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他买了张软榻回去
“啧啧。”
倏尔,木浮生忽然眉开眼笑。
“何止是满意啊,那简直就是十分满意!”
经过十多日的帷帽与面具覆盖,那张本就被称为人间绝色的脸此刻更显得白皙,透明似的,放在一个女子身上,那当真是美妙绝伦。
但她如今身为一个男子,这种一看就弱不禁风的肤色,未免会显得病态柔弱。
“你这脸没什么事啊,那怎么说你那天跟陆王爷打架弄伤了脸……你坑他的?”
木浮生当然还记得,他们两个人把她的天字号包厢拆的桌椅板凳没一个囫囵的,最后两个人还一道赔了她好大一笔钱。
说起来,木浮生倒是还是比较了解苏长今的秉性的。
“也不算。”苏长今轻笑。
两个人本就是交易,她替陆惊野保守秘密,陆惊野就帮她那个忙。
“唉,我只能说你们俩太奇怪了,完全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从这方面来说,你跟陆惊野还真像。”
倒也没多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一出戏,木浮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头,“你说陆惊野他奇不奇怪,怎么会从白塔河那儿高价买了一张软榻回去,牧野王府会缺那种东西?”
更何况,那张软榻又不是说质地多么精良,堂堂大庆最尊贵的王爷什么东西没见过,为何会对那张软榻情有独钟?
“什么软榻,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心里几乎是下意识咯噔一下,联想到了某个画面,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苏长今忽然开口。
作为京城首富大小姐,木浮生可是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苏长今现在的不对劲。
她淡然一笑,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白塔河,也是木家的产业。”
“……”
是了,她怎么忘了。
木家的首富之名可不是白来的,白塔河如此暴利的一个产业,她怎么就没跟木浮生沾上边儿呢?
“长今,听说那日夜里,你也在夜宴的受邀之列。”木浮生看着她笑,眼底掩不住的狡黠。
“陆王爷这么怪异,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情?”
“还是说,那晚你跟他发生了什么……”
像故意使坏一样,木浮生尾调拉的老长,笑意吟吟,妄图从苏长今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异样。
苏长今却不知陷入了怎样的思索,此刻看起来神情有些恹恹的。
她虽然是喝了些酒,但是并没有醉。合欢散的药效也并不会让她没了记忆。
那晚,那张软榻上,等她醒后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陆惊野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那软榻买回去?
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想要借此威胁她?
“长今?”
被木浮生拉回了思绪,苏长今忽然轻笑开,眼尾的桃花眼露出别样的风采,“陆惊野没见到,宗初渺倒是在。”
听到这个名字,木浮生脸上的表情僵住。
“听说沈清流走的那日,好像与她发生了什么呢。”瞧见她也变得手足无措,苏长今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应过来,两人同时为自己和对方的恶趣味感到无语,木浮生闷闷地出了口气,抬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要走就走,永远都别回来了。”
想起那个人,木浮生语气凉凉地,却不可掩饰地充斥了一丝怨气。
320与敌擦肩而过
清平乐门前,木浮生送了苏长今下楼。
清平乐依然是门庭若市,一楼大堂中人声鼎沸,菜香浓郁,刘掌柜把控着场子,小二端着菜来回地穿梭。
“你总这么戴着面具也不是回事儿,还是得想个法子,光明正大的露脸才是。”
木浮生同她一道儿下了楼。
当她问起来苏长今戴面具的原因时,她竟然也毫不避讳地说是为了躲仇家,清明摄政王在朝中或是江湖上树敌甚广倒也不奇怪。
唯一让木浮生没想到的就是,苏长今所说的仇家居然是北冥人。
而且是北冥来的使臣,那位名动北境的宋应时,宋将军。
“放心吧,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了。”
苏长今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淡然的面容之上,却也划过了一丝无奈。
因为无论是她将宋应时赶出长安城,还是宋应时拆穿她的真实面目,要耗费的功夫都不会太久了。
接下来所要做的交锋,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
……
清平乐门前,两人擦身而过。
眼角的余光是那一抹黑色的袍角消失在眼底,走出了清平乐的门,苏长今微微一怔,停在了原地。
“长今,怎么了?”
见她忽然停住,木浮生扯了扯她的衣袖,满脸疑惑。
苏长今回神,在木浮生的疑问中轻轻侧首回眸,那刚刚与她擦身而过的黑色衣袍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中。
“没事,眼花。”
不得不说她找的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并且太敷衍了,木浮生瘪了瘪嘴巴,有声的控诉起来。
“你这个年纪眼花什么,是不是又偷偷瞒我什么东西了,我就知道就知道……”
“……”
两道身影越走越远,在她们没注意到的身后,那道身穿黑袍的身影出现,黑袍上的宽帽将自己的脸压得严严实实。
黑色的笼罩之下,那身形却是属于女子的窈窕。
……
……
大庆与北冥之间的交锋,几乎可以说已经进入了深潭死水的阶段。
北冥瑞雪是死是活一直没有查到消息,人毕竟是在长安城的监管下丢失的,而北冥方面又在不断的施压要人。
短短小半月,庆帝的脸枯黄消瘦了一圈儿,上朝时好几次险些晕厥过去,如今终日靠药膳补品吊着。
某一日,在病情反复之间,终于被太医院所诊断,下不得床了。
满朝皆哗然,又正值北冥虎视眈眈之期,满朝文武不断进言,希望庆帝陛下能早日确立大统。
顺位的继承人是太子南钥,朝中几乎拥有另一半支持者的却是祁王南祁渊,各家拥护支持者纷纷出来站队表态。
一经帝王病倒在榻,朝中更是纷乱四起时。
……
晚间,苏府。
从长青阁出来,苏长今刚陪着温弗湘用了晚膳,免不得又多听了几句唠叨。
苏长今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感,因为从不会有人在她耳边碎碎念,也没什么人会陪她吃饭。
唯一让她认知到的一点,就是她好像也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苏悠,你回去收拾收拾,搬到长青阁。”苏长今忽然开口。
苏悠跟在身后,直接被吓了一跳,但她好歹跟着苏长今时间长了,得亏是个人精了,上来就先认错,“我错了主子,简直是大错特错!”
321苏长今,好久不见啊
天不怕地不怕,苏悠却唯独不敢得罪一介主子。
苏长今放慢了脚步,脸上倒是并未见什么恼色,倒是似笑非笑的,“我看你与绿珠那丫头走的亲近,恨不得穿根挂在腰带把她挂在身上。”
“主子你胡说什么呢……”
苏悠憋的脸颊鼓鼓的,她平日里被苏然管教怕了,如今难得得到了一个小姐妹,自然是话多了些。
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
“放心吧主子,不该说的事,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保证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
见她这副德行,苏长今不由得嗤笑她,“整日往长青阁跑,你倒是更像太妃的贴心小棉袄……”
服了,她为何要说更像?
难不成,她把自己当成温弗湘的小棉袄?
苏长今无语地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最近脑子里跟塞了棉花似的,居然软乎乎地不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在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苏然,倒是并未打断两人,这一次也是难得的没有训斥苏悠。
“主子,刑部传来的消息,易洋跑了之后,又回去了一趟。”
见话题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苏悠连忙接上话茬,“跑了还回来?他是大牢没蹲够吗?还是被他的主子踢出了组织?”
苏悠明显是幸灾乐祸,苏长今却没跑偏。
易洋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更恰当地来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此番逃出生天后回来,必然是……
“刑部发生什么事了?”
不愧是主子,苏然点头轻笑,“是出了点事儿。”
“刑部御赐的牌匾受罪,被他挂上了一条大红色亵裤。”
苏然说完,没有再言语,四下里静止了片刻,然后响起了苏悠一串串银铃……不,是铜铃般的笑声。
苏长今轻笑,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画面。
刑部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那块牌匾,而且还是御赐的,只要一想到那“明察秋毫”四个字被挂上了一条火红的裤衩,她也忍不住想笑。
“刑部尚书跟他的侍郎没疯吗?”
苏长今笑谈。
苏然淡定地一批,神色也微微松缓,“那倒没有,疯的不是他们,另有其人。”
“是谁啊?”苏悠更好奇了。
见此,苏然也并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了几个字,“左家二世祖,左沂源。”
没等苏悠将凌乱的思绪整理好,苏然再次报消息,“听说左沂源最近在张榜追缉易洋,若有消息,赏黄金十万两。”
左沂源那个二世祖,被左云逸靠着门下弟子的关系到刑部去谋了个闲职,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要奋发图强了。
“好了,最近注意一下。”笑声戛然而止,苏长今几乎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易洋那般小心眼儿,下一个会被找上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比起刑部来说,更招易洋恨的,应该是几次三番将他抓起来的苏长今。
……
夜晚,更深露重时。
苏长今未动,半躺在听风阁外的摇椅之上,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舒适惬意。
她眉眼微阖,眼底似乎有流光划过,而后她听到了月色中的异动。
“苏长今,好久不见啊。”
322易洋的目的
月色如华盖,倾泻下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脑中的思绪太乱,以至于深更半夜时,苏长今从听风阁内走了出来。
凉风微微吹拂时,她听见了这道熟悉的声音。
或许是神游天外,以至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听风阁的异样,等听到声音时,那人已经站在了她不远处。
“不过一月而已,不过若是你不曾逃出来,指不定就见不到了。”
反应过来,苏长今方才意识到自己并未带上面具,但她并未惊动,而是稳坐在藤椅之上。
易洋勾了勾唇,冷笑。
“不错,我易洋的确应该多谢你苏长今。”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真正的认识到什么叫做人心难测。”
两人在夜色下,迎面相对。
看着如今在他眼前依旧波澜不惊的苏长今,易洋打从心底对这个人感到忌讳。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他暴打一通,还装出一副柔弱的病秧子模样,偏生还能让所有人都相信。
后来从南边过来,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他报仇,结果还没等进入到长安城,在长安城郊就被他截住了。
而前两次,大抵是他运气好,都被他逃掉了。
直到最近一次,他从北冥回来……说起来都生气,为了营救北冥瑞雪那个笨公主,他提前好些日子指定好了计策,结果到头来被北冥瑞雪扯了后腿不说,居然又被这个人抓住……
不过,他一向运气好。
这不,又被他逃出来了。
“看来在刑部大牢里,还是没能教会你怎么说话。”苏长今轻笑。
莫名觉得被羞辱了,易洋脸上阴测测的,“苏长今,你不敢对我做什么的。”
他一脸的笃定,反倒是绕在苏长今的周围的缓步走了起来,“毕竟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脸毫发无伤吧?”
他一派阴险的神色从苏长今身边走过,莫名惹得苏长今眼色一暗。
易洋应该不会知道,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所谓的运气好,他之所以能够几次三番地逃出生天,全然是因为她。
她留他有用,未曾对他赶尽杀绝。
却偏偏,有人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蓦然,身后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气息,苏长今只感觉自己的脖颈一热,而后便是易洋趁火打劫地语气。
“苏长今,你得遵守买卖交易的规则,既然你现在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是不是我说什么条件,你都得答应我呢……”
“易洋,本王随时可以捏死你。”语调平稳,苏长今缓缓开口,那从始至终挂着的一抹淡笑,足以让人心悸。
“所以想跟本王谈条件,好好掂量掂量自己。”
易洋微怔。
苏长今武功卓绝,远超于他,他自然清楚,本想着能够借着他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坑他一次,却没想到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苏长今,不如你听听我的条件,说不定会感兴趣……”
他话未说完,苏长今忽然一笑,理了理自己的袖袍,“你来的目的应该达到了,还不走,是准备回刑部过年?”
“……”易洋瞬间语噎。
他果然猜到了。
323脸没伤,连疤都没有
脸上悻悻然,易洋却是实实在在怕了苏长今的。
不说别的,他犯案多年从未被逮到过,只有苏长今,他总是会落在他的手里。
“既然摄政王不听劝,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易洋虽然敢于试探,却是不敢惹毛了苏长今的,他看起来遗憾实则早就已经慌得恨不得赶紧离开。
“祝摄政王早日康复,回见。”
再也不见。
他轻功卓绝,没几下便消失在了这浓重的夜色里。
良久,苏长今忽然舒了口气。
零落而叹息。
“宋应时,你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真那么想知道我的存在吗?”
这几日,她不断地思索。
无论是身份暴露的危险,还是来自于各方的试探,长久以来不曾停歇的紧绷状态已经快要塞满她的脑子了。
陆惊野那边的危险,以及宋应时的试探。
手上的藤椅把手不自觉地被捏紧,苏长今蓦然间松出了一口气,眉间松缓。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
……
驿馆。
暗夜当中最是危险,却也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宋应时推门进去,眉间的神色稍稍有些紧张,他弯腰行礼,“陛下,臣无能,人没找到。”
已经翻遍了整个驿馆,谁也没想到,北冥瑞雪会无缘无故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驿馆。
如今在长安各条大街上,到处都是搜捕她的人,不好好躲在驿馆里,万一被人发现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
上首,勾罗抱着剑,面容冷漠地站在北冥无极的桌案前。
“与你无关。”
北冥无极眸光一闪,清冷开口。
“若是惹出了乱子,北冥不会再保她。”
堂堂一国公主,不考虑她一人行为为国家带来的后果,听凭自己的想法行事,抛却了家国,北冥不需要这样的公主。
勾罗向来冷酷,此刻更是面无表情。
房内太过沉冷,宋应时纯粹是没话找话说,“驿馆憋闷,或许是待的乏了,公主应该会很快回来。”
北冥无极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目光如镜落在了他的身上,“那苏长今,脸还伤着?”
宋应时微微一愣,他的意思是在问进展,“确实是……”
而宋应时的话音刚落,几乎在下一刻,房门再一次响了起来,宋应时下意识神情紧绷。
门是很有规律地被敲了三下,两短一长,宋应时注意到,勾罗眼中的冷厉消散。
下一刻,门被从外面推了进来。
“宫……陛下。”
开门进来的,正是易洋。
他抬了抬手,算是行过礼,先前在无相宫是便一直以宫主相称,此时却是还不好改回来。
北冥无极并不在意,“人呢,见到了?”
易洋点了点头,心有余悸,“从白天到晚上,一直跟的很远,总算是见到了。”
“陛下,以后能不能别让我跟这个苏长今打交道了,我看着他实在是……心里没底。”
何止,他看着苏长今,心里就发怵。
“发现你了?”北冥无极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
思索了一阵儿,易洋也不好下决断,“他没明说,不过我觉得是发现了,而且他猜到了我的目的。”
“他那张脸……”
“没伤,连疤都没有。”
324身份疑窦
按照易洋对苏长今的了解程度,他其实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苏长今发现了他。
但他此时自然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所以你看他的脸上,没有伤?”
北冥无极,几乎是沉声开口。
宋应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北冥无极让易洋去调查的人,正是苏长今。
“那张脸要是有伤的话,苏长今自己都要气的捶墙了吧。”易洋半开玩笑地说着。
“更何况,苏长今武功高强,莫说这长安城了,就算是整个大庆,能与他动手并且还能将他打伤的寥寥无几。”
这一点,算是易洋的切身体验。
只是他没注意到,说到苏长今武功高强时,站在北冥无极身边抱着剑的勾罗,眼中的光一闪而过。
将一切听在了耳里,北冥无极蓦然间抬起头,看向了宋应时,“宋将军,既然苏长今的脸毫发无伤,接下来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吧。”
北冥无极轻声开口,却给了宋应时十足的暗示。
他调查苏长今小半月,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的确是不该了。
“陛下放心,臣定会查清楚,早日证明苏长今的身份。”
话说回来,易洋就有些奇怪了,“你们为什么非要查苏长今啊,陛下,这苏长今难道还有什么身份吗?”
他只管听从北冥无极的吩咐,一般对于这种事情,他是从来不过问的。
只是,这次的人是苏长今,他实在没办法压抑着自己的疑惑不开口。
话音刚落,还未等宋应时解惑,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勾罗却忽然沉声开口,“六公主来了。”
在场三人一怔,尤其是易洋,他还没听到任何动静,但他不会怀疑勾罗。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之后,那道气息也不再隐藏了,随着门被忽然推开,从外面进来了两人。
戎笛向前走,面向北冥无极行了大礼,“参见陛下。”
北冥无极稍微抬头,面前的人自称戎笛,他在恍惚之间记起了多年之前,北冥瑞雪手底下就有戎笛这个暗卫了。
“苏长今是谁?”
北冥瑞雪紧紧地蹙起眉头,一张美艳的脸上充斥着问责。
可想而知,北冥瑞雪原本就怀疑的很,此时更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害她不能赶紧离开的人。
宋应时沉默着,一言不发。
北冥瑞雪性子娇蛮,她与北冥玄夜原本就是不对付的两个人,此时并不好告诉她。
“不该你问的别问。”
原是北冥无极,蓦然出声。
“北冥瑞雪,你听清楚了,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大可不必回驿馆,甚至不需要回北冥了。”
北冥无极说到做到,他从来不轻易开玩笑,这一点在以前北冥瑞雪也同样是从来就知道。
“怎么了,本公主因为他被滞留在长安,难道一句话也不能说吗?”
“那个苏长今,到底是谁?”
325两国盟约
北冥瑞雪与北冥无极的关系,向来算不上有多亲和。
这一点,北冥瑞雪一直都知道。
但即便是她此次偷跑出了驿馆,或者是在言语触怒了北冥无极时,他也没有对她发多大的火。
唯独是提到了苏长今,北冥无极的脸上才出现了她鲜少能看到的冰冷。
他对她说——
“你给我离他远点。”
他的语气凉薄,面色更是无悲无喜,却足以让北冥瑞雪心中一寒。
北冥瑞雪可不是傻子,相反她心思颇为灵活,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苏长今对于北冥无极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而上一个能让他如此重视的人,北冥瑞雪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年少时的那个人,北冥玄夜。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嫉妒。
她嫉妒北冥玄夜能力出众,她嫉妒北冥玄夜获得了所有人的宠爱,她更嫉妒北冥玄夜从出生时就是北冥最为尊贵的公主。
是以,当一向疼爱北冥玄夜的皇兄居然开始厌恶并且针对她时,并且开始逐渐对自己上心时,北冥瑞雪心里真的是高兴疯了。
本以为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夺走属于她的荣耀,却没想到此时竟然出现了另一个人,让她的皇兄如此在乎!
而苏长今,是个男子。
“皇兄,在你眼里,我跟那个苏长今,究竟谁更重要?”
北冥瑞雪蹙着眉,就那么直截了当地开口,让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房内沉静如海,良久,就在北冥瑞雪几人都以为北冥无极不会再回答时,他微微启唇,语调冷然。
“小六,想安稳做你的北冥公主,就老老实实待在驿馆,别去碰他。”
“……”
北冥瑞雪心中一凉。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个苏长今,究竟何德何能,让北冥无极为他做出至此?
……
……
摄政王的伤终于好了!
长安众百姓纷纷出了口气,姑娘们是由衷的开心雀跃,而小伙子们却是实实在在的无奈叹息。
而听说了苏长今容貌未损甚至愈加容光焕发之时,反应最大的,还真就是从来就不怕别人报复的左沂源了。
听说了苏长今没事,柳素最多也就是黑着脸上朝,在自家府里发一顿火。
而左沂源却是在长安大街上,直接仰天长叹,直道天道不公啊!
……
最近诸事繁杂,庆帝如今已是在硬撑,却偏偏还是在这个时候,在宫中太液池举办了一场夜宴。
表面上不过是闲聊,实则却是庆帝在借着柳素跟左云逸几人的手,找机会探宋应时的底。
宋应时知道庆帝没安什么好心思,但他依旧平静地赴宴了,因为他得到了消息,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的苏长今,也会到场。
真相即在眼前,不容错过。
“没想到六公主就这样失踪了,也不知此时是否安然,宋将军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宋应时抬手,对着装模作样的柳素交换行了一礼,“唉,陛下只有这一位妹妹了,宋某都不知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样一来,两国的交易只怕要耽搁了,这般影响两国的和平盟约,想必这六公主也很自责了。”
*
326身份确认!
两国的确是准备进行友好盟约的。
大庆将北冥的六公主还给他们,作为交换,北冥会将北州城割据出来让给大庆,两国可以借此签订百年友好盟约。
最起码可以保证,庆帝及下一任大庆皇帝在位的几十年内,两国之间不会在发生战乱。
这无疑对于两国的百姓是极好的,对于刚刚重建的北冥更是需要,虽说大庆借着北冥瑞雪作为人质无耻了一些,但他们开出的条件也足够诱人。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北冥瑞雪已经被救了出来,北冥无极却还要就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百年友好盟约,两国都需要。
左边,左云逸难得顺着柳素的话来开口,照本宣科,“是啊,两国的盟约迫在眉睫,现下却出了这档子事,不知贵国陛下是如何想的呢?”
两人明里暗里对宋应时探底,这也是庆帝的授意。
明明在场夜宴那么多人在,这两位却偏偏只盯住了自己,想到盟约一事,宋应时也是斟酌着回答,“陛下毕竟远在北冥,宋某已经将消息送了回去,不日便会得到陛下的回复。”
“相信陛下,一定会做出最合理的决断。”
这话回答的滴水不漏,柳素两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然地笑了笑,恰逢太监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挪开了注意力。
“摄政王到——”
“牧野王到——”
……
“这什么情况啊,不是前几天还打得不可开交吗,这两位今儿个怎么一起来了?”
“他俩怎么又勾搭上了?”听着旁边的窃窃私语,柳素也不自觉地问出了声,而当问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边坐的可是向来不对盘的左云逸!
果然,刚刚一同配合从宋应时那里打探消息的革命友谊瞬间化为乌有,左云逸冷冷地哼了一声。
“想知道自己去问啊,本相凭什么回答你?”
看他那不懂装懂的样儿就来气,柳素撇了撇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与他计较。
“听说摄政王的脸好了,不知道有没有留疤啊?”
“怎么会呢,太子可是亲自请了江南的贾神医过了摄政王府,治不好那不是砸招牌嘛!”
不提还好,提到南钥为苏长今专门请了神医,柳素跟左云逸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了,土黑土黑的,一旁有人见状立马凑远了些……
听到那个名字时,宋应时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太液池往来的出口方向。
苏长今的伤好了?他会不会再耍什么其他计谋?又万一苏长今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心中一万个忐忑,宋应时不得不压住了心中的期盼,尽量做到不露声色。
而在下一刻还未等他清楚地看到那种面容之际,却先是听到了那些家眷女子们的惊呼声——
“啊!摄政王没有毁容,没有毁容!还是我们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好开心!”
“天哪,两位王爷如此英俊,一起出现实在太养眼了吧……”
将众人的话听在耳里,宋应时终于在瞥见了那一片白色的袍角之后,看到了足以让他动容的一张脸!
下一刻——
“刷拉——!”
猛地一下,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327奔她而来
原本众人都在为苏长今完好无损的容貌所惊讶,又或者是为苏长今跟陆惊野一同出现所震撼,就算是柳素跟左云逸也同样没好气儿地看着这两人。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两人拉满时,宋应时此举实在太过突兀。
他突然起身,“刷拉”一声拉开了桌案,引得一旁众人都面色各异地看他。
而他的目光,却沉沉如镜般,落在某个人的身上不曾挪开。
所有人只见到他盯着太液池来时的方向,又或者是盯着苏长今或是陆惊野的方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而事实上,就连走在苏长今身旁的陆惊野都感受到了,那道炙热而又充满了窥探的眼神!
“宋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忽然如此激动啊?”
声音从上首传来,老态如洪钟般的声音此刻是难掩的试探,庆帝浑浊的眸子盯紧了此时现在位置上的宋应时。
这下,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就连苏长今,也同样事不关己地将视线瞥过去。
“……”
是她!真的是她!!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的时候,宋应时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他平静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视线从苏长今的身上挪开。
苏长今眸色微敛,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而宋应时,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向庆帝行礼——
“臣自然激动,而且应该立刻有所行动,陛下!”
“有何行动?宋将军请说。”庆帝面色如常,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时,目光却不自觉地从苏长今以及陆惊野的头顶划过。
宋应时面色微微红润地抬起了头。
不少人是看着宋应时向着苏长今跟陆惊野的方向看过来的,这几人难道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没人知道,面容平静的苏长今,她袖中的指尖,已经绷得紧紧的。
而宋应时这边,却是神情动容,再也忍不住一样,再次向庆帝行礼,“陛下,请立即派人搜索太液池附近!”
“在下刚刚有见到,酷似六公主的身影闪了过去,请陛下尽快搜寻,或许还能找到六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有人惊讶北冥瑞雪怎么会跑进宫里来了?
还有人怀疑他方才所见所说的真实性,而且北冥瑞雪不尽快回到北冥,还出现在这儿要做什么?
不过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庆帝都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立马派了人去太液池周围大肆搜捕!
夜宴上,乱做了一团!
众人争相搜捕强功,或是聚在一起看热闹,就连庆帝都在皇后柳媚的陪同下被护送回内苑,完全没有人再去理会宋应时。
唯有苏长今,在此刻无比明白他的意思——宋应时是故意制造机会,与她接触。
“苏长今,你的仇人来了。”
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清音,苏长今知道是谁,却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这也是那晚之后,陆惊野第一次同她讲话。
刚刚在太液池碰上他的时候,她才惊觉,往日不喜这些宴会交际的陆惊野,今日居然也来了。
他居然,没有拆穿她。
“……嗯。”
说实话,她心中有这样的直觉,陆惊野不会揭穿她,所以除去尴尬外,她一直没有让人动他。
这场赌,她是否能赢?
不远处,宋应时目光灼灼地锁定了她,脚下不停,奔她而来。
328有病?没病!
“苏长今。”陆惊野的声音清清淡淡。
苏长今微愣,陆惊野唤了她的名字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仿佛就是想逗她玩儿,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叫她的名字。
她侧了侧脸,心中还不知如何应对时,转眼却见到陆惊野眸底那一抹玩味儿的笑意。
“有病吃药,别在这儿嚎。”顿时,她没好气儿地撤回了视线,不想再去看他。
听到这儿,陆惊野是真的笑了,原本他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病的,甚至一度以为他的确有苏长今嘴中的断袖之癖,毕竟他真的对苏长今有着超越世俗的非分之想。
可后来他才发现,他对别的男人没有兴趣,唯独苏长今……
得知这一点的时候,他想过再也不见苏长今,可那晚只要苏长今一靠近他,他所做的所有决定全都毁于一旦,直至丢盔卸甲。
“本王哪里有病了?”陆惊野现在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来。
“没病你那晚为什么……”话没说完,苏长今闷闷地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
那晚尽管她中了药,可明明她是男装打扮,陆惊野却依然与她,与她……这男人分明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不是有病是什么?
“那晚,如何?”恍然之间,陆惊野突然凑近了些,询问她刚刚没说完的话,而语气却分明是不清不明的。
苏长今微微拧眉,语气中说不出来的嫌弃,“离本王远点儿。”
哑然无声,陆惊野眼中却盛满了笑意,如今让他远点儿,那晚不知是谁一个劲儿地喊着要他。
苏长今向着反方向走去,与他拉开了距离,闷声不语跟在两人身后的洛鸣与苏闲这才走上前去,各归各位。
……
宋应时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
趁着众人皆惊,乱作一团的功夫,宋应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而又不招人注意地来到了这边。
宋应时到达这处时,虽然尽力收敛着不同寻常的神情,可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波澜。
眼前的人是她,他没法平静下来。
良久,他先开口,行着北冥最标准的宫廷礼仪,语气恭谨而有力,与着对庆帝的行礼色彩更添一抹浓重。
“……摄政王,在下北冥宋应时。”
他眼中的诚挚不似作伪,那额角的伤疤并未让宋应时显得粗犷,反而增了几分真实真挚。
一下将她拉回了从前。
“将军好眼力,摘了面具同样认得出来。”苏长今不疾不徐,眸色清亮地看着他。
“是啊,怎么会认不出来。”宋应时点头一笑,目光落在她身上,近似贪婪地想要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这些年来,她过得好吗?
失去了北冥的庇佑,却也没有了许多的负担,应该是好的吧?
可她能隐藏身份潜入大庆,面对大庆朝堂上你来我往的争锋,又怎么可能会过的安稳?
“摄政王,不如我们也去别处避避风头,宋某今日正好有些奇门之术想要请教,不知可否应允?”
苏长今是大庆唯一解出玲珑球来的人,难免有人听见两人的谈话,对苏长今会奇门之术也没什么可怀疑的,顶多是觉得什么时候了,两人居然还能这般文绉绉的。
拿下北冥瑞雪,那才是正事呐!
329你要替谁解释?
脱下伪装,扯下面具,在宋应时面前故意暴露,这都是苏长今的计。
她本就是有意让宋应时找上她的,此番他刻意提起此事,无非就是让她跟他走,他有话要跟她谈。
“宋将军客气,本王恰好也无事,不如就去走走。”宋应时,你最好还值得我相信。
苏长今自然会答应宋应时的邀约,即便不因为别的,她也不想再留下来,面对陆惊野了。
两人一拍即合,也正因为如此,两人走后,并没有发现身后的男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眉目越来越拧巴。
“呵,仇人?”陆惊野不屑地轻哼,似乎是受到了欺骗之后的愤懑,眸底一派冰凉。
小狐狸,还是骗了他。
……
……
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小,两人已然走到了华清池畔,直至步伐越来越缓慢,却没有一人开口。
苏长今是不知如何开口,温弗湘说她生性多疑是对的,她费了多少功夫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上,稍有不慎万劫不复,怎能轻易再相信一个人。
纵使,宋应时是她年少时最好的朋友,是她逃亡时救命的恩人。
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现在是北冥无极的人。
“可以了。”蓦然,在苏长今身后的宋应时不走了,他停住了脚步突然开口。
让苏长今慢慢回身,两人就在华清池畔的华清亭中停了下来,宋应时先是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苏长今一言不发。
片刻后,终是宋应时微微启唇,神情更是自己意识不到的动容。
“阿夜……”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还尽量维持着冷静,他仔细地看着她,看着她在这几年里已经变化了多少……
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喊出了那个名字,“阿夜,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苏长今也是身形一顿,听到这个名字时,她一阵恍然,却骤然恢复平静,轻笑一声。
“这里的百姓都很喜欢我,没有人拼命地将我赶出皇都,为什么不好?”
承认了!她真的承认了!
然而,宋应时还没高兴多久,她语调一冷,意有所指地说了这些话。
宋应时还未曾开口解释,便看见苏长今淡漠的面庞,听见她苏长今在大庆更为冷漠的声音,“最重要的在这里我不怕背叛,更没有手足相残。”
“不是这样,阿夜……这是有误会的,你可以先听我解释……”宋应时猛地摇着头,若是让人见到平日里沉静寡言的大将军,此时居然如此紧张不定,那还是如何的大相径庭。
“解释什么?”
苏长今冷笑,生生将宋应时打断了,“解释皇后娘娘多么冷血?解释北冥无极多么无情?还是……解释那个人身为统治者的不易与悲哀?”
“宋应时,被赶出家门的是我,从此再也没回过皇都的也是我,你要替谁解释?”
哑然无声,无论是面对从前的北冥玄夜,还是现在的苏长今,宋应时从来都不会与她争执。
而且,她说的没错。
当年经受那一切的人不是他,而那些人也的确对她做下了那些事,他没有立场对眼前的人说什么。
该有的解释,不应该是他来。
330本王也想跟你们聊天
那年年岁岁积攒下来,压抑下来的伤疤是不会消失的,或许会随着时间的逐渐地消弥,但若有朝一日被揭开,却又是新一轮的疼痛。
宋应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告诉她,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也并非所有人都是为了伤害她,但他的确说不出口。
毕竟,她是的的确确被伤的最深的。
“阿夜,你听我说,我并非是要为谁解释……我只关心你。”宋应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与北冥玄夜从小到大是最好的朋友,当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都说他不成才时,只有北冥玄夜愿意给他机会,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
从前扬鞭策马时,潇潇洒洒,唯有她。
“关心我,关心我给我下药?”
苏长今眉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不是失去了记忆,那日陆惊野在她的手下,几乎没什么力气,原本她还奇怪为什么宋应时一点反应也没有,可之后一切都在陆惊野身上找到了答案。
说来搞笑,因为贪嘴,最后双双中招的竟然依旧是她与陆惊野。
苏长今面色不愉,宋应时却知晓她并没有真正与自己生气,“我能留在长安的时日不多,为了能够尽快查出你的身份,不得不动了些手段。”
关于这一点,宋应时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问你。”苏长今面色如常,只是眼眸深深的让人看不明朗,她忽然又开口,“这主意,你想的,还是他?”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看着苏长今已经变成了面部表情的看着他,宋应时一阵无奈,虽然没再说什么,苏长今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苏长今面色微沉,转过了身子,眼底暗藏的波澜就想着华清池一样平静无声。
只是她话音刚落,宋应时便极力地摇头,神情更是有几分激动,伸手上前来想要留住她,“不是,陛下这次是专门为你……”
“抱歉啊,扰了两位的雅兴。”
这话,从华清池的另一畔传过来,声音带了一丝讥讽,又颇有些漫不经心,脸上是与嘴上说着自己抱歉完全不一样的神情。
宋应时距离苏长今不过寸许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他收敛好自己的神情后抬头,“牧野王多虑了,在下刚刚与摄政王聊的投机,竟然没注意牧野王何时来的,失敬。”
“这么说,宋将军不在意本王也一起聊一聊了?”
蹬鼻子上脸,大抵如此。
陆惊野清淡的眸子扫过宋应时缓缓收回去的手,逐步地向两人走进,自然就注意到了苏长今不甚自在地瞥过了头来。
“倒也没什么在意的,不过我与摄政王聊的都是一些奇门之术,牧野王不一定会感兴趣。”宋应时不着痕迹地想要婉拒。
但是,某人压根儿听不懂他的意思,掀了掀嘴角便信口胡诌,“怎么会呢。”
“摄政王感兴趣的东西,本王都挺感兴趣的。”
“……”苏长今没好气儿地看他一眼,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宋应时被噎了一番,不疾不徐地笑了笑,心底却有了新的思量。
这个陆惊野一直被传与苏长今不和,可这几日下来他所见到的却是——几乎苏长今去哪儿,他就能跟到哪儿。
331阴阳怪气陆惊野
之前在白塔河上也是,他给苏长今下了药,却不知为何没有奏效……现在想想,或许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如是想着,宋应时面上的神色不自觉又是一沉。
这个陆惊野,对苏长今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你还真有学人精的潜质。”苏长今轻哼一声,唇角轻勾,目光闲闲地落在陆惊野身上,“不过我们之间,可没什么好聊的。”
不知不觉间,刚刚沉闷的情绪已然转变了不少。
陆惊野笑了笑,他只身一人过来,此刻倒也悠然,颇为闲适地靠在了树上,“不聊也罢,不过一会儿若是你们打起来,本王也能拉个架不是?”
宋应时眉头一皱,这人就不太让他待见,此刻听见陆惊野的话就更让他不爽,平日里的冷静也全然不顾,“拉什么架?”
北冥玄夜如今也是大庆的摄政王,他又身为北冥的使臣,难道他与阿夜还能打起来?
苏长今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可能会不怀好意,而下一刻陆惊野说的话的确也让她恨不得捶死他。
轻轻抬手,陆惊野抚了抚袖口,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毁人不倦道:“摄政王曾对本王说,你们曾经可是争夺同一个姑娘的仇敌啊……”
瞥见宋应时一晃而过的惊诧与苏长今冰凉的眼神,陆惊野心情没来由的爽利,可还是依旧疑惑地问两人:“这……本王是不是说多了?”
“唉,抱歉啊。”
同样是没什么感情的抱歉。
苏长今却不得不对眼前的陆惊野另眼相看了,她是说了仇人,可什么时候说跟宋应时抢一个姑娘了?
这男人怎么变得……阴阳怪气的?
“其实都是误会罢了,还劳烦陆王爷记在心上,对吧宋将军?”苏长今面色不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宋应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摄政王说得对,误会一场罢了。”
“哦?”陆惊野眸中闪过一抹轻笑,看着苏长今恨不得宰了他的模样实在是好玩,他更加忍不住想逗她。
“那最后你们谁赢了?姑娘跟了谁啊?”
……
……
庆帝派了不少人,却始终没有搜到北冥瑞雪,气极却也无可奈何。
而晚间,宋应时终于有机会将那一切事情,尽数说予了北冥无极。
“确定,真是她?”
说不激动是假的,宋应时甚至看到了北冥无极微微颤抖的眼神,他重重地点头,“陛下该清楚,臣绝不可能将她认错。”
是了,没错……正是因为宋应时与小九要好,此番他才会特意将宋应时带来,帮助他辨认北冥玄夜。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引得勾罗都忍不住看他一眼,而后又平神静气地拉开目光,却又忍不住问他,“她可有说什么?”
“……有。”宋应时原本也就没有想要瞒他的意思,而且在他看来,当年的事情所有的误会,如果不说清楚,恐怕北冥玄夜是不会回去的。
“臣看得出来,因为当年的事,她不会回去。”
“胡闹,她真要留在大庆不成?”
332异军突起
北冥无极眸光无奈,却又带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陛下,当年的事,毕竟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宋应时当然很清楚,当年她被赶出皇都,他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从云端狠狠坠落,来自至亲的无情与背叛,她心里绝不会之前怨恨那么简单。
“陛下,误会需要解开。”
宋应时缓缓说完,便不再言语,说起来关于当年的事情他也无法解释清楚,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了解地并不多。
他唯一知道的,北冥无极对北冥玄夜的兄妹感情,从来没变过。
而就连这一点,若非是当时北冥无极需要借助宋家的力量攻打北境,对他父亲吐露了一些其中曲折,他也不会知晓。
事关皇家秘辛,确实非同儿戏。
宋应时是没有资格知道的,而北冥无极大抵是同样犹豫,因为他所要说的每句话,或许都会牵扯到皇室的肮脏与龌龊。
良久,北冥无极面色微沉地舒了口气,“庆帝找不到人,北冥已经没有什么理由留在大庆了,盟约也不必再强求,为了队伍安全,尽快撤离长安。”
难道是要放弃阿夜?
宋应时心中微动,“陛下的意思是?”
“我会找机会,与她见面。”北冥无极眸光闪烁,烛火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的。
宋应时心中一喜,终于放松了不少,只要他肯出面,讲清楚当年的误会,阿夜她大抵……会回来吧?
不等宋应时再多想,北冥无极忽然沉声吩咐,“秘密通知下去,派一队暗卫,护送六公主出京,抵达夜城。”
夜城,乃是北冥都城。
如今探知了苏长今的身份,他必然要留在长安城一段时间,可庆帝已然没了耐心,北冥瑞雪留在长安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
“是。”他身后,勾罗点头领命。
事情本是悄无声息地决定好,但下一刻,勾罗便蹙着眉看向了窗外,“主上,六公主来了。”
不光是勾罗,其余两人也听出来了,北冥无极不易察觉地拧了拧眉,“小九的事不要透露给她半点风声,下去吧。”
北冥瑞雪对北冥玄夜几乎是恨之入骨,两人的关系根本不像是亲姐妹,自然不能将消息透露给她。
北冥瑞雪此番前来无非就是要回北冥,宋应时自然明白,今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不必再留下。
……
……
距离庆帝下令搜寻北冥瑞雪已经过去了小半月,无论谁都应该清楚,人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而此番更重要的,却并不是找到北冥瑞雪,庆帝身体每况愈下,朝堂争锋却愈演愈烈。
几乎每个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谁会坐上那个新的位子,自己也好精准地见风使舵。
好在,选择并不多。
文武百官皆清楚,在七位皇子中依然健在并且有才能,还有野心的,就那么两位——太子南钥,祁王南祁渊。
左相支持太子,右相偏倒祁王。
而原本在南祁渊的阵营中不断摇晃的柳素,此刻也不再伪装自己,立马投奔了自己的大侄子南钥。
这种既成的定局中,没有人会想到,还有另一方异军突起。
333那个人会去见她
帝王最怕的是什么?
大权旁落。
庆帝很明白,在朝中有能力让他南家的江山动摇的,陆家绝对首当其冲。
所以他很聪明,他从各个地方抽调陆家的实力,打压陆家门下的官员,甚至陆家一脉只剩下他一个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动不了陆家军,但他可以故意不给当年正在与西戎对抗的陆家军补给,援军也是在自己的授意下散漫了很久才到。
本以为能借着西戎除掉陆惊野这个大威胁,却没想到竟然能被他死里逃生……果真是个祸害。
除了动不了的,他能动的都动了……其实,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他也很难过的。
但是他身体快不行了,他必须要好好敲打敲打陆惊野,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产生觊觎,不然下次就不一定会是谁遭殃了。
而且,让太子跟老三尽快斗起来,他才能好好地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不是?
好在,陆惊野还算是忠心耿耿,或许应该说他能忍则忍,这让他很满意。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老五又出来瞎蹦哒什么?
……
“铖王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时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居然上朝了,还当中驳了太子的论断?”
刚下朝,官员们三三两两凑成堆。
“可不嘛,听说昨日还去见了成安侯,跟其他好几位大人哪,这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也是想……”
“唉,这朝中的风向说变就变,哪是你我能说得清楚的,不可说不可说。”
“那也不知从前铖王是真的无意呢,还是有心了啊。”
虽说明面上敢论断者不多,可私下里谁不清楚,若是南铖有意,陆家定是不会旁观。
夺嫡大军再加一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相比较南铖,陆家的确是平静无波了。
“阿野,说实话,我并不想让阿铖走上那条路,你也该知道他并不喜欢的,也不适合。”
陆湘也没想到,经过南青雪那件事以后,南铖居然打出了这个主意,而且根本不听她的劝。
“没有什么事天生适合,若非你从小不让他争抢,他也不会觉得做一个纨绔适合他。”
陆惊野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说出来的话让陆湘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说的不错,陆家的树大招风,以至于她从来不让南铖再朝堂之上做些建树。
陆湘哑然无声,直到陆惊野离开,她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
“主子,摄政王那边没什么动静,反倒是驿馆这两天动作不小。”洛鸣出声,扯开了他的思绪。
陆惊野回神,记起了那个在夜宴上见到的男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能够看到面相绝对不俗。
“出城了?”陆惊野随意开了口。
洛鸣会意,点了点头,“他们掩饰地很好,借着行商的西域商人掩盖身份,但是只走了一部分人。”
陆惊野眸色清明,宋应时还就在这儿,出城的人几乎不作他想。
“盯紧了,那个人一定会去见她。”
“是。”洛鸣应声。
……
南铖,这条路的确不应该是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