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窃喜
去了一趟茅房之后，江笑笑就被沈先生叫去习武了。
她那颗躁动的心，也因此得到了平复。
吃过晚饭，江笑笑在屋子里点燃了油灯，拿出作坊那边送过来的精油，着手调配起香来。
这种香的名字叫做氤氲，因为“氤氲”二字很容易让人与茶联想到一起。
既是用茶做成的香，自然也少不了茶叶，不过这些都是余林负责了采买送到作坊，再有作坊里的工人用蒸馏装置提取出精油，她只需要负责配置就好。
旁的，倒是用不着她去操心。
氤氲香气比较清淡，带着茶叶的清香，香味儿清雅、淡然，倒是极为适合男子用。
正正好作坊的工人们在下班之前，下午就把提取出来的茶叶精油给送了过来。
故此，江笑笑一整个晚上都在配置氤氲。
……
翌日。
余林赶着马车，一大早就来到了金花村。
一来是为了运货，二来呢，是给作坊的工人们送工钱过来的。
正是因为知晓今天要领工钱，作坊里这会儿人全都到齐了，一个也不差。
余林早早就去钱庄换了铜板，大家从余林手中接过四钱零五十枚铜板后，上扬的嘴角都快要落不下去了。
“这回能去镇上扯块布来给我家妮儿做新衣裳了，免得她老是念叨。”
“我才不扯布呢，我要去买猪肉，买白面，回头做白面饺子吃。”
……
众人纷纷议论着要用这些工钱去买什么买什么，余林被大家这份质朴的快乐触动到，激励了大家一番：
“大家往后好好干，只要大家一心为素香斋好，素香斋都不会亏待了大家的。”
“好嘞！”
“谁要是敢第一个对素香斋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作坊里的气氛好不热闹，余林还要去江笑笑那里装货，勉励了几句，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江笑笑家里。
江笑笑起了个大早，一家人听说素香斋的掌柜要过来装货，纷纷过来帮忙。
原本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忙完的事情，缩短到只用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就连于氏和她儿媳，还有黎圆都过来帮忙了。
黎圆是个比较文静的姑娘，话不多，平常爱绣绣女红什么的。
“多谢于婶子，黎嫂子，黎圆姐。”
黎圆摆摆手，“不碍事儿。”
余林检查了一下，见都装好了，转眸看向江笑笑：“江姑娘，你不是正好也要去书院吗？我顺带捎你一程吧？”
她正好想打听一下翟阳的事情如何了，故此没有拒绝，拿上书包就坐到了车板子上面。
余林与叶景林一直都有保持书信上的往来，若要说谁最清楚翟阳那边的情况，当然还是余林了。
至于江笑笑她自己嘛，她就负责制香就成了。
余林特意赶着马车坐到了最后，细致地跟江笑笑提起了翟阳那边的事情。
原本就算是姑娘不问，余林也打算主动跟她提起的。
翟阳那边的铺面基本快要装潢完毕，就只差一些订做的器具，以及素香斋的匾额没挂了。
也是时候可以把香运到翟阳去了。
到时候等到铺子装潢完了，只需要把香摆上货架就能开业。
况且素香斋的名声已经传到了翟阳，倒是不用再去操心这个问题。
江笑笑默了默，也不知道秦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把海虾给运回来。
要是赶得上，便让秦大哥帮忙把香送到翟阳去吧。
他办事，江笑笑还是比较放心的。
沈先生这事儿，秦修远就做得挺不错的。
要是实在赶不上，就只能是请别的镖局了。
再说了，这押送香水也不是就只是一两回的事情。
江笑笑觉得，让叶景林那边出面，跟秦大哥谈这桩生意就还挺不错的。
“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再多制一些香。”
“好，姑娘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待会儿就去看看镖局。”
江笑笑想了想，也不是很确定秦修远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没有反驳。
……
因着古代交通不发达，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好清风徐来能做出茶菜来，便也没有多少人把心思放在清风徐来上面，故此消息就传递得慢。
迄今为止，也就茶山镇附近的几个县城听说了这回事，一些酒楼里的人坐不住了，当即就派人来茶山镇打探了。
下课之后，江笑笑才想起昨天没有和齐渊约定好去哪里吃饭，又或者是在哪里见面，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棋院外面等人，结果下了拱桥，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少年着一袭青衫，站在朱红的长廊下，显得眉目青隽，郎艳独绝。
江笑笑发现，有好多姑娘们从他旁边经过后，都会偷偷打量他一眼。
她抿了抿唇，想到已经把齐渊拐到手了，兀的勾唇一笑。
祁渊似有所觉，转身就瞧见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会儿正一脸窃喜的模样看着他。
远远对她颔首致意了一下，便迈步往书院外面走。
江笑笑迈步跟上。
祁渊一边走，一边还会用余光去注意她有没有跟上来，适当地调整一下步伐，确保她不会跟丢。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书院里的人一部分选择就在书院食堂吃饭，一部分人则是去外面觅食。
有姑娘注意到了祁渊，自然也有少年注意到了江笑笑。
她的脸虽然还没有长开，但从明艳的五官上来看，就能窥出日后会是怎样的绝色了。
祁渊注意到了，步伐顿了顿，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隔开了那些视线。
清风徐来这会儿太挤了，不多时，两人便在一家环境还算不错的酒楼里坐了下来。
在等菜上来的间隙，祁渊心神一动，凝眸看向她：“你方才在笑什么？”
江笑笑托腮看向他：“你没察觉到吗？”
“什么？”
“刚才有许多姑娘在看你呀！”
江笑笑晃了晃脑袋，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得意。
“可惜了，这般好看的儿郎现在已经被我得手了，她们也就只能是瞧一瞧了。”
祁渊忍俊不禁，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满脸窃喜的。
359 还一起吗
祁渊眸光温润，附和道：“是，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
江笑笑嘿嘿一笑。
很快，泛着热气的锅子就端上来。
铜锅中翻滚着大片的五花肉，酸辣的香气扑鼻而来。
江笑笑眨眨眼，这里的锅子倒是与火锅有些相似。
不过这个锅子的底料要清淡一些，多以泡菜、酸菜、泡辣椒为主而炒制出来的酸汤锅。
除了这些，锅子里还煮着蘑菇、豆腐等食材，江笑笑一翕动鼻翼就能闻到一股子酸酸辣辣的味道，这般更能勾起人食欲。
“这家锅子的味道也不错，你尝尝喜不喜欢。”
江笑笑也不是头一次与他吃饭了，倒也不觉得拘束，夹起一片薄薄的五花肉尝了尝，眸子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五花肉吸满了汤汁，吃起来一点也不会油腻。
祁渊指节分明的手拿起勺子，轻轻荡开表面的油脂层，盛了一碗汤给她。
“先尝尝汤。”
香气扑鼻而来，江笑笑咽下五花肉，扬眉接过碗，小口小口喝着汤。
“谢谢，唔……真好喝！”
祁渊拿了一双干净的箸子为她布菜，不一会儿，另一个碗里便堆成了小山堆。
江笑笑看他只顾着给她夹菜了，自己都没有怎么吃，也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按照他的喜好给他夹了些菜。
待他看过来时，江笑笑弯唇一笑：“礼尚往来。”
祁渊喉头滚了滚，只觉得她这时格外的可爱，唇畔轻扬吐出一个字：“好。”
不一会儿，江笑笑鼻尖就冒出了汗。
祁渊虽然是在吃饭，但也不忘了注意江笑笑的情况，当下便拿出一方干净的锦帕往前一递，语气柔和，“擦擦汗。”
江笑笑接过锦帕，擦干汗渍后就叠好放到一旁，“回头我洗了再还给你。”
祁渊不动声色点头。
吃完饭以后，江笑笑刚想去拿锦帕，结果却发现她放在桌上的锦帕不见了。
“嗯？齐渊，你瞧见锦帕哪去了吗？”
祁渊视线象征性地四处看了一下，而后缓缓摇头，“没瞧见，锦帕不见了吗？”
“我再找找吧。”
江笑笑找遍了整间厢房也没找到。
祁渊安慰道：“许是方才窗没关被风吹走了。没事，左右不是多重要的东西，不必放在心上。”
江笑笑眼含歉意，“那我重新买一条送给你吧。”
“不用了，我们走吧。”
江笑笑见状，就没有多说什么，想着待会儿就去霓裳坊选一方锦帕。
夜西跟在两人身后出了酒楼，视线落在自家主子的左手上面，暗道主子很有一套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祁渊余光扫了一眼，夜西身体顿时一僵，视线往高空一看，然后傻呵呵笑了笑：“嘿嘿，今儿天气可真不错。”
江笑笑：“……”
今天可是阴天！
怎么这个小厮看起来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夜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移开了视线。
江笑笑默了默，“我先……”
“你去哪里？我送你。”
恰好祁渊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到了嘴边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她点了下头，“我要去一趟素香斋。”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往素香斋的方向走，祁渊享受着这样的安宁。
“好了，就到这里吧。”
“明天中午还一起吃饭吗？”
她犹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一起吃。”
祁渊唇角上扬，“好，明天见。”
“明天见，”江笑笑对他挥了挥手，转身步入素香斋。
因着素香斋上了新的品种的缘故，今天铺子上的人比她昨天看到的还要多出一大半。
氤氲也是定量销售的，几乎在刚摆上货架的瞬间，就被客人们抢购一空，江笑笑这会儿听到的，几乎都是在询问伙计们明天什么时候开门，准备一大早就过来买香。
由此可见，氤氲卖得还不错。
氤氲她做了很多，素香斋这边其实是有很多存货的，一时半会儿的倒也用不着担心什么。
但是翟阳那边的铺子马上就要准备开业了，还是得多备一些，总归是有备无患嘛。
江笑笑了解清楚了情况，谁也没有打扰，瞧瞧走出了素香斋。
余林本来是瞧见了她的，只是这会儿正在忙着招呼客人，便想着等接待了眼前的这位客人再去找姑娘。
就是一转身的功夫，姑娘就不见了。
余林怔愣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姑娘应当只是来看看氤氲卖得如何的。
要是姑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刚来就走了，故此余林便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就去忙了。
江笑笑回到家中歇了口气，就开始了每天必须要练习的事情。
直至太阳落山才算是完。
练武很费体力，江笑笑和江晓月今天晚饭足足吃了有三碗白米饭之多！
饭后，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去忙。
江笑笑是去写字、制香、收花。
而江晓月则是去写课业了。
姑侄俩偶尔会凑到一起写作业。
江平富、魏玉梅两人每天会抽出半个时辰凝练一下内力。
夫妻两人原本以前有很多时间放在习武上来的，只是最近儿媳的肚子是一日比一日大了，故而重心就放到了这上面来。
再加上茶菜的事情，最近酒楼比就较忙，他们白日里会去酒楼帮帮忙，就顾不上这些了。
翌日。
趁着距离辰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江笑笑洗漱好，对付了两口，拿上镰刀，提着水桶就去地里了。
有时候起得早，她就会来地里晃悠一圈，检查一下田里的花需不需要锄草、浇水、施肥等等。
田里搭建起来的棚子，因着天气一日一日变暖和了起来，便将搭在棚子四周的稻草给拿了下来。
考虑到夏天天气炎热，顶上的玻璃是可以拆卸的。
江笑笑前段时间仗着自己轻功好，干脆就把棚子上的玻璃给搬了一些下来，如此倒也能省省浇水的活计。
大概拔了有半块田的草之后，天色就大亮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江笑笑把农具收拾好，匆忙回家洗了个澡，就直奔白鹿书院而去了。
360 试探
孙永风与陈康南赶了一天路，总算是在巳时赶到了茶山镇。
找人问清楚情况之后，便顺着行人的指引，大步往清风徐来的方向走。
不多时，两人在清风徐来门外驻足。
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互相对视了一眼，挺胸阔步走了进去。
他们倒是想瞧瞧，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茶菜究竟有什么门道。
孙永风、陈康南两人从临沂县最大的一家酒楼而来，酒楼名为饕餮楼，可吃饭亦可为客人们提供住宿的地方。
自打消息传到了临沂饕餮楼东家的耳朵里后，饕餮楼当下就坐不住了，特意派出了厨房里的两员“大将”过来瞧瞧。
这消息不是从别人口中传出来的，而是从县太爷嘴巴里说出来的，故而由不得他不重视。
起因是因为临沂县的县太爷刚巧有一桩公事需要在茶山镇办，想着顺便来买些茶叶回家喝，刚好就碰上了清风徐来的茶宴。
他当下就来了兴致，花了几钱银子点了道菜尝了一下之后，当下就惊为天人，最后忍痛花了三十两点了一桌茶菜。
饕餮楼的东家也是偶然间听到的，而且这事还不止是县太爷一人在称赞，好些人都这么说，他原本还不在意，但听县太爷这么一说，也就起了打探的心思。
孙永风与陈康南是饕餮楼的掌勺大厨，可见对此事是有多重视了。
饕餮楼的东家将他们两个派遣过来，一来呢，是因为只有大厨才能尝出个中滋味究竟是吹嘘还是实打实的好吃；这二来嘛，当然也有一些想要偷学一些的心思在里面。
光是一桌子茶宴就三十两银子呢！
这其中的利润空间很难不让人动心。
自从清风徐来推出茶菜以后，酒楼的生意变得特别的好，几乎每天都是刚把铺子打开，就有食客来吃饭了。
故此清风徐来的店小二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亲切地将人迎了进去。
孙永风在步入酒楼的瞬间，便察觉到了茶的香气。
这香气怎么说呢……
反正不同于他以往闻到的任何一种茶的淡雅清香，茶香中混合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味道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难闻，反而还带了一种别样的味道在里面，撩动着他的心弦。
孙永风笑着向身边的人询问道：：“大堂热闹些，咱们就坐在大堂吃饭吧。”
店小二连忙热情地为两人推荐位置。
陈康南四下打量了一番，将大堂里的情形尽数纳于眼中。
他抬手一指最里面的位置，“就坐那里吧，烦请店小二为我们上一桌茶菜。”
两人瞧着有些眼生，口音听起来也不像是茶山镇的人，店小二刚开始还没在意，只当他们两人是从别处听闻了消息赶过来尝尝鲜的。
顺着陈康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位置靠近后院。
店小二状似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发现大堂里的空位置不少，偏两人要去坐那里。
这很难不让店小二心里生起防备。
虽是这般，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
店小二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语气仍然无比和善：“好嘞，客官坐着等一会儿，菜马上就来。”
将人领过去坐着以后，店小二步履匆匆，往后厨去了。
但是还没等靠近，就被一位壮汉拦住了去路。
店小二也不恼，只是道：“麻烦这位大哥跟我们东家说一声，外面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就坐在最靠近后院的那个位置上。”
因着江河提前吩咐过，故而清风徐来的店小二们格外地认真，就想着要是能提前识破几个过来打探消息的人，那他们就算是立功了！
按照东家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亏待了他们，少说也得奖励一些银钱，一干店小二们自然是干劲满满。
壮汉便是江笑笑托沈先生请过来保护酒楼的护卫了，听完了之后，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店小二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之后，汉子伸手叩响了厨房的门，“江掌柜能出来一下吗？是我在外面。”
江河认出了他的声音，将手上的东西一放，迈步走了出去。
黎福心里“咯噔”了一下，东家请了护卫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些个护卫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看着就让人有安全感。
一般没有什么事情，他们是从来都不会找东家的。
莫非……
这个猜测让黎福心里一慌。
他在厨房里来回踱步，犹豫一番，到底还是选择了留在厨房。
倏然，锅里的水开了，冒出许多热气。
黎福稳了稳心神，决定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了再说，免得自己多想。
强行按下了那些不好的猜测，黎福把蹄髈放进锅中。
……
“什么事情？”
护卫连忙把店小二刚才看到的，以及店小二的猜测都给说了出来。
江河眉头微蹙，脱下围裙往前一递，“麻烦大哥帮我拿一下，我出去瞧瞧。”
“好，”护卫接过围裙应了一声。
江河目不斜视从后院出来，途经店小二说的那两人身旁时，连眼神都没给两人一个，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在他路过两人身旁的时候，陈康南与孙永风同时吸了吸鼻子，闻到了只有经常待在厨房里才有的那股子油烟味儿。
而且不仅仅是油烟味，他们还闻到了浓厚的茶香味儿！
孙永风微不可闻向陈康南点了点头。
江河步伐突然一顿，自从习武之后，他的五感较以前敏锐了许多，这会儿能察觉到有两道隐晦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来。
几乎在这一瞬间，江河便确定了两人的身份。
大抵是哪家酒楼得了消息后派过来打探的人吧。
店小二自从从后院出来之后，暗中一直注意着那个方向。
见东家出来了，唯恐被那两人察觉到什么，连忙收回视线去忙了。
既然东家已经出来了，想必这里就用不着他了。
孙永风与陈康南两人只见那个男人出来以后，先是去跟店小二说了什么事情，然后手里拿着一物就从他们身边返回了。
至于说的是什么，拿的是什么，因着距离太远了，两人根本就不清楚。
361 撑腰
等四周都没啥人了，孙永风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询问道：“如何？”
陈康南点点头。
孙永风顿时会意过来，刚才那人应该就是这家酒楼的厨子了。
两人还想商量什么事情，奈何之后身旁一直都有店小二走动。
手里不是端着菜，就是提着茶壶从后院那里头出来。
两人怕被察觉出来用意，眼神一直没敢乱瞧，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店小二目不斜视拎着水壶从他们身边走过，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异状，心里却在想着：这两天以为坐在这里就能瞧见什么机密的东西了？哼。休想！
孙永风、陈康南二人见瞧不出来什么，索性把视线放到店小二端着的盘子上面去。
晃眼一瞧，倒是大致能瞧出是什么食材。
眼睛看到的，到底是比不上嘴巴尝到的。
两人装出一副看新鲜的模样，瞅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没让两人等太久，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店小二就陆陆续续上菜。
拿起双箸细细品尝一番，两人的反应一如初次品尝茶菜的食客一般，面上除了惊奇还是惊奇。
也不知道清风徐来的厨子是怎么做的菜，茶叶加到菜里面之后不禁不苦涩不说，还带着回甘。
清风徐来最大程度的保留了食材最本身的味道，要他们用专业的眼光来评价的话，值得上“上等”二字。
因着二人并不只是抱着单纯的尝新鲜的目地来的，更多的还是想着能不能从这些菜里尝出一些门道来，故而两人吃得极慢。
孙永风、陈康南很快就分辨了出来食材，以及各种调料。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当下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问题出就出在茶上面。
如果说只有一两道茶菜味道极好还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出乎意料的是，清风徐来将竟将每道菜都融合得恰到好处！
这些菜里有素的，有荤的，按理说某一道菜里所需要的茶叶份量并不能作为所有菜的参考。
因为食材都不同，若是按照相同的份量来，要么就是茶叶盖过了食材本身的味道；要么就没有茶味了。
其中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精力，才能摸准每一道菜所需要的茶叶份量。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家叫做“清风徐来”的酒楼。
世人只清楚茶山镇的茶最为出名，这家酒楼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两人默了默，陈康南招呼店小二过来，状似腼腆地向他询问道：“这些菜太好吃了，我们没吃得完，能外带吗？”
店小二扬唇一笑，“当然可以了，不过客官需要额外再付一个食盒的银子。”
“欸，那就好，麻烦了，”陈康南摸摸后脑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江河是觉得，酒楼不让食客打包自己吃不完的食物显得太小气，这样会得罪很多食客。
他也不认为别人能通过这些菜还原出茶菜的奥妙，在店小二第一次向他请示的时候就同意了，故而店小二才会应得如此有底气。
两人付了银钱，不消片刻，店小二就麻利地把剩菜装进了食盒里头。
孙永风、陈康南在离开酒楼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信把这个消息传给了临沂县饕餮楼的东家。
第二件事情，就是琢磨打包回去的那些菜，不过最后什么也没有琢磨出来就是了。
见从菜上面找不到思绪，思忖一番，两人兵分两路，就出去找人打探清风徐来的消息去了。
茶山镇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听有人跟他们打听清风徐来的事情，只以为大家是对茶宴太好奇了，也没有往别处想，大致说了一下酒楼的事迹。
听见大家辞之间，对清风徐来多是赞美，两人这下子是真的诧异了。
原来清风徐来并不是突然间冒出来的，而是在之前就出名了，或许大家是觉得茶山镇只是个小镇，怀揣着小镇里酒楼里的菜再好吃，又能好吃到哪里去的一种心态吧？
两人做足了功课，打算等会儿晚饭就去清风徐来尝尝大家口中的招牌菜，还有劳什子火锅究竟怎么样。
暮色四合，光线暗淡，云闲别庄早早掌了灯。
一辆马车缓缓在云闲别庄大门外停下。
夜北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下马车，有一位看起来比较沉稳的男人紧随其后。
夜北吩咐了一句，便有小厮模样的人来牵马车。
夜北侧目：“崔掌事，这边请。”
崔安擦了擦汗，心知夜北是主子身边的红人，丝毫不敢摆架子，忙应了一声跟上去。
夜北带着崔安去见了主子。
彼时祁渊刚扎完针，一头乌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将少年的面部线条衬得柔和了几分。
然崔安却是有些忐忑，不知道主子特意让夜公子拿玉佩将他找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崔安稳了稳心神，向他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是尊敬：“翟阳通宝钱庄分店掌事……崔安见过主子。”
祁渊微微一颔首，也不拖沓，当即就吩咐崔安一件事情。
崔安眼里闪过诧异，很快他就垂下了头，将眼中的情绪遮掩下来。
上一位掌事是怎么丢了通宝钱庄掌事这个位置的，崔安再是清楚不过了，这会儿便是有惊讶的情绪也不敢表露出来。
主子让他明日去找清风徐来的东家江河，其中用意很明显，便是有要为清风徐来撑腰的意思。
“主子，属下便先退下了。”
“崔掌事也累了，今夜好好歇息一晚。”
崔安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主子让他过来是有什么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为人撑腰罢了。
这事儿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应了一声，而后缓步退了出去。
夜北见主子一头湿发，询问一番，得到主子应允以后，便小心翼翼运转内力，将他的头发烘干之后就退下了。
崔安回到房间里，思忖一番以后，觉得主子吩咐下来让他去办的事情，还是就不要去探究了。
总之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其中缘由还是少去打听得好，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掌事的位置。
362 骚动
别庄里就有祁珩与孟青栀的人，在夜北带人来了别庄之后，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就得知了消息。
祁珩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眼下这还什么都没发生呢，祁渊就请了人回来为未来的大舅哥撑腰了。
于总管一脸犹疑，“陛下，那咱家准备的人……”
“让祁渊自个表现去吧。”
“欸，奴才这就把人给撤回来，”于总管满脸笑容，心想江河以后可不得了了。
孟青栀听罢，端起茶盏轻吹了一口气，而后抿了口茶，语气里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不错，祁渊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碧云嬷嬷点头附和。
翌日一早。
崔安洗漱一番，乌发一丝不苟束于脑后，头戴玉冠，脚踏金丝步云履，腰间悬挂着一块刻有“通宝”二字模样的羊脂白玉。
夜北特意选了一辆单看外表就很是奢华的马车，挑选了几位没在江笑笑眼前出现过的护卫充当小厮，顺带保护崔安的安全。
夜北则是在暗中跟随，以便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应对。
至于夜西，则是被祁渊喊去挑衣服了。
祁渊只要一想起每天中午都能跟小姑娘坐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心里就很是满足。
中午要与心上人一起吃饭，自然是有了要拾缀自己的心思。
夜西选了好几套，祁渊都觉得不甚满意，最后选择了夜西帮忙挑的第一套白色织金锦长直裰，腰间绑着一根玄色腰带，朗目清澈，整个人显得气宇非凡。
夜西嘴角抽了抽，旋即面不改色夸赞道：“主子当真是玉树临风，这一身准保江姑娘会被您给迷住。”
祁渊睨了他一眼，哪能听不出来他是在拍马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走吧。”
“哎，属下送主子。”
……
因着要选择人多的时候，故而崔安在接近于巳时才出发，等赶到清风徐来的时候，这会儿酒楼里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一些人。
崔安本就是为清风徐来撑腰来的，阵仗当然是怎么大怎么来，光是随行的护卫就带了二十多个，出行更是有四位体态婀娜，戴着幂离的丫鬟相伴左右。
当然，这四位丫鬟是夜北用了主子的名义，跟太后借的。
主要是主子不喜有丫鬟服侍，身边几乎全是男人，就算有女人，那也是如他们一般性质的暗卫。
如果夜北预料得不错，手底下那些女暗卫，差不多都是为了未来的景安王妃而养的。
至于王妃的人选么……
主子心里早就有了定论，更是为此而早早就搞定了陛下和太后，让未来主母不必担心婆家会不喜于她。
四位丫鬟先行下车，四人素手轻扬，拉开车帘，露出马车内里奢华一角，齐声道：“老爷请。”
清风徐来门口的四人惊动了坐在酒楼大堂里的食客，纷纷往门口看去。
入目便是门口站成两排的二十来位护卫，就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人一般。
紧接着，一位男人就从马车上下来。
大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都想瞧瞧是谁这般大的阵仗，视线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门口。
谷店小二迎接的贵客不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排场，他迅速稳定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洋溢着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迎了上去。
等来人走近之后，大家先打量的是他的穿着，布料确实是上乘，但在座之人，又有谁的布料差了？
视线紧接着往下移，落在男人腰间的那块玉佩之后，这样的想法顿时戛然而止。
有认识那块玉佩的，更是连眼睛都瞪直了。
孙永风与陈康南也在大堂里坐着，瞧见崔安腰间的那枚羊脂白玉之后，陈康南嘴唇颤了颤，嗫嚅道：“那是……”
孙永风不明就里：“什么？”
陈康南有幸见识过临沂县通宝钱庄的掌事，他记得，当时那位掌事腰间也有这么一枚刻着“通宝”二字的玉佩，只不过没有眼前这块大罢了。
通宝钱庄遍布各地。
他听说，掌管着府城通宝钱庄的掌事所佩戴的玉佩就会比较大，而且他这一身行头、排场看起来就很是不凡，陈康南没有怀疑的理由。
通宝钱庄身后有大人物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钱庄不可能遍布大江南北，只是如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有机会知道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就是了。
他也坚信，不会有人会去冒充通宝钱庄的掌事，否则后果根本就不是那个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场内不乏有识货之人，一眼就通过了玉佩认出了崔安的身份。
陈康南喃喃自语：“是通宝钱庄的掌事。”
孙永风一脸惊疑：“你确定？”
陈康南缓缓点头。
店小二通过大家的窃窃私语，得知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手心不由出了一些汗，愈发不敢怠慢了。
崔安倒是和善：“麻烦小二跟厨房说一声，置办三桌茶宴。”
店小二心里受宠若惊，应了一声，将几人引入座，就跑后厨去了，旋即又拎来一壶茶水为几人添茶水。
陈康南、孙永风面面相觑，无声用眼神交流着：通宝钱庄的掌事怎么会来这里？
茶菜很快就上来了，崔安原本是怀揣着完成主子交待的事情的心态来的。
在尝过茶菜之后，心里的想法旋即就发生了改变。
怪不得主子让他来撑腰，更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这家酒楼展露出了实力来吧？
有人蠢蠢欲动，起了攀谈的心思，可瞧了瞧坐于崔安身边的护卫之后，他们有理由怀疑，只要自己敢有动作，他身边的侍卫恐怕就会抽刀而起吧？
不得已之下，只好歇了心思。
陈康南、孙永风心不在焉涮着火锅，实则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崔安身上。
崔安忽略了四周的骚动，以及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安心享受着美食。
崔安这一顿吃得是身心舒泰，没曾想主子竟给他派了一件这么美的差事。
吃完后，他擦了擦嘴，视线在大堂里扫了一圈，临走前，丢出一句话，引发了众人的骚动。
363 蹊跷
“——清风徐来日后便是通宝钱庄罩着的店铺了，若是有谁跟清风徐来过不去，那就是与通宝钱庄过不去！”
崔安说完，抛下身后诸多议论，在随行丫鬟的服侍之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夜北倒是觉得崔安此举做得不错。
主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崔掌事大大方方说出来，而非藏着、掖着，这样所有人就都知道清风徐来背后有着通宝钱庄这个庞然大物了！
要想惹是生非的话，首先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惹怒通宝钱庄的后果。
阵仗越大越好，省得有不长眼的人惹上主子未来的大舅……咳咳，是江掌柜。
机灵的店小二都在一旁傻眼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就急匆匆往后厨跑。
孙永风、陈康南原本还有诸多心思，在听见崔安这番毫不遮掩的话之后，当即就坐不住了。
两人也没有了再吃饭的心思，结完账之后，步履匆匆往他们的落脚地赶。
“我没听错吧？！清风徐来……通宝钱庄？这……这也太梦幻了，清风徐来啥时候搭上了通宝钱庄这条大船？”
“听老兄辞间对通宝钱庄满是敬畏，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说法不成？”
“你不知道通宝钱庄？”
“我知道啊？不就是一个钱庄吗？”
“嘘！你小点儿声，它是个钱庄不假，但是我听说啊，钱庄背后的东家来头可大着呢！就连京城的官员都不敢惹通宝钱庄。”
说完，他就左右张望了一下，旋即拍了拍身旁那人的肩膀，低语道：“这事儿我就只跟你说，你可别瞎往外说。”
“那是自然，兄台大可放心。”
大堂内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有人在心里猜测着方才那人，究竟是不是通宝钱庄的人。
“嗐，咱们等着就是了，茶山镇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消息很快就能传到其他县城、府城那边去，如果那边没有动静，那也就证明是真的。”
“那如果不是呢？”
“不是？”他嘿嘿冷笑了一声：“那咱们就有得好戏瞧了。”
江河在厨房就听见大堂闹哄哄的，眉头蹙了蹙，不待他运转内力去细听，便听见店小二在外面高声喊他。
他的语气听起来特别着急，江河也怕是大堂里真发生了什么事，麻利地把手上这道菜给炒好。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福叔先忙着，我去去就来，”说完旋即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黎福应了一声。
店小二站在门外来回踱步，见东家终于出来了，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绪顿时平稳下来，忙把方才大堂里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江河听完，瞳孔骤时一缩：“你说什么？通宝钱庄？”
店小二点头如捣蒜。
“通宝钱庄的那位掌事呢？”
大家在讨论通宝钱庄的时候，店小二就在大堂里忙活，大致听了一耳朵，知晓钱庄身后有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当时因为太过于震惊了，就没想到这茬，现下被东家这么一询问，他不由涨红了脸，“东家，是阿年的错，阿年当时傻在原地，回过神来才发现钱庄掌事已经离开了。”
江河眉头皱得更深了。
通宝钱庄怎会愿意主动当酒楼的靠山？
在此之前，他与通宝钱庄可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交集。
谷此事着实是蹊跷，好像哪哪儿都透露着不对劲。
江河眼睛微闪，“你把当时钱庄掌事进门的情况再细细跟我说一遍。”
阿年挠挠头，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细致地向他复述了一遍。
思忖半晌后，江河什么头绪也没能理得出来，不禁按了按眉心，“我知道了，阿年你先去忙吧，这件事情待会儿再说。”
江河刚一说完就觉得不妥，又连忙喊住阿年交待道：“阿年，酒楼里的事情你先放一放，你去找人打听打听那位掌事住在哪里。”
阿年愣了一下，孟地拍了一下额头：“我现在出去瞧瞧，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瞧见阿年风风火火的背影，江河眉头的褶皱舒展开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通宝钱庄？
这四个字在江河心头来回翻滚，让他若有所思。
若要说通宝钱庄……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回陪笑笑去府城，笑笑在通宝钱庄存过银子。
当时，笑笑在钱庄待的时间有点久了。
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故而江河什么也没问。
通宝钱庄的人……会不会与笑笑有关？
在这个念头出来的瞬间，江河就否定了。
他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如何，若是笑笑真认识通宝钱庄的人，上次就不会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显就是暂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黎福刚才听见了阿年的话，瞧见折身回来的江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东家，您认识通宝钱庄里的人？”
江河摇头，满脸坦然：“不认识。”
“那通宝钱庄为何……？”
江河眸光蕴涵复杂，“我也不知，还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通宝钱庄的人。”
外之意便是“通宝钱庄”可能是别人针对酒楼而下的套。
黎福听懂了，面上闪过一丝担忧，抬头见东家神态自若准备着茶叶，看起来像是有成算一样，叹了口气，没有再多问什么。
江河瞥了他一眼，而后安抚了他几句。
黎福见东家还有安抚他的心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觉得东家应该能够解决。
通宝钱庄要为清风徐来撑腰的事情，很快就引发了轰动，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茶山镇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有些人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做了一下通宝钱庄的功课，明白了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庞然大物。
彼时。
临沂县饕餮楼的东家宋啸刚收到孙永风、陈康南二人的传信，正准备动身赶往茶山镇去会一会究竟。
已经动身了的宋啸，不知他们两人后来又写了一封信给他，自然也就错过了这个消息。
……
364 心不在焉
而另一头。
有关于清风徐来举办茶宴的事迹，也传到了翟阳府城那边的酒楼当中。
大致打听了一下之后，得知清风徐来背后没有靠山，翟阳的酒楼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因着府城距离茶山镇有一段日程，故而消息传递得并不及时。
清风徐来背后有着通宝钱庄的这个消息滞留了一段时日，等到府城那些酒楼派去茶山镇的人得到了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
白鹿书院，书法课堂。
放学之后，秦婉柔趁着在收拾笔墨的间隙向江笑笑询问道：“笑笑，咱们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江笑笑摇头拒绝：“婉柔，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点事情……”
秦婉柔笑了笑，“没事儿，那等你有空了我们再一起去吃饭也是可行的。”
“好，我下次提前跟你说，”江笑笑顿了顿，扬眉看向她：“对了，秦大哥有给你带过消息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秦婉柔瘪嘴，“我哥？他每次出去跑镖都不会给我传消息的。”
江笑笑莞尔，忍不住安慰道：“秦大哥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说这个了，话说你是找我哥有事儿吗？”
“嗯，是有事，素香斋的掌柜托我帮忙打听一下，说是有笔生意要与秦大哥合作。”
“那成，回头我哥要是回来了，我跟她说一声。”
“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秦婉柔已经把笔、墨、纸、砚收拾好了，合上书箱，对着她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明天见。”
等到江笑笑收拾好书箱往外走的时候，发现前方都看不见秦婉柔的身影了，她也就只是比秦婉柔迟了一分钟的样子，不过以她的性格来看也不出奇。
穿过荷花池，从拱桥下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含笑看着她。
祁渊远远就瞧见了江笑笑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裙角处绣着绿色的藤蔓，淡雅中也不失俏皮，很是适合她。
低头看了眼他的穿着，是白色织金锦长直裰，祁渊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愉悦，难得夜西眼光不错，挑了这么一件衣服，与小姑娘今天的衣着很是搭配。
祁渊如同黑曜石一般清幽的眼瞳染上一层银辉，惹得姑娘们频频侧目。
江笑笑眨眨眼，不知这人怎么突然就笑了起来，眼神向他询问道：去哪里吃饭？
祁渊扫了一下四周的人群，不动声色往外走。
在经过一处拐角的时候，祁渊特意放慢了脚步，待熟悉的气息经过时，低语了一句，便将小姑娘手里的书箱接了过来。
江笑笑眉梢扬了扬，没有说什么，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出了书院，江笑笑便听到有行人在谈论什么，她听到了“清风徐来”这几个字眼。
起先她还没在意，以为大家是在说茶菜，后来听到了通宝钱庄才察觉到不对劲。
祁渊身体僵了僵，下意识就想去观察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结果一转头，小姑娘已经熟稔地与行人攀谈了起来。
祁渊默了默，半晌后唇角无声弯了弯，他又见到了小姑娘不一样的一面呢，真好。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江笑笑很快就弄清楚了缘由。
一想到通宝钱庄，江笑笑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骗走她一只花灯的面具少年。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于江笑笑而，有些过于沉重了。
她以前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那个面具少年，他努力过一段时间，或许是知难而退吧，江笑笑后来就没有再见到过他了，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何况她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男朋友，所以她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去回应他这份感情，故而让她觉得有些沉重。
面具少年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素香斋旁边那个茶楼的门整日都关着，江笑笑觉得自己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但是……
不这么去想的话，不管是她，还是家里人，都没有谁和通宝钱庄有过很深的接触。
江笑笑心里装着事情，走路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险些就撞上了前方的齐渊。
“在想什么？”
江笑笑回过神，抬头就撞进少年深邃的眼眸里，虽然她并没有做出对不起齐渊的事情，但心还是没由来地跳了一下。
她也不好把曾经被别人告白过的事情拿出来说，摸了摸鼻子，隐去了一些事情，“我，我在想通宝钱庄为什么要这么说。”
祁渊心知肚明她是在想什么，虽然那个面具少年也是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由来地就有些矛盾。
面具少年是他，齐景也是他，小姑娘为什么就只喜欢齐景，而不喜欢面具少年呢？
祁渊垂了垂眼，似有千万语想说，最后都化成了一声叹息，柔声道：“仔细脚下，不要摔了。”
“噢噢，我知道了。”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祁渊余光一直注意着身侧的人，不动声色将她护住。
等到祁渊驻足的时候，江笑笑抬头一看，匾额上硕大的“齐府”二字映入眼帘。
她瞳孔瞪大了一圈，神情有些呆滞：“不是说去吃饭吗？怎么来你家了？”
祁渊唇畔溢出一丝轻笑，“是去我家吃饭。”
“你家？！”
江笑笑尾音颤了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她，她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再说了，两手空空的，她也不好意思上门去啊。
祁渊眼底闪过一丝轻笑，他要是再不说话，恐怕小姑娘就要吓得拔腿就跑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府中只有我一人，母亲和兄长都不在茶山镇，这座府邸是供我读书用的。府上都是我的一些亲信，笑笑不必担心。”
祁渊三两语就给解释了清楚，江笑笑听罢，心下稍安。
夜北：“……”主子说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祁渊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夜北连忙抬头望天，装作自己是在看风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模样。
365 邀请
江笑笑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后又收回视线。
祁渊眼底闪过柔光，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走吧，我学了一些菜，想让你尝尝味道如何。”
短短的几息当中，他手心里满是汗渍，然而神色却与往常无异。
江笑笑抬头望了一眼，如果不是手掌心的濡湿提醒了她，单从齐渊的神情来看还真看不出他在紧张。
思及此处，她倏地弯唇一笑，指腹轻轻勾了勾齐渊的手背，“好啊。”
手背传来一阵轻柔的痒意，祁渊眸光微顿，只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喉头滚了滚，伸出另一只手摁住她的指尖，“别乱动。”
“嗯？”江笑笑歪头，旋即便感觉手上的力度重了一些。
她愣了一下，视线撞进祁渊深邃的眼瞳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慌忙摆正乱动的手指，低头应了一声：“噢。”
男人还是主动得点好，夜北眼尾眯了眯，一脸慈祥地看了两人相扣的手一眼，旋即迈步跟上。
进门之后，上次那位门童就满脸恭敬地迎了上来。
“奴才见过姑娘，公子。”
江笑笑微微一颔首。
祁渊等身旁的人做完了这一切，淡淡“嗯”了一声，便牵着江笑笑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
等两人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之后，门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知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在去厨房的路上，江笑笑沿途碰上了许多小厮同她行礼，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她发现府里好像都没有丫鬟，全都是小厮。
祁渊把人带到厨房，“你先坐会儿，等吃了饭再带你看看我家。”
话音刚落，夜北略显谄媚的声调就在身后响起，同时还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笑笑回头一看，不知夜北何时跑去搬了一只椅子一路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祁渊睨了夜北一眼：“照顾好江姑娘。”
他旋即侧目而视，眸子里满是温润：“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江笑笑有些诧异，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他：“你还会做饭？”
“会一些简单的，”祁渊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即转身步入厨房。
夜北忙招呼道：“江姑娘您坐会儿喝些茶，我这就去主子书房给您拿几本书来解解乏。”
“嗳……”
江笑笑本来想说不用，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夜北一溜烟就跑走了。
她默了默，站在厨房的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叩响了木门。
祁渊刚把围裙系好，就听见小姑娘用脆生生的嗓音问他：“我能进来看看吗？”
“…好。”
得到了回应，江笑笑推门而入。
许是他提前吩咐过，偌大的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食材倒是有许多处理好的，就只需要简单的进行一下加工就可以了。
祁渊挽起衣袖，露出一节手腕，手里拿着碗，抬眸看向她，“怎么不在外面玩会儿？”
江笑笑如实回答：“我是想来看你是怎么做饭的。”
祁渊眉梢一挑，“担心我不会？”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刚巧夜北拿了话本子过来，“姑娘大可放心，我们主子的的厨艺可谓是一绝。”
自从主子中毒之后，就爱琢磨一些东西，比如说养花，比如说做饭等等。
他虽然没有尝过主子做的菜，但他看见过呀，反正看起来卖相不错，色香味儿俱全，料想应是好吃的。
不过以主子的身份，自然是用不着去做洗菜、切菜一类的粗活的，自是有小厮帮忙准备好一切。
江笑笑眼底难掩诧异之色，她是没想到他除了精通花艺之外竟然还会做饭。
诧异之余，心里又满是欣喜，她的男朋友可还真是优秀呢！
“那我可得尝尝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祁渊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他做了红烧排骨、炝炒圆白菜、蒜苗回锅肉、以及圆子汤，都是按照江笑笑喜欢的口味来做的。
祁渊怕她饿着，故而就只简单做了几个菜，做好后，就让夜北在厨房的小院儿里支起一张桌子，准备在这里吃饭。
夜北见主子鼻尖冒汗，本想用锦帕为他擦汗的，转头瞧见一旁江笑笑以后，瞬间就改了主意。
夜北捂着肚子，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仿佛很疼很疼的模样，“江姑娘，我肚子疼得紧，要不就麻烦姑娘帮帮忙了。”
祁渊掀起眼皮子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江笑笑犹豫了一下，应道：“好，好吧。”
夜北如蒙大赦，捂着肚子迅速消失于两人眼前。
走过好几个拐角，确认身后的人看不见他的脸色之后，夜北才直起腰，咧嘴一笑。
眼下正是主子和姑娘培养感情的时候，这种事情哪能他来做。
祁渊本想说自己来，结果江笑笑指腹的温度就通过锦帕传递到了脸上，他顿了顿，随即就把没有说出来的话给吞了下去。
江笑笑是觉得，她和齐渊既已互相确定了心意，帮他擦擦汗倒也是没有什么的，况且他也是因为给她做饭才热出了汗来的。
祁渊俯身，就那么定定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任由她施为。
江笑笑指尖就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一般，指尖缩了缩，加快速度擦拭干净他面上的汗渍，强装镇定道：“好饿，我们吃饭吧？”
祁渊轻笑出声：“好。”
说完，便盛了一碗饭递给她：“饿了就多吃些，笑笑在我这里永远可以做自己。”
江笑笑面色微红，选择往齐渊碗里夹菜来堵住他的嘴：“辛苦你忙了那么久了，快些吃饭吧。”
祁渊唇畔含笑，“好。”
见她把每道菜都尝了一下，不由向她询问道：“味道如何？”
江笑笑眼眸晶亮，由衷赞叹：“好吃！”
不一会儿，她就吃得鼻尖冒汗，每个毛孔都熨帖极了。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祁渊倒了一杯水给她，不动声色发出邀请：“笑笑倘若喜欢，不妨明日也来府上吃饭？我炖薏米猪蹄给你吃，猪蹄炖得软烂，一抿即可脱骨，薏米香甜可口，我做甜口的如何？”
366 间接性
薏米炖猪蹄，还是甜的……
听起来就好好吃的样子！
江笑笑咽了咽口水。
江笑笑怀疑他是在故意馋她，并且她有证据！
见她没有反应，祁渊继续蛊惑：“虽然我不会做鱼，但我可以试着学一下。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不会的我可以学。”
“明天想吃薏米炖猪蹄！”
在江笑笑还没有反应得过来的时候，嘴巴已经很诚实地替她自己答应了。
说完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上不禁闪过一抹窘迫，暗暗懊恼自己真是太禁不起蛊惑了。
见目地达成，祁渊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抬眸看了一眼面露笑意的少年，江笑笑暗暗叹气，胡乱拿起木桌上的帕子来擦嘴，期望能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祁渊眼神暗了暗，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方湖蓝色的锦帕。
回想起锦帕方才在小姑娘水润的唇上擦拭过的事情，他就觉得嘴唇有些烫，还有些渴。
都怪他太会描述了，让她觉得吃不着那些美食会是一种天大的损失。
哪知抬起头，就瞧见少年眼含惊愕，一副欲又止的模样。
江笑笑暗自揣测着他是不是反悔了，“怎么了？”
“没…什么。”
他中间停顿的那一下让江笑笑眉头微拢，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忍不住催促道：“快说。”
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蛮。
祁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在她发现之前又消散于无形。
“当真要说？”
“你说吧，是不是反悔了？我都能接受的。”
祁渊哭笑不得，“……反悔？笑笑这是想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反悔？”
“那你刚才……”
祁渊嘴唇张了张，到底是没能把话说得出来，“算了，还是不说了。”
“你说就是。”
“不说，”祁渊摇头。
“说。”
“不说。”
“说！”江笑笑瞪眼。
祁渊唇角弯了弯，只觉得小姑娘现在这个模样可爱得过分。
“快说，”江笑笑催促他。
似乎是碍于少女眼神太过凶煞，祁渊犹豫了一下，把话给说了出来：“我刚才是想说，那方锦帕是我擦过嘴的，本来是想提醒你，可是觉着说出来又有些不妥。”
她听到了什么？
这张帕子是齐渊擦过嘴的！
她用了他用过的帕子来擦嘴，那岂不就是说她们两个间接性接吻了？！！
思及此处，江笑笑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只觉得饭也吃不下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虽然，虽然她现在和齐渊互通了心意，但是，但是接吻什么的，她还没有想过啊！
江笑笑倏然站起身来，眼神飘忽，神情惊慌，只觉得舌头好像也捋不直了：“我，你，啊对不起，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祁渊是真没想到小姑娘仓皇之间会用他擦过唇的帕子擦嘴，刚开始是想着逗弄她一下，但是……他好像逗得太狠了一些。
祁渊起身大步流星往前走。
眼看着江笑笑就要跨过院子的门槛了，就是在这一刻，手腕突然被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抓住。
江笑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拉住她的人是齐渊，一时之间，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僵持之间，身后陡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笑笑莫跑，是我的错。是我没维持得住本心，不应该一见到笑笑瞪眼就把事情给抖了个干净。”
江笑笑默了默，转身凝视了他一眼，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在委婉地向她表达他是妻管严的事情？
“笑笑若是觉得不自在想离开，那也理应是我离开才对。我把夜北留在这里，你安心吃饭吧。”
祁渊说完，便松开她的手腕，迈步越过她往外走。
江笑笑抿了抿唇，歪头打量了少年的背影好几眼，半晌之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
还真是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走远了的祁渊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
夜北这会儿正在抄手走廊那里晃荡，他掐算好了时间点，差不多再过两盏茶回去，主子和江姑娘应该差不多就用完膳了。
倏然，身后出现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夜北对主子的脚步再熟悉不过了，猛然间听到身后响起了主子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结果转头一看，发现果真是他！
夜北傻眼了。
他瞳孔都瞪大了一圈，暗自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按照时间来算，主子这会儿理应还在用膳才是啊？！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且看那架势，好像是来找他的。
总不能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想到这里，夜北心里不由紧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主子怎么过来了？”
祁渊眼尾眯了眯，语气淡淡：“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夜北后背发凉，心想这次恐怕是栽了，正准备认错，恳求主子能够宽大处理。
结果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去厨房，看看笑笑有什么需求就满足她。”
“是。啊？”夜北都做好了被罚的准备了，哪知主子好像并没有要追究的打算，反而是让他去厨房陪着江姑娘吃饭？
夜北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当中，主子和江姑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祁渊眉头一拧，冷觑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夜北回过神，不敢再胡思乱想，忙不迭应声：“属下这就去。”
人已经走了，江笑笑脸上的热度渐渐消退，看了眼正在造反“咕咕”直叫的肚皮，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齐渊应该也没吃饱，但是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她去找他回来继续一起吃饭，江笑笑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
正欲起身之际，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江笑笑还以为是齐渊回来了，心里慌了一下，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微不可闻松了口气。
夜北拱手致谢：“方才麻烦江姑娘。”
她摇头，“没事。”
低头看了眼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江笑笑想了想，向他询问道：“夜北，我能请你帮我拿四个碗出来吗？”
367 居心
夜北心头还在疑惑江姑娘明明还在这里吃饭，主子怎么就离开了，结果就听见了江笑笑让他帮忙拿四个碗出来。
主子说，要满足江姑娘的要求，故而夜北什么也没问，冲她颔首后就去厨房里拿了四个干净的碗出来。
“多谢，”江笑笑抿唇，旋即就把这些菜都分成了两份。
夜北不明就里，眼带疑惑：“江姑娘，你这是……？”
江笑笑垂下眼帘：“给齐渊留的。”
夜北：“……”
在他不在的时候，主子与江姑娘之间好像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夜北心里有种很强烈直觉，觉得还是他少去过问得好，免得最后受伤的还是他。
夜北默了默，把江笑笑分出来的那份拿回厨房放好，而后便退到了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这个距离，江姑娘在吃饭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尴尬；若是她有什么需求，夜北也能第一时间听到赶过去。
江笑笑安了安心，回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对夜北招招手。
她轻咳了一声，借此来遮掩住自己的不自在，“夜北，要不你还是把这些饭菜给你主子送过去吧。”
夜北心下一惊，主子莫非是恼江姑娘了？！
按理说也不应该啊！
主子喜欢江姑娘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
夜北百思不得其解，看见一脸疑惑的江笑笑后，强行将那些思绪压了下去，恭声道：“江姑娘先在这里吃着，我去去就回。”
他端着菜走出去了，同时还不忘招来一位小厮在江笑笑跟前伺候着。
不一会儿，他就在与厨房仅相隔一堵墙的水榭里找到了人，夜北眼眸微亮，步伐加快了许多。
祁渊早就听见围墙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了，只要一想到小姑娘气狠了还不忘惦记他的事情，眼中就满是柔光。
可是这份柔光在瞧见夜北之后，顿时消散于无形，忙用食指抵在唇中间，向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夜北登时会意，心知这么近的距离主子肯定早就听到了，轻手轻脚将饭菜、碗筷搁在石桌上，什么也没说，行了一礼便原路返回。
等到夜北回来的时候，江笑笑已经吃完饭了。
小厮看见她准备收拾碗筷的动作，忙凑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活计，“姑娘，让小的来吧。”
小厮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江笑笑默了默。
夜北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忙上前招呼道：“江姑娘，属下带您去花园瞧瞧吧。”
江笑笑想了想，点头应下。
刚走出院门，就瞧见了一个身影。
“吃饱了？我带你在府里逛逛，顺带消消食。”他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
夜北余光瞥了一眼石桌上的饭菜，顿时明白他把饭菜端过来之后，主子恐怕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否则不可能吃得那么快。
这让江笑笑心里松了口气，“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
祁渊唇畔含笑：“这会儿时间还早着，笑笑不用担心。”
“…好。”
江笑笑沉默了一下，“你…吃饱没？”
他眸光清亮：“吃饱了。”
谷“那就好。”
江笑笑跟着他在齐府里逛了一圈，两人心照不宣，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不曾提及过分毫，毕竟说出来也只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另一面。
茶菜也是差不多临近未时的时候就忙完了，下午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是需要江河要忙的了。
回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江河敛眸，摸了摸胸膛夹层处的纸，指尖顿了一下，将其抽出，上面写着通宝钱庄掌事的住处。
手掌摩挲了一下“通北巷正数第六家”这几个字眼，旋即便脱下围裙，大步往外走。
那人就像是知道酒楼会叫人出去追赶，打听他的住处在哪里一样，故而出了清风徐来之后并没有到处走，就待在酒楼对面的茶肆静静等待着。
阿年追出去之后，一眼就瞧见了崔安。
崔安留了一个住处给阿年，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阿年自从回来之后，就把这张字条交给了江河。
江河不敢托大，走出厨房之后，就喊了两人随行。
茶山镇他再是熟悉不过了，抄近道穿过几条巷子，约莫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通北巷巷口。
通北巷里居住着的，几乎都是一些乡绅富豪，故而院落建得很是气派，祁渊的“齐府”也在这里。
齐府是正数第四，而崔安给出的信息是正数第六，与字条上的信息只相隔了一户人家。
江河倒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站在朱门外滞留了一会儿才叩响木门。
门后的小厮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瞧见是一位看起来有些瘦削的男人，询问道：“可是清风徐来的江河，江掌柜？”
江河垂眸，“我是。”
小厮听罢，顿时打开朱门，对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位护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呈保护者的姿态，一左一右把江河保护在两人中间。
小厮眼皮子掀了掀，对此未置一，领着两人往正厅的方向走。
江河殊不知他前脚刚迈进了院落没多久，江笑笑后脚就从另一头的齐府走了出来。
崔安早就在正厅等候多时了，瞧见小厮领着一位朗目疏眉的男人走了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这位就是清风徐来的东家了吧？快请上座。”
江河皱眉，他的态度……有些过于热情了。
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打算，直道：“我心里有疑惑不吐不快，想来崔掌事也是个敞亮人，我就直接问了。”
眼前这人的名字，是江河从阿年那里得来的。
崔安眯眼笑了笑，语气里满是和善的意味：“江掌柜有什么尽管问，崔某定当知无不。”
江河心下晒然，心知这些都是场面话罢了。
他不可置否，视线锁定了崔安的眼神：“崔掌事今天的话，到底有何用意？”
与其说是有什么用意，倒不如说是有什么居心？
不过这句话江河并没有说出来，他相信崔安能听懂。
368 烦躁
崔安笑得一脸真诚，“江掌柜多虑了，我是觉得茶菜好吃，不想让能做出茶菜的酒楼还没有发过光，就消失得无声无息罢了，故此才出声敲打了一下。”
江河抬眼，眼神锐利得好似要望进一个人的心里面一样。
崔安丝毫不惧，面上依旧是端着一副和善的笑容：“茶菜好吃只是其一，通宝钱庄是真心想要帮忙震慑那些宵小的，江掌柜大可以放心，日后通宝钱庄便是清风徐来的靠山。”
对于崔安的话，江河心里是半点都不信。
今日便是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可能相信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突然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跳出来，说要罩着你，这中间要说没有什么企图，江河是不相信的。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如果说清风徐来有什么值得让人有所企图的，也就是那些茶菜了，故而江河不得不深思熟虑。
况且，崔安究竟是不是通宝钱庄的人还有待考究。
崔安哪能不明白江河在想什么，换做是他来，他也不可能相信。
但……
眼下就是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崔安刚开始还在琢磨主子的用意，后来经夜北一提点，他顿时就会意了过来，感情主子是有意江河的妹妹。
那这，也就相当于是一家人了。
崔安唇角挂着淡笑：“江掌柜心里是不是正在想我到底是不是通宝钱庄的掌事？”
江河没有否认。
崔安微微一笑，旋即便将挂于腰间的玉佩扯下来，往前一递，“江掌柜且瞧一瞧，通宝钱庄的玉佩做不得假的，况且此事已闹得人尽皆知，若我不是通宝钱庄的人，必定不会如此张扬。”
毕竟，没有谁能承受得起扯通宝钱庄的这面大旗的后果。
江河并未轻信于他，扬唇淡淡一笑，意有所指道：：“是与不是，端看时间验证便可，江某多有打扰，便告辞了。”
崔安愣了一下，暗叹这人也是个有意思的。
确实，时间足以证明一切。
端看消息传到通宝钱庄耳朵里之后，是有所动作还是默许就能印证他的身份了。
“我送送江掌柜。”
江河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眼，并未拒绝：“麻烦崔掌事了。”
走出通北巷之后，两位护卫见四周没有任何异常，虽防备姿态仍在，但心底却是松了口气，语气略带迟疑：“江河，你怎么就走了？”
江河敛眸：“再问下去也还是这个结果。”
护卫模模糊糊领悟了一点：“你是想等到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再详谈？”
江河抬眸望向远方，半晌后，发出一声叹息：“是。”
左右也问不出来什么，继续待在那里也于事无补，还是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如果崔安真是通宝钱庄的人，如果他们对清风徐来有什么企图，江河还真阻挡不了。
如果他不是，就从崔安现在的态度来看，还是很和善的。
可能和善只是假面，既然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倒不如趁着还没有撕破脸之前离开这里。
不过从崔安的态度来看，江河倒是比较倾向于前者。
虽说如此，但江河却并不准备坐以待毙，还是打算亲自跑一趟临沂县的通宝钱庄，确认一下崔安的身份再说。
日夜兼程的话，来回至多只要一天一夜罢了。
江笑笑离开齐府之后，扭头就去了清风徐来。
可是在行至半路之时，她的脚步又顿住了。
大哥什么也不清楚，便是她过去，想必也问不清个所以然来。
江笑笑打从心里觉得，通宝钱庄或许与她还有着一些脱不开的关系。
但是让她去通宝钱庄找那个面具少年吧，她也不知道要问他什么。
难道说……
通宝钱庄为清风徐来撑腰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又或者是让那个少年收回成命？
江笑笑觉得哪种方式都不好，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之中。
她挠挠头，只觉得这会儿烦躁极了。
一来是因为她希望清风徐来能有一个靠山，这样就不会遭受到各路人马的觊觎。
通宝钱庄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说实话，江笑笑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通宝钱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个面具少年。
二来则是一边说着不喜欢人家，并且已经义正辞地拒绝了，到后头来却还要一边利用别人对她的喜欢来达成某种目地。
反正江笑笑就觉得这种行为挺绿茶的。
原本是想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再说，谁知道通宝钱庄那边就主动出面了。
犹疑一番，调转了步伐，来到素香斋门外。
不过她此行的目地不是素香斋，而是素香斋旁边那个茶楼。
茶楼这会儿的大门紧闭着，并未营业，江笑笑站在茶楼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思虑一番，拿出纸笔写了两个字。
369 硬朗
江平富、魏玉梅夫妻俩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在大堂里帮忙的同时，时不时还会抽出时间望一望门口。
因着茶菜在未时就卖完了，这个时间段来吃饭的人虽然仍然有，但却远远也比不上午时那般红火的生意，下午也就不是太忙。
多是一些没吃到茶菜有遗憾的食客，他们觉得茶菜滋味儿不错，酒楼里的其他招牌菜滋味也理应是更甚，故此起了一尝的心思。
结果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清风徐来的其他招牌菜滋味还真不错！
像是那劳什子火锅、酸菜鱼、橙香焗排骨等等之类的菜，味道也是极其不错的。
眼下这个季节正是橙花绽放的时候，用新鲜的橙花做出来的排骨，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不得不提的是，因着清风徐来的这道菜，一些庄户纠结了一番，在卖橙子与卖橙子花之间选择了后者。
等到橙子成熟的时候，可值不上这个价钱，至多也就卖上两文钱就了不起了！
大家略一合计，便从果树上采摘了新鲜的橙花来卖给清风徐来。
有的农户想两头都赚一些，既想赚橙子花的钱，又想等到橙子成熟的时候赚橙子的钱。
这些嘛，反正江河是管不着的，只要大家不以次充好就成。
也是因为清风徐来的橙香焗排骨这道菜，从而带动了茶山镇附近一带村民们的经济。
阿年刚从后门口领进来一位来卖橙子花的人，江河就满脸凝重地回来了。
刚一进门，江河就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因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才会对此格外地关注。
忽略四周探究的目光，江河径直往后院的方向走。
他一回来，江平富夫妇二人就注意到了。
他们也想知道通宝钱庄为什么那么做，所以眼神一直都放在江河身上，瞧见他面色不是太好，两人面面相觑了好半晌。
江平富沉凝一番，把帕子拿在手上，“我过去瞧瞧。”
魏玉梅点了点头，他当即就迈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江平富就搞清楚了原委，迟疑一下，抬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谨慎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他顿了顿，“不过你就用不着亲自去临沂了，你照看着酒楼，爹身子骨还硬抗着呢，跑一趟临沂完全没问题。”
没给江河拒绝的机会，江平富把抹布往墙上一搭，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江河默了默，“我派四个护卫跟着爹一道过去。”
江平富摆手：“哪用得着那么多，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江河抿唇，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平富给打断：
“别墨迹了，无论是家里还是酒楼里都离不开人保护。大家这会儿的关注点肯定都在通宝钱庄上面，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再不济你爹我也会一些拳脚功夫，没得墨迹耽搁了时间。”
江河被说服了，很快就把他所知道的有关于崔安的一切消息都给说了出来。
这样爹到了临沂县以后也好方便行事，不会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不过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爹只带一人去临沂县，把带四个护卫改成了带两个。
江平富这次没有拒绝，收拾好行囊，带上两名护卫就赶着马车出发前往临沂县了。
金花村。
江晓月这会儿已经跟着沈先生在练武了，按理说平常这个时间点小姑姑差不多就到家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都开始练武练了一刻钟了，还是不见人影。
她抿了抿唇，眸子里盛满担忧。
沈先生注意到了她的情况，扫了她一眼，“笑笑这孩子武功不错，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听沈先生这么一说，江晓月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着急而失了分寸了，不禁安慰自己道：“嗯，先生说得对！姑姑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脚了。”
小姑姑的武功如何，除了先生以外，便没有谁能比她还要清楚了，毕竟平素间陪着姑姑切磋的人是她。
就算打不过，逃也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里，江晓月放宽了心，摈弃杂念，专心致志练起了武来。
清风徐来后院门口。
魏玉梅站在马车身侧嘱咐了几句，而后目送着这辆马车离开。
江笑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来酒楼看看情况再说。
一进酒楼，向杜圆打听了一下，便直奔后厨的方向而去，结果刚好就看见马车走远的那一幕。
“娘……”
魏玉梅转身，几乎是看见江笑笑的瞬间，心里就清楚她应该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通宝钱庄的事情，不然这会儿已经回家去了。
她扬起笑，“笑笑过来了？肚子饿不饿？”
江笑笑摇头：“不饿。”
她停顿了一下，而后看向魏玉梅身后：“娘，马车上的人……是爹吗？”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把这个疑问给问了出来。
魏玉梅也没有隐瞒的打算，直道：“你爹准备去临沂县那边打听打听通宝钱庄的事情。”
江笑笑眼睫低垂，在脸颊上投出一片阴影。
她低垂着头，以至于魏玉梅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眼，笑着宽慰道：“闺女儿，不用担心，你大哥能耐着呢，这件事情会解决的。”
“嗯，”江笑笑应了一声，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对了，我听杜圆说哥在后院，怎么没瞧见他？”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找我什么事情？”
“那还不是听说了通宝钱庄要为我们酒楼撑腰嘛？我是想着过来看看情况。”
江河沉默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这件事情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是……也罢……”
他叹了口气，便把情况与她复述了一遍，连同今天去了通北巷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江笑笑眉头微蹙，“大哥应该带我一起过去的。”
她去府城的钱庄存过钱，见过那位掌事的模样。
370 凑巧
当时接待她的人好像就是通宝钱庄的掌事，只需看一看崔安长什么模样，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通宝钱庄的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通宝钱庄遍布大江南北，其中掌事不知凡几，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想要凭此来判断并不准确。
或许崔安是从其他县城，或者是府城里来的呢？
还是大哥的法子比较稳妥一些。
想到这里，她不禁哑然失笑，“是我着相了。”
江笑笑没有再提一起过去的事情，转念一想，虽说她在心里猜测这件事情可能与那位面具少年有关，但也不能排除设套的这个可能性。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提醒了几句：“大哥，咱们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江笑笑虽未明说，但江河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嗯，大哥知道了，笑笑不用担心。”
魏玉梅眼中满是欣慰，闺女儿如今思虑得是愈发周全了。
江笑笑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细细回想一番，突然抓住了一点。
她猛地抬头，“大哥方才说崔安住在哪里？是通北巷？”
江河眼带诧异，似是不明白她的反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是通北巷，怎么了？可是通北巷有问题？”
江笑笑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好像有点大，她摸了下鼻头，干笑了一声：“通北巷倒是没有问题，齐，齐景他就住在那里。”
平常齐渊齐渊的喊都习惯了，一个不注意之下，差点就说吐噜嘴，说成齐渊去了，还好及时刹住车。
否则这事情还真不好解释。
说不定她和齐渊的事情就要藏不住了。
咳……
虽然在心理年龄上来说，这也不能算是早恋，但在家人眼中，她也才十一岁而......大家都回来了，唯独没见着爹的身影，想起笑笑今天下午比平常晚回来，并且还一副含糊其辞的模样，心里有了猜想。
“江河，娘，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江河咳了一声，“爹去临沂了，估计明日傍晚才回来，娘子不用担心。”
周秋菊默了默，看了眼于氏几个，将心里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黎福知晓是因为通宝钱庄一事，也清楚东家刚才没有细说，是不想让他娘他们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黎福对此也挺赞成的，心知东家肯定有话要与夫人说，吃完晚饭之后，随意起了一个由头，极其有眼力见地把几人给喊走了。
大家都回来了，唯独没见着爹的身影，想起笑笑今天下午比平常晚回来，并且还一副含糊其辞的模样，心里有了猜想。
“江河，娘，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江河咳了一声，“爹去临沂了，估计明日傍晚才回来，娘子不用担心。”
周秋菊默了默，看了眼于氏几个，将心里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黎福知晓是因为通宝钱庄一事，也清楚东家刚才没有细说，是不想让他娘他们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黎福对此也挺赞成的，心知东家肯定有话要与夫人说，吃完晚饭之后，随意起了一个由头，极其有眼力见地把几人给喊走了。
371 闭门羹
另一面，江河倒是没有隐瞒，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周秋菊。
周秋菊张了张嘴，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担忧，“爹就是因为这个去的临沂吧？”
江河眸光顿了顿，大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爹带了护卫，没事的，这事儿我做了一些相应的措施，娘子放宽心。”
他是觉得，夫妻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哪怕是以对对方好的名义也不可取。
长久下去，必然会有所隔阂。
把这些事跟她提一提，也好过秋菊日后从别人口中听说得好。
谁也不知道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会是怎么样的传闻。
江河脱掉外衫，将她圈入怀中，在她额头落下轻吻：“别担心，睡吧。”
练完字后，江笑笑赶侄女去洗漱了睡觉，从老房子那面拿了一些精油回来，准备赶会儿活。
经过外院时，碰见了于氏，江笑笑跟她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离开了。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江笑笑点燃了油灯，火苗映射在少女的脸庞上，为她增添了一分朦胧之感。
眨眼间就到了亥时，便是点了油灯，四周的光线也有些暗了，江笑笑思忖片刻，拿出一颗夜明珠出来。
整个屋子瞬间就亮堂了起来，江笑笑再度沉浸了进去。
翌日，院试的结果出来了，白鹿书院倒是出了好几个秀才。
他们互相约好，打算一起去吃顿饭庆祝一下，清风徐来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的不二之选。
这些人的到来，无疑又是把清风徐来推到了一个更高的热度上面，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清风徐来的茶菜，要么就是议论通宝钱庄。
饕餮楼的东家宋啸就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
得知了通宝钱庄的掌事也在这里，并且还打算为清风徐来撑腰的时候，他震惊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当即就与孙永风、陈康南两人取得了联系。
三人细细商谈一番，得出的结论都是……等。
不过在此之前，宋啸倒是打听到了崔安住在哪里，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之后，就往通北巷而去了。
往日间有多少人想巴结通宝钱庄却不得其法，而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一次机会，宋啸自然不愿错过。
如果是假的嘛，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是真的嘛，与通宝钱庄搭上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箭双雕，无论怎么样，于他来说都没有坏处。
宋啸想得的确是挺好，可惜他吃了个闭门羹，连门都没能进的去，就被小厮阻拦在外面了。
这几日，前来通北巷试探的人有很多，宋啸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崔安除了只见过江河以外，其他的人一概不予理会。
这让暗中注意这边的人更是拿不准主意了，崔安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每日都往清风徐来跑，他是真惦记上了茶菜这个味道，一日不吃就想得慌。
饶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宋啸也没有丧气，面上没有丝毫不快的情绪，一直笑面以对。
372 证实
不得不说，能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崔安听了小厮的禀报，冷笑一声，真当他不知道他们什么心思呢？
无非就是想着来试探试探他，到底是不是通宝钱庄的人。
如果是真，那他们的举动自然也不会有错处，可以说成是来拜访通宝钱庄的掌事。
如果打探出来他是假的嘛，那么他们也能毫无顾忌地对清风徐来出手了。
崔安只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除了主子与那位江姑娘的家人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用理会。”
临沂县。
一位肤色黝黑的男人驾着马车直奔通宝钱庄，下了马车以后，便径直往里走。
这人也就是江平富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江平富与身旁的护卫从钱庄中走了出来，即便他极力绷住了脸，可眸中也难掩欣喜之情。
崔安当真是通宝钱庄的人！
江平富在打听消息的时候，特意隐瞒了身份，旁敲侧击一番，结果被临沂县这边的掌事听出来了，倒是没有隐瞒，直接就复述了一遍崔安的话。
那位掌事高抬着眉眼说出“谁与茶山镇的清风徐来过不去，便是与通宝钱庄过不去”的模样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久久都不能忘怀。
虽然语气不是太好，但也还是让江平富松了口气。
有了通宝钱庄，便不用怕各路人马不择手段了，江河日后就能安心经营酒楼。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通宝钱庄为酒楼充当着靠山的角色，酒楼自然也应当支付报酬。
但凡是脑子不蠢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更何况江河心里对此早就做足了准备。
证实了之后，江平富便不再逗留，当即就驾着马车准备返回茶山镇。
在经过路边一家摆摊卖木簪的商贩时，他一眼就相中了一只兰花木簪，觉得媳妇儿戴起来一定好看。
他付了三文钱买下木簪。
……
茶山镇，通北巷，齐府。
在齐渊炖猪蹄的间隙，恰好夜北为了给她解乏，拿来了话本子、笔墨纸砚、围棋等等之物，江笑笑有些闲不住，便也没有客气。
拿着纸笔就去水榭那里练字了。
夜北候在一旁，等候她的差遣。
奈何江笑笑向来亲力亲为惯了，譬如研墨一类的事情都用不着他。
夜北站在旁边沉默默了一会儿，待江笑笑写完一页纸后，凑上前端详了一番，而后就真心实意夸奖了起来。
江笑笑握笔的手一颤，最后那一撇险些滑出天际。
夜北注意到了，他住了口缩了缩脖子，他好像有些搞砸了？
仔细端详了她的神色后，见她仍然专注于书写上后，微不可闻松了口气。
许是觉得方才突然出声扰了她的思绪，故此在这之后，夜北都没有再说话，如同石雕一般站在一旁。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祁渊就把饭做好了。
猪蹄是祁渊清早特意过来了一趟，将焯好水的猪蹄，清洗干净的薏米一起放进砂锅中用小火炖煮，足足炖了两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