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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慕旸     穿成小御医txt下载     穿成小御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往来书信

    入夜之后,荣谷才回到行宫,寝殿内,只听荣谷禀报说:“启禀殿下,卑职从萧府的一个仆役那打听到,萧夫人和萧公子今日一早确实坐马车出门了。”

    “衣着如何?”

    “萧夫人身着一身深色襦裙,萧公子一身浅绿色曲裾深衣,与今日所来之人恰能对应。”

    “发饰呢?”

    “萧夫人头戴朱玉步摇,至于萧公子,则是一枚玉簪,不过,那仆役说因为距离较远,所以步摇和玉簪的样式他看不太清。”

    叶蓁听完,看向刘熙,问他说:“殿下,对得上吗?”

    “嗯!”刘熙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在画像的那段时间,刘熙心里已经有九成相信他们就是真正的萧夫人和萧公子了,毕竟,就算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冒充朝廷命官,既然敢于留下,就是不怕被查,所以在听到荣谷禀报说他们的衣着和发饰都能对应的时候,刘熙就已经确信,来人正是萧夫人,而这幅画像就是萧夫人与他母亲。

    “今日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刘熙看着荣谷说。

    “是”

    荣谷走后,刘熙低下头,轻抚着桌上的画像,他在心里暗自叫着“母亲”,然后眼眶逐渐湿润,继而变得模糊,伴随着一阵抽泣,眼泪滴答掉落,叶蓁看着刘熙的样子,不禁心如刀绞,可她也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刘熙说:“过去,我曾无数次的想象母亲的模样,也曾无数次的在梦里见到她,可是,我永远都看不清她的相貌,因为没有见过的人,在梦里是看不到相貌的。”

    “殿下,我明白。”这时叶蓁突然展开双臂,问刘熙说:“殿下,我抱抱你好吗?”

    刘熙听完转头看向叶蓁,然后便一脸委屈的伸手同她抱在了一起,趴在叶蓁的肩上,刘熙才直言说:“阿宁,我很想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二天一早,萧夫人来到刘熙的寝殿,一番行礼问安后,从袖中拿出一摞书信递给刘熙,并说:“这些都是你母亲入宫之后写给臣妇的信件,臣妇想着,九皇子会想要看一看,臣妇便带来了。”这信件就是萧夫人所说的第二样东西。

    刘熙连忙伸手去接,可刚一伸手,却又退了回来,然后解释说:“晚辈......晚辈的确很想看看母亲的字迹,看看她当年在宫里的生活,可是,既然是母亲写给您的书信,想来一定都是你们之间的知心话语,晚辈看,或有不妥?”

    “无妨,于你母亲而言,于臣妇而言,你都不是外人,可看。”

    一句“不是外人”,冲破了刘熙心里的防线,刘熙不禁俯身行礼,道:“如此,便多谢姨母了。”

    “不必客气”萧夫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手伸出后,才听到那声意料之外的“姨母”,她不禁有些震惊,迟疑了片刻,然后连忙一边伸手扶起他,一边说:“好,好孩子,快起来。”

    她拉着刘熙坐下,然后便逐一把信递给他,并介绍说:“这一封,是她初入宫那日寄来的;这一封,是陛下第一次去看她;这一封,是她知道我挂念她,写来与我解释;这一封,是她知道自己怀了你,特意写信告知于我;还有这一封......”

    萧夫人一一解释,待她说完,刘熙不禁皱起眉头,问她说:“姨母,母亲给您写这么多封书信,可是因为在宫里过得不好?”

    “不,她在宫里一切都好,至少在写信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过得很好,是我,是我在离别之时嘱咐她,进宫以后,一定要多多写信给我。”

    听完萧夫人的话,刘熙这才松了口气,眉头也渐渐舒展,然后谦卑的说了句:“是”

    “那你便看吧!”

    “姨母,行宫环境您当熟悉,还请随意一些,不要拘束。”

    “好”

    说完,刘熙便朝着殿外大喊:“来人,送萧夫人回去。”

    颜承闻声连忙跑了进来,说:“是,殿下。”说完又看向已经起身的萧夫人,说:“萧夫人,请。”

    萧氏出门以后,叶蓁走过来拉住刘熙的手,说:“殿下,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一定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去门口帮你守着,绝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搅你。”

    “好,多谢阿宁~”

    “嗯!”

    说完叶蓁就出了门,带上门后,她静静的站在寝殿门前,看着眼前蔚蓝色的天空,不禁想:‘那些信里都会写些什么呢?是两个女孩子之间互说心事吗?’

    寝殿内,刘熙坐在案几旁,看着案几上摆放整齐的书信,不免有些激动,又有些慌张,这是他母亲的过去,是他想要知道的母亲的经历,这么多年,除了叶蓁以外,没有人和他提起过,如今这么多信件摆在眼前,那些过往,他终于可以知道了。

    刘熙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最早的一封,也就是初入宫的那一封。

    信上写着:“茵茵,近来可好?请勿挂念。”只这几个字,就已经让刘熙认定,这是他母亲的笔迹,这字迹就和当年自己收到的那一封信中的笔迹一模一样。

    “我已经入宫了,宫墙很高,墙面很黑,我进了宫门以后,一直往里走,走了很久,才到了我住的宫殿。我住的宫殿名叫幽兰殿,听说是陛下亲自取的名字,可是,我还没有见过陛下,也没有见过皇后,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嫔妃,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像你一样同我嬉笑打闹。不过我进了宫,就是嫁人了,母亲说不可以再像以前那般胡闹,但我还是希望陛下能许我胡闹,大不了我不给他惹事就是了。茵茵,我进了宫,是不能轻易出去的,你若是有机会入宫,一定记得要来看我。癸酉年四月二十九日,洛瑶。”

    然后就是和皇帝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封:“茵茵,今日陛下来看我了,在我趴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悄悄的走到床边,吓了我一跳,我起身匆忙行礼的时候,还被裙子绊了一跤,是陛下他伸手扶住了我,我看着他的眉眼,像极了话本里英武的侠客,只是,他留着胡子,你知道的,我自小便不喜欢男子留胡子,父王的胡子从前不知被我拔过多少遍,可是,谁让他是陛下呢!说起来,入宫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看我,和我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走了,茵茵,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癸酉年五月初十,洛瑶。”

    六月初六的一封:“茵茵,知你挂念,所以特意传信与你。近来陛下多到幽兰殿,有时陪我读书,有时陪我饮茶,有时还会让我同他说一说燕国的事,昨日他听着听着,竟趴在案几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的胡子,真想帮他拔下来,可他是天子,天子之须不可触,我最后还是忍住了。癸酉年六月初六,洛瑶。”

    知道有孕的那一封:“茵茵,陛下告诉我,近来燕国很是平静,想来父王在治理上一定费了一番辛苦,我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在身前尽孝,属实惭愧,不过有一消息我已托人传信过去,想来他与母亲听了一定欢喜。茵茵,今日午后太医来诊脉,说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茵茵,我好开心。癸酉年七月二十日,洛瑶。”

    “茵茵,近来可好?知你挂念,所以特意传信与你,报个安好。近日确实孕期反应较重,但休息尚好,陛下也常来探望。并且如我所料,父王母后得知我有了身孕,都很开心,特意来信嘱我照顾好自己,还说他日皇嗣出生,他们要亲自进宫来拜贺,你若能来,便更好了。癸酉年八月十五,洛瑶。”

    “......”

第一百零七章:抚慰刘熙

    看完母亲的信件,刘熙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叶蓁见他久不出来,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决定进殿去看看。

    叶蓁推开门,见刘熙正在案几旁跪着,于是转身关上殿门,走过去,也跪到了刘熙的身边,“殿下,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今日看了母亲的信件,忽然觉得,或许当年,她也是抱着美好的期待进宫的,即使看到高高的宫墙,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出不去了,她也仍旧期待活成宫外那个无拘无束的自己。”

    听刘熙说话带着哭腔,叶蓁连忙安抚他说:“殿下,都过去了,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从前我在北辰殿,看着日复一日的日出日落,听着日复一日的晨钟报晓,总会想,这样的日子过着究竟有何意趣?”

    “殿下”

    “如果不是母亲说要我好好活下去,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我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坚持着。阿宁,你明白那种感受吗?那种孤寂落寞,看不到希望,但是又不能放弃的感受,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殿下,我都明白。”叶蓁把刘熙抱进怀里,然后一边抚着他的后背,一边说:“从前我也想过,明明知道这个时代终会逝去,为什么还要努力的活着?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活着的不是时代,是人啊!人不是为时代而活,人是为自己而活。殿下,过去您都是为您母亲的期许活着,我希望以后,你能为了自己活着,去看你想看的蓝天,去爱你所爱的一切,殿下,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了,不管你去哪,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真的吗?阿宁”刘熙也抚着叶蓁的后背委屈却又开心的说。

    “嗯!”叶蓁坚定的点点头,说:“只要我在,我就一定会陪着你。”

    “阿宁~”刘熙靠在叶蓁的肩上,许久,心情才逐渐平复。

    午时左右,叶蓁轻抚着刘熙的背脊,问他说:“殿下,不难过了好不好?我想喝红枣莲子粥,殿下给我做好不好?”

    “好”刘熙擦了擦眼泪,然后便松开叶蓁,一边起身,一边又说:“这事简单,我这就去。”待他起身站定之后,他又问叶蓁,说:“阿宁是在这儿等我,还是一起去厨房?”

    “我陪殿下一起去。”

    “好”刘熙说着就伸出了手,二人手牵着手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里宫人正在准备众人的午饭,看到刘熙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行礼,刘熙见状忙说:“你们继续,不必在意我们。”

    “是”说完众人便继续干自己的活了,管事急忙从厨房内部跑过来,问刘熙说:“殿下来厨房,不知有何吩咐?”

    “管事,厨房可有红枣和已经泡好的莲子?”

    “有......有的,殿下想吃什么?”

    “麻烦管事给我拿些红枣和莲子,再分一口闲置的锅灶与我,我要煮粥。”

    管事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说:“殿......殿下,可是厨房的饭菜做的不好,您才要亲自动手?”

    “不是,与厨房无关,是阿宁想吃。”

    “顾......”管事不禁看向叶蓁,“顾御医想吃?”话已经说到了这儿,管事知道不该再问下去,便说:“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有劳。”

    说完刘熙就转过头看着叶蓁笑了笑,然后说:“许久不做,可能会有些生疏,阿宁不要嫌弃才好。”

    “不会~”叶蓁也笑着说。

    厨房里的饭菜做好后,陆续送往了各处,厨房里的宫人也统一到厨房边的屋子里去吃饭,彼时的厨房只剩下叶蓁和刘熙两个人,叶蓁像往常一样,坐在厨房里唯一一张闲置的方桌上,耷拉着两条腿静静的看着刘熙做饭,刘熙淘米、洗枣、沥出莲子、下米都十分投入,叶蓁看着,仿佛暂时忘记了今日诸事。

    而刘熙,忙碌起来,精力集中也暂时掩盖了思母之痛。

    粥熬了约小半个时辰,等到准备盛出来的时候,宫人已经陆续回了厨房,可见刘熙和叶蓁还在里面,众人不敢贸然进去打扰,便都在门口站了下来。

    刘熙把熬好的粥全部盛出,一共三碗全部端到叶蓁的身边,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一边用手里的勺子搅动其中的一碗散热,一边对叶蓁说:“阿宁再忍一忍饿,一会儿凉些就可以吃了。”

    “嗯!”叶蓁乖巧的点头应着。

    等到刘熙觉得凉的差不多了,便舀了一勺递给叶蓁,说:“阿宁,你尝一尝。”待叶蓁靠近,刘熙又提醒她说:“轻轻的尝,小心烫。”

    “好”说完叶蓁就喝了一小口。

    此时的厨房外已经是一片沸腾,年纪最小的初菱最先小声惊叹道:“殿下居然在喂顾姐姐?殿下居然在喂顾姐姐!我的天哪!”

    “烫吗?”见叶蓁喝了以后,刘熙连忙问道。

    “不烫了。”

    “那是我喂你喝,还是你自己喝?”

    “我自己喝。”叶蓁说完便接了过来,然后看向桌上的另外两碗粥,对刘熙说:“殿下,你也喝一碗。”

    “好”于是刘熙也端起来一碗,二人就这样,一起坐在方桌上喝着粥。

    “真好看,这画面可真好看,果然好看的人连喝粥都这么好看!”初菱再次感叹道。

    然后旁边就有人附和,说:“是啊是啊!”

    这时,管事突然从后面走来,看到厨房内的情况后,连忙对宫人们说:“这个......行宫众人互相都知会一声,在行宫里看到的一切,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可谁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官要他好看,知道吗?”

    “是”

    “都散了吧!”

    “是”

    说完宫人们就都散开了,可柳如卉却站在原处,迟迟都不肯走,初菱见了,不禁问她说:“柳姐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又站了片刻,然后她也转身离开了。

    吃完饭后,刘熙拿起碗筷要去刷洗,可叶蓁却说:“殿下,我来刷碗,你把锅刷出来好不好?”

    刘熙想想也行,便说:“好”

    于是二人分工进行,全部都清洗好后,二人出了厨房。回寝殿的路上,刘熙问叶蓁说:“阿宁可是要回去午睡?”

    “嗯......倒是还不困,怎么了?”

    “阿宁若是不困,陪我再去听一听母亲的过往好吗?”

    叶蓁听完,停下来,转头看向刘熙,说:“殿下,可是你的情绪?”

    “我......只是一时的悲痛而已,这没有什么,可若是不多了解一些,总归会抱有遗憾。”

    “好,那我陪你去。”

    “嗯!”

    于是二人便转去了清凉殿。

第一百零八章:造化弄人

    刘熙和叶蓁来到清凉殿以后,却被萧裕告知萧夫人正在午睡,于是二人并未进殿,只是在树下和萧裕站着说了会儿话。

    “不知萧公子年方几何?”刘熙问萧裕说。

    “回九皇子,末将今年二十有七。”

    “二十七岁,巧了,几月生辰?”

    刘熙原本是想同他比较一下大小,毕竟自己今年也是二十七岁,可谁知萧裕听了,竟直接说:“腊月生辰,比九皇子晚九个月。”

    “你知道我的生辰?”刘熙不免有些吃惊,可转念一想,自己出生时燕王还未曾谋反,那时的母亲还和萧夫人通着信件,所以他会知道自己的生辰这并不稀奇,于是只问了句:“可是姨母告诉你的?”

    “是,母亲虽然不能进宫,但是每年的三月十二都会在家中为您庆贺生辰。”

    叶蓁听了有些感动,刘熙身为当事人,自然更加感动,可他并没有过多表达,只说了句“让姨母费心了”,然后便换了个话题问:“萧公子如今在何处高就?”

    “末将自前年起,奉命驻守雁门,雁门多贼寇,故此地有重兵把守。”

    “所以萧公子如今已是领兵的将军了?”

    “是,承蒙朝廷器重,准末将领兵。”

    “果然是少年英才、国之栋梁。”刘熙笑着说。

    萧裕一听,也微微笑了笑,然后说:“九皇子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九皇子?”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三人闻声全部朝门口望去,只见萧夫人一边从清凉殿走出来,一边问刘熙说:“九皇子怎么在这儿站着?”说完便停在刘熙身边微微施礼。

    刘熙和叶蓁也点头行礼,然后刘熙才说:“此处凉爽,便和萧公子在这儿站了站。”

    萧夫人笑笑,然后说:“九皇子,进殿喝杯茶吧?”

    “好”

    清凉殿内,刘熙和萧夫人落座之后,叶蓁站到了刘熙的身后,因为她觉得在萧夫人和萧裕的眼中,自己只是刘熙的臣属,皇子面前,臣属怎可逾矩?

    刘熙见状也没说什么,毕竟,说明自己和叶蓁的关系这并不难,三两句话就能说清,可是自己还没问过叶蓁的想法,万一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呢!

    萧裕站在桌前给刘熙和母亲都倒了杯茶,然后又端起一杯,递给叶蓁,说:“顾御医喝茶。”

    “你知道我?”叶蓁有些惊讶,毕竟这两日虽有见面,但从未说话,见他还举着茶杯,叶蓁连忙接了过来,然后说了句:“多谢。”

    萧裕微微摇头,示意不用客气,然后解释说:“来时就曾听闻行宫有位御医,如今见你一直跟在九皇子身边,便知说的是你了。”

    “是”叶蓁不禁笑了笑,然后说:“是我”

    刘熙盯着叶蓁,一脸自豪的表情,待他二人说完了话,刘熙才把头扭过去,看着萧夫人,说:“姨母,母亲当年的书信我已看过,只是画作尚未完成,等到临摹好了,一定尽快将书信和写真送来还给姨母。”

    “无妨,你且慢慢看着。”

    “多谢!姨母,母亲当年被迫入宫,多亏姨母时时写信宽慰,此事晚辈心里也感激不尽。”

    “其实......你母亲当年,是自愿入宫的。”

    “自愿?”

    “是,”萧夫人解释说:“她是前燕王独女,前燕王获封的那一日她就知道,守护燕国百姓免遭战火,将是她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年你母亲得知前燕王蓄意谋反,心急如焚,所以当他为了取信于陛下提出要将你母亲送入后宫的时候,你母亲二话没说,当即便答应了,她知道,嫁给陛下,只不过是一场朝堂联姻,可她是真的想要踏踏实实的守住这场交易的平衡。”

    “她知道?”刘熙艰难说道。

    “是,她全都知道,所以即使一入宫便获封昭仪,又有陛下亲赐宫殿,她也仍旧克勤克俭、安分守己,她写给臣妇的信中多用欢快之语,可那无非就是不想让臣妇担心,但臣妇知道她在宫里必定是万分小心的,若非如此,陛下怎会消除戒心,相信前燕王没有不臣之心?只可惜,这份信任最终还是被前燕王亲手打破了,不仅害她殒命,还连累了你。”

    ‘原来母亲当年含恨而终,不只是因为逆党遗后的声名,还因为她没有守住自己想要守护的百姓。’刘熙不禁心想,然后便在心里暗暗发誓道:‘母亲放心,母亲当年没有做到的事,儿子会替您做到。’

    可叶蓁听着,却不禁想:‘外祖是一方诸侯,母亲入宫便是昭仪,或许殿下当年也是众星捧月般出世的,只是后来,世事巨变,才变成了形单影只历别离。’

    既然提起了当年谋反一事,刘熙便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当年萧炎获免的真相,于是故意引导说:“还好姨母没有受到牵连,不然母亲一定会更加悔恨。”

    “当年臣夫受命在外,不曾参与谋反,陛下恩宽,这才躲过一劫。”

    “原来如此。”其实刘熙也知道当年谋反一案,朝廷并未牵连太广,有许多的燕王旧部目前都尚在人世,更何况萧炎是受命在外、不曾参与,知道了缘由,刘熙这才真心的说了句:“母亲这般在意姨母,姨母无恙,母亲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毕竟刚刚的那一句纯粹是为了试探。

    可谁知萧夫人听了,却说:“可每每思之,进宫那年,她才二十一岁,原本是带着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期待入宫的,现实却只带给了她无尽的破碎和别离,臣妇心中就万分悲痛。”说到这儿,萧夫人不禁落下了泪,刘熙见了,连忙说:“姨母珍重,切勿过分伤心。”

    “是,”萧夫人抹了抹眼泪,然后才说了句:多谢九皇子。”

    其实刘熙的心里也在暗自流泪,只是不想示与旁人,但他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于是连忙说:“今日已叨扰多时,姨母,晚辈先行告退,姨母好好休息。”

    “好”

    说完二人便都站了起来,可这时萧夫人却看向叶蓁,说:“顾御医接下来可还有事?”

    叶蓁突然被问,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刘熙。

    可萧夫人见了,却以为她是要听刘熙的命令,于是又看向刘熙说:“九皇子,臣妇想留顾御医说几句话,不知可否方便?”

    “这......”刘熙听完,看向叶蓁,说:“顾姑娘,你接下来可有事?”言下之意,是要她自己拿主意。

    叶蓁心想,只是说话而已,倒也没什么不行,可是一想到刘熙听完母亲的过往,难免又要悲伤难过,便有些犹豫,可最后她还是说:“臣没事。”因为她也恰好有些问题想要问萧夫人。

    “那便留下陪姨母说说话?”其实这话也是问句,可叶蓁听了,却说:“是”

    “好”说完刘熙便先走了。

    萧夫人拉着叶蓁坐下,然后说:“顾御医,其实今日留你,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九皇子的身体。”

    “九皇子的身体......尚好。”

    “那就好。”萧夫人稍稍停顿,然后才说:“九皇子年少失恃,陛下他又......又政务繁忙,这么多年,九皇子一个人在北辰殿,难免孤单落寞,可是,这还不是让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他在生病时无人照看,发烧昏迷甚至都不能及时发现,不过幸好......幸好他如今一切平安。”

    “是,夫人。”可嘴上说完,叶蓁心里却不禁想:‘失恃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萧夫人又说:“日后九皇子的健康,还请顾御医多多上心。”

    “萧夫人放心,晚辈一定悉心照料。”

    “好”

    见萧夫人问完了,叶蓁便说:“萧夫人,晚辈也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顾御医请讲。”

    “不知萧夫人可知,九皇子的母亲是否身有旧疾?”

    “不曾”

    “那可有经常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

    “为什么这么问?”

    “啊——我.....我既是九皇子的御医,那对于他的直系亲属所患疾病,也要有所了解,以备......以备不时之需。”其实叶蓁是想确定一下刘熙的生母有没有心脏方面的疾患,从而为刘熙身患遗传性心脏病提供佐证,只是解释的时候要避免说漏,所以才说的有些卡顿。

    “原来如此。”萧夫人说完,不禁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洛瑶当年好像经常胸口疼,好像有时只是轻微的活动,便会胸口闷痛,不过休息片刻也就好了。”

    “还有吗?”

    “只有这个,想不到旁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萧夫人。”叶蓁道了谢,便也离开了清凉殿。

第一百零九章:坦率承认

    回到刘熙的寝殿以后,叶蓁见他还在作画,情绪上也没有什么波澜,便一个人安静的坐到一旁,思考着萧夫人刚刚说过的话:‘如果是活动以后出现胸痛,那很有可能也是劳力性胸痛,劳力性胸痛多见于冠心病心绞痛、肥厚型心肌病等心脏活动增强但心肌供血不足的疾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殿下的母亲很有可能也有心脏方面的疾患,只是症状轻微,或者,不是症状轻微,而是身为女子,久在闺阁,并没有什么剧烈活动,所以才一直没被发现。’

    可叶蓁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不,并非没有剧烈活动,女子生产便是,可听殿下的讲述,殿下出生时他的母亲尚在人世,所以’

    “阿宁”

    刘熙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叶蓁的思绪,叶蓁抬起头,看着刘熙,说:“怎么了?殿下”

    这时,刘熙走过来,也坐到了叶蓁的身边,然后问她说:“回来多久了?”说完还把桌上早已备好的荔枝果盘挪到了叶蓁的面前。

    “没有多久。”说完叶蓁便伸手拿起了一个,开始剥皮。

    “萧夫人留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殿下的身体。”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殿下的身体......尚好。”说完便把一颗剥好的荔枝递给了刘熙。

    “尚好?我不吃,你吃。”刘熙不禁笑道,“倒也中肯。”

    叶蓁见状,便把手退了回来,然后一边吃着荔枝,一边延续刚才的内容想:‘所以......所以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若是殿下的母亲真有心脏方面的疾患,再结合殿下的症状,殿下患有肥厚型心肌病的可能性就大了,可是......’

    “阿宁”

    刘熙突然的一声,吓了叶蓁一跳,刘熙见状连忙托住她的脸颊,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殿下你说,怎么了?”

    “我”见她还在吃,刘熙便松开手,让她可以继续,然后才说:“我是想说,今日在清凉殿,我明白你站到我身侧的用意,可我选择沉默,并不代表我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只是觉得还没有问过你,怕你不想他们知道。”

    “没关系,殿下,我不介意。”叶蓁直接就回答说。

    “你真的不介意?”

    “嗯!”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这时,叶蓁吃够了荔枝,托举着沾满汁液的双手看向刘熙,刘熙瞬间领略,然后就拿出怀里的手帕帮叶蓁擦拭手指,可是擦过之后还是有些黏,叶蓁便说:“殿下,我去洗洗吧!”

    “没事,你等着,我去把手帕沾湿。”说完就起身去了水盆边,打湿了手帕后,刘熙又走回来,坐回原处再次用湿手帕帮叶蓁擦拭双手,尤其是指甲缝,叶蓁看着专注的刘熙,不禁说:“殿下,你以后可不许这样对待旁人。”

    “旁人?”刘熙不禁笑笑,道:“能在我的寝殿里吃东西的除了你以外哪还有旁的人?”

    “不行~在哪都不行。”

    “好~”

    “哪的人都不行。”

    “好~”

    傍晚,刘熙临摹完了画作,再次来到清凉殿,把书信和卷轴放到桌上后,说:“姨母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不要急着回去,晚辈也想多了解一些母亲的过往。”

    可萧夫人听完,却说:“多谢九皇子好意,只是裕儿此番休沐,只有三日,明日送臣妇回府后,还要赶去雁门,实在不能久住,不过九皇子想知道什么,都可写信与我。”

    “这......姨母既然这样说,那晚辈也就不强留姨母了,姨母还请留个住址,晚辈日后若是游历经过,一定登门拜访。”

    “好啊,甚好,姨母在家等着你。”

    “是”

    这时萧夫人突然拉住刘熙的胳膊,然后携他一起坐下,慈爱的看着他说:“既然九皇子叫臣妇一声姨母,那臣妇便斗胆,唤九皇子一声熙儿。”

    “是”刘熙恭敬答道。

    “熙儿今年有二十七岁了?”

    “是”

    “可有心仪的姑娘?”

    “这......”刘熙不禁愣了一阵,毕竟这问题问的属实突然,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语气坚定的说:“有,有了。”

    “是哪位姑娘?年芳几许?家住何处?兄弟姊妹几人?姨母可认识?”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刘熙吓得又愣了片刻,但一想到这是亲近之人的关切,刘熙便只觉得心暖,于是笑着解释说:“姨母认识,就是......就是长伴在我身边的那位顾御医、顾姑娘。”

    “是她?”萧夫人瞬间两眼放光,“怪不得见你看她的眼神不一般,原来是心悦于她,那她可心悦于你?”

    “我与她,两情相悦。”刘熙说完便笑着低下了头。

    “太好了,原还想着,她若不知,姨母便去帮你说和说和,现在看来,姨母须得回去,早早帮你准备聘礼才是。”萧夫人也笑着说。

    “姨母何处此言?”

    “你叫我一声姨母,便和我儿一样,你放心,这聘礼,纵使不会比我们家那小子多,但也绝对不会比他少。”

    “此事不敢劳烦姨母。”刘熙连忙拒绝。

    “怎能说是劳烦,你母亲与我情同姐妹,莫非......你不当我是亲姨母?”

    “不”刘熙连忙解释:“姨母误会了,熙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说完这话,萧夫人停顿了片刻,一想到自己阴阳两隔的故人,不禁双眼含泪,又说了句:“看到你有心爱之人,你母亲一定会很开心。”

    闻及此话,刘熙没有回应,可脸上伤感的表情却清晰可见。

    萧夫人见状,连忙说:“好了,不......不提这些伤感的事,熙儿,你既入幽州,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姨母。”

    “是,姨母有事也可告知熙儿。”

    “好”

    刘熙在去清凉殿还东西之前,曾和叶蓁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要她不必跟着再跑一趟,叶蓁也就留在了刘熙的寝殿。想起萧夫人的话,叶蓁不禁走到门口,问荣谷说:“荣守卫,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顾姑娘想问什么?”

    叶蓁靠近荣谷,小声的问他说:“失恃是什么意思啊?”

    叶蓁的突然靠近,让荣谷有些紧张,所以话都没有听清,“什......什么?”

    “失恃,萧夫人说九皇子年少失恃,这个‘失恃’是什么意思啊?”

    荣谷这才听清,于是连忙回答说:“失恃就是指丧母。”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下意识就觉得这个词的含义不好,没想到真的是,还好没有直接问殿下。’这时叶蓁又看着荣谷说:“我知道了,多谢荣守卫。”

    “顾姑娘不必客气。”

    说完叶蓁就转身回了寝殿。

第一百一十章:送见面礼

    和萧夫人说完了话,刘熙就起身离开了,萧夫人送刘熙出门,送到门前柳树旁的时候,萧夫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柳树底下的土地,道:“我记得当年我和洛瑶曾分别在此处埋下过一坛桑落酒,不过那时还没有这棵柳树,如今既在此种了树,想必那酒早就已经不在了。”

    “姨母放心,此酒还在。”

    “当真?”萧夫人惊讶的问道。

    “是,不久前熙儿刚刚看过。”

    听他说看过,萧夫人便更加惊讶了,于是又问:“此事熙儿又是如何得知?”

    “不瞒姨母,此树正是行宫管事所栽,管事在栽树时偶然看到了这两坛桑落酒,不过并未声张,也不曾挪走,熙儿入行宫之后,想寻找母亲的遗物,管事便把此酒的位置告知了熙儿。”

    “原来如此,”萧夫人把目光转向地下,又说:“原本是想埋上几年,等过个三年五载再拿出来,可不曾想,还不到一年,她就入宫了。”说到这儿,萧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刘熙也叹了口气,然后又问萧夫人说:“姨母想看看吗?姨母若是想看,或者想取出来,我立刻命人来挖。”

    可萧夫人却摇摇头,说:“不用了,就埋葬在这儿吧!”

    “是”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刘熙和叶蓁送萧氏母子离开,殿外院中,萧夫人拉着叶蓁,满眼欢喜的仔细瞧了片刻,然后摘下手上的一只玉镯,递给叶蓁,并说:“初次见面,本该送你一份见面礼,可是此番我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顾姑娘,这镯子是我的陪嫁之物,平时不舍得戴,只在重要场合方拿出来,今日我把它送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萧夫人。”说着便把玉镯推了回去。

    “顾姑娘,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能收下。”萧夫人坚持说,说完还一脸诚恳的看向叶蓁,惹得叶蓁都不好再拒绝,可初次见面,就收这么重的礼,叶蓁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犹豫之间,只听刘熙说:“既如此,阿宁,便收下吧!”

    “这......”

    “是啊,收下吧!顾姑娘,这是母亲的一番心意。”萧裕也说。

    见他三人都这么说,叶蓁只好接了过来,然后连忙说:“多谢萧夫人。”

    刘熙也微微拱手,道:“多谢姨母。”

    “不必客气~”萧夫人笑着答道。

    马车离开后,刘熙和叶蓁二人一起走回寝殿,进殿之后,叶蓁看着手上的镯子,不禁好奇的问刘熙说:“萧夫人为什么突然送我镯子?见面礼?殿下,你把我们的事告诉萧夫人了?”

    “嗯!”

    “可是我们才刚在一起?”

    “刚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把你介绍给所有人认识。”

    听到刘熙这么说,叶蓁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低下头,有些愧疚的说了句:“殿下,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刘熙也停下来,疑惑的看向叶蓁。

    “我现在还不想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家里人,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公平?”

    “没关系,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这时刘熙突然背过手、弓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叶蓁保持平齐,然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原本求之不得的你都已经答应与我在一起了,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殿下?”叶蓁听完不免有些感动,她先是笑了笑,然后又伸手抱住刘熙,贴着他的胸脯认真的说:“殿下,你不介意,但我不能不解释,我是觉得时间还短,想再等等,但这并不代表我不重视这段感情,殿下,你等等我,我需要有一个过程,你等等我好不好?”

    “好啊~”刘熙把手从身后拿回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一边抚着叶蓁的头发,一边说:“阿宁说什么都好~”

    叶蓁听完,不禁像小猫咪一样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萧氏母子来到行宫的当日,颜承和计维就分别给太子和齐王传了信,当然这是刘熙准许的,可二人收到消息后,反应却截然不同。

    太子立时便找到皇后,询问起了当年之事。椒房殿内,只听太子问皇后说:“母后,九弟生母入宫之后的事情,您还记得多少?”

    “衡儿怎么突然问起她了?”皇后不解的说。

    “不瞒母后,儿臣今日收到消息,说是萧炎的夫人近日去了行宫。“

    “萧炎的夫人?楚茵?”

    “是,听说这位萧夫人与九弟的生母自幼熟识、交情甚深,刚刚儿臣又去见了幽兰殿的那个宫人,她说九弟生母在世时,经常与这位萧夫人互通书信,如今她入行宫,若只是探望倒也罢了,可若是还有别的心思,儿臣不能不早做防范。”

    皇后想了想,说:“衡儿可是害怕她捏造事实,哄骗九皇子动歪心思?”

    “是”

    “若是此事,那衡儿倒是不必太过担心,陈氏与她互通书信一事,母后早就知道,母后那时就曾问过幽兰殿的宫人,她们说二人只是闲话家常,并无悖逆不敬言论,这个楚茵母后也曾查过,此人本性良善,绝非搬弄是非之人。”

    太子听完,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说:“若是如此,儿臣也就放心了。”

    “衡儿放心。”

    可齐王拿到纸条,却说:“萧裕?雁门守将萧裕?还说此去只是游历,这才去了多久,就先后见了武库令夏清和雁门守将萧裕,九弟啊九弟,你这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旁的裴宿问齐王说。

    “告诉计维,盯紧刘熙,还有,再命人盯住萧裕,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做?”

    “是,殿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彩色发带

    行宫内,叶蓁睡完午觉,来到刘熙的寝殿,见他正坐在案几后读书,叶蓁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他说:“殿下,在读什么书?”说完便坐到了刘熙的身边。

    “《礼记》,阿宁可曾读过?”

    叶蓁摇摇头,道:“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刘熙微微笑了笑,然后又问了句:“那《诗经》呢?”

    “《诗经》倒是读过一部分,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近日闲来无事,便把过去读过的书又拿起来读了读。”

    “哦!”

    第二天一早,刘熙来到叶蓁的寝殿,一边把一条彩色发带递给叶蓁,一边说:“阿宁,从今天起,戴这个吧!”

    叶蓁看了一眼镜中自己头上的发带,不禁问他说:“为什么?我这条红色的发带不好看吗?”

    “好看,我的阿宁戴什么都好看,只是我想看你戴这个。”

    “可是......”叶蓁看着刘熙手里的彩带,嘴唇微抿,道:“嗯......这条会不会有点太艳丽了些?”

    “会吗?我觉得还好。”

    叶蓁接过发带仔细瞧了瞧,然后便对刘熙说:“好,那你帮我系。”说完又把那条彩色发带递还给刘熙,待刘熙接过去后,她自己解下了原本的红色发带,然后刘熙便帮她把那条彩色发带系在了头上。

    “好看吗?”她问刘熙。

    “好看”

    这时,叶蓁突然拉过刘熙的左手,然后,把手里的那条红色发带系在了刘熙的手腕上,发带一圈一圈缠绕叠加在一起,最后剩下的两端再牢牢的系紧,叶蓁认真看着手里的发带,刘熙则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叶蓁,因为系住他的不是这条发带,而是眼前的人。

    等到系好后,刘熙有些疑惑的说:“阿宁这是?”

    “给你也系个发带啊!”

    刘熙便也学着叶蓁,问她说:“那好看吗?”

    “当然”

    说完二人便相视一笑,刘熙轻轻抚了抚叶蓁的头发鬓角,然后说:“你若觉得好看,我便日日都带着。”

    “好”可这时,叶蓁突然想起了那个红色流苏,于是说:“对了,你说过你不喜欢红色的,还是算了。”说完便要解开发带,可刘熙却拦住她,说:“无妨,从前不喜欢,但我想以后我会喜欢了。”

    “啊?那为什么?”

    “你也说过同样的话,你不记得了吗?”刘熙此时此刻才算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是没想到叶蓁却已经忘记了,于是不免有些失落,委屈却又傲娇的说了句:“不记得算了!”

    “记得,我当然记得!”

    刘熙听完不禁笑笑,然后说:“阿宁,饿不饿?”

    “饿~”

    “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嗯~”

    说完叶蓁就被拐跑了。

    午后,初菱来找叶蓁,进殿后直接就问她说:“顾姐姐,今日要去水晶阁吗?”

    “嗯,想去还书,”叶蓁一抬头,见初菱手里也拿了两本书,不禁问道:“你这两本书是?”

    “我也是,看完了,想要还回去。”

    “哦!”

    “顾姐姐,”这时,初菱突然把其中一本书打开到封三页,然后对叶蓁说:“顾姐姐,你看这首诗,‘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不仅后一句包含了前一句的最后几个字,而且最后还回到了‘赏花归’,是不是很有趣?”

    “嗯!”叶蓁又仔细看了看,然后问道:“这是你写的?”

    “不是,是原本书里就有,我也是看到最后一页以后无意中发现的。”

    “哦!”

    这时,刘熙突然出现在了寝殿门口,一边走进来,一边问叶蓁说:“在看什么?”

    “这字迹?”

    “这字迹怎么了?殿下。”

    “阿宁,你跟我来。”

    剧情构思:管事暗中给刘熙传递消息,被刘熙发现后的对话

    刘熙把叶蓁拿过来的那本书打开到封三页,然后放到桌上问管事,说:“这诗,可是管事抄录的?”

    “是”

    又把之前短箭上带有的那张纸条也摊开来,放到桌上,又说:“那这纸条,可是管事亲手写的?”

    ‘哎呀,忘了伪装一下字迹了。’管事心想,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淡定的说:“是,是下官写的。”

    “管事为什么帮我?”刘熙直言道,“哦不,准确的说,是管事为什么偷偷帮我?”

    “殿下,下官以性命担保,下官绝无恶意。”

    “我信你,我此刻只是在问,为什么偷偷帮我?”

    “我......我帮殿下,总要有一个缘由,可那缘由,我还没想好用什么。”

    “没想好为什么帮我,就偷偷帮我?这个逻辑管事觉得......通吗?”

    “不通”

    “哼~”刘熙听完,自己都忍不住冷笑了两声,然后说:“看来管事需要好好再想一想应该怎么骗我了。”

    “我没有骗您,殿下,我不会骗您。”

    “那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刘熙停顿片刻,见他不开口,便又问了句:“为什么帮我?”

    “我......我......”

    见他吞吞吐吐,不愿回答,刘熙便说:“好,你不说,我自己找。”

第一百一十二章:发现端倪

    “走,去水晶阁。”到了水晶阁后,刘熙又说:“把所有封三上面有诗词的书本都给我找出来。”

    “是,殿下。”

    “这里共有诗一十八首,除了这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其余皆为回文诗。”

    “回文诗?”

    “是”

    “殿下,什么是回文诗?”

    “回文诗,《乐府古题要解》中释义为‘回复读之,皆歌而成文也。’也就是说能够回环往复,正读倒读皆成章句。回文诗有诸多形式,其中通体回文是指整首诗正读倒读皆可成诗,诸如这首,‘春晚落花余碧草,夜凉低月半梧桐。人随雁远边城暮,雨映疏帘绣阁空。’可倒读为‘空阁绣帘疏映雨,暮城边远雁随人。桐梧半月低凉夜,草碧余花落晚春。’而这首‘老人行即到,到即行人老。离别惜残枝,枝残惜别离。’则是双句回文,即下句为上句的回读;此外还有就句回文,一句内完成回复;本篇回文,一首诗词后半篇为前半篇的回文,等等形式。”

    叶蓁听懂了刘熙的解读,于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他说:“那管事为什么要写这些回文诗?”

    “这些诗多是写景叙事,许是为了借景抒情。可是,缘何都是回文诗呢?回文诗也写作爱情诗,莫非是为了追思心爱之人?”刘熙猜测说。

    “追思心爱之人?”这时,叶蓁拿起了那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找到最后的位置,倒着读道:“疑今到点指人舟,灭泯俱宫楚是最,嘶......确实不成诗,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那管事为什么要写它?殿下,它有何特殊之处?”

    “这一首是诗人咏怀古迹,进而感怀自己。行宫的确是曾经的燕国王宫,借此咏怀,倒也贴切。”

    可叶蓁却总觉得这些诗有些不寻常,“无数的回文诗中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无数的回文诗中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叶蓁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两遍以后,突然就静止不动了。

    刘熙见状不禁问她说:“怎么了?阿宁,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蓁扭头看向刘熙,说:“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过有一种题目叫做找规律,在这种题目中,会先给出一些例子,其中就会包含一定的规律,解题人需要先发现这些规律,然后再用这些找到的规律去破解那些未知的谜题,这样就会得到最终的答案。这些回文诗就好像是规律,我们或许可以试着用这个规律去解那一首《咏怀古迹》,那一首虽然不是回文诗,但是如果其中蕴含着谜题的话,那就一定是要用回文的方式。”

    “所以,阿宁的意思是说,将此诗回复读之?”说完,刘熙便拿起了写有那首诗的书籍,然后自己在心里把诗从尾到头顺了一遍,当他读到最后,突然吃惊的说了句:“这......这......”

    “怎么了?殿下”

    “若按你所说,此诗确有一特殊之处在于前两个字倒读便是母亲的名讳,可这......这也只是于我而言啊!”

    “前两个字?摇落,落”说到这叶蓁突然停住了,毕竟先人名讳不可直呼,所以叶蓁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她又问刘熙说:“那管事可知道你母亲的名讳?”

    想起清凉殿外的那两坛桑落酒就是管事最先发现的,刘熙不禁说了句:“知道。”

    “难道管事认识你母亲?”

    刘熙细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自入行宫以来,从未听管事提起过说他与母亲是旧识。”

    “也许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呢,也正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

    “可......可这些都是回文诗啊!”

    ‘回文诗也写作爱情诗。’想起刘熙刚刚说过的话,叶蓁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在“哦”了一声后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可这时刘熙却说:“可若是这样,我或许就知道他为什么偷偷帮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山有木兮

    第二天一早,刘熙拿着写有诗句的那些书籍来到管事的房间,管事大惊失色,连忙行礼,刘熙走过去,径自坐下,然后便把诗文全部展开在了桌上。

    “殿下,您这是?”

    “管事,坐下说话。”

    “殿下您这是何意?”管事有些惊慌。

    可刘熙却说:“管事,你先坐下,我有话要说。”

    管事只好坐了下来。

    待管事坐好后,刘熙便问他说:“敢问管事,这些书页上的诗文可都是管事誊抄的?”

    “是”

    “不瞒管事,昨日偶然看到这些诗文,心中疑惑,既然这些诗文是由管事所写,那便只有管事能为我解惑了。”

    “殿下言重了。”

    这时刘熙突然把那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放到了管事的面前,然后才说:“管事在书中写了无数首回文诗,唯独这一首是不能回文的,可偏偏这一首不能回文的诗,若是倒读,却包含了一个人的名字。再者,这些诗虽然多是写景叙事,可回文诗本身也写作爱情诗,所以管事此举,不能不让人怀疑你对于此人的情意!”

    管事听完,有些吃惊的看了刘熙一眼,可随后就低下头,淡定说道:“下官只是用这种方式追思一位故人。”

    “故人?”一听故人二字,刘熙不免有些激动,于是连忙问道:“什么故人?哪位故人?”

    “一位萍水相逢,却念念不忘的故人。”管事依旧心平气静。

    刘熙见状,也把情绪缓和了下来,然后说道:“愿闻其详。”

    管事便回忆说:“那一年,应该是战乱的最后一年,她和亲友走散,为了躲避乱军的追杀,慌忙闯进了一个山洞,碰巧那时我也躲在那个山洞,我们就这样相遇了。洞外始终喧闹不止,我与她不敢擅动,就这样一直躲到了天黑,夜里,她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份糕点,然后不假思索便分了一半给我,并对我说:‘你也饿坏了吧?我把芙蓉花糕分你一半。’”

    说到这儿管事突然停了下来,平复片刻过后,才继续说:“几块糕点的恩情,不足以使我记一辈子,我忘不掉的,是她说的‘分你’二字。殿下或许不知,府宅内院看似一片平静,实则内里从来都是争斗不休,从小到大,我想得到的东西只能拼命的去抢去争取,可她在如此危难的情况下,却还愿意分我一半吃食,那一刻我才发觉,原来在这世上,在我窥不见的所在,人心也可以如此纯净。”

    “后来,她被前来寻找的家人接走,我也被府中的家丁寻回。陛下立国之后,逐渐恢复商贸,在一次织锦的售卖活动中,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前燕王独女,千金之躯,相向而立时,她虽一眼就认出了我,可我却不敢再有别样的心思。短暂的寒暄过后我慌忙逃走,可走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曾还她当日欠下的情义,我旋即回返,可她却早已离开,后来,府中争斗牵绊多日,等我带着谢礼来到燕国王宫,却得知她已离开燕国,奉旨前往定安。”

    听到这儿刘熙轻叹了口气,毕竟入宫虽然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但在他的认知里,却是他母亲另一世的开端。

    管事继续说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下官家道中落,亲人接连故去,唯吾四处漂泊,顺安六年,前燕王起兵谋逆,战乱被平不久,宫里就传出了她殒命的消息,燕国王宫被行宫取缔,县令奉旨招募看守管事,下官应聘时,县令看下官会管账,就把下官留了下来,这一待便是二十五年。”

    “原来管事与母亲真的是旧识。”刘熙有些激动的说。

    可管事却说:“其实,我与她,若说熟识,也不过只见了两面,若说不熟识,偏偏只那两面就让人记了一辈子。”管事摇头浅笑,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至于那些诗文,”说到这儿,管事突然把头低了下去,然后低声道:“这么多年,思念日盛,不知不觉中便引出了那些龌龊的心思,可我并无别的方式可追忆,只能在书里偷偷写下她的名字。”

    刘熙听完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所以,你就凭着心中对待故人的这份情义,一直守着这座宫殿,自我来到行宫,也是因为这份情义,始终对我关怀备至,得知方坤被人救走,你还暗中跟着,那日你说你去了商铺,可实际上,你是跟着救走方坤的人追到了高家,对吗?”

    “是,只是天黑路远、追的又急,并不十分确定那就是高家。”

    “所以七夕前日,你又借口外出采买,实际上是为了再探高家,确保方坤还在以后,你才偷偷给我传了那张纸条,对吗?”

    “是”

    听到这儿,刘熙已经有些不淡定了,但他还是舒了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才说:“你与母亲之间的情义我不敢置喙,可是你并不欠我什么,你没有义务帮我,就算帮了我,也应得一声感谢的,你真的不必偷偷帮我。”

    “殿下?”听刘熙这么说,管事有些触动,他以为刘熙会责怪他对其母的这份心思,或者责怪他欺骗隐瞒自己,却没想到刘熙会这么说,“殿下,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看重情义?还是怪你暗中助我?”刘熙停顿片刻,又说:“阿宁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也都有自己内心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东西,可我却追着管事非要知道管事心里的秘密,管事不要怪我才好。”

    “不敢。”说话间,管事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为了不让刘熙发觉他连忙低下了头,可刘熙还是看出他在努力控制情绪,于是说:“管事休息,我先走了。”

    “恭送殿下。”

    起身送走刘熙以后,管事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看着书中那首不是回文的诗,不禁静默的流下了眼泪。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

    回到寝殿以后,叶蓁得知此事,不禁感叹说:“过去我曾想,为什么?人的一生中明明会遇到那么多人,为什么喜欢的却是那一个?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与众不同的。就好像殿下的母亲于管事而言,夏清大人于夏夫人而言。”

    “是啊,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与众不同的!”这时,刘熙突然走过来,从后面环抱住叶蓁,叶蓁微微扭头,有些担心的问他说:“怎么了?殿下。”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殿下最近怎么越发黏人?”叶蓁半开玩笑的说。

    可刘熙听了,却闭着眼反问她说:“你喜欢一个人,会单单只是想要看着他这么简单吗?”

    “那还有什么?”

    “还有贪心、妄念、不安感和占有欲。”

    叶蓁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当她在心里逐一反应的时候,只听刘熙又说:“我知道这些都是不该有的想法,你永远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纵使我说你属于我,但你更多是属于你自己,阿宁,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想要一直与你在一起,可是我的爱,应该成为你的盔甲,而不是捆绑你的枷锁,若是有一日你不爱我了,你随时都可以走。”

    “殿下,我不会”

    “不用承诺,”刘熙打断她的话说,然后他轻轻的转过叶蓁,让她看向自己,又说:“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当真,若我当了真,日后你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殿下?”

    “阿宁,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你是自由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给你自由。”

    “好,殿下,我记住了。”

    “嗯!”说完,刘熙就把叶蓁揽进了怀里,“虽然我希望你永远都爱我,可我更希望你永远都自由。”

    “嗯!我会记着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获得线索

    午时左右,管事来到刘熙的寝殿,刚一进门,刘熙就起身走了过去。

    “殿下,”管事俯身行礼。

    刘熙连忙搀起他,然后说:“自即日起,管事不必多礼。”

    “不敢,殿下,”管事拱手俯身,道:“萧夫人在时我便知道,殿下您重情不重礼,我也是真心把您当做故人之子,看着你,照顾你,可是,您毕竟是朝廷的九皇子,若是与一行宫管事平起平坐,外人难免会有所怀疑,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过往,所以还请殿下恩准,一切依照旧礼,这样......也好让下官继续守着这座行宫,守着这些秘密。”

    刘熙听完,静默片刻,然后应了声:“好,就依管事。”

    “多谢殿下。”管事再次俯身行礼,刘熙搀起他,二人相顾一笑,然后刘熙才问管事说:“管事,之前所说俱是我的猜测,如今我想知道,方坤被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如何确定方坤是在高家的?”

    “俱是猜测?”

    刘熙一听瞬间低下头心虚的笑了,然后说:“是,方坤被救一事,详情一概不知。”

    “殿下......殿下今晨说的真切,下官还以为......还以为您都知道了。”

    “不知,不过管事当时未曾否认,我便知道都是真的。”

    “哈哈哈......”管事也不禁笑了,然后说:“殿下真是睿智!”

    “失礼了”

    “不敢,”少顷,管事收敛笑意,然后禀报说:“殿下,大体经过正如您所猜想的那样,至于详情,详情则是,您把方坤带回来那日,曾和下官说是因为看到他们在行宫外鬼鬼祟祟的,这才抓回来审问一下,下官担心您的安危,便想着入夜之后再到行宫外去排查一番,可是当天夜里并未有所发现,到了第二晚,就在下官排查的时候,偶然看到不远处院墙上突然跳下来两个陌生人,下官连忙就追了上去。”

    “当时一切不明,所以方坤一事未曾据实相告,欺瞒之处,还请管事勿怪。”

    “殿下言重了,殿下的打算下官明白,更何况,现在想来,若是没有当日殿下那番说辞,下官也不会到行宫外去,自然也就发现不了方坤被救、帮不上殿下了。”

    刘熙听完微微笑了笑,然后只听管事又说:“下官一直跟着他们到了一处府宅,可一眨眼二人却不见了,天黑路远,下官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暗查多时,才知那是高家,可是下官并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样貌,即使潜入高家,也是查无可查,只好暂时退出。”

    “回到行宫以后,听殿下说起有人被救,下官才知道自己跟踪的原来是方坤,于是决定找个机会再探高家。七夕前日,下官外出采买,偶然听到夏阳县县令要前往高家退亲的消息,下官想着白日虽然守卫森严,但是退亲队伍庞大、人员混杂,或许可以跟着退亲队伍蒙混进去,果然,下官乔装一番,果真混了进去,就是那日,下官确定了方坤就在高家。”

    “那不知方坤被高荣藏在何处?”

    “在高荣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方坤就被藏在那儿。”

    “密室?”刘熙有些疑惑,“既是密室,应当十分隐蔽,怎得如此轻易的就被管事发现?”

    “殿下可还记得,下官曾经说过,下官幼时家中是经商的,商人为了防止盗窃,府中常设这种机关密室,下官家中就有很多,见得多了,也就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原来如此!”刘熙点头道,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刘熙便同管事解释说:“不瞒管事,前不久,荣谷外出探查得知,本地富商高家似乎与某位朝廷命官暗中勾结,为了查明真相,我便派人潜伏在高府附近,这才知道了七夕前日有人曾潜入高家,偏巧那日我又收到了管事传给我的纸条,这才有了今晨那些猜测。”

    “原来如此,”管事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事,下官未曾禀报。”

    “何事?”

    “顾御医遇刺一事。”

    “阿宁遇刺?”刘熙急忙上前一步,追问道:“阿宁遇刺一事,管事知道什么?”

    “顾御医......顾御医遇刺那日,下官曾和那名刺客交过手,只是,下官功夫不济,没能拦住他。”

    “原来和刺客交手的人也是管事,那不知管事可有受伤?”

    “多谢殿下关心,下官并未受伤。只是,此番虽然让他逃了,但是下官与他交手时,曾隐约闻到那刺客身上带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淡淡的香气?”

    “是,很淡,很快就消失了,若是随身携带的香包香囊,不会这么快就消失,况且这般危险的行动,也不大可能带有那种容易暴露行迹的东西,所以下官猜测,很有可能,是他一直处于带有香味的环境之中,就像常用皂角洗衣,衣服就会带有皂角的味道,若用加了香料的澡豆沐浴,身上也会带有香料的味道,一个人如果长久浸染在某种环境之中,那他的身上也会带有那种环境中的味道,不过这种味道自身大都是闻不出来的,也意识不到,可是外人却很容易就能闻出来。”

    “那管事可分辨得出那是一种什么香气?”

    管事摇了摇头,说:“下官对香并不熟悉,不过,近几日下官一直都在暗中查访,一有消息一定立刻向殿下禀报。”

    “好,那就有劳管事了,有任何消息,一定立刻就告诉我。”

    “是”

    “对了,管事,还要劳烦你去找一趟荣谷,把高府的布局和机关的位置都告诉他,如今已过去多日,不知方坤还在不在,我需得想个办法确认一下。”

    管事听完不免有些惭愧,于是俯身道:“都怪下官,若是当日发现方坤以后立即告知殿下就好了。”

    “管事不必自责,您的消息传的已经很及时了,只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都怪我自己疏忽了。”

    “殿下别这么说。”

    刘熙听完微微笑了笑,然后说:“好了,管事,您先去吧!”

    “是”

    管事出门后,径直找到荣谷,一番交谈过后,荣谷就和颜承一起来到了刘熙的寝殿。

    寝殿内,荣谷率先开口说道:“殿下,这是卑职画好的高家的布局,”说话间已经把一张高府的简图放到了案几上,“还有机关的位置卑职也记下了,接下来您想怎么做?需不需要卑职夜探高家?”

    刘熙听完摇了摇头,道:“不妥,此时夜探高家风险太大,而且我觉得......”说到这儿,刘熙突然停住了,惹得荣谷不禁好奇的问道:“殿下觉得什么?”

    “没什么,”刘熙静默片刻,又说:“我觉得,有一个人,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人?”

    “武库令夏清”

    “夏清大人?”

    “是”

    申时左右,夏府会客厅,荣谷俯身行礼,道:“夏大人,卑职今日是奉九皇子之命,前来探望夏大人。”

    夏清一听连忙俯身行礼,道:“多谢九皇子挂念,下官已无碍。”

    荣谷再次施礼,起身以后,指着一旁管家手里捧着的锦盒,又说:“夏大人,这是九皇子命令卑职带来的补药,说是于受伤的人有益。”

    “这......这真是折煞下官了,之前送来的伤药,下官还未曾拜谢,如今又送来了这些补药,荣守卫,烦请转告九皇子,下官明日一早一定登门致谢。”

    “夏大人客气了,九皇子说,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不必言谢。”

    “这怎么可?”

    “夏大人,实不相瞒,卑职此番前来,除了替九皇子探望夏大人的伤情,还有一事,九皇子要与夏大人商议。”

    “何事?”

    “卑职斗胆,想先问一句,九皇子说,夏大人曾扬言一定要找到方坤,不知可有进展?”

    提起此事,夏清叹了口气,然后说:“本官已经查问过方府上下,可无一人知道方坤的下落,方坤常去的地方本官也去问了,只是,”夏清摇摇头,道:“至今仍一无所获。”

    “日前九皇子曾获得一条线索,说是方坤在高荣手上。”

    “高荣?就是晏城富商高富的独子高荣?”

    “正是”

    “他为何要抓方坤?”

    “是抓还是救,九皇子尚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方坤的下落。夏大人,坊间传言,高富高荣父子与夏大人您关系匪浅,不知您可否亲往高家一探?”

    “荣守卫想必误会了,本官与高富高荣父子并没有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不熟?”

    “是”

    “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夏大人,既然不熟,九皇子有一计划,想请夏大人配合。”

    “如何做?”

    “夏大人,您明日一早去一趟高家,......”按照刘熙的吩咐,荣谷把计划原原本本的转告给了夏清。

    夏清听完拱手俯身,道:“好,下官一早就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兄弟情深

    次日,早饭后,管事突然来到刘熙的寝殿,禀报说:“殿下,宫里来人了,听说是替梁王殿下来送东西的。”

    “让他们进来。”

    “是”

    管事领了命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见管事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站定之后,二人单膝跪地,请安道:“参见九皇子”

    “免礼”

    “谢九皇子”

    二人起身以后,刘熙一眼便认出他们就是梁王回宫时带走的那两名随从,“林泽、林沐?”刘熙脱口而出。

    “是,您还记得卑职?”林泽率先开口说道,紧接着林沐也说:“是,正是卑职。”

    “同行数日,自然记得。对了,三哥一切可好?回宫路上可曾遇到过什么危险?”

    “回九皇子,梁王殿下一切都好,回宫路上也诸事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那就好。”静默片刻,刘熙又说:“皇后娘娘如何?病可好些了?”

    “听说已无碍。”

    刘熙点了点头,“无碍就好。”

    见刘熙没有问题要问了,林泽这才禀报说:“九皇子,卑职等此番前来,是替梁王殿下送回那辆油画軿车,梁王殿下说了,九皇子身份尊贵,寻常马车不足以与您匹配,那辆油画軿车是王孙专用,这样方能彰显您的身份,更何况那辆马车里有您需要的东西,梁王殿下嘱咐,要您务必留下、不可推脱。”

    ‘专门送回那辆油画軿车,又特意提起车里的东西,看来三哥是又把那钱给我送回来了。’刘熙遣送马车回宫的那日,把梁王带来的八辆马车全都送了回去,包括那两万钱。

    “此外,梁王殿下还命卑职等带了一些药材。”

    “什么药材?”

    “阿胶和人参,梁王殿下说都是进补的良药、朝廷的贡品。”

    “让三哥费心了。”刘熙低头言道,然后又说:“药材我留下,马车你们驾回去,我在幽州一切从简,用不上王孙车驾。”

    “可是梁王殿下说要您务必留下的呀!”

    “马车里的东西我会留下,车驾你们带回去,至于缘由,照我原话回禀即可,三哥会明白的。”

    林泽、林沐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说了声:“是”

    “管事,你带人去把马车里的东西卸下来,放到我常坐的那驾马车里,至于药材,先送到我这儿来。”

    “是,殿下。”

    管事领了命后,三人便离开了,叶蓁走到刘熙面前,问他说:“殿下,梁王殿下此行幽州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阿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只是在想,如果不是皇后病重,梁王殿下应该是要和殿下一起来到幽州的,殿下来幽州的目的是送母还乡,那梁王殿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哥他......他应该只是为了保护我。”

    “仅此而已?”

    “嗯!三哥回宫前并没有交给我什么任务,留下的八名随从也是听我的命令行事,想来他赴幽州并没有旁的用意,只是出于我的安危考虑。”

    “那这么说,梁王待殿下还真是有心。”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不一会儿,他突然拉着叶蓁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握着叶蓁的手,说:“阿宁,我和三哥的事,你想不想听一听?”

    “好啊!”叶蓁笑着答道。

    刘熙便说:“阿宁也知道,我自小被幽禁,十四岁以前,北辰殿守卫一事都由陛下掌管,陛下下旨,不准任何人进入北辰殿,唯独三哥经常偷偷来看我,后来陛下知晓此事,大为震怒,三哥因此受了很重的责罚,可他依旧坚持;十四岁那年,陛下一怒之下,将北辰殿守卫一事全权交给了太子,三哥这才不必偷偷过来。”

    “为什么?”

    “何事?”

    “为什么太子掌管北辰殿守卫一事之后,梁王殿下就不必偷偷过来了?”

    “他说是他向太子求了恩典,可以允他随意出入北辰殿,但我想,一定是太子拗不过他,这才答应的。”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

    刘熙继续说着:“这么多年,他虽一直说陛下忙于政务、皇后打理后宫、太子一心读书,无人陪他,所以才总来北辰殿找我说话,可我知道,他其实是怕我一个人寂寞,所以才找了借口过来陪我。三哥有一贴身侍卫,名叫熠辰,常年在外搜集风俗趣事传回宫里,他听到什么,都会马上来北辰殿找我分享,这些年要不是他,恐怕我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这才是兄弟嘛,兄弟之间就应该相互照拂。”

    刘熙看着叶蓁笑了笑,然后说:“我也觉得兄弟之间应该相互照拂、互敬互爱,可我总怕他是出于愧疚。”

    “愧疚?为什么?”

    “阿宁,皇族子系你可清楚?”

    “不知”叶蓁摇头道。

    “那我同你讲,皇后膝下一共育有二子,嫡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次子,就是梁王,也是三皇子。”

    “那齐王呢?”

    “齐王是彭昭仪所出,二皇子。”

    “那你还有什么兄弟?”

    “我还有五哥、七哥,只不过他们都在各自的封地,你应该没有见过。”

    “嗯,确实没有见过。”

    帮叶蓁缕清了这些关系后,刘熙继续说道:“七岁那年有人下毒害我,下毒之人便是皇后安排的。”

    “皇后?”叶蓁大吃一惊,“皇后为什么要下毒害你?”

    “因为她知道,我已在母亲的信中知晓了一切,许是害怕我长大以后,怨恨皇家,伺机报复,这才想着趁早把我除去。”

    “可殿下那时......殿下那时不过才七岁,皇后怎么下得去手?”

    “与其将来任我搅动风雨,不如那时就将我除去,这的确是一步好棋,不是吗?”

    “可......可那也太过分了!”叶蓁气愤的说。

    “慎言”

    “哦!那......那从那以后呢?一次不成,应该会有第二次吧?”叶蓁又问。

    可刘熙却摇摇头,说:“没有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可能是觉得我命不该绝,又或者是三哥暗中替我做过什么,我不知道。”

    “那殿下为什么会觉得梁王殿下可能是出于愧疚?皇后娘娘下毒与他没有关系啊!”

    “我亦作此想,我只怕三哥不这么想,毕竟他是在下毒一事发生之后不久才来北辰殿找我的,这么多年对我也是百般照顾、有求必应。”

    叶蓁听得出,刘熙只是不想梁王因为此事耿耿于怀,于是思索片刻,说:“梁王殿下是不是出于愧疚,恐怕只有梁王殿下自己心里清楚了,可我觉得,不论是与不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今的情义早就已经削弱了当年的目的,即使梁王殿下当年满心愧疚,如今也早该已经释怀了。”

    “你真的这样想?”

    “嗯!”

    “我也希望事实就是如此。”

    “好了,殿下,别想了。”叶蓁一边说着一边抱住了刘熙。

    实际上,梁王当年为了保下刘熙,的确做了很多努力,留在定安便是其中之一,此番跟来幽州,也是为了贴身保护刘熙的安危,如果不是皇后病重,他是一定会跟到幽州来的。

    但事实也正如刘熙所想的那样,梁王当年的确是出于愧疚,可是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兄弟情义。

    梁王,一心远离朝廷纷争,唯待刘熙如父如兄!

第一百一十六章:依计行事

    过了一会儿,叶蓁松开刘熙,轻抚了抚他的脸颊,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朝着殿外看了一眼。

    刘熙见状不禁问她说:“怎么了?阿宁”

    “管事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刘熙听完也起身走到了门口,他先看了一眼殿外,然后说:“你找管事有事?”

    “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人参到底长什么样子。”

    提起人参,刘熙便说:“对了,我方才想,此番三哥送来的这些人参和阿胶,刚好给你喝。”

    “为什么?”

    “你重伤初愈,得补一补。”

    “我不要!”叶蓁一口回绝,“汤药已经很难喝了,我不想再喝这些东西,而且,阿胶......阿胶是驴皮,一想想怎么喝的下去啊!”

    “阿宁,”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

    刘熙见状不禁笑了,“得喝啊,阿宁。”

    “不要!”叶蓁态度坚决,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阿宁~”刘熙则笑着跟了上去。

    出了门,二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见管事和林泽、林沐正拿着药材朝这边走来,站定之后,三人还没说话,就听叶蓁说:“管事,劳烦您把这些药材送到我的寝殿去。”

    “这......”管事急忙看向刘熙。

    可刘熙没有回答,而是先扭头看向叶蓁,小声问了句:“想藏起来?”

    “什么藏起来,”叶蓁也小声反驳道:“我是殿下的御医,保管药材,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哈哈哈......是是是,”刘熙满脸笑意,然后扭头看向管事说了句:“管事,就听顾御医的吧!”

    “是,殿下”

    “我去帮你们开门。”说完叶蓁就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以后,管事三人把药材放到了桌上,叶蓁打开其中之一,看着里面的人参脱口而出道:“果然是个小萝卜须!”

    刘熙一听又笑了,可是他并未搭言,而是转过头来对林泽和林沐说:“你二人舟车劳顿,就在行宫歇息几日。”

    “多谢九皇子,只是,卑职等还要赶回皇宫去向梁王殿下复命,需要即刻动身。”

    “那好吧!”刘熙说完看向管事,道:“管事,帮我送一下他们。”

    “是,殿下”

    管事走后,叶蓁立刻就把刘熙推出了殿门,刘熙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叶蓁说:“殿下,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人参和阿胶的储存、用法,所以,你先回吧!”

    ‘诶?’刘熙还没说话,门就已经关上了。

    一想到夏清很快就会传消息过来,刘熙便决定先回寝殿去等,可是在走之前,他还是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殿下,还有什么事?”

    刘熙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亲吻了一下叶蓁的额头,片刻过后,刘熙退到门外,背着手理直气壮的说了句:“这是关门的惩罚!”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叶蓁不禁笑了,然后说了声:“幼稚!”

    夏清一早如约出现在高府门前,高荣把夏清引进门后,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夏清说:“有些私事,高公子,去你的书房谈吧!”态度有些强硬,不是商量的口吻。

    “书房?”夏清突然提出的要求让高荣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啊,高公子,我可是听说在你书房里挂着一幅名画,价值千金,应该不介意我去瞧瞧吧?”此时语气有些放缓。

    高荣一听连忙说:“这......当......当然不会,”紧接着又补充道:“只是没想到夏大人对书画也感兴趣。”

    “只是随便看看,看看而已。”

    “是,夏大人,您这边请。”

    “有劳”

    高荣把夏清带到书房以后,着人看了茶,想起夏清进门时说的“有些私事”,便想让仆从们都出去,可是一想到当日夏清遇刺,就是自己找人安排的,做贼心虚,于是决定让安常留下。

    可安常刚刚站到一旁,就听夏清说:“高公子,本官说了,有些私事要与高公子谈。”说完就把目光转向安常。

    高荣见状只好说:“安常,你也下去吧!”

    “是,公子。”

    安常带上门后,高荣连忙指着东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说:“夏大人您请看,就是这一幅。”

    夏清故作姿态的仔细看了看,然后说:“本官虽不懂画,但是看过就是赚到了。”

    “大人若是喜欢,草民今日就把他送给大人。”

    “诶,高公子,本官说了,只是随便看看,看看而已。”

    “是,是!”

    这时,夏清突然走到一个摆放器物的木架旁,随手拿起一件器物把玩。

    高荣有些慌张,手足无措间,只听夏清又说:“说起来,今日应该是本官与高公子第一次会面,令尊?令尊本官好像也只见了两面,还都是在旁人的寿宴之上,不知这样明朗的关系,外界为何会说我与高家关系匪浅呢?”

    高荣强装镇定,解释道:“许是一些酷爱搬弄是非的人信口胡诌的,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如何能不放在心上?本官知晓内情,可外人会以为无风不起浪,本官职位虽低,但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让朝廷误以为本官与本地富商交往甚密,那我这个武库令也就不要当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得来问上一问,这话......不是高家传出去的吧?”

    “当......当然不是!”

    “那就好,”说话间夏清又换了一件,“只要高家没说,外人那里只要稍微管一管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是,夏大人说的是。”

    这时夏清又拿起了一个,“还有啊,”

    “夏......夏大人,”

    见高荣神色慌张,夏清故作惊讶的问道:“这很贵重?”

    “不......不是,”高荣强忍不发,笑着说道:“不值钱,不值钱。”

    但夏清还是放了回去,‘书房东面靠墙有一个檀香木柜,柜子上数第三行有一只棕色的糖碗,手掌大小,不太显眼,那便是密室的机关。’想起昨日荣谷说过的话,夏清顺手就抓起了那只糖碗。

    轻轻一抬纹丝未动,夏清装作不知情的又试了一遍,这时,高荣想上前阻拦,可还没说话,就见西面墙体打开了一扇门,原来夏清赶在高荣说话之前就已经转动了机关。

    ‘密室很小,一览无余,夏大人只要看一眼就好。’按照荣谷的提示夏清只是简单瞄了一眼,然后就说:“高公子,真是抱歉,不小心,不小心的。”说完就把密室关上了。夏清尴尬的把手收回来,然后又说:“失礼了,高公子。”

    “无妨,无妨,”高荣强装笑意,说:“夏大人,茶快凉了,大人坐下先喝杯茶吧!”

    “好!好!”

    二人坐下又聊了些书画,然后夏清便离开了高家。

    行宫内,叶蓁回到桌边以后,看着这些药材,心想:‘复方丹参滴丸是一种心脑用药,症见胸痹、胸闷、心前区刺痛、冠心病心绞痛,它的主要成分就是丹参,我记得丹参的功效和人参好像很像,要是这样的话,这些人参刚好留给殿下使用。’想到这儿叶蓁便走到案几旁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查看药典。

第一百一十七章:欲盖弥彰

    刘熙一众刚刚抵达柳城,就见城里浩浩荡荡涌出许多百姓,刘熙觉的奇怪,便拉住一个年轻男子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东胡人要进城了,快跑、快跑啊!”

    “东胡?”见那人匆忙跑走,刘熙赶忙进了城,只见城内一片混乱,灯笼、箩筐漫天乱飞,人潮一齐拥向城门口,刘熙吓得连忙把叶蓁拉到了一旁。

    “殿下,怎么办?”颜承着急的问刘熙说。

    “走,去北城门。”

    “是”

    东胡地处北方,直线距离与北城门最近,故而守城将士多安置在北门,可一路上,刘熙却见到了许多逃跑的士兵,待他们赶到北门时,却发现城门之上的士兵只剩下寥寥数人。

    “殿下,怎么会这样?”颜承不解的说。

    可刘熙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他说:“此处守城将领是谁?”

    “镇北将军,苏誉。”

    刘熙听完,快步走到城门口,问那些正在加固城门的士兵们说:“你们苏将军何在?”

    众人看了刘熙一眼,没有说话,只一个年龄稍长的士兵一边做着手里的事,一边气愤的说了句:“他跑了。”

    这时另外一个小兵才对他们说:“你们也快跑吧!敌人就快要打过来了。”

    “苏誉跑了?”刘熙一听,瞬间火冒三丈,不禁大骂道:“混账东西,一方守城之将,竟敢临阵脱逃。”

    那位年长的士兵一听此话并不寻常,于是问他们说:“你们是什么人?”

    刘熙拿出腰间的符牌,示以众人,并说:“我乃监察御史,奉命督查各方。”

    “御史?”士兵闻听,纷纷上前,行礼请安道:“参加御史大人。”

    “免了,”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刘熙的语速很快,他先是看着那几个加固城门的士兵说:“你们继续。”

    “是”

    然后他又看着那名年长的士兵,说:“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不知城外情况如何?”

    年长士兵先是自报家门,道:“末将甄康,是军中副将,”然后才禀报说:“回大人,今晨南山营遇袭,全军覆没,只一人重伤突围前来报信,说是此次东胡率军三千,欲攻打临渝和柳城。”

    “那士兵现在何处?”

    “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

    “军医呢?没有军医吗?”

    “兵都跑的差不多了,军医......也早跑了。”

    “殿......大人,我想去看看。”一听有伤员,叶蓁连忙跟刘熙请命说。

    刘熙看了叶蓁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她所想,于是把目光转向甄康,说:“甄副将,这是本官的御医,顾夕宁,让她去看看那名受伤的士兵,可好?”

    “当然”甄康答应完,就叫一旁的一个小兵说:“星然,你带顾御医过去。”那人连忙跑过来,带着叶蓁走了。

    看着叶蓁离开后,刘熙才又问甄康,说:“甄副将,冒昧问一句,既然主将已逃,你们......为何不跑?”

    “末将是军人,做不出临阵脱逃这种事,我可以战死沙场,但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贼人侵我国土、犯我国人。”甄康字字铿锵有力,在场之人无不敬佩。

    刘熙也很敬佩他的忠诚和胆色,可是接下来的这句话,还是像一盆冷水一样泼了下来,他问甄康:“那甄副将可有退敌之策了吗?”

    “我......”甄康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敌人须臾便可兵临城下,我虽已派兵求援,恐怕也远水解不了近渴,”说着,他不禁抬起头看着柳城门,然后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说了句:“城破既定,无力回天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赶忙跟刘熙说:“大人,趁着敌人未到,你们也快跑吧!”

    可刘熙却说:“甄副将说的好,身为大安子民,怎可临阵脱逃。甄副将,我有一计或可退敌,你若信我,可愿听我一言?”

    “大人有办法退敌?”甄康瞬间两眼放光。

    “你可愿一试?”

    “若能护住柳城,愿听大人调遣。”

    “好,听我说,你去召集所有士兵......”

    刘熙说完,甄康觉得可行,于是答了声“是”后,便连忙跑开了。

    “对了,你是向谁求援?”刘熙又问甄康。

    “西面的北四营。”

    “好”

    甄康走后,刘熙转身把符牌递给荣谷,说:“荣谷,你立刻快马加鞭再去北四营调兵,告诉北四营守将,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柳城,不过,先不要进城,在西、南两门外埋伏起来,等我的命令。”

    “是,殿下。”

    刘熙听了,连忙四下查看了一周,然后小声提醒荣谷说:“要叫大人~”

    “是,大人。”说完荣谷便走了。

    这时,甄康把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到了城门口,只留两人在城楼上戒备,他先是跟刘熙禀报说:“大人,您要的铠甲都准备好了,还有,东、南、西三处城门已关,城门上现已插满了军旗。”

    “好”

    这时,刘熙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同颜承说了句话,说完颜承便到队伍中去了。

    刘熙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的众人,大声说道:“大敌当前,诸位将士死守柳城,忠勇之心,令人钦佩,只是如今敌众我寡,当以智取,不可蛮猛,我有一退敌之计,若成,我将亲自上奏朝廷,为诸位请功,若不成,尔等英名也将送至御前,亲族由朝廷抚恤,牌位入宗庙祠堂,受后世子孙敬仰,尔等......可愿与我一战?”

    “愿意!愿意!愿意!”众人连呼三声,士气瞬间高涨。

    “好,诸位稍后全副甲胄、全上城楼,记住,身姿要挺,模样要凶,不论敌人说甚做甚,诸位务必不闻不问、不为所动,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明白!”

    然后刘熙才问颜承说:“颜承,写好了吗?”

    “写好了。”

    “将士们,上城楼。”刘熙振臂一呼,众人齐声附和:“是——”

    说完大家就齐刷刷的上了城楼。

    颜承把写好的士兵名单递给刘熙,可刘熙却说:“你收着它,去找阿宁,带她和伤员一起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大人,卑职不能走,卑职走了,您怎么办?”颜承着急的说。

    “听我说完,如若我今日能拖上一日,那众人皆可活,若不能,北四营抵达时东胡必已攻进了柳城,若是在城中停留,你就叫他们包围柳城、关门打狗,若是东胡已走,你叫他务必赶往临渝支援,不要多片刻逗留。”

    “大人”

    “还有,这份名单你务必收好,若我活不成,你就叫阿宁以御医的身份上奏朝廷,务必要给将士们以厚重。”

    “大人,若是这样,那卑职就更不能走了。”

    “颜承!”刘熙看着颜承,表情凝重的说:“你保护好阿宁,刘熙便感激不尽。”

    “大人——”

    “怎么?还要我求你吗?”

    “卑职不敢。”

    “快去。”

    “可是,顾姑娘那边?”

    “她......”刘熙面露不忍,但还是忍痛说了句:“她不会不愿。”说完便也上了城楼。

    颜承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便去找叶蓁了。

    叶蓁此刻还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她只专心的帮那位士兵止血、包扎伤口,直到颜承来找她时,她才把士兵腿上的最后一处浅伤口处理完。

    “顾姑娘,殿下他......他让我们带着伤员出城。”

    “那殿下呢?”

    “殿下......他......他......”颜承支支吾吾的不愿回答。

    可谁知叶蓁竟直接问他说:“他要留下来是不是?”

    “嗯!”颜承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只低头应了这么一声。

    “我就知道——”叶蓁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么多年,他虽幽居深宫,但是心中的家国热血一丝都不曾少过,如今大敌当前,他怎么会走,他一定会留下来。”

    叶蓁说完不禁鼻子一酸,可是如今两军交战,绝非儿戏,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刘熙的后腿,于是看着颜承,说:“抬起他,我们走!”说话带着哭腔,嘴唇抿在一处,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可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停。

第一百一十八章:情深几许

    刘熙登上城楼,遥望远处,只见沙石之地,绵延数里,贫瘠空旷、寂静荒凉,让人情不自禁便生出一种落寞之感。

    可是,很快,远方出现的大队人马就打破了这份寂静,刘熙打起精神,提醒众人说:“从现在起,大家时时戒备,一切听我号令。”

    “是”

    士兵们个个都穿戴盔甲、手持长矛,威武的站在城楼之上,刘熙虽身着常服,但也背着手昂首挺胸的站在垛口之后。

    眼看东胡军步步逼近,刘熙不禁心跳加速,可他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直到看到东胡军在一里外停了下来。

    东胡军首领名叫檀痕,是个留着一脸大胡子的蛮人,他看到柳城守卫森严,不禁拉来一旁的狗头军师,问他说:“你不是说柳城军贪生怕死,如果听说我们派兵来打,就一定会弃城而逃吗?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那个连盔甲都没穿就敢站上城楼的人,他是谁?”檀痕指着刘熙大声的说。

    军师见檀痕将军发了火,连忙安抚道:“将......将军......将军稍安勿躁,这个......柳城守城的将军苏誉,那的确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纨绔子弟,这消息绝对不会有错。可这......这......这一定是苏誉犯了什么事,大安朝廷又派了一名新的将领过来,一定是!”

    檀痕一听不禁大声的质问他说:“我看不出来吗?我不会猜吗?我是问你这人是谁?”

    “他......他这,太远了,将军,看不清。”

    “那就走近了去看。”檀痕说完便用手里的鞭子狠抽了一下军师骑的马的屁股,嗖的一下,马就跑走了。

    军师只好骑着马来到城门口,马停下后,他仰起头看向刘熙,刘熙也侧目俯视,二人四目相对,可谁知看了一会儿,军师就神情闪烁,眼里生出畏惧之意,刘熙见了,不禁心生一计。

    “城上何人?”军师率先开口问道。

    可刘熙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说:“城下何人?”

    “我乃檀痕将军座下,一等军师——典方。”

    “军师?”刘熙听了,不禁面露杀气,看着他狠厉的说:“如此说来,那这出兵柳城的主意,便是你出的了?”

    “是......是又如何?”典方有些被刘熙的气势吓到了,所以说话都没了底气。

    可刘熙却越发狠绝,只见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典方,可嘴里却是在跟士兵们喊话,说:“诸位将士,今日敌人若敢跃马攻城,贼人於其后,先诛他典方。”

    “是——”

    “谁杀了他,本将军重重有赏。”

    “是——”

    “你......”典方听着颇为窝火,心想:‘我就是一个出谋划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时他又想起对方自称将军,确信他就是大安朝廷新派来的守城之将,于是连忙回去跟檀痕禀报。

    “将军,他确实是大安朝廷新派来的守城将领。”

    “他叫什么名字?”

    典方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走的急,竟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但他又不敢跟檀痕实话实说,于是只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若只是个无名小卒,他怎么敢穿这么一身就站上城楼,若不是功夫练到家了,他能这么泰然自若吗?啊?”檀痕暴跳如雷,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

    “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典方顺完了毛,连忙就说:“将军,您是觉得他这样,是故意诱我们攻城,然后......瓮中捉鳖。”

    “恩?”

    “不不不,是一举歼灭,一举歼灭。”

    檀痕不禁白了他一眼,然后说:“在南山营的时候,我们故意放了一个人回来报信,柳城军肯定一早就收到消息了,这样还不逃,那就说明他们早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可是将军,探子说柳城没有多少守军啊!”

    “探子还说柳城的守将是苏誉呢?那他是谁?他是谁?”檀痕指着城楼上的刘熙大喊。

    典方连忙安抚,说:“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想起刚刚刘熙的恐吓之言,典方心里不舒服极了,恨不得马上带兵攻进城去,可他又怕真的开战后,自己第一个就被拿去祭了旗。于是只好说:“将军说的是,您看啊,这城上将军轻衣薄衫,可他身旁的士兵却是个个都甲胄齐全,不仅如此,还个个身姿挺拔、雄姿英发,依属下之见,这城门之内一定埋藏着数千伏兵,就等着我们攻城。”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将军,依属下看,不如我们先就地扎营,等到了夜里,派人进城去打探一下,看看城内到底有多少守军,再做打算。”

    “可到了那个时候,援军要是到了,我们不就更不好攻城了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那我们就跑啊,将军,反正是来抢东西的,白来一趟总比有来无回要强吧?您说呢?”

    檀痕听完,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也只能如此了。”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檀痕朝着身后大喊。

    城楼之上,守城军看到东胡军就地扎营,都很惊讶,站在刘熙身旁的甄康也不禁说:“没想到他们真的暂不攻城了,大人妙计!”

    刘熙这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刚刚确实吓的半死,若是敌人不中计,那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是刀下亡魂了,刘熙缓了缓,然后才给甄康解释说:“他们刚刚攻了南山营,之后又马不停蹄赶来柳城,看到我军士气正盛,自然会有所犹疑,毕竟,他们只是一方贼寇,而我军身后是国力强盛的大安朝廷。”刘熙抬头看了看西山,然后说:“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只希望北四营不要来的太迟。”

    “大人放心,天黑之前,北四营定能抵达。”甄康用十分坚定的语气给刘熙吃了一颗定心丸。刘熙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可是甄康虽然不担心北四营,却仍有一件事儿放心不下,于是忍不住问刘熙说:“大人,您说其它三处城门的军旗也能骗过他们吗?”

    刘熙明白,甄康是担心敌人会派兵到其他城门处查探,其实这一点刘熙早就料到了,只是柳城守军一共就剩下不到四十人,在北门布防后,其他城门实在是无兵可派,无奈之下,他才让甄康在城楼上插满了军旗,只当是障眼法。

    果然,檀痕在发布就地扎营的命令之后,就派出了三个小分队分别去其他三处城门外打探消息。

    等打探完,三个小分队陆续回来禀报,都说:“城楼上没人,但插满了军旗。”

    “插满了军旗?既然有兵,为什么要插满军旗?”檀痕不解的说。

    一旁的典方听了却直呼:“障眼法啊,将军,这军旗只是个幌子,谁知道军旗后面藏了多少兵啊!”

    “真的?”

    “肯定啊!”檀痕再一次信了典方的话,于是只等着天黑后派人偷偷进城一探究竟。

第一百一十九章:解释经过

    “见过御史大人。”于若轩拱手请安道。

    刘熙站在一旁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明明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不禁怀疑他真的有二十三岁了吗?“你就是于若轩?”

    “是”于若轩低着头回应着。

    “多大了?”

    “二十三岁。”

    “会射箭吗?”

    “嗯!”

    “来,射一个我看看。”刘熙说完,便把手里的弓箭递给他,他慌张的接了过去,然后走到了箭靶对面。

    许是对于刘熙有些陌生,又或者是对于刘熙的举动感到奇怪,于若轩显得很拘谨,但是他拉弓搭箭射出去后却正中靶心。

    刘熙不禁称赞道:“射的不错,再射一个。”

    于若轩便又拿起箭射了一支,依然正中靶心。

    刘熙继续递箭给他,并问他说:“你这箭术是谁教的?”

    “我爹”

    “在家的时候学的?”

    “嗯”

    “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到这儿,于若轩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往刘熙这边瞟了一眼,随后又把眼珠转回去,语气略显慌张的问刘熙说:“大人,您想问什么?”

    “你不必紧张,此次你立了功,朝廷例行封赏,自然会到你家里去,我问清楚,也免得到时候封赏的人找错了地儿。”刘熙自始至终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脸上也微微带着笑。

    “我家......我家有我爹,我娘......”

    “没别的人了吗?”

    “还有......还有......我大哥。不过他不在家。”

    “那他在哪?”

    “他......他也在戍边。”

    “兄弟二人都来戍边,那家中二老得多伤心?他在哪戍边?我向朝廷请旨,放你们一个回去。”

    “他......他在......他在......”于若轩狠狠的咬着嘴唇,双手也把弓箭攥的更紧了。这些都被刘熙看在眼里。

    刘熙原本就猜测他是冒名顶替,毕竟朝廷有规定,男子年满二十三岁方可参军,又见他提起兄长总是吞吞吐吐,刘熙便觉得他是冒用了兄长之名,今日只因一时情急,才会说了本名。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他说:“于若轩......是你大哥对不对?”

    “不,我叫于若轩。”

    “那于思远是谁?”

    “他......”于若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个“他”。

    “他?那看来是我猜错了,你叫于若轩,于思远才是你大哥?”

    听到这话,于若轩猛地抬头,手里的箭矢也掉在了地上。刘熙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不禁怀疑这次自己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可于若轩却一边慌张的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箭矢,一边说:“不......不是,那是......是我的字。”

    “思远是你的字?”

    “不,我叫于思远,若轩是我的字。”

    “那你大哥叫什么?”

    “他......他叫......他叫......”

    见他支吾不言,刘熙指着弓箭,语气轻快的又说了句:“敌寇当前,须得勤加练习,别停,再射一箭。”

    于若轩艰难的举起手里的弓箭,可是因为紧张,双手都不自觉的发抖。抖了好久,都没能把箭射出去。刘熙抓住于若轩的左手手腕,双眼凌厉的看着他,说:“在我面前你尚且不能自控,他日朝廷若是发现你冒用他人之名,派人来查,有何后果你可曾想过?”

    “我......可他是我哥,不算别人。”

    “这么说,你承认了,于思远是你大哥,而你......是于若轩。”

    “我......我......,大人”于若轩突然跪了下来,然后哭着说:“大人,总归是我们兄弟二人,是他是我又有什么区别,我若死了,就把我的功劳都给他,这样也免得他为国战死沙场,最终却落得个籍籍无名。”

    刘熙听完,不禁鼻子一酸,他原以为于若轩只是因为年纪不足所以冒用了兄长之名来参军,却没想到......

    “来”刘熙弯下腰搀起他,“起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大哥他是三年前参军的,原本说只是戍边一年,可是算上来回的路程两年时间也总该回来了,我们在家干等等不到他,我便瞒着父亲母亲报名参军来边地找他。可是......可是......”于若轩抹了抹脸上的泪,然后说:“我到了柳城,他当年划归戍守的柳城,却听说他在两年半以前就已经死了,因为战死沙场,尸体就地掩埋、一应物品殉葬,没留半点念想。我......我不敢带着这样的结果回去,我也不甘心,我要让杀他的人血债血偿。”

    刘熙强忍悲痛,同他解释说:“你兄长为国捐躯,边地守将当上报朝廷,予以嘉奖抚恤。”

    “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捧黄土,哪怕只是知会一声,我们也能在家给他立个牌位,可是如今,他就如孤魂野鬼,飘荡在边关,无名无姓。”

    “不会!”刘熙坚定的说:“为国捐躯的人,不会是孤魂野鬼,更不会无名无姓。”

    “大人”

    话至此处,刘熙便已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说:“于若轩,我知你想要为兄长扬名,送他衣锦还乡,但扯谎之事不可为,你若信得过我,便耐心再等几日,我一定让你兄长,还有所有为国战死的将士获得他们该有的荣耀和声名。”

    “大人......是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帮我安朝亿万百姓谢他们不屈的热血、不息的英魂。”

    “大人~”于若轩激动的连忙跪下来叩头说:“多谢大人洪恩~”

    “快起来”刘熙再次搀起他,然后说:“现在谢还为时尚早,如今大敌当前,你需保护好自己,留着性命,等着看。”

    “是”

    “去吧!”

    于若轩抹了抹眼泪,迈步出去了,刘熙走到桌前,不禁心想:‘将士死讯不予上报,致使亲人苦等无果,两军阵前临阵脱逃,致使整座柳城无兵可守,苏誉,你这个边关守将到底在做什么?’

    刘熙越想越气,不禁咬牙切齿的又说了一遍:“这么多年,苏誉你这个边关将领到底都在做些什么?”说完还把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颜承见了,连忙走过来,说:“殿下息怒。”

    刘熙现在不想写字,于是把那份名单递给颜承,说:“把名字改过来,改成于若轩。”

    “是,殿下”颜承接过来后,便把于思远三个字划掉了,改成了于若轩,然后他又把名单递给刘熙,说:“殿下,今日之事,卑职心中尚有一疑问。”

    刘熙平了平怒火,接过名单,然后语气平和的问他说:“你有何疑问?”

    “如果于若轩是他的本名,那就说明他真的有二十三岁了,可是卑职怎么看着都觉得不像啊!”

    刘熙听了,也不禁点了点头,说:“我亦做此想,只是,如今大敌当前,此事无暇深究,容后再议吧!”

    “是,殿下”

第一百二十章:破镜难圆

    叶蓁在伤兵营里一直忙着。伤员中有一个伤的最重的,腹部中了两刀,胸口中了一刀,腿上还中了两刀,叶蓁单给他止血、上药、包扎,就用了小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伤员都处置完毕,天已经快要亮了。看着伤员们都闭目休息,叶蓁也出了伤兵营,来到刘熙所在的房间。

    刘熙此刻正在复勘作战计划有无疏漏,见叶蓁来了,连忙跑过去抱住了她。

    叶蓁也紧紧的抱住刘熙,满心满眼都是重逢的喜悦,可是,当重逢之喜被刘熙守城时的决绝所掩盖,变得不再那么强烈的时候,叶蓁一把推开刘熙,并狠狠的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然后把头扭了过去。

    “怎么了?”刘熙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你说呢?”

    “我......我怎么了吗?”

    看刘熙故作糊涂,叶蓁便说:“不知道是吧?好,那我走了。”

    “哎?别别别”刘熙连忙拉住叶蓁,说:“知道知道~我知道,我给所有人都做了交代,唯独没有给你留只字片语。所以你在恼我对不对?可是阿宁,那只是因为我知道,我的阿宁天资聪颖,她会明白我想要护住柳城的心意,也会明白我没有话,定是因为还没有到诀别的时候,阿宁,你莫要再气了,我们劫后重逢,让我好好抱抱你,好不好?”

    刘熙说完便张开双臂,做出环抱的姿势,叶蓁扭头看向他,不禁一脸委屈,见刘熙再次向她摆手,她便一下就扎进了刘熙的怀里,然后一边哭着一边说:“我都要担心死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让你担心了,可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哭了,阿宁,你若再哭,我的心疾怕是都要犯了。”

    “好,那我不哭了~”叶蓁委屈巴巴的说,刘熙见了,不禁宠溺的笑了笑,然后帮她擦干脸上的泪,说:“不是不许你哭,是想着天还没亮,想你再去睡会儿,毕竟辛苦了这么久。”

    “我不要~我就要抱着你。”叶蓁说完便再次揽上了刘熙的腰间,刘熙也笑着再次抱紧了她。

    过了一会儿,刘熙又说:“阿宁,今日城外还会有一场血战,你是医者,不怕血腥,可是这杀人的场面,我还是不想让你多见,所以,要不要,我先派人送你回行宫?”

    “不要,我要留下来,你在前方指挥作战,我就在后方医治伤兵。我是医者,断没有在这个时候逃走的道理。”

    “好~”

    叶蓁过来找刘熙,荣谷自然也跟过来了。二人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谈话,听了一会儿后,颜承不禁说:“众所周知,这顾姑娘泰山压于顶都能面不改色,可殿下仅凭一己之力就把她从一个女强人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谁说不是呢!”

    “呵,你竟还有一日能赞同我说的话,不是你怼我的时候啦!”

    “听这意思你是喜欢我怼你?”

    “可不,我可是”颜承假笑了一下,然后说了句:“深恶痛绝。”

    “承蒙喜欢,荣幸之至!”

    “我......对,喜欢,我喜欢,我可真是喜欢的紧呢!”颜承咬牙切齿的说着,手上也攥起了拳头。

    这时,伤兵营里突然来人说又找到了一名重伤昏迷的士兵,请叶蓁过去看看,叶蓁便连忙赶过去了。

    叶蓁走后,刘熙则开始书写为将士们请功的奏折。

    等到叶蓁看了伤员回来,刘熙连忙起身,笑着说:“阿宁,你回来了,怎么样?累坏了吧?”

    “还好”

    “来,坐这儿,我帮你按按。”

    “好”叶蓁笑着答道。

    待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刘熙则站到她身后,帮她轻揉着肩膀,“那士兵怎么样?”

    “伤得不轻,胸前、手臂都有刀伤,背上还插了把短剑,我帮他拔剑的时候,不禁在想,这得多疼啊!!!”

    刘熙蹲下来拉住叶蓁的手,一边摩挲一边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是啊!”可叶蓁一低头,竟发现刘熙右手手背泛红,像是磕打过的,于是连忙问他说:“殿下,你手怎么了?”

    刘熙连忙把手收回,并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你等着,我去拿药。”

    “诶”叶蓁说完就起身去伤兵营里拿药了,刘熙完全没得说话的机会。等拿了药,叶蓁回到房间,指示刘熙坐到椅子上去,自己则俯身跪到了一旁。

    “把手伸开”

    刘熙听了,乖乖的把右手展开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叶蓁则用药匙帮他往手背上涂药。

    “痛痛痛痛痛......”

    听刘熙说痛,叶蓁连忙给他吹了吹,然后才问他说:“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多了。”

    刘熙看着叶蓁,不禁一脸痴笑,看了一会儿,他竟把脸凑近叶蓁,然后用左手勾起她的下巴,不怀好意的说:“你这样小鸟依人,让我很容易情不自禁啊!”

    “那殿下要宠幸我吗?”叶蓁也抬着头,毫不示弱的说。

    “你.......这这这......你这......不害羞推诿一下吗?”

    “怎么害羞?这样吗?”叶蓁故意做了个矫揉造作的掩面姿势。

    刘熙见了,不禁生无可恋的喊了句:“你耍我?”

    叶蓁一把推开他的左手,然后戳穿他说:“我还不知道,你大敌当前哪会有心思想这个,摆明了就是逗我,坐好了!!!”

    “哦”

    叶蓁继续帮他上药,刘熙则同她说起了今日之事:“阿宁,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冒兄长之名的,其实,也不算是冒名,他来参军用的是自己的本名,只是今日我说要为将士们请功,他就把自己的名字说成了他哥哥的名字。”

    “为什么?”

    “起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以为他是怕自己年纪不足,被人发现,便追问了几句,才知道他哥哥已经战死了,就在柳城,可是朝廷毫不知情,也没给半点抚恤。”

    “战死?殿下,我......”叶蓁不由得停了手。

    刘熙用双手拖住叶蓁的双颊,抚慰她说:“我知道,我的阿宁心肠柔软,听不得这个,可是,有一事我拿不定主意。”

    “何事?”

    “我承诺他,要为他的哥哥,还有无数为国捐躯的将士复名,可是,一旦复名,朝廷追加抚恤,那他们的家人就会知道,自己的儿子、丈夫、或是父亲已经战死,若是不知,或许还能有所祈盼,可若告知,这样的功名荣耀真的能够抵得住他们失去亲人的悲痛吗?”

    叶蓁把手里的伤药放到桌上,然后伸手握住了刘熙的手,说:“殿下,我明白的,我明白那种向家属告知死亡时的难受,我也明白你不想他们的英名被埋葬的心情,但他们应该回去,游子思乡,那些身死异乡的将士们应该回到自己的故乡去,就像殿下想要送您的母亲回到幽州,一样的道理。”

    “对,你说的对,他们一定想回去,我应该送他们回去。”

    “是”

    叶蓁站起来把刘熙抱在怀里,刘熙也把叶蓁抱紧,然后贴着她撒娇的说了句:“阿宁真是我的好军师。”

    “我呢,也就略懂一点殿下的心意,略懂一点锦囊妙计,略懂~略懂~”一派老生常谈,一脸郁郁寡欢......

    叶蓁抚着刘熙的头发,温柔的说:“好了,殿下,我去打点热水,你泡泡脚放松一下。”

    “我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打。”

    “好”

    说完刘熙就起身出去了,叶蓁把刚刚用过的伤药再次盖好,放到桌上,然后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这时刘熙端了水盆回来,他把水盆放到床边地下,然后拉着叶蓁走到床边,让她坐下。

    “怎么了?”

    “一起洗。”

    “这盆太小了。”

    “没关系~我让你踩着我。”

    “那好吧!”

    叶蓁便坐下来脱了鞋袜,把脚伸进了水盆里。刘熙抬来椅子,坐到叶蓁的对面,也把鞋袜脱了,双脚放进盆里。“来,放上去。”刘熙温柔的说。

    叶蓁便把双脚放到了刘熙的脚上。叶蓁双手杵着床边,不停的扑动脚尖去点刘熙的脚背,刘熙只是静静的看着、笑着,笑着......再笑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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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小御医介绍:
穿越入宫就可以开金手指?
不存在的,
叶蓁差点被打个半死!!!
这个时候就要安排一场英雄救美,
这不,刘熙就来了,
他救下叶蓁,并把她带了回去。
叶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算是吧,毕竟她抱上了刘熙的大腿。
不过很快她就被送出宫了,
因为学习了五年临床医学的她,没有通过宫里的医官考核,
但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她学的是西医,
而宫里考的都是中药方剂啊!
出宫前,她特意去找刘熙道别,
却意外得知,刘熙也要出宫去……
一个原本无欲无求的九皇子和一个立志救死扶伤的医学生,
偏爱和博爱,究竟谁更辛苦?谁更幸福?穿成小御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成小御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成小御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