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过刚易折
“姨娘就要守姨娘的本份，显然这一点，她太欠缺了。”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抬眼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听着，心下却是一片惊骇。
刚才家主还在担心，怕大小姐掌家就直接拿杨姨娘磨刀，没想到……大小姐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哪怕是过个两三天呢。
就像刚才说的这三件事，一天办好一件都算正常，她竟然要三件一起办？
“大小姐……”周管家迟疑着。
“怎么，周管家是觉得，我母亲应该迁让杨姨娘？”
陆微雨目光微凉，淡声开口。
刚才一直喊的是周爷爷。
那是尊他这个大管家是祖父生前身边的老人，却不是让他可以无视家规。
她陆微雨是代母掌家，她现在所行一切要求，都是代表着她母亲。
周管家心中一凛，连忙拱手一礼，小心解释他的顾虑。
“大小姐误会了，属下只是觉得这三件事情，可以分到两、三天里办。”
“一天时间虽能仓促之中也办得成，但事情会闹得太大。”
“难免引起府中慌乱，猜测、闲话，若有好事者暗中再推波助澜，恐对大小姐不利。”
周管家的话，并未说动陆微雨。
直到周管家一声无奈轻叹：“过刚易折。”
“过刚易折么……”陆微雨低喃，若有所思。
这话是小时候在庄子上跟着太爷爷学武时，太爷爷说过的话。
上一句是：劲草伏低。
意思是，野草强韧。
但在大风来时也懂得柔软了身子避过锋芒，风过之后照样强盛展现生机。
而若太过刚强、不肯也不懂适时低头，遇到大力压迫时，却毫无回旋余地而易断折。
她身负父母和幼弟之命、灭家夺产之仇，重生而来，当然不会一味莽撞。
“好，那今天先完成第一件和第二件，杨姨娘那边，也不能走漏风声。”
“我相信周爷爷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就怕父亲这院子里有那边的眼线、亲信。”
“大小姐放心，这会儿家主院中的人都去打扫前院了，还有吉祥在门口呢。”
周管家见她听劝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忙道。
“那属下就先处理这两件事情去了。”
周管家看到如意去隔壁拿小炉回来了，忙说道。
“一会儿先将府中今年已核算好的帐册拿来，大小姐先学着看看，有问题等晚些再问属下。”
“好，先拿帐册与府中各处人员名册过来，我要先瞧瞧如今府中各处下人的安置与职责情况。”
“便是要将那些人清理出去，重新安排人补上，也要先经过送到我手中的名册。”
陆微雨叮嘱道。
周管家连忙答应着就匆匆走了。
陆微雨看着风雨不惊的大管家离开，心中想起前世许多事情，也是不胜感慨。
伯府各房虽算早已分家另过，实则仍依附在伯府利益下。
他们的日常起居花费，主宅这边并不过问。
但按年按月一些吃穿用度的开支还是有的，都有总分帐目按例份记录在册。
而掌家要细管的中馈庶务，主要是他们家主嫡房这边的日常。
也就是城外曾祖父那边；
府内是素心堂祖母那边；
锦风堂和春华堂父母这边；
她和铮儿；
再有就是两个姨娘和庶妹那边；
以及府中所有管事和下人的管理、所有器具、物件、车马等等的管理。
当然还有各府内宅那些人情应酬、往来走动的事儿。
这都是内院里可管的庶务，外头的事就都由父亲做主。
父亲身为陆氏家主，要管整座伯府和其他几房，还有外头的人情应酬往来。
还要管家族的生意和各项产业的经营和收支。
当然还要不时照拂其他族人。
总之，别小瞧了这一座小小伯府。
利益交错，人多、嘴杂、心眼儿也多。
父亲要管的大小事儿，要顾虑、周全的问题也不少。
过往的陆微雨体谅父亲的不易，即便有些委屈也不想太过计较。
但如今的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处处忍让、事事以大局为重的落魄嫡女。
她重活一世，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母亲与幼弟，为母亲掌住家权不给有心之人觊觎。
一如她昨天所言，只有他们嫡房真正立起来了，才能不被人欺负。
杨姨娘之流，不过是大敌之前的小角色罢了。
随着如意走入厅中，陆微雨也缓过心神，打起了精神。
“小姐，夫人让你先学看帐本，有不懂的就问周管家。”
“还有伯爷不在这边，屋里太冷，让你回去自己院中。”
如意一边招呼吉祥将小炉烧起来，一边将刚才在隔壁春华堂时，夫人的交代说了一遍。
“小公子想过来这边，夫人没让，怕他过来不能让你专心处理事情。”
陆微雨听后，笑了笑。
“这几天还是要在这边处理一些事情的，之后只是看看帐本，到是不拘在何处了。”
原本她是要将三件事情放在今天全部处理完的。
既然周管家觉得太仓促，那就再缓一天好了。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厮抬了两个炭笼进来，就放在厅上。
外头也有人正忙着给地龙添火。
看来是周管家已经吩咐下去了。
只不过处理那些下人的事儿，并没有到这边来。
显然周管家还是有顾虑的。
或者说，怕她代母掌家权威不够，会有下人哄闹？
陆微雨到不在意过程如何。
只要结果是将那一批心歪了的下人处理出去，给剩下的人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就算结果满意了。
屋里渐渐暖和起来，两撂帐册也都送了过来。
帐房的人刚走，外头小厮进来禀报，林嬷嬷的儿子来给大小姐请安。
“快请进来。”陆微雨连忙放下刚翻开的一本帐册，抬头看向门外。
没多久，吉祥挑开棉帘子，一个二、三十岁的灰衣男子走了进来。
“胜华叔，快过来这边坐，吉祥让人赶紧上茶。”
陆微雨看着前世在自己落魄时多次帮助自己的人，嘴角的笑意不自禁地洋溢起来。
“大小姐，我昨儿得了消息，刚瞅着机会去见了我娘，我娘却说应该是大小姐这边在找我。”
林胜华笑眯眯地走进来抱拳一揖，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说了。
第32章 起用林胜华
陆微微招了招手，林胜华也没拘谨，就在炭炉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虽进了二门，却也是不能乱闯的，一直在外头侯着呢。
外头可真冷啊。
他一边烤着火、一边好奇地看向陆微雨。
得有两年没见着了吧，还是前些年大小姐在庄子上住时，他在跟前听差呢。
自大小姐回府后，就难见着了。
等吉祥从锦风堂的小厮手中接过茶，奉与林胜华之后。
陆微雨道：“吉祥你还是守着门，我与胜华叔有些话要说。”
“是。”吉祥连忙领命退下。
如意一听，也打算搬着小药炉退下，陆微雨制止了她。
“胜华叔，咳咳咳……”陆微雨刚开口，突然喉咙难受便咳了几句。
如意忙将暖笼里温着的一杯药茶端了过来。
陆微雨喝了两口，这才吁出一口气。
“大小姐这是？冻着了？”林胜华诧异地看着陆微雨。
自小习武的武将后人，怎么就成了娇病小姐？
这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活泼的小丫头可不像了。
“唉，飞来横祸……”
陆微雨将自己生病的原由从头说了一遍。
听得林胜华眉头紧蹙，替大小姐不平。
“伯爷糊涂啊。”
主家之事他不便置喙，但陆天尧如此偏心纵容，迟早要出大事。
“唉，胜华叔知我本性，如今我也不想一味忍让，但我人手不够用。”
陆微雨小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听得林胜华连连点头。
“好，正好你胜华叔有时间，给你仔细去办这些事儿，另外……”
林胜华说了他的想法。
陆微雨微笑着点头。
林胜华并未多留。
一杯茶的时间，事儿就已说妥，他起身告辞。
春华堂外，林嬷嬷在那儿张望着。
他连忙走过去扶着娘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匆匆离开。
陆微雨没有急着看帐本，她抱着手炉垂眸思索着林胜华刚才的话。
这一世能早些起用林胜华，是她的优势。
喝了药后，她坐在炭炉附近看着帐本。
府里日常帐目主分两大类，一类钱、一类物。
再者是人员在册记录。
也就是她先前与周管家说的，那些要被清理出去的人，还有那些新补上位的人……
都要经过她手中的名册。
一个时辰不到，周管家就来了。
陆微雨抬眼看去，见到周管家正迅速收敛自己的气势，心下不由一笑。
看来周管家刚才处理人，也是有些煞气在身的。
“吉祥，让外头的人赶紧上茶。”陆微雨也不问情况如何，而是又喊人先上茶。
这会儿桌上还有一盘梅花饼，陆雨微也十分乖巧懂事地请周管家吃糕点。
周管家暗瞥了一眼，这个聪慧得比印象中更精明世故的大小姐。
也没有客气就拿了一块梅花饼来吃。
等热茶上来，喝了一口茶，这才心情稍缓。
不等陆微雨询问，周管家就主动说了那两件事情的处理。
除了受伤的月华轩下人还不能直接出府，被拘在下人院中养伤。
昨天被陆芊芊出府一事牵连到的所有下人。
不管是守角门的还是厨房杂院里的，但凡牵扯进来的都被清理出府了。
新的人手今天能够全部补上，好在月华轩不需要这么多人，事情到也容易处理些。
另外——
陆微雨说过，陆芊芊是被身边的丫环婆子教唆学坏了，要将她身边的人全部换掉。
昨天涉事挨打的都是月华轩的人，等养好伤都要赶出去。
今天跟着她出门的那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实则是杨姨娘院子的。
周管家此来也要请示陆微雨。
这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是否要换掉，还是直接就调用了。
陆微雨听后却淡声道：“我的第三件事，不只是要让杨姨娘恪守姨娘本份。”
“也是要将春月院中的所有下人全部换掉。”
“这不是我找杨姨娘麻烦的问题，而是站在伯府立场从大局考虑。”
“就如昨天我所说的，为何府里风向都帮着杨姨娘呢？”
“不是她杨姨娘有多能耐，而是她有家主撑腰纵容。”
“她有野心而私下去买通下人、培养自己的势力。”
“就算是我母亲也不能将杨姨娘怎样。”
“不然传出去还要被人嘲笑伯府后院争风吃醋、鸡飞狗跳，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而我的想法简单，将杨姨娘院子里的所有下人也全部换掉就好了。”
“希望她在重新培养自己势力的这些日子里，多少能安份些吧。”
陆微雨刚才复盘过那三件事情的结果，既然涉及到杨姨娘就令周大管家多顾。
她当然要多解释几句，让大管家明白她的苦恼，不为个人恩怨，而是为整个伯府考虑。
既然不能一击必杀敌人，那就先折了敌人的羽翼吧。
让那些跟着杨姨娘跳得欢的下人明白一件事情。
你再嚣张，主子就是主子，要捏死你们并不难！
“对了，春月院和月华轩的那些下人的身契……是在伯府还是在杨姨娘自己手中？”
陆微雨突然看向周管家。
“在伯府手中，都是伯府的人。”
周管家心中正感慨着大小姐计谋，猛听一问，连忙垂眸解释，心中已有猜测。
“那就好，将这些人全部卖去京城外，远一些别让他们成为杨姨娘的暗手。”
“想来杨姨娘得宠这么多年，手里头私房体己不会少，我不希望这些人出了伯府还在张牙舞爪。”
陆微雨说这些话时，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她一直怀疑，铮儿的失踪，与这些人有关，又或者……
只是当年毫无头绪，如今她也不能坐等这些人露出马脚。
不管是打草惊蛇还是引蛇出洞，她都担不起失去铮儿的后果。
罢了，这一世既然是她抢得先机，自然要将一切隐患及早清除。
陆微雨未雨绸缪的话，令周管家再次惊叹。
这位大小姐似乎……
或许，有她代母掌家，府里一些乱象是真能扳正呢。
刚才大小姐站在伯府立场的一番话，他也是认同的。
而陆微雨提到了第三件的初衷，周管家也打算提前准备。
待周管家又忙去后，陆微雨继续看帐本，不一会儿院子外头就传来陆铮的喊声。
“姐姐！姐姐！我写完字啦！”
一道求夸奖的雀跃之声，随着门帘一掀，就令厅上也变得热闹起来。
第33章 及笄之前，亲事休提
中午，陆微雨牵着幼弟的小手一起开开心心地回了隔壁春华堂。
林嬷嬷早已准备好他们姐弟爱吃的饭菜。
陆夫人倚在暖阁软榻上，含笑看着开心走进来的姐弟。
顿时觉得很满足。
陆微雨请安之后，便在软榻旁坐下，握起陆夫人的手就开始把脉。
她知道，今天曲太爷爷并没有过来。
但陆夫人的脉象却显示病情有所好转，只不过……
“铮儿，先去洗手，一会儿姐姐也过来。”陆微雨支开幼弟。
等暖阁只有母女时，陆微雨这才对上母亲疑惑的目光，轻声开口。
“娘，你以后只管养病，府里庶务自有微雨为娘分忧。”
“娘的病情反复总不见好，恐怕是有人不想你好，你也要学着真真假假地放消息，保护自己了。”
陆微雨附在娘耳畔悄声说出她的想法。
她与曲太爷爷商量过，就算要娘一直养病，也不能让娘太辛苦了。
该治还是要治着的，只要让别人知道娘病着，有这个结果就行了。
因此，今天诊出娘的病情好转，她就知道曲太爷爷出手了。
但怕被人发觉，若又来害娘，不是反累娘更辛苦？
她有长远大计，也要有帮手所以她起用了林胜华。
她要保护娘，也要娘自己警惕起来，多加应对才行。
哪有人会一直稀里糊涂病着而不多想的？
前世，娘去世前的话犹清晰在耳。
今世，她主动提醒娘，请务必为了他们姐弟而保重自己。
陆夫人听着女儿的话，眼睛倏然睁大，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雨儿……老祖宗的话可还记得？”
陆微雨点头，却小脸严肃地道：“太爷爷背负着陆氏一族。”
“可我爹娘和铮儿，也是陆氏族人的一份子。”
当然还有她自己，这是几条至亲鲜活的命。
族人的命就是命，他们一家人的命反而不值一提吗？
“雨儿？”陆夫人诧异地看着她，“这话可不许乱说！”
雨儿为何会这样说？
陆微雨回过神来连忙露出笑容。
“娘，你且安心，我不会胡来的。”
“今天处理的事情，周爷爷也不反对呢，都是周爷爷出面处理，他有分寸。”
说到今天的事儿，陆夫人其实一直在担忧着，有让林嬷嬷去询问过周管家的。
就怕孩子意气用事，锋芒毕露不见得是好事。
今天在知道伯爷真的搬去前院，由着雨儿在锦风堂接掌庶务。
她就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伯爷不肯说，雨儿只说让她安心，林嬷嬷也是一问三不知。
她只得作罢，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了。
但雨儿刚才说的话……
“娘别担心，我已将十二，也该学着执掌庶务，这是一个好机会呢。”
怕娘多想，陆微雨连忙笑着安慰。
她不只是代母掌家，她这年纪也到了学习中馈、管人管事之时，这一切不是顺理成章么。
听她这么说，陆夫人也不禁笑了。
“是啊，我雨儿过了年就十二岁了，等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呢，飞扬那边怕也是在盼着呢。”
陆微雨目光微凝，随即便笑了。
是啊，那个人渣是在盼着呢，盼着坐享齐人之福呢。
陆微雨自幼定的娃娃亲，却在及笄时被人闹出丑闻。
那人渣早就暗中与人私通还珠胎暗结，被人闹到了她的及笄宴上。
虽说父亲一怒退了亲，到底是损了伯府颜面。
之后她守孝又守孝，也就太子不计较这些而与她定亲。
当然，这亲事背后还有姨母林妃的推波助澜，只可惜……
想到自己那些年的遭遇还有死前的凄凉。
陆微雨不禁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雨儿，怎么了？”陆夫人注意到女儿的异样，关切地问。
“娘，我如今还小呢，什么盼不盼的，及笄之前，亲事休提。”
陆微雨回过神来，故作娇羞地开口。
“好、好，不提，不提。”
陆夫人只当女儿是真害羞，忙笑着答应了。
不过看到女儿懂事，做事也有章法，她还是很欣慰的。
想到刚才女儿在耳边的叮嘱，她的目光也不禁沉了沉。
是啊，她歇得太久了……
以至于连府里下人都以为她快要咽气了，急着向妾室表忠心呢。
“姐姐，我洗好啦，你快来呀！”
陆铮举着一双可爱的小手掌跑了进来，催促姐姐。
“来啦，你个小馋猫，可是饿啦？”
陆微雨回头看过去，目光便柔和了不少，连忙起身往外走。
林嬷嬷也端着一碗药膳走进来。
陆夫人是久病之人，平日饮食清淡而量少，吃最多的不是药就是药膳。
自是不与孩子们一起吃饭。
陆微雨洗了手，和弟弟就在暖炕上摆着炕桌吃饭，还喊了林嬷嬷一起。
吃了饭后，陆微雨被铮儿拉着背书，又陪他写了会儿字。
最后困倦了干脆一起在暖炕上歇了中觉，下午才回锦风堂。
这次陆铮总算是没有再缠着姐姐了，他下午也还要练拳，不敢懈怠。
陆微雨回到锦风堂，与周管家又确认了今天最后的人员安排。
将人员册子还与周管家之后，只带着其他帐册回了清风院。
回到清风院便先去看了柳儿。
梅、兰、竹、菊伤势轻，如今在屋里还能照顾一下柳儿。
柳儿算是捡回来一条小命，仍有些发热，时不时地昏睡着。
陆微雨过来的时候，柳儿刚吃了药睡了过去。
她小声询问了梅、兰、竹、菊情况，知道今天状态比昨天好，这才安心了些。
回到自己屋里，陆微雨也觉十分疲倦乏力，收拾了一下便赶紧躺下。
这些天不是身体病痛，就是思虑太多，她也一刻不得空闲。
不过，今天三件事情能完成两件，又与林胜华商量了计策，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再醒过来时，外头天色已黑。
如意正捉着她的手在把脉，看到她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意，我只是累了，睡睡就好，不用担心。”
陆微雨打了个小呵欠，微笑安慰道。
如意微微一笑，连忙起身，给陆微雨拿来在炭笼上暖着的长袄，又喊吉祥拿手炉。
就怕冻着病弱的小姐。
第34章 若撞到我手里可别怪我公报私仇
第二天早起时，发现外头又在下雪了。
之前清扫出来的路面再次被积雪覆盖，就连天空也变得阴沉起来，仿佛望不到天亮。
北风呼啸而过，刮得瓦棱哗哗作响，像极……
那天太子府破败凋零的小院。
“吉祥，外头可有什么动静？”
陆微雨在窗边看了会儿外面，转身看向端着洗脸水进来的丫头。
这天气是不好，时辰却已是辰时中了吧。
“今天二小姐又要像昨天那般去素心堂，被新来的婆子拦下了。”
“二小姐罚婆子跪院子里头，被周管家请了林嬷嬷过去训斥了二小姐。”
“并说婆子因此染了风寒，特许其在屋里养病，不必到二小姐跟前伺候。”
“二小姐现在只有一个丫环伺候，在屋里摔东西发脾气呢。”
“杨姨娘那边派了两个婆子过去伺候，只不过这会儿应该也不太好过吧。”
吉祥说到这里时嘴角弯了弯，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那天在咱们院中，伯爷可是亲口说的，要二小姐禁足三个月。”
“丫环婆子减至各一人，不许二小姐使唤杨姨娘的人。”
“这事儿周管家也知道，现在杨姨娘送人去月华轩，显然是违反伯爷的命令。”
“我正好早上去正院，交代锦风堂那边今天小姐不过去了。”
“再去春华堂与林嬷嬷打了招呼，免得小公子盼着。”
“知道月华轩的事儿后，我就顺路过去看了看，就顺便提醒了周管家这事儿。”
虽然小姐没有交代，但她吉祥可是忠仆，岂会事事都等小姐吩咐？
“呵，她们嚣张惯了，要学会低调总是要吃些苦头才懂的。”
陆微雨淡哂一声，便过来洗漱梳妆。
突然，她想到什么连忙吩咐。
“对了，你辛苦些再跑一趟，直接去找周管家，就说……”
“这天儿又下雪了，各处柴炭配备、热茶热水都要注意补足，不管是主子下人都莫冻着了。”
“父亲在前院里诸多辛苦，尤其要注意这些，要照顾好了。”
“顺便提醒周管家，就说我说的，别忘了家主禁令和伯府家规。”
“二小姐是禁足三个月，昨天已违令一次。”
“今儿还想再违令，婆子劝阻有功，赏银二两。”
“杨姨娘禁足是一个月，让人看好了，若撞到我手里可别怪我公报私仇，还有……”
陆微雨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再次开口。
“既然杨姨娘还有多的婆子派去二小姐那边，那今天就将这些多的人全部撤掉吧。”
“剩下的比照徐姨娘那边，只给妾室该有的人数。”
原本妾室院中伺候的下人配备。
就是一个主事婆子、两个一等丫环、两个二等丫环、四个三等丫环、四个粗使婆子。
杨姨娘恃宠生骄这么多年，自然为自己添置了不少人手。
光主事婆子就有四个，一等丫环不变，二等的有六个，院中粗使的丫环六个、婆子八个。
这数量差不多要与主母看齐了。
再加上住的院子也高于妾室，难怪就连下人都觉得杨姨娘快被扶正了。
这与主母平起平坐的架势，如何不让人多想？
庶女身边伺候的人数配备。
原本也只有一个主事婆子最多再配一个奶娘、一个一等丫环、两个二等丫环。
庶女年纪小时是与姨娘住在一处的，满十岁后再另外安置住处。
所以徐姨娘仍带着六岁的陆芸芸住在拢翠轩中。
而陆芊芊十岁生辰时，就找父亲要了月华轩。
身边伺候的人数，也只比她这个嫡姐少了各两个粗使丫环和婆子。
却多了一个主事婆子、一个奶娘。
杨姨娘住的春月院原本是留着给铮儿的。
月华轩才是杨姨娘的住处，却给了陆芊芊。
身为家主的父亲如此偏宠，如何能怪府里下人轻易就倒向杨姨娘那边？
“天气不好，恐怕管家爷爷一时之间也凑不足杨姨娘院中新的人手。”
“就在减至妾室规制配备后，先将主事婆子和近身四个丫环换掉。”
“外头伺候的粗使丫环婆子暂时不变，若杨姨娘还不安分，到时再换。”
陆微雨想了想，今天陆芊芊已经装不了乖巧而闹起来了，不妨也给杨姨娘添把火。
将杨姨娘的得力人手撤的撤、换的换，看她还装得了委屈不。
如今家主搬去了前院，杨姨娘又有禁足令在身，身边的人手或许已往前院递了求援信儿。
只不过，她们恐怕想不到这火马上就烧到她们自己身上了。
到时。
杨姨娘若出院子，等着她的就是家规惩罚。
若不出院子就闹不起来。
这委屈是生受了到还好，不然就等着吧！
陆微雨细细叮嘱吉祥，让她去办的事情、要传达的话，务必要顺利完成任务。
吉祥认真地点了点头，又与陆微雨复述了一遍无误之后，这才放心地走了。
陆微雨也让一旁早就候着的如意，为她披上一件厚棉锦绣大氅。
她裹紧清瘦的身躯，走到厅廊下看着外头的雪。
突然，她叫住正要走去院门的吉祥。
“来两个力气大些的婆子！”陆微雨吩咐，“去跟着吉祥办差！”
因为她走到了外头，在屋里头的婆子不敢躲闲，连忙都走到上房廊下来了。
这时听小姐吩咐，稍迟就有两个婆子大胆上前。
她们都是清风院里的粗使婆子。
平日小姐出门若要坐暖轿，她们也是抬轿的人，不出门时，在院中也是做些粗活儿。
原本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自在，只是这些天似乎一切都变了。
大小姐没有以往那么好说话了。
似乎随时都要将她们找个由头打出去一般，令她们战战兢兢不敢再有任何侥幸之心。
“小姐？”吉祥诧异地走回来，“我带上她们做什么？”
“外头风雪大，恐怕各处少有人走动，我怕有坏人在暗处埋伏你。”
“多带两个帮手总比一个人单走要好些。”
陆微雨微笑地看着她。
“你此去只管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周管家就好，其他的，自己警惕些。”
吉祥听得一脸凝重，认真点了下头，就继续出门。
两个粗使婆子也赶紧回屋多穿了一件长棉袍子，跟上吉祥。
“小姐，吃早饭去吧。”如意在旁轻声提醒。
陆微雨回过神来，转身进了西暖阁。
不一会儿就有梅、兰两个丫环过来，汇报了柳儿的情况。
柳儿早起吃了早饭，喝了药，这会儿又睡着了。
第35章 她的恭顺懂事
这天的雪一直落到下午才渐渐停歇，天色总算是亮了些许。
陆微雨倚在暖间窗前看着帐册，没有再出门。
这天清风院里很安静，就连曲老郎中也没有过来。
但吉祥带回来的消息，却令陆微雨心情不错。
陆微雨相信，父亲搬去前院时是有叮嘱过周管家的，要关照一下杨姨娘那边。
怕她这嫡女代母掌家后会急于公报私仇。
又不敢明着阻止她，不然在她母亲那边也没法交代。
因此，父亲搬出后院后，这两边的矛盾如何平衡，担子就落在周管家肩头了。
昨天，陆微雨听了周管家的劝，不急于对杨姨娘动手。
但架不住陆芊芊的作妖啊。
她才借机提醒周管家，第三件事该执行了。
还有最好是盯紧杨姨娘。
若是让人跑出来闹，她公报私仇也师出有名，到时就怪不得她手段强势了。
话已说尽，剩下的责任方是周管家，可不能怪她找茬。
要怪，就怪陆芊芊平时嚣张惯了，如今不懂得劲草伏低的道理。
既然周管家提醒她过刚易折，现在正好将这句话也原样送与好妹妹陆芊芊。
晚上，柳儿的情况稳定了不少。
陆微雨陪她说了会儿话，让她心里也安稳些，不再因自己没用保护不了小姐而胡思乱想。
第二天早起，陆微雨又走到窗边去看外面，发现天气竟然晴朗起来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雪面上，天空有些亮晃晃的。
她抬手遮了遮眼，慢慢适应了些才再看出去。
“活着真好……”
经历了前世太多的绝望，她很不喜欢阴沉寒冷的天气。
不久后，陆微雨就带着吉祥和如意出门了。
如上次一样如意手捧经文，吉祥提着一只食盒。
不过走到梅园外头时，陆微雨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从如意那边拿过经文。
让如意接过食盒，再让吉祥去园子里寻一枝好梅。
吉祥连忙去了。
不一会儿便摘了一支梢头很好、苞儿很多的梅花回来。
三人皆是一笑，什么也没有说，便继续往素心堂走去。
素心堂。
陆老夫人刚在佛堂做完早课，就看见陆微雨走进来。
“你这孩子，也不知在屋里好好养着，又跑过来做什么，冻着了不是让祖母担心吗。”
陆老夫人走过去。
口中责怪着，却伸手要拉过陆微雨的手来暖暖，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只小包袱。
垂眸看去，诧异道：“你不会又抄了经文送来吧？”
这孩子……
“嗯，祖母一猜就中。”陆微雨笑道。
“这两天微雨得空就写字，正好还能一边抄经一边练练字。”
“好孩子，你懂事。”
见她竟用抄写经书的机会来练字，陆老夫人也是微微诧异，随即便欣慰地笑了。
这孩子的字确实写得很好。
上次的《金刚经》那字迹，娟秀中带着沉静的风格，是很板正干净的小楷正书。
芊芊那孩子虽然小了大半岁，习字时间应该差不多才是。
但之前也有送抄写的经文过来，那卖弄的簪花小楷却青涩敷衍得很。
祖孙说着话，常嬷嬷已过来将小包袱接过去，打开一看。
“是《心经》呀。”
“《心经》字少，正好能利用看帐册的空余时间，抄一抄，静心安神还能歇一歇呢。”
陆微雨连忙笑着解释。
其实在前些天养病时就已经抄完了，只是上次没拿出来。
前世守孝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抄写经文、临帖写字。
这一世信手写来根本不用原书对照，如喝茶吃饭一般容易。
见她懂得如此利用时间，常嬷嬷也不禁笑了。
不愧是聪慧的大小姐。
陆老夫人握着陆微雨的小手在掌心呵了呵，笑容慈祥地看着她。
“傻孩子，你如今要代你母亲掌理庶务，忙着呢，便少抄一些，菩萨又不会怪罪你。”
“嘿嘿，我这不也是想在菩萨面前图表现，也让祖父为他的大孙女骄傲骄傲嘛。”
陆微雨俏皮地嘀咕。
“你这傻孩子，菩萨面前还乱说话，快去磕头求菩萨不与你个小孩子计较。”
陆老夫人伸手点了一下陆微雨的额头，嗔着她。
陆微雨缩了缩脖子，连忙乖乖地跪在蒲团上，认真行礼祷告了几句。
又在旁边蒲团跪下，给祖父灵位磕头请安。
陆老夫人看着大孙女如此乖巧懂事，想到府里这两天的不消停，心下也是一阵无奈。
对这受尽委屈还要为伯府大局操心的孩子，更多几分怜爱和关心。
等陆微雨行完礼，又诵念了一遍《心经》再起身之后，陆老夫人便牵着她的手回去暖阁。
看到暖阁中花瓶里插着一枝新摘的花苞儿，陆老夫人眼睛一亮，心情顿时更好了。
“你这孩子，梅园里的梅花都要让你摘秃了。”
她嗔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是溢于言表的。
“祖母明鉴，这花儿开在园中，却因风雪而无人观赏，岂不可惜？”
“到是我离梅园近，就想着摘一枝过来给祖母观赏，也是顺路的事儿。”
陆微雨忙一脸讨好地笑着，仿佛生怕祖母责备似的。
陆老夫人哪里舍得真责备她？
“你呀，这次祖母就不怪罪你了，下次别摘这么急。”
“前儿才摘了一枝呢，花儿还没谢，也让那些梅花树呀缓口气，真要给你摘秃了。”
“知道啦。”陆微雨连忙乖巧地点头，借机说起来意。
“我这不是看大雪停了，赶紧来给祖母请安嘛。”
“万一这雪又下不停了呢，我若乱跑，祖母肯定会担心的。”
“你还知道祖母会担心哟。”陆老夫人看着孙女懂事，忍不住笑嗔道。
“今儿就不用来的，你病才好些，若又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看这孩子今天状态比上次好多了，她也安心不少。
想到前儿早上芊芊过来时那病弱的模样，让她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知道啦，人家毕竟是头一次帮母亲掌家嘛。”
“想着母亲若不是病了，这时也会过来给祖母请安的。”
“再看看祖母这边过得暖和不暖和，这些天风雪大，也怕祖母冻着呀。”
“对了，微雨还没有正式禀明祖母这事儿呢。”
陆微雨一副刚想起来的表情，连忙又说道。
从刚才与祖母说话来看，显然祖母是知情的。
但她还是应该正式禀明，才能表达她的恭顺懂事。
第36章 培养自己的势力
“经过父亲和母亲的同意，自前天起，微雨就代母掌家了，祖母安心，有周管家帮衬呢。”
“只是微雨怕父亲不信微雨是能办事儿的。”
“到时若又这不许、那不准的，就请父亲搬去前院里小住了。”
“约定一个月时间，也想让父亲瞧瞧，微雨其实能帮到母亲分忧的。”
陆微雨说着，还傲然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陆老夫人看着她这般，也不由笑了。
“祖母相信你，定能让你父亲刮目相看。”
昨天处理的事情，她是对这孩子刮目相看的。
有理有据、进退有度，不张扬也不冒失。
初次掌家管事，就能切中重点。
三件事情还分出了急缓，还能听进周管家的劝告。
处理矛盾源头的同时，又对府中各处表达了体恤和关心，不失主母风度。
陆微雨见祖母并未责备自己处事急进，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掌家第一天去正院路上，就看见陆芊芊又跑到素心堂来讨好祖母并装可怜。
她当时不可能紧随而来，对杠的用意也太明显。
昨天大雪到下午才停，她要忙着看帐本也不应该有那么多空闲。
今天雪停、太阳出来，她赶紧来给祖母请安，于情于理都是应当。
顺便再将她掌家一事说出来，若祖母有什么不赞同的事情，也好当面解释清楚。
没想到祖母却丝毫不提那些事儿，反而说相信她。
显然祖母早已知情，却没有伸手干涉，也是希望她代病母立威，扳正府中乱象。
父亲搬去前院，也是支持她代母掌家最明确的态度，祖母也不干涉还鼓励她。
府中各处想看热闹的人便要重新惦量，至少不敢趁这机会出来拱火。
父亲和祖母的行为，也是在支持她掌理庶务。
明白了祖母的态度后，陆微雨并未多提陆芊芊和杨姨娘的事情。
她陪祖母用完早膳就说要去看母亲和铮儿。
母亲久病，铮儿年幼。
这么冷的天，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过来素心堂的。
陆微雨心系祖母，又要照顾母亲和幼弟。
她的懂事也令陆老夫人欣慰，又提醒她多陪陪铮儿。
铮儿是个男孩儿，成天被拘在春华堂不能出屋子，也不是事儿。
“祖母安心，也是这些天我在养病，怕无力照看才不许铮儿去我院中。”
“如今我已好些了，正好也要管管铮儿读书的事儿。”
“就先接他到我那里住两天，顺便也让母亲和林嬷嬷清静两天。”
陆微雨立刻有了划算，笑着提议。
陆老夫人想了想，只叮嘱道：“想必你又是自己走过来的吧。”
“若要带铮儿去你那儿，可要让林嬷嬷安排暖轿与你，莫冻着铮儿了。”
“罢了，还是让常嬷嬷带暖轿送你去你母亲那儿吧。”
陆老夫人想到这孩子如今都没有人手抬暖轿，到哪儿都只能自己走，不由叹了口气。
“多谢祖母，只是微雨已经走惯了，正好还能锻炼身体呢，就别辛苦常嬷嬷又跑这一趟了。”
陆微雨连忙摆了摆手，婉拒地解释。
“前儿微雨过来，走路辛苦那是病还没太好，这又喝了几天的药，已经快好了呢。”
陆微雨表现得很精神的样子。
与陆芊芊的柔弱可怜不同。
她是要当家掌事的人，岂能总以一副小可怜模样示人？
陆老夫人看着她，沉吟片刻又叹了口气。
“罢了，你是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陆老夫人想到什么，又问道：“你屋里那几个丫头如今可好些了？”
“请祖母放心，梅儿、兰儿、小竹、小菊她们几个已勉强能在屋中走一走。”
“柳儿昨天还在发热，昨晚刚清醒些，还不能起身。”
说到柳儿时，陆微雨纤眉微拧，眼中尽是忧愁。
“如今我让梅儿、兰儿、小竹、小菊几个就近照顾柳儿。”
“不让她们出屋子，也怕冻着了又加重伤势。”
“好在管家爷爷送了吉祥和如意姐妹过来我身边，这些天里把我照顾得很好。”
“还有院子里那几个丫环婆子，唉……我院中真是空有这么多人。”
陆微雨难过地叹了口气，手里烦恼地绞着帕子。
“上回杨姨娘趁我昏迷，气势汹汹来我院中打杀柳儿她们，这些人竟不知维护。”
“这两天我才教了她们些规矩，也不知以后懂不懂忠心于我。”
“说起来，自我奶娘去照顾铮儿以后，我身边竟连个主事婆子都没有。”
“前天我叫了胜华叔进来，想让他在外头给我找几个可靠的婆子进来使唤。”
“府里那些个……我有点不太敢使唤，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早就被杨姨娘收买了的。”
“祖母别怪我多心。”陆微雨担忧地看了陆老夫人一眼，急忙解释。
“实在是这些天的事儿，看到被周管家清理出去的那些人，我着实替母亲心寒。”
“我母亲堂堂武昌伯夫人，出身定国将军府嫡长女。”
“如今竟落得连妾室和那些下人，都能合着伙儿盼她早些死了好让位的下场。”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些哽咽难言了。
她垂下头，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还好我醒悟得早，父亲也愿意给我机会，让我为母亲分忧。”
“只是我手底下无人可使唤。”
“母亲那边光是养病和照顾铮儿就够忙的了，我岂能再要她院中的人出来？”
“这场雪来得太急，也不知胜华叔那边可有找好合适的人？”
“好在周管家尽心、得力，也能很好帮我，我初次接手这些中馈庶务，也省心省力。”
陆微雨趁势又将最近的事情说了说，也将自己找林胜华的原因提了。
既然这些天府里的事情，祖母是知情的，难保不知道她找过林胜华。
提这一嘴，也好过祖母误会。
还当她要在府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呢。
她身为嫡长女，培养自己的势力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这家终归是要父母执掌的，她若太贪权势、流露野心，可不是好事儿。
“嗯，你思虑也算周全，难得的是你肯听管家爷爷的话，是个有气度的孩子。”
陆老夫人目光和蔼地看着陆微雨，知晓这孩子的想法和做法并没有错。
府里的情况，也确实到了该动一动的时候。
第37章 就怕大小姐借机报复打压
微雨走出了掌家的第一步，表现还不错。
“林胜华是你林嬷嬷的儿子，办事自然能向着你。”
“你如今掌家，自然也需要得力人手，若选中了什么人，让周管家那边登记在册就好。”
陆老夫人没有阻止陆微雨从外头找帮手的事情。
只提醒她，不管什么人进了府，就要接受府里的规矩。
陆微雨连忙一脸认真地行了礼。
出了素心堂，陆微雨抬头看向天空。
阳光渐渐温暖，北风也安静了。
“走，去正院！”
主仆三人心情愉快地走向春华堂。
昨夜没有再下雪，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将各处走道都清扫干净。
还有那未及扫完的，也有不少下人正忙碌着。
路上并不算太冷清。
下人看见大小姐从素心堂出来，都只敢远远行礼。
没人敢喧哗，更不敢小声议论什么，生怕被大小姐听见。
这两天风雪严寒，府里却不冷清。
不少下人被处置了，有的挨了鞭子，有的被赶出府发卖了。
所有人都得到了两个消息。
大小姐代母掌家，所行之事皆代表着伯夫人。
前阵子大小姐落湖一事，杨姨娘野心勃勃露出獠牙。
又有陆芊芊无视家主禁足令而私自出府、牵连了许多下人受罚，不思悔过反而急着攀扯大小姐。
杨姨娘与二小姐的事情总归是同一起事件，被大小姐一并处理。
让人惊讶的是，大小姐竟然不是责罚二小姐，而是换掉了二小姐身边所有的下人。
理由是下人教唆二小姐学坏。
至于杨姨娘那边？
听说是杨姨娘恃宠生骄、不分尊卑，多半也有下人唆摆使坏的功劳，又院中伺候的下人超出了妾室规制。
因此，杨姨娘身边的主事婆子和大丫环皆被撤换，多出的人数一律减裁。
虽说大小姐这些事儿处理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但……
府中原本观望或是有意示好杨姨娘那边的下人，心里皆是惶恐不安。
就怕大小姐借机报复打压。
经过一天的发酵之后，所有人也想明白了。
先前大小姐落湖一事，恐怕夫人那边已经知道了。
大小姐现行之事，就是夫人的意思。
也让府里人掂量清楚，她正室夫人还在呢！
再经过周管家的敲打，现在有不少人已醒悟过来，不敢再生二心。
但在昨天被清理出府的那些人，上自春月院和月华轩的丫环婆子，下至厨房杂院的粗役。
都已没了后悔药可吃。
陆微雨心情愉快地来到了春华堂。
“姐姐！”
陆铮正在东厢房自己的小小武室中练拳。
听见外头的声音跑到窗前一看，顿时开心地喊了起来。
陆微雨走到东厢房。
看到弟弟没穿棉袄，小脸上还挂着几颗汗珠。
她连忙走过去，示意后头的人赶紧放下棉帘子。
就怕外头的寒风吹进来，会冻着小孩子。
“姐姐，我不冷，你看我的手心，还冒着热气呢。”
陆铮连忙将两只小手掌伸给她看。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笑着。
“姐姐，你是知道我想你了，就过来看我的吗？”
陆铮乖乖地伸着小手掌，由着姐姐捏了捏。
又仰起笑脸让姐姐为他擦汗。
不过撒娇的话却也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嗯，你这两天在屋里可有乖乖地读书写字？”
陆微雨好笑地看一眼撒娇的幼弟。
“读啦！写啦！我还背了一首诗呢。”陆铮立刻求夸奖地说个不停。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他又将今早起来背熟的那首诗，一字一晃头地再背了一遍，小脸得意地看着姐姐。
“姐姐，是不是很应景儿？我自己在《千家诗》里找到的这首呢。”
“姐姐院中的竹子，可有被积雪压断呀？我好担心呢。”
小家伙开心得叽喳不停。
“嗯，没断呢，都冻住啦。”
陆微雨看着开心的弟弟，自己也不觉间眉眼染上笑意。
她细心地给弟弟擦了汗，发现他后背也出了汗，头发也在冒烟一般。
便吩咐人准备热水，又让人将东厢这边的地龙再添热一些。
就弟弟这汗流浃背的情况，也不敢让他就这么回上房那边去。
“铮儿，你不会每天都在这里练武，流了汗再回上房去吧？”
陆微雨想到什么，不由沉了眉。
“没有呀，就今天多练了会儿，平时就扎扎马步，随便练练。”
陆铮连忙解释。
“公子每天练完武，我都有拧温帕子给他擦汗，换了里边的衣裳，裹严实了才回去的。”
奶娘在一旁连忙笑着解释，知道大小姐是在担心幼弟。
“嗯，是要仔细些，今年比去年要冷多了。”陆微雨这才展颜。
奶娘吴氏，也是她的奶娘。
吴奶娘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大的比她大半岁多，小的比铮儿大一岁。
娘生了铮儿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吴奶娘就留在这里照顾铮儿。
不过娘有特许吴奶娘隔几天就回家看看自己孩子。
而吴奶娘的三个孩子也是能进伯府的。
吴奶娘哺大了伯府这对嫡房姐弟，在伯府自有体面。
陆微雨想到吴奶娘家里的情况，心思不禁活络起来。
热水到了，吴奶娘带陆铮去沐浴，陆微雨吩咐如意和吉祥先回去忙。
林嬷嬷见姐弟还在厢房这边没过去，就自己找过来了。
听见陆铮趴在浴桶边还在可怜巴巴地喊姐姐，不由无奈地笑了笑。
“这阵儿天气不好，你们姐弟不能天天见着，可把这孩子闷着了。”
“嬷嬷，我打算带铮儿回我院中住几天，我如今病好些了，也该管管铮儿的。”
陆微雨拉着林嬷嬷小声说话，假装没听见幼弟的呼唤。
“奶娘，快些儿洗，姐姐要跑了！”
陆铮见姐姐不理自己，又怕姐姐要先走，急忙催促吴奶娘。
看着孩子的着急模样，吴奶娘好笑地应了，却仍是在仔细地给他洗着头发。
她知道，大小姐决定让铮儿沐浴，就是头发也汗湿了，怕染上风寒。
陆微雨亲自给幼弟擦干头发，穿好长袄再裹上斗篷，这才牵着他回了上房。
因为娘刚才醒过来了。
曲老郎中今天也没有来，陆微雨再次给娘把脉。
陆夫人这两天也思虑良久，不再像之前那般迟疑。
第38章 让我暂时惨一点没坏处
“雨儿，这两天你带铮儿过去也好，我一个重病之人也实在无心无力照看他。”
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陆微雨看着她，了然地点了点头，知道娘已有决断。
陆微雨并未多待，毕竟娘是重病之人，她在这边会打扰娘休息。
等吴奶娘和林嬷嬷收拾好书本、衣物还有几样零嘴，就准备回清风院去。
“奶娘，你也回家去住几天吧。”陆微雨在外间悄声叮嘱吴奶娘。
“若有人问起，就说夫人病着，没有精力照看铮儿。”
“我带铮儿回清风院住几天，顺便也给你放个假。”
“再若有人多问，就说府里规矩不能妄言主子。”
“对了，若有人问起我的事……”陆微雨目光闪过一抹微芒。
“就说自那日落湖染了风寒之后，就伤了元气。”
“如今身子也虚，出一趟门病情又会反复，只能在屋里小心养着。”
“还要代母掌家，只能强撑着病躯在外行走，也是心力憔悴。”
“听老郎中说，就怕落下病根儿。”
陆微雨拉着吴奶娘悄悄说这些话，只有林嬷嬷在不远处能听见些许。
林嬷嬷小心地看了看暖阁那边，这才走过来。
“孩子，放出这样的消息，对你可不太好呀。”
别的也罢了，若让外面的人以为大小姐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儿，可不是好事儿。
陆微雨却微笑地摇了摇头。
低声道：“如今府里情况，让我暂时惨一点没坏处。”
“毕竟我代母掌家，必然会被不少人轻视、诟病，还得罪人。”
“这两天又处理了那么多人，总要得到其他更多人的体谅。”
一个是母亲的奶娘，一个是他们姐弟的奶娘，她到不怕将这层深意明白说出来。
以后应对，她们至少心中有数。
林嬷嬷略一思忖，无奈地轻叹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吴奶娘一脸心疼地拉着陆微雨的手，压低了声音。
“小姐啊，听奶娘劝你一句。”
“捡重要的人和事情管一管就好，其他不那么重要的，还是让周管家去操心吧。”
以前的小姐就像现在的公子那般，活泼可爱还有些小顽劣。
也就这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再见到小姐时，就发现她沉稳了很多，说的话、做的事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她了。
吴奶娘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如今听小姐说起这些，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说说心里话。
“知道了，奶娘别担心，我会的。”
陆微雨微笑地看着吴奶娘，笑领了她的关心。
“等胜华再进来，我让他直接去清风院找你。”
林嬷嬷安置好暖轿，又走了进来低声道。
陆微雨点头，又看向暖阁，幼弟正与娘亲告辞。
“娘，你且安心养病，不用担心铮儿。”
“之后若又下雪，我和铮儿就窝在屋里读书写字，不会冻着的。”
“今儿一早我也去给祖母请安了，祖母也同意我接铮儿过去，让你安心养病。”
“你祖母对这几天的事情，可有什么说法？”陆夫人突然问。
“祖母夸我办事不错呢，也同意我让胜华叔从外头找几个帮手在身边。”
“只提醒我，人进了府就要受府里规矩，去周管家那边登记在册就行。”
陆微雨怕娘多想，就将在素心堂与祖母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娘不用多想，这几天府里的事情，祖母那边其实都知道，我又主动去禀过了。”
“祖母也知你的不易，乐得我能懂事呢。”
陆微雨安抚着母亲。
陆夫人点头，神情坚定地道：“好，那你就继续跟管家爷爷学着处理事情吧。”
“别事事都过问，只有遇到不懂的就请教他，别轻慢了管家爷爷的辛苦。”
陆夫人又教导了女儿几句。
陆微雨皆是认真记下，随后便牵着幼弟的小手，转身往外走。
陆夫人看着姐弟俩的背影，突然红了眼眶。
是她自己不争气，病了几年到让个小妾蹬鼻子上脸，逼得她的宝贝女儿不得不成长起来。
现在的雨儿虽然懂事，但也让人心疼。
门廊下，姐弟坐上了暖轿，八个婆子稳稳地抬着暖轿往外走。
吴奶娘不放心地要送陆铮到清风院了再回来，陆微雨也没阻止。
一路回到清风院。
陆铮立刻打量门角那丛竹子，发现真的变成了冰竹，嘴里发出一阵惊叹。
吉祥如意早已回来，将屋里收拾得暖暖的。
小厅上摆了两只炭笼，暖间烧着炕，卧间也有一只铜炭炉。
小厨房里还煨着羊肉羹，蒸笼里也有刚出蒸的栗子糕。
陆微雨让如意将早上的梅花饼和正热乎着的栗子糕各打了两包，让吴奶娘带回家。
吴氏的长子也才十二岁，正在塾里读书。
女儿九岁，陆微雨以前的旧衣裳都会给她。
小儿子比陆铮大一岁，今年也已启蒙读书。
陆微雨与他们几个的关系其实是不错的。
只不过这两年她在家读书、偷偷习武，到是不大出门了。
他们会偶尔过来清风院做客。
前世……
或许论亲疏，吴奶娘的儿女不如林家表哥表姐们。
但若论情义，吴奶娘的儿女远超林家表哥表姐们。
吴奶娘领了大小姐的心意，看着大小姐这边安置周全，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陆微雨带着幼弟吃了两块糕点，聊了会儿天，之后就在暖间写字。
陪幼弟写字时，她就在一旁看着帐本。
这些中馈庶务，她前世自然是学过的。
这一世不过是要通过帐册，重新熟悉伯府如今的情况罢了。
吴奶娘提醒她的话，也很有道理。
只要捡重要的事情处理了，其他不重要的没必要耗费太多经历。
娘也说过，莫轻慢了周管家的辛苦。
主母常病，府里庶务一直是周管家代管，大小事宜最清楚的当然还是周管家。
而她代母掌家，是为了解决杨姨娘和陆芊芊的隐患，而非与周管家争权。
至少不能让别人以为她有这个心思，不然闲话说起来，置周管家于何地？
周管家曾劝她：过刚易折。
是怕她出手太急，让别人暗中搅事，反给伯府添乱。
若她掌家不利，伤及的也是母亲的颜面。
她的首要目标是那三件事，既然能够如愿，自然也不会太早涉及其他。
第39章 这一世，她还有什么需要学？
第二天上午，曲老郎中来到清风院。
陆微雨正在暖间教陆铮写字，看到他来，连忙起身行礼。
笑道：“太师叔，外头冷，快进来先喝杯热茶。”
一边又喊吉祥快奉茶，一边又喊如意端上糕点。
刚才为了让幼弟安心写字，糕点并没有摆上来，就让他在写字前吃了一块。
曲老郎中见她这模样，不由笑了。
“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这几天他没有过来，别处到不担心，就担心这孩子不知爱惜自己，忙着府里的事情而太过劳神。
现在来看，她要解决的问题应该都如愿了。
曲老郎中也没客气，在厅上坐了，示意药童将背来的一筐药材交与如意。
“这些药材是我从医馆拿的，天气不好，不便去别处收罗更多，你先用着吧。”
曲老郎中也不问陆微雨要这些药材何用。
从这些药材里他也不难猜到一些可配出来的药方，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是……
“丫头，你可想好了？你老祖宗那边可不好交代。”
曲老郎中喝了两口茶，在两个丫环退下之后，才低声问陆微雨。
上回他来例诊，陆微雨就托他下次过来时多带些药材来，她列了长长一张清单。
他将清单上的药材都备齐了，却是份量不多。
“嗯，艺多不压身，我趁年轻学着，不用便是。”
陆微雨蹲在筐边扒拉那些药材，不甚在意地解释着。
“老祖宗是让我韬光养晦，不是让我弃学这些。”
“老祖宗希望我做一个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女，只要我将来成为才女就行了。”
“呵呵，你到是有自信。”曲老郎中被她理所当然的话给逗笑了。
陆微雨不置可否地嘿嘿一笑，却没有多作解释。
她前世成就了才女之名，那又如何？
还不是憋屈地活到了二十岁前那个冬天，最后悲惨地死去。
这一世她什么都不求，只求爹娘健在，幼弟好好成长。
前世她三岁识字、四岁习武、五岁学医。
十岁弃武、藏医，专注于琴棋书画和女红。
这一世，她还有什么需要学？
不过是要将前世所学重拾起来，温故而知新罢了。
曲老郎中喝了热茶，这才把陆微雨叫过来把脉。
这些日子有如意这个学医的悉心照顾，陆微雨确实恢复得很快。
很多时候在外头的强撑着病休，从一开始的五分装、五分真。
到如今是七分装、三分也在渐渐康复中。
不然她也不会将幼弟接过来。
“嗯，已恢复了……五成，还要仔细养着，莫去外头吹风受冻，莫要思虑太多太劳神。”
“等天儿暖和了，自然也就能全愈了。”
曲太郎中看着小丫头一瞬间又变成了病弱的模样。
还当着他的面装咳，不由拧眉想瞪她两眼。
最后还是喟叹一声，如她所愿地说道。
这丫头上回说，娘病着才符合暗中敌人想要的结果，但不能一直真病着。
而她要处理府里事情，要有长远打算。
也要借着这次落湖一事，让人知道她落下了病根儿，以后时不时就会病上一场。
收敛锋芒，转明为暗，从局中人变成旁观者，或许对解决问题有奇效。
曲老郎中自然会顺着她的意思。
而在老郎中的心里，却是觉得这丫头顺势装病也不是坏事儿。
至少应对杨姨娘和二小姐那边的咄咄逼人，在伯爷那边能多得一些心软。
曲老郎中又开了新的方子，减轻了药量，符合陆微雨现在的五分病情。
只不过，到时如意自然会将药一分为二，一副药变成两副药。
“太师叔，我明年想凭自己的能力在外开家药铺，做点药材生意，不过伯府的帐。”
陆微雨在曲老郎中收拾药箱时，突然低声说道。
曲老郎中微怔，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太心急了。”
“还是等下次去给你老祖宗请安时，先问问他吧。”
虽然他不阻止这丫头继续学医，毕竟这丫头当年也是他领进门的，继承了他师姐的天赋。
但……这毕竟是武昌伯府的事情，该问那位老爷子的意思才是正理。
陆微雨垂眸，没有再多说。
曲老郎中去给柳儿和梅兰竹菊复诊。
陆铮拉着药童在院中玩雪。
这些天自然是所有人都不许他在外头，更莫说玩雪了。
但今天曲太爷爷来了，同意他玩会儿。
可把孩子高兴坏了，立刻拉着药童哥哥就往外头跑。
曲老郎中给柳儿她们又留了些药，吩咐莫冻着、多休息就行。
他出来叫上药童离开。
如意赶上来奉上两包糕点。
自然，最近是不缺梅花饼的，再有红豆糕。
都还热乎着，药童欢喜地接过。
吉祥那边也将还不愿意收手的孩子搂回了屋里。
陆微雨看着幼弟手里还攥着两把雪团，不由无奈。
“还不快将雪扔了，手若冻僵着，怎么写字呢？”
“姐姐，我还想玩会儿……”陆铮不舍地撒着娇。
“铮儿听话，姐姐已经冻病了，难道你也想冻着，想喝又黑又苦的药汤？”
陆微雨故意沉眉严肃地看着他。
“要不，一会儿让如意多煎一碗，让你也尝尝生病有多可怜。”
陆铮吓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连连摇头。
“不喝！不喝！铮儿错了！姐姐不要给我药汤呀！”
“哼，手里攥着什么？一会儿若是写不了字……”陆微雨提醒他。
“没有！没有！姐姐你看，什么也没有！”
陆铮连忙悄悄将两只小手掌里攥着的雪团悄悄朝后扔了。
也不管是扔在屋里，还是扔到了吉祥身上。
他将小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伸向陆微雨，小脸上满是无辜的讨好表情。
“还不过来！”陆微雨拿来手炉给他暖着，又让吉祥倒些热水来。
拧了热帕子给他细细地捂手，再牵了他爬上暖炕坐着，又给他捂脚。
看着姐姐照顾自己，陆铮心虚地低了头，主动认错。
“姐姐，我下次不会再贪玩儿了，我不要生病，不要像娘那样一直病着……”
说到娘亲，陆铮眼眶一红，眼睑上便挂上了几颗可怜的泪珠。
“不会的，有曲太爷爷在呢，铮儿不会生病，娘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陆微雨拿帕子为幼弟擦拭眼泪，将他抱入怀中安慰着。
娘亲的病不是病，却只能等死。
这一世，她定要查出真凶，挫骨扬灰！
第40章 赔礼
隔天，林康杰过来了，带了不少外头街市上买的小玩意儿和一些零嘴小吃。
陆铮开心地抱着林康杰道了谢，立刻爬上暖炕去找合意的小玩意儿。
有木雕的展翅飞鹰、憨态可掬的布偶老虎、釉陶的不倒翁、木绘的九宫格图，还有一只藤球。
这些自然都是给陆铮准备的。
而给陆微雨则带来了一只琉璃莲花小灯笼。
粉翼莲花外罩连着底座，不用时向上收起如油纸伞一般。
要用时就像倒撑的油纸伞，散开了九片莲瓣儿，露出里边的圆型琉璃灯罩。
中心是一颗散发着淡白色光芒的夜明珠。
整个灯笼小巧可爱精致。
夜里提着还当是一盏普通的宫纱小灯笼，却不知是夜明珠散发的光亮。
这礼物可比那些小玩意儿贵重多了。
陆微雨看完就放在了桌上，不解地看向林康杰。
“二表哥，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就算是富贵的武昌伯府，也没有几颗夜明珠可以拿出来随便用的。
这东西有价无市。
能够随意拿出几颗夜明珠的人，非富即贵。
“这只小灯笼是大哥在大殿下那里看到，觉得有趣就讨了来。”林康杰连忙解释。
“前儿害你落水险些丢了性命，又病了这么久，是我们过错在先。”
“也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心中惭愧。”
“就想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林康杰微笑说着大哥教他的话，目光却是紧张地盯着陆微雨。
那天表妹生气，怒呛姑父、质问林将军府，之后大哥过来探视，又冷待大哥。
他们三兄弟都知道表妹受了委屈，就想着找机会赔礼，希望表妹谅解他们。
陆微雨这才知道，今天二表哥过来，主要是送这盏莲花小灯笼的。
给铮儿那些礼物只是掩饰吧，他们心虚什么？
她淡淡一笑，正要婉拒，就见陆铮在暖炕上伸着小手。
“杰哥哥！姐姐！小灯笼好看，给我提一下嘛！”
陆微雨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林康杰尴尬一笑，连忙提起桌上那盏收起来的小灯笼。
小灯笼一提起来时，那九瓣粉莲花就会向下撑开，露出里边琉璃灯罩。
那颗夜明珠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白天，若等夜黑时再看，光芒便会盛些。
若将这小灯笼挂在床边，起夜时确实能照亮大半间屋子，省了点灯的麻烦。
“姐姐，这个好好看呀！”
陆铮伸长了小手接过去，提着在暖炕上来回走了几圈儿，开心地示意陆微雨看他。
“铮儿，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陆微雨为难地开口。
“微雨……”林康杰见陆微雨拒绝，有些着急，目光恳切地看着她。
“这些天我和大哥、三弟仔细思量过，也反省过，以往确实忽略了你的委屈。”
“姑母身子不好，若连我们当表兄的都不知为你撑腰，你又找谁依靠呢。”
“就算你庶妹不懂事，就算她只是无心之过，但那杨姨娘所行之事绝不无辜。”
“这件事我们当兄长的没有快速反应过来是我们的过错，展鸿还是非不分，错上加错。”
“父亲知晓后，打了展鸿一顿，就与我们说了一句：亲疏好赖不分，枉为兄长。”
“微雨，我们惭愧，还请你大人大量，莫要生气了。”
林康杰说完，朝陆微雨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显然，今天来赔礼道歉，也是很有诚意的。
陆铮正开心地提着小灯笼，这时诧异地看向林康杰，又疑惑地看向姐姐。
陆微雨并不想让幼弟知道这些事儿。
“罢了，以往我有苦说不出，也没人在意我的冤屈，上回我说了出来，心里确实舒坦不少。”
“其实也没有再计较什么，几位表兄能够关心我，我也很感激。”
“只要别再被一些人的小心思、小算计蒙蔽双眼，被人利用当刀子还自以为理直气壮。”
“别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正好……”
“前阵子因芊芊屡犯家规，母亲也知道了我院中的事情，与父亲吵了起来。”
“后来我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就征求了父亲母亲的同意，如今代母掌家呢。”
“到也不是我要掌着家权或是要真的管什么事儿，我也没那能耐。”
“不过是代母亲向伯府、向府外看闲话的那些人说一句：伯夫人还在呢！”
“仅此，这些日子我养病也没出门。”
“顺便学着看看帐本，教导铮儿读书写字，日子总算消停了些。”
“到是不曾想，表兄你们还记挂这件事儿。”陆微雨说到这儿略一沉吟。
“这赔礼我不敢收，原本就不气了，又何来的谅不谅解？”
“若是收了，到显得我小气了。”
总之，你们怎样那是你们的事儿。
我陆微雨这一世并不想与你们林家表兄表姐，再有什么牵扯。
前世无人可依，不被他们以“为她好”为名而落井下石就算她好运。
尤其是三表哥林展鸿，被陆芊芊利用得很彻底。
最后还认为是她为了自己的太子妃荣光、而强迫陆芊芊跟着进太子府。
在她出嫁前跑来骂她恶毒，诅咒她不得好死。
呵呵！
想到前世那一幕，陆微雨心里早已痛到麻木。
林康杰见陆微雨还是拒绝，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来之前他与大哥是推测过表妹反应的，能说的话他都诚恳地说完了。
现在咋办？
赔礼送不出去，不就是说表妹还在生气，也不打算谅解他们吗。
“咳。”林康杰咳了一声，转开目光，“对了，微雨你刚说你代母掌家。”
“我来时先去了姑母那边，姑母睡着了，林嬷嬷又不肯说实话，也不知姑母这些天可好些？”
“唉。”提到母亲的病，陆微雨微微沉眉，一脸愁苦。
她转开目光担忧地看向暖炕上摆弄小灯笼的孩子。
“这就腊月了，希望母亲能熬过去，待来年春夏总能恢复些元气，再治病时效果才会好些。”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就是曲太爷爷也是心力憔悴，尽力而为了。”
她的话里透着隐忧，林康杰也不由一阵揪心。
若姑母真的熬不过去……
岂不让那嚣张的妾室得势？
微雨刚才还说代母掌家，不过是替母亲向世人告知，她还活着。
这意思其实是，莫真以为嫡房可欺。
可若……
第41章 杨姨娘病了
“微雨，以后若用得着哥哥们，你只管派人来寻我们。”
“以后该告状的就告状，莫让自己受委屈。”
林康杰担心姑母的病，心疼表妹以后难为，也怕现在无忧无虑可爱的小表弟将来被人欺负。
他等不及回去与大哥商量，就先允诺地提醒陆微雨。
看他一脸认真，陆微雨笑了笑，想到以前……
以前？
陆微雨突然发现。
前世林家三个表哥不帮自己，似乎这个二表哥却最为神出鬼没，极少看见他。
她对这个二表哥，也是最不了解的。
“多谢二表哥，你的好意微雨就先心领了，只望以后要寻你们时，能寻得到才好。”
陆微雨微笑地行礼道了谢，意味深长地说道。
“自然是寻得到的，你别忘了，你母亲也是我们林家人，我们是嫡亲表兄妹。”
林康杰连忙表态，末了想到什么又苦笑一声。
“你放心，展鸿只是把芊芊也当妹妹，以为你们姐妹闹别扭，没想那么多。”
“如今我们都知你的委屈，不会由着你们被欺负的。”
“其实……”林康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前阵子父亲请了姑父过去训斥过的。”
“就算姑父另有心思，他也要重新惦量惦量。”
这话，本不该他说出来，毕竟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了。
可为了消除表妹的怨气，林康杰还是提到了。
也让表妹安心，她并不是孤单无依的。
陆微雨有些惊讶。
前世这份委屈，她自己生受了。
因为没人相信她的话，只当她自己贪玩落湖，还怪罪庶妹。
所有人都认为陆芊芊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因而责怪她蛮横无理。
这一世她不打算忍耐，公然怒呛父亲、讽刺表哥、质问林家。
结果就是陆芊芊被禁足，三表哥挨打。
之后陆芊芊偷出门私会三表哥，这事儿一下就变得严重了。
其中自然有她的算计，但……
从舅父打三表哥、训斥父亲这一举动不难看出。
林家并不想要陆芊芊这门亲事。
陆微雨心思百转，忽然露出恍然的表情。
“我就说我最近过问府中庶务，周管家也不大阻拦我了。”
“难怪这么顺利，原来是舅父那边撑腰了。”
“只是这事情我也不好专门去拜谢舅父。”陆微雨说道。
“既然今儿二表哥过来了，回去就代我和铮儿向舅父舅母请安吧。”
“就说天气太冷，我们不敢出门，等天气好些，我们再过去拜见舅父舅母。”
“好说好说。”林康杰见表妹态度缓和，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气氛就融洽多了。
林康杰陪陆铮又说了会儿话，就赶紧告辞。
陆微雨没有再拒收那只小灯笼，让他心情大好。
下午，月华院的一个婆子过来，说杨姨娘病了。
看着她哭哭啼啼地求自己救杨姨娘。
陆微雨不悦地拧着眉。
“杨姨娘病了，让人去请郎中来便是。”
“你这么哭难道是杨姨娘中毒了？要死了？还是我害的？”
那婆子一愣，连忙摇头。
“不、不是，是……”
在陆微雨的怒视下，婆子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说起原由。
原来杨姨娘今天早起就身子不太舒服，怕是染了风寒，就让人煮了姜汤。
午饭后打算歇中觉时，却突然昏倒了。
身边的婆子连忙派人去通知外头的小厮，去请曲老郎中过来。
然而外头的小厮却回来说，曲老郎中不在回春堂，事情紧急就先请了个女医过来。
杨姨娘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将女医赶走了，药也不肯吃，说怕遇着庸医。
杨姨娘觉得这是曲老郎中不愿意来给她治病，定是大小姐授意的。
毕竟大小姐如今代母掌家，正好昨天曲老郎中又来过，若是交代了什么话，也未可知。
就派了婆子来求大小姐开恩。
那婆子瑟缩着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陆微雨……
月华院原本是很热闹的，前些天大小姐代母掌家之后，院中就去掉了不少下人。
原本杨姨娘跟前的主事婆子和一等丫环、二等丫环全换掉了。
重新安排过来的人自然是没有以前那一批好使唤的。
就连派来清风院的婆子，都是外头粗使婆子，而并不是屋里的人。
是杨姨娘亲自指派的。
月华院里的情况，陆微雨却是不知道的，她也不会去过问。
只要周管家按她的要求规范了月华院就行。
此时，陆微雨却是被婆子的一番解释给气笑了。
就为了这？
或者说，这就是杨姨娘的新算盘，自己生个病还想趁机拉扯她。
难不成还想将她代母掌家的权利给夺走？
陆微雨一脸怒容地开口。
“吉祥！去请周管家过来！”
没多久，周管家就带着两个婆子匆匆赶了过来。
吉祥已将月华院大致的情况报与了周管家，此时周管家心里也是一阵深深无力。
这杨姨娘果真是消停不了几天的。
“管家爷爷，你辛苦了，且坐下喝杯热茶，再听听这月华院里怎么回事。”
陆微雨示意陆铮去搬来一只杌子，又喊如意奉茶。
陆微雨对周管家的尊敬，也令周管家来时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些天陆微雨一直在认真看帐册。
偶尔也会指出一些帐册上的疑惑，让吉祥去找周管家，代她虚心求教。
毕竟她还要养病呢，也是不便常在外头跑的。
而那些问题有的能随时解惑。
有的却令周管家也发现确实是伯府存在的问题，而赶紧去处理。
事后，陆微雨却并未怪罪周管家处事疏漏，反而说，家大业大总难免的。
她刚接触这些庶务就像旁观者，反而无意中发现问题而已。
至于她是否真的无意中发现，还是有意为之。
这个周管家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大小姐心思缜密，行事也豁达。
至于对杨姨娘和二小姐那边，只要知道没有再违反禁足令，也就没有再过问。
这令周管家安心不少，家主离开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安稳下去，谁知道杨姨娘那边却先闹起来了。
陆微雨让那婆子将刚才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再与周管家说一遍。
那婆子原本只是粗使婆子，何曾经历过这些事情？
此时看到周管家沉着脸坐在那里，心里直打哆嗦。
最后把心一横，将杨姨娘让她说的那些话，再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就跪下了。
第42章 请如实禀明父亲，我等着他还我公道
“周管家明鉴，杨姨娘早起就喊头疼，屋里婆子丫环瞧着是有些风寒之症。”
“杨姨娘就让人熬了姜汤，连喝了两碗，发了回汗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吃饭时没什么胃口，说困倦就要去睡，结果还未走到榻前就昏倒了。”
“老奴未进屋，也是听院中其他人说起的。”
婆子又将她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力证杨姨娘确实是病了才要请郎中的。
之后，她就可怜巴巴地望着陆微雨。
“这婆子现在什么言行，管家爷爷你看见了吧。”
“先前她过来时可是哭着磕头说这些话的，一副我要害死杨姨娘、求我开恩饶过一命的架式。”
“她一个外头的婆子，若无人教，她会这些？”
“这些天府里的大小事情，管家爷爷你是最清楚的。”
陆微雨被婆子那样看她的行为，再次气笑了。
她也不去骂这婆子，而是看向周管家，直接把话摊开来说了。
“杨姨娘在闹什么，明眼人都知道，我也懒得搭理她。”
“芊芊不好，我身为嫡姐有责任教她学好，至于杨姨娘好坏，自有父亲去管。”
“若父亲还是放纵偏袒，真要触碰我母亲逆麟，我自会禀明我舅父作主。”
“犯不着我一个嫡女要去与一个不体面的姨娘攀扯。”
“这也是我知晓此事后，立刻请管家爷爷过来的原因。”
“请管家爷爷自去问父亲，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至于曲太爷爷为何不在回春堂，这个要问回春堂。”
“至于曲太爷爷为何昨天来了，今天不来，这个要问曲太爷爷。”
“至于杨姨娘为何今天会病、为何要怪我，这个就要问杨姨娘了。”
“我自己还病着呢，可不想被人算计攀扯，就请管家爷爷费心了。”
“也请管家爷爷如实禀明父亲，我等着他还我公道。”
陆微雨忍耐着委屈，客观地说明了她的情况和看法，然后目光隐含怒意地看着周管家。
周管家一脸无奈。
他自然知晓大小姐这怒目不是针对他，而是搬去前院有些日子的家主。
而且这件事情，大小姐已将她的情况明白说与他听了。
至于怎么处理，那是家主的事。
可……
“大小姐，这事我先去处理吧，家主他……前阵子就出门了。”
周管家低声说道。
陆微雨神色微怔，疑惑地看着周管家。
“父亲他这些天不在家中？我还担心他在前院里会冻着呢。”
“其实家主在上回下雪时，就出门了。”
“这些天并不在京城中，只不过也快回来了吧。”
周管家不太确定地说道。
“前儿可是又下雪了啊。”陆微雨脱口而出。
“我还让人说与管家爷爷，各处柴炭和热水都要注意补足，莫冻着谁呢。”
“说起来……这些天下雪着实寒冷。”陆微雨突然表情有些思索地嘀咕。
“咱们府里除了我是落湖冻着的，我母亲常年久病的。”
“就连最小的铮儿，都有被小心照看着没有冻着。”
“芸芸那边也没听说染上风寒什么的。”
“到是芊芊当初突然就染上风寒了，还不顾禁足令多次往外跑，又是出府又是去素心堂尽孝的。”
“之后也没听曲太爷爷说起复诊的事儿，也不知这风寒何时好的。”
“如今这杨姨娘又突然染上风寒了，怎么就她们这么容易染上风寒呢。”
“这病容易来，又好治么？还是说春月院和月华轩的风水不好啊？”
陆微雨说这话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周管家如何听不出来大小姐的意思？
可他只能沉默。
“呵呵……我就突然想到这个，忍不住嘲讽一下。”
“还请管家爷爷担待，莫让我母亲知道我小家子气了。”
陆微雨似回过神来，连忙端正仪态，又讪笑了一下，说道。
她很明确地将刚才提出的疑惑定为嘲讽。
明白地表达了她对杨姨娘和陆芊芊爱耍小手段的嫌弃。
周管家苦笑，还是不作声。
“那……管家爷爷你去忙吧。”陆微雨又是呵呵一笑，不想再说什么了。
就在周管家起身要走时，陆微雨又喊住他。
“管家爷爷，既然父亲……暂时不能管这事儿，我也不咄咄逼人，你看着处理便是。”
“等父亲回来，请将我的意思转达与他。”
“芊芊当初胡乱攀扯我，如今她姨娘又开始攀扯我，是我好欺，还是我母亲好欺？”
“至于别的我就不管了，我这两天病刚好些，不想再气着自己。”
“她们的手段，也着实上不了台面，我可不想自降身份陪她们闹。”
陆微雨说完，便端起桌上的药茶，小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说道：“药凉了。”
吉祥连忙走过来端起那杯药茶，要去给她换杯热的来。
“大小姐安心养着，外头的事儿有属下呢。”
周管家看着陆微雨病弱的模样，连忙说道。
周管家让跟来的那两个婆子拽走了月华院那婆子，便匆匆赶去月华院那边。
同时也派人去门上叫来去过回春堂的小厮询问情况。
清风院这边，如意亲自端来新的热药茶，吉祥将周管家用过的茶杯拿去清洗。
俩人与陆微雨目光交错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都退下了。
陆微雨看着重新放下的门帘子，突然微微一笑。
“姐姐，快来这边暖和。”
陆铮见人都走了，连忙从暖炕上爬下来。
他随意地趿着宽口棉鞋跑过来，拉着陆微雨去暖间。
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姐姐现在是帮娘管事儿呢。
陆微雨笑着揉了一下幼弟的小脑袋，便端着茶杯过去了。
月华院那边的情况如何，她不需要再过问。
但她知道，周管家心里必也是嫌弃杨姨娘的。
家主不在府中，管家掌事的周管家定然最想看到一切顺利平静的局面。
而杨姨娘染上风寒要请郎中，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不正常的是杨姨娘坚持要请曲老郎中来治病，换个女医还被骂走。
就当是杨姨娘骄纵成性，看个病都要与正院夫人攀比，只见她品行和野心，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但若还想着顺势来找大小姐的麻烦，这就是在公然挑衅主母权威了。
第43章 聪明的猎人
以往做下的所有小手段，毕竟都是暗中的。
今天这一出，看似要给大小姐安个故意不给姨娘看病的罪名。
实则就是在指责大小姐代母掌家的不公。
可事实如何？
陆微雨清晰明了地指出了所有问题。
周管家便不是个精明管家，只要不是真愚笨，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何况周管家是上代家主跟前的大管家，算是三代家臣了。
这后宅里的小伎俩会看不懂？
因此，对于闹事的杨姨娘，自然是不满的。
这也是陆微雨要的结果。
没人知道，杨姨娘生病确实是她暗算的。
只不过曲老郎中不在回春堂，不能来治病，却与她无关。
她只是知道，曲老郎中今天会出城，这几天都不会在回春堂。
杨姨娘到是很会把握时机。
明明已经请到了回春堂别的女医过来，却还要强行攀扯到她这里。
就不怪她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了。
一个聪明的猎人，是很擅长将自己当作猎物出现的。
当天下午，春月院那边。
周管家了解各方情况之后，认定杨姨娘就是借着偶感风寒找茬，企图栽赃代母掌家的大小姐。
此事，他如实记录在府务册子上，等家主回来再行禀报。
任凭杨姨娘如何哭着要见家主，周管家都没有搭理她。
只问她要不要吃女医开的方子，或是选择曲老郎中以外的郎中过来再行诊断。
然而，杨姨娘却坚持咬定一件事。
那就是曲老郎中架子大，只给伯府嫡房治病，无视妾室贱命。
既然周管家说与大小姐无关，还记了她的过错，自然不能继续揪着大小姐那边不放。
继而便改口怪到曲老郎中这边，她是想着这件事情要踩着曲老郎中收场的。
然而……
周管家却是黑着脸交代院中婆子，继续用姜汤，莫忘了禁足令。
说完就走了。
院中一众人明白过来，这是连找其他郎中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姨娘的风寒只能用姜汤来治了。
姜汤防病尚好，治病？
一时之间，丫环婆子心里都是凉嗖嗖的。
然而杨姨娘还在那儿哭天怆地要见家主，说所有人都在害她。
周管家没有再到清风院禀明处理结果。
而是去了一趟素心堂，向老夫人禀明了这件事情。
老夫人深居素心堂，平日里吃斋念佛极少出来，更不管府里事务。
但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杨姨娘作妖，陷害代病母掌家的大小姐。
家主又不在府中。
周管家自然要向老夫人那边禀明。
老夫人听后也是一阵气怒，就要将陆天尧叫过来骂一顿。
知道陆天尧不在家，便让周管家只按府里下人的普通风寒处理。
姜汤、清淡饮食、忌生冷寒冻。
有了老夫人发话，周管家也不用担上打压家主妾室的罪责。
春月院的事儿，很快就经过各处下人的嘴，传遍了府里。
吉祥也从外边打听了详情，回来禀与陆微雨。
陆微雨呵呵一笑，只道：“虽是小病痛，那也够她受的了。”
“咱们继续养病就是。”
陆微雨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如意连忙泡来药茶，给她趁热喝了。
陆微雨原本病情好转，只是昨夜她偷溜出去了一趟，又给冻着了。
今儿病情加重，用了强力止咳的药茶才没暴露自己的真实病情。
后半夜，她凭着前世的熟悉记忆，避开了府里的巡岗和哨卫。
到春月院给杨姨娘下了点小毒，顺便再扯开了杨姨娘的被子。
这就导致杨姨娘早起头疼、乏力、反胃。
只当是夜里踢被子着了凉。
作为一个大人、一个女子还踢被子，家主又没过来这边，怕说出去丢人。
杨姨娘这才只让熬姜汤。
自己喝了两碗发了汗，又给陆芊芊也送了一碗过去，再让院中下人也都喝了。
这样就能对外说，只是喝点姜汤驱寒。
谁知吃完中饭突然一阵头痛欲裂，人就昏倒了。
醒来四脚酸痛、发热，可不就是风寒之症严重了么。
被请来的女医自然也是按风寒之症治的，但杨姨娘却直觉没有这么简单。
这病来势汹汹，而她一向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怎么就病了呢？
这才要请曲老郎中过来看看。
曲老郎中是什么人？
那是常山白氏神医世家出来的人，是初代武昌伯夫人的小师弟。
曲老郎中的长子执掌太医院，他自己是回春堂掌医，几十年的口碑声望在这儿。
杨姨娘只知曲老郎中的医术实力，还有与伯府走动亲近，不知其与伯府渊源到底有多深。
不然，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信口污蔑曲老郎中。
刚进腊月天又下了一场雪，这场雪连下两天没停过。
林胜华却赶着下雪天送来了四个婆子。
“大小姐，这四个婆子是从城外村子里找来的。”
“我查过她们各家和各村的情况，品行端正才确定了她们。”
“我许了她们每三个月放半个月假，但若吃里扒外祸害主子，就收拾了她们全家。”
林胜华等那四个婆子见过陆微雨，跟着梅兰竹菊下去安顿住处时，立刻与陆微雨说起情况。
陆微雨要得力可靠的人，可不是为了充场面、壮声势的。
她不需要懂太多大户人家规矩和算计的人，这些只要不笨，以后见多了自然都会。
她也不需要无家无当来签死契的人，若人不惧死，签什么契都没用的。
林胜华从朴实本分的村里人家找来这四个人。
实则是拿捏住了这四人的软肋，让其不敢背叛。
城外随机找来的，至少在伯府里办事情，没那么容易出问题了。
而陆微雨的长远计划，是希望培养几家像林嬷嬷家这样的人手。
将来出嫁可做陪房，若不出嫁……
一样能为她办很多事情。
陆微雨细听了这四人情况，很是满意。
之后就说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上了，只是很快就烦恼起来。
没钱寸步难行。
这样的道理是怎么也说不到一个伯府嫡女身上的。
但此刻，陆微雨就是在为钱发愁。
“大小姐，经营药材需要大量成本囤货，还涉及到各地运输、药材成色诸类问题。”
“风险太大，不如开家酒楼食铺，不用太多经营成本且每天利润或多或少都能现结。”
林胜华见大小姐在为银子犯愁，连忙提议。
这些问题他在来之前就仔细思量过了，希望大小姐不要冒然急进。
第44章 现在缺的是钱
陆微雨前世接触最多的是药材。
若说铺子经营，也只有母亲去世后交与她的那些陪嫁产业。
可这一世她还未满十二岁，手头并没有可开铺的本钱。
若说钱财体己，也就是三百多两体己。
她还小，也没有多少首饰可以变换抵押的。
唉，空有野心而无余力，是她太急进了。
再想到曲太爷爷并不赞同她现在经营药材铺子，还让她先禀老祖宗。
就是让她去挨骂呢。
“好，那就从小铺经营开始吧。”陆微雨叹了口气，也松开了眉头。
是她沉不住气了。
要培养自己的势力，经营自己的产业，来日方长。
“若在闹市开一家小食铺，盘下一家两铺头的小院，买价两千两包过户。”
“租价一年两百两，可连租两年以上，能再便宜一成。”
“咱们是眼下缺本钱，不是一直缺本钱，到不必连租太久。”
“毕竟买来也只要两千两银子，也就是租九、十年就够盘一家铺子了。”
“因此，我建议就租两年，只需一百八十两。”
“若赚，这两年所赚说不定就够买下这间铺子了。”
“若主家到时不愿意放卖与咱们，咱们的本钱也够去寻另一家更大的铺面。”
“长租反而是送银子出去，不划算。”
林胜华将他的精打细算说出来，陆微雨连连点头。
她缺的是本钱，不是做不会生意。
“既是闹市，咱们做酒菜生意也比不上酒楼。”
“不若做些糕点果脯小食，方便人打包带走，自家也能省事一些。”
“这个成本也不高，现钱流动快，需要的人手也没那么多。”
陆微雨想到前世自己也是擅长做这些小吃食的。
母亲去世之后，她在家的情况越发艰难。
父亲失踪，族人争权夺产，伯府日子也没以前好过。
她又守孝不出门，与如意、柳儿她们常在一起琢磨做什么小吃食。
没人知道，她这样的伯府嫡小姐，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母亲留与她的陪嫁产业，她想留与幼弟。
平时开销大时，她会将琢磨出来的吃食方子拿出去卖钱，也会做些绣品卖钱，足够他们姐弟零用。
谁知幼弟没了……
想到这里，陆微雨心里一阵绞痛，不由握紧了拳头。
“大小姐？”
林胜华正盘算着什么小吃食入手容易、见钱快呢。
就见陆微雨脸色苍白有些难受的模样，连忙喊了一声。
如意和吉祥正在暖间陪陆铮玩拼字游戏呢。
听见小厅上的声音，如意连忙走了出来。
“无事。”陆微雨忙摆了下手，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胜华叔，一百八十两租两年铺子，可行。”
陆微雨收回心神，看向林胜华。
“所需人手、材料等，将一间这样的铺子开起来，总成本需要多少？”
“前期得要两百多两吧。”林胜华思忖着开口。
“只要铺子开张，每天不亏本就是赚到，之后再要添进什么也有个开支出处。”
“铺子有了，还要制作这些糕点小食的各种器物，铺中家具物什、人手、掌铺。”
“这样的小铺子到不需要什么管事，到时我多过去管管就行。”
“掌柜得有，还得有人收钱算帐呢。”
“工钱月结，不需要一次拿多少工钱成本。”林胜华其实早就划算过。
他竟然已寻得这样一间铺子，自然预推过所有情况。
现在缺的是钱。
陆微雨立刻亲自去打开箱子，拿了三张百两银票出来。
“我早已将平时积攒的零用，找周管家兑换了银票，方便收着。”
陆微雨笑吟吟地解释。
这样林胜华拿钱出去时，也不会被别人注意，反给他添麻烦。
三百两银子，不论是银锭子还是碎银块，都是很招人注意的。
林胜华见大小姐早已准备好这些，也不由笑了。
三百两，足以将一间两铺头带小院的小食铺开起来了。
至于大小姐长远计划里的药铺、人手，不够本钱都只能暂且不提。
陆微雨又拿出一小摞食方，都是这些日子她抄写下来的前世食方。
有糕点、果脯、肉干、甜品的各种小吃法，甚至还有一些煎炸烤的小吃食做法。
加起来有二十几张单品小方子。
林胜华大略看了一遍，忍不住惊叹。
“大小姐，有了这些小食，铺子年前就能开起来了。”
“若能赶上年货生意，怕是一月利润能抵上两三月的经营呢。”
“这些吃法或许不是唯一，但也是咱们铺中自己的手艺，暂时不能找别人来做。”
“我让你红婶子在家里做一些，糕点就在铺中请糕点师傅来做吧。”
林胜华谨慎地说道。
陆微雨点头，想了想，提醒道：“光靠红婶子一个人怕也忙不过来。”
“有些货是能储备一些的，有些货光靠现做太赶了，忙不过来也会影响销量。”
“眼下已入腊月了，年货生意最多还有半个月，若能十天供货，才有优势。”
陆微雨提醒着，不是要靠年货生意抵两、三个月利润嘛。
一百八十两银子租期两年，按月租金就是七两五钱。
再加上其他各类成本，以及预期摊帐，一个月收入若不能超过十五两，都不算赚钱。
她计划是这些小吃食全部按一个卖价提供，让客人自由选择。
定价是一钱。
到时再根据成本定制数量。
客人可用一两银子挑选十种小食，也可根据喜好将某一两种多挑选几份。
若不想买太多，一钱银子也可以消费。
同一价钱只算数量，客人挑选机会大，铺中伙计也轻松一些。
她刚才给方子时就将这想法说了，只是要赶年货生意，人手显然不够用。
“到时看怎么增加可靠人手，或是找军伯伯家的人？或是红婶子娘家的人手？”
“这样就辛苦胜华叔安排了，咱们其他铺子的本钱，只能先从这里来了。”
陆微雨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她只提醒了林胜华这个人手问题，之后怎么去做，就是林胜华需要费心的了。
“好，等我回去找人。”
林胜华答应了，也将三百两银票小心收了起来，没有多待就走了。
先送进来的那四个婆子，稍后会在伯府登记在册，以后从伯府领工钱。
并不需要陆微雨单独给钱。
第45章 腊八施粥
没人知道陆微雨需要这四个婆子做什么。
但是陆老夫人、陆夫人还有周管家那边。
却是都知道她清风院人手不够用，连抬暖轿的婆子都没有。
也找了林胜华在外头寻人进来一事。
这件事是过了明路的，也就不会引人猜测。
第二天，陆微雨就让这四个婆子在屋里照看柳儿她们几个。
看到这么小的丫头被府中姨娘打得这么惨，这四个村子里来的婆子顿时就愤慨了。
她们家也是养闺女的，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仅一天时间，这四人就与柳儿她们几个关系极好了。
陆微雨对这个结果自是满意的，也将这四人升为了清风院的主事婆子，正式登册。
便是嫡女大小姐，也配备不了四个管事婆子。
但陆微雨是代母掌家的嫡长女。
只是这半个月下来她都在养病。
除了最初规范了春月院和月华轩，她并未真正过问什么府中庶务。
却不是说她会一直不管。
只要伯夫人的病一直不好，这主母掌家之权，就会一直交由嫡长女。
只要陆微雨能做好这件事，不犯下什么会令家主和主母撤去家权的过错。
那么，她清风院有四个主事婆子、三个一等丫环、四个二等丫环还有六个三等丫环、六个粗使婆子。
又有什么问题？！
说到底，这半个多月里，她也只是添了四个婆子和两个丫环罢了。
消息传到各处，到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闲话。
除了这几天时不时就会头痛脑抽筋的杨姨娘。
有了老夫人的态度，下人再也不敢胡乱站队。
就连春月院里的下人，也不敢胡乱拿主意。
只按着周管家的交代，每天拿姜汤当茶给杨姨娘喝。
没想到三天之后，杨姨娘的风寒症状就轻了，只除了时不时就喊头疼。
就连春月院的下人都不太信杨姨娘那一套了，何况是其他人？
一时之间，就连下人背着埋汰杨姨娘上不得台面的声音，都多了不少。
过往觉得大小姐娇纵，如今冷眼再瞧，才知道大小姐有多委屈。
很多事情，似乎从家主出门开始，就有些不一样了。
一些平时看不见的弊端，也轻易显露出来了。
也间接说明，往日里杨姨娘仗着家主偏宠，掩饰了很多劣行。
外头的动静不断传回清风院。
陆微雨却只是呵呵一笑，不让自己院中的人去谈论这些事情。
也不要让人觉得，这些声音就是清风院在煽风、点火。
这几天，周管家没去管春月院的琐事，他负责的腊八施粥一事，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腊八节是北地传来的佛节。
但在京城盛行的真正意义，却是大户人家在这一天里施粥行善，回应佛节的一种仪式。
很多想搏善名的人家，都会选在这一天聚集到城西城隍庙一带，配合庙祝搭粥棚施粥。
还有人家借机过去赠钱、赠物、赠粮。
彰显财大气粗的同时，还能博得善名。
渐渐地形成了新的习俗。
每年到了这一天。
一些家贫的人或是无家可归者，都会提前聚集到城隍庙这边，等着领钱领粮。
若这一天行善的大户人家多了，这些人也能多领几家，积少成多过个好年。
若这一天行善的大户人家少了，也能领到一碗腊八粥，聊胜于无。
也有一些专注于行善积德或为家人祈福的人家，定会每年都出现在城隍庙前，渐渐名声远扬。
其中一家正是武昌伯府。
武昌伯府并没什么家学渊源、世代盛宠。
不过是初代武昌伯曾任京畿南大营将领，有从龙之功，受功荫世袭武昌伯，官拜兵部尚书。
也就是如今居于庄子上的老祖宗。
老祖宗只有一个嫡子陆霆之，曾任御林军统领，却英年病逝。
虽被追封一品宣威将军，却一直是伯府的痛。
也是外人悄议的话题，都说武昌伯杀气重，克了其子。
就连嫡孙也就是现任武昌伯陆天尧，也自小身体弱不能习武，只能弃武从商。
后来娶个将门嫡女进门，虽有生下一双儿女。
但这身体也是日益病重，一到了冬天就是听天由命活过一时算一时的主儿。
尽管初代老伯爷已卸任兵部尚书，常住城外庄子几乎不进京城，但这些传言却从未消散过。
而伯府自此年年施粥赠粮，行善积福从未中断过。
不只是城内城隍庙，还有城外的水云庵、香云寺以及一些穷村子。
每年都会布施出去许多钱粮，还有冬被、棉花、火炭等御寒之物。
若遇灾年，也会积极筹粮赈灾，这在大夏王朝许多地方都不算秘密。
就连皇上都称赞过武昌伯府是积善人家，必有福报。
今年腊八节又快到了。
陆天尧还没回来，陆夫人依然是老样子，昏睡时比清醒时多。
周管家自然是来找陆微雨说施粥一事。
这本就是多年来大管家负责的事情。
陆微雨只是听他说了各项事宜，并未胡乱干涉。
不过，陆微雨却交代了另一件事情。
腊八这天，她要带着幼弟去舅舅家送粥。
上位者送粥可谓予施。
下位者送粥是为奉送。
作为晚辈，她姐弟每年腊八这天都要去给舅舅请安的，送粥只是顺带的仪式。
巧的是，腊八这天，也是表姐林雪琪的生辰。
林雪琪只比陆微雨大一个月，小时候关系还不错，却不知从何时起，关系就走远了。
只不过前世的陆微雨并不知道一些事情，而总是处于风口浪尖、百口莫辩。
这一世么……
陆微雨微勾唇，并未放在心上。
到是养病大半个月，大表哥来看过，二表哥来更是送了赔礼还掏心窝子作了保证。
她总要趁这个机会回馈一下，别杀机未起，自己到先四面楚歌了。
交代周管家准备礼物之后。
她又让新上任的主事婆子之一方婆子，将刚送到不久的新衣裳里两套，送去拢翠轩。
给另一个小庶妹陆芸芸。
自下雪以来，陆芸芸便没有出门了。
也是这大半个月来府里事儿多，从她落湖开始就纷争不断。
一向低调的徐姨娘，自然不会放陆芸芸出门，以免受到牵连。
正好借着下雪天儿冷，将孩子拘在屋里读书写字、学习女红，理由无可挑剔。
陆微雨心知肚明，也不会去为难徐姨娘。
反而是还让人送过两次梅花饼给陆芸芸。
徐姨娘也会来事儿，还将陆芸芸写的字让人带回来，说是请嫡姐指导一二。
陆微雨将陆芸芸的字与陆铮的字一对比，就让人送了回去又夸奖了几句。
虽然两边都未见面，但这一往来，关系自然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