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柴绍无与伦比的接受度
沈含章很想跪!
她双膝控制不住的发软,若不是翡翠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兴许就真的跪了。
“太太太……傅。”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小壮壮不是都上进了吗?
不是已经威武霸气聪慧异常自带神光了吗?
咋还需要上课呢?
柴绍在心中明是解释实则补刀道:“活到老、学到老嘛,朕虽然过目不忘已读万卷书,但生活经历依然比不得太傅啊。”
所以杜太傅依然还是每日兢兢业业的来圣元殿报道,也并非一定要开讲授课,有的时候两人只不过静默无言的看同一本书,随后交换彼此的见解。
无论如何,受益良多。
沈含章长长的舒了口气。
早说可以大眼瞪小眼的一起看书啊!
吓得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天知道,心塞难过觉得自己愧对祖宗的杜太傅,给她留下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和负担啊!
她清清嗓子,重新喊了声太傅,似模似样的对着他摆摆手,道:“太傅不必多礼,快坐快坐。”
杜太傅倒也不推迟,气定神闲的坐下来,继续观赏手中的字。
然而,在沈含章蹭过来后,他冷不丁的开口说道:“陛下,有些话本不该老臣讲,但不管怎么说,老臣毕竟是您的老师。”
“因此,老臣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莫要重蹈先人的覆辙。”
这话他似乎是说的漫不经心,但无论是沈含章还是柴绍,都能听出他里面的郑重其事。
沈含章咬了咬唇。
说白了,还是怕她会是第二个王太后呗?
她是崇拜太后娘娘,但是不代表她也有那么强烈的野心啊?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她怎么解释,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几乎在所有男人眼中,女人就是该柔柔弱弱的躲在后宅生儿育女,女人不应该如此强烈的影响一个男人……
女人只是附庸,只是为了繁衍下一代而存在的。
这种想法,若她不曾窥探到梦中情人的心声之前,或许也会懵懵懂懂的赞成,毕竟她生长在这样一个世界。
可是在幻想过那么一个美好又自由的世界之后,沈含章再也不这样认为了。
像是梦中情人,像是萧姐姐,像是小翡翠,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女人,她们的智力和能力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独独输在了性别上而已。
“太傅觉得,女子当政一定就是有违天道的吗?”不知不觉,沈含章竟然真的将这话问了出来。
不只是杜如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她,便是连柴绍都意外的挑挑眉。
杜太傅脸色不太好看。
他将白纸放在桌上,动作虽不大,但气势却不弱,他有些迟疑的问道:“陛下,您的意思?”
沈含章朝着柴绍抿了抿唇,低头笑了笑:“没什么意思?朕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算了。
在和小壮壮通气之前,还是不要随便替他发表任何言论了。
她就此打住这个话题,从桌上捡起一本书,佯装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留下一脸不明觉厉的杜太傅。
他张嘴想要问清楚陛下您小人家到底是几个意思啊?然而,沈含章全程一副‘朕看书很认真、朕不想交谈、别来打扰朕’的表情,最后杜如晦只能无奈的抽抽嘴角,也捡了本书看起来。
全程无交流。
这两位大佬不说话,其他人更没有敢开口的,整个圣元殿陷入了寂静当中。
直至午膳时间。
沈含章表面诚意十足,实则假意惺惺的留杜太傅:“要不太傅您今儿中午就在这吃吧。”
然后没等杜太傅应承,她又紧接着说:“就是吧,朕的饭食多油重咸,可能会对您身体不好。”
“这个翡翠啊,你去御膳房和他们说一声,记得专门给杜太傅做几样清淡的菜色。”
杜太傅:“……”
喂喂,陛下您当老臣老年痴呆听不出您话里真正的意思吗?
不就是赶人吗?
不就是生气老臣方才的谏言了吗?
也没必要如此赤果果啊?
先帝哎,老臣心疼自己啊!
他非常有骨气的表示:“多谢陛下好意,不过老臣回府自用便是。”
当然临走之前,该说的话还是要说:“陛下啊,老臣知道有些话您不爱听。”
不爱听您就不说了是吗?
沈含章十分配合的点头:“嗯,是不爱听。”
“不过即便您不爱听,老臣还是要说。”杜太傅碎碎念,苦口婆心的说道:“老臣看着你一点一点的长大,以前吧……咱就不提了,但是现在咱好不容易打开局面,眼看着就能重夺大权,您可不能犯傻啊。”
女人如猛虎啊我滴陛下!
坚决不能太过招惹啊!
沈含章:“……”
得,爱听不爱听,都阻止不了杜太傅的嘴炮技能。
她摸了摸满脑门子黑线,杜太傅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附和道:“太傅说的对。”
嗯,所以快走吧您。
杜如晦三步一回头,万分不舍得走了,当然了,走之前没忘记把柴绍写的几张大字给顺手拿走。
这小老头……说他轴吧有的时候又挺可爱。
但是要说他可爱吧,有时候又实在烦人。
两面派啊!
沈含章毫无形象的靠在那里看着翡翠和小桌子张罗午饭,柴绍轻笑两声凑过来,勉强摸摸她的脸颊问道:“说吧,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嗯,朕摸的不是自己那张美破天际的脸,而是蠢豆芽这张小包子脸。
沈含章瞪他:“你才包子脸。”
“朕爱吃包子。”柴绍眉毛扬起,眼神变得轻佻而迷人,他朝着沈含章抬起小下巴,说道:“更爱吃小排骨。”
我去啊!
一言不合就撩妹!
要脸不?
尤其是,还用她的脸做这么挑逗性的动作……可真是,帅炸天!
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帅!
沈含章捂着脸在那里哼唧了半天,才嘟嘟囔囔的将柴熙的设想给出卖了。
她跪坐在那里,低头……嗯,低头眼巴巴的看着陷入沉思的柴绍,语气中含着浓浓的期望:“是不是很美妙?”
作为一个在这种环境下受教育长大的男人!
猛然听到这么一个所谓的男女平等自由一切全靠能力的设想,他脑中唯有两个字:扯淡!
当然,这直接的反应惹来沈含章的一记小粉拳。
随即她便扭过身去生气。
柴绍揉揉眉心。
他很认真的去想,若这个世界继续由母后把持,若柴熙、萧惠群、翡翠、蠢豆芽、马姑姑、夏妃奶奶……所有这些聪慧的女人,真的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站在朝上,将会变成怎样的光景?
听到他假想的沈含章小嘴唇勾了勾,她是个聪慧的女人,这点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勉强原谅他一丢丢咯!
毋庸置疑,她们不会输给朝中的任何一个男人,甚至于因为她们有着女性独特的细心和柔情,在有的政务上或许要比男人做得好。
柴熙的那个世界,全部女子当权,不也同样繁荣昌盛。
嗯,兵部应该不可以。
女子在体力上多少要逊于男人,于疆场杀敌这一项来说,她们的弱势是很明显的。
不过他家豆芽是个例外。
一把力气可以秒杀数以万计的男人。
越听沈含章的嘴角就翘的越厉害,最后终于绷不住了,她猛地扑到柴绍身边,狠狠的将他抱进怀里,兴奋的说道:“你是认可的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你也觉得很棒很赞是不是?”
柴绍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扒拉开,在她嘴巴逐渐噘起来之前,训斥道:“朕才是男人,要抱也是朕抱你。”
说完,沈含章便很被动的埋了胸!
在一片柔软中,她使劲的眨眨眼,自己这到底是在占便宜呢?
还是被占去了便宜?
算了,高兴的时刻,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她揣着高大的身躯小鸟依人的靠在柴绍的怀中,一脸欣喜的听他说道:“你说的这个太突然了,让朕好好的想想考虑考虑,好不好?”
“朕从不否认柴熙、翡翠的智慧,但豆芽你要知道,这里毕竟是男权社会,就像柴熙她从女权社会穿来,短时间内无法适应一样。你总得给朕一个反应的时间。”
嗯,当然,如果蠢豆芽非得要或者哭着求着让萧惠群啊翡翠啊入朝为官,他其实愿意无条件的纵容她。
毕竟,朕很愿意做个千金买一笑、烽火戏诸侯的皇帝。
沈含章整颗心都好似泡在了蜜糖中。
哼哼,就不计较他这有可能是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的战略了。
她摇晃着柴绍的腰说道:“嗯,那就给你一个适应的时间。”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甜蜜腻歪一会儿。
两人你看我来我看你,缠缠绵绵到天涯,差点没看吐了这进进出出摆饭的宫人。
啊啊啊啊啊!
自从沈姑姑入宫了,uli陛下就变得很奇怪了有没有?
简直是神经病附体啊!
这时时刻刻的奇葩秀恩爱方式,虽然看起来很怪异很傻比,但是还是虐的人不要不要的啊!
请照顾一下他们这些一辈子找不到女人的天残地缺的心情好伐!
而知道个中因由的翡翠不仅无声的笑了笑。
但笑容之中却又带着隐隐的担忧。
这种情况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而且这宫中纷纷扰扰的已经再传陛下选秀封后的事情了。
而姑娘想必也已经知晓。
翡翠觉得自己从小呵护长大的小姑娘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似得,能够将酸楚沉沉的藏在心底。
沈含章从柴绍怀中抬头,朝着翡翠露出一副‘我没事、你不需要担忧’的表情。
随后展颜一笑。
翡翠温温柔柔的回了一个笑容。
我勒个去呀!
发生了更奇怪的事情了啊!
咱们陛下一边埋人胸一边和人家的婢女眉目传情啊!
这是何等的不要脸?
这是何等的赤果果?
这是何等的……一场大戏?
沈含章:“……”
柴绍这些伺候的宫人是不是神经病啊!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戏啊!
你们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写话本子啊!
她使劲的翻了个白眼,继续享受着柴绍,哦不,她柔软温馨的怀抱。
待房内再次剩下两人,趁着柴绍将她抱到饭桌前时,沈含章开口问道:“那个,你已经下令将艾伦给弄回来了吗?”
“嗯。”柴绍应了声。
“我想等他回来之后,也去给萧姐姐看看身体。”沈含章忧愁的叹了口气,“萧老狐狸说,萧姐姐一直昏迷不醒。”
柴绍不置可否,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轻描淡写的猜测道:“也许是他故意这么说的,毕竟昨儿我们还见过萧惠群了不是吗?”
但是她就是不放心啊。
还有沈月月。
沈含章自然不是圣母,她想沈月月也不是说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在牢里面受罪,她担心的是她出了事儿,然后孙家接着被下罪入京,孙氏和她父亲得知了一定会跟着入京。
那个男人。
她扁扁嘴巴,如果可能她真不想承认那是她的父亲,更不想再见到他。
但若是他入京的话,见面是不可避免的,更甚者,或许他还要用所谓父亲的嘴脸教导沈含祯。
真是讨厌。
所以她的意思是能不能赶快让沈月月回皖南,那个男人最是趋利避害,没有了他宠爱的沈月月在盛京,他是不会为了孙家奔波的。
“所以,我们下午能不能出宫一趟啊。”
先去找找季传胜,然后再去一趟萧府。
沈含章有所要求,柴绍自然没有不应的。
用膳完毕之后,不过是稍作休息,沈含章便命小桌子去准备车马,随后她和柴绍便带着翡翠小桌子出门了。
当然,少不了赵早早的护卫。
他谄媚的朝着柴绍和沈含章行礼:“小的见过陛下,小的见过沈姑娘。”
“哎呀,还有翡翠妹妹和小桌子弟弟,你们好呀,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翡翠和小桌子齐齐的扭头。
俱都是一脸嫌弃。
赵早早哼唧了一声,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可爱。
其实算起来,还都数小明珠最可爱,就是胸小了些。
沈含章脸都绿了。
这臭不要脸的,意淫她家小明珠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嫌弃。
早晚让他入宫和小桌子作伴。
真真正正的实现他哥俩好的愿望!
文轩殿内。
布公公对王太后回禀道:“陛下和那沈含章出宫了,奴才已经派人去跟着了。”
王太后淡淡的应了声。
165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有没有!
布公公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恭恭敬敬的上前为王太后润笔磨墨。
想了想后,他试探着问道:“娘娘,您要不要召萧丞相或者公主殿下来问问情况。”
昨儿柴熙公主的回护以及萧家姑娘同沈含章的牵扯,无论哪一方面都不能不令人起疑。
然太后娘娘始终不动声色,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偏偏这俩最重要的人也没一个上赶着来解释的。
若柴熙得知布公公心中想法,肯定要唾他一声傻啊!
本来没什么的,若真着急来表忠心,不就显得心虚了吗?
王太后细眉挑起,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不必。”
似乎是怕布公公不理解,她顿了顿解释道:“萧权曾是个什么样的人,哀家比谁都清楚。至于他那个女儿……”
她语气之间带着浓浓嘲意:“小时了了而已。”
而且,王太后嘴角勾了勾,和沈含章姐妹情深是吗?
她倒是可以成全这二人的情谊。
至于柴熙,王太后心中虽有疑惑,但未捉到实证之前,她不会表露出一丝丝。
既可以麻痹她同时也可以感动她。
无与伦比的信任,不是更容易让人鞠躬尽瘁吗?
布公公听了这话,笑呵呵的说道:“还是娘娘您想的周到。”
王太后斜睨他一眼,哼道:“少哄哀家欢心。”
“不过,你的人该好好的训一下了,哀家怎么觉得你每次派出去跟踪的人,都带不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哀家总觉得,柴绍手中一定有柴荣给他留的人。”
只是柴荣死的突然,柴绍的登基全是她一手操办的,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但柴绍身上已经有了太多她想不通的地方,倒也不差这一件了。
“等会儿你去将这些画像送去礼部。”王太后指了指旁边桌上高高的一叠卷轴说道。
“嗯,顺便还是让萧权曾入宫一趟,哀家有话同他说。至于沈含章……到时候你直接去通知她参加秀女的初选便是。”
这宫里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布公公领命离去。
作为一个连真正的鬼都见识过的人,沈含章万万没想到,差点被大理寺的地牢给吓尿了。
她死死的握住柴绍的死,故作淡定冷漠的行走在一片幽深漆黑当中。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季传胜带着人走在前头,不时地回眸看一下他的皇帝陛下,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陛下他是在紧张害怕吗?
不然为啥眼睛眨巴的这么频繁。
废话,当然害怕了啊,任谁忽然来到这充满着霉味以及恐怖的吼叫声的地方,都会控制不住的发抖吧。
边狠狠的在心里为自己开解,沈含章边继续往柴绍那边靠。
就差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了。
柴绍失笑。
他反手握住沈含章,在心中乐道:“有朕在身边怕什么?”
怕什么?什么都怕啊!
等等……这里是大牢吧?一定有囚犯死在这里吧?
他们会死不瞑目吧?
我勒个去啊!
待会儿万一蹦出来一个满脸血的孤魂野鬼,她到底是该尖叫呢还是该尖叫呢!
不行不行……
沈含章硬生生的止住脚步,状若淡然的咳了咳嗓子说道:“季大人啊,朕的……沈姑娘她害怕了,不如这样吧,朕先带着她出去,你去把沈月月提出来。”
到底哪个坑货提出直接来大牢的。
咦?
好像是她自己!
沈含章悄悄的捏了一把柴绍,心说你倒是配合一番啊!
柴绍无声的勾勾唇角,连忙露出一副‘哎呀我好害怕我在发抖哦’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挂在沈含章的身上。
季传胜:“……”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哦!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
沈含章默默的哼了一声。
矫揉造作的是你家皇帝陛下好伐?
少让她背锅。
待终于呼吸到外面干净纯粹的空气,沈含章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她悄悄的对柴绍说:“我刚才脑子一定被驴踢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大理寺的地牢这么恐怖。
柴绍小声解释道:“大理寺接收的案子,一般都是盛京及各个州府内悬而未决的案子,所抓捕的罪犯也都是穷凶极恶的,因此大理寺的地牢刑具最多且条件最差劲。”
“若是在京兆尹那边就好多了。”
沈含章赏了他一顿小粉拳,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马后炮,不要脸!
柴绍无辜的狠:“朕以为你知道啊。”
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再说了,好歹也在宫里在朕身边混了这么久?连这都不知道,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
结果刚想完,就收到了沈含章免费送来的两个白眼球。
好吧,朕的豆芽本来就这么蠢,不能指望。
越说你还越来劲了是吧!
沈含章叉腰,欲扮演茶壶型泼妇,在气势上碾压小壮壮这个坏蛋,可是没等她摆好造型,小翡翠柔柔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陛下、姑娘,这儿人多风大,咱们还是去内堂等着吧。”
主要是人多!
所以拜托你们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伐?
“嗯。”沈含章连忙收回手,高贵冷艳的哼了声。
没多久,季传胜就带着一个低着头、长发凌乱、脚步虚浮的女人进来。
她似乎是很慌张害怕,整个身体缩的厉害,完全不敢抬头看人。
“跪下。”季传胜冷喝一声。
沈月月心中一突,猛地跪倒在地,使劲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季传胜咳嗽一声,随后朝着沈含章说道:“陛下,微臣已经将人带来了。”
沈含章正处于目瞪口呆中。
这是那个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沈月月?
这是那个始终光鲜亮丽不惹尘埃的沈月月?
这……
她动动嘴唇,心绪复杂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应该拍手叫好的,毕竟从小到大沈月月没少欺负她。
然而看着她这幅模样,沈含章心中又有些不对劲。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
圣母病犯了啊!
说好的不会以德报怨啊!
好一会儿,她才朝着季传胜摆摆手,道:“先下去吧。”
屋内于是便只留下了她、柴绍、翡翠、小桌子和沈月月五个人。
陛下?
皇帝陛下?
那天那个跟着沈含章跳下曲江的男人?他们没有死吗?
那是不是表哥也没有死?
那么一瞬间,沈月月死灰的双眸瞬间爆发出神采,她猛地抬眸,粗糙了许多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干列开的嘴唇张张合合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表哥呢?我表哥呢?”
“你没死,是不是我表哥也没死?”
抬眸的瞬间,她看到了沈含章。
原本的激动立刻转为了仇恨,随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向了沈……柴绍。
在沈含章的惊呼中,柴绍冷漠无情的一脚将沈月月给踢开。
她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口中吐出两口血来。
可依然在挣扎着爬起来,恨声道:“沈含章你这个贱人,你还我表哥,你把表哥还给我。”
沈含章:“……”
是孙哲涵自己作死啊!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感觉沈月月对她的仇恨值升的太厉害了?原先可仅仅只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啊或者说嫉妒啊!
有些方!
她张张嘴,想说两句话,然而出口的却是柴绍的声音,眼看着沈月月再一次的要扑上来,而柴绍的脚在一次的蠢蠢欲动,她连忙吼道:“放肆。”
“给朕跪下。”
气势十足。
沈月月被吓得怒火瞬间消散,她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冤枉啊,陛下,民女冤枉。”
“表哥他也冤枉啊。”
这死女人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沈含章真想呸她一口,然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得好好的说说柴绍:“你干嘛啊,你这样会把她踢死的。”
“死了的好,一了百了。”
冷漠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吐出,他无所谓的睨了眼地上的沈月月,嗤道:“拎不清的人没有活着的必要。”
“那是你妹妹。”沈含章咬牙切齿。
就算翡翠是个知道来龙去脉的自己人,可这里还有小桌子呢啊!
没听到他心中已经震惊的不要不要的了吗?
她的形象已经成功的从娇滴滴的小姑娘进化成了迅猛又残忍的霸王龙了好伐?
天地良心啊,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柴绍轻轻转眸,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他认真的说道:“她有把我当做姐姐吗?”
蠢豆芽!
对于这么一个从未把你当做亲人当做姐姐的人,何必要手下留情。
今儿这探监也没必要,将沈月月送回皖南更加没必要,按照她现在的状态,就算回去也不会记你的好处。
反而会更加的怨恨你。
朕的建议是,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沈含章瞳孔瞬间睁大,她死死的盯着柴绍,从他的眸中看到了认真。
他是真的觉得应该此时了解了沈月月的性命。
她咬咬唇。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沈月月是欺负她、排挤她、刺激她,但其实她也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至少从未曾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额,当然了,这也要归咎于她天生乐观心粗壮。
她不是圣母,也曾暗戳戳的诅咒沈月月不得好死,但不应该是死于她的手下或者暗示之下。
沈含章朝着柴绍摇摇头。
开口道:“都出去。”
小桌子连忙躬着身子往外走。
天了噜。
陛下和沈姑娘肯定要发大招了,还是赶紧躲开为好。
至于地上那个疯婆子,绝对没本事伤害陛下的。
赵早早百无聊赖的等在外面,看到小碎步挪出来的小桌子后连忙迎上去,幸灾乐祸的说道:“吆吆,你也被赶出来了。”
“呀,翡翠姑娘也出来了。”
翡翠眸光依然落在堂上,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她嘴唇紧紧的抿住,心中更是紧张无比。
姑娘她想做什么呢?
沈月月还在一边磕头一边哭,口口声声离不开孙哲涵。
沈含章认不出的扭开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月月最愚蠢的地方便是看上了孙哲涵这么一个无耻之极的男人。
“真的不按照朕说的去做?”
柴绍再一次在心中问道。
沈含章依然摇头。
柴绍便撇撇唇,坐回了椅子上,抱臂看着沈月月,冷声道:“你的表哥早死了。”
“你放屁,表哥他没死,一定是被抓起来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月月膝行着朝柴绍而去,她抓住他的衣摆哀求道:“姐姐,我错了,我以前都做错了,求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无知好不好。”
“你帮我求求情,把表哥还给我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表哥啊。”
然而柴绍只是冷笑了声。
再次重复道:“你表哥已经死了,尸体已经打捞上来,现在也许正放在大理寺的停尸房内。”
“要不,我让人抬过来让你看看。”
“不要。”
沈月月使劲的打他,嘶吼道:“你胡说,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贱人。”
然而眼前脑海,挥之不去的却是孙哲涵额头中间落入曲江的场景。
他怎么可以死啊!
明明说好高中之后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的,明明说好的。
都是她,是沈含章的错,如果不是她,表哥不会死。
表哥绑架她,她就老老实实的让表哥绑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让人去救她。
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沈月月的拳头再一次落在柴绍身上时,被他再一次踢倒在地。
她哀嚎一声,忽而就捂住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须臾之后,有殷红的血从她的身下流下。
沈含章和柴绍两人俱是一僵。
随后是一番兵荒马乱。
大夫来了才得知,沈月月竟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沈含章为此有些目瞪口呆。
嗯,她虽然知道沈月月早就爬上孙哲涵的床。可她比自己还要小半岁啊,怎么就怀孕了呢?
也是这孩子命大。
都这样了竟然还顽强的扎根在沈月月的肚子里。
沈月月仰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她呐呐自语了几句,直到声音越来越大。
然,柴绍却忽然说道:“把孩子拿掉。”
沈月月眼眸瞬间睁大。
“沈含章你这个贱人。”
“你得意个什么劲啊,有靠山了不起啊,你也就只剩下傍男人这一样本事了是吧。”
166 危在旦夕
柴绍眉心狠狠折起。
这个女人的嘴太臭了!现在这个时候都敢骂的这么难听,可见平时的嘴脸必定更难看。
沈含章撇撇唇,那倒没有,以往的沈月月还是非常自持身份的,冷嘲暗讽指桑骂槐常有,而破口大骂还真不多。
除了很久之前被她发现孙哲涵觊觎自己那段时间。
至于这个孩子。
趋利避害,沈含章觉得也不应该要!毕竟孙家倒了,孙哲涵死了,沈月月情绪又不稳定,留下这孩子也不过是来世上遭罪。
万一养成了心里变态,若干年后再来找她们报仇,那就不美妙了。
这是她心里最真实最暗黑的想法,因此在柴绍说出这句话后,她没有出声。
在沈月月谩骂嘶吼时,她也没有反驳。
只不过好像越骂越奇怪了?
喂喂!
你现在设定是动了胎气的哎,要不要这么中气十足啊?
沈含章扶额,撞了撞柴绍肩膀,无语凝噎的说道:“来,我们去外面商量一下。”
柴绍幽幽转眸,虽未说话,但她非常明显的从他眼中看到了哀怨和质问:“朕比较想知道那个叫陆昇的男人是谁”
陆昇?
沈含章脸色黑了黑,是个她只听过名字但是没见过的神经病。
如果不是沈月月一直在那里叨叨叨,她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哦,她好像记得上次沈月月就讥讽她有了未婚夫还勾搭别人来着。
所以说这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沈望云给贱卖了吗?
沈含章仔细搜寻了一下记忆,忽而想到,去年孙氏给她下药并想送她去尼姑庵,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这这这……操蛋啊有没有。
她咬牙切齿的将那两老夫妇给骂了一顿,拉着柴绍到旁边好一通解释。
最后他依然是半信半疑,真的不是什么青梅竹马。
啊呸,她的青梅竹马是孙哲涵这种的好伐。
额,这样说起来好像更惨。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撇撇唇,哼哼唧唧的表示爱信不信,他马上就要选妃娶妻了,她也即将从此开启悲惨的和人争宠生活,她有在他跟前抱怨过一句吗?
真是的。
沈含章充满怨气的哼了声,拂袖而去,留下柴绍原地摸摸鼻子。
朕难道不能吃醋吗?
任谁听到自家女人有个什么定了亲的鬼男人,心里都会小小的嘀咕一下吧?
是,朕这个语气吧,确实不怎么好,但朕这生气又不是因为她。
好吧,无可辩白。
在听到什么陆昇的时候,柴绍的心中当真是涌起了无可遏制的火气。当然,这火气在看到沈含章脸上的迷惑之色后,极有眼色的消散了下去。
但也正是在这一瞬间。
朕无比的痛恨自己。
今早朝堂会发生什么,柴绍不是猜想不到。但是沈含章没有提,他便也没有说。
现在,朕才知道,原来朕死后如此的自私。
打着爱的名义,将朕心爱的女人拖入了无休无止嫉妒的境地。
说白了,不过是仗着朕是男人,所以心安理得的欺负她。
柴绍同时也想到了柴熙所向往的那个世界,怪不得蠢豆芽这么激动兴奋,若当真是如此,她的世界也可以多姿多彩,而不仅仅只能是同他一起。
或许,朕该把头悬梁锥刺股给捡起来,继续让豆芽看书习字。
待将来,帝后同治,也是个不错的美话。
将脑中的思绪清空,柴绍来到沈月月的榻前。女子还在抱着肚子谩骂,气势十足。
他揉揉眉心,道:“沈月月,我给你两条路选。”
在沈月月张嘴欲喷回来之时,柴绍脸色微沉,眸光冷凝又狠厉,他声音并没有提高,说出来的话却冷意十足:“再骂一句,那就完全没得选了。”
刹那间,沈月月觉得自己身前站着的不是她所熟悉的沈含章,而是那个提审她的凶狠的让人战栗害怕的大官,不不不,比那个人还要可怕。
这让她无法遏制的产生颤与抖恐惧。
她张着唇,就这么呆呆看着她。
眼中全然是陌生。
看她终于清静下来了,柴绍这才再次开口,道:“第一孩子拿掉,消消停停的回皖南,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沈家姑娘,第二你和这个孩子一起死。”
此时此刻,沈月月终于知道,沈含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打算救自己。
或许在刚才,沈含章毫不犹豫万分嫌弃的将自己踢出去的时候,她就应该认清楚,这个女人真的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欺凌的沈含章了。
沈月月动了动嘴唇。
在看到表哥掉下曲江的刹那,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他掉下去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办法独活,但是在这狱中的两日,让沈月月清楚的认识,原来死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所以她期盼着孙哲涵能够活下来,如此她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活着。
沈月月摸向自己的腹部。
三个月的身孕还看不出一丝异象,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
可……
她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表哥那么爱她,在天之灵也一定会赞同她的选择的。
“我……回皖南。”
她低声说道。
“但是沈含章,我会恨你的,永远永远恨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高高在上,但是在皇帝陛下的眼中,你不过是个玩物。你看,陛下他都懒得同你在一起。”
“我等着你惨淡的收场。”
她闭着眼睛,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但那锋利的眸光依然让她如芒在背,牙齿不停的颤抖。
一时的伪装而已,纸老虎而已,沈月月你别怕。
她的下场一定会比你还惨。
待将来,她无处可归的时候,你一定有机会狠狠的奚落她将她踩在脚下。
柴绍动了动手。
朕能不能把这个女人给掐死。
敢诅咒朕的女人,这是不想活的节奏啊是不是?
好吧,蠢豆芽这个人有着一颗蠢蠢的圣母心,至少在她首肯之前,朕还真不能掐死这个女人。
他翻了个白眼,表示凤凰不必和浮萍一般见识。
朕活一天,朕的豆芽就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凤女。
就是这么自信。
他反手出了侧房,对候在门口的大夫说了几句,那大夫便领命去准备了。
随后找到了大堂内正拉着翡翠吐槽的沈含章。
柴绍摆摆手,让翡翠退到一边,笑眯眯的凑上去,表面小鸟依人实则内心呕血的靠在沈含章的肩膀上,嗲声嗲气的哼唧道:“陛下,您就不要生人家的气了。”
他‘娇羞’的挥出一顿天马流星拳,轻轻的击打在沈含章的胸前,继续杀敌一天自伤八百的恶心彼此:“大不了人家回去任你为所欲为呐。”
喂!
臭不要脸的。
谁要对你为所欲为。
翡翠嘴角抽搐,实在没忍住溢出一声喷笑,随后在柴绍的怒视中,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下头去。
掩耳盗铃的表示她绝对不会再听再看了。
柴绍这才清清嗓子,准备再次发功,结果被沈含章狠狠的捂住了嘴。
她磨着后槽牙说道:“我说话才没有这么恶心巴拉的。”
“嗯嗯,是朕恶心,朕巴拉。”
沈含章:“……”
真是没有一点底限。
可为什么她就是喜欢他现在毫无底限的模样。
哦,天哪。
她变了!
人家以前明明喜欢高冷俊俏雷厉风行的男人来着。可现在……俊俏是够俊俏,可惜前期是个傲娇毒舌王,而现在是个逗逼神经病。
可偏偏,她就是喜欢。
无论柴绍变成什么鬼德行,她都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哼哼!
不然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沈含章傲娇的抬起小下巴,勉为其难的表示暂时原谅了他的猜忌,和好之后才又将季传胜召了进来,将沈月月的去向交代于他。
“记得派两个人看着她。”
倒不是怕她生事,只是要时时刻刻提点着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季传胜应了是。
随后在心中默默的确定了这位沈家姑娘的地位。
主子心中的第一位,自然也是他这里的第一位。
绝对错不了。
沈含章默然无语。
所以,但凡柴绍看重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对吧?这见风使舵的模样,亏她之前看他气定神闲的堂审时,还觉得这人简直帅的不要不要的呢。
哼哼!
不过,咳咳,他这心里话倒是挺对的哈。
离了大理寺,便直奔着萧府而去。
“只不过,如果萧家不让我们进门怎么办?”
“哦哦,你到时候记得装的像一些,不要被萧姐姐看出破绽。”
沈含章紧张的不行。
柴绍又吃醋了,朕发现了,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不如柴熙和萧惠群这两个女情敌对朕的威胁大。
反正只要这两人在眼前,朕就一点地位都没有。
何其悲惨。
“用身份压死他。”柴绍哼了一声,翻白眼道。
而彼时……
萧府却正处于一片慌乱之中。
萧惠群确实昏迷了,自从昨儿从沈含章那里回来,她便再也撑不住的软倒在床。
然而偏偏,太皇太后中毒的消息也传到了萧府,云雾以为萧惠群睡了,便悄悄的和云烟吐槽,道这沈姑娘可真是够命途多舛的。
然这话却被萧惠群听了去。
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爬起,鞋子也没穿,单薄着衣衫便要出门而去。
可人都没走到门口,便忽地呕出一口鲜血。
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栽了下去。
可算是吓坏了云烟云雾二人,她们二人一边喊人,一边齐心协力将萧惠群往床上搬去。
直到张大夫赶来为萧惠群扎了针,她的呼吸这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可第二日又发起了高热。
全身滚烫通红且呼吸也越发的急促,有好几次眼看着都要闭过气去。
张大夫几乎是彻夜未眠,但开出的药方子,萧惠群却喝不下去。
只能一遍遍的施针推拿。
勉强从鬼门关将人夺回来。
但若再这么继续下去,人怕是真的毁了。
萧权曾下朝之后,便立在正堂之中,便是连布公公来宣召,他都没有立刻过去。
他的女儿危在旦夕,他即便是再冷血无情,也无法在这一刻丢下她。
不是不心痛,不是不后悔。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而曾经渴盼着他夸奖拥抱的小丫头,也很少再用濡慕的眸光看他了。
前段时间,他刚失去了一个孩子,痛彻心扉。
他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难道是他做了太多孽,所以注定他要断子绝孙吗?
正无限懊悔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启禀老爷,门外有人请见,自报姓沈。”
沈?
沈含章?
若那个女孩子来的话,是否代表小皇帝也来了?
萧权曾眉心蹙了蹙,眸中闪现一丝厌弃。
但很快他将这些压下去,眸中只剩下了对女儿的忧虑之色。
他整了整衣袍,不得不迎了出去。
果然看到了小皇帝。
正欲行礼,沈含章连忙将他托了起来,笑着说道:“此乃朝堂之外,萧大人无需多礼。”
“说起来,倒是我们多有打扰。”
萧权曾露出诚心诚意的表情,道:“公子和姑娘能够大驾光临寒舍,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怎有打扰一说。”
他将人请进府内。
可终于寒暄完了。
沈含章迫不及待的问道:“今儿早朝上,听萧大人说令嫒病了,朕回去和含章提了一句,她听了便非要闹着来看望令嫒。”
“不知萧姑娘可好些了?”
她屏住呼吸等着萧权曾肯定的回答。
然而却万万没想到,他的话却如同炸雷一般,响在她的耳边,让她整个人瞬间呆滞。
好一会儿,连萧权曾都疑惑了,她才反应过来,有些磕磕绊绊的问道:“什么……什么叫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怎么会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含章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勉强算是稳住情绪。
柴绍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语气急切的说道:“萧大人可以带我去看看萧姐姐吗?”
乖,别着急,也许萧权曾只是在胡说或者夸大其词。
萧惠群一定没事的。
我们先去看看,好不好?
嗯嗯,不着急。
沈含章深深呼吸,勉强说道:“对,萧大人带着我们去看看萧姑娘吧。”
千万不要有事!
167 别放弃她
然而,令沈含章悲伤郁闷吐血的是:萧姐姐的小阁楼只有柴绍才可以上去。
她直接被萧权曾拎到正厅喝茶谈话。
谈个什么鬼啊!
她现在整个脑子乱哄哄的,哪有什么精神和这只老狐狸闲话家常啊!
沈含章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她闭着眼睛靠坐在那里,一副不想交谈的架势。
索性,萧权曾也没什么精气神和她斗智斗勇。
他全副心神也全都落在了萧惠群的身上。
一时之间,厅内寂静的异常。
而柴绍觉得自己更苦逼更想吐血,鬼知道他压根就不想探什么病表什么姐妹情深,然而在沈含章的眼神哀求下,他还是一步一步的踏上了绣楼。
果然如萧权曾所说,躺在摇床上的萧惠群肤色苍白、双眸紧闭、呼吸急促……
将死之人的种种表象,她好似每一样都符合。
柴绍指尖动了动。
心中盘算着待出去后该如何安抚那跟蠢豆芽。
这丫头多少年来都没有一个交心的同性朋友,这还不容易找到一个吧,马上就要死了。
就她那爱钻牛角尖的性子,一定会埋怨自己的。
唔,不如来一场美丽的谎言。
只要将豆芽拘在宫中,便不会有人同她说萧惠群的具体情况。
正想着,身后的翡翠戳了戳他的腰身。
柴绍抬眸,意外的看到萧惠群正艰难的睁开双眸。
她似乎是看到了她,眸中闪过一丝轻笑。
好一会儿,萧惠群的眼眸终于睁开,她朝着柴绍伸手,示意她上前。
柴绍暗暗撇嘴。
但实际上却是眼含悲伤的泪水冲向了床边,他握住萧惠群的手,哽咽着说道:“萧姐姐,我……我害怕。”
“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赞!
朕的演技又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演起豆芽的蠢白来简直得心应手!
全世界欠朕一座小金人啊有没有!
萧惠群连反手握住她的力气都没有,她勉力的动动嘴唇,但是却做不出一个笑的模样。
累又伐。
这边是大限之兆吗?
真是悲凉的很!
“别……哭……我……没……事……”酝酿半天,最后只能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几个字。
虽是安慰的话,但若真让沈含章听到她这么说,那小眼泪肯定哗哗的。
于是柴绍立刻就飙泪了。
他哭哭啼啼抽抽噎噎,完全把握住了扮演沈含章的精髓。
嗯,别说话张嘴哭便是。
萧惠群想要给他擦泪,然而却实在是挤不出一丝力气。
她心中苦涩。
不知不觉眸中也含了泪水。
她还年轻,这世间许多精彩未曾经历,她刚刚有了最好的朋友,还未来得及与她共同成长,也不能看着她嫁人生子。
好遗憾啊。
萧惠群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
渐渐的思绪便不清楚了。
柴绍只觉得反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忽地松开,他不觉一惊,忙起身快速抽离,将床前的位置让出来:“快,大夫。”
别问朕为什么这么紧张?朕可不想还没出萧家大门呢便听到了萧惠群离世的消息。
柴绍捂着唇后退。
顺便将翡翠给拉扯到身边。
待整个房间都陷入混乱后,柴绍小声交代翡翠:“待出去后,你家姑娘若问起来,你便说萧姑娘的身体无碍。”
都这个样子了还叫无碍?
翡翠本不解,然在接触到柴绍的眸光后,她电光火石便猜出了他的意图。
于是,她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如姑娘重要,所以只要对姑娘有益处,别说是善意的谎言,便是放火杀人她也敢做。
张大夫将最后一根银针自萧惠群心间拔出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再一次救过来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无论是施针还是所开的方子,都是治标不治本,看萧惠群的脉象,她的整个身体机能都在严重的退化。
但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的脉搏强劲有力,脸色也红润许多,他那个时候虽觉奇怪,却也欣喜于她的变化。
还曾想着有生之年他定能将这小丫头给看好。
然而短短时间之内,她的身体竟然衰败的如此厉害。
下次若在发病,怕是要真的不行了。
张大夫摇摇头,脸上满满的全是惋惜。
云烟和云雾等丫头轻手轻脚的给萧惠群盖上被子,回首却看到沈家姑娘捂着脸出去了。
二女眼眶红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绝望。
所有人都认定了她们姑娘会死吗?
即便是那位总是笑意盈盈的沈姑娘?
若姑娘去了,她们该怎么办啊?
一楼花厅内,周姨娘嗑着瓜子,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真是的,生个病而已,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有意思吗?
又不是没有病过。
小时候那么多次闯鬼门关,不也都闯过来了。
大惊小怪。
她嘀咕的声音虽不大,但依然准确无误的传入了顺风耳柴绍的耳中。
他走下最后一阶楼梯,凝眉朝着华厅看去,便看到一个长相俗艳打扮富贵的中年妇女。
萧惠群的母亲?
这也配做个母亲?
对于这种漠视自己子女的行为,柴绍心中一万个痛恨,他本欲上前训斥,但几步之后却又顿住。
和朕有个球的关系?
就算以己度人,朕也没必要掺和别人的家事,尤其还是萧家的家事。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女人攀上萧权曾这种人,想必也过不了好日子。
柴绍嗤笑两声,便往正堂那边走去。
沈含章早就等的焦躁不已。
甚至于已经开始背着手在那里走来走去了。
只是听到那抹熟悉的脚步声,她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握住了柴绍的手。
柴绍偷偷的朝着她眨眨眼,在心中告诉她道:‘放心便是,你萧姐姐只是得了风寒,只不过她原先便有哮症,所以看着凶险而已。’
‘张大夫医术很好且从小帮她瞧病,早就经验十足了。’
沈含章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真的吗?
她也偷偷的眨眨眼。
朕用自己的人格担保!
柴绍暗暗的给她发誓,随即狠狠的将自己真实的念头给压下去。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沈含章高兴的翘翘唇角,随即扭头看向萧权曾,告辞道:“时间不早了,朕和沈姑娘便先行回宫了。”
“待明日再来看望萧姑娘。”
嗯嗯,明天再来。
后天继续来。
等萧姐姐身体好转之后,她在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称职的好皇帝。
萧权曾将他们送出门外,随即脚步匆忙的来到绣楼,在看到轻松自得的周姨娘之后,胸口涌上阵阵火气。
他大步上前,猛地将她身旁的圆桌掀翻,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嗑瓜子。”
“别怪我没提醒你,若群群走了,你便直接回皖南吧。”
说完再懒得看她一眼。
上了二楼。
周姨娘目瞪口呆。
这这这……嗑瓜子而已啊,她招谁惹谁了啊?
干啥朝着她发火!
群群?啧啧,什么时候喊得这么亲热了啊?还死,真真是笑话。
当初她生孩子的时候,就找人算过了,这孩子命格极贵的好吧?
周姨娘不置可否,她心疼的看了满地的瓜子,最后换到软塌上,让人再给她端一盘子来。
哎,老朋友的女儿下落不明,等明儿她得派人去找找。
不然不好交代啊。
回宫的马车上,沈含章眉开眼笑,她拉着柴绍的手甩啊甩,笑道:“萧姐姐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真是差点被老狐狸吓死。”
哼哼,这个坏男人,哪有诅咒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啊!
拉黑拉黑!
不不不,想个办法给他小鞋穿。
沈含章暗戳戳的转眼珠子,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搞不定小鞋,于是她求救于柴绍。
小鞋?
柴绍撇撇嘴,大手一挥:“朕早就准备好了。”
保证他终生难忘。
“那我们回去立刻马上给他挖坑。”沈含章兴奋的跃跃欲试,不料却收到了来自于柴绍的冷水。
他咳嗽两声,无奈道:“这个,还不到时候。”
沈含章:“……”
那你提什么提啊?
害人家白高兴一场。
唔,要不回去找找夏淑妃,让她来一场说吓人就吓人且吓死人不偿命的鬼在你身边?
这个想法简直棒棒哒。
看到沈含章的笑脸,翡翠也跟着勾了勾唇。
如此甚好。
宫内一如既往,沈含章刚到,便被柴绍拎着头悬梁锥刺股。
她高声……哦不,小声抗议,道:“朕现在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怎么能做这么挫的事情。”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道理我又不是不知道,看书习字而已,哪里就有那么难啊。”
“我之前每天都有联系的好吧。”
柴绍摇头:“不仅仅读书写字,朕还要教你御人之道、为官之道、为君之道……”
沈含章不想和他说话并使劲丢过去一个白眼。
开玩笑嘛!
她学习什么为官之道为君之道有什么用啊!
柴绍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他抱臂居高,嗯,抱臂仰头看她,眸中满满的全是认真:“若有一天真的变成你所说的那个样子,你难道不想和你的萧姐姐和梦中情人一样,自己为自己赢的一片天吗?”
“更何况,现在坐在这个皇位上的是你,朝堂之上你总不能一直插科打诨过去。”
“再者,便是将来,朕真正的坐拥天下,你还可以和朕共同治理,这样朕还能稍微歇歇。”
她想!
沈含章很想像梦中情人和萧姐姐那样变得智慧又迷人,想懂好多道理想知道很多典故。
她也曾暗自下定决心认真看书。
但练字倒是坚持下来了,看书却很是艰难。
毕竟很多东西不是她看看就能懂的。
而现在,小壮壮愿意手把手的教她,沈含章心中满满的全是欢喜。
当然,这欢喜更多的还是来自于他的最后一句话。
共治天下什么的,听起来美好的不要不要的。
来吧,头悬梁锥刺股而已,她有什么好怕的。
干劲十足!
王太后没能等来萧权曾。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脑中不时闪现布公公的回话。
“萧大人说他女儿病重,今日怕是无法入宫了。”
萧惠群病重?
是真的?
还是故意的?
那个小丫头身体是不好,但再不好不也坚强的活到了现在?怎地在她决定让这丫头入宫时,她却好端端的病危了?
每每发生一件事,王太后率先想到的便是阴谋。
萧权曾和她起了二心?
因为萧惠群?还是因为那个不曾谋面的孩子?
但若恨他应该更恨小皇帝吧。
王太后辗转反侧了许久,最终放弃了继续睡觉,转而起身披上了衣服。
床边有一幅画,是她年轻的时候。
她打开,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秀美少女。那个时候她才只有十三岁,头上还梳着可人的双丫髻,青春的气息浓郁而逼人。
画这幅画的便是萧权曾。
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于花中漫步,他在花海之外画下这幅画,于萧权曾所描述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眼万年的会是一个比他小许多的姑娘。
而她呢?
她其实对萧权曾没甚印象。
落魄贵族而已,全然不在她的交际范围之内。然而,他真的太耀眼了,举手投足之间既有贵族的优雅又有江湖的义气,不知不觉吸引了她的眸光。
但即便如此,王妍也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个男人。
也不是他所许诺的什么一品诰命。
她要就要自己权倾天下。
她喜欢奴役碾压别人的感觉。
回忆到此结束,王太后扫去心中剩余不多的迷惑枉然,想着萧权曾最好不要背叛她。
她是不会留情面的。
整整一天的时间,萧惠群生命体征消失了三次,待最后一次将人救回来后,张大夫便真的撑不住了。
他摊到在地上,捂住了眼睛。
救不了了。
若真对这小丫头好,那便让她体面的去吧。
不要再苦苦挣扎了。
萧权曾听了这话之后久久沉默,最终说道:“都出去吧。”
云烟云雾猛地扑倒在地,跪着爬到萧权曾的脚下,哭求道:“老爷,不要放弃姑娘。”
“姑娘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活着啊。”
“别放弃她,求您了。”
169 萧惠群苏醒
三天后的凌晨时分,萧惠群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她眨眨酸涩的眼睛,恍若隔世的看着这熟悉的房间。
嗓子干涩胀痛,想要说话的她努力的张张嘴,最后只能发出一声嘶哑的咳嗽。
但已经足够惊醒云烟。
她慌乱的查探萧惠群的情况,震惊又意外的发现她竟然清醒了。
云烟喜极而泣,捂着唇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惠群虚弱的朝着她勾勾唇。
云烟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隔壁的程英华等人:“程大夫、张大夫,姑娘醒了。”
张大夫虽年纪一大把,但窜出来的动作麻利的足以秒杀程英华。
他三两步蹦到床前,伸手探萧惠群的脉搏,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像前面几天那样若有似无了。
正激动的不要不要时,程英华哼了一声,慢吞吞的上前来:“你探有用吗?”
起开,爷的女儿爷自己诊断。
看到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萧惠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欲张唇问情况,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脸上便多了一丝焦急。
程英华笑眯眯的捏过萧惠群的手腕,如沐春风的安抚道:“乖了,别着急说话,等爷给你调养一下嗓子。”
咳咳,主要是这两天的药下的太狠他动作又粗暴,将这小姑娘的嗓子给弄坏了。
不心虚,咱不心虚。
眼见她眸中疑惑更浓,程英华一边感慨这女人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可真是漂亮的不要不要的,一边解释给她听:“爷是柴祎那个小子请来救你的。”
柴祎?
林都王?
这名字在萧惠群脑中转了好几圈,她才迟钝的想起来到底是何方神圣。
随后疑惑更加深厚了。
这人怎么会请人来救她?
我就说这小姑娘的眼睛会说话嘛!
程英华鸡贼的笑,编排道:“因为柴祎那小子觊觎你的美貌,回到封地后夜不能寐思念成灾,又挂念你的身体,初一早上就拖着爷快马加鞭的冒着生命危险偷入盛京,全是为了你啊。”
萧惠群:“……”
云烟和张大夫也是一脸无语。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要是那林都王真喜欢这萧姑娘,也不会从那天之后再也没出现了。
虽说程英华胡说八道,但确实是林都王救了人,云烟趴在萧惠群身旁,将那晚的事情细细的说与她听。
随后来到桌前,倒了杯温热的水,服侍着萧惠群慢慢喝下。
思绪逐渐清晰,萧惠群心中大概有了些认知,她朝着程英华点点头,算是感谢。
“不用谢不用谢,医者父母心,你现在就是爷的女儿,柴祎那小子也要跪下喊爸爸……”
正兴奋的说着,窗台上便响起柴祎阴冷的声音:“程英华,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会弄死你。”
程英华一哆嗦。
忙回头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基友,何必说话这么狠呢。”
“快快快,萧美人醒了,正吵着闹着想见你呢。”
萧惠群觉得自己被黑了。
然而她好像还无从反驳。
她烦躁的皱皱眉心,刚要示意云烟将她扶起来,便看到云烟、张大夫、程英华竟然正集体往外走,她张唇……最后还是因为口不能言放弃了。
真是有眼色!
柴祎赞赏的哼笑了两声,闲适的来到床前,在看到萧惠群欲起身时,直接动手将她半抱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
他高高在上语带施舍的说道:“小裙裙你真是荣幸,本王还从未服侍过女人呢,你是第一个。”
真是恶心的称呼。
萧惠群抿紧了唇,眸光落在远处,脸上带着抗拒。
她越是如此,柴祎就越加坏心,他伸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面对自己,调笑道:“怎么?不认识本王了?”
他眸光闪动,栖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随即狠狠的皱起眉头,呲牙道:“哎吆我去,怎么这么苦。”
“这药吃的也太多了。”
明明以前又软又甜令人欲罢不能来着。
萧惠群原本惨白的脸因为气急败坏而染上一丝红晕,她呼吸有些急促粗重,但因为想到自己的身体,她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在意。
无所谓。
不过一个吻而已。
权当是被狗咬了。
以前又不是没被咬过。
柴祎舔了舔唇,很是遗憾的表示,这个亲吻他亏了啊,然正准备发表结论,不巧便看到萧惠群眸中的嫌弃。
还嫌弃本王!
想也没想的,柴祎再次亲下去,他含住她干涩的唇瓣辗转反侧,滋润了她的唇,让她苍白的唇染上娇艳欲滴的粉色。
他轻轻的咬了口她的唇后,滚烫的舌尖霸道的不容置疑的向着她的柔软粉嫩探出,萧惠群终于再也受不住,她使劲的推他,但多日昏迷加上身体的虚弱,她的力气于他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
柴祎紧紧的箍住她的细腰,狠狠的加深着这个吻。
依然是柔软细嫩,除了苦涩之外,可堪完美啊!
许久许久,直到萧惠群几乎要厥过去,柴祎在放开她,色、情的在她唇上舔了下,笑道:“这是救你的福利。”
萧惠群闭着眼睛,努力调整着她的呼吸。
和这种流、氓色、情狂完全没有计较的必要。
可是,她越是这样,柴祎就越是要撩拨她,直到她终于睁开双眸,怒视他,他这才笑呵呵的拉开同她的距离。
摸了摸她的发心,笑道:“这才乖嘛。”
萧惠群唇瓣开开合合,柴祎努力的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她说的是:我自从昏迷了就从未洗过头发。
柴祎一脸黑线。
他伸手在她身上蹭了蹭,心说这女人可真会煞风景。
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受得了她。
还好那个男人不是他,是柴绍那个小王八蛋。
不过,这么柔软的唇也便宜他了。
萧惠群可懒得搭理他心中种种,她侧过身面朝内里,不想再看他一眼。
当然,她心中疑惑颇多,譬如他怎么知道她身体不好了?
又譬如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那个大夫又是用什么办法将她救回来的?
但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柴祎本欲再摸摸她的发心,可等手都快要放上去了,他又收回来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萧惠群面无表情。
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今儿可是钦天监选的秀女入宫的好日子哦。”柴祎不在意她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
“本王可是听说那老巫婆下旨让你父亲送你入宫参加选秀,但是你父亲拒绝了,所以恭喜你哦,咱们两人的赌约你赢了。”
哼哼!
不要以为赢了赌约本王就拿你没办法。
要知道,本王向来是个无赖的人。
更何况,这丫头是生是死,可全部攥在他的手中,全凭着他一念之仁。
然而,萧惠群关注的并非是赌约不赌约,那个东西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即便是输了,她也不是很在意。
她的着急紧张全是因为沈含章。
含含那么喜爱着皇帝,能够受得了他这么大张旗鼓的选妃吗?
而且……门第这两个字在盛京在朝中真的很重要,含含她……在后宫之中能站稳脚跟吗?
她又单纯又善良,能斗得过那些从小浸淫在后宅的女人吗?
皇帝能至始至终的偏爱她一个吗?
越想越是着急,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问问她会不会委屈会不会难过。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萧惠群给点反应的柴祎,这才探身瞅了眼她的脸色,赫然发现她脸上竟然全是担忧着急。
担忧个鬼?
着急个毛?
喂喂,你有在听本王说什么吗?
正想开口训斥她一顿,萧惠群竟然翻过身来,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修长的细嫩的手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的开始写字。
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
这种痒麻酥透过掌心直直的传入他的心底,让柴祎觉得躁动无比。
一言不合就撩拨他。
小心他控制不住真的上车啊!
要么再亲一口?
不行不行,再亲下去真的就控制不住了?没看现在都有抬头的趋势了?
本王必须要严肃的批评这女人故意勾搭他的这种行为!
他是爱美人,但是再如何也不能饥渴到动一个病歪歪马上就没气的女人吧!
萧惠群写完,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竟然在魂游天外。她无奈的咬咬唇,在他手心上狠狠一掐,待他终于回神后,再次写了起来。
柴祎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萧惠群是有话和他说!
真是……
好尴尬!
得亏他没叽叽歪歪的多说什么啊!
王爷可晓得入宫的女子都有哪些?
咦?
关心的还是这个啊,按理来说这和她已经没关系了啊?
难道说这女人心中其实是很想入宫的?
柴祎转了转眼眸,说道:“本王怎么会知道。”
哦!
萧惠群果断的松开他的手,再次背对着他侧躺了下去。
虽心中思虑万千有许多不解,但她毕竟是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亏损的厉害,因此不过片刻功夫,她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留下心塞的柴祎画圈圈。
他在她脸上用指甲掐了好几个红圈圈之后,颐指气使的哼了声,随后去了外间,吩咐云烟和张大夫好好的看护着萧惠群。
之后便带着程英华离开了。
路上,程英华狠狠的伸了伸懒腰,埋怨道:“你不晓得,爷这三天过得有多累。”
“她那个爹啊还有那个闺蜜啊,天天来看她,害的爷不得不跟个耗子似得东躲西藏。”
“以后再有这样的苦差事可别找爷了啊。”
柴祎丢给他一个白眼,问道:“她还能活多久?”
人是救回来了。
但底子实在太弱,就算他用毒药给她缓慢的调理,最多也就能活个三五年。
再之后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在世。
柴祎应了声。
短暂的沉默之后,程英华没脸没皮的凑上去,道:“你真看上她了?”
“怎么可能。”
柴祎本能反驳,他解释道:“本王需要通过她和萧权曾好好的谈谈。兴许能将他拉拢过来,经营了这么些年,我们在盛京的势力连老二那个神经病都不如,怎么和王妍这个女人斗。”
“来的路上,你不是说你那三弟要选秀了?有没有咱们的人?”程英华问道。
他暗戳戳的建议,“不如让那秀女一包毒药直接将王妍还有柴绍弄死得了。”
一了百了!
“少出馊主意。”柴祎鄙夷的嗤了声,翻白眼道:“你脑子是泡在毒药里泡傻了吗?”
“要是能毒死他们一了百了,本王还费那么多劲做什么?”
即便王妍和柴绍全都死了,这皇位就能轮得到他吗?
再说,他又不是没派人刺杀过柴绍?还不是失败了?
他已经出手过一次,虽然没露多少痕迹,但短时间内最好还是蛰伏比较好。
程英华撇撇唇。
说白了还是怂呗!
乱世出英雄!
这两人一旦死了,这盛京就乱了,群魔乱舞之下,谁的本事大谁的拳头硬,谁就能在这里当家做主。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两个果然只能做狐朋狗友酒肉兄弟。
换话题换话题。
“话说,你那小情儿的闺蜜长得可真是好啊,肤白貌美细腰大胸的,她一定和你小情儿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想象一下这俩女孩子你侬我侬的场景,不得不说……真特么美好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等等……肤白貌美胸大腰细?
“是不是姓沈啊?”
程英华点点头。
心说这大胸妹该不会是柴祎这王八蛋另外一个小情儿吧?
这也忒不公平!
想他家亲爱的,那胸平的跟……不不不,他不能嫌弃他的女人。自己看上的妹子,即便是一马平川,也要勇敢的摸下去。
沈含章!
竟然是她!
只是这两个女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真是让人意外!
待回去之后问问祁天佑吧!
太阳升起到地平线的时候,沈含章带着小桌子到了宣政殿前。
须臾之后,王太后迤逦而来。
远远的朝着她露出一抹笑容。
让沈含章小心肝微微抖了一下。
170 陛下你碉堡了!
沈含章一如既往的上前请安。
迎着太阳升起时那一缕模糊的光芒,她朝着王太后扬唇轻笑,明亮的双眸微微弯起,眸色被长长的睫毛覆盖。
王太后无法看清他眸中的情绪。
她同样一如既往的淡漠的点头应对,挺着肩背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及至到了殿前,她开口道:“你这几日总往萧府跑?”
“是的。”沈含章微笑,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听说萧姑娘病了,朕过去探望一番,毕竟小时候曾一起玩耍。”
王太后不置可否,勾唇道:“如此。”
行至珠帘后面,她展袖坐在椅上,不痛不痒的对‘柴绍’道:“秀女今儿入宫了,陛下若是有兴趣,可以过去悄悄,哀家觉得有几个小姑娘还是不错的。”
“你宫里的那个小丫头,让她收拾收拾也般到钟翠宫去吧。”王太后眼皮轻轻撩起,淡淡的看着立在身前的人,语气多了几丝威严:“已经比别人出格了许多,是时候守守规矩了。”
秀女入宫她知道,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然而在王太后冷不丁提起的刹那,心口依然感受到了刺痛。
如同针扎一样细细绵绵。
虽不致命,却如影随形,令人无法忽略。
可即便心中澎湃万千,现在的沈含章也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露于色,她朝着王太后点头,既没有应承会关注这些秀女,也没有答应让她自己过去。
“朕知道了。”沈含章轻声说道。
随即她便准备走上御座。
但王太后又再次开口了,只听她道:“其实本次秀女名单中也有萧惠群,却没想到她竟然忽而病入膏肓,倒是可惜了。”
“不过没关系,待她身子骨好些,直接参加最后的册封礼便是。她与你自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不错的皇后人选。”
皇后人选啊!
沈含章怔了怔。
萧姐姐是皇后人选?和柴绍?
而此时王太后心中又在想什么?依然还是那句,无论萧权曾拒绝与否,只要萧惠群没死,她就一定会让她同沈含章姐妹共侍一夫。
姐妹情深?
生死与共?
王太后不屑又嘲讽,她倒是想看看,在这宫中,在两人同时争抢一个男人的关注时,到底还能不能保持住这份友谊。
沈含章额角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恶心。
在知道她野心旺盛欲雄霸天下的时候没有,在得知她和萧权曾首尾不清珠胎暗结的时候没有,但是在听到她如此嘲讽鄙夷萧惠群同自己的情谊时,沈含章忽而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位太后娘娘,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她所说的‘可笑至极’的感情存在。
沈含章摇摇头。
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太后,有不解有怜悯,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
真真正正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若萧姐姐真的入宫,她会不舒服会难过,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有害萧姐姐的心思。
非圣母非玛丽苏。
她只是坚定的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萧姐姐也不会害她。
哪怕将来两人会对立。
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如此而已。
怜悯?
王太后瞬间炸毛。
这小子竟然敢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他是赢了还是咋地?
有什么资格怜悯哀家!
她深深呼吸,努力的平复自己被激怒的情绪。不过一个眼神而已,她不需要介意。
沈含章高高在上,俯视着堂下百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集体下跪唱诺,她轻轻的挥了挥手,御座旁的小桌子扬声道:“起身。”
有人抱着奏本出列。
她将脑中纷纷乱乱的心思甩开,聚精会神的听着每个人口中的话和心中的声。
她已经和小壮壮约好了。
御人之道为官之道为君之道,所有的一切一切她都要去学习,待将来……
她和他共治天下。
沈含章唇角抿住,她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太阳徐徐的升起,往日清净沉寂的钟翠宫,一早就被来来往往的宫人嬷嬷霸占,虽事情繁杂但却不慌乱,每个人都训练有素的各自做着分内的事情。
也是在这一天。
艾太医重新回到了盛京。
跟随保护他的是赵晚晚、魏清风等五个柴绍手底下功夫最好的人,他们到了盛京后,并未耽搁一时一分,而是直接入了皇宫。
最先得知他到了的自然是柴绍。
早在昨儿,他便已经飞鸽传书过去,让艾伦入宫后,直接前往太皇太后的长寿宫内。
沈含章去上朝不久后,柴绍想了想,便率先去了长寿宫等着艾伦的到来。
自从太皇太后病危,高太医邹太医等几乎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驻扎在了长寿宫内。
眼睁睁的看着日子一天天的划过。
但却只能素手无策。
高太医还好,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心尽力,所以无所畏惧。
但其他太医却不这么想了!
尽心尽力有个毛球用啊!
一但太皇太后薨了,他们这些人还不是分分钟被拉出去开刀祭奠。
这就是太医的无法避免的命运啊!
一生所在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高太医:“……”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很期待吗?很期待咱们陛下非常霸气的让咱们去陪葬吗?
已经五日了。
只剩下最后五日了。
若太皇太后真的一走了之,咱们真的会去陪葬好吗?
邹太医摇头叹气。
连带着整个长寿宫内的氛围都不太好。
柴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死气沉沉的一幕,他眉心皱起,淡漠的看了眼这群没骨气的家伙后,朝着高太医招招手。
高太医屁颠屁颠的凑上来。
没办法,老熟人了嘛。
再说了,这可是他一直觊觎的身体啊!就想着有生之年,能够让这小姑娘割块肉或者给几根头发几片碎指甲让他研究研究,她怎么就能恢复的如此迅速呢?
不然这一定会成为他人生所遇到的头等未解之谜!
“沈姑娘,有何吩咐。”嗯,气色不错啊,小脸红扑扑的,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可惜了了!
要是病了该多好!
高太医的眼神实在是太过赤果果,柴绍实在是没忍住的抽了抽嘴角。
这个逗逼!
能不能消停会儿!
他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一拳将他轰飞的冲动,说道:“艾伦今日便会入宫,太皇太后具体的情况,你记得一清二楚的全部告知他。”
真的真的?
老艾那个负心汉回来了?
高太医激动的一蹦三尺高,他们高矮太医再次合体了有没有!
然而他激动了没大会儿,又有些沮丧的想到,若老艾也救不回太皇太后怎么办?
按照邹太医他们的尿性,一定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老艾身上的。
那他该怎么办?
好兄弟,一起死吗?
惆怅啊惆怅!
他在那里呐呐自语,但所说的话却清楚的落入到柴绍的耳中。
若艾伦也救不了太皇太后怎么办?
尽人事听天命吧!
毕竟连萧惠群如此凶险的境地都顽强的活了下来。
只……
柴绍心中一直存疑,这两****每次踏上那座小楼的时候,都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两个丫鬟以及大夫的紧张。
他们在紧张什么?
以及小豆芽还曾告诉他,说萧权曾家中曾被人入侵偷袭,而萧权曾心中怀疑那个人世他。
柴绍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吩咐手下这么做。
虽然他很想让萧权曾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么做这个的会是谁?
原因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烧掉萧家的半个书房或者祠堂?
毫无意义!
柴绍眸中闪过一丝微光,若是为了萧惠群呢?第一天去萧家的时候,萧惠群的脸色看着明显的已经是死寂一片了,但待第二日去的时候,看着却是比前一日好了许多。
若萧惠群苏醒……
那么便可以肯定一定有除了那个大夫之外的人给她看了病,而所谓的刺杀防火,也都是为了让那人能够顺利的进入小楼。
按照这个猜想,当时萧权曾他们一定以为萧惠群必死无疑,陪在她的身边送她最后一程了。
也就是说,这两日,那个将萧惠群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大夫就藏在小楼上。
那么,会是谁呢?
在萧府放火刺杀且从容离去……这盛京能够办到的有几人?
这个萧惠群……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若艾伦真的治不好太皇太后,怕是要麻烦麻烦萧姑娘了。
柴绍嘴角上挑,溢出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
变态!
死变态!
挺貌美的一个姑娘,怎么能笑的这么丧失呢!
高太医打了个哆嗦,连忙后退几步离他远一些,不然全身发麻。
艾伦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长寿宫。
远在宣政殿的布公公收到了信儿,覆在王太后耳边将此事告知于她。
王太后眸中划过一抹狠厉之色。
很好!
终于到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人,柴绍也不会知道她身怀有孕,她也不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落了胎。
这个孩子她可以选择不要。
但是别人没资格杀了他。
艾伦以及那个自以为是的怀青……全都该死!
沈含章微微侧眸。
朝着珠帘后面看了看。
她掐指算了算,距离听心声消失大概没几天了,恐怕不能及时的窥探到王太后到底是怎么布局的。
而且也无法看到夏淑妃她们了。
嗯……恐怕到时候只能让夏淑妃附身来通风报信了。
不知为何,竟然开始有些庆幸夏妃奶奶技能提升了,不然即便是明知道王太后要出手,可是因为不晓得她会具体怎么做,防御起来便有些麻烦和吃力。
毕竟实力不对等。
说到这个,沈含章环视周围,已经好几日未见到杜方了。
好像自从那日问了关于夏妃奶奶的事情,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不免更加疑惑。
关于夏淑妃,宫中的杂记起居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录,而杜方又如此的避不可及……当年,夏淑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可想象。
然而却更好奇了。
这熟悉的宫殿啊!
艾伦立在长寿宫前,一身布质长袍随风鼓起,他仰头轻轻看了眼牌匾,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
当初为了保命,彻底站队投靠了陛下。
随后便慌忙的举家迁出盛京。
一家老小定居在了不知名的乡下,而他则跟随在魏清风身边,默默的为柴绍私下养的亲病看看病调养调养身体。
艾伦震惊于在不远的费城山林之中,竟然有如此数量庞大的一支队伍。
但他也知道。
自己怕是再也扯不清了。
只能闭着眼跟着陛下走下去。
他原以为,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到盛京,谁曾没多久,竟然会在再次踏上这熟悉的地方。
还有熟悉的人。
得到进入的首肯,艾伦朝着赵晚晚点头,便踏步入了长寿宫。
随即便被冲上来的一个小矮子给抱了个满怀。
高太医踮着脚尖挂在艾伦的脖子上,心花怒放到大胖脸都闪着光:“好久不见了,老艾。”
艾太医忍了忍。
终于遏制了一脚踢死他的冲动。
而闻言走出来的所有人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又都默默的退了回去。
捂着眼睛。
马达,辣眼睛啊!
瞎了有没有!
柴绍不忍直视的扭过脸去,沉声道:“高太医,注意形象。”
他形象很好呀!
高太医委屈的很!
他从艾伦身上跳下来,拉着他快步往太皇天后寝宫走去,一但接触到专业,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显得稳重又可靠。
两人搭档了这么些年。
高太医的每一句话中的意思,艾伦都能够清楚明白的解读。
随着他的介绍,艾伦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太皇太后的情况。
如高太医一开始若说的那样,太皇太后的毒既没有得到缓解,却也并没有恶化,它们如同最开始那样,维持着一定的平衡。
若想治疗,就一定要打破这个平衡。
可一点这个平衡破坏掉,这五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太皇天后立刻毙命。
这也是为什么太医院所有太医都不敢治疗的原因。
171 夏妃奶奶敢不敢不作死
艾太医久久未曾言语。
焦躁开始在众人之间弥漫,原本含着的期待正逐渐消散。
得,看来这艾太医也没辙。
柴绍倚在门口,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心。
难道太皇太后真的无药可救了?
虽说这些年陈家势力已被削弱,其后辈也没有特别出类拔萃之人,然到底是百年世家、死而不僵,若她真的就这么死于非命,陈家不可能会不闻不问。
若因此对他对母后不满,而被其他势力所拉拢,届时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而只要太皇太后活着,他就有把握,陈家会站到他的阵营中来,哪怕也许他们并非那么衷心。
正所有人默默无语时,外面传来了唱诺声。
“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柴绍转身回眸,便对上沈含章对他轻轻扬起的笑脸,他回之莞尔浅笑。
“艾太医到了吗?皇祖母的情况如何?”沈含章快步上前,握住柴绍的手,挡住了王太后的眸光。
想要将她……哦不,将柴绍送到钟翠宫和一群美人儿朝夕相处,想都不要想。
她绝对不会妥协!
王太后不置可否,她淡淡的瞥了眼略微有些紧张的‘柴绍’一眼,随即越过她走进了内寝。
眸光落在了艾太医的身上。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艾太医便感受到了压力,这如芒在背的感觉当真不好受,可他只能受着。
他微微苦笑,大脑依然保持着高速旋转。
脑海中推演了十几种方法,但最后却发现没有哪一种能够行得通。
好像只能如同程英华治疗萧惠群一样,选择以毒攻毒,可他虽醉心于毒药,这么些年来学的却正派医术,毒药只是自己私底下的研究,更不敢像那程英华一样肆无忌惮的用人养毒。
因此艾太医是没有把握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次回来,若治好太皇太后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若治不好的话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不可能不紧张小心。
众人齐齐的跪地向两大巨头请安,唯独艾太医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为所动。
待被允许起身后,高太医蹭啊蹭,蹭到艾太医身边,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提醒道:“老艾呀,大老板来了,快跪安啊。”
他这老伙计各方面都好,就是没个眼力见。
这么些年,要是没有他在身旁照顾着,这小子得得罪多少人吧。
感动陵国好基友说的就是他有没有!
沈含章一脸黑线。
这么些人里面……除了小壮壮内心戏丰富的不要不要的之外,也就这高太医了。
一把年纪跳脱的不行,还各种搞暧昧,你家老婆孩子知道吗?
小心跪搓衣板哦!
没等艾太医抽出精神来说什么,沈含章便开口问道:“艾太医,如何?”
“对啊,如何,这老妖婆到底能不能救啊。”
她话音方落,就有一个爽利清脆的女声接了话,成功的让沈含章的嘴角抽了抽。
这语气和怨念,不需要回头,都知道是夏淑妃。
果然,须臾之后,夏淑妃飘到她身边,嘟囔着嘴巴瞪向死气沉沉的太皇太后,啧啧道:“当年这老妖婆也是一枝花,谁能想到老了之后这么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忽而就有些庆幸死的早了有没有!
艾太医不敢打包票,他斟酌着言语,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但却不一定得偿所愿。
沈含章点点头,宽慰他道:“艾太医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可以了。”
轻飘飘的话谁不会说啊!
他也想相信自己啊!
艾太医表面上应诺,心中却吐槽万千,这心口不一的境界还没修炼太好,因此棺材脸有微微扭曲。
沈含章不想和他说话。
并顺便丢过去一个白眼。
王太后行至榻前,看了眼太皇太后的脸色,说道:“太皇太后这几日昏迷不醒、水米不进,整个人清瘦许多。”
“哀家希望艾太医能够竭尽所能,而不是什么尽力而为。你需要什么东西什么药材,只管问邹太医要,希望五天之后,会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如此,对大家都好。”
其实,死了更好。
但面子话,她现在还得说。
象征性的勉励了一番,王太后便准备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膈应沈含章道:“陛下,明儿哀家会命人来接沈家小姑娘入钟翠宫。”
柴绍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旁边的夏淑妃骂了一句脏话:“我擦。”
这女人怎么这么会给人添堵?非得要破坏掉小壮壮和沈含章的感情吗?
她也是婆婆妈妈那辈的好伐?为什么她就希望两人和和美美长长久久的?
说白了还是在乎与否的问题。
她和马姑姑她们,因为真的疼爱小壮壮,因此虽然有时候也颇有怨言,但是却也爱屋及乌的喜爱着沈含章。
而王太后则并非如此。
真真是作孽哦!
夏淑妃忽而脑洞大开……
按理说她可以附身在普通人身上超过一个时辰!
那么这个王妍呢?
她虽是太后,但却非天命所命定的帝王之人,是绝对不会有传说中的龙气的。
唔,不如她来附身,趁这个机会诛杀她的同党,然后退位让贤怎么样。
夏淑妃跃跃欲试,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沈含章不小心瞥到时候,已经阻止不及,她只觉一阵冷风袭过,眼前的王太后从神色到眸光甚至于整个人的气质全都变了。
柔和又温暖。
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冷漠梳理。
不仅仅是沈含章,连柴绍的脸色都跟着突变,他瞳孔紧缩,眸中是显而易见的警告。
出来!
他无声说道。
然而夏淑妃正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机智,哪里有空管他的警告,她垂首看了眼身上咸菜色的衮服,很是不满意的摇摇头。
这王妍年纪轻轻的,干啥总是喜欢穿这种老气横秋的颜色。
嗯,等回到椒房殿换身娇柔的装扮,这样才比较适合她的气质。
‘豆芽,随着夏妃奶奶一起走,告诉她别胡闹,立刻马上从母后身上离开,且以后不准再随随便便上别人的身。’
他的语气很严肃。
严肃到沈含章也跟着敛了神色。
她轻轻的点头,开口道:“母后,儿臣有话和你说。”
“不如一起离开吧。”
夏淑妃像模像样的‘嗯’了声,走之前还鼓励屋内的所有太医:“好好加油……哦。”
众人皆是一脸懵逼。
画风突变啊!
我们总是耷拉着脸的太后娘娘什么时候用过这么轻松调皮少女风的语调说过话?
还……哦!
哦什么哦,这个世界幻灭了!
跟随在王太后身后的布公公眸光滞了滞,心中一个咯噔。
他跟随了太后娘娘这么些年,从最开始的青葱少女到现在的雄霸天下,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那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沈含章嘴角狠狠抽了抽。
夏妃奶奶这是实力作死啊!
在这个满是人精的地方,她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好伐?
无缝链接的扮演别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随随便便穿到别人身上,还想瞒过人家朝夕相处的亲朋好友,根本就是白日做梦好伐?
这种事情只能出现在话本子上。
所以夏妃奶奶你可千万不要被荼毒啊!
她随着夏淑妃的步伐往前走,直到走出长寿宫很远,沈含章出声吩咐道:“你们且退开,朕有话同母后说。”
小桌子带着圣元殿的人极其听话的退出十几米。
然而布公公却是一脸犹疑的望向‘王太后’。
却见她眼眸微微弯起,朝着小皇帝粲然一笑,同时也开口命令道:“退开吧。”
他更不想远离了。
“哀家让你退开,听不懂吗?”夏淑妃侧眸,很是不悦的斜了布公公一眼。
沈含章多么想远离啊。
真的,她已经听到布公公心中那大写的怀疑、质疑、犹疑……反正就是,布公公已经完完全全的认为眼前这货绝对不是他的主子了。
甚至于他已经联想到之前怀青被上身时的阴风阵阵。
哦哦,脑洞大到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所以说这一个两个的人精,真的不是她和夏淑妃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能够对付的了的。
在布公公一边远离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沈含章快速的开口,道:“夏妃奶奶别胡闹,快从王太后身上离开。”
夏淑妃撇撇唇。
才不要呢!
她还要换身衣服、吃点好吃的,顺便瓦解一下王妍的小团体呢!
“这布公公已经怀疑,你不可能找到机会瓦解什么小团体的?而且,王太后最是多疑惜命,待你离开之后,她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找人镇压你们的。”
她难道怕这个?
她在宫里住了几十年,那钦天监的人来来往往多少次,还不是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更别说还有类似于韩家二丑这种更久远的鬼了。
沈含章从来没有发现,夏淑妃是这么的自以为是。
一旦她认定的事情,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懒得去听从去相信。
真想一巴掌拍上去。
然而这是长辈啊长辈!
更何况这身体还是王太后的,一旦她拍上去,布公公肯定会立马跳出来,给她扣一顶殴打亲生母亲的帽子。
可是手好痒痒啊!
“是,您霸占皇宫好多年,钦天监是一群水货。可外面呢?这天下这么大,谁又能说不会存在那么一两个有真本事的人?”
“若王太后告示天下笼络到这样的人,你让宫里这么多鬼怎么办?”
“灰飞烟灭吗?”
“哪有那么严重。”夏淑妃小声嘀咕。
但是看着沈含章严厉的一张脸,她又有些小心虚,她无措的舔了舔嘴角,哼哼唧唧的埋怨道:“好嘛好嘛,本宫走就是咯。”
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还不伺候了呢!
几乎又是一个刹那。
站在她眼前的人气度再次转变,沈含章多么想心累的捂住脸,然而面对着王太后先是迷茫紧接着满是厉色的眸光,她只能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充满悲壮的说道:“如此,便多谢母后成全了。”
不管王太后心中到底会如何怀疑她,她都只能硬着头皮装做两人刚才经过了一番交谈。
她是无辜的是不知情的。
但……
有的时候,就算柴绍真的无辜,王太后都要把事儿安到他身上,更何况这次还真不算无辜。
王太后心中满是惊涛骇浪。
这和之前眼睁睁看着怀青的反常不同,这种失去知觉的一幕,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就算是她天地不怕、鬼神不敬,也不得不因为此事而紧张慌乱。
她的身体可以被人随意的操控。
连预兆都没有,身体的掌控权便被夺走,若是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用她的身体胡作非为,那她岂不是非常的被动?
这震惊让王太后顾不得柴绍再说些什么。
随意的点点头之后,径自启步往前走去。
布公公连忙跟了上去。
“娘娘。”他出声喊道,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王太后伸手阻止,她道:“先让哀家冷静冷静。”
她得好好想想。
宫里何时出现了如此鬼魅的东西?
这东西为的是什么?
上次帮的是柴绍?这次……
“哀家方才答应了陛下什么?”王太后忽而问道。
布公公摇头,“离得太远,奴才没能听到。”
王太后的这一问话,坚定了布公公心中所想。
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略微有些忌惮的环视周围,这熟悉的一草一木,此时看去莫名多了几分阴冷。
无所谓了。
不管是什么,帮的定然也是小皇帝。
所以这鬼魅是他请来的?
该死的!
他怎么敢用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
“你去钦天监,让司徒正来见哀家。”
哀家倒要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竟然敢上她的身!
王太后眼眸骤缩,她冷冷的笑了两声,嘴角狠狠的抿紧。
布公公领命而去。
她停下脚步,遥遥的朝着依然留在原地的‘柴绍’看了眼,眸中无一丝感情。
躺枪的沈含章正无语泪两行。
不放心的柴绍追出来,正巧看到她这幅无辜的小模样。
不禁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以示安慰。
172 朕比你想象的爱你
“壮壮,我咋莫名有点同情你!”
沈含章扯着柴绍的手,慢吞吞小声嘟囔:“人生处处是深坑,竟然还没有被活埋。”
一个人的智商拖带着所有鬼啊人啊一起飞,怎么就没有超重呢?
柴绍失笑。
在她的掌心挠了挠,同样小声道:“朕有这么惨吗?除了你蠢一些,其他人还是很聪明的。”
沈含章:“……”
哦,她准备把之前的那句话吃下去!
“傻!”柴绍再次挠了挠她的手心,沈含章负气,想狠狠掐回去,然而到底不舍得,最后只能鼓了鼓脸颊。
像是胖头鱼一样。
哼哼,是啊,就数她又傻又蠢咯!钟翠宫那么多温柔漂亮大方聪明的小姑娘,还名正言顺的全部属于你,去找她们啊!
去夜夜笙歌啊!
柴绍:“……”
朕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才能歌的出来?
稍微碰一下自己心爱的蠢豆芽都那么大的心理负担,至于别的排骨精……朕会吐得好伐?
“一个两个的丑的跟鬼一样,朕得瞎成什么样子才能忍着恶心去夜夜笙歌?”柴绍踮起脚尖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颊,磨着牙道:“臭丫头,存心膈应朕。”
结果沈含章依然还是胖头鱼造型。
咳咳!
朕撩妹功力下降了?
唔,看来应该补充一下营养了!等回去让小桌子去淘换几本话本子来研究研究。
“豆芽。”
“小豆芽。”
“章章。”
“亲爱的。”
赖皮鬼,不要脸!
沈含章幼稚的哼了声,扭过头去就是不搭理。
于是,柴绍就这么蹭在她身边,嘀嘀咕咕的黏糊了一路。
直恶心的跟随的宫人差点胃里直冒酸水。
这还是那个高冷傲娇御姐范的沈姑姑吗?
那个穿着男装帅的让人合不拢腿的沈姑姑去了哪里?
这个画风好幻灭啊!
所以最后还是我们废材陛下逆袭了吗?用事实证明,在这圣元殿内,到底谁才是老大!
看来以后拍马屁……哦不,龙屁还是应该直接拍皇帝陛下啊!
听得沈含章嘴角直抽抽!
合不拢腿是什么鬼?
龙屁又是什么鬼?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就这么闲吗?快点滚出去干活啊!
沈含章嘟着嘴,坐在那里生闷气。
她其实并非是因为柴绍玩笑似的说她蠢而生气,毕竟已经习惯了(?),而且她确实算不得很聪明。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钟翠宫的那些人。
即便柴绍审美异常,或许真的不好喜欢她们,可就像她说的那样,那些人名义上确实是属于他的。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早八百年就预料到了,这几日几乎每天都在默默的开导自己,但没想到事到临头,她依然心中酸楚。
柴绍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她的这份酸楚无限放大。
沈含章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她控制不住这种负面情绪。
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扯了扯唇角,暗暗的告诉自己,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今儿萧老狐狸依然没来早朝,她心中放心不下,还想再去萧家探探,哪怕见不到萧姐姐本人,知道她安好也行。
夏淑妃的事儿也得拎出来好好说说,既不能伤害她的自尊又要起到一定的警示,顺便还得让这些鬼自己小心些,别撞到王太后的刀口上去。
当然,还有夏淑妃的身世,她也得和柴绍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从哪方面查起。
嗯,还得看书练字学习……
她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忙,所以不要分精神去纠结这种无用的事情了好吗?
既定事实已成,改变不了得。
翡翠临出去之前,深深的睨了眼沈含章,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可她没有办法。
只能一遍遍的祈求上天,陛下能够珍惜姑娘,给她一个好的结局和未来。
不然她怕姑娘会受不住。
沈含章心中一动,抬眸看向翡翠的背影。
一个眼神而已,翡翠便明了了她心中所想,面对着最亲近的人,沈含章委屈的红了眼眶。
柴绍蹲在她的身前,将脸埋在她的腿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闷闷的说道:“对不起。”
朕的错,朕让你难过了!
沈含章的眼泪忽而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柴绍胸口一抽,只觉得钻心的疼。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将沈含章抱在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似安抚又似承诺。
有一股浅淡不易察觉的伤感在两人之间弥漫。
不应该哭啊!
早就预见的未来,躲不过推不开,不是都决定了要勇敢的跨越过去吗?
何必要浪费精力和眼泪呢?
可偏偏忍不住!
直到眼睛鼻子都哭肿了,沈含章才慢慢的止住了抽泣,她推开柴绍,沙哑着声音抱怨:“以后不准再骂我蠢,否则我还用你的身体哭。”
她想要通过开玩笑将这件事儿翻过去。
然而柴绍却没应,只是弯了腰细细的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倒映的全是柴绍的脸,可这张俊美到倾城的脸上却有一双红彤彤的带着些微伤感的眼睛。
沈含章忙弯了弯眼眸,想要笑一笑。
柴绍低头在她的眼睛上印下一吻。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并没有两人身体互换的事情,他只知道他让沈含章心中没底害怕动摇了。
是他的错!
“豆芽,听朕说。”他捧住她的脸,眼前全是她梨花带雨心碎欲滴的凄惨模样。
“朕爱你。”
“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柴绍顿了顿,斟酌了一番言语,说道:“朕也知道,选秀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公平,是朕的错,朕现在没有能力去阻止。”
“但豆芽你相信朕,你伤心难过,朕也会感同身受。”
柴绍抿抿唇,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如果可以,朕希望你永远开心喜乐。”
沈含章想开口说她不难过,但看着柴绍眸中浓重的深情,她忽而就不想蒙蔽自己欺瞒他了。
她确实很难过,也曾暗自埋怨,这无可辩驳。
“朕知道,朕现在所有的保证,短时间内都无法实现。或许朕不该将你拖到朕的世界中……若你我二人没有这次互换身体的话,朕或许会等将来说一不二,能够给你唯一时,再和你在一起。”柴绍一点一点的剖析自己的内心。
他倏地轻笑一声,又道:“其实……你现在能够陪在朕的身边,朕其实是开心喜悦的,朕有的时候确实如此自私。”
柴绍再次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语气中的严肃认真让沈含章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背,他道:“朕的确让你伤心了,朕不会给自己找借口。”
“朕更不敢要求你心无杂念必须一定要信任朕。”
“豆芽……”
两人目光相对,柴绍定定的看着她,说道:“若我辜负沈含章,便让我生无荣死无光众叛亲离世世为乞。”
沈含章狠狠地咬了下嘴唇。
她伸手摸向柴绍的脸,用同样的话来表达她的情谊:“若我辜负柴绍,便让我生无荣死无光众叛亲离世世为乞。”
说完,她便扑向了他的怀中。
“我们要互相信任好不好。”
“我如果心里不舒服不开心,全都告诉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嫌我烦。”
柴绍紧紧的抱着她,勾勾唇道:“朕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嫌你烦呢。”
“朕在想什么,可都逃不过你的耳朵呢。”
可是她快要听不到了啊!
哼,这半吊子技能,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经过了短暂的龃龉,两人之间的感情得到了升华,竟然开始跨越了互换的障碍,甜甜蜜蜜的蹭在一起,你抱抱我我亲亲你。
闪瞎了圣元殿所有人的狗眼。
什么叫变本加厉!
这就是!
及至下午时分,长寿宫那边传来消息,艾太医已经确定了救治太皇太后的方法,并且椒房殿那边逼着他立下了军令状。
太皇太后若死,整个太医院都跟着陪葬吧!
艾太医递信过来其实还有一个意思,若他真的失败了,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好好的善待他的家人。
说白了,还是他心中没底。
柴绍想了想,对沈含章道:“我们今儿还去萧家吗?”
去啊!
不去一趟她始终不能安心。
当然,走之前还是要和马姑姑好好谈谈。
沈含章同柴绍坐在一起,对面的马姑姑一脸凝重,沉吟着道:“我也从未听人提起过夏淑妃。”
她也是死了之后,才知道皇宫里有这么一号人。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说她的,这也太胡闹了。其他的人我也会通知到,这段时间让他们尽量的不要到处乱逛。”
沈含章闻言点点头,依然还是很好奇,她再次问道:“那马姑姑你觉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老先帝的感情好不好啊?”
这个不好说啊!
她毕竟只是跟在先帝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虽然也见过永安帝不少次,但真的不是很了解他的后宫内事:“反正当时整个后宫并没有什么宠妃的存在,永安帝很尊重太皇太后。”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老先帝很爱夏淑妃的话,若真的是太皇太后弄死了她,那老先帝怎么还会尊重她?
不和她鱼死网破都说不过去?
是夏淑妃撒谎了吗?
还是老先帝对夏淑妃所谓的宠爱不过是一种表现?
一路上,沈含章都在纠结这件事情。
她试探着分析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老先帝在利用夏妃奶奶呢?”
老先帝什么鬼啊?
柴绍嘴角抽了抽。
他刚要说话,沈含章就掰着手指头继续推理:“咱们就拿萧姐姐来打个比方啊……嗯,我只是比喻,你不要多想哦。”
“你想想啊,萧老狐狸在朝中说一不二影响深远,你呢为了扳倒他,于是就取了萧姐姐,然后表面上待她很好,感动了她,于是她就倒戈相向,和你一起对付自己的父亲。等将来,萧老狐狸倒台了,你忽而就立了我当皇后并将她打入冷宫或者干脆一尺白绫……”
最后柴绍实在是听不下去,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咬牙道:“朕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
沈含章眨眨眼,再眨眨眼……最后只能自己扒拉着扯下他的手,哼道:“我这不是打比方嘛!”
“没看我连萧姐姐都黑了,事实上她才不会这么蠢,她只会联合萧大人一起把你干掉,然后自己做女皇。”
唔,好像也不对啊,这明显是王太后的剧本。
好吧,那就打住这个比喻,只说夏淑妃的事情,她觉得作为女人的直觉来说,她肯定是猜对了。
“只要我们知道,几十年前有没有雄霸一方现在销声匿迹的夏姓家族,便能够确认了。”
史书资料没有,那么只能民间走访。
这个就需要柴绍找人去做了。
柴绍附和的点点头,赞赏的拍拍手:“我们小豆芽真棒真聪明。”
沈含章傲娇的抬抬下巴。
那是当然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好歹她身边也有翡翠这个智商爆表的存在,她脑子绝对是好使的,人家只是平时不爱动脑而已。
哼哼!
一路畅行,直到萧家。
此时的萧府哪里还有前几日的死气沉沉,随着萧惠群的醒来,整个萧府都弥漫着喜悦之色。
就差张灯结彩了。
连门房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一边躬身请沈含章他们入门,一边笑呵呵的说道:“给公子和姑娘贺喜了,咱们姑娘醒过来了。”
“真的?”
沈含章眸光一亮。
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她忙咳嗽一声,沉声道:“同喜同喜。”
说罢,还让小桌子给这会说话的门房赏了些铜板。
嗯,现在依然改不了她扣扣索索的本性!
那萧姐姐醒了的话,她今儿是不是就能见上她一面了啊?
真是好想念啊!
即便柴绍会事无巨细的将萧姐姐的情况告知于她,她也想亲自见上她一次。
以解相思之情啊!
然而,迎接她的还是萧权曾这个老狐狸。
依然还是熟悉的正堂,熟悉的上座,熟悉的茶水和下人……
唯一的区别是她这次的形象不太好,眼眶有些红肿!
羡慕嫉妒恨啊!
小楼上,萧惠群靠坐在那儿。
在看到走进来的柴绍时,有些疑惑的眨眨眼。
174 升华了的沈含章
祁天佑若有所觉。
然而待他蓦然转首时,翡翠已经收回了眸光,祁天佑心中忽而便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怅然若失的苦笑了一声。
他真的很想问问,他在她的心中是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
可到底是不敢。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互相猜测,爱而不得,你追我赶……所以之前的祁大当家是拿错了剧本吧?
嗯嗯,绝对不是她胡乱猜忌的那样!
翡翠……翡翠看中的男人,一定是顶天立地的。
沈含章眸光微妙的听着翡翠心中的欲语还休,抿了抿唇瓣,难得的选择了不干预。
待外人离开,沈含祯重重的哼了声,提着袍子就朝着柴绍冲过去,结果如曾经的沈含章下场一样……
被柴绍一根手指抵着脑袋阻在一臂之外。
他手脚并用的扑腾半天,憋得脸蛋通红,却始终不能前进半步,最后只能选择用眼神杀死柴绍。
不要脸的大尾巴狼!
不但拐走了他阿姐,还往他身上泼脏水!
诅咒他这辈子不……算了,这太恶毒了,毕竟这还关系他阿姐的幸福!
沈含章囧囧有神!
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她家纯洁的萌萌哒小哭包是想说不那啥来着吧?是吧,是吧?和她切身利益相关的,一定是那啥那啥吧?
我家阿弟是吃了猪饲料吗?
怎么感觉一夜之间就走成人向路线了?
恕伦家接受不能啊!
“看什么看!”沈含祯被她怪异的眼神看的炸毛,指着她怒声道:“这什么破眼神啊,我又不是什么脏东西!”
这一吼惊得明珠差点跳起来。
她紧紧拉着翡翠胳膊,悄声问道:“小公子会不会被抓起来?皇帝陛下会不会生气?”
姑娘她当然不会生气!
翡翠安抚的拍拍明珠的手,扯着她往房内走,道:“不会,让姑娘好好哄哄小公子,等下就会好的。”
明珠嘟嘟唇。
她都还没有抱到姑娘呢!
可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就大方一些,把时间全部让给小公子吧。
等姑娘把考卷偷出来,小公子考上状元郎,她就能时时刻刻跟在姑娘身边啦!
不争朝夕只待来日!
明珠悄悄的在心中给自己鼓掌,陪着小公子读了几日的书,她都会说些文绉绉的话了呢!
好棒呀!
对呀,好棒呀!
沈含章被善解人意的小明珠逗得弯了眼眸,嘴角忍不住的轻轻翘起。
“你还笑。”
沈含祯气的直瞪眼。
好好的一个雌雄莫辩的俊俏小哥儿,瞪的眼珠子差点脱框。
“别闹了。”沈含章拍拍他的发心,拉过他的手往屋内走,柔声哄道:“好几天没见,你都不想我啊?”
“我们好好说说话嘛,好不好?”
不膈应,不嫌弃,不排斥!
沈含祯在心中默念三不原则,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牵着他手的是他亲姐,一个娘生的那种,而不是个和他同种类的糙汉子。
沈含章乐的不行,看来不能适应的不只是她和小壮壮两个人啊!
“小哭包。”
然而走进了房间后,率先开口的竟然是柴绍,他问道:“方才那个祁天佑经常来吗?”
干啥问这个?
沈含祯不明觉厉的白了他一眼,抬杠道:“关你啥事儿啊。”
沈含章就给了他一梭子。
“给我好好说话。”熊孩子在叛逆期的时候实在是惯不得。
不然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没有天天来,就前天的时候,果丁和明珠两人出门买笔墨纸砚没有带钱,正巧遇到祁天佑,他就给垫付了。”
接收到柴绍嫌弃的眼神,沈含祯连忙举手澄清道:“我当天就让果丁去把钱还了。”
他耸耸肩,无奈道:“于是他今天又给送了回来,顺便还拉了半车的笔墨纸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柴绍蓦然冷哼。
沈含祯再次炸毛。
他掐着小腰翻白眼道:“啥意思啥意思,谁是奸谁是盗,你不要仗着我姐偏帮你,我就不敢揍你啊。”
“你揍不过啊。”沈含章是真不想泼小哭包的冷水,可谁让这是事实啊!
沈含祯:“……”
这还没怎么样呢,这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到男人身上了!
这要是将来有一天名正言顺的成亲了,他还会有地位吗?
手动再见,姐弟情断!
然而沈含章根本顾不得沈含祯心中在想什么,她猛地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望向柴绍,惊声道:“你说什么?”
柴绍朝着她弯了弯眉眼。
沈含章这才醒悟,方才她所听到的乃是柴绍的心中所想。
她反应太过激烈了!
可这真的不怪她啊!
谁让柴绍说祁天佑就是在邙山上刺杀他们的那个首领呢!
这也太玄幻了啊!
无法接受啊!
这这这……祁天佑她不是一个商人吗?家财万贯的一家之主,怎么可能会参与刺杀皇帝呢?
不不,不仅仅是参与,而是主导。
她记得当时那些人几乎全听那个首领的安排。
沈含章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表情如魔似幻。
一定是柴绍搞错了,祁天佑怎么会呢!
他喜欢翡翠不是吗?
他……可刚刚他也在心虚啊!
在见面的刹那,祁天佑脑中浮现的并非是翡翠,而是一些杂乱繁芜的念头。
不行不行,她得好好的消化消化。
沈含章使劲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念念有词,直看的沈含祯一愣一愣的。
我家阿姐怎么了?
这才几天没见啊,怎么神神叨叨的啊?
受刺激了吗?
即便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说了当今陛下选秀的事情。
所以阿姐受不了是吗?
之前的欢欣鼓舞都是佯装出来骗他的吧?
可他还故意的气她,实在是太不是人了!
我可怜的阿姐啊!
柴绍正想和沈含章说话,就被沈含祯扯住了袖子,并且接受到了一枚很奇怪的眼神。
是男人就跟我过来!
挑衅朕?
柴绍嗤笑一声,心说这小屁孩一天不打击就窜天啊!
他随着沈含祯的步伐来到内间,默默盘算着怎么从根本上秒杀他。
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沈含祯说的会是选秀的事儿。
“我说,你行不行啊!”沈含祯的语气中含着鄙夷,他居高临下的斜着眼睛看柴绍,从鼻端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要是没本事让我阿姐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不要平白的将她拖到你那乱七八糟的后宫去。”阿姐那么蠢啊,会被人欺负的好吗?
沈含祯指着依然沉浸在震惊中的沈含章,红着眼眶道:“你看我阿姐变成什么样子了?这还是正常人吗?这是神经病好吗?”
柴绍:“……”
朕原本还心虚来着!
朕真的打算让这小屁孩好好骂一顿发发火来着!
但是……
朕的小豆芽什么时候变成了神经病?
全世界的人都变成神经病,朕的豆芽也不会好伐?
柴绍随意的捏住了沈含祯的手指。
于是一股杀猪般的惨叫响破天际,吓得沈含章一个哆嗦,终于是回过神来。
她匆匆忙忙的来到内室,便看到沈含祯抱着自己手指狠狠的跳脚,口中更是在狠狠的诅咒着小壮壮。
这两个人……如果她不是非常确定他们都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真男人,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互相吸引且拿的是欢喜冤家的剧本了!
见面就掐,好意思吗?
沈含章气哼哼的上前,狠狠的踢了柴绍一脚,气道:“他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参加科考了,你怎么能伤他的手啊。”
“朕有分寸,朕……”没用尽三个字被沈含章又一脚给踹回了肚子里。
一言不合就上脚!
她今儿要走暴力路线啊!
踹完柴绍尤不解气的沈含章,扭头也给了沈含祯一脚,“每次来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怎么说也是当今陛下,不要求你忠君爱国,但起码要想想这是你姐夫,是我男人吧,啊?”
“你们又没有……”
结果沈含祯的成亲两个字也被沈含章给踹回了肚子里。
“你们两个站那边,给我面壁思过去。”沈含章霸气侧漏的指了指墙角,颐指气使的发令道。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这是咋地了啊?
朕的小豆芽怎么忽然走野蛮女友路线了?
我那温柔可爱的阿姐啊,怎么变得这么暴力啊?
对不起,我们接受不能啊!
然而两人抗议无效,最后只能一起抱着头蹲到墙角里,默默的在心里给彼此狠狠的画一个叉。
这丑更深了。
咱们下次走着瞧!
沈含章有气无力的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
好吧,虽然还是不对付,但至少现在消停了。
她今儿就不应该提议来看小哭包啊!
真是一团乱麻啊!
如果祁天佑真的是邙山刺杀团的首领,他听从的是谁的命令呢?
翡翠又该怎么办呢啊?
她明显的是对这个男人有情,只是在现阶段,她一直压抑着这段感情而已。
所以要劝翡翠忘掉放弃这个男人吗?
以及,他们是不是要通过祁天佑顺藤摸瓜的揪出来其他的人啊?
沈含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直到回宫的时候,依然还是紧紧的蹙着眉,想不出个所以然。
柴绍捏了捏她的手,道:“别想了,一切都有朕在。”
“为什么不想。”沈含章摇了摇头,极其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都不算事儿,可我总不能一辈子依赖你。”
看到柴绍还想说什么,她伸手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示意他别说话,听她说:“你说希望我学着为君之道御人之道,我这几日都在想,学这些之前,我首先要学的难道不是独立思考。”
“以前遇到事儿,我总是在第一时间找翡翠,有她挡在前面,我根本不需要动什么脑子,她什么都会帮我安排好。”
她边说边朝着默然坐在一旁的翡翠笑了笑,翡翠勾勾唇,回了她一个清浅的笑容。
有欣慰也有动容。
更有一种我家姑娘要长大的酸楚。
“后来有了你,我又开始习惯依赖你。遇到什么问题,总想着反正有你在,我只需要听你的便好了啊!”
“如果我一直这样想,即便学习了那些复杂的东西,我也不会去加以运用。以后遇到难题,我还是会问你问翡翠。”
沈含章觉得自己大彻大悟升华到了一定的境界。
她握紧双手给自己加油,跟打了鸡血似得,眼巴巴的看着柴绍,说道:“所以,再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先听我的意见。我如果说的对,咱们就用,如果不对的话,你再告诉我哪里不对,应该怎么办,好不好?”
柴绍莞尔。
“好。”
无论你说什么都好!
不管你想不想依赖朕,朕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一回头,就会看到朕。
若将来有一天,豆芽你足够强大,朕也可以依赖你。
反正朕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软妹子。
沈含章朝着他扑过去,抱着他的脑袋狠狠的亲上两口,咂摸着嘴说道:“哎呀,我的小脸蛋真是有柔软又香甜。”
柴绍眼眉轻轻挑起,眸中闪过一丝邪气。
“唇更软、舌更甜,要不要试试?”他在心中如是挑逗道。
于是他就被沈含章一巴掌给拍开了。
翡翠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得盯着自己的手心看。
忽而就想起了那天被祁天佑拉着奔跑的场景。
她的手小而软,他的手则又大又硬,拉着她的时候是那么坚定。
好像她只要跟着他,就什么都不必害怕。
翡翠轻轻吐了口气。
想这些东西做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照顾姑娘,别让她在宫里吃了亏。
至于将来,将来她也还是要继续守着姑娘。
永生永世。
这是她曾经发过的誓言。
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
沈含章眼眶就红了红,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有了那么多疼她爱她的人,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委屈的呢!
哪怕是现在死掉,大概也是没有遗憾的。
沈含章左手牵着柴绍,右手拉着翡翠,心中满满的,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然后……
乐极生悲!
175 疲于奔波的人生啊!
两只人高马大的鬼,小动物一样蹲在那里,仰着头用小鹿斑比那种眼巴巴可怜怜又着急又委屈还无辜的眼神瞅着你……
这是怎样一幅惊悚画面?
换谁谁不悲!
作为一个外貌协会,作为一个死颜控,沈含章咬牙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硬生生的别开了眼。
真想吼一声:“你俩快从我眼前消失!”
然而翡翠在此,她不能吓着她,因此只能忍着。
偏偏此二货一点自觉都没得,齐齐伸手拉扒拉沈含章的袍子:“怎么办怎么办,夏女神不见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她。”
“会不会是被钦天监的假道士抓走了?”
你们也说他们是假道士啊!
沈含章嘴角抽了抽!
咦,等等……钦天监?她这才出去多久啊,王太后的行动够迅速啊!
她撩开帘子往外看,赫然发现,外面竟然大张旗鼓的挂上了黄符。
这……
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宫里面出了鬼怪事儿吗?
这种封建迷信糟粕不是应该要剔除吗?省的百官有样学样,整天疑神疑鬼不办正事啊!
于是她就又看到了让她更糟心的一幕。
谁驾的马车啊?
竟然从钟翠宫这条路走!
信不信她扣工钱啊!
更重要的是,今儿是第一天,你们就不能好好的蹲守在钟翠宫里面验验身,干啥非得要花枝招展的跑出来秀存在啊!
沈含章磨着后槽牙,眼睛恶狠狠地冒着绿光。目标自然是路肩上那跪了一地或可爱或清新或娇媚的美人儿!
粗鲁的数过去,五十几个都不止!
她恶狠狠地放下帘子,拉过柴绍的手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柴绍不明觉厉,也撩起帘子欲往外看去,却被沈含章给阻止了。
“不准看。”
否则把你眼睛给挖掉!
好吧,那就不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朕霸气侧漏的女王陛下!
要是不解气,朕再给你咬一口。
柴绍将秀气白皙光滑的胳膊往前递了递,眉宇间满满的全是纵容。
沈含章哼了声扭过脸去。
那是她的胳膊好吗?
她才没有那么蠢!
韩家二兄弟的内心是崩溃的,唉吆喂,我们两个还在这里呢,我们夏女神找不到了呢,敢不敢不要这么漫不关心不以为意啊!
韩大同蹭地站起来,脑袋直接顶出了马车外,他傻愣愣的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又不得不低头把脑袋收回车厢内。
弯腰驼背的大声吼道:“我说,我们夏女神不见了!”
“不见了!”
韩大树负责了后面的二重唱。
沈含章:“……”
她倒吸一口凉气,掏了掏快要被震聋的耳朵。
翡翠忙欺身上前,柔声问道:“怎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含章朝着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倒是柴绍,他捏了捏她的小手,了然的挑了挑眉毛。
肯定又是宫中的鬼们干了什么,刺激了小豆芽!
太过无法无天了!
终于啊终于,御驾行至了大圣宫。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含章便借口让翡翠去准备晚膳,然后她拉着柴绍面对了这一屋子飘飘荡荡的鬼们。
第一次见这么全乎!
有的她竟然还觉得挺陌生,估计可能是第一次见!
但不管熟悉还是陌生,所有鬼们幽绿阴森的脸上,都带着担忧急切之色。
不得不说,夏妃奶奶在鬼那里混的真的很好的,也不得不说,其实有时候鬼要比人更加的有人味。
她感慨了一番后,这才对柴绍说道:“他们说夏妃奶奶不见了。”
马姑姑此时已经成了众鬼的主心骨,她上前两步,对沈含章说道:“我们几乎将宫中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可依然没有找到她。”
“但也可以确定她没有被司徒宇抓走,那人没有这个能力。”
沈含章将这话转述给柴绍,柴绍沉吟了一番,无奈的抚了抚额角:“怕是夏妃奶奶生气,自己躲了起来。”
“我们这样找没用,只能让她自己出来。”
“对啊,如果夏妃奶奶附身在哪个小宫女或者小太监身上,我们根本无从探寻。”沈含章补充了一句。
对于一只鬼来说,夏淑妃的技能简直是碉堡了!
马姑姑心中其实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她还是不能安心。
随着夏淑妃的记忆逐渐的恢复,她的性子好像也有了一些改变。
以前是单纯傲娇爱臭美,现在虽然还是如此,却多了几分骄纵以及肆无忌惮。
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会去考虑别人的处境,这样说的好听些是自我,可说到底无非是自私。
今儿她仅仅是说了她两句,她便生气的闹了一通,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马姑姑心底喟叹。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已经成熟的人逐渐的缓慢的朝着幼年幼稚的方向退去。
可不管怎么说,马姑姑依然还是担忧。
尤其是现在引起了王太后的注意,且再有几日小壮壮就看不到听不到他们了,她真怕后面出了什么乱子后,她一个人解决不了。
在死了这么些年之后,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恍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随着三人的话音落地,韩大树嚷嚷起来,粗着脖子吼道:“女神才不会附身那些臭男人呢!”
“不对吧,太监好像不算男人。”韩大同反驳道。
于是这两货受到了来自同伴幽怨的眼神。
其中有个小太监,哼哼唧唧的表示:“就你算男人啊,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的死处鬼,还不如杂家们呢。”
“哎,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
韩家两兄弟瞬间暴起。
处咋啦!
说明俺们对夏女神忠诚!
鬼与鬼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然而最终两方人马却同时被马姑姑训了一顿,全部灰溜溜的蹲到墙角去面壁思过了。
马姑姑心累的叹了口气。
“都再去找找吧,但自己也要记得小心,尽量别和钦天监的那些人撞上。”
即便知道他们没用,但还是小心为好。
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
曹振子点点头,说道:“马姑姑放心,老臣会看着他们的。”
“小生也会注意的。”司空信拉着磨刀霍霍的张老大,欲言又止的瞅了眼沈含章及其柴绍后,便结伴离开了。
其他的鬼也三三两两的自由组队,各自散开继续寻人。
独独留下马姑姑,她一一将自己的忧虑说出,最后叹道:“到时候万一出事,就怕通知不到你们。”
柴绍沉吟了许久。
人鬼殊途,若真的没有连通的渠道,确实无法互通。但夏妃奶奶不一样,她现在可以上身可以正常接触人类,可……
若真的出事,恐怕也只有可能是她出事。
所以到时候恐怕真的会鞭长莫及。
以往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看来确实得好好想想,看看是否还能寻到其他的途径。
然,两人一鬼尚未说完话,长寿宫那边便派人传了消息过来。
道是太皇太后快要不行了。
沈含章悚然而惊!
她睁大双眸看了柴绍一眼,却发现他脸色微微的沉了下去,二话没说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乐极生悲。
自从她从费城回来,短短几天时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好像每一天都在奔波!
忽而觉得有些疲于应对呢!
长寿宫内一片混乱,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不时地从里面端出一盆酸臭的东西。
即便知道这是很严肃的时刻,沈含章依然忍不住的抽抽嘴角
这什么鬼啊!
如果这盆子里换成了血,完全就是活生生的生产现场啊!
不过,味道好难闻啊!
尚未走近,便闻到了恶臭味,刺的沈含章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没大会儿,同样接到消息的王太后,也匆匆赶来,并且停在了沈含章的身边。
眉心狠狠的拧了起来。
沈含章第一次看到王太后破功!
因为她明显的看到了太后娘娘她眸中的厌恶和不耐烦,如果可以的话,她觉得太后娘娘特别想拔腿就跑。
王太后确实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情绪。
没办法,这味道太有冲击力了。
“怎么回事?”她问道。
难得的,母子……好像这样喊也不对,反正难得的,他们此时心中的想法是一致的。
要么先回宫吧!
沈含章眼角余光中瞥了眼垂眸的柴绍一眼,细声细气的说道:“儿臣也刚到,不是很清楚。”
好一会儿,里面才没有东西端出来。
宫女太监们便忙着打开窗户散起了味道,紧接着便有那支撑不住的太医,惨白着脸跑出来大口的喘气。
最后连高太医都没忍住。
矮胖的小身子无比灵活的跳出来,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才勉强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于是这货就被召见了。
他期期艾艾的说道:“就是那个老艾啊,他不是准备以毒攻毒救治太皇太后吗?今儿就试着先解其中一种毒,嗯……”
“刚喂下相克的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就开始呕吐发烧盗汗,中间有几次呼吸暂停,不过还好,总算是抢救了回来,老艾……”
王太后挥挥手,示意他不需要说那么多具体的过程,只需要告诉她结果便可以。
“那毒解开了吗?”
说到这个,高太医狠狠的垮了肩膀。
没!
不但没解开,反而让第六种毒药神奇的和前面五种结合在了一起。
所以太后娘娘她的身体是毒药融合器吗?
六种毒了啊!
最后是准备往百毒不侵的路上发展吗?
而且这么解毒,就算她老人家被救了回来,身子也垮了啊。
敢不敢找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别说沈含章了,连王太后都开始同情太皇太后了,这么一看那老妖婆还是挺惨的,毕竟说不定她的下场会是经过百般折磨之后无比凄惨的死去。
这么一想,竟然开始不是很厌恶艾伦了。
既然人暂时没事,王太后觉得自己没必要假惺惺的留在这里忍受着恶臭,她随意的说了两句话后,便转身欲走。
走之前撂话道:“以后确定情况了再来通知哀家。”
沈含章虽然也很想走。
但是她知道柴绍是不会走的,只能忍着味道想再勉励艾太医几句,结果柴绍便在心中告诉她:“乖,回大圣宫吧。”
“朕留在这里了解情况便可以。”
她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哪怕是做面子,她也不能走,万一王太后会好呢?
她此时此刻的尽心尽力,将来就是拉拢人的筹码。
沈含章握住柴绍的手。
拉着他一起往内寝走去。
艾太医脸色惨白,额角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于其他太医来说,这不过是一次失败,只要太皇天后人暂时没事便可以。
但于他来说,却是惨败。
如果说以毒攻毒都救不回太皇太后,那么他真的找不到其他行之有效的好办法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老人家死。
然后自己也死。
更重要的是,艾太医发现,自己这么些年来的研究全是纸上谈兵,并无效果。
这不可谓不打击。
床上躺着的老人脸色灰败,带着明显的死气沉沉,她躺在那里,整个人比前段时间瘦了许多。
原来虽然满头白发,但发量却很多,而现在掉的已经没剩下多少。
呼吸几不可闻。
“恐怕是救不回来了。”柴绍在心中低叹一声。
看来,朕还是想想,怎么将这件事情完全推给母后,然后拉拢陈家复仇吧。
那个叫怀青的丫头应该已经被偷龙转凤了!
“别放弃,我们还有机会。不管怎么样,皇祖母她此时此刻还活着,不是吗?”这话是对柴绍说的,也是对艾伦说的。
她拍了拍艾伦的肩膀,道:“朕相信你。”
艾伦抬眸看她,刺红一片的眸中满是意外。
沈含章坚定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来,奋斗吧,爆发吧,艾太医的小宇宙!
让来自皇帝陛下的鼓励激励你的进取心吧!
与此同时,在萧府,看到柴祎的萧惠群微微的吐气。
一直提着的心轻轻的松了下去。
柴祎痞笑着上前,捏了捏她的尖下巴,挑逗道:“就这么想看到本王?”
萧惠群扭过头去,她看着外面刚黑下来的天色,冷笑一声,道:“林都王的胆量真是越来越大了。”
“当然。”
177 你好毒啊你好毒!
柴祎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的呐呐道:“本王的脸没了。”
切,你本来就没脸的好伐?
程英华边翻白眼边喝酒,愤恨的小情绪冒出来,非常想将这扮情圣的货给踢下去。
但是他不敢!
由此就可以看出,这段友谊对他是多么的不公平,可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蠢材啊!
不不不,不能这样骂自己!他不是蠢,只是人格高尚,拯救柴祎这颗找不到共鸣的孤独灵魂而已。
汤姆苏在世!
两人嘀嘀咕咕直到天色微明,柴祎勉强撩了撩眼皮,将程英华从屋顶上踹了下去。
他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咂摸咂摸嘴,蹭了蹭地面猥琐又香甜的闭上眼准备酣眠。
随即柴祎虽醉却风姿潇洒的跳下来,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直压得程英华差点吐血。
“谋杀啊!”
柴祎从他身上扒拉一圈,寻出一七彩色非常绚烂的小瓶子,从中倒出两颗白色的药丸,一粗暴的赛入程英华的口中,一仰头洒脱的丢入自己嘴里。
须臾之后,两人的眼神渐渐的从迷离醉熏转为了清明。
他又使劲腚蹲了一下程英华,这才站起身来,在程英华的哀嚎中,迈着小八字步离开。
“记住本王的交代。”
不是人啊不是人!
程英华捂着肚子,觉得自己的肝脏脾肺肾一并被蹲坏掉了,雄风不在了啊!
而待他细细想明白柴祎那胸前的血滴到底是来源于哪之后,他愤恨的表示,这货简直是其心可诛。
自己变成躁动小青年,就要让他转为无能小老头。
简直不能更坏!
哎喂,你昨儿对着我女儿摸摸抱抱的,好歹先叫我一声爸爸吧!
实在受不了他的啰嗦的柴祎,继续用自己的无影脚送了他一程。
程英华是一瘸一拐的到达萧府的。
这次是光明正大跟随着张大夫从正门走进去,他夹着屁股不是很悠哉的欣赏了一下萧家的风景,在心中暗戳戳的想着,等好基友入住盛京以后,他能不能把这里强占了。
怎么说也是第一近臣啊!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然而他们尚未到达萧惠群的闺阁,便遭遇了萧家的几个管家,王福生快步迎上来,笑容可掬的朝着张大夫鞠躬:“有劳张大夫费心了。”
张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子,淡淡摇头浅笑:“这是老夫分内的事儿,王管家不必多礼。”
刘成在后面欲言又止。
自从那晚府中着火失窃老爷遇刺后,他们便忙了起来,一连几日都未曾合眼,也根本找不到机会探望姑娘一眼。
而且兴许是他做的太过了,大管家旁敲侧击的点了他,让他不要有那些无谓的幻想。
凤凰就是凤凰,是永远不会和草鸡为伍的。
刘成虽有自知之明,可到底是存了妄想,而且别人越是说,这种妄想便愈加的疯狂增长。
他看着张大夫,盘算着待会儿看能不能抽出空来,问问他姑娘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不巧便对上了程英华玩味的眸光。
吆喝,这就是那觊觎白天鹅的癞蛤蟆呀!不错嘛,比那晚看起来周正多了,至少神采奕奕人模狗样的。
而且还比小爷高!
最讨厌这种不长脑子空长个子的傻大个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程英华指尖弹了弹,笑的很是邪恶。
刘成似有所觉的侧眸,微微的邹了邹眉头。
他以前没见过这个学徒吧?
总觉得这人不是很正派呢!
看他不时往后张望,王福生沉声问道:“怎么了,阿成?”
“没事。”算了,这人既然是张大夫带进来的,自然值得信任。这种无谓的猜测,还是不要讲了。
王福生摇摇头,边走边道:“阿成啊,你要记住我那天和你说的话。”
“莫要自毁前程,懂了吗?”
这也算是他真心提携后辈了。
刘成表面恭敬的垂首应承道:“多谢大管家,晚辈懂得。”
相比于昨日,萧惠群面色又红润了些许,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她坐在那里,任由程英华为她把脉,强迫自己忽视掉他眸中的意味深长。
可偏偏程英华眼也不眨,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淡定如萧惠群,也有些心中发毛。
她睫毛微闪,指尖轻轻的动了动。
好一会儿,程英华才放开她的手腕,逐一查探她的瞳孔舌苔等,随后点点头:“不错不错,恢复的还可以,为父甚是欣慰啊。”
一旁的云雾再也忍不住,黑着脸道:“程大夫,请注意你的措辞。”
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个口头上使劲占便宜,另外一个就直接……
云雾甚至都不敢想昨儿姑娘不着寸缕被羞辱到犯病的场景。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她有提出将此事汇报给老爷,可却被云烟阻止了,没有办法,姑娘的命还捏在人家的手中。
形势比人弱,只能任人欺辱。
可她真的忍不住嘛!
程英华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睨了云雾一眼,继续直勾勾的盯着萧惠群道:“医者父母心,我呢又救了你一命,萧姑娘喊我一声父亲,不算亏吧!”
萧惠群轻轻的笑了声,点头道:“确实不亏。”
“只昨儿你那主子刚三跪九叩认了我做姑奶奶,作为下属的你,应该喊我什么呢?”
程英华一脸懵逼!
姑奶奶?
柴祎三跪九叩认姑奶奶?
然后又想上人家?
我去哦,这是啥奇葩心里啊?
啧啧,怪不得经了那么多女人,最后却没一个喜欢的,原来那小子口味这么重啊!
人心不古啊!
程英华一番感慨后,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道:“对了,爷来的时候,柴祎那小子说让爷今儿听从你的吩咐,你且说说,有啥事让爷做啊。”
萧惠群沉默了许久。
直到程英华等的不耐烦了,她才轻声细语的开口道:“我想请你入宫救治太皇太后。”
“好啊。”
程英华回答的爽快,“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宫什么样儿呢。”
“林都王是说的让你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吗?”萧惠群不慌不忙的问了一句。
“是啊。”程英华一脸纯良的点点头。
萧惠群漫不经心的颔首,道:“那么,请程大夫发个誓吧。”
“我程英华此次入宫,只为了救治太皇太后,若有一丝丝不轨的杂念,便让我父死母亡妻离子散,子孙后代世世为奴为娼永不翻身。”
她竖起三根手指,眸光直直的落在程英华的脸上。
我去啊!
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啊!
这么狠毒的誓言,她是怎么想起来的啊!
黄蜂尾上针都无法形容她的毒辣啊!
程英华嘴角僵了僵,哈哈的干笑两声,道:“没必要这么狠吧。”
“你这个样子,我们没法愉快的做朋友啊,算了算了,宫中的什么太后啊,我不去救了总行了吧?真是好心没好报。”他站起身嚷嚷了两句,一副‘一拍两散’的模样。
“真是的,是你求我去救人,又不是我上赶着去,竟然还要我发这么恶毒的誓言,简直是笑死人了。”
程英华一边说,一边气哼哼的往门口走,跺脚道:“爷还不伺候了呢!”
萧惠群无意识的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说道:“云烟,送张大夫和程大夫出去。”
“你就真的不管宫中那位的死活了?”程英华回眸,一副‘你怎么不按照套路来的’郁闷表情。
这臭女人就不能急切的深情的挽留他一下,他好顺手推舟嘛!
现在这个样子很尴尬啊!
萧惠群翘了翘唇角,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带人去救,为的是情分,就算不闻不问,也是我的本分。”
她扶着云雾起身,往内室走去,道:“我有些累了,便不亲自送你们了。”
程英华尔康手:“等等。”
他义正言辞的整了整衣袍,清了清嗓子道:“我仔细想了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发点小誓而已,不算什么。”
“再说,我又没甚坏心,发誓也不会灵验的。”
对啊对啊,誓言千万不要灵验到爷的身上啊。
程英华举起三指,诚恳的宣誓道:“我程英华……”
他顿了顿,在心中默念柴祎的名字。
大家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后代一起做奴为娼,哼哼!
“发誓,此次入宫,只为了救治太皇太后,若有一丝丝不轨的杂念,便让我父死母亡妻离子散,子孙后代世世为奴为娼永不翻身。”
他一脸的圣父光辉,无奈的对着萧惠群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萧惠群虽然笑了笑,但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她更加认定程英华入宫一定有阴谋,可她却又不得不带着他进去。
没有办法,今早她刚从父亲那里得来消息,昨儿艾太医的救治失败了。
如此下去,兴许用不了四天,太皇太后便会薨逝。
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能她好好的盯着这人,不给他任何独处的机会。
萧惠群递了消息入圣元殿。
她在宫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了允许觐见的机会。
马车辚辚,在宣政殿外的长街上,遇到了下早朝的一众朝臣。
“咦,那不是萧丞相家的马车吗?里面坐的是谁?”
有人忽而奇怪的出声。
而且看那个方向,是向内宫而去的,难道说萧家女儿也入宫选秀了?
这是要和王家争皇后之位吗?
还是说这是太后娘娘为了牵制萧丞相?
萧权曾脚步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萧惠群她在做什么?
为何要这个时候入宫?
想到昨儿王妍同他说的话,萧权曾心中就涌上一股烦躁。
他不明白,何必非要让萧惠群入宫?王家三房的嫡女王秀秀已经入宫,这是王妍她自己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皇后人选。
惠群身子弱,即便入宫也笼络不到柴绍,她性子又冷清,不可能会协助王秀秀打理后宫,这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不得不说,他虽能将朝政玩转于鼓掌,却根本不了解女人那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只要能膈应到柴绍,别说是病怏怏的萧惠群,就是死了的,王太后也愿意让她入宫。
回文轩殿路上,王太后嗤笑两声,道:“介绍民间大夫入宫替陛下分忧解难?倒真是姐妹情深啊。”
“有没有查那大夫是谁?”
布公公躬身道:“守门那边验身的传来消息,说是常年给萧惠群看病把脉的一个老大夫以及他新收的学徒。”
“这次萧惠群从鬼门关回来,也是他将人拉回来的。”
王太后未置可否的勾勾唇,道:“重点给哀家查这个学徒。”
若想救治早就救治好了,何必等到奄奄一息的那日。
“钦天监那边有收获没有?”王太后又问道。
布公公摇了摇头。
“司徒宇开坛做法,说宫中十分干净,若太后娘娘依然觉得不妥的话,他可以重新布置一下风水。”
重新布置风水?十分干净?
王太后冷笑:“没用。”
她边走边垂眸思索,直到到了文轩殿之后,才吩咐布公公道:“你让司徒宇继续查,将宫中每一处阴私的地方都给本宫探看了,再查不出什么来,他这个钦天监正就不用做了。还有,你派人去民间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入世的高人,请进宫来试试。”
王太后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那玩意儿竟然敢上她的身招惹她,就要做好被她捉出来的准备。
她定然要它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布公公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韩式抱着一摞奏折走了进来,他步履稳重的来到案前,将奏折分门别类一点一点的给她分放在桌上,自己则跪坐到一旁,等候王太后的差遣。
但坐了有一会儿之后,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纠结。
王太后斜了他一眼,沉声道:“说。”
韩式便忽而跪地,道:“求太后娘娘恕罪。”
“先说说是何罪?”王太后淡声道。
“微臣方才不小心听到了您和布公公的谈话。”
韩式咬咬唇,再次叩头,道:“微臣本想装作没听到蒙混过去,只是……一来这样是欺君之大不敬,二来,微臣乡间有一位颇有神通的高人,微臣觉得应该和您说。”
说完,他跪在那里,等候王太后的发落。
今天请假!
人在外地,请假一天,么么哒(づ ̄3 ̄)づ
178 这是爷玩儿剩下的
“颇有神通?”
王太后声音微微上扬,似乎是带着几分兴趣。但眸光却暗沉沉,直盯得韩式腰背伏的更低。
她食指曲起,在桌上扣了扣,道:“韩爱卿且起身,说说那高人到底有何神通?”
韩式谢过隆恩后,缓缓的站起来,垂手立在一旁。
“韩爱卿不必拘礼,如往常一样便是。”王太后轻声笑了笑,招手道:“就像咱们平日聊天那样。”
韩式再次谢过,这才重新坐回到桌前,像往常一样,将王太后审批完的奏折盖上玉玺,并且一一分拣开来。
两人如闲话家常,韩式温声细语的将自己所看到的以及听闻的那些关于高人的事迹说给王太后听。
听到惊奇或有趣的地方,王太后便会停下手中的笔,细细的的问上两句。
布公公回转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祥和又诡异的一幕。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朝着王太后点了点头。
王太后笑了笑,止住韩式的话,问道:“那么,韩爱卿能寻到那位叫清成子的高人吗?”
“微臣少时听说他去云游四海了,若您老人家发布告寻人的话,他一定会看到的。”
话音放过便看到王太后皱了皱眉,他忙又道:“不过在此之前,微臣可以先让家人回家乡打听一番。”
“天佑皇室,清成子一定会现身辅助您的。”韩式很是认真的说道。
“先这么办吧,韩爱卿辛苦了。”王太后点点头,勉励的拍了拍韩式的肩膀。
待他感恩戴德的离开后,布公公才上前,回禀道:“奴已经将话转给司徒宇了,他说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宫中好好清理一遍。”
“最好是真的竭尽全力。”王太后冷哼了一声,就差没直接骂一句废物了。
至于那个清成子,她想了想道:“你也派人去查查这个清成子。”
顿了顿,她接着问道:“那个学徒呢?是个什么来历?”
“还在查,娘娘在稍等片刻,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布公公禀道。
而圣元殿这边,沈含章背着手一本正经的围着程英华转了两圈,随后挑眉看向萧惠群,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问道:“这个就是那位将你治好的江湖野郎中?”
“嗯,看着确实够野的。”看这一头稀疏的小黄毛,大额头驴长脸,看多了会做噩梦的好伐?
傻逼!
二十四k纯傻逼!
沈含章眸光嗖的转向程英华。
程英华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货,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狗眼看人低呢!
傻逼才会以貌取人的好伐?
啊呸!
沈含章真想喷这货一脸,她什么时候以貌取人啦?她只是纯颜控好伐?
懂不懂什么叫做颜控!
然而作为一个有修养的淑女,她才不要和这个丑货一般见识,哼哼,让他去给太皇太后治疗,要是治不好就罚他进宫和小桌子作伴!
以示惩罚!
她这边正美美的想着,忽而虎躯一震,听到一个怪异的字眼。
沈含章眸光转向萧惠群,又重新看了眼程英华,最后看向了柴绍。
萧惠群心中有些忐忑,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忽而带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入宫,其实是非常不妥的一件事情。
可她是真的担忧,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含含。而且,她此时此刻心中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怕自己不但帮不到人,还会给她添乱。
她欲从榻上起身,柴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在沈含章的示意下,安抚道:“萧姐姐坐着便是,陛下他没别的意思?”
沈含章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笑模样,道:“萧姑娘不必如此拘束。”
“朕……只是觉得这程大夫看着过于年轻,不晓得他是否真的如此神乎其神。不过,既然人是萧姑娘你介绍的,自然是没有问题。”
她吸了口气,又朝着柴绍看了一眼,道:“朕现在带人去长寿宫,含章你且在这里陪陪萧姑娘。”
“起身,跟朕走。”
程英华和张大夫双双起身,随着当今陛下的步伐,脚步飘飘的往殿外走去。
当然,脚步飘的只有张大夫一人而已。
程英华不知道多自在多享受,终于能够见识到柴祎那小子所说的这世界上最奢华极乐的地方了。
皇宫啊!
这天下的中心所在啊!
要是能够随意的来一发一日游就好了!
沈含章走在前面,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小黑脸!
之前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叫程英华的确确实实的提到了什么‘你们柴家果然盛产傻逼脑残,一个柴洵一个柴绍,也就你稍微好点’。
而现在她又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柴祎的名字。
她即便对皇室争斗一窍不通,但是柴家几兄弟还是门清儿的,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她和柴绍在这两人身上都吃过亏。
柴祎如此有底气了吗?
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让人入宫。
当然,最主要的是,萧姐姐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吗?
她和柴祎真的有来往吗?
走了没几步,柴绍脚步匆忙的追上来,他翘起唇,朝着沈含章勾了勾手。
沈含章示意众人等在原地,自己倒退回去几步,佯装亲密的握住柴绍的小手,低声道:“这个程大夫是柴祎的人。”
柴绍挑了挑眉。
不过想想其实也合理。
“所以呢?”他仰头看着一脸纠结的沈含章,轻声的问道。
“我害怕他并非是真心想给太皇太后治病,万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萧惠群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眼中,她掐了掐柴绍,低声问:“萧姐姐咋跟出来了?”
柴绍回眸,不置可否的耸肩,“朕哪里知道。”
随即沈含章暗暗推了他一把。
朕那个苦命啊!
有谁会像朕这么惨,要在亲媳妇面前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甜甜蜜蜜的手牵手啊?
沈含章抽了抽嘴角。
臭不要脸的,你哪里惨了?
这明明是别的男人梦寐以求的场景好伐?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也随着柴绍的步伐来到萧惠群身边,问道:“萧姑娘怎么出来了?”
“对啊,萧姐姐你身子不好,在殿里好好休息便是。我就是和陛下说两句话,马上就回去了呢。”柴绍不得不接过萧惠群靠过来的身子,尽力避免自己不要实打实的碰到他。
同时示意一旁的翡翠千万不要放手。
翡翠微微低头,没忍住的翘了翘唇角。
看吧看吧,朕确实挺惨的,有没有!
现在连个小丫头都敢暗戳戳的嘲笑朕了!当初朕是不是不应该暗示她?
萧惠群此时确实已经感觉到了疲累,但她早晨出门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涂了唇脂和脂粉,因此现在起色看着还好。
她朝着柴绍笑了笑,说道:“我没事的,我和你们一起去长寿宫吧。”
“我身子不好,除夕的时候都未曾入宫拜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现在正好去表表孝心。”
沈含章还想再劝,然而柴绍却已经点头应道:“好吧,那让人给萧姐姐准备轿辇吧。”
萧惠群起先死活不同意,最后沈含章大手一挥,每人一座,萧惠群这才没再说话了。
只心底到底是过意不去。
一行几人,浩浩荡荡的赶往长寿宫。
远远地就感受到了长寿宫内惨淡的氛围,沈含章幽幽的叹了口气,可身边却连个排解郁气的人都没有。
她率先走下车辇,上前先将柴绍给扶了下来。
柴绍又一一将翡翠和萧惠群给接下来,这才往宫内走去。
邹太医听到通报,早就等在了宫门口,只是那迎接圣驾的脸色不但不欢喜,反而满是惆怅。
没办法,现在整个太医院上下那么多人头全部系在了艾太医的裤腰带上了,可偏偏自从昨儿失败之后,艾太医整个人都像是被霜打了,蔫了吧唧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这种情况下去的话,根本就没机会治好太皇太后啊!
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死啊!
所以不得不控诉,就让艾太医自己去死不行吗?顶多再加上他的好基友高太医啊?
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很无辜啊!
下辈子再也不做太医了有没有!
沈含章:“……”
邹太医啊,你既然还能站在这里吐槽,就说明心里也不是很害怕啊!
再说,朕……哦不,她有说过治不好就让所有人赔账这句话吗?
人家明明是个心软的小皇帝啊!
她抬抬手示意邹太医起身,脚步踌躇的一步步走向内宫,没办法,昨儿心里阴影太强大。
现在还排斥着呢!
“现在情况如何了?”沈含章明知故问道。
邹太医诚惶诚恐的弯着腰,很是小声的回道:“启禀陛下,太皇太后的身子一切如常。”
嗯,没有变好也没有恶化。
柴绍感受到萧惠群似乎是有话想说,他侧眸示意翡翠了一眼,随后自己松开萧惠群的胳膊,对她笑了笑后,上前拉住柴绍:“艾太医怎么说?”
翡翠眨眨眼,脚步停滞了一瞬后,忽而就爆发了一连串的咳嗽,她捂住嘴唇,朝着萧惠群欠意的欠欠身子,退到一旁掏出手帕,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眸光却是不经意间一直放在萧惠群身上。
没了两人的搀扶,萧惠群脚步迟钝而缓慢,渐渐和身后的程英华和张大夫持平,她小声道:“程大夫请记住自己早上发的誓言。”
顿了顿,她无谓的笑了一声,声音幽幽的开口:“若程大夫做了什么影响陛下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和柴祎的。”
“我说到做到。”
程英华一脸受伤的摆摆手,委屈的说道:“怎么会呢,爷是那种人吗?”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好委屈好委屈呀。”
萧惠群未置可否的嗤了声。
柴绍同沈含章说了两句,随后回眸对着萧惠群笑,待看到她身旁无人后,嘟了嘟唇,脚步匆忙的回到她身边,埋怨道:“翡翠怎么没好好照顾你呢,看我回去怎么罚她。”
萧惠群嗔了他一眼,道:“翡翠身子不舒服,你别乱骂人。”
“我才不会的。”柴绍故作生气的哼哼两声,随后笑了起来。
朕现在真像个白痴啊白痴。
好嫌弃自己啊!
等所有人入了宫,程英华和张大夫随着走大夫进了内寝,翡翠才从外面走了出来。
原本白皙透明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润。
柴绍虚虚的伸手触了触她的额角,露出一脸担忧的神色:“额头好烫啊!”
“高太医。”柴绍喊了一嗓子,须臾之后,高太医从里面颠颠的跑出来。
“怎么了,沈姑娘。”
矮矮胖胖的身子蹭到柴绍跟前,原本总是带着笑容的发面馒头脸看起来真是消瘦许多,眼底下也带着浓重的青色。
柴绍道:“翡翠病了,你带着她去偏殿,给她把把脉。”
高太医虽然很想帮着艾太医,但这陛下身边第一人发话了,他又不能不应,再说,他还觊觎着这萧姑娘的身子呢。
沈含章:“……”
喂喂,咱们好歹一把年纪,也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大夫,敢不敢不要用觊觎这个词啊。
很猥琐有没有?
内寝里,艾太医守在床边,拧着眉心看着张大夫和程英华分别给太皇太后把脉,心中不能说不紧张关注。
真想出现一个人能够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他既能活下来,又可以学到很多知识。
张大夫一脸凝重,他摸了摸胡子,很是认命的摇了摇头,他行医几十年,真的从未见过像是太皇太后如此奇怪的案例。
实在是医不了。
他将眸光转向了程英华,屋内几个太医的眸光也都看向了程英华。
沈含章也进入了内寝。
靠在柱子前,眸光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但精神却一直跟随程英华。
她也很想知道这人到底能不能治。
当然,程英华心中很快给了她答案。
他心中很是鄙夷的切了声,爷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毒人身上种下二十余种毒药而保证他不死了好伐?
这都是爷玩儿剩下的好伐?
如此简单有没有?
毒人?
沈含章心口跳了跳。
这人竟然还是个危险份子!
179 当年的活口吗?
程英华佯装为难的捏了捏下巴,开始在寝殿内来回踱步。
他走到哪里,沈含章的眸光跟到哪里。
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
直到程英华似有所觉,微微侧眸朝着她看过去,很是无辜的眨眨眼睛。
沈含章默默的捂了下眼睛。
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卖萌了好伐?
辣眼睛啊有没有!
等她放下手再看过去的时候,程英华已经蹭到了艾太医身边,两人头顶着头叽叽歪歪,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她微微撇唇,转了转眼珠子后蹭了出去,对着坐在那里亲亲密密的柴绍和萧惠群笑了笑,随即去了偏殿。
高太医已经给翡翠把完脉了,这小宫女的身体简直不能更健康。
然而等他说完准备走的时候,翡翠却拦住他,让他给开两副清热解毒的药。
他自然是拒绝的。
这当口,沈含章便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她上前拉住翡翠的手捏了捏,惊掉了高太医的下巴。
果然啊果然,这小宫女和陛下果然有一腿。
这这这……准备上演宫廷伦理剧的节奏?
沈含章真想呸他一脸吐沫星子,这思想真脏啊真脏!
就不能来点正能量?
就不能想想或许翡翠是小壮壮失散多年的妹妹呀?
好吧,这好像也不算什么正能量!
她对着高太医勾勾手,示意他上前,轻声吩咐道:“等下你回到太皇太后寝宫后,给朕好好盯着点那个姓程的太医。”
高太医甩甩袖子就要跪下叩接这项神圣的指令,然没等他屈膝呢,便又听陛下说道:“哎,本来想叫艾太医盯着他,只可惜艾太医竟然和那个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差以身相许了。”
什么什么?
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那冰山脸会和别人以身相许?
高太医眸光骤亮,灼灼发光如同日光,他重重的点头说道:“臣一定会盯死他。”
当初他和老艾那家伙可是经过了小半年的漫长岁月才熟悉起来的好伐?
那还是由于他不要脸的粘人战术,才终于变成了老艾身边的第一基友。
这个位置他绝对不能让给别人。
高太医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向内寝,果不其然便看到艾伦那张如沐春风的脸。
他蹬蹬蹬走上前,挤到两人之间,磨着牙问道:“又什么开心的事儿啊,说出来也让我开心一下。”
艾太医握住高太医的肩膀晃了晃,语气中隐隐的带着激动,他道:“老高,我想到了,其实我之前的思路是对的,只是其中少了一个环节。”
“容我再试一次,这次一定没问题。”
绝对不会再有问题的。
冰山脸高兴的即将融化,艾太医握了握程英华的手,道:“多谢你提醒我。”
“我这就让人准备东西。”
程英华谦逊的摇了摇头,道:“哪里哪里,主要还是艾太医您的医术高超。”
两人再高太医赤果果的嫌弃中互相追捧了几句后,便同时收敛了表情,来到了太皇太后的床前。
文轩殿内,太皇太后也终于接到了消息。
这个所谓的程姓学徒乃是今儿第一次跟随张大夫入萧府,他之前其实只不过是江湖上一个爷郎中,靠走街窜巷卖膏药为生。
至于他是如何与张大夫相识的,医馆里的几个大夫和学徒都说不清楚。
而萧惠群的病又是如何医好的,除了张大夫之外也无人知道。
程英华……
王太后的眉心紧紧蹙起,她总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程……盛……
盛英华!
电光火石之间,王太后忽而便想起来一件极其遥远的事情。
她连忙问布公公,语气中带着急切:“当初,盛家上下几十口人是不是真的全都灭口了?”
盛家?
布公公微微讶异,这么些年来,娘娘可是从来没有提过当年那件事情了。
他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杂家亲自带着人去做的,可以确定当时盛家上下三十七口人无一生还。”
王太后忽地站起身来,眸光带了几分狠厉:“那你记不记得,盛意当年有一个九岁还是十岁的儿子,叫做盛英华。”
她这样说,布公公也忽然想了起来。
当初盛意最受宠爱的时候,确实有带着一个小男孩入宫过,他还曾非常骄傲的提过自己这个儿子小小年纪非常聪慧,许多太医院的太医都不一定有他医术好悟性高。
纯属老天爷厚爱赏饭吃的那种。
当时先帝还笑着开盛意的玩笑道:“等盛英华再长大一些,不如让他直接接替你太医令的位置。”
盛英华,程英华,一字之差,可盛和程有的时候读起来却是一模一样。
连他都禁不住的多想了。
可当初……
布公公努力回想,他清楚明白的记得当年确实是他清点的所有人的尸身,当时的的确确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的尸体。
“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布公公不确定的问道。
王太后摇了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有感觉,这个叫程英华的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的。
她起步往外走去。
布公公连忙跟上,扬声道:“摆驾长寿宫。”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长寿宫的时候,里面艾太医、高太医、程英华和张大夫正在联手救治太皇太后。
沈含章和柴绍以及萧惠群,正焦急的等在了外面。
萧惠群额角已经有薄薄的冷汗冒出来,她要不时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冷汗擦去,才能不被含含发现端倪。
可沈含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心中又是酸酸的又是甜甜的,觉得自己怎么会交到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呢?
和柴祎认识又如何?
沈含章相信,不管萧惠群认识谁,又或者是谁的女儿,她都不会害自己。
就是如此的自信。
她的眸光软软的充满着淡淡的情谊,不时地暗戳戳瞅一眼萧惠群,也得亏萧惠群此时全副精神都放在和疲累的身体对抗上,否则分分钟抓她一个现行。
到时候就有的误会了。
柴绍从桌子底下轻轻踢她一脚,提醒她注意一下,别太明显了。
沈含章悄悄的嘟嘟唇,这才再次露出一副‘朕高冷朕霸气’的模样。
再之后,王太后就到了。
她虽然不是非常甘愿,但却也不得不站起身来,怀着笑意迎了上去。
“儿臣见过母后。”
王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随后眸光便落在了萧惠群的身上。
眉毛微微的挑了挑。
程英华是这小丫头带入宫的?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萧权曾的意思?
若是她自己,那她是怎么认识程英华的?若是萧权曾,他到底会是几个意思?
越是想,王太后便觉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越多,怎么都扯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当机立断的侧身,对一旁的布公公小声吩咐:“让萧权曾去文轩殿等着哀家。”
无论如何,她得好好的和他谈谈。
自从上次因为孩子产生了龃龉之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和信任都遭受了冲击。
她不能允许一直这样下去。
布公公领命离开,只走的时候担忧的瞅了王太后一眼。
那感觉就好像王太后是只小绵羊,而她们是大灰狼一样。
沈含章多想喷他一脸唾沫星子。
到底谁是狼谁是羊啊!
搞搞清楚好伐?
正默默吐槽着,太皇太后开口问道:“里面怎么回事?”
“启禀母后,几个太医正在给皇祖母解毒,想必过不了多久,皇祖母的身体变会慢慢好转。”嗯,先不管她会不会好,把牛吹好才最重要。
王太后淡淡的嗯了一声,眸光转向依然在向她行礼的两个少女,一娇媚一淡雅,一体态修长身姿诱人,一清新斯文人淡如菊,倒是相得益彰的一对姐妹花。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该不会还想着让萧姐姐入宫吧?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好伐?
沈含章张蠢想阻止王太后开口,然而却已经晚了,王太后跨过她去,抬手将萧惠群和柴绍一起扶了起来。
她笑着问萧惠群:“你身体可是好些了?”
“多谢太后娘娘挂念,臣女的身子好多了。”萧惠群垂眸颔首,礼仪姿势挑不出一丝错处。
王太后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手也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她眉心蹙了蹙,道:“手怎么这么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后娘娘,臣女无碍的。”萧惠群轻声说道。
“只是还没有吃药。”
这么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白色的瓷瓶,将里面的红色药丸取了出来。
一旁的柴绍递过去一杯冷热适中的温水,对王太后解释道:“萧姐姐方才便该吃药了,只是水太热,便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
王太后眼眸含笑的看着萧惠群服药,随后淡声道:“你们倒是姐妹情深。”
紧接着不等两人说话,她又笑道:“听说你带了两个大夫入宫?”
“觉得太医院无人能救得了太皇太后吗?”
这话的语气就有些重了。
沈含章暗地里啧啧了两声,这变脸技术,可真是独此一处绝无二传啊!
明明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现在已经冷若冰霜了。
不一般!
萧惠群愣了愣,忙起身欲解释,却又再次被王太后给制止了,“不需要跪来跪去,你只需要告诉哀家实话。”
“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萧惠群斟酌了一下言语,说道:“臣女小时入宫,颇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喜爱,臣女一直铭记在心。”
“臣女前段时间病重,醒来后便听到她老人家身染沉屙的消息,问了父亲却又得知大部分太医都素手无策。”
她微微苦笑,道:“臣女也知道是此次入宫实乃冒犯之举,可想着张大夫前几日刚将臣女从鬼门关拉了出来,也许他能想到救治太皇太后的办法呢。”
“还望太后娘娘莫要怪罪臣女的自作主张。”萧惠群坚持着跪了下去,朝着王太后深深的跪伏在地。
王太后轻笑了两声。
弯腰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好了好了,哀家什么时候说怪你了,起身吧。”
沈含章一直提着的心,稍微的放了下去。
然王太后的另外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心重新提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
心说这太后娘娘该不会也知道那程英华是柴祎的狗腿子了吧?
她努力的竖了竖耳朵,想要清楚的听一听王太后的内心世界,然而令人可惜的是,王太后此时并没有多想。
只是单纯的想知道那个程英华到底是何许人也。
等等……
这不就代表了不知道程英华的真实身份吗?
咳咳,是她傻了。
“程大夫?”萧惠群想了想,说道:“程大夫是张大夫引介给臣女的,那日张大夫虽救回了臣女,但臣女的身子能逐渐的好转,多亏了程大夫的药。”
她将之前的那个小瓷瓶再次掏出来,递到王太后的眼前,道:“这是那程大夫制作的药丸。”
“臣女吃了几日,觉得身子好了许多呢。”
卖狗皮膏药的……
王太后想起了布公公查探到的消息,不由的抽了抽嘴角,看来到了盛京之后,那程英华还知道将狗皮膏药改成万能小药丸啊。
她将小瓶子接过来,倒了一颗把玩了两下,随后还给了萧惠群。
程英华?
沈含章眸光转了转,看向了柴绍。
并且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问他王太后是关注的程英华本人呢?还是关注萧惠群呢?
柴绍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等会儿就知道结果了。
果不其然,待内寝的门打开,艾伦几人相继着走出来之后,沈含章发现王太后的眸光第一时间落在了程英华的身上。
所以其实太后娘娘她在意的是程英华这个人。
可是为什么呢?
不是他?
这长相绝对不会是他?
当年的盛意虽算不上风华绝代,可到底也是个翩翩公子,其妻子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两个人就算是姿势再不对,也不可能生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沈含章:“……”
她总算是发现了,王太后的嘴巴毒起来的时候简直像是抹了毒药。
只不过……
谁让程英华确实是长得磕碜呢!
然而,盛意是谁呢?
王太后为何会将程英华和这个人联系起来?
180 我的盟友妹妹
艾伦脸上带着不可抑制的激动,他脚步急切的走上前来,‘噗通’跪倒在地上,深深的朝着‘陛下’伏下身子:“陛下,臣幸不辱命。”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微臣明儿会将剩余的毒全部拔除,再之后只要好好将养,太皇太后的身子一定会恢复当初的。”
对于艾伦来说,太皇太后的身子固然重要,可他能够突破一直以来的瓶颈,实乃重中之重。
沈含章弯腰将艾伦扶起来,真心实意的笑着道:“艾太医辛苦了。”
“不不不……”艾伦一边起身,一边将程英华推到前面,并不将所有的功劳据为己有:“是这位小兄弟的功劳。”
高太医在一旁暗自嘀咕,他也有努力帮忙的好伐?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吧?
沈含章暗自失笑,开口将所有人都夸赞了一番,道:“待太皇太后的身子好些,朕自当论功行赏。”
王太后若有似无的扬起唇角,道:“这位小大夫就是萧姑娘推荐入宫的?”
她眸光落在程英华的身上,虽然满是嫌弃之色,但也包含了细致的打量。
程英华摸摸鼻子,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太后娘娘您赞誉了,小的其实只是个江湖郎中,混口饭吃而已。”
边说边又傻乎乎的摸了摸脑袋。
“哦?倒是谦虚的紧。”王太后不置可否,接着问道:“医术从哪里学的?就算是江湖郎中,也不能一点医术都不懂吧?方才艾太医不是还说多亏了你吗?”
这是查家底的节奏啊?
沈含章悄悄的朝着柴绍递过去一个眼神,想说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又在抽什么风?
为何无端端关注一个小大夫?
不不,好像也不是无端端,毕竟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对太后娘娘来说,应该属于必须掌握的情报。
柴绍压压唇角,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顿了顿,他在心中问道:“你且注意着母后心中的想法,还有这个程英华。”
沈含章虽然在点头,但她其实最主要关注的还是萧惠群。
彼时萧惠群心中满是紧张之感,生怕因为自己而给沈含章带来麻烦。
她紧紧地盯着程英华,就怕他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又或者藏了什么阴谋。
一颗心‘咚咚咚’跳的快速又急切。
沈含章小心肝软软的酥酥的,多么想蹭过去抱住她美丽的萧姐姐,告诉她没关系的。
我知道你的初衷是为了我好,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有小壮壮在,他一定会解决的。
我们只需要藏在他后面就好了!
程英华为难的‘啊’了一声,小声道:“这个不能告诉您的。”
他心中却是冷笑了一声。
紧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
沈含章讶异的瞅过去,不是很明白这货到底是几个意思?有事说事儿,干啥总是冷笑呢?
王太后薄唇微翘,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讥诮之色:“是吗?”
她说完之后,正准备以权压人,便听到程英华懊恼的开口道:“好吧好吧,但是太后娘娘您不要笑哦。”
“当年小的还是个小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说,还经常被有钱人家的公子欺负殴打。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让小的命贱呢!”
程英华回忆了一番自己悲惨的童年遭遇。
随后才说道:“后来,小的就遇到了一个高人,他说小的骨骼惊奇天生适合练武,硬是塞给了小的一本秘籍,说只要按照上面练习,假以时日一定成为一代功夫之王。”
“不过小的对练武没兴趣啊,于是就用这个和别人换了一本医术。”
真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沈含章嘴角抽了抽,这种话骗鬼鬼都不信吧!
骗人之前敢不敢想个稍微让人相信的谎话?
这个她捏着鼻子也不能告诉自己它是真的啊?
王太后同样也是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鬼啊?
如果说看到相貌的时候她依然还有所怀疑,可听到这里时,她就已经肯定这货绝对不是盛意的孩子。
盛意教不出这么混不吝的孩子,当年的盛英华虽年级年纪尚小,可风姿气度却已经初具模样了。
即便是再流落街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程英华委屈的嘟囔道:“我就说不能说吧。”
“我就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还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好受伤啊。”
他跺跺脚,扭扭捏捏的扭过了身子。
心中却冰冷且充满了仇恨,当年他的日子何止只是被人欺负?
他生不如死,却又无能至极,低贱到了尘埃里,好似永远都看不到任何希望。
曾经活着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何况……
还好后来他遇到了柴祎。
无论那个人心中是否偏执,又或者是否正义,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在柴祎亲手带着他离开那绝望之地后,对他程英华来说,柴祎是天是地是一束用不熄灭的灯火。
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拜托这个时候就不要秀恩爱了好伐?
这种英雄救……丑男的剧情,伦家实在是欣赏不来啊!
她就想知道何况后面是个什么东西啊!
唉吆喂,拜托你的思想赶快回到正轨上来好伐?
可偏偏程英华已经一路跑偏,完完全全的回到了自己的少年岁月,那段黑暗的岁月。
沈含章:“……”
不过听起来这人确实挺惨的哈!
王太后难得的跟着抽了抽嘴角,她摆摆手,道:“罢了,只要母后她身子无碍,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同样勉励了一番在场的所有太医,便进屋去探望太皇太后了。
沈含章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听到这太后娘娘心中依然放不下盛意。
那是她老人家另外一个姘头吗?
咳咳,这猜测她可不敢随便说给柴绍听,不然他肯定要气的吐血。
不过越想越有可能啊!
待再出来的时候,程英华三步并作两步,抢先来到王太后的面前,在一片莫名其妙的眸光中,掏出一本书递到她的面前:“太后娘娘,您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说谎,这本就是我当年换回来的医术。”
“都被我翻旧了哦。”
他非常自豪的昂起脑袋。
就这么一瞬间,萧惠群忽而便恍然大悟,她总算是明白心中的违和感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眼前的程英华故意的在装疯卖傻,虽然以前也并非多精明,但至少他傲娇并臭屁着,可现在……
而所有的装傻为的也不过是眼前这一幕。
为了递出手上的那本书。
所以到最后,柴祎还是骗了她。
他一开始说的什么让程英华入太医局做太医,根本就是故意说出来的幌子,就是为了让她拒绝的。
这个混蛋!
被欺骗和利用的怒火让萧惠群呼吸急促,胸口闪过一丝丝的刺痛。
柴祎,柴祎,柴祎……
远在宫外的柴祎,在这一刻忽而听到一个女声急切又愤怒的在他耳边一声声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意外的挑挑眉,随后轻声笑了笑。
这个时候的太后娘娘应该已经看到了那本来自盛家的医术了吧?
她心中到底会作何感想呢?
他无声的捏起酒壶,满满的倒了一杯酒,随后干净利落的倾倒在地上,不知是给死去的盛家人,还是他自己的父亲。
那个死在女人手中的帝王。
正暗自嘲弄,响起了敲门声:“主子,柴熙公主递来消息要见您。”
他的好妹妹啊!
见,怎么不见,也是时候让她知道,她的母亲到底是个怎么样心狠的人了。
顿了顿,柴祎忽然就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柴熙那个女人,表面上依附于王妍,背地里却同自己合作,也是个野心极重的人啊。
若她站在王妍的立场,说不定比王妍更狠。
怕不仅仅是杀了父皇,还会将他同柴洵也斩草除根。
其实王妍也并非没有这样做,只是他和柴洵命大。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啊!
没大会儿,柴熙走了进来,她干净利落的撩了袍子,坐在了柴绍的对面。
风流倜傥的眉目似嗔含笑的看向柴祎,道:“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联系?”
柴祎将一杯酒推到她的面前,眯起眼睛小的人畜无害:“即便不联系你,你不也有办法知道?”
“祁天佑那里有你的人了吧?”他笑了两声,道:“让我想想,你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我送了个大夫入宫?”
柴熙端起桌上的酒杯,干净利落的扬起脖子一饮而尽,她豪气的把酒杯重新推回到柴祎面前,用眼神示意他满上。
连续三杯之后,她才豪爽的笑了笑,说道:“没有办法,若不在您那里布置些人,小妹都不晓得大哥你何时回京。”
“你想做什么?”柴熙问的很直接。
柴祎默默的腹诽了一番。
妈蛋的,这死女人怎么比男人还帅气,还让不让男人活啊!
这赤果果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他哼了哼,毫不示弱的也连着喝下三杯酒,力求自己比柴熙更帅气更潇洒更迷人。
“自然是为了救我的女人咯?你这么厉害,早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
“萧惠群?”柴熙未置可否的嗤笑了两声,长眉高高挑起:“原来大哥还是个为了女人不惧怕死亡的情圣?”
柴祎摊摊手耸耸肩,一脸的无奈:“没办法,谁让我是柴家人呢。”
“我们柴家的男人,有哪个不是情圣呢?柴绍?还是我们的父皇?”
柴熙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
“程英华果然是盛家人吗?”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自从知道柴祎回京,并且带着一个大夫将萧惠群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她便产生了这种猜测。
当年,盛英华多次出入皇宫,她自然是记得清楚明白。
同时记得最清楚的乃是盛家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三十二套针法。
只可惜后来盛家满门覆灭,这套针法也失传了。
倒是从没想过,盛英华竟然还会活着。
母后又怎么会让盛家人有活口。
哪怕程英华已经面目全非,和当年的盛英华无一丝相似之处,只要他将那套针法拿到母后的跟前,就别想扯清关系。
柴祎不甚在意的饮下一杯酒,他呲了呲牙,道:“你这是关心阿华?”
“哦,我记得当年那小子很喜欢你,总是爱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父皇还曾开玩笑,说让你长大时候下嫁于他。”
“可惜……”
柴祎撇撇唇,嫌弃的皱眉:“你最后竟然嫁了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怪不得你需要养面首。”
柴熙眉心蹙了蹙。
“傅东樱并没有你说的这么差。”她的男人她自己可以嫌弃,绝对不允许别人说一丝不好的地方。
“没有我说的那么差?”柴祎狠狠的嘲弄了一番:“别怪做大哥的没提醒你啊。”
“他外面是不是养了个小姑娘?那可是老二的人哦。连这个都搞不清楚,怎么配站在你身边呢?我的盟友妹妹。”
啧啧,看在大家一条船上的份,好心好意提醒这小丫头一下咯。
所以说,做女人呢,选男人的眼光一样要好,不然一切都白瞎。
“多谢你。”
柴熙无所谓的挑了挑眉。
傅东樱的一举一动,她完完全全的了如指掌,不需要任何人呢来提醒她。
至于那个叫什么都不能让人记住的女人……
总还是有点用处的。
而且傅东樱自己也不傻,想必现在和傅东明两人已经查出来那女人的身份有假了吧!
至于更深一层,他们两个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
皇帝不急太监急!
柴祎可算是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了,哼哼,好心没好报,他以后再也不说了。
“你想利用当年的事情?”扯过了闲情,柴熙终于单刀直入的问了她所想知道的。
酒杯在柴祎的手中旋转了几圈,最后被他丢在了桌上。
“我不能利用吗?”
“若非她先下手为强,谁又知道这帝位最终落入谁的手中?”
他猛地站起身来,眸光灼灼的看着柴熙:“当年,我才是正宫嫡子,若非王妍她下毒谋害父皇自立老三为帝,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我。”
可最后,反而是他狼狈的逃亡至藩地。
何其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