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陆芊芊的亲事
一个老妇人回趟娘家而已，也值得你们说三道四，传得津津有味了？
当儿子的去接母亲回家，还能让你们说出一朵花来？
于是很快，关于伯府的这个话题就消停了下去。
哪怕是市井之中的闲汉，都觉得这样的话题太过无聊。
甚至还不如说说，人家伯府小姑娘到底有没有说亲呢……
第二天早上，陆微雨带着弟弟过去正院时，才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已经回去了。
她让铮儿陪母亲说会儿话，她与父亲在外间也说了这几天的事情，还有腊八节的安排。
之后又带着弟弟去素心堂给祖母请安。
昨天人太多了，也没好好陪祖母说说话。
她相信陆芊芊肯定一早就过去了，有什么话定也是抢头里说了。
她过去的时候发现，陆芊芊并不在，一问才知道，是早上来做了早课，现在上学去了。
“微雨啊，这些日子祖母不在府里，就惦记着你们姐妹可和好了没有。”
“回来听说芊芊每天都去上学，很是认真，行事也懂事了不少，与其他姐妹们也能和睦相处了。”
“只是你没去上学，也不知道你们姐妹关系可缓和些了？”
“祖母，也没什么和不和好的。”陆微雨忙微笑地道。
“我是姐姐，她是妹妹，她做错了我说她也在道理上。”
“她若不做错，我又能说她什么呢？”
“原不原谅、和不和好，这种事也无需刻意。”
“就算我原谅了，我们和好了，下一次她要算计我时，难道我要因为原谅了就不反抗了？”
“祖母费心教她学好，那是祖母的苦心，微雨明白，也不会搅和什么。”
“就像上回父亲要分三座庄子出来与我们学本事，我不也处处让着她吗。”
“若是这样还不够，微雨也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陆微雨说到这里无奈一笑，也不再多说，便垂眸坐在椅上。
去年冬天她受的苦难，也无需一次次拿出来说。
今年春天她一直被算计，也同样不用拿出来反复说道。
祖母是明理的自然清楚孰是孰非，而不是让她来争个公道。
祖母心里觉得如今陆芊芊才是弱势，才是最可怜的人，她也不必表现太过强势。
等着下一次问题暴露出来便是。
反正，杨氏完了。
陆芊芊在府里也掀不起风浪，能争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归宿罢了。
陆芊芊再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庶女，能嫁的门第有限。
林家已经明确表达了态度。
就算她陆微雨哪怕她的母亲一万个同意，祖母也无法将陆芊芊送进林家大门。
因此，陆芊芊要嫁谁又与她何干？
就算这一世还能嫁太子，那就嫁呐！
只不过，前世的陆芊芊，是作为她的陪嫁添头，塞进太子府去的。
这一世没了她，陆芊芊若能凭自己的本事嫁进去，也算是能耐。
没什么好说的。
祖母总觉得要看到她们姐妹和和气气、说说笑笑、同进同出，这才叫姐妹和好？
这也太强求了些。
而她的话，也让陆老夫人心下轻叹了一声，知道姐妹依然是表面关系。
她忙笑道：“孩子，你说的都在道理上，是祖母太过担心了。”
“看到你们姐妹平时也不往来，心里难免操心了些。”
“祖母不必忧心，其实现在这样也好，省得她看到我过得太好，心里又不平衡了。”
“如今她能与其他姐妹们相处和睦，这是好事儿。”
“我不与其他妹妹们一起上学，那是我早学过了，我每天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若真的为了姐妹和睦天天混在一起，才是耽搁我自己的事情。”
“毕竟我是姐姐，我有身为姐姐的担当和责任。”
“若我上头还有姐姐，我也可以清闲些。”
“每天不用操心庶务或是教导弟弟读书习武了，我也可以只想着吃什么、玩什么了。”
“孩子，身为长姐，你的担子是重了些，祖母也无法为你分担庶务……”
陆老夫人心疼地拉着陆微雨的手，无奈地说道。
她是寡妇，又有了儿媳当家，她再插手庶务无疑是给儿媳添麻烦。
微雨现在是代母掌家，她身为婆婆总不能代媳掌家吧。
因而，只能看着孩子辛苦，暗中帮着分担一些，也不能明着伸手的。
孩子也不容易，不过她也有些发觉，孩子现在对她存着防备。
是因为她总在替芊芊打算、替芊芊说话吗？
唉，孩子到底是无法理解长辈的心啊。
“孩子，听说你下雪天去庄子上接铮儿回来，还在城门口被拦下了，真是不容易。”
“你处事不弱我们伯府风骨，是好样的！你祖父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陆老夫人想到这孩子承担的担子，又想到了京城盛传的那些事情。
自然，是昨天周老姨娘说与她听的。
“祖母，当时马车上可坐着我外祖父呢，我才不怕呢。”
陆微雨却说道，并不想承认自己太过能耐。
“若我不下马车解决问题，就是外祖父下马车了，那城将怕是得跪，冲突只会更大。”
陆微雨无意渲染那天的事情，只是微笑地大略解释了一下经过。
在她陪祖母说话时，陆铮都乖巧地坐在一旁，没有参与聊天，但也认真地听着。
陆微雨见差不多了，便起身道：“祖母，我带铮儿回去读书了。”
“去吧，你弟弟回府来也别误了读书，回头又得老祖宗担心了。”
陆老夫人看一眼乖乖坐着的孩子，一听要回去了顿时乖巧的小脸变得丰富起来，忙笑道。
常嬷嬷送两个孩子出去，走到外头才低声开口。
“别怪你祖母总操心你们姐妹的事儿。”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心肠太软，总想着什么都能周全妥帖。”
“二小姐失了杨氏的依靠，难免更招人心疼了一些，昨儿周老姨娘还在与你祖母提二小姐的亲事呢。”
常嬷嬷送孩子们走一段路，悄悄地将这话说了。
到不是她觉得一个小丫头能听懂这些事情的利害关系，而是想通过小丫头透风儿给陆夫人。
陆夫人不方便太管陆芊芊，这是常嬷嬷也清楚的。
因而，陆芊芊的亲事，定然也是老夫人来操心。
若老夫人觉得周家孙辈合适，这亲事能成的机会就很大。
但先前陆芊芊与林家那边闹出来的事儿，还有林家明确的表态，常嬷嬷也清楚。
因此，常嬷嬷想着，这事儿同不同意，好歹要让陆夫人知晓。
“嬷嬷，祖母心善耳根子也软，有些话我说出来，她怕是不信的。”
陆微雨明白了常嬷嬷的用意，主动拉着常嬷嬷的手，小声道。
“依我旁观，庶房里兄弟姐妹都是好的，他们年纪还小也不懂那些算计之事。”
“或许二叔他没什么想法，毕竟我父亲也没少给他好处。”
“他们也只有嫡庶兄弟俩，没有多的人，互相依靠扶持也是真的。”
“但是那老姨娘……她与杨氏是一路人，只不过她比杨氏更精明。”
“嬷嬷莫怪我一个晚辈说长辈闲话，当年如何，我也不知道。”
“但在那天，杨氏能利用到祖母这件事，老姨娘的求情定是起到大作用的。”
“要说杨氏终于发现祖母慈善好利用，应该说，老姨娘才是最了解祖母性子的人。”
“她只要适时推拉一把，祖母的态度就容易转变的。”
“祖父不在了，祖母对老姨娘失了防备。”
“但是祖母也忘了，嫡房的财富和权力，庶房也是有机会瓜分的。”
“杨氏无子，老姨娘有，还有嫡长孙呢。”
陆微雨最后一句话，让常嬷嬷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些年，二叔除了未领爵也不是家主，可以说伯府权势和财富，他就是父亲之下的第一人。”
“再往下看我这一代，西府里三兄弟，铮儿却只有一个。”
“若不是我占着嫡长女的身份，又是老祖宗教了五年的，才勉强可算一个。”
“比人丁，我们嫡房比不过庶房，若父亲有个什么，偌大产业会轮得到铮儿吗？”
“这是我藏在心中最深，连父亲我都不敢提一句的隐患。”
“嬷嬷也莫与祖母说，不然以祖母的性子怕是……藏不住事儿，又得忧心重重了。”
“我说与嬷嬷，只是想让嬷嬷平时注意些老姨娘，别让她将祖母给哄了。”
“至于芊芊的亲事，其实在她及笄之前都还有时间，何必现在就急着定下来？”
“若芊芊真心学好了，将来说亲不比现在有优势？”
“现在她在姐妹们之中都是名声不太好的。”
“大家能与她相处和睦，那是每天上学没有回避的机会。”
“何况在公主府她那么陷害我，许多贵女都在场，在外头难道就没有说她的闲话？”
“这时候主动找人说亲，不过是让人轻视于她罢了。”
“到时人人都想着分伯府一份产业来提亲，不是自己晦气？”
“你是说，周家打着分产业的主意？”
常嬷嬷目光闪了闪，有些惊讶，也有些明白大小姐的意思了。
“周家在城北的镇子上，也就是一天路程，不到两天的来回。”
第257章 我最不想看到隐患发生
“这门亲若成，其实也不错，离娘家近，回来走动也方便。”
“将来我若嫁去云城，来回路上怕要半月，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好多天。”
“等我嫁了，铮儿就真是一个人了。”
“而她陆芊芊嫁到周家，就是庶房那边的帮手。”
“就算她不帮周家或庶房，她也会为她自己盘算利益的。”
“到时周家借着联姻的机会若要分割什么，也是不好说的。”
“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也只是我在顾虑，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
“但我不觉得自己就是小人之心，毕竟我要为铮儿考虑。”
“老祖宗教我最多，对我赋予更多期望，也是希望我能照看铮儿。”
“但有些话我无法明白说出来，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绝，不能为了将来的隐患就现在闹出不和。”
“再说了，西府里兄弟姐妹都还小，我们是相处过的，他们现在的品行都好，与我也相处很好。”
“因而，我最不想看到隐患发生，不想看到两府兄弟为敌。”
“但我知道，一个妾能受宠、能立足甚至还生得下一儿一女，这本身就说明问题了。”
“除了祖母太过宽仁，当然也是人家有得宠的本事，利益当前，她凭什么不多争？”
“庶房已经有三个儿郎了，甚至出了一个嫡长孙，这不就是在争了吗。”
陆微雨说得极小声，但她的话却如重锤敲在常嬷嬷心头。
常嬷嬷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明白了，孩子，你心思确实看得远，但这些话可不能再往外说了。”
“以后我会盯着些的，两房早已分家，没道理还能回来再分一次家的。”
常嬷嬷郑重地嘀咕了一句。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亲信，一辈子在伯府里自然也看得明白。
陆微雨说不知道当年的事，她却是知道的。
庶弟先成亲，可以说嫡兄的原因。
庶弟抢在头里又生了儿子，不得不说，太多的巧合搁在一起，就不太像巧合了。
身为庶房为何如此赶着完成这些事情？
可以说是无心、无意，也可以说是有心、有意。
这都不好论断，但要说是隐患，也是真隐患。
“你祖母听说周家有两个侄孙都合适，到也没立刻答应，要等你父亲过来时再商量。”
“老姨娘提议，过年时周家会来走动，到时可以先看看再说。”
“就算是我也觉得这主意好呢，成不成，先看看，年纪还小也不着急。”
常嬷嬷小声说了昨天的事情。
陆微雨微微一笑，轻声道：“若说年纪合适，为何不说与玲珑？”
“就算玲珑是嫡女，二婶不愿意，那也还有玲雪、玲月呢。”
“再者，就算周家人品、家风都稳妥，也没有我说的隐患，算是一门好亲。”
“家底薄些也不算什么，伯府有钱，嫁妆肯定不会少，我也不会在这事儿上使绊子。”
“我是嫡姐，论嫁妆都只会多不会少，我跟个庶妹争什么呢。”
“但是芊芊她自己愿意吗？嫁到一个老妾的娘家去，她心里平衡吗？”
“她现在年纪还小，又没了姨娘依靠，心里惶恐不安不敢反抗。”
“但她真心所想谁又能真正劝慰？到时结成怨偶恐怕她会埋怨，周家那边也会埋怨。”
“到时祖母她又能怨谁？”
“我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只是期望她能嫁得好罢了。”
“若将来她过得不顺，反怪我从中作梗，我不是冤枉么。”
陆微雨将自己的重重顾虑说了一遍，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只是寻常说亲也罢了，陆芊芊嫁与谁只要不是嫁进林家，她都懒得管。
反正能不能嫁成，都要陆芊芊自己接受。
但要说是周家的，还是周老姨娘主动提起的，那就恕她表示怀疑了。
想从陆芊芊这里打开缺口，将手伸进嫡房？
陆芊芊刚满了十二岁，还有三年及笄。
若是不愿意亲事，也可以说姐姐还没出阁，当妹妹的哪能先出阁为由，拖延机会。
若是愿意……以她对陆芊芊的认知，若是真愿意那定然有鬼了！
而她自己，是不可能及笄就嫁人的。
且在及笄之前，她会揭穿陈家人渣的真面目，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结成的。
只不过到那时，她要面对更多人家登门提亲的局面罢了。
反正亲上加亲这种事，她是不愿意的。
要让外婆和舅母失望了。
只要改变了父母和幼弟的命运，清理掉觊觎家权和产业的白眼狼。
以后的江湖，天大地大！
她也可以去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为何一定要嫁人呢。
前世她规规矩矩地定亲了，结果及笄宴上闹出那么大的丑事。
就算她是被欺骗的一方，她的脸面不一样丢光了？
后来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嫁人了，还不是落得被弃等死的结局？
这一世，她的心里可没有嫁人一说。
陆微雨没有再回正院那边，自然也没有将常嬷嬷希望她转达的意思，告诉母亲。
她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打扰母亲安胎。
转眼就是腊八。
陆微雨知道竹风轩那边并未放假，便没喊陆芸芸，只带了陆铮前往将军府。
今年的腊八是个晴天，除了路边还有少许积雪，大街小巷还是很好行走的。
到了将军府，给刚分开不久的外祖父外祖母行礼请安，又给舅舅舅母请安。
林平湛和林康杰都不在府里，林展鸿也在上学。
今天是林雪琪的生辰，只不过林雪琪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窝着，根本不出来见面。
陆微雨也只是客气地问了一圈儿，就不再多提，只陪舅父舅母说话。
陆铮跟着外祖父去演武场玩耍去了。
陆微雨在将军府没有人陪着玩耍，神情间不免也有些落寞。
林老夫人看在眼中，突然也有些难过。
“唉，你在陆家好歹还有些妹妹能够相处，来了林家……”
“雪琪不懂事，上头又只有表哥，竟无人能够陪你玩耍。”
没想到外祖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情绪，陆微雨连忙露出一个笑容。
“无妨的，外婆不用担心，若不是姐妹们今天还要上学，我将她们都带过来就能热闹些了。”
“只是今年开塾没多久，父亲的意思是小年之前都不停塾，让姐妹们专注一些学习。”
不然她带几个叽叽喳喳可爱的小妹妹过来，不是就热闹了嘛。
“哈哈，那天在素心堂看着她们，确实很热闹。”林老夫人也不禁笑了。
她看向林夫人。
“要不劝劝平湛，明年早些娶一个回来，你身边也有个说说话的。”
“也能早些添个小娃儿，过个几年府里就热闹了。”
“康杰也不算小了，干脆一并给他相了，晚两年迎娶也差不多了。”
林老夫人说起来就来了兴致。
陆微雨坐在一旁忍笑不已，却不敢搭腔。
她想着，若是表哥他们在这儿听见自己的亲事要被这么说定，怕是要哭着求饶的。
可是他们自己不找喜欢的姑娘，就不怪家里长辈要为他们作主了啊。
她正在心里默默同情两位表哥时，就见林平湛和林康杰从外头回来了。
随着他们走进暖阁，带来一阵梅花幽香。
“琼玉楼的梅花糕还有芝麻酥。”林平湛一招手，笑眯眯地道。
林康杰就将两大包糕点拿了出来，扭头看了一眼，一脸诧异。
“铮儿跟着外公看人练武去了，芸芸在上学呢。”
“唉，这么小的丫头都能认真上学，真该让雪琪去见见，羞死她。”
林平湛无奈地嘀咕了一句，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外婆……”
陆微雨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转向拿了块梅花糕慢慢吃着的林老夫人。
她说的正是那天早上常嬷嬷暗示她的话。
而她提醒常嬷嬷要注意周老姨娘的话，也大略说了一遍。
到没说那么细，只不过是强调周老姨娘当初帮了杨氏说话，才推动了祖母心软。
因此让杨氏计划得逞而得意忘形，才会在春华堂外露出本性。
恰好被她坚持要执行责罚而让周管家等人撞了个正着。
这么多巧合，造成了后面杨氏的落败。
但今天她要说的不是杨氏，而是周老姨娘想撮合陆芊芊与周家侄孙的亲事。
她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外婆。
林老太太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但这事情现在却不能明着拒绝。
因为你只是顾虑，甚至连怀疑的证据都没有。
而最后难道不是取决于陆芊芊自己？
只要她将来存着这样的心思，嫁给谁的结局都是一样。
最重要的是，陆微雨要嫁去云城，太远了！
说到这个，林老夫人又没好气地横了林夫人一眼。
“你说说当年你是咋想的呀，将我外孙女嫁那么远！”
“她就一个弟弟还这么小，将来就想照看都手长莫及呀。”
林夫人早就后悔了，这时也只能无奈地陪笑着。
“微雨你也不必担心，将来就算周家亲事能成，最多也是在伯府产业做个管事。”
“你们陆氏族里做管事的人多着呢，若周家有异动，会有人觉察的。”
“又不是上门女婿，陆氏这么多同族还能被比下去？”
第258章 爱钱的，也是惯会哭穷的
“到是你，将来确实不能远嫁，等明年见了陈家儿郎再说吧。”
“若他能入仕做个文官也好，若不做官，在京城置办产业也不难。”
说到这里她又横了儿媳一眼。
“总算你没有将孩子说与陈家长子。”
“做为次子，住在京城不回云城，想来陈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样到是个不错的选择了，微雨的本事也不至于在陈家施展不开。
陆微雨坐在一旁瞄了一眼在发呆的两个表哥，也有些尴尬。
她是听大表哥埋怨林雪琪时，想到了陆芊芊，这才想起常嬷嬷说与她的那些话，便想着告诉外婆一声。
常嬷嬷想让她告诉母亲，她不能。
但是告诉外婆和舅母，有她们帮着母亲拿拿主意也是好的。
没想到，外婆就说到她的亲事上了。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嫁到陈家，也不可能与那个谁有什么将来。
但是现在她没法说出来，也就无法阻止外婆在这儿替她操心了。
就连两个表哥都有些坐不住，又不好刚回来就跑，只能坐那儿发呆了。
于是她也开始发呆。
见她这般，林老夫人哈哈一笑，也就转过话题不说这件事了。
孩子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们，就算孩子的担忧都能成功也不用怕。
京城还有林家呢，一个庶女翻不起风浪。
到是孩子坐在这儿确实无趣，于是她将目光转向另一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咋回事？”
“一个个是在神游天外吗？闲着无事不会陪表妹说说话啊？”
“连表妹都招待不好，将来怎么招待别家姑娘？”
“瞧着一个个傻愣愣的，怎么招别家姑娘喜欢？”
林老太太这一通骂，林平湛和林康杰表情一片茫然。
陆微雨看着平时最是能说的大表哥和平时就不爱说话的二表哥……
她哈哈地笑了起来。
“外婆别骂啦，把聪明人都骂傻啦。”她笑着阻止外祖母继续骂人。
大约，这里也就只有她能阻止得了了。
林夫人都被骂得一脸无奈，只不过看看两个儿子刚才的表现，她也不想替他们说话了。
小的也就算了，性子打小就闷，只喜欢练武，根本不喜欢找小姑娘说话。
大的可是为人处世、接人待物都最好的，怎么也变闷了呢。
“外婆，还是让我带两个傻表哥逛逛去吧，他们坐在这儿确实有些闷了。”
陆微雨反客为主地开口，眼中仍是笑意盈盈。
“行行，你带他们玩耍去。”
林老夫人见状也觉得好笑，便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又看了自家两个孙子一眼。
“走啦，我们找外公和铮儿去，舅舅刚才有事情又跑了。”
陆微雨便起身走过去一手拽一个，说着话就往外走了。
今天来的是林老夫人的院子，出去外头也是个花园。
今年天气好，路上没有积雪方便行走。
他们要穿过花园前往另一侧的演武场方向。
“呼~多谢表妹搭救！”林康杰率先笑着开口道谢。
林平湛则是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陆微雨。
“唉，确实，若再不将你们救出来，接着就要被外婆问你们的亲事啦。”
陆微雨哈哈一笑，也松开了拽他们的手。
将先前外婆说让他们哥俩快点成亲，早点添丁让府里变得热闹起来的事，转说了一遍。
林康杰一脸无语地摸了摸鼻子，将目光转向别处。
林平湛也是尴尬不已。
连忙道：“长辈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表妹可不许拿这样的话来笑话哥哥。”
“哥哥我好不容易从什么自小定亲的牢笼里恢复自由，可还想清静几年呢。”
“再说了，大殿下都还没说亲呢。”
“我若早早成亲了，以后大殿下想找我喝酒，怕是都有人管了，难免易生怨言。”
“不是还有凌风公子嘛，大表哥你就和凌风公子轮流去陪大殿下喝酒呗。”
陆微雨忙出主意，觉得这样既不冷清也不嫌闹，不是刚刚好嘛。
然而，她的话却令林平湛瞬间目光转向别处。
林康杰则是抬头看天，一副“他没听见”的态度。
“咳，是我想多了，说不定凌风公子早已说亲了呢，人家巴不得让大表哥你陪着大殿下呢。”
陆微雨见状却想偏了，讪笑了一声道。
林平湛笑而不言，不敢多嘴。
大殿下可是再三叮嘱，说表妹不认得他，却对大殿下这个身份有戒备。
若能以凌风公子的身份亲近，也是不错的。
至少能开开心心、有说有笑还能做点合伙买卖了不是？
说到合伙买卖，林平湛又转回了目光。
“微雨，我最近在帐房事儿也多，无法常去你那边。”
“等小年之前，我若没空就让康杰将钱给你送过去。”
“你今年内不增加新铺子了么？”
“今年下雪不如去年，出门的客人多，生意应是好做的，不赶这一趟儿？”
陆微雨摇了摇头，叹道：“本钱不够啊。”
“你还本钱不够？这么多银子在京城租铺能租好几家了，盘铺也能盘到两、三家了。”
林平湛一脸无语地看着小丫头。
爱钱的，也是惯会哭穷的。
陆微雨见他这表情看着自己，便扭头看看四周，再小声将自己明年的计划大略说了一遍。
只不过说的并不是药材行当的事。
而是林胜华要北上继续拓铺并慢慢打通北线与东线、南线水陆两路据点的事。
这就是酒楼、客栈、杂货、干货、田庄的事儿了。
还有老祖宗鉴于她今年表现和还款能力，准备再借钱给她往北铺十座庄子的事。
说这件事则是看表哥有没有什么打算。
同时也是在告诉表哥，北线，她可以供粮、供酒、囤货、囤人手。
以后生意上若有需要，可以借她这边的力量。
同样的，若他有什么生意计划，也可以将自己带上。
同样可算是借力。
互为借力，也是一种新的合伙方式了。
每一座城都有很多县、镇，不是一座酒楼、一座田庄就算覆盖的。
今年他们做的只是铺据点，明年若继续铺过去，才算慢慢巩固生意线。
想要形成一座完善的生意盘子，还要明里暗里许多经营的。
陆微雨的话，顿时让林平湛心里活络不已。
他是知道她手中捏着几万两本钱的。
想要覆盖那几座城，将他们之前走过的路再巩固完善起来，完全可以的。
何况还有老祖宗的十座田庄呢。
这时，陆微雨才又说出另一件事情。
“明年老祖宗想让我南下去常山拜见长辈。”
“也是想考较我一天天吹自己多厉害，有没有真本事出远门。”
“毕竟我现在跑得最远的也还是庄子上了，生意也全靠帮手扶持照顾。”
“不过我也不想白跑这么远，我计划找父亲要点钱，早点出门，沿着南线也盘些铺子。”
“只要不亏本就行，也不说赚不赚了，顺便也学着与中人、管事打交道吧。”
陆微雨仍然未提及药材生意的事，沿路盘铺当然重点是盘药铺。
但有林胜华的计划，她也要将目光放在酒楼客栈上。
低调的最佳办法，就是盘下那些原本就是酒楼、客栈的铺子。
招牌不换，经营班子若没有问题也可以不换。
换的，也就是东家罢了。
“没想到明年你也要出门……”林平湛一脸惊讶，表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本还想着，你要在北线覆盖据点，正好我也可以再去一趟，与胜华叔联手一起。”
“以免两家在同一个地方的生意太过重复，合理避开资源浪费，将彼此的利益最大化。”
“你又急着南下，我就分身乏术了，若让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林平湛说着似很纠结，无奈地看着陆微雨。
“你就不能等我们从北线回来，再一起去？”
“或者北线晚一点，我们先去南线，那边我已经拓了多家酒楼和酒庄，正好明年去巡铺。”
林平湛很快就有了主意，准备先陪表妹南下。
然而，陆微雨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你都在南线已经布局好了，暂时不需要你去做什么吧。”
“而我是老祖宗要考较我，你跟着我岂不是要扯我后腿了？”
“到时老祖宗说，我的成绩都是大表哥帮扶的，那我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可你目前能用的人也就是胜华叔和李爷爷，李爷爷要管庄子上的事情，不是还要增加那么多庄子吗。”
林平湛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难不成老祖宗让你一个人就带着柳儿、如意吉祥出门？再把梅兰竹菊和你那四个主事婆子也带上？”
又不是去庄子上小住。
陆微雨嘿嘿一笑，伸出四根透气的手指头。
“当然不是啦，老祖宗给了我四个人手，和胜华叔一样，以后都跟着我呢。”
“只不过我不想告诉你了，这是我自己的考验。”
“我想自己图个好表现，将来老祖宗才能让我去更多地方，给我更多人手。”
陆微雨笑眯眯地道。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要替我保密哟，我可不想让满京城都知道我去哪儿干什么去了。”
“之前进个城都能闹得满城风雨的，若我出城跑买卖去，岂不是要让人都来说伯府的闲话了？”
第259章 一来就灭了小家伙的威风
说到进城的事，林平湛又不禁笑了。
“你不过是城门口与人争了几句，风头都盖过我退亲的热闹了。”
他没好气地道。
“你退亲还想要热闹？让京城都知道你退亲了还不够嘛？”
“家里有适婚女儿的怕要高兴坏了呢，孙家不识我表哥的好，自然有人慧眼识货。”
陆微雨安慰他。
“行啦，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以后是哥去挑别人，可不是别人来挑哥。”
林平湛没好气地白了陆微雨一眼，率先往前走了。
看他生气了，陆微雨缩了缩脖子，连忙轻提裙摆小跑着跟上。
“老祖宗让你往南边跑，不会是想让你自己为将来出阁先铺上生意线吧？”
林平湛见她跟上来了，还一脸讨好地笑，也无奈地笑了笑，没法继续生气了。
居然说他需要别人慧眼识货，他是货吗？
不过，他刚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小丫头开春才满十三，这个年纪还在家里学规矩呢，怎么就让出远门走亲戚？
这是儿郎才做的事情。
他当年十二岁才第一次单独去徐城给外祖父送寿礼。
相比徐城，常山可远得多了。
老祖宗为何让这么个小丫头单独出门？
历练？
拓铺？
是为了让她在出阁前先将这条出阁的路跑熟，有了自己的生意也等同于有了自己的人手。
将来就算不在京城里，也有自己的势力调度？
陆微雨被问得一愣，连忙摇头。
“老祖宗只是让我去常山拜见几位太舅爷爷，让长辈认识一下我这样可爱又有本事的晚辈？”
她说着还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林平湛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这张笑脸是可以去哄长辈了，但是哄表哥可哄不到了，你这个钻钱眼儿里的鬼灵精。”
“哼，人家缺本钱，当然要赚钱了。”陆微雨却气哼了一声。
居然这么说她，她也要生气了。
“是是是，表妹你也不容易啊。”说到本钱，林平湛感慨地叹了一句。
论做买卖，这丫头的崛起速度，确实是他和大殿下都追不上的。
就在陆微雨正要笑着说“那是”时。
林平湛突然低声问：“你明年除了酒楼客栈，还要开什么铺子？”
“既然是找姑父要钱了，你应该不会只做这点生意吧？”
他的话让陆微雨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突然了然地一笑，顿时郁闷到了。
“臭表哥，要不要这么精明。”
林平湛眼神一愕，便明白自己猜到了，这丫头也知道他猜到了。
“哎，哥也不想什么生意都和你合伙，搞得好像没了表妹就做不好生意了一样。”
“只是表妹你确实用你自己的表现，证明了你自己的实力。”
“哥也想沾光，赚点顺风顺水的钱啊。”
“南线没你的份儿了，我原本是想让父亲去做的，老祖宗却让我自己拿来练手。”
陆微雨抿唇，最后还是低声道。
她脑子里也在飞速盘算着，既然让大表哥猜到了，拖进来也多个人手。
当初胜华叔说的计划。
先在地方逐步增加不同铺名和东家身份的药铺，再慢慢向京城靠拢。
外人以为是多家药材生意各不相干，没人知道背后其实是一个主子。
这就能实现她的暗线计划了。
以她自己的本钱和人手，明年全力做这行当，也不可能全部吃得下这个行当的覆盖率。
且动作太大，也容易引起同行关注，进而被有心人注意到。
若算上表哥，会否胜算更大？
“大表哥，明年你先和胜华叔往北跑一趟。”
“若你没有特别要去开的铺子，可以先盘几家适合做药铺据点的铺面。”
“先随便做点别的买卖，杂货、干货什么的，用以维持铺子成本和暖铺。”
“时机到了，假装盘给了别人，再改头换面做药铺，而不用等要开药铺时再去盘铺。”
“这样，就算事先埋线，有备无患、不惊动任何人。”
“若是缺本钱，你可以与你后面的人商量好，给我多少分利，需要我出多少本钱。”
“只要我在南线表现好，且我明年所有生意能够稳定经营并见到利益。”
“我找父亲要些本钱出来，应该是不难的。”
“我估计，明年我若南下盘铺，父亲得给我十万两，少于这个数目我肯定会再借一些出来。”
“明年我铺中的利润会全部凑出来，给胜华叔北上布局，可以把你想合伙的这部分算进去。”
她只提到十万两，至于她铺子能凑出多少，这个并非一次到位的资金。
边铺路边回收本钱，生意嘛，谁能一口吃成大胖子呢。
且她手中还有稳稳的四万四千两现银，还有约四千斤石榴酒。
年关前再出一些给自家酒楼，换些现钱，若是本钱不够还可以再找母亲借些来。
因此，若大表哥得力，就算是合伙去做了北线，她也是赚到的。
不只解决了她分身无术的问题，还有多的得力人手预先开路，能够争取更多本钱。
“好，还有时间，到时候给你答案。”林平湛连忙答应了，却没有多说。
表妹明年重点介入药材生意，而这个生意恰是他们没有做过的。
他们这几年都是在做酒庄、酒楼、茶楼、作坊和干货生意。
因为这些生意不需要大量压货且来钱也快，就算是小打小闹也能承担得起盈亏。
但是表妹却是从小吃铺和酒方开始。
迅速增加酒楼、田庄、作坊以将酒方和小吃方子的利益最大化。
随后就借钱开起了精品铺子。
显然她的目标，就不在酒楼和作坊这样的生意上。
没想到这些生意还没继续拓展开去，她转身又要做药材生意。
还是亲自出门去跑这买卖了。
那就是说，这才是她真正要做的生意。
他是清楚的，表妹自幼学武、习医，反而是琴棋书画只是顺带的才艺。
因而，表妹学得医术想要在药材生意上打下自己的生意盘子，也不难理解。
既然老祖宗都不反对她介入这个生意行当。
他跟着也学学这行当的经验，多个买卖投入的方向，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一路说话就到了演武场这边，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林康杰一直落后几步，没有打扰大哥与表妹谈生意上的事情，顺便提防被人偷听了去。
他自己对做买卖的事情到是没什么兴趣，懒得思考那些事情。
演武场上，陆铮扛着一把厚重的铁剑正满场跑着。
跑得满头大汗，小脸红仆仆的，但他的眼睛却是闪闪放光。
这是战场上武将常用的剑，比江湖人携带的三尺青锋要长、厚、重。
马战时用来劈马、斩杀敌军时更有效果。
不可能让你有来有回慢慢打，一剑出去就要收割到好处。
武将力气大，招式凶猛，自信而决意的攻势也是取胜的绝招之一。
同样的，你有重剑，敌阵同样也会有。
因此，如何躲避敌人杀招而反杀之，就看各自本事了。
除了跑跳腾跃的基本功，陆铮还在练拳阶段。
除了增加拉弓动作每天早晚各一百下，还没有碰过正式的兵器。
去年腊八，他来到这里时正在下雪。
他跑进敞阁就被一群喝酒闲聊的武将那勇猛的模样吸引，也有碰过他们的刀剑。
但那时是天性的好奇。
如今再来，有外祖父带着，他的胆子更大，这就直接抱起一把剑不肯撒手了。
最后外祖父就让他搬着剑绕场跑十圈。
搬不动了就扛着，越跑越慢了。
陆微雨过来时，小家伙还没有跑完。
看到姐姐过来，陆铮半路转身跑到她面前，一脸兴奋地笑着。
“姐姐，外公说，只要我带剑跑完十圈儿，还能站着不大喘气，就把这把大剑送给我呢！”
“那你跑完十圈了没有？你现在不就在大喘气？”陆微雨没好气地泼他冷水。
陆铮兴奋的笑脸顿时僵住了，表情变得沮丧起来。
“学武讲的是日积月累、循序渐进，而不是投机取巧。”
“大剑也不是用来扛着跑的，是要拔剑出鞘斩杀敌首的。”
“带剑跑十圈，也不是扛剑跑十圈。”
“你想得到这把剑，跑一天可不够，你得在这儿跑最少一个月。”
陆微雨的话，让小脑袋越垂越低。
林老将军正在一旁与其他人说话呢。
听见外孙女一来就灭了小家伙的威风，连忙走了过来。
“铮儿，你姐姐说得对，但你毕竟是头一回跑，跑了这么多圈已经很厉害了。”
“只不过扛着剑跑完十圈的成绩，还不足以得到一把大剑。”
“外公还是可以送你一把大剑，等你回庄子以后可以每天扛着跑。”
“再过两年，你就能真正地带剑跑了，还能带剑跑上山、钻林子爬树呢。”
林老将军并未否认外孙女的训话，只是安抚外孙的同时，提醒他。
只要再多给些时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外公……那、那我还是回庄子上跑两年了再来吧，现在得的，得之不武。”
陆铮耷拉着小脑袋，有气无力地说。
林老将军这才埋怨地看了陆微雨一眼，瞧把弟弟说得都抬不起头了。
陆微雨笑了笑，却走上前将重剑自陆铮肩膀上提起来。
第260章 明年可以试着撂开手
确实很重。
她随手一丢……
林平湛一脸无奈地伸手接住，顺手又扔给了林康杰
林康杰接过去，翻了个白眼。
陆微雨在铮儿面前蹲下，伸手掀开他的衣领看了看他的肩膀，已被重剑压出红痕了。
“你今年才刚练习开弓，等你能轻松开弓以后，老祖宗就会教你练剑了，到时还怕没有剑？”
“外公这里的大剑，是上战场用的。”
“就算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叔伯和爷爷们，也不是从小就能扛起大剑的。”
“他们也要几年、十几年地练出力气了，才能提剑如提筷子一般随意自如。”
“你现在年纪小小的、个头小小的、力气也是小小的，哪能贪多呢。”
“你且回去再练个两年……”
“不，等你十岁的时候再来找外公拿剑，自然就能顺利地将这把大剑拿回去啦。”
“要等十岁吗？”陆铮抬起头，一脸委屈可怜。
他才刚满六岁呢，离十岁还有好久呢。
“你现在拿回去有什么用？你是拔得出剑，还是舞得动剑？放在屋里摆看呢？”
陆微雨没好气地看着他，看得小家伙又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吧，你让外公先送你一把木剑。”
见他就是想要这把剑，陆微雨不得不妥协一步。
对幼弟，她可以做到严厉，但没办法看着他一脸失望。
“等你能把这把木剑舞全一套剑法后，就让外公先把大剑送给你。”
“放在你庄子上的书房里，也是威风凛凛的，可行？”
陆铮再次抬头，目光充满了希翼，点头，又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期待地看向外祖父。
“行，听你姐姐的，不过要等外公回林家庄了再给你做木剑呢，可没有这么快。”
看着姐弟自己打好了商量，刚才也看到了小外孙肩膀上的红痕，林老将军也心疼了。
刚才见孩子喜欢，也没在意，看着孩子努力扛着剑跑的模样还觉得不错。
却是忽略了孩子确实太小，根本承受不住这把好几十斤的大剑重量。
便是真的每天扛着跑，也是容易受伤的。
先从木剑开始学剑法。
身姿轻灵而剑招应对熟练了，年纪大些力气长了，再来拿大剑，才是合适而安全的。
“好！”陆铮已经自己缓过情绪了，连忙用力点了下头。
只不过牵动了肩膀，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但他瞄了姐姐一眼，立刻板着小脸抿着唇，不敢呼痛。
“都跑出汗了，得赶紧擦干了换身里衣，不然风里一吹染了风寒，可就难受了。”
陆微雨假装没看见弟弟的忍痛，她伸手摸了摸他后背，早已汗津津了。
“大表哥，你把铮儿抱回外婆那边去。”
“二表哥你找小竹拿铮儿替换衣裳，我就知道他来了肯定要来这里玩耍，有带着备换的衣裳了。”
“姐姐，我可以自己走！”
陆铮一听要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表情忸怩地开口。
刚才姐妹可是说他了，年纪小小、个头小小、力气小小……
“知道你能自己走，你还能跑步呢，可这不是出汗了嘛。”
“大表哥比你走得快些，早些回外婆暖阁里去别吹风了，收拾好了再过来玩耍也是一样的。”
陆微雨连忙哄道。
陆铮还有些纠结，林平湛已经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哎呀！湛哥哥，人家还没想好要不要抱呢。”陆铮立刻嚷了起来。
“害臊什么呢，等你十岁了，肯定就没人抱得动你了。”
“湛哥哥也欺负人，人家明年就七岁了！”陆铮涨红了小脸，不满地喊着。
“好、好，等你满了七岁看你剑术练得如何。”
林平湛抱着小表弟一边哄着一边大步走了。
林康杰早就先跑了。
陆微雨却没有离开，她站起了身笑吟吟地看着外祖父。
“外公，是不是觉得我太娇惯铮儿了？”
“是有些，不过他才去庄子不足一年，能有今天这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林老将军就事论事地说道。
“听你老祖宗说，铮儿两岁就跟着你读书识字，三岁习武。”
“只不过练的只有陆家拳，不是在你院子就是在你母亲院子里练，更多的还是在武室。”
“出了汗也有奶娘照顾，就像刚才你这样，照顾得细致，生怕冻着。”
“恐怕你那些年在庄子上，也没有被这么细致地照顾过。”
陆微雨低头无言。
她去庄子上时才三岁多不到四岁，是从读书开始的，读了一年书才开始练武。
老祖宗疼她，但不会惯着她。
但她若是上山下田、爬树上房，到也不大管她。
生生地养成了野丫头就是。
可是在她回府时，却又要求她收起野丫头那一套，要做一个有规矩的伯府嫡女，一个才女。
琴棋书画女红那一套自然是早就学熟了，但为了成为才女，她又苦练两年。
同时，不能继续学武就开始学医。
她变得爱看书而不爱出门玩耍。
“丫头，铮儿去庄子晚，你怕他不习惯便时常去见他，还带他出来玩耍。”
“明年可以试着撂开手，让他在庄子上专心待满一年，明年是可以学剑了。”
林老将军知道外孙女对弟弟有半师之义，也十分宠着弟弟。
怕她绕不过弯儿来就多提醒了几句。
陆微雨连忙点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本也有这打算，我与铮儿商量过了。”
“哦？”林老将军诧异地看着孩子，“商量什么啦？”
“等过完正月，就让他回庄子上，不再出庄，等明年冬天第一场雪后，我再去接他回来。”
“只要他明年过得惯，后年我希望他能在庄子上过年，十岁再回或是再多两年更好。”
“读书也不必非要回府来读，老祖宗那里一样有好夫子可以教，我之所学也不比谁差。”
陆微雨说着她的想法。
原本今年送弟弟去庄子上时，她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时母亲没有再传喜讯，她考虑的只是幼弟的安全。
不管未来几年府里发生什么事情，幼弟跟着老祖宗才是安全的。
何况她的目标是还要出门？
留幼弟在府中，她也不安心。
后来知道母亲有了身孕，这个计划自然就要提前了。
正好老祖宗让她去常山，这一跑加上路上要盘铺，来回说不定就是半年了。
因而，所有事情赶在一起，就是好时机。
“这也可以，对孩子没有坏处，他父亲太忙，母亲又总病着，年纪又还小。”
“留在府中也是你担起了责任，交给你老祖宗更合适。”
林老将军一听，立刻认同地道。
陆微雨也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附近几个老将军们也没刻意避嫌。
听着爷孙两个在这儿说着刚才那小娃娃的安排，也不由欣慰的笑了。
只不过这份欣慰，并不是为那个小娃娃，而是为眼前这个小姑娘。
老大人培养出来的后代，女娃也不可小觑呢。
将军府里这个，没得比。
陆铮重新收拾好之后又跑回来了，这次跟来的只有林康杰。
“姐姐，外婆有给我肩膀搽香香的药呢，让你不要担心啦。”
陆铮一来，就耸了耸先前被大剑的重量压伤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经过湛哥哥后来的解释，他已经知道姐姐为何要让湛哥哥抱他的原因了。
不是流了汗不能吹风，而是肩膀受了伤，怕他一会儿知道疼了。
这才让湛哥哥快些抱他去搽药的。
怕那些叔伯爷爷们看他笑话，这才不明白说出来的。
看他竟然自己找了个理由，陆微雨笑而不语，拉过了他的小手，又看了跟着的二表哥一眼。
“大表哥不跟你一起玩耍了呀？”
“湛哥哥有事情出去了，刚才有人来找他。”陆铮连忙解释。
陆微雨点点头，提议道：“铮儿，让二表哥带你去逛逛，认识一下这里的兵器。”
“不要见了什么都自己上手，先过过眼瘾，知道了吗。”
“知道了，人家力气还不够，怕伤着。”陆铮连忙噘了噘嘴，不情不愿地道。
“刚才外婆也骂过我啦，还骂外公了。”想到刚才外婆念叨的话，陆铮又小声道。
林老将军在一旁听见了，顿时尴尬地咳了一声。
“去吧，玩会儿就要吃饭啦。”陆微雨笑着将弟弟赶去玩儿。
曾经的伯府也有这样的演武场，只不过在她从庄子上回来时，已经看不见了。
那里已经不是府里人能够随便过去逛的地方，也早就做过改建了。
但她知道，只有护卫有时会在那儿练武，却再也没有那热闹的声势了。
铮儿怕是都不知道自家也有这么一处地方。
来到将军府又有外祖父在这儿，也是机会难得，她希望铮儿能多长长兵武见识。
有不懂的都可以问。
若是一年前她刚重生回来时，对什么都充满戒备，也比现在更低调而含蓄。
那时，大表哥特意将她领到这里，就是为了提醒她。
她不只是伯府贵女，更是将门之后，不用太软弱自困。
当时她并不愿意表示真正想法。
但这一年来，她却要依靠大表哥的力量，在赚钱路上走得更稳。
不知道大表哥心里，她这个表妹到底算什么。
若这一世她再次面临那孤立无援之境时，他可还会袖手旁观？
第261章 外头的东西一律不进春华堂
或许这一世随着她的重生，所有事情都在发生改变。
但前世她经历过的苦和难，也不会轻易抹除。
这一世能从他手中赚到钱，就当是赎回他们的表兄妹情谊吧。
而她，不也带着他赚了不少嘛，谁也不亏着谁。
陆微雨让弟弟去认兵器，她自己继续陪外祖父说话。
没多久就见到一个护卫匆匆过来，传达外祖母的话。
中饭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因有外祖父在，舅舅就没有陪他们一起用饭，而是办完公务之后与其他将领们一起喝酒。
陆微雨和陆铮因还要陪外祖母和舅母，也就无缘看那些豪爽的武将喝酒的热闹了。
吃完饭小坐之后，陆微雨就要带着弟弟回家。
林老夫人昨天才从伯府回来，今天自然也没什么不舍的，只叮嘱林康杰好生送表弟表妹们回去。
又骂了林平湛好几句，这个时候居然跑出去了……
陆微雨看着外祖母就像个小户人家的老太太。
对小外孙就宠得像心肝宝贝，对大孙子就骂骂咧咧快要直接上手了。
可惜大表哥不在这儿，不然她要问一声。
外婆以前也是这么对你的？还是你退亲以后不肯赶紧换个媳妇进门，就被嫌弃了呀？
可惜，没人知道林平湛往哪儿去了。
林康杰骑着马，一路护送姐弟回伯府。
路上，陆微雨说要去趟琼玉楼，把那些糕点再买些回去。
“今天姐妹们都还在上学呢，我们到是出来玩耍半天了，回去总要给她们带些吃的。”
于是一行人又走了去年那条路，林康杰派了个护卫先去琼玉楼买糕点，以免路上耽搁时间。
经过琼玉楼时，护卫已经提着大包小包出来了。
看到那么多吃的，陆微雨开心不已地道了谢。
那护卫憨厚地笑了笑，却目光复杂地看了林康杰一眼，就赶紧退下了。
他哪儿敢说，这么快就买到这么多回来，是大公子和大殿下就在琼玉楼。
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多，等着他过去就让人给他了呢。
回到伯府，林康杰也没进府。
“你们赶紧进去吧，我再往别处逛逛去，难得今儿天气不错。”
林康杰笑道。
陆铮一听就有些想要跟去，被陆微雨拉住了。
“傻小子，二表哥骑着马逛街去，你以为是在庄子上呢，可以带着你去逛？”
“京城里大街是热闹，也比庄子上危险多了。”
“谁知道人群里或是哪家铺子的楼上不会飞出来一支冷箭呢。”
“咱们刚才在车厢里逛过了就知足吧。”陆微雨可不敢让幼弟冒险。
便是要逛，也要等他再大一些，他们乔装一下再去市井里走走。
陆微雨的话成功吓退小家伙，也令林康杰哭笑不得。
京城大街上哪有这么多暗箭？
真要有人敢当街行凶，顺天府、巡城卫、禁军、守城卫全部都要担责的。
包括哪家铺子也一个都逃不掉。
别看京城人来人往，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各路衙门和势力都有很多眼线的。
京城里进来了谁、出去了谁，都很容易查的。
不然城守卫盘查进城，又查的什么呢。
城内的人有户籍，城外的人有路引。
京畿地界哪座城、哪个镇、哪个村的人，都是有身份对应的。
哪怕是那些暗卫，他们只是身份和实力是暗卫，明面儿上也都是有身份可查的。
只不过你不知道他们是暗卫、又是谁的暗卫罢了。
如果表妹说的放冷箭成立，那就是有人要对定国将军府动手了。
因为他的身份。
他骑在马上，就不存在认错人的情况。
只不过这些细节常识，他也没有与表妹细说，现在他也确实不方便带小表弟去逛。
刚才护卫给他使了眼色，他完成了任务，现在可以去找大哥和大殿下玩儿去。
陆微雨朝林康杰摆了摆手，让马车从侧门进府。
回到清风院，陆微雨将糕点打开重新分了一下。
每一样都留出来一些，剩下的全部让陆铮拿去竹风轩。
“芸芸肯定会埋怨咱们今天没带她去，你就说怕耽搁她上学，动不动就不来上学会给夫子留下不好印象。”
“再说了，琼玉楼的糕点，没有忘记她哟，她应该就不会埋怨咱们了。”
陆微雨交代铮儿应对小吃货的埋怨。
陆铮笑着点头。
今天竹风轩既然还在上学，那中午自然也在那里吃饭、午歇。
这时候差不多就是午歇结束之前。
“姐姐，我去去就回，不在那儿读书，我回来陪你。”
陆铮提上糕点，不忘叮嘱道。
“若有人问你的病，我就说这次病得不凶，早几天就好了，就是夜里还有些咳嗽。”
他没有忘记，姐姐还要装病的事儿。
这些日子也没少记下风寒之症和风热之症的一些差别，病情恢复的进度。
陆微雨见他细心，笑着点了点头。
自陆微雨带着弟弟搬去春华堂小住时，就让吴奶娘回家去了。
以后依然是让她在家与海棠院两边跑，到没什么事儿。
吴奶娘突然没了照看小公子的任务，心里也是很不踏实的。
直到陆微雨明确了她身为奶娘和海棠院主事的职责，她才又有了新的目标。
不管是在家还是在伯府这边，她都清楚自己的定位，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哪怕不会每天留在海棠院。
陆铮在庄子上这么久都没有专门的人照顾他，也习惯了自己穿衣吃饭，想去哪儿就自己跑去。
只不过，他去竹风轩，陆微雨派了梅兰竹菊和两个婆子跟着他。
剩下的糕点，喊柳儿进来尝尝。
柳儿吃了半块突然道：“小姐，如意和吉祥那边……”
“不用送给她们，如今母亲需要她们悉心照料，外头的东西一律不进春华堂。”
陆微雨却道。
当然不是说这些糕点有毒。
这些糕点可是将军府的护卫从琼玉楼买的，也是她临时起意去买的。
不可能有人就等在那儿，给她安排毒糕点。
她只是早些天在春华堂陪伴母亲时，在春华堂对所有人立了这么一条规矩。
母亲如今一应吃食都是吉祥从大厨房里拿的食材，交给如意做出来的。
大厨房里的食材有专门的管事、掌厨还有周管家三方监督。
而他们并不知道母亲如今的真实情况。
吉祥拿来食材之后，还要经过如意查验，之后才会做成吃食。
明里暗里几道防线，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是为了保护又生病了的伯夫人。
毕竟夏天、秋天，伯夫人看着就是病好了，还经常有人看见伯爷牵着伯夫人在园子里散步呢。
都以为伯夫人没事儿，谁会想到入冬以后又病了？
都在感慨伯夫人不容易，这病也恁奇怪了些。
自然，有了这一年来掌家大小姐的手段和强势的态度。
如今伯府上下也没有人敢在伯夫人的事情上怠慢，也没有作妖的事情发生了。
杨氏如今在偏院里也生生地煎熬着，却不敢生病。
因为她知道，若自己病了，怕是就要死到临头了，不会再有人给她看病的。
或者说，有人就盼着她死，她死了就清静了。
是谁会盼着她死呢？
首先肯定是大小姐。
其次就是伯爷自己吧。
杨氏心里也憋着一股邪气。
她就要活下去，好好地活着看到她的女儿嫁个好人家。
只要她的女儿有了好归宿，她也就熬到头了，到时求伯爷放她出府。
她手头还攒着一些体己谁也没给。
到时候自己买个小院或是盘间小铺，不比在这儿受苦强？
若现在就被伯爷赶出府，只有回杨家一条路，却不是好路。
而她的女儿还没有谋到好出路，她要在这儿看顾着，帮着谋划应对。
陆微雨明面儿上并不管杨氏现在如今，但她这几个月常派出四个主事婆子往府里各种走动。
有时是明着巡查，有时是明着串门儿寒暄、实则是暗访。
对杨氏那边的情况，其实也知道大概。
负责看管杨氏的婆子，还有住在那院子附近的其他管事婆子们……
多的是人明里暗里传达杨氏的情况。
通过清风院的主事婆子，就都将消息传回来了。
见杨氏在逆境中竟然越活越滋润，陆微雨就知道她有长远计划。
若杨氏是一个能够快速适应逆境的人，又怎会在挨了打以后，在春月院里骂了那么久？
但凡是吃了痛能记下教训，多些忍耐和识时务的心眼。
也不至于在后来闹到要被家主赶出府的地步。
那样跋扈惯了的人，会在被赶到偏院之后，就迅速服软了？
结果那就只有一个，她在等。
她也需要等！
在陆微雨提醒常嬷嬷注意周老姨娘后。
当天就交代了主事婆子。
悄悄与偏院里那些婆子们悄悄叮嘱到，以后注意些去找杨氏的任何人。
陆芊芊逢初一、十五就要去看杨氏。
无非就是母女悄悄骂她、再商量下次如何才能一步到位地害死她。
她不需要多盯着陆芊芊与杨氏说了什么，她只需要防着陆芊芊就行了。
她要防着的是，在伯府这边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
失去存在感的杨氏，暗中与庶房那边牵上了线，合谋下什么。
第262章 他们替自家姐妹出了头
她不会忘记前世，父亲继弦也没有扶正杨氏。
然而杨氏却能在继室跟前立足，还给陆芊芊谋到了进太子府得宠的机会。
前世吃过的亏，这一世她又怎会认为杨氏是简单的人？
腊八过后，年关已近。
陆微雨也在忙着安置今年过年的情况。
虽然往族里各家以及一些走动的亲戚、世家送年礼，都是父亲在掌手。
但如何安排的、安排了多少，这个帐目单子，陆微雨却要看。
因为父亲希望她学习这些人情世故。
而自家府里过年的安置、添买，就是她执掌庶务要负责的细节了。
虽然有周管家还有按旧例都有经验可依。
但她要从帐面上了解到，若不是维持正常不让人觉察改变太大，她就要做一些调整了。
也就是之前她与父亲说过的，伯府荷重，除了族人负担，也有一些开支的铺张浪费。
不过，今年废了杨氏，春月院的开销没有了，年帐上都节省了不少钱。
这就得从去年底杨氏生病，陆天尧不在府中，杨氏请不到曲老郎中看病，一直摔东西开始说起了。
原本一个宠妾能住上那么大的院子，丫环婆子也不少，光春月院的财产、摆设价值和开销，就是很高的。
结果陆微雨却说，杨氏摔坏、损毁之物一律登册，不再添补，无疑就省下了一大笔。
之后陆天尧回来，亲眼目睹了杨氏那恶毒辱骂和摔东西时的狰狞表情。
别说用自己的私库添补新物件，就连春月院都不愿意再踏足一步了。
一个小妾若连自己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了，还想争宠？
这已是失宠的开始。
杨氏自己一直在作死，陆微雨只是暗中添了一把火。
后来杨氏被禁足了几个月，过得那叫一个惨。
春月院的下人也跟着吃苦，自然没有人再愿效忠于她。
如今春月院的丫环婆子都调去了别处，自然也没有原先在春月院里的日子好过了。
只不过，陆微雨也没将这批人调往海棠院。
服侍过杨氏和陆芊芊的人，她都不会重用，至少也要在别处做些杂事儿磨砺一下再说。
年纪到了的丫环，也会遵循她们自己的意愿，与外头的小厮或是护卫婚配。
这一年各处就有十几个。
也有年纪大了的婆子，有想要还乡的，或是家中已无亲人的，也都重新作了安置。
还乡的给了盘缠和一笔养老银。
在伯府生意需要往那一地而去时，会将人捎带回去，比让她们自己孤身走要安全多了。
也有不回的，安置到庄子上，过些清闲日子，不用伺候主子了。
日常还能种些小菜、去村子里串个门儿，若有认了干亲的，将来也有人送终。
也有新买进来的年纪小的，跟着婆子们做事，教导规矩。
这些人事册子，陆微雨不会过问，但都会过手，需要她学习。
因此，用得上的花钱买进来，用不上的若没有犯事也没有卖出去。
加上婚配安置和养老、还乡这些开支。
伯府一年下来花钱的地方确实很多。
陆微雨翻着各种帐册时，都不禁在想，幸亏父亲当年是弃武从商，不是弃武从文。
若非父亲会赚钱营生，伯府没有这富贵支撑，再加上失去兵权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得多了。
面对处境艰难甚至有些拮据的伯府。
不知那些几代人依附下来的同族们，还会有如此这样的亲情吗？
难怪父亲当初说，开源节流并非易事。
开销大已成习惯，想要从哪一处节俭都不是朝夕的决定可以解决的。
只不过，有些开支也非年年都有，有些开支也能够此消彼涨。
而且，父亲也在有意识地明涨暗降，从中抠出自家帐面上的钱，转为私库。
只有私库的银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想花就花，不用记帐的。
听说目前已经抠出了三、四万两，交给林胜军为铮儿在京城开了一家书局。
谁会想到武昌伯府的人会开书局？
明年秋闱，后年春闱，这时候开书局就算没有大赚，也不会亏。
等年关到处用钱时再抠一些出来，围绕书局再建些作坊。
自家纸笔墨和印书形成势头，书局也就真正稳定了。
今年抠出来一家书局和相关作坊，明年再抠出来外地的书局两到三家。
等铮儿长大，他名下就有一个完整的书局行当的生意盘子。
陆天尧弃武从商，他希望儿子将来可以弃武从文。
就算不能参加科举，多结交些读书人也是不错的机会。
书局的买卖，暂时由林胜军负责。
林胜军的长子林风十六岁了，在其父手下做个小管事练手。
但他也是将军府出身，自幼习文练武，又跟着爷爷学了算帐。
将来有他为铮儿掌管这一产业，也是放心的。
腊月二十，陆向阳领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同族小伙伴们跑了过来。
看到陆微雨正在看帐，顿时有些尴尬。
陆微雨见到是他们过来了，连忙笑道：“你们这是沐休还是年假呀？”
“是来看我的还是来逛园子顺便看我的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帐册收拾起来，让柳儿送去屋里，又喊梅兰竹菊拿吃的喝的。
自然喝的就是酒醪红枣蛋羹，可不是大人喝的清茶。
其他人见她这么问，都嘻嘻哈哈地笑着，表示先来看她，再去逛园子。
“哎，你也别太得意，其实我们早就想来了，毕竟京城里都在说你不愧是将门无虎女……”
陆向阳将上回林展鸿说过的那些意思，又给说了一遍。
“为了替你出头，我们都与好几个同窗打过架了。”
“还好我们姓陆的齐心，如今塾里没人再敢来问你长啥样儿、说亲了没有这样的话了。”
陆微雨表情有些惊讶。
上回三表哥是说了这样的意思，但她没想到，背后还有打架这种事。
正是一家养女百家求。
她一个深闺小姑娘，突然现身人前硬杠了守城将领，确实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时之间觉得她威风凛凛，好奇而多说几句，也不奇怪。
可是，说几句就打架，大概……也只有自家兄弟能干得出来了。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对自家姐妹的冒犯。
陆微雨心中一暖，忙笑着道了谢。
不管大家过来说起这事，是要邀功还是什么，陆微雨都领情了。
他们本心不坏，还不懂得大人那些阴暗的算计。
他们替自家姐妹出了头，回来炫耀几句也无可厚非。
也没有另外安排什么敞轩招待他们。
姐弟一起将暖间随便收拾了一下，又将厅上的桌子搬了进来，暖间当然是最暖和的地方。
吃的喝的一摆上，大家各自拿杌子坐了说话。
这也就是同族同姓，少年心性，没讲那么多规矩。
吃喝闲聊之后，大家手里还拿了两块点心，就往外跑了。
陆微雨知道他们主要还是来逛园子的，不过是顺路来看看她，说打架一事更加是顺口了。
她也不在意，不过在陆向阳喊陆铮要不要一起去玩耍时，却率先阻止了。
“铮儿可不像你们，在塾里拘了一年，他可是在庄子上玩耍了一年才回来的。”
“每天都有写字的功课要完成呢，你们一喊，他心里野了，回头功课完成不了得哭。”
陆铮在旁噘了嘴，嘀咕道：“我早就不哭了。”
“哈哈哈哈……”一群少年们都笑了起来。
“那行，我们自己玩耍去，中午在成安那里吃饭，你就不要为我们安置了。”
陆向阳见状也没坚持。
他心里也清楚，陆铮身份不同，年纪又太小，没去塾里跑惯的。
若真跟着他们，他还要费心照看，也是一份责任。
陆微雨不让，恐怕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怎么没有一起过来？”陆微雨见他们要去西府里吃饭，好奇地问。
“早上我们一起去塾里给夫子们送了年礼，回来时约定过来梅园赏花呢。”
“他说年关了你肯定很忙，就别让你费心了，中午他管饭。”
“他们就先回西府里安置去了，一会儿过来呢。”
“那行，他当大哥的肯管你们的饭，也是他的担当，我就不操心了。”
“年夜饭我再招待你们。”陆微雨便笑道。
“哈？”谁知，陆向阳却似一脸惊讶，“你不管我们中饭了呀？”
“我们来时还商量好了，今天去成安哥家里吃，年三十中午来你这儿吃呢。”
“以后你都得管我们的饭，在你出阁以前。”
陆向阳一脸理所当然地笑着，又看向其他人。
“你们说，对不对？”
“对！”其他人立刻笑着附和，却也没有多的话。
要论关系和族里身份还有年纪，还是陆向阳更能在陆微雨面前说话一些。
到不是大家都有心机，而是有些腼腆。
没法像陆向阳这样，在陆微雨面前嚷嚷习惯的。
陆向阳的性子从小就是这样，陆微雨回府的第一个新年，最先混熟的也是陆向阳。
他比陆微雨小半个多月，却总要争个大小，从不喊姐姐却又总爱找陆微雨说话。
今天同来的这一批，也都是八岁以上到十三岁大小。
再大些的就不与他们一伙儿了，也会含蓄些。
第263章 为什么要怕别人不愿意就放弃？
“行、行、行，就冲着你们为我打架的义气，在我出阁之前，管你们每年的中饭可以了吧。”
陆微雨没好气地道。
但她却并未纠结，而是爽快地答应了。
陆向阳一听自己的要求竟然这么就答应了，也很高兴。
来时大家还说，怕是不会如他所愿呢。
不过，陆微雨提到了义气，他们也更高兴。
因为他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自家姐妹不护着，算什么兄弟？！
“那……我们可以烤肉吃吗？”陆向阳有些得寸进尺地望着陆微雨。
“烤肉不是问题，就怕那天其他人不愿意呀。”
陆微雨这才明白，为何要让她管饭。
因为只有家大业大的她，才请得起这么多人吃饱烤肉。
“到那天想吃烤肉的就来呗，不想吃的就不来，咱们先说定是吃烤肉就好了。”
陆向阳立刻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反正中午是你管，还有年夜宴呢，中午不来的晚上来就行了。”
“我们想吃烤肉，不惯着他们。”
“我觉得哥哥们也会想吃，就怕……”其他姐妹不太愿意。
“若只是你们几个想吃烤肉，可以让成安哥今天准备。”
“你们不是放假了嘛，就算现在来不及，晚一些吃上也可以。”
“吃烤肉吃的是气氛，不是非要吃中饭时，你们张罗好了随时可以吃。”
“西府里若是没有烤肉的炉子，可以从这边搬过去，或是在这边都行。”
“当然了，若是你们想在年三十中午吃烤肉，也给你们整着。”
“我只是怕到时意见不一，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了。”
“当然，嚷着管饭的是你们几个，只要你们想也不是问题。”
“其他人本来就是附带的了，不想吃可以晚上再来。”
陆微雨把话与他们说透，再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到时候就不存在得罪谁了。
但是刚才有个小弟喊着不惯着别人，可作为请客的主家，她不能这么做。
“成安回去整火锅去了，就年三十在你这儿吃烤肉吧。”
“你这儿地方大、装备齐，就不要搬来搬去了。”
“咱们也不能老往你这儿跑，不然明天再来也成。”陆向阳思索了一下，说道。
“我们今天才放年假，趁着天气好也要走走亲戚，去街上逛着，也不得空闲。”
“你也很忙，我们也不敢太烦着你，就这么决定吧。”
“本来就是我们自己起哄赚来的烤肉，凭啥要被别人搅了。”
所以陆向阳也觉得，这是他们自己赚到的烤肉，为什么要怕别人不愿意就放弃？
陆微雨点头：“好，年三十中午，准备烤五花肉、羊腿、烤小鱼干、烤馒头。”
“再准备一些荷叶叫化鸡，再炖个酸萝卜老鸭汤，不准备粥饭，再蒸些馒头垫着，可以吧？”
陆微雨很快就想出了那天的食材。
陆向阳两眼放光地猛点头，旁边小兄弟已经在下意识地咂嘴儿了。
陆微雨笑道：“你们赶紧走啦，我怕你们再呆下去就要我现在准备了。”
少年们哈哈大笑地跑掉了。
他们走后，陆铮突然拉着姐姐的手。
“我现在就想吃了……”
“你想吃哪一样？”陆微雨垂眸看着吸口水的小家伙。
果然被说馋了。
“我想吃庄子上吃过的，大表哥庄子上吃过的。”
陆铮眨巴着眼，一脸小机灵地望着姐姐。
“你咋不想想当初在大表哥的庄子上，我们有多少人？”
陆微雨没好气地嗔道。
人多吃烤肉才有气氛。
他们现在就姐弟两个，就算将芸芸算上，或是将其他小姐妹们叫过来。
又能吃掉多少？
再将堂兄弟叫上，那与今天由她来招待大家吃烤肉，有什么差别？
“我可没有时间整这些，那么多帐本要看呢。”
陆微雨也不想与弟弟说太多道理，直接说道。
陆铮一想到这些天姐姐有多忙，顿时蔫儿了。
“知道啦，反正就要过年了。”他这么安慰自己，也爬回炕上去继续写字。
柳儿已经带着梅兰竹菊将屋里收拾整齐了。
姐弟继续各忙各的，仿佛刚才的热闹不曾发生过似的。
腊月二十六再次下了一场雪，再次将地面积了一层厚雪。
陆微雨放下帐册，倚在窗前看着外头还在纷纷扬扬下着的雪花片儿。
陆铮扛着一枝梅花开心地回来了。
看着小家伙深一脚、浅一脚却笑脸灿烂的模样，陆微雨也露出了笑容。
“姐姐！我自己爬到树上去摘的，雪可凉了！”
陆铮后头跟着梅兰竹菊，一个个还在拍着身上的雪絮。
看样子是刚才摘梅花时，将树上的积雪抖落到她们身上了。
陆微雨看着跑进来的弟弟，下炕给他将斗篷先摘下来。
又将棉鞋脱了，直接将他拎到暖炕上去，再将自己的手炉塞到他的小手中。
“让你顽皮！若是在年前冻着了，过年你哪儿也别去了。”
陆微雨嗔骂着，看一眼拿着梅花去寻合适花瓶的柳儿，便自己去倒了杯热茶过来。
梅兰竹菊也回了她们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再过来这边。
陆微雨也让她们进了暖间，喝着热茶。
不一会儿，就有婆子端着红糖姜茶过来了，每人喝了一碗，直呼暖和。
“这雪还没停呢，要过年了，都注意些别着凉了。”陆微雨叮嘱大家。
“婶子们也别担心，这雪不会下到除夕，今年你们家的人都在京城，到时一块儿回去。”
陆微雨又看向四个主事婆子。
“是，多谢大小姐！”
四个主事婆子笑着行礼应诺，就退下了。
这些天她们在忙着给家里人做新衣裳。
陆微雨早就将布料作为年赏给她们了。
这样或许拿回去的不是整布，但她们能提前做出新衣裳。
回去给家里小的孩子们直接穿上过年，不是更喜庆么。
知道她们家里还有守家种田的老人，陆微雨也给她们适合老人穿的衣料。
寻常衣料并不贵，一百文就能买到一匹不错的料子了。
一两银子就能买十匹，给一两银子的赏钱对管事婆子来说，也是不多不少的数目罢了。
但若是十匹布，就能让这些妇人眉开眼笑。
不管是提着装满新衣裳的包袱、还是抱着抱不动的这么多布匹，回村都是极体面的。
她们可靠可用，陆微雨对她们也大方。
如今府里，她们不特意去培养眼线。
但以她们身为村妇串门儿的本事，府里大小事情，多半都能及时传回来。
陆微雨明年要出门许久，对府里的事情，也需要这四个主事婆子帮她盯着。
光靠柳儿和梅兰竹菊这样的小姑娘，到底阅历和经历都不够，应对起来不如这四个主事婆子。
陆微雨自然也乐得大方些。
雪一直下到腊月二十七下午才停了下来，傍晚时还出了太阳。
看来是晴了。
陆微雨也将全年的所有帐册和其他记人记事的册子看完了。
又最后确定了所有年礼已送出去，年货也都备齐。
答应了陆向阳他们的年中饭烤肉，也特意请了周管家过来细细商量清楚。
顺便再确认了年夜宴的安排，以及族里人和西府里过来拜年的情况。
往年都是素心堂和锦风堂、春华堂。
后来春华堂这边，因陆夫人总病着，都是族里孩子们过去磕头拜年，领了压岁钱就走了。
不敢多待怕打扰陆夫人休息。
到了下午，也会有些同一辈儿的妇人过来小坐，陪着陆夫人寒暄几句再离开。
陆微雨也理解族里人的心思，这么做并非故意叨扰母亲休息。
而是进府来拜年、一起吃年夜饭，却谁也不去正院看陆夫人，情与理都说不过去。
之前那个除夕，因发生了不少事情。
陆微雨作为代母掌家之人，从低调突然强势崛起，进入所有族人之眼。
除夕当天去族老陆正家拜年，就是陆微雨首次与所有族人的一次碰面与接触。
热闹起哄向所有长辈讨压岁钱，是她展示给众人的一个形象。
示好同族兄弟姐妹和年纪还小的小叔小姑还有少数的几个侄子侄女，也是她展示平易近人的善意。
她率先示之以善，若将来这些人还要夺伯府产业，做出背叛伯府情义之事。
她也就没有什么人情好讲了。
事实证明，因她率先走出这一步，同辈们与她亲近的人变多了。
以前只有陆向阳不畏她、陆成安兄弟与她说话，现在走动的人变多了。
只不过，除了陆思思自诩将门贵女，调子有些高外。
其他姐妹们还是不敢主动跑来伯府找她玩耍，心里还是有顾虑。
但在族里碰见，还是会热情寒暄的。
因此，今年过年，陆微雨依然会选择同样的方式。
只不过，母亲那边的应对，她和父亲已经商量好了。
会让周管家安排下去，春华堂的压岁钱都在锦风堂这边领，春华堂这边就不要去叨扰了。
有主家的人提醒，族里人应该是没有故意找茬的。
之后对进府的妇人往素心堂领就行了。
至于玉兰院，直接上锁先关着。
事情都安排妥当只等过年了，陆微雨也伸着懒腰打算去素心堂看看。
给祖母请安，说说过年的事儿。
这时，陆铮在院子里喊：“姐姐，湛哥哥来啦！”
第264章 折中的办法
大表哥终于来啦！
这是总算想起来还有四千两没有给她？
陆微雨立刻跑出去，站在廊下两手叉起了腰，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又将铮儿抱起来的人。
“哼，今天可是腊月二十八了，你再不来，我可要按天算利息了！”
“哈哈，表妹莫气莫气。”
林平湛一看表妹都摆出这般凶巴巴模样了，就知道不好对付，连忙打着哈哈。
“前阵子出了趟城，没想到又遇上这场雪了，在庄子上住了两天，今天一早才回城呢。”
“都没回府就先赶往你这儿来了，就是怕拖到了过年，哥哥失信不说，表妹过年还不开心了。”
林平湛一通好话，说得陆微雨好奇地将他打量了几眼。
“收帐去啦？”
“差不多吧，反正今儿是来结算那四千两的，顺便还想找你再拿两千斤酒。”
“钱我也一并带过来了。”林平湛生怕表妹不同意，连忙提钱。
“可是，你的钱不如我自家酒楼的钱多啊。”陆微雨果然是一脸不情愿。
并没有生意上门的高兴。
她是计划剩下的近四千斤酒，全部放在自家在京城的两家酒楼里囤着。
让自家酒楼以一两银子的价先将现钱给她。
自家酒楼再慢慢卖着便是，亏是不可能亏的，只是赚多少的问题。
也正好补了桃花醉存货不足的问题。
“这次的按九百文算，是我京城酒楼缺货，上次的货都送往别处了。”
林平湛连忙苦着脸无奈地解释，并自愿涨了一百文的价。
陆微雨却依然不高兴地噘着嘴，转身回去暖阁。
“我给自家一千文，给你九百文？这帐小孩子都会算啊。”
“妹妹，江湖救个急，两千斤酒，不然我酒楼里过年没得卖了。”
林平湛也知道这道理掰不过去，但……
根本就不是他给得少了，而是这丫头给自家酒楼出价太狠了。
与其说是从自家酒楼赚取大利，不如说就是通过自家酒楼放卖。
钱是由她个人赚走了，而非酒楼赚到了。
这能一样吗？
若不是姑父那边不肯让出一些酒给他，表妹也不会将剩下的那些酒全部给他。
他都不会多提一百文的价。
表妹自己左手倒右手赚一次钱就够了。
他酒楼可没这条件随便。
“哥哥，你抠我两百两干啥？”陆微雨没好气地看着在炕上坐下的人。
若不是看他掏出了钱袋子在数钱，她可不打算奉茶了，直接赶人。
“两百两付运酒的车马和人工啊。”林平湛尴尬地解释。
他也不好说是大殿下要抠的呀，说跟表妹讨价还价好玩儿呀。
他能怎么办！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你的意思。”
陆微雨并不相信大表哥需要从她这儿抠运送成本。
但她见大表哥一脸无奈，就猜测是他身后的那位的意思。
她也不想让大表哥太为难了，毕竟她也有许多事情都是依靠大表哥帮衬着。
见她居然在体谅自己，林平湛一时也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惭愧。
不过他心里却也存着坏心思。
大殿下现在这么逗表妹玩儿，等哪天被表妹发现了，有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到那时可别怪没人帮他说话了！
“多谢表妹。”林平湛连忙加钱。
一笔四千两、一笔一千八百两，都递给了陆微雨。
“你的酒还放在老祖宗庄子上？”
林平湛看着数钱数得眉开眼笑的丫头，随口问道。
“没，下雪前已经都搬到胜华叔家里了，作坊也没地儿放。”
“受本钱限制只酿出了两万五千两斤，你和凌风公子就拿走了一万六千两。”
“胜军伯拿走两千斤，我名下几家酒楼一共三千斤。”
“送了五十斤去寺里后山，留了一百斤给老祖宗，送了五十斤给曲太爷爷。”
“再送了一百斤给外公和舅舅，结果你还盯着我剩下的这零星半点儿。”
陆微雨把帐一算，一脸埋怨。
“妹妹，问题不在我盯着剩下的这零星半点儿，而是今年我不在京城，没能在你缺本钱时搭把手。”
林平湛却一脸认真地说道。
“明年咱们联手，早些准备起来，多囤一些。”
“正好在各地的酒楼也增加了，得赶在年前把货都铺上。”
“不说在各地有多少销量，至少咱们不用别人的酒，能省下很大一笔本钱了。”
“也是，正好我在各地要铺上田庄，把作坊也合理安置起来，在铺货路上也能节省一些。”
陆微雨点头同意。
不过，她看了大表哥一眼，连忙强调。
“我已经给你好多酒方了，这酒不能再给了。”
“这是一开始就交给李爷爷负责的，他肯定不会同意交给你的作坊。”
“明年你想要多少斤，可以提前先付一部分定金，也好让李爷爷早作安置。”
“我到是想多要几万斤，可你不肯合伙，又这么贵……”林平湛无奈道。
“这没办法，成本我后来又仔细复盘过，很难降下来，不过我明年要多十家田庄。”
陆微雨理解大表哥的无奈，她同样也很无奈，便解释道。
“我准备挑一些能多种石榴、杏子、青梅的庄子。”
“也不是直接种瓜果，就是只要每座庄子能够增加一些这个的产量，也能节省一些本钱了。”
“囤酒越多，所需的果子越多，收集这些的人就要跑出更远的范围，花费的成本也就增加了。”
“父亲临时赶上的那批货，成本比我的要高多了。”
“明年若要早些准备，必须要早早地收集果农情报，事先安排好进货事宜。”
“从而减少跑空的无用功，若能在各地就近囤酒。”
“再送往附近自家的酒楼、酒庄，也能在运送成本上再节省一点儿。”
“但是在各地必然要安排自己人掌握手艺，不过泄露手艺的机率还是很高。”
“除了上边的隐患，还要提防原本就做石榴酒买卖的同行使坏。”
“这也是在外地就近囤酒的又一个大风险。”
“其实吧，生意哪样都是赚，贪多嚼不烂。”
陆微雨叹了口气，一副看透世事的高深模样。
“就像常山什么产出最多？什么最有名？”
“可人家咋不就往东、往西、往北都占上一座大山头，都唤上常山白氏呢。”
“大表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陆微雨还语重心长地看着林平湛。
“唉，你说的是这么回事儿，但你现在做的买卖并不受一座山的影响啊。”林平湛嘀咕。
“那就谈一谈折中的办法吧。”陆微雨见大表哥还是要贪多，于是开口。
“我将方子卖与你，以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但我建议你可以试着自己种一、两百亩石榴林，这是长远打算。”
“一旦石榴树长成，以后每年给你结多少果子，不只节省了果子，还节省了车马和人工。”
“当然，为了低调一些不招人注意，你将这些亩产分散到多家田庄去。”
“只不过这手艺要卖十万两银子，我是按几年销量利润来算的。”
“你自己拿了方子，我肯定少了利益，你也明白今年你拿走我多少斤酒。”
“我随便算个几年利润，而你一劳永逸，很划算吧。”
看着大表哥扶额无语的反应，陆微雨委屈地道。
“像其他酒一样合伙不好吗，这也是一个长远的纯利买卖呀。”林平湛道。
“以前的酒方，你都给我算的出作坊利润，而你们从作坊到酒庄再到酒楼，赚了多大头？”
“桃花醉我也卖得很便宜，因为成本也没那么高。”
“石榴酒的成本高，我想不到压下来的办法，价钱就降不下来。”
“到时你们为了压下价钱，出作坊就赚个几十文或是一百文，再来分我三成，我赚什么了我？”
“可你们却一文不出拿走了我的酒方，分我一点零花钱？”
“当然，还有一个折中的备用选择，看你一年要多少斤酒。”
“若在四万斤以上，可以给你再少五十文，七百五十文的价你也能节省不少成本了。”
“五百文，我要十万斤，给你预付五成定金。”林平湛开口。
“一边儿玩去！”陆微雨生气了，瞪起了眼睛。
“那你也不能七百五十文啊，还是很贵啊。”林平湛知道这酒的利润肯定很大。
不然表妹肯定跟他算细帐了。
当初桃花醉出作坊价，他都知道，表妹就是纯赚一百文，作坊再赚一点儿。
但这石榴酒说好久了，她都只说成本高，价钱下不来，却只字不提都是哪些成本。
以表妹主动降价的性子，无非就是薄利多销罢了。
这也比用十万两银子买酒方划算。
就算同样用十万两出来，一个买的是空方、一个买的是实实在在的酒。
他也认为后者划算。
十万两是几年利润？
那他也需要几年时间，去种活一、两百亩的石榴林呀！
“那就七百文整数，你也不要十万斤这么多，虽说是薄利多销，但你要得越多，实则我成本越高。”
“因为京城和附近几城收不回来几十万斤石榴，跑得越远花掉的本钱就越多。”
“再加上父亲那边也要囤货，京城原本就有酒庄也有石榴酒，需求太大了。”
第265章 要面对的敌人只会更多
“这也就是果铺里不大好卖石榴，若像西瓜那样卖，你看你能收到这么多鲜石榴不。”
“也就是在各地有种石榴树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若像西瓜那样年年要种，怕是产量更少。”
“既然咱们这酒有大量的需求，自家多种一部分石榴树，是解决成本的办法之一。”
“却也不是唯一办法，成本高就卖得贵这是必定的，没有办法。”
陆微雨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脸“我有什么办法呢”的表情。
“你说得也是，太贵的酒也不能多囤，物以稀为贵，囤多了就卖不起价了。”
“再者若咱们大量囤货也容易造成石榴涨价，成本又得高上不少。”
林平湛细细思量着。
“确是如此，这也是我提议自家种植石榴的另一个原因。”陆微雨忙道。
“咱们有庄子出粮，纯酒成本能够控制在自家，再将石榴控制一部分，也是稳定行市的办法。”
“那行，六百五十文的价，明年先定五万斤，若我之后再加订，就按七百文的价。”
林平湛做出了选择，说道：“我先付四成定金，不是小数目了。”
陆微雨翻了个白眼，没有立刻作答。
“妹妹，我知道这个成本高，但也因此你手中的利润也不会少。”
见她不说话，林平湛继续说道，“你也带着哥赚一点儿，不能只从哥手里赚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微雨有种很吃亏的感觉。
“那就五万斤按六百五十文算，和桃花醉差不多了已经。”
她一脸委屈地开口。
“之后你若再加货，一个要提前说，不能临时来抠走我给自己留的份额。”
“再一个，就是价钱得按八百文来算。”
“就算明年我立刻种上五百亩的石榴林，也来不及当年挂果。”
“前面我说了，买得越多、跑得越远，成本越高，你自己也知道会哄抬石榴价格。”
“虽说谈价谈的薄利多销，实则我的利润却越谈越少。”
“除非以后我自己能年摘十万斤石榴，降低一些成本了。”
若自家能产出大量石榴，降低的不只是石榴的价格。
也间接减少了四处寻找石榴果农、果商和运输的各项成本。
在庄子上当她说出自家田庄种植种植等果树时，李爷爷夸过她有远见。
老祖宗许她十座庄子，显然也是支持她这决定的。
“行，如果加量，基本是一万斤起步，按七百文算吧，数量多了我一样也需要大量成本铺货。”
林平湛再还一次价，知道表妹确实很给面子了。
“明年我也在东边增加一些庄子，多种些石榴和其他果树，你的庄子不是集中在北边么。”
“到时咱们联手将水路打通，将石榴集中在东线的台城、北线的丰城和南线的怀城。”
东线是林家执掌的地盘，南线虽为林家执掌实则还是老祖宗的势力根基。
北边他已探过路了，明年也是要重点经营的，正好表妹也有此意，一起联手不失好计。
西线……那是张家的势力范围，暂时还不宜打草惊蛇。
陆微雨点头，表示认同。
她没有再坚持八百文的价，就算是接受了大表哥最后的定价。
前五万斤按六百文的价算，之后加订则是七百文的价。
虽然比今年的价格低了太多，但她原本明年计划就是七百文，定量多时底线在六百五十文。
便是这五万斤也要三万二千五百两银子，确实不是小数目。
四成定金也有一万三千两，加上明年三处田庄的收益一万四千两。
就是她第一批石榴酒的本钱了。
当然，明年老祖宗给的十座庄子若盘得顺利，还能回收一些利益，贴补到囤酒本钱里。
外祖父那边的庄子目前主要产粮和提供纯酒，暂时还未将酿酒作坊纳入到计划中来。
但在明年是肯定能供上一大批货的，到时主要酿桃花醉和桂花酒、梅花酒。
这是放在外面的作坊，手艺上她确实还有防备。
大表哥庄子上的作坊，明年起就只提供纯酒，辅助囤一些桃花醉。
明年，除了石榴采收要早作准备，纯酒和其他材料、装备也要提前安置。
这样才不会在应该忙于囤酒时，将大量的人手精力消耗在别处。
“大表哥，明年我主要在南边，有些事情无法及时想主意，既然你提到了水路……”
陆微雨轻声开口：“那也是我计划之中的，但我本钱不够。”
“我父亲定然有自己的水路运输线，但我并不想用他的，我希望有自己一条完整的生意线。”
“胜华叔有实力，但他一人之力还不够，大表哥你背后有势力，应该底蕴足一些。”
“若是可以，不管是你自己发展，还是搭上我一起，要有自己的船队，但要分散而治。”
“就像我开铺却不想让人知道我开铺一样，若非想要快速发展壮大，我都不想让你们知晓。”
“既然如今已经知晓了，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管是跑马车还是跑船，都要多作安排，细分职责。”
“对内对外都要低调、不招人注意才安全。”
“任何人动静若大了，都会招人注意的，一定要有两次以上的后手防备应对。”
“我想，没有哪个敌人会愿意看到咱们的迅速崛起，不管是同行、对手还是京城其他势力阵营。”
“我父亲可以明着经商发展，那是他放弃了掌兵，是老祖宗常居城外不回府的代价。”
“定国将军府一直低调，这次外公回来有他自己的目的，如今将军府的势头在京城定然无俩。”
“但要面对的敌人只会更多，那些习惯自己瓜分利益的阵营，并不想再增加新的强敌进来。”
“大表哥你因退亲一事定然也被许多人盯着，你跑买卖可要小心一些。”
“明年你若出京，也要慎重，敌人敢明着追杀皇子，对你更加没有忌惮。”
“再者，就如推演兵盘，要如何做到不令敌方注意而设下埋伏？”
“咱们的计划已经明朗了，那要分成多少步、交与多少人分头行事，才不引起敌方注意？”
“有些事不一定要你亲自去，就看你手底下有没有多的可靠得力人手了。”
“核心人手是自己人无妨，底下跑腿的、当地的合理用上，更有利于掩护。”
陆微雨想到大表哥刚才表现出来的野心，想到明年他要做的事情、她要实现的目标。
她很认真地提醒着、警告着。
林平湛听得一脸深沉而慎重，目光严肃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会谋定而后动的，大殿下因之前的事情，最近也没有出城，在京城养伤养病，被许多人盯着呢。”
“我与他见面都变得小心了，他也不敢再来伯府赏花……”
林平湛说到这里，又无奈地补了一句。
“凌风公子同样如此，都低调得恨不能藏起来了。”
“唉，明明他们才是被欺负的人，却被人搅弄是非好像他们才是惹事的人……”
陆微雨想到当初在城门口遇上戒严盘查一事，连她事后都能看明白这一出。
就是搅得大家都不安生！
进而在百姓议论大殿下被追杀一事时，觉得朝廷小题大作、牵连无辜百姓。
被影响到百姓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只要有一人埋怨大殿下，随后就会有很多人跟风的。
若有人蓄意散播那样的话，更容易引导事不关已的百姓说大殿下的闲话，败坏大殿下的名声。
也是这样的坏人运气不好，遇上了她进门，一番质问之下，将出招之人逼到不得不现身的地步。
就算当时城门守将没有说出是谁的命令，但她几次说到掌兵、势力，自有明白人会去想到，谁才有权下令。
第二天外祖父进宫，直接在皇上那里上眼药，最近中宫势力怕是不太好过的。
皇上想用林家来压制陈家，自然乐得在这些日子极力捧着林家。
而林家为了表示自己这方只是不争，不是没有实力争一争。
也会配合皇上，一唱一和地宣示存在感。
而这么做的后果固然是为大殿下撑腰，同样也会引起别的势力警惕。
一旦哪天皇上有新的需要而又想打压林家时，可要有心理准备。
当然，她清楚外祖父是奉老祖宗手令进的城，目的明确自然不会陷于被动之中。
朝堂之事她不管，她只担心大表哥明年的计划，会因朝堂之事而被人盯上。
看她如此透彻理智，林平湛心中暗暗惊讶。
早就知道这丫头精明聪慧，但也只以为在处事手段上，会做买卖主要还是有长辈们帮扶。
没想到，她对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也有想法。
如此冷静通透。
就仿佛经历过沧海桑田般阅尽世事、冷眼旁观才有如此看透世情的冷静。
一时间竟是相看无言。
最后还是陆微雨不高兴地给了他一记白眼。
“你想事情就想事情，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这让我院中的丫环婆子们见了，还当怎么了呢。”
若是让母亲知道了，别让派林嬷嬷过来赶人，怕是再不许他走进清风院了。
林平湛尴尬一笑。
连忙解释道：“误会、误会，刚才我在想事情，无意识呢，并不知在看你。”
第266章 再一次刷新了她对大孙女的认知
他可不敢承认就是在看她，不然若被她问，在看她什么？
他要如何回答？
说你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对了，后天就年三十了，给你的压岁钱别又忘了。”
林平湛连忙拿出另一只钱袋子，借以缓解尴尬。
果然，一听压岁钱，陆微雨板着的小脸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这个掉钱眼儿里的，得亏铮儿不在跟前，不然要学坏了。”
林平湛无语地嘀咕着。
陆铮这时候和梅兰竹菊在院子外头玩耍呢，要过年了，下雪天不多，都玩起了雪。
陆微雨丝毫不以为意地接过了一把金叶子。
开心道：“你把铮儿叫过来，问他喜欢不喜欢金叶子？就知道他是不是也财迷了。”
林平湛哈哈一笑，无言以对，又抓了一把金叶子放在炕桌上。
“这是铮儿的。”
今年他没有给出太多，毕竟瞧这阵仗以后怕是年年要给了，得悠着点儿。
“这是大殿下给你的压岁钱，他说就怕你骂他小气。”
所以，今年大殿下给这丫头的压岁钱，是五十片金叶子，给铮儿的还是二十片。
见到这么多金叶子，陆微雨只觉金灿灿地晃花了眼，但她眉开眼笑也不讲客气。
“大表哥，替我多谢大殿下，就是……今年又劳他破费了，有些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陆微雨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金叶子数了一遍。
开心地跑进卧房拿了一只小箱子出来打开，直接将金叶子往里边装。
看着里边还有不少金叶子，林平湛一脸无语。
敢情这丫头的本钱里，并没有算上这些金叶子？
之后，又将小弟的那二十片，装进一只长盒中，另外收着了。
“咦？大殿下都给压岁钱了，凌风公子竟然没给？”
陆微雨忙着忙着，笑脸突然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嘀咕。
“这些天……没看见人。”
林平湛表情一变，连忙找了个理由，心里忍不住埋怨大殿下。
怎么烂摊子都得他来收拾？！
“说不定出城躲着了，他不喜欢被人盯着行踪。”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省得表妹让他带话。
毕竟这丫头有多财迷，他是领教过了。
“真是呆子，城外哪里有城里安全，若遇刺杀还可以往衙门里跑，你要救援也方便一点。”
陆微雨听后，却是呆呆一叹，有些担心起来。
见她竟然在担心凌风公子，林平湛暗自惊讶，却忙改口道：“兴许又回了城。”
“你不用担心，如今这事儿风头还没过呢，哪家势力还真再出手，怕不真的想反？”
“城外也是京城地界，不会有事的。”他又安慰了几句。
陆微雨也是心里一惊，连忙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以免误会。
林平湛说完所有的事情，就起身离开，并没打算留在这里蹭饭。
陆微雨又静坐了半天，整理了所有事情的思路，这才起身出门。
没多久就看见院门外堆着两个模样奇怪的雪人。
“这堆的什么呀。”陆微雨嫌弃地开口。
“姐姐！”陆铮不满地扭头，“湛哥哥刚才都夸我了，堆得很像呢。”
怎么姐姐就要嫌弃呢。
“傻铮儿，湛哥哥在嘲笑你姐姐呢。”陆微雨哭笑不得地提醒小家伙。
居然把她堆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笑脸娃娃，大表哥当然说像了。
“好啦，赶紧回屋收拾一下，暖暖小手，咱们去给祖母请安。”
陆微雨将弟弟从雪地里拉起来，牵着他回院子，又喊柳儿准备热水。
梅兰竹菊也连忙跟了进来。
一阵忙碌，将陆铮从里到外全部换了一遍，收拾暖和了这才出门。
素心堂，陆芊芊果然在这里。
应该说，自那天陆老夫人回府以后，第二天开始。
陆芊芊又每天早上先到素心堂请安，陪祖母做早课、用早膳之后才去竹风轩。
中午是在竹风轩吃饭，下午便没有再去素心堂了。
竹风轩这边放了年假以后，就恢复到夏天以后、中秋以前那段日子。
每天早上去素心堂，陪祖母用完午膳之后，这才离开。
如今陆芊芊只有祖母做依靠了，别人都知道，她自己也不藏着，就是每天都往祖母这里跑。
陪祖母说话，也说她这些日子的学习心得。
有在竹风轩学习的事情，也有在许嬷嬷的教导下所学，还有学着管庄子事务的那些烦恼……
陆芊芊提及姐妹们都只表示和睦，从不提其他姐妹的不是。
当然也极少提到陆微雨，若有提到也只是一副不安的模样。
显然她很害怕与姐姐相处，生怕惹姐姐不喜。
看在陆老夫人眼中，就只剩下担忧和无奈。
周老姨娘又过来串了两回门儿。
常嬷嬷被陆微雨提醒，都会在旁边仔细听着。
偶尔有遇到情况不对时，也会适时插话，打断了陆老夫人就要答应的事情。
陆老夫人了解常嬷嬷，两次之后就发觉了。
到了晚上自会悄悄细说。
常嬷嬷便将陆微雨的担忧大略地提了提，之后陆老夫人也就警醒了些。
陆老夫人没想到孩子看得如此长远，心里也是一阵惭愧。
没想到她到老来反而失了警惕，还要一个孩子为她操心。
至此，她也不好意思再去强求姐妹俩一定要如何和睦相处。
与周家的亲事，还没正式提及，就这么搁置了。
陆微雨这些日子忙，素心堂这边也清楚。
如今看到姐弟俩说说笑笑地跑进院子，顿时也觉得热闹了不少。
然而，本该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时，陆芊芊突然一脸忧愁地开了口。
“姐姐和铮儿这么开心，想来是母亲病情好转了。”
“作为庶女，我也本该去给母亲请安的，只是……去了多次都未能如愿。”
“听说如今正院那边管得严，除了姐姐和铮儿，别人都进不了院子，也无法探望。”
“许久未见到姐姐了，今儿既然碰上，芊芊想请姐姐代为向母亲请安。”
“芊芊也不知如何说才合适，只是想表达孝道。”
“以前不懂事，也惹母亲烦心过，如今想要尽孝，也不知如何做才好。”
陆芊芊说得一脸局促，小脸上满是不安的神情。
陆老夫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便看着陆微雨关切地问道：“你母亲可好些了？”
“祖母，我母亲还不年年如是嘛。”陆微雨忙道。
“只不过是夏天以来康复了不少，没想到入冬又是老样子了。”
“父亲才发了狠不让人随意叨扰母亲养病，是希望明年暖和以后，母亲能好转得快一些。”
“毕竟去年有我为母亲分忧之后，母亲不是比往年要恢复得好一些了嘛。”
“往年母亲被杨氏争宠的各种小手段扰了清静。”
“还有府里那些阳奉阴违的下人故意搅弄是非，自然不能安心养病了。”
“以前没有对比自是不知，如今有了对比，父亲也会在意一些。”
“至于什么庶女的孝道，自是大可不必如此刻意，真心到了就好，就别去叨扰母亲休息了。”
“还有我刚忙完府里这一年来的庶务，看完所有帐册和其他记录册子，就赶紧带铮儿来给祖母请安。”
“也是许久没来了，怕祖母叨念。”
“还好有芊芊你，每天来祖母这里尽孝，我到也不担心祖母这里太过冷清了。”
“对了，芊芊你也上学几个月了，不知所学如何？”
陆微雨一大堆话说完，就直接转移了话题，看向了表情窘迫的陆芊芊。
“听说是学琴棋书画，女夫子也会教一些蒙书和道理。”
“你是其他姐妹里年纪最大的，也是自小就开始识字习字的，那些书应该不难学吧？”
陆微雨作为姐姐，问起妹妹的功课，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但她在陆芊芊以请安无门为难她之后，直接将问题转到了读书上。
一时令陆芊芊也拿捏不准她的意图。
“回姐姐，芊芊过往是认了些字，也不过是为抄写经文方便。”
“对蒙学明知的书到是见得少了，如今正从头开始学呢。”
“也就是年纪大些，对夫子所讲接受快一些罢了。”
陆芊芊垂眸乖巧地回答。
陆微雨点点头，微笑道：“能听得懂夫子所学，有所思、有所答便好。”
“反正又不考科举，只要所学够用就行了，倒是你的字，自然是其他姐妹们比不得的。”
“琴棋书画，能全学会也是才情本事。”
“若觉吃力，能精一、两门也是很优秀的结果，精学自己喜欢的，不必有负担。”
陆微雨拿着一副宽和的姐姐作派，教导着妹妹读书的事儿。
陆老夫人在一旁都看呆了。
虽说以前也见过姐妹说话，有时她也觉得小的算计多了些，而大的又气势咄咄逼人了些。
但都不如今天这一番谈话。
再一次刷新了她对大孙女的认知。
看了今天大孙女这一副师长问功课的作派，过往又如何担得起咄咄逼人的态度呢。
芊芊在这样的姐姐面前，就像一个做错事正被训诫的学童。
明明年纪只差着这么些，这读书处事的气势，也差着太远了。
大家闺秀，微雨已尽得精髓，却是老祖宗在庄子上教出来的。
芊芊那些年在伯府享尽风光，却……
第267章 唯勤而已
“微雨啊，这些日子辛苦了，如今忙完就好生歇歇，别操心姐妹们读书的事儿了。”
“后天就过年了，今年你外祖父外祖母也在府中过年，去拜年时和往日不同，还是要守些规矩的。”
陆老夫人看着陆芊芊一直低着头的可怜模样，心下也是无奈。
觉得小的不只气势上被比下去，就连气质也被比下去了。
她连忙提到过年的事，想要转开话题。
陆微雨看了祖母一眼，微微一笑，连忙顺了长者的意思。
“嗯，先去给外祖父外祖母拜年，再给舅舅舅母拜年，其他也没什么啦，都是讨压岁钱去呢，呵呵呵……”
说到压岁钱，陆微雨就笑了起来，陆铮也在一旁笑着点头。
腊八那天，外祖父可是说了，压岁钱都准备好啦。
他说他装钱钱的袋子也做了个新的，就被姐姐一巴掌拍了……
陆微雨又说到去族里拜年的事儿，基本和上一次一样。
也相信经过了那一天，各家长辈们也会事先准备好压岁钱等着他们的。
顺便又提了陆向阳上回说的，以后每年都要来她这儿吃中饭一事。
陆老夫人听着也不禁笑了。
“这是你们同族同辈们的情义，你自己维持着就好。”
这也是微雨的人缘，大家愿意亲近她才有这样的提议呢。
若这话是那些大哥哥或是大姐姐们提出来的，多少带了些巴结盘算的意思。
但这话是陆向阳说的，那就很正常了。
陆向阳那孩子比微雨小了半个月，是个性格单纯活泼的小子。
和微雨也一向亲厚。
陆老夫人又大略询问了下过年安置，但也没有问得太细，毕竟她早已不掌家管事了。
只是怕孩子年纪小，对一些事情有疏漏。
周管家又那么忙。
正说着话，陆芸芸也到了，是被柳儿过去喊的，知道大姐姐和铮儿到祖母这儿来了，就跟着来了。
陆芸芸规规矩矩地给祖母请了安，一转身立刻跑到陆微雨面前，小脸灿烂地笑着。
“大姐姐，你可想起我来了，我一放假就想去找你来着，可是姨娘不让，说大姐姐正忙着呢。”
“你姨娘可有给你做好装压岁钱的袋子呢？”陆微雨笑问。
陆芸芸立刻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双手捂了脸。
陆铮在一旁就哈哈在大笑了起来。
看孩子们提到领压岁钱的事儿都那么开心，陆老夫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接着，陆微雨也将刚才问陆芊芊的话，再问了一遍陆芸芸。
只不过陆芸芸回答问题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她不惧怕大姐姐，相反还很亲近。
几乎不用陆微雨教那些道理，她就知道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了。
“姨娘说，我现在太小了，练琴能够入门就好了，我还不懂得下棋，能认棋就可以。”
“今年和明年，就让我专心练习写字和画画。”
“我知道铮儿也在练这个，上回还请教铮儿有什么诀窍来着。”
“铮儿告诉我四个字：唯勤而已。”
陆铮在一旁点着头补充：“嗯嗯，三姐姐一听就快哭了。”
“不许说！”陆芸芸急得朝陆铮瞪眼睛。
陆铮连忙拿手捂了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好啦，唯勤而已是对的，但也非一日之功，慢慢来就是了。”
陆微雨好笑地安慰道。
陆芸芸连忙点头，立刻又说起过年的事情。
过年的新衣裙早就做好了，也试过了，很好看。
棉斗篷则是腊八前就做好了，今年又做了两件新的。
虽说她一直没有出门，也没有跟着去将军府奉粥。
但她每天要到竹风轩读书的，每天早上出门，棉斗篷反而是每天必备的御寒衣物。
看着陆芸芸一来，叽叽喳喳活泼又多话的模样，陆老夫人心里也很高兴。
这才是姐妹相处该有的样子。
只不过她也发现了，小丫头只和大姐姐说话，与二姐姐几乎没有话说。
反而是平时芊芊在她面前常说三妹妹的趣事儿，还以为她们姐妹关系亲近呢。
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儿。
陆老夫人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默默观察着三个孙女。
还有小孙子显然也与小孙女关系极好。
俩人有时还会争辩几句，却丝毫不影响和气。
陆微雨看着姐弟聊个没完，想着也过来有一会儿了。
再见陆芊芊摆出一副想参与聊天又蹙眉忧虑的模样，她也烦了。
“好啦，我们在这儿也闹半天了，让祖母清静些，咱们去西府里逛逛吧，看看姐妹们这时候在做什么。”
陆微雨站起了身，笑着开口。
“噢！”陆铮和陆芸芸异口同声，显然很乐意玩耍去。
“去吧，芊芊你也去，都在一块儿读书了，姐妹之间也亲近些。”
“不要总是一副害怕大家不喜的样子。”
“在自家姐妹面前也罢了，在堂姐妹面前还这般，难免小气了些。”
陆老夫人忙道，又语重心长地提醒着陆芊芊。
再这样下去，真是辜负她一番教导了。
就算是庶女，也是伯府的庶女，姐妹关系都处不好，将来怎么出去与各府千金打交道？
陆芊芊见祖母似乎有些不高兴，吓得连忙站起，露出乖巧的笑容。
“是。”
陆微雨见状也笑着开口：“走吧，外头是晴天但风儿还有些大，穿暖和些。”
陆微雨关心了一句，就给陆铮系好斗篷，拉好衣襟。
陆芸芸自己系好了斗篷就要风风火火地出门，被候在门厅的焦奶娘拉住，也整理了一番。
陆芊芊这边也连忙去拿自己的斗篷，又笑着让许嬷嬷不用跟了，趁这机会歇歇。
反正也只是串门儿，不用伺候的。
许嬷嬷便看了常嬷嬷一眼。
常嬷嬷点头，许嬷嬷便笑着应了。
虽然这一看都知道，大小姐带了个丫环，三小姐带了个奶娘，小公子还有大小姐照顾着。
好像就二小姐孤伶伶一个，瞧着怪可怜的，但……这不是她自己的选择么。
不然有许嬷嬷跟着，也不失排场了。
不过陆老夫人却突然有些疑惑地开口。
“微雨，吴奶娘怎么没跟着铮儿？”
“祖母，是老祖宗说了，铮儿在庄子上都是没有人专门伺候的。”
“回府就别让人像以前那般照顾了，不然养娇了回庄子上又得辛苦些改回习惯。”
“如今吴奶娘主要是管着海棠院呢，我让她有空常回自家去小住，别老往我院子里跑。”
“铮儿都是我自己管着的，我在庄子上住得久，最熟悉庄子上的生活习惯。”
陆微雨连忙解释，可不想让祖母觉得吴奶娘失职。
陆老夫人见状，连忙摆了摆手，不说了。
陆微雨这才带着弟弟妹妹们出门，就跟着柳儿和焦奶娘。
一群人慢慢逛去西府。
很快，正在那边园子里练拳的陆成安兄弟就得到了消息，跑了过来。
“微雨，你忙完啦。”陆成安一边拿帕子擦着汗，一边笑着开口。
“看来大家都知道我这些日子很忙呀。”陆微雨也笑道。
“放心吧，过年吃的喝的还有压岁钱，都仔细安排上了。”
她摆出一副掌大钥匙的派头。
“哦，还有烤肉大宴。”她又补了一句。
陆成宁、陆成宇便哈哈大笑起来。
“陆向阳那小子不会与你说了什么吧？”陆成安则是有些尴尬地问。
“嗯，他说你们都商量好了，以后大年中饭都让我安排上，还要吃烤肉呢。”
陆微雨笑着大略说了一遍。
“说得铮儿当时就要流口水了，惦记在大表哥庄子上时吃烤肉的事。”
“哈哈，那天我们就是这么说起来的。”陆成安笑道。
“我们是跟着你跑的，到处玩耍沾了光，向阳他们去的新庄，逛了两天见我们没去，就回了。”
“后来知道我们在大表哥庄子上吃烤肉呢，还钓鱼呢，就怪我们不讲义气抛下了他们。”
这才有了坚持要吃烤肉的由来。
大家说笑着就去找陆玲珑，陆成安他们也回自己院子去换身衣裳。
陆宋氏听说陆微雨姐弟竟然过来了，也连忙安排人准备了糕点果脯、花生桔子，茶也是红枣红糖蛋花茶。
陆微雨不大来这里，今天却带着自家弟弟妹妹过来串门儿，陆宋氏都觉得稀奇。
当然，以陆微雨姐弟的身份，是不需要去给周老姨娘请安的。
反而是周老姨娘只从身份上讲，要来给她请安。
但周老姨娘是祖父的妾，是二叔的姨娘，辈份在这儿，自然也不需要理会谁来了。
陆宋氏过来亲自招待陆微雨，陆天诚的几个妾室也连忙过来见了面。
陆微雨正与姐妹们说话呢，见了她们直接摆手笑道：“不必多礼。”
“弟弟妹妹们都在呢，你们拘礼了，我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给庶房的庶弟庶妹们体面，自然不会计较他们姨娘的规矩。
她的和气，这一年来西府里也看过不少，当下气氛也就轻松热闹了起来。
陆微雨又向陆宋氏解释。
“竹风轩那边一直是二婶辛苦，不过总是两房姐妹们得了好处，也值得了。”
“到是我没去上学，父亲知我那些年在庄子上都学过了，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她平时几乎不过来，今儿突然跑来，当然也要有个解释，莫让西府里掌家的人多想。
第268章 庶房能与嫡房相处
“今儿去给祖母请安，顺便问了芊芊和芸芸的功课，就想着也来看看玲珑和其他小妹妹们所学情况。”
“我……学得还行。”陆玲珑有些脸红地开口。
其他姐妹们也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读书的情况。
学什么字啦、能认识多少个字啦，学画啦……
经过这么多次愉快的相处，都很亲近陆微雨，性子和陆芸芸差不多。
只不过，陆微雨很快发现了，大家都只提到了读书认字，平时习字还有学画。
琴与棋几乎没人提。
看来是没学多久也没有形成什么概念。
她也没有细问这个，毕竟有女夫子的学习进度呢。
她只要了解大家对于学过的东西的一个接受能力就好了，也是她做为长姐的一个关心。
这一聊就是半天，陆宋氏就说去厨房看看，要留陆微雨姐弟妹几个吃饭。
陆微雨连忙婉拒，陆玲珑却拉着她。
“大姐姐你好不容易歇下来了，又过来看我们了，就留下来吃饭呗。”
陆成安也道：“那天陆向阳他们过来吃饭，知道你正忙着看帐呢，就没喊你一起。”
“今天你自己来了，哪能不吃饭呢，后天咱们可是都要去你那里吃烤肉呢。”
“说到这个，烤肉的地儿确定了吗？”陆成安又问。
“嗯，就摆在外头道上呗，你们想吃的，你们自己负责烤给大家吃。”
陆微雨笑道。
“到时我就负责安排猪肉、羊肉、鱼干还有其他可以烤的素食，再炖上汤、还有荷叶叫化鸡。”
“桌子就我院子前头的敞轩都摆着，再把铮儿院子前头的敞轩也打开收拾出来。”
“前头的敞轩和花廊就放些瓜果零嘴，大家闲坐也有个地儿。”
“吃烤肉什么的还是离炉子这边近一些的好，别送远都凉了。”
陆微雨说了安排，陆成安点头。
陆玲珑她们几个也是一脸期待。
……在西府吃了中饭，都是兄弟姐妹一块儿坐着。
陆宋氏安排好中饭以后并没有再过来。
她知道，两府里兄弟姐妹相处好，她一个大人一直呆在这儿其实也破坏气氛。
庶房能与嫡房相处这么融洽，是好事儿。
那几个妾室自然也是在她离开时就跟着走了。
看到自家的庶子女也能得到这样的体面，她们也很高兴。
这可是伯府嫡女、嫡子。
大家吃完了饭，又一起逛到了东府，去梅园赏梅，又去花园里转。
看看雪后迎春的花花草草，有哪些发芽了、长绿叶了、打花苞儿了……
就是这一通闲逛顺便消了食，这才各自散去。
下午，陆微雨也安排了人手，将清风院和海堂院前边敞轩囤着的纯酒，转移到两座院子后边的库房里。
海棠院的敞轩和前厢房也都收拾出来。
还有吴奶娘早就给陆铮收拾的上屋上房，也再整理了一遍。
这样，族里兄弟姐妹们过来，也可以自己找地方闲坐，而不用在清风院一处拘谨。
第二天已是腊月二十九。
周管家又来确认了各处的年礼、年赏和族里各家的年货补贴，祭祖事宜。
这些在去年只是一个数字，陆微雨只是看看。
今年也参与了安置，对族里各家的情况也会更清晰一些。
当然，她也再一次确定了明天中午的烤肉宴准备情况。
烤肉吃的是气氛，其实还没有置办那么多席面麻烦。
陆微雨计划明天是烤肉宴，再下一年就火锅宴……
中饭后，四个主事婆子就大包小包地告辞。
他们的家人在京城也领到了年赏，下午就回家去。
借了作坊两辆马车，两家人挤一挤就回自己村子了。
她们走后，柳儿也带着院中所有人将清风院里外收拾了一遍，再轮班沐浴梳洗。
陆微雨下午也带着铮儿去了趟春华堂，又给母亲把了脉。
陆夫人笑道：“曲老郎中今天早上过来了。”
“他今年留在回春堂过年，不出城，到了初三再来诊脉，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去找他。”
“那就好。”陆微雨安心地笑了。
又去与如意吉祥说了阵儿话，明天拜年也将她们带出去赚点压岁钱。
如意吉祥却双双给了她个白眼。
“明天正是府里来人多的时候，可不能大意了。”如意严肃地道。
“小姐直接给我些赏钱不就行了，我就不用出去跑了。”吉祥笑道。
“明天我过来给你们发压岁钱，行了吧。”
陆微雨见她们都不想出去，也就不强求了。
春华堂的下人每年的年赏都是伯府里最丰厚的。
每座院子的主人都会在过年时，给自己院中下人安排年赏。
陆微雨也不例外。
这些年赏不是府里家帐的贴补，而是自己月例年例等各种积蓄里私出。
有钱的主人当然给的年赏也丰厚。
伯府对所有下人也会有一份层层区别的年赏。
粗使役从的年赏当然比不得管事之人，拿得最多的当然是周管家。
接着是暗卫、护卫他们。
这些年赏才会由伯府家帐来出。
因此，如意吉祥今年能得府里一份、清风院一份、春华堂一份，说不得到时家主还会再给一份。
明天陆微雨过来拜年领压岁钱，她们做为丫环也还能再得一份压岁钱。
这是陆微雨的身份能给她们争取到的，像去年到处拜年就是如此。
因而，今年如意吉祥哪儿也不去，也能得到多份赏钱了。
难怪姐妹俩如此淡定了。
陆微雨过来，就将清风院那一份送来了，每人四个银饼子，只有柳儿与她们一样多。
梅兰竹菊早就派到了海棠院，作为海棠院的一等丫环，领的也是四个银饼子。
其他三等丫头和粗使婆子也有两个。
吴奶娘身份不同，能领到八个。
当然这是陆微雨和陆铮平时月例就多，年例也有不少。
才能给自己院中下人发得起这么多银饼子。
陆微雨与林嬷嬷确认了春华堂的过年一应事宜及布防情况，这才放心地带着弟弟回去了。
看着孩子到大年前一天，还在为这些事儿操心。
全不像寻常孩子那般，早就在挑选新衣和新首饰，想着拜年走亲戚的事儿了。
林嬷嬷也很心疼孩子，只是眼下夫人的情况特殊，也没有办法。
临近过年，陆天尧在外头的应酬也多了起来，白天多不在家里。
陆微雨自然要多关心些母亲这边的情况。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
一大早清风院里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陆微雨亲自帮陆铮换好新衣袍，梳好头发又插了一支精致的青玉簪子。
看着弟弟一脸笑容灿烂地在自己面前转了个圈儿，也不由开心地笑了。
让弟弟去门前看看芸芸到了没，她也坐下来让柳儿为她梳妆。
今天要去各处拜年，装扮还是要隆重些的。
梅儿和兰儿在厨房里帮忙，小竹和小菊进来收拾屋子。
没多久，陆芸芸就跟着陆铮进来了。
见姐姐还在挑选首饰，俩人又跑去厨房看了看。
不一会儿就跑回来抬桌子，就在小厅上吃早饭。
如意吉祥去了春华堂，四个主事婆子也回村去了。
今天厨房里忙碌的是那六个主事婆子，六个小丫环打下手，这时也将早饭先送了过来。
陆微雨这边梳妆好，走出来与弟弟妹妹一起吃早饭，梅兰竹菊也赶紧去吃早饭。
“柳儿，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你了。”陆微雨出门前交代。
“我与周管家交代好了，应该一个时辰后就会开始张罗，大家过来就不耽搁吃喝了。”
“喝的茶，除了清茶，就准备红糖枣丝姜茶，糯米酿放在吃饭的时候拿出来，不要拿早了。”
“还有饭后的炖品，用百合桂圆莲子羹，申时之后再上一个炖品，用冰糖燕窝炖梨。”
“这个都在咱们院中负责，你盯着些。”
“吴奶娘一会儿就到了，到时候会带着海棠院那边的人手来帮忙的。”
“若是人手还不够，就让小丫头去找周管家安排帮手过来，别自己忙乱。”
“知道啦，你放心讨压岁钱去吧，别忘了把袋子背上。”柳儿笑着说道。
一旁正背着袋子的陆铮，立刻将姐姐那只袋子递了过来。
柳儿连忙接过来帮小姐背好，就怕弄乱小姐的头发。
“走！拜年去！”陆微雨看一眼早就等不及的两个小孩子，不由笑道。
“噢！”陆铮和陆芸芸立刻欢呼一声，就向前跑了。
不过到了院子外头，他们又停了下来等姐姐。
三人带着梅兰竹菊先去了素心堂。
依照那天两府里兄弟姐妹一起吃饭时商量好的，大家都在素心堂集合。
陆微雨也趁势说了今年正院这边是在锦风堂领压岁钱，不在春华堂。
不过可以先去磕个头请安。
今年春华堂戒严了一般，大家也知道不能去，都很识趣没有多问。
何况还让他们去请安呢。
这也就只有自家府里的孩子才有这样的特例，外面族里的孩子是不能去的。
陆微雨带着两个小的来到素心堂，就见到一群人等在外头。
陆成安兄弟和陆玲珑姐妹也是刚到不久。
不过他们没有直接进去素心堂，而是在素心堂外头等着陆微雨。
两边会合，立刻开心地走进去，就见到陆芊芊早就到了，正以主人的姿态招呼大家。
第269章 陆微雨先发制人
“你们来啦，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吃早饭了没有？我去端些糕点来给你们垫垫吧。”
“祖母在佛堂呢，已经做完早课了，祖母说再把供案摆一摆。”
陆芊芊笑得也很开心，热情地招呼大家坐。
西府那边的兄弟姐妹自然要拘谨一些，没有多话，都看向了陆微雨。
“芊芊你是一早过来陪祖母做早课的吧？”陆微雨笑问。
陆芊芊目光微闪，连忙点头。
她确实是借着每天早上过来陪祖母做早课的机会。
但今天却存着第一个给祖母拜年、讨压岁钱的心思。
然而祖母却阻止了她，说等其他人都到了再一起。
陆微雨也没问她可先拜年了，就转身朝其他人招了招手。
“那我们也赶紧去佛堂奉香，先拜菩萨，再拜祖父，回来再给祖母拜年。”
她立刻吩咐了其他人顺序，大家纷纷低应了一声。
陆芊芊看着大家走去佛堂，表情有些沮丧。
她早上借着做早课的机会，已经拜过了，祖母却阻止了她奉香的行为。
那现在……应该再去拜一次？
正迟疑间，许嬷嬷在旁催促：“还不快跟上。”
陆芊芊连忙跟了上去，在小佛堂里迅速走到陆微雨身后站好。
两府孙子孙女，陆微雨这边是嫡长房，她领头，陆铮站在她旁边，陆芊芊在她后面，再就是陆芸芸。
先拜菩萨再给祖父灵位磕头，起身奉香之后就走到一旁。
接着是陆成安领着两个弟弟，陆玲珑领着三个妹妹，也照样做了一遍。
之后大家又排出四支小队伍，一起再磕了几个头，起身行礼，这才完成了仪式。
西府里也有小佛堂。
但他们每年这一天，都只能借着陪老姨娘做早课的机会去磕个头。
正式的仪程还是在伯府这边，不敢做得太出格了。
陆老夫人看着两房孙子孙女这么懂事，也是满心欣慰。
之后领着他们出了佛堂，来到自己的内堂。
等她坐下，一群孩子们立刻排着队开始磕头请安，拜年的吉祥话儿竟是齐声说出来的。
陆老夫人都觉得惊讶，好笑道：“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吧？”
“就那天去西府里串门儿了。”陆芊芊笑着解释。
陆老夫人也笑着点头，能看到一家子和睦，她在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去见夫君了。
之后就是发压岁钱了。
今年嫡庶两房一起来拜年，这个陆微雨早就提过的，陆老夫人也早有准备。
给陆成安和陆微雨、陆铮都是每人十六块银饼子。
给陆玲珑、陆成宁、陆成宇是每人十块。
给陆芊芊和陆芸芸是八块。
给庶房的陆玲雪、陆玲月、陆玲霜是六块。
陆芊芊见自己终于是八块银饼子了，却依然没有高兴起来。
因为庶房的陆玲珑比她还小一岁呢，却比她多得两块。
她争不过陆微雨，还要被庶房的压一头。
心里依然窝着气，却垂着眸不敢表露半分。
她是多了两块，陆微雨却多了四块，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嫡女身份……
与陆芊芊的憋气相比，其他人可都高兴得很。
陆成安还好，他虽出身庶房，但也是庶房嫡长子，从小待遇就很优厚。
他的月例和陆微雨是一样的，年例也有十六两，压岁钱就是多多益善，少了也没所谓。
陆玲珑和庶妹们在西府里可没有在伯府里拿的多。
老姨娘给他们的是孙子六块、孙女四块。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赚到了，自然都很开心。
大家又陪祖母说了会儿闲话，等陆天诚带着妻妾过来，陆微雨立刻起身。
“我们先去正院讨压岁钱去，还要去太叔公家里呢，今年大家应该都有准备了，咱们也别耽搁。”
她又是将讨压岁钱说得如此直接，其他兄弟姐妹立刻欢呼一声。
看着他们一副赚钱去的架势，陆天诚哭笑不得，叮嘱他们今年自己去，他就不跟着了。
反正孩子们也一年一年大了，又有哥哥姐姐带着，哪里还有大人什么事儿？
再说了，端午节时，不都跟着陆微雨跑去了老祖宗那里住了几天？
胆儿都大着呢，他也懒得管了，随他们混去。
陆微雨带头跑，大家也跟着跑，来到正院，陆微雨看了一眼锦风堂。
守门的小厮朝旁边看了一眼。
陆微雨于是说道：“父亲还在这边，咱们先到这边请安，再到这边来领压岁钱。”
她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路线，只不过其他兄弟姐妹们并不知道而已。
那天陆芊芊不是说，想给母亲请安又进不了院子吗。
今天就带他们都去请个安好了。
春华堂暖阁，陆夫人依然倚靠在软榻上，正在吃着一碗蛋羹，外头就听见一阵热闹的脚步声。
林嬷嬷与她相视一眼，将被子拉了拉。
如今月份不大，肚子还没有太显，盖着被子不会有人多想。
只是安胎与养病是两回事，差别也大着呢。
就比如此时陆夫人面色红润，这是掩饰不住的气色。
也是陆微雨最担心过年时被人发现什么的原因。
陆夫人不施粉黛，也不梳妆，也才稍作掩饰罢了。
这也是陆微雨只带兄弟姐妹们过来，也在一看到西府里妇人到了，就赶紧走人的原因。
就怕跑慢了让陆宋氏她们跟着，也要过来请个安什么的，就难办了。
陆天尧在坐炕那边刚吃完早饭正在喝茶，见他们到了就让进来。
陆微雨领头，带着大家先给父亲磕头，又去给母亲磕头。
“好孩子们，都快起来吧，去外头领压岁钱去。”陆夫人微笑着说道。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到也瞧不出来中气足是不足。
“走吧，别打扰母亲了。”陆微雨立刻起身赶人往外走。
大家自然也没多想，就连陆天尧也都下了炕，起身往外走了。
“走吧，去我院子，别你们都在这儿，回头其他人也都要来，就太闹了。”
陆天尧这么说着，大家自然都跟着出去了。
陆芊芊小心地多看了陆夫人两眼。
却见陆夫人正望着这边，正好与她打量的目光撞上，吓得她目光一缩，连忙扭头跑了。
姨娘叮嘱她，过年拜年是唯一的机会，瞧瞧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病了？
可是这匆匆两眼，她也瞧不出来怎么了。
好像与以前见过的也没什么两样啊。
刚出来，就见吉祥端着一碗药从东边走过来，她脚步丝毫不敢停留，赶紧跑出去。
陆微雨正站在门廊下看着她，淡声开口。
“芊芊不是说想来给母亲请安却进不来院子吗，刚才可有好好请安了？”
“是不是觉得我母亲夏天康复了，一入冬又病了很奇怪？或者说杨氏有疑惑？”
“这个问题，可不只你们疑惑，我和父亲也疑惑呢。”
“你们若是知道些什么，不妨告诉我真相，说不定我就向父亲求情，让杨氏回来主院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芊芊不懂！”
陆芊芊被撞了个正着，吓得脸都白了几分，连忙露出惶恐的表情。
“我的母亲出身将军府，自幼身体康健，怎么这些年就突然病了呢？”
“还是一到冬天就开始生病，就连郎中都诊不出病因。”
“反而是你母亲却越来越得宠，一直巴望着扶正呢，这不奇怪吗。”
“你一直不服我，不就是从小认定了你能成为嫡女吗？”
“以前我也没在意这些，毕竟我父亲就这几个孩子，没什么好防的。”
“但你和杨氏的表现太过奇怪了些，不得不让我怀疑。”
陆微雨先发制人，一番话说得陆芊芊一脸惊吓，纤弱的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姐姐，你为何突然说这些？我姨娘是有野心，但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我以前是娇纵无理了些，现在也知道错了，求姐姐开恩！”
“若是这样最好。”
“若是让我查出来我母亲的病有杨氏一份，等着吧，到时可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陆微雨冷声说完，便率先离开了。
陆芊芊眼中含着泪，她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啊，难道主母一直生病，真是姨娘害的？
就算是她，也不禁这么想。
毕竟姨娘一直告诉她，只要主母死了，姨娘被扶正了，她就是嫡女，并不输陆微雨。
若是陆微雨也死了……
这就是去年冬天她和姨娘决定铤而走险的原因。
因为主母确实病情很重，昏睡多于清醒了。
若是得知陆微雨落湖淹死的消息，定然也撑不下去的。
谁知陆微雨没死成，还代母掌家了，而她和姨娘也越过越差，最后……
陆芊芊想到如今姨娘的下场，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来。
“二小姐，今儿过年了，怎么哭哭啼啼的呢，快去家主那儿领压岁钱吧。”
林嬷嬷在厅上见姐妹在门廊下就说出这么惊人的话，心中暗赞大小姐的机智。
但见二小姐那一副受惊模样，觉得也不是事儿，便走了出来。
陆芊芊哪里敢与林嬷嬷多说，生怕被瞧出她的心思，连忙福了福，便朝外头跑了。
到了锦风堂外，仔细擦干了眼泪，这才走进去。
锦风堂里的热闹，一下就将陆芊芊低头苦楚的模样给突显出来了。
大家都看着她。
第270章 随便猜猜，没有证据
陆芊芊连忙收藏好情绪，生怕被人瞧出来什么。
这一刻，大约是她头一回有了心虚认怂的反应。
陆微雨见她这般心下冷笑一声，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已经和大家一样领到压岁钱了。
而她因为掌家辛苦，父亲在两份压岁钱外，这次是额外多给了三十块银饼子。
比去得多得多了。
是掌家表现的奖励，自然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大家因为一下就得了这么多压岁钱而兴奋不已，这时候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好啦，咱们还没出府就已经领到这么多了。”
“不如趁着时间还早，先将这些压岁钱拿回自己院子收好。”
“再到二门外集合，一起去太叔公家。”
陆微雨看着大家都是袋子鼓鼓的了，连忙开口。
“不然就这样跑过去，是向其他人炫耀咱们领了这么多压岁钱嘛？”
“这可都是咱们的体己钱，还是低调些的好。”
陆微雨提醒大家。
顿时逗得姐妹们就先忍不住地咯咯直笑。
小脸都粉扑扑的，满心欢喜，自然也很认同大姐姐的话。
于是大家很快就出了锦风堂，今天出来都没带奶娘，只能自己跑回去。
陆微雨和陆铮却是不需要回去。
她让弟弟将银饼子拿去交给林嬷嬷帮他们收着。
她坐在锦风堂说起刚才的事情，也是解释陆芊芊为何来在后边还是那副模样。
“你之前的担心是对的，就连杨氏到了那样的地方，都还在琢磨正院的事情。”
“恐怕其他人也有猜测，只不过是你给出的借口，也还能掩饰一些。”
“毕竟其他人只算亲族，并不在伯府走动太多，杨氏……自然也是最了解咱们这边情况的。”
陆天尧一脸无奈，差点想挠头了。
如今这乱象，都是他当年做错了选择造成的后果。
苦果可以让他来承受，不应该让妻儿被连累。
如今他很愧疚，看着为他分忧的孩子，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父亲，今年夏天，随着母亲按过往情况也到了身体康复的时候，正是……”
“到时也无需再瞒着什么，到那时也可适时放出一些风声。”
“就说怀疑母亲这些年生病有古怪。”
“这样暗中的敌人也知道咱们在怀疑了。”
“除非明着来，不然若母子再出什么事儿，也容易引起外面的猜测。”
“若母亲的病不是后宅里的手段，那就是外头的，后宅里如今也算清扫干净了，外面……”
“趁着林家起势，咱们又公然怀疑当年的事情，咱们如今也不插手朝堂之事。”
“敌人若想再动手，也会更谨慎一些。”
“咱们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母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
“到时，咱们顺势而为……”
“伯府与将军府的联姻要承担的后果也已承担过了，不应该再让母亲如此辛苦下去。”
“就算敌人认为还不够，可咱们伯府一路退让，也不是只能被动挨打。”
陆微雨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以前她的目标只有救病母、护幼弟，如今母亲的病已治好，她要守护的担子更重了。
必要时，她也不装了，找机会弄死几个。
不让她家好过，她也不让那些人好过。
陆天尧却是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你、你都知道？”
“我随便猜猜，没有证据不是吗。”陆微雨撇嘴，一脸“我并不知道”的表情。
若有人不满伯府势力而想暗害，为何只害母亲？直接把父亲废了不就完了。
她反反复复思考过，甚至代入不同势力来推测过，目标范围也缩小了。
只是还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罢了。
但若推测范围没有错，那动机也就不难猜测出来了。
无非就是怕两大掌兵势力联手，会压制自己阵营的出路，又怕动作太大被发现或被反噬。
这才将目标盯在将军府出身的伯夫人身上。
这些年伯府低调得都让一些朝廷新贵不认识了，还要怎样！
退让是形势更是战略，而非不能力敌的结果。
但是自己不能因为退让久了真当自己变弱了，总要适时撑起腰杆的。
只不过这话，她也没有明白说出来。
毕竟如今的她也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伯府，她只是在一路提醒着父亲，及时应变。
“这事儿我会与你老祖宗商量的。”陆天尧没有迟疑。
其实他在年前去庄子上时，就已经与老祖宗商量过这样的问题了。
只是没想到，自家长女太聪慧，心思很深。
老祖宗让她开春后去常山拜见长辈，显然是将她当儿郎在培养了。
或者说，这孩子在庄子上五年，老祖宗心里早就存着这样的想法。
只是如今孩子有本事，才正式放她出去闯荡。
陆微雨这才起身去了春华堂，见弟弟果然赖在娘身边说话呢。
她把给如意吉祥的压岁钱给了她们，陪她们又说了会儿话，就去了趟净室。
出来喊弟弟也去如厕，一会儿出去就没那么方便了。
姐弟收拾好后，就离开了春华堂，去二门外等着了。
梅兰竹菊将自己领到的压岁钱也送了回去，喜滋滋地跑了回来。
小声说她们今年得到的压岁钱也比去年多，主要还是家主给得多。
陆微雨好笑道：“去年你们是我院中的二等丫环，今年你们是铮儿院中的一等丫头，那能一样吗。”
几个小姑娘一听，顿时露出恍然的表情。
前两天她们的月例和年例发下来，确实是领的海棠院一等丫环的数，比以前多了。
今天小姐又带着她们四处讨压岁钱，不计多少都是赚到的。
顺路还出去玩耍了。
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陆微雨不得不提醒她们。
“你们呀，要记得自己是哪座院子里出来的。”
“别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当心被人嘲笑，失了我掌家大小姐的颜面。”
“是，掌家大小姐。”梅兰竹菊连忙领命，随后又咯咯地笑开了。
又等了会儿，陆芸芸被焦奶娘送过来了，陆铮顿时就有了能说话的人了。
姐姐和丫环姐姐们的说话，他也不好意思参与的。
再等了会儿，西府里兄弟姐妹一大群，就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看着大家空掉的袋子，皆是哈哈地笑了起来，为何而笑却是十分默契。
陆芊芊随后也赶到了，又是最后一个。
不过陆微雨并未找她麻烦，而是喊着上车。
陆玲珑带着自家姐妹坐一辆马车，陆微雨安排了梅儿和兰儿跟着。
陆微雨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坐一辆，带着小竹小菊。
陆芊芊自然也上了这一辆马车。
陆成安本来想与陆微雨一辆马车，路上还能说说话的。
但见这边安排，便带着自家两个弟弟坐了一辆马车。
陆微雨原本就安排的四辆马车，还有一辆则是护卫们坐，赶车也有两个护卫。
没有安排骑马的护卫，也没有让车把式占去一个位置。
这样出门就低调也安全多了。
许是天气早就晴朗无雪的原因，今天气温也算暖和，出门走动的人也不少。
只不过街上店铺都打烊了，只有少数小摊贩和走贩还在寻着过年生意。
但是客栈和酒楼却还开着，迎来送往给外面的人提供了方便。
街上也有巡城卫和顺天府的带刀捕快们在交叉巡逻，确保过年期间的京城安全。
平时不容易出门的小丫头们都挤在车窗前，朝外看着热闹。
陆微雨笑看着小姐弟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停，再看一眼另一侧坐着的陆芊芊。
“时间过得真快，去年今天，芊芊才满十一岁，今年已十二岁，我也快十三了。”
陆微雨一脸感叹地开口。
陆芊芊不明所以却目光警惕地看着她。
“咱们年纪本就相差不大，我及笄之后就是你及笄了，说亲、嫁人，这是必然的路。”
“我是打小被舅母说给了她娘家侄子，面儿都没见过，我就定亲了。”
“你却还有机会，祖母为你相看人家时定然会问你愿不愿，你有选择的机会。”
“好好学习上进吧，做一个读书明理、琴棋书画都会，也能持家算帐的闺阁贵女。”
“说亲、定亲、出阁，也就是几年的事儿，很快的。”
陆微雨说得语重心长，目光却一直盯着陆芊芊。
陆芊芊被盯得心里不堪重负，忍不住问：“姐姐突然说这些，是何意？”
“是在提醒你，多为自己的出路想想，在家里这么争有什么意思呢。”
“再过几年及笄出嫁，不都是一样。”
“嫁得好、在夫家做为正妻能被宠爱、能过得顺心顺意，就是好命。”
“什么是虚的，什么是实的，你这么聪明必然拎得清。”
“我以前也说过了，祖母关心你，也担心你。”
“你应该感恩，让祖母安心，而非利用祖母的慈爱搞小动作。”
“别说你没有，哪怕你这么想过，我也知道。”陆微雨微微一笑，不让陆芊芊辩解。
陆芊芊想到今天在素心堂的表现，顿时也有些羞怒。
当时确实存了她跟祖母更亲近的心思，要向陆微雨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