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吃货陆芸芸
腊月初八，天空又飘起了絮雪，冷风嗖嗖地吹着。
这样的冬天，对穷家人来说是很煎熬的。
而对富贵人家，也要活得体面，才能拥有体面。
陆微雨裹着斗篷抱着手炉，站在廊下看着天空飘絮，思絮有些飘远。
“大姐姐！”院门口一道活泼的红色身影跑进来。
后头跟着一个婆子还在着急地喊着：“三小姐你慢点儿！”
“哎呀，大姐姐都等急啦！”
六岁的陆芸芸理直气壮地跑进院子。
不过还是很快被婆子拽住了。
这婆子是她的奶娘。
才六岁的小庶女，又不像陆芊芊那么惯被偏宠，身边也就一个奶娘、一个丫环。
平时跟着自己姨娘生活。
陆微雨看着小吃货陆芸芸灿烂的笑脸，神情有些恍惚。
前世在父亲带继室回府后不久，祖母就作主将陆芸芸许了人家。
趁着继室还未正式掌管拿捏伯府家权时。
而在她出嫁时，陆芸芸还未及笄。
虽因父亲病逝而守孝，但应不至于误了出嫁。
只是继母会给这个小庶女多少陪嫁？祖母发觉继室的手段了吗？
在她病困太子府等死时，老祖宗知晓真相了吗？
陆氏一族……
最后如老祖宗所愿保住了吗？
重生以来，她忙着让人看清陆芊芊的本性，压制杨姨娘。
忙着讨好祖母而挑唆祖母与父亲的关系，对杨姨娘和陆芊芊出生厌烦。
忙着代母掌家拿到中馈大权、护病母、教幼弟。
到今天才再见到这个小庶妹，前世因为娇蛮天真而总被陆芊芊利用的小丫头。
前世，祖母急着给陆芸芸说定亲事，而没有管陆芊芊，应该也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祖母为何会同意让陆芊芊跟着她进太子府？
为了保住当时已岌岌可危的伯府？
可当初伯府到底面临着什么困境？
母亲久病而逝，却并非生病这么简单。
幼弟失踪而亡，父亲失踪却带回一个有救命之恩的什么庄主之女？
这一切，在未来是如何走到死局的？
陆微雨暗恨自己当年太被动，有许多事情发现了端倪，奈何无力查明真相。
这一世，她要与命运抗争。
时间不等人，有些事情总要积极一些行动起来才好。
“大姐姐？”
陆芸芸已牵着奶娘的手走到了廊下，小脸奇怪地看着陆微雨。
“嘘，姐姐在看天儿呢，许是怕天儿不好，我们不能出门了。”
陆铮在门内朝陆芸芸招手，小脸犯着愁。
不过在陆芸芸进屋后，立刻递给她一个还热乎着的糖炒栗子。
陆芸芸一见好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刻和陆铮去了暖间坐着。
陆芸芸的奶娘姓焦。
焦奶娘朝陆微雨行了礼，见自家小姐已经进了屋，只好跟了进去。
一边小声叮嘱自家小姐要识礼、莫要弄脏了新衣裳。
一边小心打量着屋里情况，自己却是不敢走去暖间的。
暖间只有如意送了两小碗热粥过来。
今天是腊八节，除了城隍庙那边施粥，府里自然也是会熬粥的。
只不过清风院的腊八粥，却是如意亲自熬制。
一大早已派吉祥带着婆子送了一钵去素心堂。
并向老夫人禀明，今天陆微雨要带小弟小妹去林将军府送粥的事情。
这件事情前两天陆微雨就交代周管家准备了。
但今天她要出府，母亲仍病着，自然要与长辈那边先行禀明，得到允许才是规矩。
老夫人那边向吉祥细细询问了陆微雨的安排，随行的人还有车马等一应情况。
知晓陆微雨会带上四个婆子跟着之后，这才准了。
而春华堂这边，则是如意带着人过去送粥，同样也向林嬷嬷禀明了情况。
最近陆夫人吃的药有效果，病情早已好转。
只不过现在是没病装三分，若有五分病，自然就是昏睡时比清醒时多了。
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自有主事婆子禀与林嬷嬷，再由林嬷嬷说与陆夫人。
知道女儿行事有度，并得到了老夫人的支持和周管家的认可，也就更安心养病了。
至于去了清风院就不肯回来的孩子，也懒得去管。
就连吴奶娘都没搬回清风院，由林嬷嬷传话，直接放长假了。
理由就是难得机会，天儿冷让其多在家照顾自己的孩子。
吴奶娘的三个孩子年纪也不大，陆铮在清风院也有人照料。
吴奶娘不放心地去清风院。
看陆铮比在春华堂更开心，叮嘱了吉祥如意和梅兰竹菊之后，也就回家去了。
今天陆微雨要带陆铮和陆芸芸出门。
除了焦奶娘是跟着陆芸芸的，陆微雨又安排了自己院中的四个主事婆子跟着。
她没带吉祥如意。
柳儿到是想跟，奈何她的伤还未全愈。
陆微雨也不希望她太快康复，只让她在屋里养伤。
柳儿不明白小姐为何不带吉祥如意。
若说梅兰竹菊等级不够，吉祥如意可是一等丫环呀。
陆微雨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傻丫头，我这是去舅舅家，难道要带上一群人去显摆我院中人手多吗？”
柳儿……
陆微雨等两个小吃货吃完了腊八粥，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今天陆铮穿着锦绣长袄，外裹一件白兔毛领的银蓝绣花斗篷。
陆芸芸穿的则是陆微雨之前送去的新棉衣。
是一件粉红绣花长袄，外裹一件银红色绣富贵牡丹镶白毛领风帽的斗篷。
富贵人家的庶女按规制是穿不了这么明艳的衣饰。
但若受宠或是有嫡姐妹赠送，就没有问题了。
陆芊芊受宠，自然也有不少鲜艳的衣饰。
陆芸芸以前没有，陆微雨这次裁冬衣给她安排上了。
当然，陆微雨既掌家权，自然也不会在吃穿用度上苛刻陆芊芊，反给人把柄。
只不过陆芊芊便同样得到了好看新衣又如何？
她有三个月禁足令。
除非父亲回来有理由放她出门，不然就老实在屋里待着吧。
杨姨娘最近日子并不好过，只要陆芊芊不傻，也该知道收敛些锋芒对她没坏处。
又或者，正在屋里酝酿着凄苦情绪，等着父亲回来好告状呢。
陆微雨并不理会这些小事。
她也穿戴好，石榴红衣裙，却系了一件粉蓝绣云纹的毛领斗篷，素净中藏着明艳。
小脸却依然有些病态的苍白。
姐弟妹三人，带着四个婆子和一个奶娘。
来到二门时，周管家一看连忙又安排了两个小厮和四个护卫跟着。
第47章 去林将军府
临近年关，京城的街道虽然因雪天而潮湿，但也被清扫得很干净。
马车缓缓自街边经过。
陆微雨坐在最里的位置，看着一侧两个孩子趴在车窗边好奇地打量外头热闹的街景。
平时他们是没有机会出门的。
陆微雨今天带他们出来，还是去走亲戚，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自家幼弟也罢了，原本就是去舅舅家。
陆芸芸只是庶女，徐姨娘是寒门小户出来的孤女，娘家还有叔伯房里的人。
陆芸芸却是没有见过的。
陆芸芸有数的走亲戚，还都是跟着陆微雨这个嫡姐，去林将军府。
因此，在屋里窝冬这么久，今天能跟着大姐姐去林将军府，她已经期盼两天了。
还有这么好看的新衣裳穿，她心里对大姐姐更是感激不尽。
以往，陆芊芊也会跟着去，因此与林家那边走得也很亲近。
可惜……
镇国将军府前，管家已在门口张望，看到马车过来顿时露出了笑容。
管家打了个手势，让马车从偏门直接进府，不用在府门外下马车。
来客是几个孩子，还是林将军的外甥和外甥女，哪能让他们在外头冻着？
马车一直到垂花门前才停下，早有林夫人身边的主事婆子带着暖轿等在廊下。
不过看到三个孩子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让铮儿和芸芸坐吧，我是姐姐，可以走着去的。”
陆微雨明白，主事婆子没想到她今天将陆芸芸也带出来了，怕暖轿上坐不下，连忙说道。
主事婆子也没纠结，一边命人撑伞，一边让人安置两个最小的孩子坐上暖轿。
陆微雨走在一旁，笑看着两个兴奋的孩子。
“你们别乱动，嬷嬷们抬轿也很辛苦的。”
“知道啦！”两个孩子异口同声，便乖乖坐好了。
陆微雨他们今天要来送粥的消息，周管家早两天就让人报与了林将军府。
今天他们马车一进府门，另一边议事厅，林将军就得到了消息。
遣散了部将，匆匆赶回正院。
“我可怜的雨儿呀，都怪你三表哥不懂事，害你吃尽了苦头。”
“快来让舅母瞧瞧，可好些了？”
刚到明威堂西暖阁，一个美妇人便风风火火地迎上来，嗓门还不小。
不愧是将军夫人。
不过，这豪爽的性子却是哪一个儿女都没学着吧。
舅母前世待她还不错。
只是后来听多了林展鸿和林雪琪说她的恶劣，也就多了几分不喜。
可怜陆微雨都不知道背后这么多事，只觉得舅家也不如表面这么喜欢自己。
后来自己守孝极少出门，便成了与舅家疏远的开始。
这一世，再看到这位还喜欢着自己的舅母，陆微雨百感交集。
但也明白，舅母这般还有另一个原因。
自己落湖冻病，确实是林展鸿造成的。
起因是陆芊芊，结果是林展鸿。
陆芊芊可以不认错，可以被偏袒。
林展鸿却推卸不了责任，又被舅父打了，舅母自然也无法推脱这份责任。
“舅母，你也别怪三表哥了，当天我已经骂过三表哥了，这事儿就揭过啦。”
陆微雨任由舅母拉着手上看下看，浅笑着说道。
“到是后来听说三表哥因这事儿挨打了，我心里到有些过意不去，只是……”
“我当时还病着呢，到是想来看看他，却没人敢让我出门呢。”
“后来听说芊芊来过。”
“只是芊芊被父亲罚了禁足呢。”
“这一出门又错上加错，又被加罚了两月，现在还不能出门呢。”
“不然今天我们姐弟妹几个来给舅父舅母请安，也不会少了她一个。”
“在此我只能代她向舅父舅母请安，也给三表哥带去问候吧。”
陆微雨将整件事情委婉地解释了一遍。
也合理地解释了为何今天连陆芸芸都来了，却不见陆芊芊的原因。
“唉，别提他们了，没一个省心的。”林夫人听后，也不知作何评价。
但陆天尧能将陆芊芊罚禁足，那就是确实有错。
有错还私自出门，不管是何原由，总是失了规矩。
林夫人对陆芊芊的行为，便有些不喜，不想再提。
陆微雨连忙示意乖乖站在一旁的小弟小妹，给舅母行礼。
她也松开手，正式给舅母请安。
看着识礼的孩子，性格到是稳重了不少。
林夫人连忙让他们起身，吩咐婆子摆上糕点和零嘴小食。
焦奶娘和四个主事婆子行礼之后，连忙给姐弟妹三人将斗篷摘下，在门厅处候着没敢跟进暖阁。
不一会儿林将军就到了。
陆微雨刚将带来的礼和如意亲自熬制的腊八粥，奉与林夫人。
见到舅父到了，连忙领着小弟小妹起身，恭敬地行礼问安。
林将军将陆铮抱了起来，再看向陆微雨。
锐利的目光仅盯了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并未全愈，不由担心。
“你这丫头，病没好怎么就出门了呢，自己病着还带着两个小的出来，太劳神了。”
“让舅父担心了，我的病养了许久已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有些伤元气，这些时日又接连下了几场雪，只能慢慢养着，急不得。”
陆微雨连忙解释。
林将军叹了口气，不再就这事儿继续，而是问起了陆夫人的情况。
林将军继续镇国将军府，军功却都是自己挣到的，也曾风光无限。
只不过在看到武昌伯府慢慢凋零时，也是收敛锋芒低调了很多。
他有两个胞妹，一个嫁给了陆天尧，一个嫁进了宫中。
宫中林妃，非召不能相见。
武昌伯府这个到是能常见，就是一入冬就病得气息奄奄的。
出不了门、吹不得风，见一面同样也很难。
因而，林将军对外甥和外甥女，都是极好的。
林展鸿看不懂的事情，他堂堂将军如何看不懂？
这也是林夫人见面只说林展鸿有错，而丝毫不会埋怨陆微雨不懂事的原因。
陆微雨当初质问林将军府的话，也传了回来。
后来，林将军就把陆天尧叫过来骂了一顿，也是给陆微雨撑腰。
陆微雨忙将母亲的病情和春华堂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只字不提父亲的偏心和杨姨娘、陆芊芊的事情。
只说自己如今代母掌家，正跟着管家爷爷学管家理事呢。
没想到这丫头年纪小小，就代母掌家了。
一时间，林将军表情错愕，林夫人感慨不已。
“你母亲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真是福气呐。”
“母亲想要这福气，也可以让我学着掌家呀，母亲还能轻闲享福呢。”
这时，外头走进一个红衣明艳的小少女。
第48章 揭露陆芊芊的真面目
林雪琪走进来便语带讥诮地看着陆微雨。
陆微雨微微勾唇，不动声色地连忙带着小弟小妹起身，微微一福。
“微雨见过表姐。”
不管林雪琪态度如何，她武昌伯府嫡女的礼数，是一定会有的。
陆铮和陆芸芸也连忙行了礼。
林雪琪朝他们摆了摆手，便盯着陆微雨，嗤笑了一声。
“哟，听说掉水里差点死了，得亏大殿下会水才捡回一条小命。”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不在家里好好珍惜身子，跑出来干什么，冻病了又赖到我们家？”
陆微雨这时却端着一杯红糖姜茶，浅浅地喝着，仿佛没听见林雪琪呛她的话。
林雪琪张口就没一句好话，言语恶劣，林夫人顿时黑了脸色。
林将军冷着脸喝斥：“这是你身为姐姐该说的话？”
“父亲息怒，我只是担心表妹任性，会连累我家。”
“毕竟三哥已经因此被打了，想必伯府那边也都认为是三哥的错吧。”
林雪琪见父亲生气了，连忙解释。
“那天的事，非微雨所愿，也非三表哥所愿。”
陆微雨放下茶杯，这才缓缓开口。
“但我确实是被三表哥拉上了冰面，冰裂了，我掉湖里了。”
“那天表姐并不在场，无需自行想象什么真相。”
“真相三个表哥都清楚，再说当天三表哥就向我道歉了，我是在气头上才没什么好话。”
“事后大表哥道歉了，二表哥也道歉了，我若还揪着不放到显得我小家子气、不知好歹了。”
“再说我有惊无险，只是病了些日子罢了，三表哥却因此挨打，我也过意不去。”
“伯府那边早就无人再提这事，表姐你也无需多虑，迁怒于我。”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屋中养病，也将铮儿接到我那边督促他读书，以免母亲不能安心养病。”
“偶尔趁雪停天晴时，才会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平时就学习中馈之事。”
“今日过府，这不是每年旧例么。”
“我们做晚辈的来给舅父舅母请安、奉粥，让舅父舅母看到我病好了，也能安心。”
“这是孝道，怎么到表姐口中，就是我任性还想故意牵连将军府呢？”
陆微雨说话太多，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因而声音有些吃力、语速也慢吞吞，缓缓地、柔弱地一一解释明白。
话到后面，还咳了几声，连忙又要端起姜茶来喝。
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又放下杯子，让人换温水与她，以免喉咙发痒会咳嗽。
陆微雨如此细心、体谅的话，似乎在解释刚才为何会咳嗽，而非生病。
她的懂事，看得林将军一脸心疼。
也看得林夫人有些惭愧。
这姐妹俩素来不对付，平日里吵吵嘴也罢了，今天这一吵，却只令她汗颜。
自家女儿咄咄逼人，不知心疼生病的表妹。
真是不懂事啊。
“呵，表妹不怪我们家就好。”
林雪琪见父母脸色难看，到底不敢再呛声了，不过态度仍是不好。
“别忘了你养病这么久，三哥他同样在养伤呢，一直都没出房门，很可怜的。”
“三表哥伤得这么重？”
陆微雨露出诧异的目光，偷偷瞄了林将军一眼，欲言又止。
忽然，她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脸上忧愁更浓。
“说起来，柳儿因这件事情，差点被杨姨娘打死了。”
“当日，若非我与父亲据理力争，将她从柴房解救回来医治，她定会熬不过而死在柴房的。”
“没想到，我就被拉去湖边看雪，之后落湖、连累大殿下受冻、我昏迷醒来吐血、发现柳儿和梅兰竹菊皆被杨姨娘打了、芊芊突然染上风寒、三表哥也被打了……”
“这、这还真是……世事无常，连累好多人受无妄之灾啊。”
陆微雨一脸难过的表情，连连摇头。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算拼着惹怒芊芊的下场，也绝对、绝对不会去湖边的。”
“这样我就不会落湖，后面这许多人都不会被牵连受罪了。”
“唉，因为这件事，芊芊还被父亲罚了禁足，后来……又从一个月到三个月，也是无可奈何呀。”
“不是禁足一个月吗，怎么又成三个月了？”林雪琪脱口而出。
显然，那天陆芊芊出府，也是见过她的。
想来陆芊芊还不至于张狂到跑来林将军府，直接就要见林展鸿。
而是通过拜访林雪琪才见到林展鸿的吧。
“这个……先说好不能再怪我连累的呀。”
陆微雨略带苍白的小脸，此时有些委屈。
“那天，我去给母亲请安，大表哥正好也去了。”
“后来我要带铮儿回我院中，还是大表哥抱的铮儿，经过花园时就说起三表哥挨打一事。”
“想来是被府中下人听了去，有人便告诉了芊芊。”
陆微雨眼尖地发现，暖阁外头轻微的拐杖声停在窗子外头。
心念一动，便将那天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借着与林雪琪掰扯的机会，想要与舅父舅母明言经过。
当然也是说与窗外人。
她今天来将军府，不求能立刻揭露陆芊芊的真面目。
也知不可能就令林雪琪和林展鸿相信她，而去质疑自小交好的陆芊芊。
她只要将最近的事情真相，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清楚地说与林家人知道就够了。
过往都是陆芊芊背地里算计她、编排她。
让林雪琪与林展鸿认为她就是陆芊芊所说的那种品行。
次数多了，就认定了她就是那样恶劣的人。
进而时常在林夫人面前说她不是，导致林夫人也信以为真，对她观感变差。
今天，她过来就是要面对林雪琪的找茬，再“被动”地将这些事情一件件理清楚。
清者自清，明白人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路数。
那些不能明白的，又有什么关系？来日方长！
知道陆芊芊数次无视禁足令，私自出府也罢了，还敢买通下人为其办事。
不认错还攀扯嫡姐，各种小手段尽出，真是胆大妄为。
便是嫡女都不敢如此张狂，这庶女也是厉害了！
林夫人听得脸色难看不已，几次怒瞪还在喊着“不信芊芊是这样人”的林雪琪。
陆微雨说完，也喝了两口重新送上来的白开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希望表姐明白，我今天带着铮儿和芸芸过来，是腊八送粥，也给舅父舅母请安。”
“不是为了与你吵架，更不可能是来说芊芊的不是。”
第49章 她与这位表姐的梁子越来越大了！
她只是算准了。
林雪琪和林展鸿至少有一个会因为陆芊芊，而找她麻烦。
她就是主动送上门来给人找茬的。
这样她也有机会，向舅父舅母表明诸多事情的真相。
当然，她也不会以告状的方式，落了下乘。
“芊芊是我妹妹，我父亲就这几个孩子，祖母都说了，伯府子嗣少，更应该友爱。”
“我身为长姐，有教导弟弟妹妹的责任，欺负她做什么？”
“欺负她除了坏我名声，于我有何益处？”
“我之所言，确有其事，府中尽知，反倒是我在屋中养病，多次被芊芊倒打一耙。”
“父亲气芊芊多次犯错、不知悔改，一怒罚了三个月禁足。”
“又认为芊芊能自由出府还有门路回来，是府中下人出了问题，失了规矩。”
“因此将芊芊院中的人都罚了。”陆微雨这才说起后继之事。
“只留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其余人都撤了，还不许她用杨姨娘院中的人。”
“这是当天父亲在我那里说的话，周管家也在场可为证，不关我的事。”
“谁知芊芊第二天又要去素心堂，婆子劝阻却被她罚跪在雪地里。”
“周管家请了林嬷嬷过去训斥，才解救了那婆子。”
“之后杨姨娘送了几人过去服侍，此举又违了父亲的禁令。”
“只能说，杨姨娘和芊芊平日受宠惯了，根本没将父亲的禁令当回事。”
“可我正是代母掌家第二天，遇上这事情应该如何做？若我母亲知晓又该如何？”
“我便按府中规矩，撤了杨姨娘院中多余的下人。”
“只按妾室规制安排人数，但求个不出错。”
“请问舅母，若是你，会如何？”陆微雨说到这里时，突然看向林夫人。
“哼，微雨你处置并没有错，手段还太柔和了些。”
“那杨姨娘不是个好的，你父亲过往太惯着她了。”
林夫人说到这里时，还一脸怒气地扫了林将军一眼。
这也就是陆家，竟然还敢纳妾。
在林家想也别想！
没了妾室，后院里自然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这种话，她也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来说，不过仍是怒扫了林将军一眼。
意思是，你若有小心思且试试，我可不是你妹妹那好脾气！
林将军一脸无奈，连忙转开话题，也夸了陆微雨几句。
林雪琪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一时也找不到由头替陆芊芊出头。
最后才嘀咕了一句：“还不都是你落湖这事，牵连了芊芊被罚禁足闹的。”
“若姑父不禁足，芊芊又何需要私自出府？也就没有后面的诸多惩罚了。”
陆微雨……
前世便知林雪琪与陆芊芊交好。
但林雪琪是真忘了，自己才是她嫡亲表妹呀。
陆微雨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忍耐着委屈。
“刚才我也说了，是我不该被拉去湖边看雪。”
“一切皆因此事而起，不然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人被牵连受罪了。”
“可世事无常啊，千金难买后悔药，我能如何？”
“表姐你心疼芊芊，也不能替芊芊禁足受苦吧。”
“这么冷的天儿，还要辛苦你去月华轩代替芊芊禁足。”
“成天只能待在屋里看书写字绣花，确实要闷坏了。”
“不过，如今我只能在屋里养病，出门一趟这病情就能加重两分。”
“看书久了就会眼花头晕，与芊芊禁足相比也不好过呢。”
“你活该！让你去湖边看雪，你自找的！”林雪琪却幸灾乐祸地骂了起来。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刚才陆微雨是在拐着弯儿骂她多事呢。
天儿是冷了些，但若成天在屋里看书写字绣花，确实得闷坏了。
“有了！我去陪着芊芊，俩人也能说说话，不至于太闷了。”
林雪琪突然想到好办法，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她真是个大聪明！
“胡闹！”林夫人气得想拍桌。
今天才发现，她这女儿竟是个蠢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禁足，那就也禁足三个月吧，好好反省你错在哪里！”
林将军沉眉，突然开口。
林夫人一愣。
林将军却不解释，立刻让林雪琪身边的丫环婆子将人拽走。
从现在就开始禁足，若是违令，家法伺候！
看着被往外拉而气得大呼小叫的林雪琪。
陆微雨……
似乎，她与这位表姐的梁子越来越大了！
但她会怕吗？！
想到林雪琪一脸愤怒却无能为力的扭曲表情，她只觉得解气。
“三哥救我！”门外，林雪琪大喊着。
正在神情莫测听壁角的少年……
“来了就进来，站外面不见表妹表弟，算什么礼数！”
林将军怒斥一声。
拐杖声很快响起，林展鸿缓缓走了进来。
瞧着清瘦了不少，有些病弱狼狈的模样。
“鸿哥哥！”陆铮立刻喊了一声。
原本因为表姐找茬，姐姐一直在解释这些天的事情。
陆铮安静乖巧地坐在一旁，担忧得连点心也不想吃了。
这时看到三表哥病恹恹地拄着拐杖走进来，也是惊讶，就爬下坐炕走过去打量着他。
武昌伯府虽然还有其他几房人在，堂兄堂姐都有。
但陆铮平时与他们往来并不多，不算太熟，因此对常来府中的几个表哥是很亲昵的。
“铮儿乖。”林展鸿抬手摸摸陆铮的小脑袋。
转眼看向陆微雨时，表情突然变得尴尬。
陆芸芸也规矩地行了礼，有些无措地站在陆微雨身边。
陆微雨行礼之后，示意小妹继续坐好。
“让三表哥受累了，那天我在气头上也没好话，听说你被舅舅打了，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今儿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三表哥大人大量，莫生微雨的气。”
陆微雨一副知情达理的模样，年纪比林雪琪还小一个月，说出的话却温婉知礼。
林展鸿原本对陆微雨是有怨气的，到不是因为自己挨打。
而是陆芊芊来府里看他时，委屈地说姐姐逼迫父亲罚了她一个月禁足才解气。
她担心他才偷溜出府，回去还不知怎么被罚呢。
这些日子他在房中养伤，陆芊芊也没有再过来看她，也没有消息传来。
他心里自然是很担心的，奈何他除了养伤，也被禁足了。
今天陆微雨过来，他才能出门来见。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进屋呢，就听到那么多事情。
芊芊口中的姐姐，微雨口中的妹妹。
为何都与他认识的、熟悉的不一样呢？
第50章 看着这温馨融洽的一幕
“微雨不生我的气，我就很高兴了。”
林展鸿笑了笑。
比往日的性子似乎也沉稳了不少，只不过眼中仍有掩饰不住的迷茫。
“还有雪琪的话你也莫往心里去，她只是……替芊芊打抱不平。”
“却不知，禁足只是不出自己的院子而已，哪能与你养病的辛苦可比。”
“这些日我养伤时也思量许多，大哥曾与我说，我有多难受，你只会更甚。”
“那天，是我任性妄为，后来又太不当回事，惹你生气，也是很惭愧。”
这些天养伤时，大哥二哥轮番说他，他也确实反省过了。
既然他认为芊芊是妹妹应该被宠爱，难道微雨就不是妹妹了？
他岂能一味替芊芊说话，却枉顾微雨的感受？
刚才在外面听微雨说的那些话，也让他惭愧不已。
说完，还朝陆微雨作揖道歉。
陆微雨连忙还礼。
也让他莫往心里去。
便担心芊芊，等伤好了自己去探望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特意提到陆芊芊。
又强调只是不能出院门，院中的下人少了些，其他并无改变，更不可能被谁苛待。
只不过父亲不在府中，母亲又病着，杨姨娘又在闹腾。
这时候不出门反而能避过麻烦，莫被姨娘连累。
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
林展鸿一想也是这理儿，又觉得她思虑周全，确有长姐风范，过往……
过往确是误会她了吧。
想到这里，林展鸿更加惭愧了。
只不过，表兄妹互相赔礼释怀的这番对话，到是令林将军和林夫人欣慰不已。
只是，展鸿这臭小子还真是惦记陆芊芊？
林将军蹙眉不悦。
林夫人更是几次怒目而视，若不是怕吓着小孩子，就想揪起臭小子的耳朵。
杨氏那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瞧瞧今天自家外甥女的表现多好。
可过往为何他们听到最多的话，竟都是嫡姐如何欺负庶妹？
一个小姑娘能将她家两个孩子都勾了去，帮着说自己嫡亲表妹的坏话。
那这个小姑娘，就绝不是善茬。
林夫人作为一个掌家之人，自然就看明白了。
另一边，陆微雨和林展鸿似乎已冰释前嫌，不再像那天般剑拔弩张。
当下又多关心林展鸿的伤势。
陆铮也拉着林展鸿问东问西。
这时，林平湛和林康杰也到了。
只不过他们带着一身风雪似刚从外头赶回来。
“我刚还跑了一趟伯府，才知道你们已经过来了。”
林平湛摘下斗篷，在门厅那边的火炉那儿又烤了会儿火，这才笑着走进来。
陆铮看见大表哥最开心了，立刻伸着小手要抱抱。
陆芸芸又跟着姐姐行了礼，挨个问安。
“芸芸，好不容易出趟门，外头又在下雪也不能出去玩耍呢。”
林平湛笑吟吟地竟和小庶妹聊了起来。
“嗯嗯，来时我们在街上看到好多热闹的铺子，还有好多人！还有好多吃的！”
陆芸芸立刻笑着说了起来。
来时从车厢窗口向外望，可不就是一路能看见好多铺子、好多人么。
只是好多吃的？
也不知她都看见什么了……
陆微雨莞尔。
“等回去的时候，我们看街上有什么好吃的，买一点回去吃。”
这是个小吃货，性子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也因此容易被陆芊芊那种小算盘随时打得叭啦响的人，算计。
这一世，陆微雨早早拉拢这孩子，以后也会教着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能无。
最重要的是，多带她来林府，多在舅母表哥们面前混个脸儿熟。
将来若有难处，多少帮衬一二。
这孩子只是一个小庶女，无需担起家族利益，也不会影响到将军府什么。
她可不会忘记。
前世时，舅舅戍守西境，她在伯府里举步维艰时曾向表哥们求助。
三表哥只帮芊芊而各种责怪她不是。
二表哥不知在何处。
大表哥让她以家族为重、莫要任性。
至于林雪琪……
这位表姐后来嫁与谁了来着？
好像是舅舅的一位部将之子，也随夫家去了西境。
“微雨？”
林平湛突然喊了一声，和煦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刚才表妹这是走神了？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一会儿街上不知还有什么好卖，这雪若是下得大了，应该都会收摊吧。”
“到是琼玉楼的糕点可以带些回去。”
陆微雨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双打量的目光，连忙笑道。
这话一出，旁边林康杰就是呵呵一笑。
陆微雨看向他。
“不得不说，大哥是真周到。”林康杰拿出两包糕点，笑眯眯地解释。
“从伯府往回赶，抄近路时刚好经过琼玉楼，大哥就说买些点心，你们会喜欢的。”
“还有些热乎呢，尝尝看这梅花糕，与你们家的梅花饼味道如何？”
油纸打开，放到了桌上。
桌上原本就摆了两碟点心小食。
此时姐弟几个的目光，却一下被油纸包着的糕点吸引。
“香香的，好像还有红豆的香味。”陆芸芸眨巴着大眼睛，嗅了嗅，辨别道。
陆微雨莞尔，不愧是小吃货！
“别只顾着吃点心，中午还有烤羊腿呢。”
林将军有些不甘臭小子们一回来，一包糕点就拐走了他的外甥和外甥女，立刻大声提醒。
“噢！羊肉好吃！”陆铮立刻欢呼一声。
他常在清风院和姐姐一起吃羊肉羹。
看着这温馨融洽的一幕，陆微雨心里一阵酸楚。
从这里开始，许多事情都会变得与前世不一样了吧？
吃了两块表哥们带回来的琼玉楼点心，陆铮有些坐不住了，吵着要出去玩耍。
林夫人便让他们跟着林平湛和林康杰去玩会儿，也没拘着陆芸芸。
到是有些担心陆微雨的身体，怕她冻着。
“我稍微逛一逛还是可以的，不能在外头太久。”
陆微雨忙道，不想拂了小弟小妹的兴致。
林夫人一听就想用暖轿，却被陆微雨婉拒了。
她知道今天得罪了林雪琪，后院里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就随便逛逛吧。
一直待在暖阁，怕铮儿和芸芸嫌闷。
只是没想到，林平湛却带他们去了演武场。
今天下雪，演武场却依然有不少人在练武。
还有人打着赤膊在练刀，头顶热气如青烟。
敞阁中到是有几个火盆，没练武的人围在火边喝茶喝酒，谈笑风生。
第51章 不明白大表哥这话是何意
看到这些豪爽的人，还有那些兵器架上的各种兵器。
陆铮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光芒灿亮，小脸透着一抹兴奋！
他习武也有一年多了，自认是个习武之人。
此时看到这么多习武之人，可不就是找到了同道前辈？
小家伙也不认生，在不被允许去雪地里看人耍大刀后，立刻毫不犹豫就跑进了敞阁。
正谈笑着的一群副将们，陡然看见个小娃娃跑进来。
小娃娃一脸好奇地伸着小手摸着他们结实的手臂、或是伸着手指头戳戳他们敞开的胸膛。
顿时皆是愕然，谈笑声停了下来，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娃娃。
将军府哪来的这样小娃？
大将军的儿子没这么小的呀。
不过很快有人看见走进来的林平湛和林康杰。
还有门外的林展鸿这是……拄着拐杖？
林家的家务事，到是没有传到演武场这边来。
而兄弟身边还跟着小姑娘，却令他们有些不悦了。
带着小姑娘来演武场做什么？
显摆自己会武功？
“哪来的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有人问起突然跑过来的孩子。
“小子陆铮，拜见诸位前辈！”
陆铮见问，立刻想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后退了两步，团团一揖，小脸认真地打了招呼。
一听姓陆，原本还有些不悦的众人顿时沉默了。
站在外面的林平湛，在林展鸿拄着拐杖去另一边看演武场热闹时，轻声开口。
“铮儿虽小，或许不记得自己是将门出身，但这骨子里的东西到是没有淡去。”
林康杰跟着陆铮和陆芸芸进了敞阁。
陆芸芸显然对那些武器更有兴趣，而陆铮却是好奇这些大叔的一身横练功夫。
手臂、胸膛如石头般，他的力气都捏不动。
外头廊下，陆微雨听大表哥突然这么一说，心下却是微愣。
不明白大表哥这话是何意。
她不解地看向他。
见她没有明白，林平湛微微一笑。
含糊地解释道：“我是说，姑父不习武了，铮儿难道也不打算练？看他就很喜欢的样子。”
是这意思？
陆微雨白了他一眼，轻声道：“等年后我能去给老祖宗请安时，问问看。”
陆微雨觉得大表哥是在试探她。
毕竟当年她在庄子上跟着老祖宗习武几年，这事儿大表哥是知情的。
只不过，她回府后却不怎么练了。
都以为她吃不了苦，没有老祖宗盯着就偷懒？
她不过是听从老祖宗的交代，开始韬光养晦罢了。
铮儿这两年跟着她是有练武的，不过没那么招摇，府里知晓的人也不太多。
铮儿毕竟还小，便是让老祖宗从不肯明说的敌人知道了，也不会重视吧。
小孩子强身健体、练武耍耍，家里都没当回事儿。
你身为强敌到是盯着不放？
敞阁内，陆铮很快与一群大叔们搭上了交情，有大叔还起身打了一套拳给他瞧。
陆铮自小是跟着姐姐习武，哪里见过这样霸气十足的热闹场面？
顿时也是欢欣不已，小手小脚就没停过，也跟着比划起来。
只不过他这一比划，行家也瞧出他有些功底，便套他话似的，让他也打起了拳。
看到小家伙有板有眼的一招一式，不少部将皆是眼睛一亮。
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老大人的影子。
外头，林平湛也是眼中倏地闪过精光，继而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微雨一眼。
只不过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话，只这一眼便足以说明什么意思。
陆微雨满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她就不该来的！
陆芸芸那边也被许多兵器看得眼花缭乱。
请示了二表哥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一摸那些冰凉的大刀、长剑、铁枪。
只不过，在她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多大件铁器若卖了钱，得买多少好吃的点心呀。
她可记得有次看见的，姨娘拿了一小包首饰让人去卖了换钱。
说是给她买好吃的，让她不要声张。
那以后她就知道，瞧着就值钱的东西，都是可以卖钱的。
外头，陆微雨说冷，想回去暖阁待着了。
林平湛也没挽留，就走进敞阁，对正玩耍开心的孩子微笑提醒。
“铮儿，给诸位叔伯行礼，得回去暖阁了。”
“不嘛，湛哥哥，我还想玩会儿呀。”陆铮不愿意地撒娇。
“你姐姐病还没好呢，一直在外头冻着呢。”
林平湛不哄他，却提醒他一件事儿。
陆铮这才发现姐姐没有进来。
他扭头朝外看去，立刻缩了缩脖子，赶紧给这群大叔们行礼、告辞。
这时众人的目光也看向外头。
一个裹着斗篷的清秀小少女站在外头，也正盈盈下拜，行了一个拜见长辈的揖礼。
什么也没说。
仅是这一大礼，便说明了她身为陆家后人，对将士的尊敬。
另一边，林康杰也牵着陆芸芸过来，几人打过招呼就出了敞阁。
“陆家本是铁血将门，奈何……陆统领去得早，他儿子就没一个成材的。”
“唉，也就老大人有个侄孙还算有出息吧，在南大营混得还不错。”
“……”
众人一番感慨，很快便将这些往事抛之脑后，继续闲谈起来。
今天腊八，大家过来喝腊八粥的，顺便聚聚。
之后又有军务要忙，过年也不一定有空了。
陆铮被林平湛抱了起来走，一路上还在叽叽喳喳地与姐姐说刚才的趣事儿。
以往来将军府，他也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是将军府的军事重地，平时若没有林平湛领着，就是林康杰也不能在这儿乱走。
更别说底下的林展鸿和林雪琪了。
陆微雨也只小时候跟着大表哥来过一回，偷偷跟来演武场看武比呢。
转眼一晃几年过去，表兄妹的关系却突然走得远了。
前世林平湛那番话，纵使重活一世，也仍是陆微雨心中一根刺。
如今林平湛待她再好，哪怕态度比之前世已有改变。
也改变不了，他们表兄妹再也回不到儿时纯粹的结果。
回暖阁路上，陆微雨也在琢磨着，林平湛突然带他们跑来这边的真正用意。
若只是关心铮儿习武之事，大可明说。
若这是林家的担忧，难道不该是舅舅去与父亲商量？
大表哥这么做，以他为人智慧，总不至于多此一举，闲得无聊。
但她也不想直接去问，到显得她很重视一般，岂不落了下风？
第52章 男女大防岂能不顾？！
回到暖阁没多久，林夫人便整了席摆上。
林将军说的烤羊腿也拿了过来，交代林平湛拿小刀，赶紧片出香喷喷的羊肉给表弟表妹们。
陆微雨以前在庄子上也曾大口吃肉。
回到府中可不敢如此，这不符合一个贵女的形象气质，也失了礼仪。
加之母亲常病，吃不了这些。
她能让人做的，也不过是羊肉羹罢了。
陆铮去年腊八来过，舅舅也请他吃了烤羊腿，如今再见，馋得差点流口水。
看他欢喜，林将军开心得哈哈大笑，直呼男儿就该如此有气魄。
陆微雨在旁微笑，也没阻止幼弟的失仪。
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伯府。
舅舅显然更喜欢豪气干云、意气风发的生活。
或许，以后可以让幼弟常来将军府小住？
陆微雨想到自己的长远大计，不禁盘算起来。
几片羊肉散发着焦香，落在面前的小碟中。
陆微雨回过神，就看见大表哥目光温和含笑地看着她。
“羊肉温补，你可以吃些，只要不太多、能克化就行。”
陆微雨连忙点头：“雪天里吃过几回羊肉羹，只要不多吃到是不影响。”
多了就难克化了，还易上火。
不过对体寒的人，或是在这大冷的天儿里，到是好的。
另一边，陆铮和陆芸芸已是吃得满嘴香，开心不已。
陆微雨不禁想，说芸芸是小吃货，铮儿又何尝不是呢？
这也是小姐弟俩关系一直不错的主要原因吧。
若陆芊芊此时在这里，定然另一番作派。
她会忙着表现她大家闺秀的风范，并找机会哄得林展鸿和林雪琪都很开心吧。
说到林雪琪……
陆微雨在开席时就注意到了她没出现。
舅舅、舅母也只字不提，神色如常只招呼他们姐弟多吃。
三个表哥也仿佛忘了家里还有个妹妹没来吃饭。
陆微雨也只作不知，仿佛没有林雪琪这个人。
就像林展鸿，再见这么久也只字未提陆芊芊如何、陆芊芊怎样。
只不过，他的话也明显少了许多，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了饭稍歇之后，陆微雨就说怕小弟饭后困盹，想早些回去。
林夫人看一眼在暖阁那边吃着山楂糕的两个孩子，便点了点头，让人去备马车。
林将军正坐在一旁喝茶，见状便交代林平湛送表妹表弟们回去。
陆微雨本想推辞，转念又忍住了。
她今天来将军府，除了例行送腊八粥。
也要借着给舅舅、舅母请安的机会，将一些事情辩说明白，为自己争取一些主动。
不让陆芊芊对林展鸿和林雪琪的存在感，影响她与舅家的关系。
前世她太傲，性子也确实张扬了些，受了委屈不能忍，辩说时又无人信她。
慢慢地心也就冷了，关系变得更差。
这一世，她与舅家关系如何不重要。
只不能让陆芊芊再如鱼得水，夺走她的舅家，挑唆她与表哥表姐们的关系。
上次二表哥来送夜明珠小灯笼。
借着他的赔礼道歉，也是她顺台阶下，与表哥们修和关系的机会。
陆微雨带着小弟小妹跪别舅舅、舅母，跟着大表哥出了西暖阁，往前头走去。
婉谢了舅母的暖轿。
陆微雨说，就让两个孩子也走一走，顺便消消食，一会儿坐马车也舒服些。
看着她思量周到，林夫人到有些心疼她了。
无端被牵累，落湖受了严重的风寒，病了这许久，也是吃尽了苦头。
如今父亲不在家中，母亲又一直病着，小小年纪就要担起掌家重任，还要照顾弟弟。
原本往年来送腊八粥时，还是一个活泼灿烂的小姑娘。
如今却是柔弱纤细，真怕风一吹就倒，说话更是沉稳谨慎，已有大家闺秀风范。
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懂事了。
只是那个天真烂漫、娇憨任性有时还会撒娇的小外甥女呢？
蓦然一种有女初长成的心酸，让人欣慰之余却并不好受。
林夫人送到了明威堂门口。
林将军不放心地送到了二门外。
看着孩子们上了马车，又叮嘱随来的人一路上小心跟着。
便是已派了长子送他们回去，也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到不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作派。
陆微雨看着舅舅这般，心里也一阵泛酸。
若当年舅舅没有去西境。
伯府之后的日子会否好过一些？幼弟又是否能逃过一劫？
她垂下眸子，敛去眼中的泪意。
陆铮趴在车窗边与舅舅在说话，这时，林平湛也进了车马。
陆微雨一惊，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有些怔愣。
虽说车厢里还有小弟小妹在，但……
大表哥你可是成年男子呀！
你表妹我也是有婚约的。
虽说这婚约以后铁定得散，但男女大防岂能不顾？！
陆微雨心念百转，目光便带了几分不善。
“我来抱着铮儿，别让他在路上犯困，摔着了。”林平湛笑吟吟地解释。
刚才他在马车外是请示过父亲的。
父亲还没说话呢，铮儿小表弟就开心地直点头，父亲就同意了。
“哈哈，有湛哥哥抱着我，我正好打盹儿呢。”陆铮开心地笑道。
陆芸芸撇撇嘴，奶娘不在跟前，她就眼巴巴地看着陆微雨。
“大姐姐，我挨着你坐，若是我也困了，你记得搂住我，别让我摔着啦。”
这小丫头！
陆微雨无奈，只得答应了。
很快，马车出发。
林平湛朝窗前说了一句：“父亲赶紧回去吧，有我呢。”
说完就推上了车窗，不让外面的寒风吹进来。
有林平湛在车厢中，陆微雨到不敢再胡思乱想，怕被他发现端倪。
重生回来后，其实她只见过大表哥两次。
一次是那场雪后，她养了几天的病，去拜见母亲时，大表哥也来探望，又抱着铮儿送去清风院。
那时，她就觉察了大表哥对她的打量，只不过那时她在气头上，可以表现恶劣一些。
今天是第二次见面，还是和解之后，她也不能表现太过，反而显得她有问题。
好在这一路上，大表哥都没有与她说话，反而是陪着铮儿和芸芸说话。
问他们在家都做些什么，学了什么，最近总下雪，是不是很闷……
到是两个小家伙不时拉着她参与他们的话题，让她无奈应对。
看到大表哥眼中闪过的戏谑，她忍了又忍。
第53章 那天在窗口的身影，是谁？
好在回到伯府后，林平湛去探望了姑母的病，就赶紧离开了。
陆微雨则是忙着让人送陆芸芸和焦奶娘回拢翠轩。
又让身边跟着的婆子之一去了趟素心堂，向祖母禀明情况，也报平安。
若是以往，陆微雨不会如此慎重周全。
但今天是她久病之后头一回出门，还是带着小弟小妹去舅家。
出门和回来自然都要禀明的，怕长辈担心。
她陪母亲和林嬷嬷说了会儿将军府之行，就带着铮儿打算坐着正院的暖轿回清风院去。
走之前，陆夫人含蓄地提醒她。
“雨儿，林家表哥是你表哥，陈家表哥却是与你有婚约的。”
往外走的脚步猛地一顿，陆微雨诧异地看向倚在软榻上的妇人。
这些天精神气到比上回来时好多了。
陆微雨知道娘的身体在好转了，心下稍安，却对娘突然这一说有些不解。
“娘，陈家表哥也不在京城呀，今天也没去林家，大表哥是舅舅安排送我们回来的。”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娘是怕她与大表哥走得太近，惹人闲话吧。
连忙解释。
只是对大表哥也与他们同坐一辆马车回来，却是只字也不敢提的。
在二门外下马车时，她也特地交代了随行众人。
大表哥是舅舅安排了抱着铮儿的，莫乱说话让人嚼了舌根子。
恰是当时林平湛确实是抱着铮儿下的马车，众人自然不敢胡言。
陆微雨解释之后，陆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姐弟坐着暖轿回了清风院。
从林府带的回礼都送到春华堂了。
大表哥从琼玉楼买的两包糕点，没吃完的也给她带回来了。
一半留与了小吃货陆芸芸，一半拿来给吉祥如意和柳儿、梅兰竹菊她们也尝尝。
主要是如意擅长做糕点小食，这梅花糕尤其给她多留了几块，细细品鉴。
从琼玉楼的名气、生意，陆微雨也想到了自己还没开张的小吃铺子。
有了主意。
隔天早上，陆微雨见雪又停了，带着弟弟打算去书楼上赏梅。
去梅园太冷，不如去书楼，还能挑一些书回来看。
一听要去书楼，陆铮也很高兴。
因他年纪太小，是不能单独去书楼的。
从书楼拿出来的书也要登记，可是他识字有限，也不知要拿什么书出来看。
但是跟着姐姐，哪怕什么也不做，就逛一圈儿也很开心了。
看着他开心地背着诗，却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很是零碎。
陆微雨没好气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么喜欢背诗，给你拿两本《千家诗》回来，每天多背几首。”
“啊……姐姐，那也太多了吧……”
陆铮一听，顿时蔫儿了，拉着陆微雨的手摇来晃去地撒娇。
“让你东一句、西一句地没个正形。”
陆微雨嗔了一句，也给他将厚袄和斗篷都穿戴妥当。
虽说去书楼没有去园子里冷，但那里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更不是谁都可以长待之地。
也很冷呢。
姐弟俩裹严实了便牵着手出门，只带了吉祥跟着。
书楼离清风院并不远，去借书又不是去做客，无需带那么多人。
“余爷爷，我们去二层挑些书。”
走进一层门厅，就看到一个老头正倚坐在一张矮榻上，悠闲地翻着一部兵书。
旁边桌几上搁着清茶，不远处烧着一只铜炭炉。
陆微雨带着弟弟行了礼。
就从吉祥提着的小竹篮里拿出一盘梅花糕，还有一盅红豆薏米小粥。
“你这丫头，难得过来一趟都不好意思空手过来了？”
守书楼的余老头见大小姐这般隆重，不由笑着调侃起来。
不过说笑归说笑，却是不矫情地接过了粥连喝了两口。
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拿了块梅花饼来吃，连连点头。
“前儿大雪，你让人送来的羊肉羹着实不错，这是来了个厉害丫头？”
“嗯，上回柳儿遭受无妄之灾，还在养伤没好呢。”
“我让管家爷爷帮我又找了两个，这一个，还有一个就喜欢做吃的。”
陆微雨笑着解释，等余老头吃完一块梅花饼后，起身去拿了钥匙打开楼门。
“想要什么书在二层就有，可别去三层，你弟弟还小呢。”
余老头叮嘱了一句。
陆微雨连忙答应着，就牵了幼弟上楼去，吉祥手里提着空篮子跟在后头。
虽说这是嫡系才能进的书楼二层。
但陆微雨还病着呢，陆铮又还小，身边跟个大丫环也在情理之中。
就看守书楼的人准不准了。
这也是陆微雨带着吃食过来的原因。
余老头只叮嘱了不准上三层，没有阻止吉祥跟着上去。
“铮儿，拿不拿书都转两遍，了解一下咱们家书楼环境，别来一次跟去了别人家里似的。”
陆微雨一边摘下斗篷一边叮嘱弟弟。
陆铮连忙答应了，就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去各个书架间打量。
每一个书架都比他高。
别人要弯腰来看的矮层，对他到是刚刚好。
可他却对姐姐的话不太服气，于是仰着小脑袋去打量高层架上的那些书。
吉祥紧跟在身边保护他。
陆微雨将自己的斗篷轻轻放在门边一张椅子上。
与吉祥相视一眼，便迅速转身轻轻地上了三层。
三层楼门虚掩，她轻轻地溜了进去，先看一眼窗子。
那天，她在园中摘梅，一转身发觉书楼上有人似乎在看她。
只是当她看去时又没了。
后来，她问过大表哥，大表哥说他当时在楼上。
原本也没在意，但……
就大表哥对她的态度，他需要躲避？而不是与她挥手示意？
甚至从窗子跃出，来到她面前讨要一支梅花，都是正常的。
那天在窗口的身影，是谁？
此时窗子好好关着呢，半点真相也不打算告诉她。
转过念头，陆微雨熟门熟路地去到一处角落底架上，搬出一只长木匣打开。
一柄两尺余的剑，剑鞘古朴简单，从外观上并不出奇，但这尺寸却不合规制。
是当年老祖宗教她学武时送与她的，剑名：瑶光。
她在庄子上练剑时，从木剑到铁剑再到这柄瑶光剑。
老祖宗说她有天赋，才能进步这么快。
只不过回府之后，老祖宗的命令却是将剑收入书楼三层，及笄以前不许再用。
出嫁时会作为嫁妆随她出阁。
出嫁么？
呵呵。
陆微雨将剑刃轻轻拔出一寸，立刻便觉一股寒意袭面。
第54章 这丫头过来还带了吃的，定有心眼儿
将长木匣放回原处，将瑶光藏于后腰插好。
她没去看别的兵器架，她今天来，只有两件事要做。
轻轻退出三层，她比上楼时更加小心翼翼地来到二层。
看见余老头正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热粥在慢慢吃着，一双老眼却责备地瞪着她。
她的脑子“嗡”地一下差点昏过去。
“原样归位，便什么也没发生。”
见她呆在原地，余老头无奈地开口。
“我拿自己的东西，就是原样归位。”陆微雨不甘心地嘀咕。
“不管是谁的东西，既然放入三层，你们姐弟暂时都不能拿。”
余老头态度坚定。
“这是老祖宗送给我的生辰礼，我想老祖宗了，我把它拿回去看两天再送回来行不行？”
陆微雨把藏于背后的瑶光拿出来。
委屈巴巴地求情，可怜兮兮地望着余老头。
她知道守书楼的人有权阻止她。
哪怕她如今代母掌家，也掌不了书楼这边的事，府里能作主的是家主。
“傻孩子，你东西当年是你父亲陪你放去三层的，自然也要有你父亲点头，你才能拿走啊。”
“你父亲不在府中，你偷偷来看，是想老头被军棍打死？”
看她一脸委屈的弱小模样，余老头也苦着一张老脸，无奈地提醒陆微雨。
他虽有权守住此楼之物，但他也只是一个守楼的属下，无权作主啊。
这后果很严重。
伯府虽为富贵世袭之家，但也是军伍出身、将门世家啊。
军法大于家法。
“好嘛，人家就是想瑶光了……”
陆微雨也知无力回天，她将手中剑又拔出三寸，寒刃映出她清寒凌厉的目光。
倏地一下合鞘，她无限愁苦地叹了口气，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剑递出。
余老头也将吃完的粥盅递到她手中。
这才接过剑，几个大步就了三层。
陆微雨沮丧地走进二层室内，将斗篷重新系上，迅速走到一处书架将底层的一只小箱打开。
里边是她前世熟读的医书。
再次看见却一瞬间失了神……
前世，这些曾祖母留下的医书放在书楼二层。
她直到母亲去世之后守孝不出时，才有机会熟读。
这一世，到是可以提前接触了。
她的医术是曲太师叔领进门，读了几年医书又被要求不许学医。
要学琴棋书画和女红中馈，做一个端庄温良的大家闺秀。
就像父亲弃武从商一样。
她身为伯府嫡长女也不许碰医、武，要学做一个温婉娴静的贵女。
若这结果是她命中归宿，为何老祖宗又要教她？
“丫头，这些书都是你曾祖母遗物，不能带出书楼。”
“你若想看，等天儿暖和了再来，也不能在这儿冻着。”
余老头将剑放回原处，很快就回来了，自然还是盯着陆微雨这边。
就知道这丫头过来还带了吃的，定有心眼儿。
“我就随便翻一翻，不带走。”陆微雨自然知道，不等及笄也不给她。
可是错过了最好学习的年纪，再拾起这些东西也要吃力得多。
好在这些医书她早已熟记，再打开时也不过是检查一遍，看这两世是否一致。
还好！
还好！
这箱中医书，皆是读过的，并没有缺失或是冒出多的来。
她放心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关好箱子，放回原处。
看她确实没有小动作，余老头也安心不少。
“让余爷爷为难了。”
陆微雨看老头也松一口气的表情，哭笑不得地给他福了福。
余老头白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催促道：“听说你一直在养病，还是赶紧拿了要的书，回去暖和点。”
“知道啦，我还想和铮儿打开窗子看梅花呢。”
陆微雨说着也看向二层的窗子，这阵子一直在下雪，窗子也关得严实呢。
“余爷爷，上月第一场雪后，我林家表哥他们可有来这里赏梅呀？”
“有呢。”余老头随口道。
“他说带了朋友，不知道是谁？”陆微雨一脸好奇。
“朋友啊？”余老头微愣，随即没好气道，“你咋不问你大表哥去！”
这丫头！
陆微雨撇撇嘴，暗道这老头也太警惕了吧。
自家的书楼，自家的守楼人，大表哥带了朋友过来，她还问不得一句呀？
陆微雨也白了余老头一眼，不想说话了。
过去看小弟那边，吉祥已帮他拿了一套《王摩诘诗集》在手中。
小家伙还在东张西望，小脸上满是纠结的表情，似乎很挑剔。
“姐姐，我实在想不出来我看什么书，你那里好多字帖，我每天写字就很忙了，再拿太多的书，看不完呀。”
小家伙一脸严肃，绝对不想说，拿太多书也不识太多字。
他刚才看了两圈儿了，好多书连名字都读不全，还有一些竹简、羊皮卷……
他还是让吉祥帮忙找到这套诗集。
至于《千家诗》？他连《百家诗》都还没读完呢。
就假装没看见吧。
陆微雨看他小脸上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眼睛却在四处乱转，心下暗笑。
“好吧，就这一套书也够读很久了，咱们看会儿梅花就赶紧回去吧。”
“在这儿待久了，余爷爷要担心咱们冻着了。”
“噢！”陆铮见姐姐不让他多挑别的书，顿时浑身轻松了。
余老头见他们还是要从窗口赏梅，便先去将窗子打开一半，又将陆铮抱起。
窗外能看见对面的梅园。
红梅白雪，冰天雪地仿若琉璃世界。
置身园中梅树下，看到的是一番美景，在高处远眺又是另一番美景。
陆微雨脑海中突然又想起那天的一幕。
她在梅林间寻梅攀枝，楼上也有人在看她在梅林间寻梅攀枝。
这是何等的感觉？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好啦，我们回去了。”陆微雨回过神来，转身要走。
“姐姐，我还想看一会儿……”陆铮却有些不想走。
“等回去画下来，让你天天看，吃饭也看、睡觉也看，行不？”
陆微雨回头，没好气地道。
陆铮缩了缩脖子，立刻下了地跟上姐姐的脚步，不敢再讨价还价了。
余老头关好窗子，跟在后头。
陆微雨知道今天给守楼人添麻烦了，他原本是悠闲自在地烤着火看书呢。
结果她一来就楼上楼下地折腾。
离开书楼，陆微雨牵着小弟的手，经过梅园时姐弟还是驻足看了会儿。
回到清风院，她却真的拿出纸笔和颜料，准备将刚才看过的琉璃世界描画下来。
第55章 就凭她还请不到老头子出诊
腊八的这场雪没有前几场雪大，但也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才停下。
曲老郎中来清风院时，陆微雨的画已快完成了。
看着摆在厅上的画架，曲老郎中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丫头都能作画了，应是康复了。
“你去书楼了？”曲老郎中过来看了一眼，诧异地道。
“嗯，在屋里闷了，带着铮儿去楼上看了会儿花，回来就想画下来。”
陆微雨放下画笔，朝曲老郎中行礼，笑着解释。
曲老郎中看一眼画中风景，猜测是从二层窗口看出去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陆铮从暖阁跑出来，先规矩地行了礼，才开口道：“曲太爷爷，你可来了！”
“怎么，小铮儿想老头子了？”
曲老郎中看着小脸严肃的孩子，心中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说笑了一句。
他每年都要去给陆夫人诊病那么多次，陆铮在春华堂长大，自然是与老头子很熟悉的。
“铮儿想着呢，还有……”陆铮噘着小嘴，一脸委屈地埋怨起来。
“这些天你去哪里了呀？”
“那个杨姨娘找不到你治病，就怪罪姐姐，还闹呢，她是坏人！”
陆铮竟然还记得多天以前的事情，此时告起了状。
陆微雨在一旁都呆住了。
铮儿……当天竟然听懂了发生在这边的事情？
当天是杨姨娘派了院中一个粗使婆子，来哭求她恩准，请曲老郎中过府治病。
那副作态，无非就是将请不到曲老郎中的问题，归罪在她头上。
她也不与那婆子撕扯，当即就让人去请了周管家过来。
这事儿等父亲回来，她还要理论一番的，可不会由着杨姨娘去唱独角戏。
只是，铮儿却先向曲太爷爷告状起来了。
真是个傻孩子，牵连老爷子进来做什么……
在曲老郎中摸摸陆铮的小脑袋，再疑惑地看过来时。
陆微雨一边吩咐铮儿搬椅子、一边就将当天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
曲老郎中听后称赞了一句，却又陷入了困惑。
“是什么风寒，头疼这么久还没好转？不是说风寒已经好了？”
“嗯，大约是没能得到太师叔去治病，就觉得自己一直没好吧，这是心病。”
“心里一直认定就是我从中作梗呗。”陆微雨一脸不屑地解释。
这么说，好像也有可能。
曲老郎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却道：“若不是伯府这层关系，就凭她还请不到老头子出诊。”
言下之意，若不是已去世的太老夫人是他师姐。
以他名医的口碑、长子执掌太医院的声望，小小伯府在他眼中也就是个普通病患罢了。
只不过是陆夫人常年病着，陆天尧求到他跟前，喊着他曲爷爷。
而他又教了陆微雨这孩子入门学医。
有了这么多层关系在，他这一年来伯府的次数，是其他所有病患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但不是说，一个小妾患了风寒也要让他出诊，他回春堂的其他郎中又不差。
看老头不悦，陆微雨微微一笑，说道：“太师叔那就不治呗。”
“顺便给微雨撑撑腰，这事儿我委屈着呢。”
“到也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替我母亲不平，杨氏这么闹，无非就是借机找我母亲麻烦。”
“若不是我母亲此时还重病着，哪由得她如此嚣张，早就该立规矩了。”
“奈何，我虽代母掌家，可又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小姑娘，容易被欺年纪太轻，都当我傻呢。”
陆微雨说着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你如今能代你母亲掌家已是一大转机，莫要顾虑。”
“我刚从你母亲那边过来，她的情况比之前更稳定了。”
“待来年春暖，当能好转，一如往年。”
曲老郎中放下手中茶杯，意有所指地说起了陆夫人的情况。
往年陆夫人春夏好转，入冬又开始病下，时好时坏不得消食，严重时所有人都以为熬不过这冬了。
待到春暖后，又能恢复过来。
因而，每年到了冬天，府里府外都在关注陆夫人的情况。
想着今年杨姨娘能扶正了吧？
恐怕，就连杨姨娘自己都是这么想的，这才一年年越发张狂起来。
就连陆芊芊一个庶妹，都能当面质问嫡姐了，可不都是认定自己能正名份么。
谁知今年……
谁会想到一向隐忍的嫡女陆微雨，突然就掀桌不忍了！
陆夫人也不再消极养病，母女都有长远算计。
看到效果之后，就连曲老郎中都让陆微雨莫要顾虑。
见曲老郎中没有怪自己让母亲装病，陆微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反应太过明显，曲老郎中笑叹了一声。
“傻孩子，你这主意其实还是不错的。”
“过往还是我和你父亲太过谨慎了，吃苦的终究是你母亲。”
“在不知暗手是谁时，你这做法无疑是最好的。”
“等年后暖和了，趁着你母亲按照常理要恢复时，我就一举将毒解了。”
“只要明年入冬不再发作，可以适时再装一装，蒙蔽别人的眼，也比真病着要强。”
曲老郎中一生行医，治疗解毒也是不计其数，但陆家的情况还真是……
当年师姐没能治好患病的儿子，郁郁而终。
临终时传与他的消息只有一个信息：毒。
也就是说，英年病逝的御林军统领陆霆之，是中毒而非生病。
太多的信息缺失，留下无数疑惑。
但曲老郎中不是没有猜测，至少他就明白一件事。
老伯爷陆千钧十几年来长居庄子上而不回府，就与儿子病故有关。
可是老伯爷不与人言说，旁人岂能多问？
如今陆夫人又是病灶为毒的奇病，反反复复多年而无法根治。
这伯府到底有什么，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
这个问题，重生而来的陆微雨，也开始疑惑。
曲老郎中没有久待，说了会儿话便给两个孩子都做了例诊。
之后去看了柳儿和梅兰竹菊。
有如意的照顾，柳儿的伤势已大好，梅兰竹菊更是全愈。
只不过陆微雨还是一个要求，先病到年关再说。
得知春月院的小妾也在装病找茬。
别说这几个丫环，就是新进来的那四个主事婆子都主张继续养病，装病谁怕谁？
第56章 表妹的气性是很大的，不能招惹！
曲老郎中离开清风院，又去了素心堂为老夫人请脉。
除了回答陆微雨和陆夫人的养病情况，对杨姨娘的事他只字不问。
陆老夫人也只字不提，更没有要求曲老郎中去给杨姨娘诊病。
随后，曲老郎中便告辞了，直接出府去。
若他去诊杨姨娘，定然就知道是陆微雨动过手段。
春月院今时非同往日，院中丫环婆子少了，还陆续换了新人进来。
旧的全部清理出去，有犯过事的直接发卖，没有过错的也调去了别处。
这一番处置，是大小姐代母掌家后，规范杨姨娘身份，同时也是对府里下人的敲打。
再想到上月处理了那么多人出去，皆是受到杨姨娘和陆芊芊的牵连。
府里下人自然不敢再有别的心思，路上遇见大小姐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有差池。
自然，有人看见曲老郎中来了，也不会跑去告诉杨姨娘的。
就怕没领到好处，反给自己惹了麻烦。
这寒冬腊月地若被发卖出府，比关进柴房更惨。
杨姨娘那边风寒已愈，奈何时不时仍会头疼。
有时夜里疼得睡不着，心情更加烦躁。
屋中一些珍贵摆设，也被摔了不少。
陆微雨知晓后，便交代周管家，摔了什么都记个数，以后不许添补。
伯府再是富贵，也由不得一个小妾如此败家。
她又强调一句：若以后家主再往春月院送什么东西，就从家主自己的私库出，不可动用府中公帐。
不然，凭什么堂堂伯府的财物要让你拿去讨好小妾？
这话说得可算不给陆天尧半点情面。
就连周管家都知道，若家主真的敢从私库贴补杨姨娘，陆夫人定然会知道的。
这事只会越闹越大。
因此，如今的春月院到有些萧条了。
陆微雨都未与杨姨娘碰面，就杀得受宠小妾没有招架之力。
最重要的是，家主一直没有现身，态度不明。
春月院派出去的人都被拦在二门，根本找不到家主。
隔天，陆微雨正在给画收尾时，林平湛和林康杰来了。
他们又带来了不少琼玉楼的招牌糕点。
陆微雨此时看到糕点也很有兴致，立刻喊了如意来摆盘。
又挑了些重新打了一包让人送去给陆芸芸。
回来的人说，三小姐欢天喜地说大姐姐对她最好了。
陆微雨听后不由莞尔。
对小吃货来说，有吃的能惦记她，自然就是待她最好的人了。
当然，她也没有忽略陆芊芊，至少表面上该做做样子的也不会含糊。
当着表哥的面儿，她让吉祥也给月华轩送去一小包。
吉祥自然明白，这是大小姐找个由头，让她去看看陆芊芊现在的情况。
当然，陆微雨此举，也是让表哥他们明白，她待庶妹没有两样。
只不过，林展鸿还在养伤，没能过来。
不然怕是林展鸿自己会送过去，顺便看看芊芊表妹近况如何了。
林平湛将茶杯放在桌上，却是走到画架前细细欣赏起来。
“啧啧，竟然是从书楼二层赏的梅，这雪似乎还下着呢。”
上回来都没有，那就是这几天里的事儿。
正好这些日子他们兄弟都在大殿下那边。
天儿冷，大殿下也不出门了，到是许久不曾来伯府赏梅。
“嗯，就初九那天我带铮儿去书楼，给他挑了套诗集回来。”
“顺便在窗口看了会儿红梅白雪，从高处去看梅园，到是别有风景。”
陆微雨意味深长地看向林平湛。
“以后大表哥你再去三层赏景时，可以叫上我和铮儿一起。”
林平湛瞬间明白何意。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身去桌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这才开口：“铮儿还太小，三层又太高，你父亲怕是不会同意。”
伯府早就有规矩，二层只有嫡系才能去。
三层就算是陆微雨也不能单独待在那儿，陆铮十岁以前怕是都没机会。
尤其三层之物是任何人不能带离书楼的。
但三层放置的都是一些兵器、兵书，作为武将传家藏物罢了。
林家兄弟是舅侄，又是将门子弟，去楼上看看书、赏赏景自然没有问题。
但林雪琪也是不能上去的，她和陆芊芊、陆芸芸连二层都上不去。
这规矩就连陆铮都知道，何况是陆微雨？
林平湛心中猜测表妹的目的，同时惊讶于表妹的意图。
表妹以前可不会打三层的主意。
表妹如今……似乎……有些心思不太一样了，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感觉到大表哥的目光有些异样，陆微雨撇撇嘴，一脸感慨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初八那天你说了太多话，勾起了我对一些往事的怀念嘛。”
“回来后我就想念我的瑶光了……”
“可是我上去，余爷爷不让我碰我的瑶光，我也很无奈呀。”
“就想着表哥你能捎带我上去，我能多看一眼我的瑶光嘛。”
陆微雨小脸无辜中透着丝丝惆怅，目光中还带着淡淡的思念。
林平湛自然是知道那把剑的，听她这么说到是自己的错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尴尬，却坚定无比地拒绝。
“是我的不是，改天我再多买些糕点来赔礼。”
“但你藏剑是长辈的要求，我也不能违例，不然以后连我也上不去了怎办？”
“你也知道我爱读兵书，那些书我又带不走，只能常来了。”
“还请表妹体谅为兄的不易，最多……以后我代你多看瑶光几眼？”
陆微雨被他最后的话，气得差点让他滚出清风院。
她怒视着他，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呵呵，表妹莫气、莫气。”林平湛讪笑着。
暖阁那边，林康杰正陪着陆铮玩拼字板呢，听见外头的对话，可是不敢搭腔的。
就怕表妹迁怒于他。
经过上次的事，他们都知道表妹的气性是很大的，不能招惹！
小厅上，陆微雨已不想搭理林平湛了。
既然不能捎带她上三层，还理他作甚？
她之前想偷剑的行为已惹余爷爷不高兴了，恐怕她再去书楼，也只会被盯着。
暂时还是不去为妙。
“表妹你这画真好，这也是我在窗边看过的风景，此时再看竟栩栩如生，不知可否送……”
林平湛见表妹又开始忙画的事儿，连忙过来猛夸。
“不送！”陆微雨听见“送”字，立刻斩钉截铁地道。
第57章 若买家是大殿下，这钱她就不能要！
转过念头又补了一句：“只要价钱好，可卖。”
她正缺钱呢，若能卖画赚钱，也不失好路子。
比绣花卖钱快多了。
价钱好？
可卖？
林平湛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何价？”
“这价钱嘛……”陆微雨却难住了。
她还没卖过画呢。
若是这样一副绣品，若不让人知晓是她所绣，寻常价钱也就是二十两到五十两之间。
就看找到哪家绣庄，她是否急缺钱了。
但想卖到更高价，也是很难的。
当然若真要往外卖，她也不会用这一看就是自家的风景来入图，没的给自家惹来事端。
“若是表哥自己留着，或是只在将军府中张挂。”
“不让人觉得我伯府已经穷到需要卖画赚钱，这价钱还是好说的。”
“这个为兄自然明白。”林平湛连忙点头。
“那就按行价来说吧，表哥可去打听这样一幅画作是何价钱，再将钱给我。”
“最好别惊动府里，我赚点体己傍身也不错。”
陆微雨明白地暗示着林平湛。
若经过府里，都知晓她在卖画，岂不麻烦？
赚体己？
傍身？
林平湛又愣了一下，越发不解，表妹还缺钱花？
吃穿用度都在府里，还有月例十两银，伯府比将军府有钱多了。
目前嫡子嫡女的月例都是一样多。
只不过陆铮年纪小根本没有花销，月例也都是陆夫人给收着呢。
到是陆微雨的月例，小时候的也在陆夫人那边收着，去庄子上学武几年，月例并未中断。
陆微雨回府之后也没去要回来，之后每月都是发到清风院了。
再加上年节收到长辈们给的压岁，只要没有大的开销，应是有不少积蓄的。
林平湛想不明白，却也觉察到表妹最近小算盘应该不少。
“好，正好你的画也要拿出去裱起来，我问问行价，下次过来就悄悄给你。”
“多谢！”陆微雨一听自是高兴，当下福了福，又笑道。
“下次我再画点别的，表哥一并拿去帮我找找卖家吧，我挺擅长画那些花花草草的。”
林平湛……
他、他好像有些应对不了现在的表妹了。
“回头我先了解一下行市，你非名家，又不能报上名字，怕是价钱不会太好。”
也就是他当表哥的，才会给她好价钱，可他也不能全部都收下。
那不得掏空他的钱袋？
陆微雨看到表情有些呆滞的表哥，她笑得眉眼弯弯。
“好，先了解一下行市，也好。”
以后便不让表哥帮她，只要了解了行情，找胜华叔拿出去找买家时，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画画，可不比绣花要快？！
聊起卖画的事儿，表兄妹的关系似乎又融洽了不少。
陆微雨心情大好，有说有笑不再像以前那般浑身带刺，随时准备扎人。
等陆微雨将画作全部完成好之后，就交与林平湛拿走。
陆铮代陆微雨送两位表哥到院门外。
小家伙偷偷玩了一会儿雪，才被如意塞了个暖手炉，乖乖地被牵了回来。
三天后，林平湛过来了，拿出二十两银票，一脸苦哈哈地望着陆微雨。
“画刚裱好，我也不好以此画四处打听，便去找大殿下一起估画。”
“谁知大殿下却说，他正愁近来不能赏到伯府的梅花，此画甚好！”“之后就丢给我二十两，说他是个穷皇子，不然定会多算一些。”
“这……微雨啊，你表哥我手头也不宽裕，无法再添些，还望包涵。”
“待过年时我再给你多些压岁钱可好？”林平湛说完又朝陆微雨作了个揖。
画被大殿下强买，他能如何？
大殿下只给二十两，他便想多添一些来，现在也是有难处啊。
陆微雨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她的画不是卖与他了吗，怎么就被大殿下买走了？
“大表哥到底估出行价了没？成交价是成交价，行价如何总要有数吧。”
陆微雨问道。
“这个……”林平湛讪笑道，“人家大殿下都给钱了，我哪好追着问行价？”
“但我知道肯定不止这个数，总之是表哥差事没办好，之后定会添补给你。”
陆微雨想了想，摇了摇头。
“大殿下再穷，应不至于扣我画钱，应该是……在怪我未谢他的救命之恩。”
“这二十两，怕是随便给的。”陆微雨将钱退了回去。
“有劳大表哥从中周旋一二。”
“就说得知是大殿下买画，微雨惶恐，若不嫌弃便作当日相救的谢礼。”
“这不是在怪大殿下索要谢礼了吗。”林平湛轻轻蹙眉。
“哎呀，微雨年轻不会说话。”
“大表哥你不是大殿下的伴读么，这意思要如何去说，你帮微雨呀。”
陆微雨心下虽然疑惑，但也不敢怠慢此事。
以前她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她一个闺阁小女子，怎好去问？
伯府自然是道谢过的。
再说大殿下能来伯府，本身关系就不会疏远。
这如何致谢也不会闹得远近皆知，有损她闺誉。
她重生而来，清醒后就没闲着，也并未见过大殿下，就连口头道谢都做不到。
眼下卖画竟卖到大殿下跟前去了，根本就回避不过。
到不如顺水推舟，将画送出去，还能补救一二。
“好吧，我替你说说看。”
林平湛细想大殿下的话，到是相信他在真哭穷，而不是在责怪微雨不知礼数。
以他和大殿下的关系，确实没必要藏着这层意思。
再说姑父早就道过谢，也送过不少谢礼了。
林平湛带着那二十两离开了。
陆微雨坐在小厅上半天没动，心里一直在哀怨。
二十两也是钱呀！
她两个月的月例呢。
可若买家是大殿下，这钱她就不能要！
第二天，陆微雨看天气不错，就带着幼弟去给祖母请安。
这还是入冬以来陆铮第一次去给祖母请安。
陆微雨安排了自己院中的暖轿，姐弟一起暖暖和和地去了素心堂。
陆老夫人看到陆铮也来了，自是欢喜，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
姐弟去佛堂给祖父磕了头，陪祖母用了早膳之后又去春华堂。
陆铮还是腊八那天见过母亲的，转眼又是多天未见了，回去又是一阵撒娇。
第58章 大殿下没有生气吧？
而陆微雨也将近来府里诸多庶务，捡重要的与娘说了一遍。
尤其是临近年关，各家都忙着采买年货，富贵的武昌伯府自然早就忙起来了。
知道陆微雨并未大刀阔斧改革规制以彰显主母权威，而是听从周管家的惯例去办年货与年礼。
陆夫人很是欣慰。
这孩子沉得住气。
得知杨姨娘找茬，陆夫人目光微凉。
“雨儿你记住，她作妖让她作，就怕她什么也不做，暗地里使坏让人防不胜防。”
“还有要防着你父亲回来，她找你父亲告状，到时你莫自己扛着，定要来告诉娘亲。”
陆夫人叮嘱女儿，莫怕她病着就不敢说。
如今她的病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无意识地昏睡过去了。
“知道了，娘放心，这些事儿我都有让周管家介入，都是合规矩的处置，父亲怪不到我头上。”
陆微雨应道。
其实获得掌家大权之后，她还是只做了那三件事。
当时父亲应该还没有出门，周管家定然会向父亲禀报的。
父亲还是出门了，周管家除了让她莫要急进而闹出太大动静被有心之人利用，其他时候可没有再阻止过她的决定。
而她其实也不关注其他细节，不会上来就削减各处开支。
当然，对一些前世就知道不是好人或事的地方，时不时暗示一下，之后的处理都是周管家在做。
腊八施粥也顺利度过。
接下来就是采备年货、准备年礼，还有各处衣裳衣料首饰的安置。
这些过往都有规制可依，并不算难事儿。
只不过过往杨姨娘和陆芊芊受宠，自然能多得一些。
徐姨娘低调内向常被杨姨娘欺负，有些克扣之事也是无可奈何。
主母不管事。
周管家要管的事儿太多。
杨姨娘在府中又收买了太多人。
她私底下搞了什么小动作，只要徐姨娘不闹，就很难掀到台面上来说。
陆微雨自然知晓一些内情。
这次也合规矩地削减了杨姨娘所得。
清理了府中犯事的下人之后。
徐姨娘那边也就不会再有被克扣、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的事情发生了。
除了年节衣料首饰和其他小物件儿，月例上，两个姨娘都是五两，两个庶女都是八两。
陆天尧和陆老夫人都曾说过，伯府人丁单薄，嫡庶就这么几个孩子，自然都是重视的。
陆微雨也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去找陆芊芊的麻烦。
聪明人不会做出小人得意之事。
陆芊芊越是处处针对她、算计她。
她越是要表现得“你是妹妹，我做姐姐的会包容你、迁让你”的委屈态度。
甚至，她多次强调过。
芊芊不学好，是院中下人唆使的过错，是杨姨娘没有教好的原因。
之后，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处理陆芊芊身边的人了。
别人挑不出她的错，只会称赞她身为嫡姐的大度和责任。
陆夫人担心女儿受委屈，殊不知陆微雨早就盘算好了。
在正院陪娘吃了中饭，陆微雨才带陆铮回清风院。
看着姐弟关系这么好，铮儿又过得很开心，功课也有人管。
陆夫人安心极了，打算继续装病到过年时再出门。
下午，林平湛过来。
陆微雨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大表哥，你是不是来得太勤了？”
这若让娘知道，不得又要提醒她已有婚约的事？
虽说是必散的婚约，但现在她还太小、还要做很多事情，可不能被什么说亲给绊住。
用人渣陈表哥来挡挡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就算是这一世遭受背叛之前，先收点利息。
只是……
大表哥你也是说了亲的吧。
若让人说闲话，她可以不在乎，大表哥也不在乎？
前世，大表哥可以为了家族利益而对处境艰难的她袖手旁观。
这一世，大表哥难道还能为了她，不顾自家名声？
想到这个，陆微雨自嘲地抿了抿唇，随即掩饰地转开目光，让人奉茶。
“大表哥有事说事，喝了茶赶紧回吧。”
林平湛过来当然有事，只是表妹这什么态度？
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当初我就不该盯上你那幅画的，结果画没到手反成了跑腿的中间人，没句多谢还被嫌弃了。”
“大表哥你可别冤枉我，你是为大殿下跑腿的中间人才对，我可是谢过啦。”
“我这不是……唉，为了避嫌嘛，若我们年岁尚小，何需如此生分？”
“我还记得小时候去给舅舅舅母请安，偷偷爬到树上去摘桔子。”
“还是你在树下保护我呢，就怕我摔着。”
陆微雨一脸感慨忆起往事。
曾经年少，他们表兄弟关系确实不错的，只奈何如今大了……
以后就更是生分了。
“嗯，那时你也不过铮儿这般大，野着呢。”林平湛想起过往，也不禁笑了起来。
只不过再一看如今的表妹，又觉得这变化也太大了。
虽说这两年表妹在学着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但本性还是活泼甚至有些顽劣的。
可自从落湖之后，总感觉变了许多。
若是以往，表妹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却总觉得不安。
就仿佛熟悉的表妹正在走上一条不熟悉的路，与他们兄弟越离越远了。
“对了，大殿下让我来，说是感谢你送的画。”
林平湛收回思绪，放下茶杯拿出一只锦囊打开。
“大殿下说，你父亲已送过谢礼，无需你再送，他救人一命自有善缘，你无需介怀。”
“到是你将画送与他，他也很高兴，可以挂在书房中闲时赏看。”
“作为回礼，给你和铮儿准备了点压岁钱。”
给姐弟各二十片金叶子，作为压岁钱可是大手笔了。
陆微雨神情征愣，有些不解。
先前还哭穷的大殿下，怎么又突然这么大方了？
以为自己不收画钱，是在嘲讽他小气？
“大、大表哥，这……大殿下没有生气吧？”
半晌，陆微雨有些担忧地开口。
“怎会？”林平湛将金叶子分好，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无奈地道。
“大殿下还说你是个有趣的表妹呢。”
“他如今也在养病，不能来探望你，还让你小心调理，莫落下病根儿呢。”
“他就是落下了病根儿，成了京城人人嘲讽的病罐子。”
第59章 皇上的嫡长子，萧云璋
陆微雨在记忆里寻找着大殿下的信息。
却发现自己对此人真的不熟，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记忆。
不过，说起病罐子，到是有印象了。
因为那时京城有名的两个病罐子，一个是武昌伯夫人，没几年就病逝了。
另一个就是皇上的嫡长子，萧云璋。
萧云璋本是天之骄子，在皇上还为太子时出生，生母是太子正妃。
本该是万众瞩目、合情理合祖制的储君人选。
可惜太子妃未能等到皇上登基，而在皇上登基之前病逝。
皇上登基之后改国号龙佑，册封太子侧妃为后。
册嫡长子萧云璋为康郡王，世称大皇子。
龙佑二年，又册次子萧云辰为太子，正式立储君。
其他几子皆为郡王。
一时群臣大震、朝堂喧哗。
萧云璋自年少身娇体弱，皇上以此为由不立他为储，好像也说得过去。
再者，先太子妃身为皇上发妻都未追封元后，母族又是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
而皇后甚至都不是以继后的方式册封，母族又掌兵权。
两子相较，自然是次子更有优势执掌储君宝印。
再看萧云璋为人也懒散不好争权夺利，也不怨皇父只给了他一个郡王封号。
旁人到不好说什么了。
只不过萧云璋也找皇上要了京城外一座很大的温泉庄子，说是天冷畏寒，那里暖和。
皇上没能册他为太子，自然有求必应，还赏了他财物藏宝以及京城中几座旺铺。
大皇子每年冬天都不用进宫请安，安心做起了闲散王爷。
他时不时就要请医用药，一年到有半数时间在养病。
从此得了个病罐子王爷的称号。
后来，听说大皇子在一次重病之后，征得皇上同意，常去林将军府习武强身。
而林平湛也成为大皇子的伴读。
林家这边从不喊大皇子的王号，只以大殿下称之，伯府这边亦如是。
陆微雨对此人的印象大抵便是如此了。
听闻大殿下常跟着林家兄弟来伯府走动。
但她身为闺阁千金，自是不会特地去拜见的。
前世，她就是大殿下所救，只不过没有后来这么多事罢了。
她重生而来，自然会改变命运，很多事情都随着她的意志发生了改变。
现在就连大殿下都给她发压岁钱了么……
“大殿下……他是什么病落下病根儿了呀？”
陆微雨极力想着前世的事情，却偏是印象模糊，只好开口问大表哥。
“这……帝王家的事儿咱们也别多问，总之，大殿下也关心过你了，你也莫多想。”
“若你觉得大表哥跑腿辛苦，得闲时可以补送一张画与我作为谢礼。”
林平湛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陆微雨……
她以前怎没发现，大表哥竟然还有这样的性格？
“铮儿也有画的，大表哥若不嫌弃，就把铮儿的佳作赠与大表哥。”
陆微雨目光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正在暖间写字的小家伙，一听姐姐要将他的画送给大表哥，立刻来了精神。
他赶紧将画缸中几幅小画拿出来，抱到林平湛面前，一股脑儿塞给他。
“湛哥哥，你喜欢哪幅？随便你挑！”小家伙大方地开口。
林平湛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瞥了陆微雨一眼。
这表妹还嫌大殿下小气呢，自己也不遑多让。
“呀！这幅是姐姐教我时画的，和我的一模一样呢。”
陆铮看到摊开的几幅画突然想起来，开心地说道。
是陆微雨先画出一幅，再让弟弟照着她的来画，未取楼上风景，而是梅园中半树梅花。
在雪中开得冷冽嫣然，赤焰冰棱差异碰撞出别具一格的风景。
陆微雨的笔力成熟自然，画面清晰可现格局层次。
陆铮就学了个外形。
角度虽一致但大小比例不一，最多让人看到是一样角度的风景。
只不过一样的风景也分了好坏优差。
五岁孩子稚嫩的笔风，更多的还是童趣。
只要不作对比，还是有几分可观性的。
也难怪陆微雨敢将幼弟的话拿出来送人。
陆铮此时小脸得意又期待地看着大表哥，等着他作选择。
“嗯，就这幅吧，铮儿这幅画得有几分神韵了。”
林平湛将几幅明显是练习之作的小画看了又看，将最清晰的那幅挑了去。
“呀，湛哥哥有眼光！”
陆铮眼睛一亮，有些喜滋滋地解释这幅图的厉害之处。
“这是人家画了十几张纸，才总算画成的几幅图里最好看的一幅呢。”
所以，在姐姐画那幅楼上赏白雪红梅图时，小家伙就在练习这幅小画呗？
林平湛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夸道：“铮儿很有天赋呢，才练习十几幅，就画得这么好了。”
“嗯嗯，姐姐也说我厉害，让我以后除了读书写字，也多画画呢。”
陆铮浑然不知自己又多了功课，一脸得意地说着。
林平湛又附和了两句，便将那幅画卷起来，顺手又将陆微雨的样作也卷了起来。
“那这两幅我就拿走了，正好也给父亲欣赏一下。”
“顺便将铮儿的画作送与他，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林平湛拿了那两幅画起身，笑眯眯地道。
“好呀！好呀！我要画更好看的画，多送一些给舅舅！”
陆铮开心地道。
陆微雨转开目光不想搭理这人了。
就是仍要她的画作当谢礼呗。
不对！
陆微雨猛转过头来。
“大表哥，你不是要买画吗？怎么又成谢礼了？”
“那画不是卖与大殿下了吗，是你自己不要钱的呀。”
林平湛一脸温和地笑容，解释完就若无其事往外走。
“等微雨得空再有画作要卖时，大表哥还是可以用压岁钱来买的。”
说完便大步走了。
陆微雨看着他玉树临风中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有些无语地噘了噘唇。
所以跑腿是跑腿，买卖是买卖。
他没买到画便收了跑腿费？
“哼，这画钱一定要赚到才行！”
陆微雨气哼哼地嘀咕，随即搬画架、拿画纸颜料……
陆铮一见，也兴致勃勃在旁磨拳擦掌。
大表哥说了要将他的画作送与舅舅呢，他也要多画一些！
就在姐弟又开始画梅花图时，陆天尧回来了。
陆天尧是入夜才回，先去了春华堂，再来清风院。
看到姐弟竟在其乐融融地作画，不由惊讶，随即便是欣慰地笑了。
第60章 借着这件事狠狠地告了杨姨娘一状
姐弟看见父亲来了，皆是欢喜地起身行礼。
随后陆铮便扑进父亲怀中，诉说思念。
这一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眼下小年将近，父亲总算回来了。
“微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又要为你母亲分忧，又将铮儿照顾得这么好。”
陆天尧抱着儿子亲昵了会儿，这才看向长女笑道。
“父亲知道我有努力就好了，别回来就想着挑刺儿就行了。”
陆微雨顽皮地嘿嘿一笑。
此时模样到是少了几分稳重，多了几分十一、二岁小姑娘的活泼。
尤其不再戾气那么重，就令陆天尧安心不少。
原本也曾担心过，放权给这孩子会将府中管得怎么样，会不会借机欺压杨姨娘和芊芊。
在得知只是撤换了春月院和月华轩的下人，削减了杨姨娘身边伺候的人数。
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他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
进后院之前，他先听了周管家的禀事，也知晓了后院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也知道微雨她代母掌家虽不事事过问，但也手段强势。
杨姨娘多年的跋扈，竟是轻易就被治下来了。
借周管家之手、行主母掌家之权，一鼓作气将府里有问题的下人全部清理了一遍。
剩下的也起到了敲打的作用，之后行事自然就容易了。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行事作风如此简单粗暴，到是很管用。
陆天尧对这一个月的庶务是满意的。
陆天尧接过陆铮亲自奉上的热茶，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之后便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微雨。
“这些日子你掌家可有遇着什么难处？将军府那边可有好好去请安？”
陆天尧意有所指地问。
“嗯，府里庶务到没什么，我就重点做了当初在父亲母亲跟前说的那些事情。”
“其他都是小事，还有府中原本的惯例、俗例，都有管家爷爷操心。”
“我也不会事无佢细地去管，更不会去给管家爷爷添麻烦。”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学，而不是让我管，未学而胡管，有失闺秀之风。”
“知道父亲想问杨姨娘和芊芊的事。”陆微雨客气一番，随后主动提到此事。
“杨姨娘那边我懒得说。”
“我虽代母掌家到底只是闺阁女儿，岂能与那样的人去撕扯？”
“到是芊芊……”她顿了顿，一脸无奈。
“她被禁足三个月，院中只留一个丫环一个婆子这事，是父亲自己说的，非我苛待。”
“她第二天又要出门，她屡次无视父亲禁令，我也没办法。”
“劝阻她的婆子被她罚跪在清早的雪地里，冻病了。”
“这件事情是周管家在管，我也是事后听说。”
“不过在杨姨娘送婆子去芊芊院中伺候时，就被我撤掉了。”
“之后我让周管家转告芊芊，若嫌三个月烦闷，就好好抄写经文，静静心、养养性子。”
“若想对祖母尽孝，不是每天去陪祖母用膳就算，多送些抄写工整的经文过去，也算。”
“而不是屡次拿向祖母尽孝为挡箭牌，无视父亲的禁足令。”
“这些日子我也没去看芊芊，免得她以为我去耀武扬威。”
“不过新年衣料、首饰都按例送过去了，也派了裁衣绣娘过去，没有亏她的。”
“还有芸芸和徐姨娘那边……”
陆微雨说完杨姨娘和陆芊芊，立刻就说到徐姨娘和陆芸芸。
她想，凭什么父亲就只关心那对母女，还有另一对母女同样需要关心。
同是妾室和庶女，不是说掌心掌母都是肉？那就一视同仁好了。
“我也是查看家帐再听芸芸偶尔说漏的嘴，才知道过往几年，杨姨娘一直仗势欺人。”
“她在府里培养了很多自己人，暗中克扣徐姨娘的月例和一些本该按例送到拢翠轩的东西。”
“大到首饰衣料细软，小到茶叶糕点和日用之物。”
“也亏得徐姨娘性子软，吃了这么大亏也没敢向父亲你告状。”
“听说徐姨娘手头拮据时，还只能偷偷典当私房体己出去。”
“芸芸养得这么馋嘴，也是她平时吃不到。”
“大人的事，我不该多嘴，但身为长姐，我真替芸芸委屈。”
“同是庶女，芸芸连芊芊的边角攀不上，父亲你是真的偏心！狠心！”
末了，陆微雨眼眶微红地替小庶妹抱不平，借着这件事狠狠地告了杨姨娘一状。
母亲说过，到父亲回来后杨姨娘告状，让她莫自己扛着委屈，吵架之事自有母亲。
但她会让母亲做这等失了身份的事，费这等心？
杨姨娘会告状是吧！
难道她就不会？！
她只字不提杨姨娘借生病找她麻烦的事，却说到了徐姨娘和陆芸芸的委屈。
陆芸芸也就比陆铮大一岁。
陆微雨对陆铮这么好，自然对陆芸芸也会怜宠。
如今府里替换了不少下人，自然再没人敢克扣拢翠轩的一应之物。
但徐姨娘曾受过的委屈，总要拿出来说说的。
当然，陆微雨的另一个目的。
也是希望父亲注意到拢翠轩还有一个温婉的妾、一个可爱的庶女。
不是只有杨氏，不是只有陆芊芊。
没想到她不细说府中庶事，以及掌家遇到的难处，到是提起了徐姨娘和芸芸。
陆天尧也是听得愣住。
半晌之后才一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转开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往是为父不够细心了，对你们都缺少关心。”
“芸芸还小，她姨娘又是闷葫芦，为父是真的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为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掌家也很公正，为父也放心，以后要继续辛苦你了。”
“我身为长女，为父母分忧是应该的，不敢言苦。”
陆微雨见状连忙垂眸，福了福。
“父亲也请放心，如今我跟着管家爷爷学掌家、看帐也有些经验了，只会越来越熟练的。”
看她如此说，陆天尧莫名觉得不是空话。
府里的事情，他自然都知道了。
只不过拢翠轩的事，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想到是陆芸芸说漏的嘴，陆天尧随口问：“这些日子芸芸有来这边？”
“这到没有。”陆微雨连忙解释。
“腊八之前……”陆微雨大略说了一下与拢翠轩那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