女尸。
瞳孔瞬间睁大。
这……
这……
这……
是她吗?
是她!
她的这张脸,如花如玉到即便她自己都深深的喜爱,因此怎么可能会看错呢。
哪怕毫无声息,即使满脸黑气,但夏淑妃也知道,那就是她自己,
那是她的尸体。
她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在皇陵吗?
就算没资格和皇帝葬在一起,克也该有自己的陵墓吧?
这里……混乱而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她的坟墓吗?
这两个人……小壮壮的属下……为什么会在这里?盗墓吗?
想着想着,夏淑妃忽而就觉得头好疼。
如同有人拿着把刀子在她脑子里来回搅动一样。
因为疼痛,她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尸体上更是传来一股吸力,要将她给吸过去。
程英华:“……”
妈呀!
鬼啊!
096 太皇太后苏醒
王太后盛怒难当,她的手死死的握住棺材,胸口处不断的起伏,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松开了手,回首冷笑了两声,道:“走,哀家倒要看看,他这次还能如何诡辩。”
毫不知情的游方郎中。
敢到她宫中偷东西的游方郎中?
简直可笑。
不过最可笑的便是她太过自信轻敌,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已经在柴绍身上吃过一次看人的亏了,没想到这次会重蹈覆辙。
她深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理智,脑海中快速的剖析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皇太后生病之后,萧惠群带着程英华入宫,引出了盛家和柴祎,她承认,这一切让她的心有些慌乱。
大概是年纪大了吧,竟然还不如年少时期狠心果敢,现在竟然会因为还不确定的潜在威胁而觉得心慌意乱。
王太后自嘲的勾勾唇角。
随后又牵扯出了王秀秀……也让她在心中对王家产生了怀疑,而就在昨晚,她所长期办公居住的文轩殿被人入侵盗窃,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是早就规划好了的。
让她自乱阵脚,怀疑王家,同时从她这里偷走证据……
还有什么?
一定还有什么她所没有想到的东西。
正在思索着,一直检查四周的布公公忽而就顿住脚步,他蹲在地上查探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确实是打开机关时留下的印记。
却原来,就在程英华打开机关的时候,偷偷的用银子在每一处都画上了小小的痕迹。
他虽然并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就是不想让韩式得偿所愿,同时也给自己留下第二条后路。
毕竟他在下药的时候就留下了一条线。
如果韩式坑他,那他也要坑回去。
所以布公公能够发现这里并不奇怪,他顺着这个顺序,将第二层密室打开,也是在程英华的预料之中。
被人压着前往文轩殿的程英华,在心底轻轻给自己加油鼓气。
那本书他已经交给了妥善的人保管。
按照目前的状态,王妍是绝对查不到的。至于长寿宫内的人,他给他们下的是睡眠舒缓,但却又不会觉得自己熟睡的药。
甚至于看管他的人会一直以为自己就在房内没有出来。
而文轩殿内,他当时给韩式药的时候,就故意少给了其中一种成分,若他真心诚意的帮助柴祎,待两人出来时,自己自然会做到天衣无缝。
可偏偏韩式作死要杀他啊。
那就只能大家抱团一起死咯。
想必此时王妍已经发现了第二层密室吧。
哼哼哼。
饶是王太后如此见面大世面的人,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依然感到神经和不可思议。
她一步步的走在这所不见天日的密室中,打量着这散落一地的东西以及烧的只剩几张的黄符,还有被丢在地上的糠……
可以想象,就在昨晚,这里或许还保持着原貌,然而进来的人破坏了它。
而它的原貌……
作为一个在宫中浸淫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王太后很快的便想到了这处密室的用途:镇压!
这里一直镇压着一个人……而且一定是个女人。
后宫的争斗虽说向来狠辣无情,但是能够在人死后还要将她的身魂都锁在这里,可见得多大的仇恨。
而这座密室……
“如果哀家没有记错,当初我们发现密室时,你曾说过,此处建了大概有四十多年了吧?”
布公公点点头。
他的脸上满是凝重和愧疚,“奴才无能,让您……”
王太后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哀家何时惧怕过这些。”
“无非是镇压了一个死人而已,无非又有人将这死人挖了出来而已。”她在布公公紧张的眸光中来到简陋的棺材前,挑眉看向内里,随后眸色微微一怔。
四十多年……
无论是什么尸体都应该早就化成了枯骨,而这棺材内部也早就应该被血肉所侵染而枯烂一片,可现在这座棺材里面,却干干净净如同心的一样,能够达到此种地步,除非……除非尸体几十年未曾腐烂。
如同新生。
怎么会这样?
也就是说昨天那人带走的不是枯骨而是真的尸体?
顿了顿,王太后吐出一口气,也许是灌了水银,或者用了其他保持不腐的方法,这说明不了什么?
只,四十年前的尸体,太皇太后掌管后宫时出现的啊!
会是谁呢?
“太皇太后时,有比较得宠的妃子吗?”
布公公那个时候也未曾入宫,入宫之后就是太皇太后独掌大权,当时的皇帝也喝她恩爱有加,后宫虽然也有妃子,但是却和摆设没有什么区别啊。
他使劲想了想,灵光一闪道:“传说中,当时有一个名动天下的夏淑妃,据说还引起了藩王之乱啊什么的,会不会?”
王太后嗤笑了一声。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引起藩王之乱?
无非是民间人所杜撰出来的野史而已。
毕竟若真的有这么一个夏淑妃存在的话,宫中典著、帝王起居录、后宫名册不可能完全毫无记载。
毕竟传说中,帝王深情的爱着这个女人不是吗?
只是,她记得很久之前看史书,前朝曾有一个比较有名的世家姓夏,但到了本朝却莫名其妙的败落了。
王太后摇摇头,甩去这莫名其妙的联想。
她扭头对布公公道:“现在还未到上早朝时间,整个皇宫大门尚未开启,来人即便将尸体偷走,也没有运出去。”
“你现在立刻通知所有宫门,今天有事不再开启,让所有大臣各自回家今日休朝。”
“哀家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哪怕掘地三尺。”
王太后吩咐完后,就和布公公一起回到了殿内,此时程英华已经在地上跪了好久,正龇牙咧嘴的不时变换着自己的姿势。
在听到王太后的脚步声后,他迅速的端正跪好,露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不知太后娘娘您这么早召见小的是为了何事啊?”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很是小声的嘟囔道:“天还黑乎乎呢。”
王太后挑挑眉。
道:“你难道不清楚哀家为了何事找你吗?”
“深更半夜来哀家宫里偷东西,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来说说,柴祎是想让你来偷什么?”
“小的冤枉啊!”
程英华跪在地上大呼冤枉,就差在地上来回打滚了,他说道:“是,小的是个卖狗皮膏药的,干的也是骗人的勾当,但是苍天在上啊,小的真的从不偷东西啊,不然死了没脸去见老祖宗啊。”
顿了顿,他眨眨眼,问道:“太后娘娘您是少了什么东西?金子还是银子?或者珍珠?”
他偷偷撩起眼皮子,往博古架上瞅一眼,说道:“啊,那个彩釉瓶子还在呢。”
王太后一脸黑线。
这装疯卖傻的劲头,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怎么,你想让哀家用刑才会说?”
“不是小的做的,就算是您打死小的,我也不会屈从的。”程英华拍拍胸口,露出一副‘誓死不屈’的表情。
可偏偏他的脸长得太过猥琐,即便是这么英勇的表情,也不能让他看起来正值一些。
王太后抽抽嘴角,扭过脸去。
布公公的动作很迅速,带着心腹几乎是突击似得,先是将整个文轩殿给包围了起来。
而远在大圣宫内,已经起床准备去上早朝的沈含章,也接到了免朝的通知,她脚步顿在那里,问来人道:“可是母后生病了?”
来人摇摇头,道:“奴才不知。”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陛下您只需要待在宫内等消息便是。”
不仅仅是她,所有宫内的人都接到了不准外出的通知,同一时间到达的还有大批御林军将每个宫殿内都把守了起来。
长寿宫内,艾太医坐在那里,低头微微沉思。
高太医看一眼外面黑着脸把守着的御林军,在瞅一眼身边的冰山脸,忧愁的叹了口气,道:“不晓得这宫里又出了啥幺蛾子事儿,你说咋就没一天消停的。”
“大家开开心心的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得折腾来折腾去,多浪费时间啊。”
他嘀嘀咕咕说了好多,但艾太医却始终没有回应,最后高太医很是不满的哼唧一声,掐了一把艾太医的胳膊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语气自带迷妹气场的娇羞感。
艾太医抬起头来,疑惑的‘嗯’了声,随后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味道怪怪的?”
高太医使劲闻了闻,摇了摇头,道:“没啊,除了药味还是药味。”
真的是这药味太浓厚了,估计没有小半年都不会飘散。
真的没有嘛?
但艾太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在准备继续思考,太皇太后的房间内传来婢女的声音:“太医太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醒了。”
艾伦猛地站起身来。
率先朝着内寝走去,他的心中有着不可遏制的激动,终于好了,终于醒了,他还以为即便是把毒给解了,人也不会好转了呢?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
只……不知道到时候太后娘娘能不能放过他。
这些天的毫无动静,一直让艾伦觉得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可偏偏他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其折磨人的程度可见一斑。
寝宫之内,太皇太后已经被婢女扶着坐了起来,正在试着喝水。
待喉咙稍微润畅了一些,她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哀家……这是,怎么了?”
宫女小声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气的太皇太后额角不断的跳动。
情绪也开始强烈的波动。
艾太医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在不断的喘着粗气,连忙跑上前,在她的手腕处按压了一番,说道:“太皇太后您现在的身子还不适宜激动,请注意一些。”
太皇太后使劲的推开了他。
好一会儿才逐渐的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道:“怀青那个贱人呢?”
“在地牢中呢?”
有宫女回答。
“给哀家把她带过来,哀家要杀了她,亲手杀了她。”竟然敢给她偷毒,若不是她命大,想必就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那个小贱人的手底下了。
想她年轻时,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啊,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折在怀青这小贱人的手中。
宫女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奴婢……太后娘娘刚传来通知,说让所有宫里的人都不得外出,外面有御林军把守着呢,奴婢们出不去的。”
“王妍这个贱人又在搞什么?”
太皇太后火气愈发的大啊。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顺心。
“奴婢不清楚。”
所有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下。
太皇太后试图自己起身下床,然而她连挪动身体都觉得困难,她微微低头看到自己枯瘦如柴的双手,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崩溃。
这个如同枯枝一样的毫无光泽满是黑斑的手撕她的吗?
“给哀家拿镜子来,把镜子拿过来。”
宫女们不敢违背她的命令,颤巍巍的把镜子端到她的眼前,只一眼,太皇太后就将这镜子打翻在地。
这不是她?
这头发如同枯草,脸瘦的的只剩下大大的眼眶的,如同骷髅的人不是她?
她即便是老了也是优雅的老去的状态,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太皇太后忽而就想到了这漫长的睡梦之中,她看到的那个女人……即便经过了那么多年,老皇帝已经死去,她也变成了老妪的模样,只有那个女人,还是那么美。
美的令所有人心动。
美的她的丈夫只一眼就沉迷其中,****同那个贱婢私会在一起。
太皇太后眸中涌起万般情绪,最后沉积为得意的笑意。
美又如何?
还不是死了。
死的那么卑微凄惨,死后也要千万年的被镇压。
她痴痴地笑了两声。
道:“给哀家梳头发。”
“让王妍和陛下来见哀家,就说哀家醒过来了。”
只有她还完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并且还会继续活下去。
自从太皇太后发疯,艾太医就自觉的退了下去,但心中的疑惑却愈发的深刻。
味道真的不对。
似乎是被下了一种不容易被察觉的药。
跟此时的戒严有关系吗?
197 呆萌版夏淑妃
太皇太后苏醒的消息,守在长寿宫内的御林军不敢拦着,立刻派出两人带着长寿宫内的婢女前去文轩殿和大圣宫内禀告。
得到消息后,沈含章挑眉对守在门外的人冷声道:“如此,朕可以出去了吧?”
几个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部低下头不发一言。
没有太后娘娘的命令,即便是这宫里着火了,他们也不敢往外放人。
沈含章憋了一肚子火。
她气的跺了一下门,鼓着一张脸返回寝宫之内,“太过分了。”
“好歹咱们名义是皇帝吧?这宫里的老大就算不是我们,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一句话不说就封锁整个前后朝,也太过……让人好奇了些。”
好想知道是为啥啊为啥?
捉耳挠腮了有没有?
柴绍无声浅笑,他朝着躁动不安的沈含章招招手,待她走到身边后,握住她的手,安抚的说道:“着急什么?反正早晚都会知道。”
可是她现在就想知道啊!
特别想特别想!
现在这个时刻真的非常想念她那两个技能有没有?
就算外面的几个小哥也不晓得内情,但她可以让鬼去文轩殿刺探军情啊。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真不好?
柴绍轻轻吐出一口气。
道:“慢慢等吧。”
“在这个时刻皇祖母醒过来,母后即便是为了面子,也会前去长寿宫慰问的。她去,我们自然也得去。”
“你难道就不好奇嘛?”沈含章瞅着他一副‘老僧入定的’的模样,嘟囔着嘴巴问道。
这样鲜明的对比搞得她好像一只上串下跳的猴子哦。
哼哼!
好吧,她确实就是这种静不下来的性格。
“好奇啊。”柴绍点了点头。
能够让母后大手笔的封锁前朝后宫,那说明文轩殿内一定发生了分外了不得的事情。
这种未知对朕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可控制的存在。
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朕是好是坏。
“只不过,越是好奇咱们就得越淡定。”
柴绍将想要起身的沈含章拉住,说道:“乖,安心的等着。”
文轩殿内,王太后也得到了信儿。
她忽而就笑了。
也太皇太后醒的时机真的挺好的。
她扬声道:“来人,摆驾长寿宫,哀家去看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至于布公公,他依然在尽职尽责的几乎将文轩殿内每一根花草都翻过来,而待文轩殿内全部清理一遍之后,所要查探的便是韩式所在的隔壁宫殿。
此时他也已经被堵在了殿内不得外出。
外面的人自然也无法进来。
韩式站在门前,朝着远处遥遥的看了一眼,随后大踏步来到内寝之中。
他的姑祖母,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夏宜萱依然静静的躺在他的床上。
即便知道她此时依然算不的人,但韩式依然怕打扰到她。
他轻手轻脚的上前,蹲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她的容颜。
真美啊!
比那张画像上还要美上千倍万倍。
怪不得师父他老人家这么些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倘若换成了他,他也不会忘记的。
韩式缓缓的伸出手,粗糙的大掌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流连忘返、不舍离去。
如同着了魔一般。
这个女人的一切一切都在吸引着他的注意。
为了她,他从小受了无数的磨难。
但在看到她的刹那,韩式觉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值得的。
甚至于,哪怕现在他被布公公发现,力有不逮被抓住赐死,他也觉得是值得的。
什么恢复夏家往昔的荣耀,什么像柴家复仇,这一切的一切他都觉得不重要了。
可……他如果死了,他就保不住他的姑祖母了呢!
她这么美,一定会有许多人觊觎她的。
韩式控制不住的低头,干燥的唇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
在抬头时,便对上了夏宜萱略有些呆滞的双眸。
她很努力的眨眨眼,很努力的张唇,发出的声音清脆而柔嫩:“你……是谁啊?”
她艰难的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眸中满满的全是好奇以及迷茫之色。
“这是在哪里啊?”
“你醒了?”
韩式眸中迸发出欣喜,他哆嗦着手想要碰碰她,但最后却只是紧紧的抓住床沿,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真的醒了啊?”
好奇怪啊?
同样的话为什么要问两遍啊?
夏宜萱撇撇嘴,有些厌烦的斜睨他一眼。
但……在陌生的环境中,她又不认得这个男人,只能压着自己的小脾气,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干什么这么奇怪的看着她?
就好像她死死很么怪物一样?
不过……等等啊,夏宜萱忽而不知所措的皱眉,她……又是谁啊?
她叫什么啊?家住哪里啊?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韩式深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夏宜萱解释道:“您不记得我了?我是韩式啊,或者您也可以叫我夏宣。”
“我是您的侄孙儿,我之前告诉过你的。”
侄孙儿?
夏宜萱默默的在心中念了一遍。
这是什么鬼东西?
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她撇撇唇,说道:“你给我拿面镜子呗。”
什么会被发现,什么家仇国恨,韩式此时此刻完全不在意了,他眼前心中只有这个灵动美丽的女人。
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他使劲的点点头,跑到桌前拿了一方铜镜,抱在怀中让她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美丽。
夏宜萱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嗯,长得挺好看的。
这就是她啊?
“我……是谁啊?”
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韩式足足楞了好久。
待他回过神来之后才算明白为何姑祖母对他的态度为何这么和蔼可亲。
只是,她怎么会忘记自己?
师父曾经说过,姑祖母清醒过来时,会带着全部的记忆,包括身前身后这几十年所有的记忆才对啊。
韩式搜索了一下脑海,忽而又想到师父还曾说,即便姑祖母的神魂和身体能够完好的融合,但他也得快速的将人送回师父身边。
而且她要想清醒过来起码得一个月的时间。
可……这才只有几个时辰啊!
因为没有完全融合,所以导致记忆的缺失吗?
“你叫夏宜萱,是……个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
夏宜萱转转眼珠子,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啊。
韩式笑着给她解释,道:“就是那种会飞天遁地隐身的仙子啊。”
“你前段时间受伤了,所以忘记了一些东西,不过很快就会好的。”韩式继续忽悠。
仙子啊!
这个她知道啊!
夏宜萱笑的十分灿烂:“我也觉得我肯定是仙子,毕竟我长得那么好看。”
她想了想,忽而就做了个手势。
刹那间,原地空空如也。
韩式如遭雷击,他使劲的扑上前,却意外的抱到一个人,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摔了出去,撞在远处的墙上。
但他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立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竟然真的会隐身。
竟然……
夏宜萱将自己的身形显示出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虽然满身的疲惫,但她依然很兴奋的笑着道:“真的哎,我好厉害啊。”
“所以,这里是天宫吗?”
韩式笑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连忙来到床边,对坐在那里乐不可支的夏宜萱,道:“并不是。”
“这里是人间,我们是偶尔来到这里的,这里的人都特别坏,他们看到你长得漂亮又会法术,所以想把你抓起来供人欣赏。所以你才会受伤的……”
“你现在按照方才那样把自己藏起来,好不好?”
“我可以把他们全部打死吗?”夏宜萱不谙世事的开口道。
韩式摇摇头:“你现在功力还没有恢复,杀不死那么多人的,只能先藏起来,懂吗?”
夏宜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吧。
虽然这个隐身挺累,但总比被人抓起来围观的好吧!
就在布公公带着人走进来的刹那,夏宜萱再次从原地消失。
她努力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布公公的身边,对着他上下打量。
嗯,这个人一看就是坏的。
而且,总觉得他好熟悉哦!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是他打伤的她吗?
真是该死!
“布公公,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如同往常一样,带着三分浅笑和恭敬的迎了上去。
布公公摆摆手,笑着道:“韩大人不必客气。”
“昨儿文轩殿内遭了贼,失了些贵重的东西。太后娘娘很生气,所以特地命杂家到各宫里查探查探。”
韩式露出一副惊诧的模样。
“怎么会……这盗贼胆子委实大了些。”
他给布公公让开路,将这一目了然的内寝给他看,道:“那在下不打扰布公公您执行命令。”
说完韩式自觉的站到一旁。
心中却是捏了一把汗。
这隐身的功能来的真的是时机大好。
否则他此时此刻唯有冲出去了。
若是他一人,他自然有十全的把握,但是带着姑祖母,他变有些心中没底。
现在这个结果挺好。
他可以继续待在这所宫殿里,把他未能做完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至于程英华……他并不怕他将昨晚的事情告诉柴祎,也不怕柴祎质疑于他。
因为他本来最终的合作对象便不是这个男人。
变态还是和变态结盟比较好。
因为大家都知道将来彼此一定会撕毁盟约的,但越是这样越更加紧张刺激好玩,不是吗?
布公公带着人,将整个内寝都翻了一遍,最后一无所获。
他朝着韩式点了点头之后,脚步匆忙的带着人赶往下一个宫殿。
韩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而夏宜萱也终于坚持不住,显现出身形。
她全身无力的靠在那里,眼中带着很深的疑惑:“为什么你们这里都在起伏?但是我没有啊?”
她抚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低声问道。
这种感觉不太好呢!
韩式心中一动,笑着道:“您是天上来的仙子,自然不必像人类那样呼吸啊。”
呼吸?
“可你不是也来自天上吗?”
韩式身形一顿,解释道:“只有您和师父来自天上,我是师父收的弟子,也是您的随从啊。”
“只是师父现在不在这里,所以我们才躲躲藏藏的,等我们离开这里,您见到了师父,就会明白一切的。”
忽悠这样单纯懵懂的姑祖母真的很有负罪感。
但在负罪感之外却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纯白的如同一张纸的夏宜萱。
他可以任意的在上面书写,留下自己浓重墨彩的一笔。
这样真的……很好。
韩式握住夏宜萱的手,扶着她来到床边,说道:“累了吧,如果累了就再睡会儿吧。”
很累很累!
那种来自心底的疲累感,让夏宜萱非常的不舒服。
脑海中一直闪现着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不应该在这里。
因为有个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得好好的守护在他身边才可以。
可……她又想不出自己应该在哪里?更加想不出那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谁?
这种感觉非常的难受。
夏宜萱躺在床上,几乎是在闭眼的刹那就陷入了黑暗。
自黑暗之中慢慢的出现一丝光明。
一座很大很豪华的宅子里,有个妇人很凄惨的尖叫。
有人在打她吗?
夏宜萱暗暗的想着?
顿了顿,她又很是疑惑的想,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呢?
须臾之后,有一响亮的哭声划破天际,有几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包袱走出来,恭喜一直站在门前的男人:“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给您生了个小千金。”
男人将小包袱接过来,逗弄着柔柔嫩嫩的小婴儿,随后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好了,我夏存正终于有个女儿了。”
“萱萱,爹爹的小宝贝。”
萱萱……夏宜萱……
所以,这是她的父亲吗?这里是她的家吗?
夏宜萱不自觉的留在了这里。
看着小包袱里的小婴儿,从一点点的小豆芽变成了三四岁的小包子。
看着她受尽了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艳羡的宠爱。
女儿控的爹爹、妹控的几个哥哥,只要夏宜萱想要,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只要她想要……
……
198 他的夏妃奶奶
梦境如斯美好!
夏宜萱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韩式看到她嘴角露出的笑容,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他一如既往的蹲在她床边,侧耳倾听到她自梦境中轻声呢喃着喊“爹爹,娘娘……”
声声软,阵阵娇。
可以想象,曾经的她该是如何的备受宠爱。
可……
下场又是那么的惨!
长寿宫内,太皇太后虽然精神不佳,但依然坚持着等待王太后的到来。
越等越是烦躁,眸光也愈发的阴鸷。
似乎是在经历过这次漫长的昏睡之后,她心中潜伏了多少年,被十二年的佛光所压下去的暗黑沉沉的心思逐渐的苏醒了过来。
她眸光沉沉,看着这跪满一地的宫女太监太医,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
王太后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场景,不觉就回想起自己方进宫时,这个女人也是如此训斥于她的。
不言不语只让人跪着,起因只是她看你不顺眼。
当时整个后宫当真是这位的一言堂啊。
若不是柴荣一直护着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只是她现在再做此姿态……有何意思呢?
王太后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声音却平平无一丝起伏:“母后终于醒了呢。”
“身体可还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她疾步上前,真情实意的用着平淡的声音表达着她的友好尊敬:“若是有哪里不舒服,您可一定要告诉哀家,莫要自己独自忍着。”
“您可是咱们陵国的人瑞,千万马虎不到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膈应人。
若之前太皇太后或许只是言语上反讽回去,但她此时此刻却是低声一笑。
道:“阿研,哀家要好好感谢你啊。”
“听说是你不惜一切、千方百计的救活了哀家,你这份孝心让哀家很是感动。”
她朝着王太后招招手,道:“来,到哀家身边来坐。”
王太后微微挑眉。
如此和蔼可亲的太皇太后可真是不多见啊!
转性基本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有阴谋。
但……秋霜后的蚂蚱,她又能如何?
王太后笑着上前,尚未坐下就被太皇太后死死的握住了手腕。
干枯的指甲狠狠的扎到她的肌肤上。
须臾后,有淡红的血丝浸出来。
“母后……这是何意?”王太后容色不变,神色淡定启唇问道。
太皇太后眸色赤红,她狠狠的盯着王太后,手中的力道不减反增:“是不是你?”
“那个怀青早就是你的人了对不对?你故意的让她来刺杀哀家的,对不对?”王太后有些癫狂的开口。
这些话听得跪倒一地的宫女太医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这种后宫倾轧,婆媳之间的大乱斗,就不要大庭广众赤果果的展现出来了好伐?
他们这些围观的吃瓜群众很方啊!
万一被秋后算账怎么办呢?
“我的人?”
王太后失笑。
“母后您真的是睡太久了,她在您身边这些年,是谁的人您不是很清楚吗?到底是谁要杀您,您也应该清楚才对啊?”
是她又如何啊?谁能把她怎么样呢?就凭眼前这个干枯瘦弱的老太婆吗?
用她那肮脏的指甲掐死她吗?
王太后嘴角的笑容淡定自若。
她虽然嘴上在辩白,但眸中却带着浓浓的深意。
果然是她!
就是她!
太皇太后脑海中有一很弦瞬间断裂,她拉着王太后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道:“果然是你,哀家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贱婢……背着我儿的亡灵和萧权曾那个孽障通奸,现在竟然还敢来暗害哀家,你真当这宫里是你的天下了不曾?”
“母后慎言。”
王太后猛地出声。
眸光狠厉的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自己不知道吗?”
“柴荣地下有知,绝对不会允许您如此抹黑于我。”
她回首扫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厉声喝道:“出去。”
宫女太医们七手八脚的退了出去。
王太后弯腰,在太皇太后的耳边低声轻呐道:“是,我是和萧权曾通奸呢。但是你有什么证据呢?”
“流言蜚语吗?哀家何时怕过?”
“您要知道,若此事传的天下沸沸扬扬,丢脸的可不是我,而是你那死了很久的儿子。”
王太后猛地从太皇太后的手中将胳膊抽出来,勾唇浅笑:“他死了也不安宁呢?时时刻刻被人拎出来耻笑嘲讽呢,真是可怜。”
“你……”太皇太后气的脸色铁青、胸膛起伏,指着王太后不断的粗喘,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生气了?您当年不是挺狠的吗?原来也有弱点啊?让哀家想想……哦,您知道哀家为何会封锁整个前朝后宫吗?”
王太后低声叹息道:“不知何人在哀家那文轩殿下面藏了一具女尸呢。”
她边说边用眼角余光查看太皇太后的脸色,果然看到她极其不自然的怔在了那里。
“发覆面,嘴塞糠,破棺一口,黄符镇压……也不知那可怜的女尸生前到底是得罪了哪个,才会在死后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她说着说着,忽地靠近太皇太后,问道:“按照那密室建造的时间看来,应当是母后您当皇后时发生的事情,您……可曾听说过?”
“不曾。”太皇太后似乎听到了自己肌肉跳动的声音。
夏宜萱,夏宜萱,夏宜萱……她被人发现了?
被人解救了?
王太后摇摇头:“可惜的是那尸体被人盗走了,否则还可以抬过来让您辨认辨认。”
“被人……盗走了?”太皇太后声音细弱。
“可不呢?哀家看那棺中情况,这尸体经过了那么些年,竟然未曾腐烂,可见她心中的怨气是多么的深呢。”王太后声音幽冷,好似来自地狱深处。
“或者说那尸体是自己离开的呢。”
“够了。”
太皇太后突然出声,面色惨白瞳孔紧缩,她冷冷的盯着王太后,似乎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子不语怪力乱神,太后你逾越了。”
“哀家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去查探女尸的来路去吧,哀家要歇着了。”她厌烦的挥挥手,像是赶走一只令人厌弃的苍蝇。
王太后勾勾唇,十分乖巧的应诺。
刚走了没几步,便又听太皇太后道:“把那个怀青给哀家送过来,哀家要亲自问问她,为何狼心狗肺的背主。”
“好。”
王太后徒步走出,在门口迎上沈含章。
沈含章握着门框,指甲微微泛红。
她朝着王太后笑,面部有些微的僵硬,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母后……”
“你何时到的?”王太后声音微怒:“鬼鬼祟祟站在门口,成何体统?”
沈含章深深呼吸,说道:“儿臣听到皇祖母已然清醒,便让御林军陪着儿臣过来看看。”
“刚到而已。”
王太后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但却也并没说什么,只是道:“如此,进去看看吧。”
说完自己便离开了。
她回眸,看了眼‘柴绍’僵直的背影,莞尔一笑。
真是个蠢孩子!
把自己的亲祖母当成好人,所以接受不了方才的信息吗?
于聪慧之中尽显痴傻,确实不适合这帝王之位啊!
沈含章确实接受不了!
密室女尸!
发覆面,嘴塞糠!
太皇太后时期所镇压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但听到这些话的刹那,她脑海中一阵炸裂,所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夏淑妃。
他们的夏妃奶奶!
在宫中游荡多年,亲自把柴绍教养长大,不曾记得那些前尘往事但在最近却逐渐开始觉醒的夏妃奶奶!
所以……
沈含章一阵心惊肉跳。
她知道太皇太后并非什么善良之辈,在宫中浸淫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良善呢?
但沈含章从未想过,夏淑妃的死……最后会是这样的。
她咽了咽口水,脚步艰难的往内走去,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枯瘦如柴的身影时,沈含章特别想冲过去摇晃着她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夏淑妃……”
听到脚步声的太皇太后悚然一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但却又差点摔倒在床,她扶着自己晕厥的脑袋,出声斥责道:“混账,进来怎么不出声?”
“皇祖母,是朕。”沈含章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太皇太后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她示意沈含章上前,努力勾勾唇道:“过来,让哀家看看,这段时间瘦没瘦?”
沈含章摇了摇头。
她心中心绪起伏太过强烈,根本就无法面对这个对着她总是一副慈祥面孔的老人,她道:“母后那边还在查宫,朕停留不太久。”
“看到您无碍,朕就放心了。您且先歇着,朕过两日再来看您。”
说完她不等太皇太后出声,便脚步慌张的走了出去。
太皇太后脸色突地一变,恨恨的捶了下床。
王妍这个贱婢。
她方才绝对是故意的,不但影响了她的情绪,也让柴绍听了去并和她产生隔阂。
该死的女人。
沈含章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大圣宫时,几乎快要飞奔起来。
她脑中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发覆面,嘴塞糠,一口薄棺,黄符镇压……
那么美丽、那么可爱的夏妃奶奶!
想着想着,沈含章只觉得眼角有泪水划过。
她闷头冲进寝宫内,厉声让所有人出去后,一头扎进了柴绍的怀中。
柴绍脸色微变,抱着她不断颤抖的身子,急切问道:“豆芽,怎么了?”
沈含章摇摇头。
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好好的哭一场。
真的是好委屈啊!
替夏妃奶奶!
而且还非常的后悔,他们之前不该和她吵架的,她也不该吐槽夏妃奶奶的。
那么惨那么可怜!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红肿才逐渐停歇下来,但依然在不断的抽噎。
柴绍满脸的无奈。
他捏住沈含章的鼻子,叹息道:“朕这个眼睛早晚让你哭成核桃眼。”
“本来多美的一双桃花眼啊。”
“什么核桃眼啊。”沈含章推开他的手,抽了抽鼻子说道:“根本就是肿眼泡。”
“那样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女人和我来抢你。”
她低头瞅一眼柴绍,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她都那么难受了。
他应该会更难受吧!
还有不晓得是不是存在于周围的马姑姑她们?
听了也会难过吧。
“说吧!不管是什么都告诉朕,不要自己憋在心里。”柴绍摸摸她的手,笑着安抚道。
但随着沈含章说出的话,他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第一时间否定道:“不可能的。”
不可能……
开玩笑呢!
一具不明身份的女尸而已,怎么可能会是夏妃奶奶呢!
“傻豆芽,是你想多了。”柴绍不自然的笑了笑,起身说道:“我去喊翡翠煮两个鸡子给你敷眼睛。”
但走了没两步,他忽而就垮了双肩。
伸手捂住了脸。
好一会儿才道:“不会是她的,对不对?”
不敢想象,她生前到底遭受了什么?
才会如此?
发覆面,嘴塞糠……这种让人永生永世不入轮回的恶毒诅咒!
柴绍深深呼吸一口,脚步坚定的走出内寝,须臾之后又转了回来。
将沈含章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可……我们找不到她了。”
若之前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夏妃奶奶只是赌气自己藏了起来,可现在……
冥冥之中自有感觉,他们都知道那被盗走的女尸就是夏妃奶奶的尸身。
可为何要盗走呢?
这么些年未曾有人发现她的尸身,偏偏这个时候……再她的能力越来越大的时候。
或者说,她所展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的能力,和盗走她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谜团!
但这些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妃奶奶……
她是否会被那盗走尸身的人抓住?
若真是如此,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这么些年来,柴绍真的从不曾慌乱过。
即便当初得知王太后身怀有孕,他也不曾觉得慌乱。
但现在,他慌了。
那种没有主心骨的无力感,深深的席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