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只是这样?
江笑笑站在院子里,看着一直不曾停歇过的雪,眉头皱了起来。
万一这雪要是不停就麻烦了。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雪就停了,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估摸用不了多久就能化去,这让她松了口气。
晚上魏玉梅炖了人参鸡汤,江笑笑趁机往鸡汤里加了一滴灵泉水。
她蒸了一碗鸡蛋羹,上面加了肉臊子,蒸好的时候再往上洒一把细碎的小葱,吃起来又香又鲜。
最后又炒了两个新鲜的时蔬,这让不大有胃口的周秋菊都吃了两碗饭。
在吃饭的时候,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蜜饯上面去。
周秋菊想着都聊到这里了,索性问道:“笑笑,你知道那家蜜饯的铺子在哪儿吗?”
江笑笑点头,“我知道,大嫂想吃了就跟我说,我给你买回来。”
江河一脸狐疑,“什么蜜饯铺子?笑笑,你下次带我去瞧瞧。”
功劳可不能让妹妹都抢了去,媳妇儿想吃,自然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来买。
周秋菊笑道:“下午的时候齐公子来过,顺带给我买了蜜饯还有肉干,味道还挺不错的,我很喜欢。”
江河眸光一顿,若有所思,“齐景?”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河面色微变,“他怎么会特意过来看你?”
周秋菊一听,再结合他此时的面色,就知道江河是在想什么了,不禁嗔了他一眼。
“你想什么呢?齐公子是笑笑请过来帮忙看花苗的,笑笑跟齐公子提过一嘴,或许是觉着不好意思,就去挑了些孕妇喜欢吃的东西买。”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江河看了眼江笑笑,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结,“花苗的事情他怎么说?”
江笑笑隐瞒了用香去抵费用的事情,把搭建保温棚的事跟他提了一下。
她知晓大哥的性子,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会替她把费用结了。
江河错愕不已,“透明的玻璃?”
“嗯,说是在外番那里买的。”
江河听都没听说过这些玩意儿,“既然是在外番那边买的,想必价格也不便宜吧?”
她眨眨眼。
“搭完保暖棚下来也就一百多两,大哥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情我已经跟齐景谈好了,他负责出人出力出材料,我负责出钱。大哥你可不许中途掺一脚,我有的是钱!”
她拍了拍腰包,内里发出银子互相碰撞的声响。
江笑笑并不想事事都麻烦大哥,何况又不是没钱,她现在可是个实打实的小富婆。
看着江笑笑那一副只要他不同意,她就要让他好看的模样,江河妥协了,“好,大哥不掺和就是。他说了要什么时候来没有?”
“就明天一早。”
江河没有说话,江笑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甚在意地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周秋菊也想帮忙,手还没有碰到碗,就被家里的三个女的给瞪了回去,她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抬头发现江河盯着笑笑的背景发神,手掌忍不住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江河收回目光,眉毛都快打结了,“我总觉得那个齐景是来拱我家白菜的。”
“不可能吧?笑笑还那么小,再说了,他们俩相处我都是看过的,人家齐景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言行举止之间没有丝毫逾矩。”
江河沉声道:“你相信我,这是男人的直觉。”
周秋菊:“……哪有那么邪乎?”
江笑笑帮着把碗筷收拾好了,转头就扎进了老院子里面。
江晓月一看,就知道姑姑是要忙正事去了。
想了想,便也没有缠着她,而是跑回了周秋菊那里,对着她肚子里素未谋面的弟弟说了好一会儿话。
周秋菊看着闺女小心翼翼地模样,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江笑笑托腮,回想起少年的脸,细细想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没下定决心要做什么香。
记得刚认识他时,他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云烟当中,谁也靠近不了。
但是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气质好像有所改变,不再是淡漠的,整个人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江笑笑凝眸思衬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决定,迈步走到一旁的货架旁边,拿走了一些瓶瓶罐罐,便开始配制香水。
当然,若是现在让她自己来配,虽然也能调配出香,但层次感很浅薄。
这一次,她还是按照竹屋里的香方来配制的。
再怎么着,也得让这一瓶香衬得上那一百多两的银子吧?
不多时,一瓶装有淡绿色液体的墨竹就做好了。
江笑笑轻轻拨开瓶口,手掌往鼻子前扇,将香气送到鼻端。
前调竹子的清香与墨的书香味混合而成的香味,前调有一种清冷的味道,约莫一分钟后,这种清冷之中便含了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暖香。
“还不错。”
她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就觉得月光的香味儿和墨竹的很搭,倒像是……情侣香。
把墨竹放好,江笑笑便收工了。
云闲别庄。
整个浣衣坊彻夜通明,浣衣坊内的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浆洗着衣服,夜东夜西二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内力烘着衣服。
夜东神情恹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
“夜西,你说我们俩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
翌日。
祁渊着了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大带,腰带隐隐约约能勾勒出少年精壮有力的腰身。
不过随着斗篷一系后,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夜西欲言又止。
他还以为王爷会穿昨天烘干的那些新衣去见江姑娘呢。
转念一想,觉得穿普通一点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王爷是去江姑娘家里帮忙的,又不是去相看的,穿得那么矜贵,恐怕都不用王爷透露心思,他们一家人就能看出什么吧。
夜东狐疑道:“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夜西面色如常,“没什么。”
……
卯时,一行人便运着玻璃、稻草、木材等物抵达了金花村。
254 搭建棚子
在院门被敲响的时候,江笑笑还在睡梦当中。
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的声响,江笑笑迷迷糊糊坐起来,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还是黑的。
现在这个时间,她估计最多不超过六点钟。
这个时候来家里的,估计也就只有昨天约定好的齐景了。
想到这里,江笑笑连忙爬起来,不想打扰怀孕的大嫂,穿好衣服踱步走到院门前。
祁渊听到门后传来的脚步声,眼中的神色都柔和了下来。
江笑笑披着头发没顾得上梳,就没有开门,而是对着门外问道:“是齐公子吗?”
“是我。”
“要不你们先去地里看看我过会儿再来?要不就你们再外面等我一下,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
祁渊眼尾眯了眯,小姑娘没有开门,估计这会儿是还没整理好仪容。
“好,我们先去田里。”
祁渊认得路,不用江笑笑带,便领着众人去了地里。
听见脚步声远去,江笑笑连忙跑回去洗漱、绾发一气呵成,嘴里叼了块糕点就匆忙往外走。
结果在经过院子的时候,就被喊住了。
“笑笑,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去。”
江笑笑转身一看,发现是大哥,想着有大哥跟着一块去也好,“那你快点。”
没让她等太久,江河就收拾好了。
两人一块去了地里,远远就瞧见正在和工匠商量该怎么搭建保暖棚的齐景。
江河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才迈步上前打招呼。
祁渊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像是才看到来人一般,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因着男人的直觉,江河总觉得这人是来拱白菜的,眼里不禁就带上了那么一丝审视的意味。
祁渊察觉到了,但却什么也没表露,跟两人打完招呼后,便把手里的图纸交给了工匠。
工人一脸激动,倒不是因为图纸,而是因为从外番那边采买回来的玻璃。
“好了,现在开始打桩吧。”
夜北请的这群人,就是镇上的工匠,是盖房子的一把好手,像搭建茅草房一类的屋子,压根儿就难不倒他们。
故而江河从工匠身上看不出来丝毫端倪。
江笑笑有些怕他们踩到花苗,不禁往前走近了一些。
祁渊亦迈步往前走。
江河眉头皱了皱,大步跟了上去,将齐景与江笑笑隔了开来。
江笑笑莫名其妙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然后往旁边挪了好几步,待四周空旷下来,才盯着工人们搭建保温棚。
夜北夜南对视一眼,想着要不要想个法子把江河支开,给主子和江姑娘留一些独处的机会。
思衬片刻后,还是作罢了。
他们觉得江河一定是猜出了点苗头,便是他们想了法子,他也不一定会离开。
好在江笑笑担心的事情并不成立,大家都是有分寸的,没有一人踩到花苗。
约莫一个小时后,这块花田四周的骨架就搭建好了,工匠们观摩了一下玻璃以后,就把玻璃运到顶上。
固定好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只需要把稻草搭在四面的木头上面,再留出一个透气的窗户,供人进出的门,这个简直的保温棚就算是搭好了。
江笑笑想去里面看看是什么样子,转头对江河说道:“大哥,你先领他们去另外一块田吧,我一会儿就跟过来。”
江河见齐景走在前头,才点点头领着大家去了另外一块花田。
见大家都走了,江笑笑推开稻草做的门,里面的温度果真提升了一些。
这会儿天还是黑的,抬头望去,头顶也还是一片黑的。
四下走了走,确认了没有差错,江笑笑才真的放下心来。
这个冬天,倒是不用担心花苗被冻死了。
等到夏天时,把这些稻草拿下来就可以了,如此倒是很方便了。
在搭建第二块花田的时候,村民们也陆陆续续下地干活了,见到江河带着一群工人在田里鼓捣什么,忍不住问了一句。
得知是在给花苗搭建保暖的棚子后,心里满是好奇,就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
同村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亲眼看到透明的玻璃后,不禁咋舌。
心里想着一定得告诫家里的人,看热闹归看热闹,这玻璃看起来就挺贵的,到时候要是碰坏了可赔不起。
等到把所有花田的保暖棚都搭起来以后,这件事情也陆陆续续传到了大家耳朵里。
大家都想去看一看透明的玻璃有多神奇,宋有奎怕万一有人不知分寸,也跟着过来维持秩序。
江笑笑对此并不觉得不担心,村子里倒是没有偷鸡摸狗之人,况且有村长帮忙敲打,这事倒也用不着担心。
工人们得到了工钱,便收拾家伙什陆陆续续离开金花村,祁渊也提出告辞。
魏玉梅一听他要走,连忙研究:“齐公子不如用个便饭再走吧?”
祁渊摇头拒绝,眼神直视着一旁的少女道:“多谢婶子好意,只是我等会儿还有点事要去办。”
江笑笑顿时会意。
魏玉梅看他面上的神色不像是作假,怕耽搁了他的事情,就没有再作挽留。
江河漫不经心道:“我送送你。”
“好。”
夜南忽而心神一凛,直觉江河应该是有话想跟主子说。
不过须臾,江河便去而复返,眸子里蕴涵着复杂之色。
“大哥,你跟他说什么了?”
江笑笑一看江河的表情,就猜出送人是假,恐怕有话说是真。
江河摇摇头,“就是当面感谢了一下齐公子。”
有什么感谢的话不能当面说,非得背着大家追出去和齐景说?
江笑笑并不信他的说辞,不过见大哥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也就没有多问。
等到周秋菊睡醒,魏玉梅差不多也快把饭做好了。
得知花田里的保暖棚都搭建好了,周秋菊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睡了那么久。
孕妇本就嗜睡,魏玉梅宽慰了她两句。
坐上饭桌后,周秋菊在四周扫视了一圈,结果压根就没有看到江笑笑,狐疑道:“笑笑去哪了?”
“说是有点事情要办,出去了。”
255 她好可爱
“这么着急吗?连午饭都没吃。”
“估计是香坊那边的事情。”
“这样啊……”
在吃饭的时候,周秋菊明显察觉到江河比平常显得沉默了一点,等到饭后问他,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一面。
江笑笑带着墨竹,在十二点过的时候赶到了清风徐来,这会儿酒楼里的人已经是爆满的状态。
好在祁渊一早就让夜北去订了位置,倒是不用担心没有位置。
此时,祁渊早就点好了菜,坐在厢房的窗边,眼神时不时扫过楼下的人群,搜寻着什么。
当一抹身影闯进视线后,祁渊弯唇轻笑:“她来了。”
夜北会意,连忙转身下去把人带了上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着,江笑笑从进酒楼开始,直至到包厢里面,都没有碰见酒楼里的伙计。
夜北把人领进去以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静静守在房门口。
“坐吧,江姑娘,”他顿了顿,才淡淡道:“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菜,我就随意点了一些,你看看还想吃什么菜。”
说完,便把清风徐来的菜单递了过去。
江笑笑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去,眼睛一扫,结果却发现桌子上的菜都是她平常爱吃的。
她暗自嘀咕了一声,才拒绝道:“不用了,就这些吧。”
祁渊唇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既然在意她,怎么可能连她的喜好都不打听清楚呢。
因着碳炉的缘故,便是坐在窗边也不冷,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子,江笑笑拿出墨竹放在桌面上,然后把它推给对面的少年。
“喏,你要的香,拿去吧。”
祁渊眉梢一扬,“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嗯,有些香油是提前就提取出来了的,只需要调配一下,很快就能做好。”
祁渊面色淡然,小心翼翼把香收了起来。
江笑笑这会儿也是饿了,询问了道:“那我煮肉了?”
“好。”祁渊点点头。
江笑笑欲去拿五花肉,结果却发现她坐着拿不到,五花肉在靠近齐景的那边,得站起来去拿才能拿到。
祁渊看见江笑笑的动作,眼底笑意加深,“江姑娘想吃什么菜?我来吧。”
江笑笑闻言坐了回去,“我想吃五花肉、排骨、圆子、蹄花,谢谢。”
这些菜都在齐景那边,想着拿一个菜也是拿,索性就让他一起煮了。
祁渊不动声色将肉菜一一下锅。
江笑笑趁着这个时间,准备去调蘸碟。
酒楼给每间厢房都配了蘸料,可以选择让酒楼的人帮忙打,也可以自己弄。
江笑笑想自己调蘸碟,本着客气的缘故,向他问了一句。
“需要我帮忙调蘸碟吗?”
“那就麻烦江姑娘了。”
看着递到手边的碟碗,江笑笑顿了一下,“要不要醋?辣椒要不要?蒜、香油、葱、芫荽呢?”
“除了葱不要,其他的都要。”
江笑笑眼睫低垂,接过碗就去调蘸碟了。
心里却是暗衬着齐景的口味竟然与她一模一样,不过世界上口味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转过身的她,恰好错过了少年眼尾逐渐加深的笑意。
等到她调完蘸碟回来,就发现齐景已经把披风取了下来。
看着他的暗紫色长袍,江笑笑提醒了一句,“最好把围裙穿上,免得油溅到衣服上去了。”
“好,”祁渊眸光温润,从一旁拿过清风徐来特制的围裙穿上,并没有告诉她衣服只穿一次就不会再穿了的事情。
静静等了一会儿,先煮下去的五花肉就好了,江笑笑不由食指大动。
火锅是最容易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桥梁,江笑笑一开始还比较沉默,吃着吃着,便打开了话匣子。
到了兴头上,突然忍不住想喝酒。
但是白酒太辛辣了,她喝不来。
想到空间里的葡萄架,江笑笑觉得好像做点葡萄酒来喝好像也不错?
许是因为火锅热浪的缘故,江笑笑脸颊上面出现一团酡红。
江笑笑还在说话,但渐渐地却发现齐景看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慢慢就小了下去,直至闭上了嘴。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想去确认一下,但他瞳孔里蕴涵着的温柔险些将她溺毙于其中。
祁渊现在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她好可爱。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江笑笑心里没由来地慌了一下,只觉得脸颊好像变得更烫了。
这会儿正暗暗庆幸还好有火锅的热浪作为借口,可以把脸红的事情推到上面去。
不然那可就尴尬了。
毕竟她心理年龄也是二十多岁了,结果却对着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少年脸红。
一想到这里,江笑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搁下双箸,擦拭着嘴唇:“我吃好了。”
祁渊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一下,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心急,吓到她了?
一开始说要请客的人就是她,跟他说了一声,便准备去结账。
“我已经让夜北结过账了。”
江笑笑一顿,碍于礼节问了一句,“齐公子吃好了吗?”
祁渊很想回没有,但看着早已搁下的双箸,点头道:“吃好了。”
“嗯,我等会儿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
祁渊看着她匆忙的模样,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懊恼的情绪。
刚才应该收敛着点的。
守在门外的夜北,听见两人刚开始的气氛还好,一半的心神就被火锅的香味吸引走了,后来就没有怎么关注两人的谈话了,这会儿倒是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瞧见主子紧抿的唇,就更加不敢过问了。
“你去送送她。”
想着主子身边还有夜南护着,夜北很是放心的离开了。
江笑笑离开清风徐来后,漫无目的地走着,方才的情形在脑海里重复播放了很多遍。
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心慌,以及……脸红。
一开始的红还说得过去是因为火锅的热气,但是后来脸颊的发烫告诉她,那并不是。
难道是……
江笑笑抿了抿唇。
256 做葡萄酒
江笑笑觉得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子,摇摇头便走了。
快走出茶山镇时,她才觉得身后有些空落落的,侧头一看,原来是披风落在酒楼忘拿了。
她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去把披风拿上再走。
按照原路返回,约莫走了有一半的距离后,远远就瞧见一位衣袍猎猎的少年正往她这个方向而来。
是齐景。
而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她的披风。
江笑笑顿了顿,沉默着往前走,在与他间隔还有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云淡风轻点头道:“多谢齐公子把披风送过来,麻烦递给我一下。”
祁渊手指动了动,很想亲手把披风给她系上,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瞳孔,又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不麻烦,女子私物若是落到别人手里会惹人口舌的,江姑娘拿着吧。”
说完就把披风往前递。
江笑笑接过披风搭在手臂上,“谢谢,我该回去了。”
看着少女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背影,祁渊幽幽叹息一声。
……
夜南心知主子心情不太好,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见主子眉头还是高高蹙起,在回去的路上,也歇了说话的心思。
两人就这般一路沉默着回到云闲别庄。
迈步刚踏进庄子,祁渊就听见花园处传来一些谈话声。
他听了一耳朵,便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待一位老者愁眉苦脸退下后,祁渊想了想,踱步走了过去。
于总管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忙俯身附到祁珩耳边:“王爷来了。”
“皇弟来了。”
祁渊颔首,“皇兄,我方才瞧见林尚书了。”
两人静默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还是祁渊率先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皇兄带着母后回宫去吧,宫中事务恐怕已经积攒了很多,况且年关将至,宫中历年来都会举办宫宴,若是这样的大事皇兄和母后都不出面的话,会引发一些揣测。”
祁珩拒绝道:“我哪也不去,宫宴哪比得上家宴。”
祁渊眉头微蹙,心知皇兄一直还留在茶山镇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毒还未解。
虽说皇兄安排了心腹,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有些人说不定就要蠢蠢欲动了。
空气逐渐变得沉寂,两人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叩~叩~叩~”
“王爷,您该去泡药浴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静寂,祁渊回过神,“我知道了。”
“快去吧。”
……
“夜北,你们都下去。”
屋内的四人面面相觑,依言退到了门外。
祁渊褪下衣物,跨坐到浴桶当中,云神医就在一旁观察情况。
祁渊眸光暗了暗,沉声道:“云神医,要是不用它的话,这毒可能解?”
云神医满脸错愕,虽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但还是如实说了。
“没有它,就不能解芶戮之毒。”
他顿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王爷可不要一时想不开……”
话还没说完,云神医便察觉到有一道视线锁定了他,少年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云神医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是我逾矩了,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王爷一下,您体内的毒不能再拖了。”
“嗯,我知道了,云神医若是无事,便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神医听出了他是在赶人,见一切如常后,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金花村。
江河看着一回来就闷头在院子里鼓捣香的妹妹,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笑笑,可是铺子那边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大哥,你怎么没陪嫂子?”
“你嫂子她睡着了。”
江笑笑忍不住打趣道:“看来某些人只会在嫂子睡着了的时候,才过来找我啊……”
江河见状,便知她是没事了,瞪了她一眼:“大哥不跟你贫,别在这里忙太久,忙会儿就去歇一下。”
“我知道了,”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察觉到身后的气息消失后,江笑笑指尖微顿,不过很快就忙活了起来。
等到制作出一批香后,江笑笑便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然后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的温度一直是二十多度左右,刚一进来,她就觉得有些热。
脱下外面的披风,就跑到葡萄架下面去摘葡萄了。
她把葡萄带皮清洗了一下,江笑笑觉得等到葡萄自然晾干水分太久了,索性就运转了内力,将葡萄表面的水烘干。
而后就把葡萄一颗颗的捣碎放到酒坛子里面,因着没有冰糖,索性就用白糖替代了。
加上白糖以后,密封保存发酵一段时日就能喝了。
江笑笑一共做了五坛子葡萄酒,便是做了五坛,葡萄架上面挂着的葡萄也依旧看不出有减少的痕迹。
葡萄粒粒饱满圆润,吃起来一点儿酸味儿都没有,她在出去的时候,给大家都摘了一点儿。
因着家里人都知道了空间的事情,有时候江笑笑忙不过来,大家还会进去帮忙摘花,对于她时不时拿出一些这个季节不应该出现的水果,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般家里都不会来客人,江笑笑拿出来的水果,大家很快就吃完了,果皮一类的也从来都不乱扔,都是在院子里挖个坑就埋了。
就算是来,江平富也不会把人带到后院来,自然就不可能会发现那些水果。
对此,江笑笑还是很放心的。
……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日,祁珩原本是打算窝在云闲别庄过这个年的,奈何今日一早就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急信,说是宫里出事了,得他回去亲自处理才成。
祁珩揉了揉眉心,心道后宫的事情是得好好清洗一下了,免得尽给他找些麻烦事来做,想躲躲清闲都不成。
因着事情紧急,只来得及跟祁渊说了一声,带上一半的护卫就回宫了。
孟青栀没有跟他一起回去,主要是觉得一回宫,肯定就躲不开宫宴了,还不如待在祁渊这里来得清闲。
况且这里还有好戏看,她可舍不得回去。
257
祁珩见状,也不愿意勉强,只是叮嘱祁渊看好母后。
腊月二十四这天,凛冽的寒风席卷着雪花,一对侍卫护送着马车进了皇宫。
宫中禁军不敢阻拦,急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珩这边刚进宫门,后宫处便有人得了消息。
“于总管。”
于总管登时会意,派遣了人手,转身跟上了那些去传信的太监。
惹得好些人对皇后妒火中烧,险些揉烂了手中的一方锦帕。
祁珩去了茶山镇那边,虽是留有心腹处理朝中事务,但长久不召后宫嫔妃侍寝,自然会有人怀疑。
这件事情一开始是由皇后帮忙隐瞒着,后宫嫔妃自是以为皇上日日留宿皇后所住的坤宁宫。
她们变着法子去接近祁珩,奈何都被皇后一一挡了下去。
随着时日一久,后宫嫔妃心生不满,就闹出了一些传闻,传到了固执的言官那边。
再经过有心人的手,事情就渐渐闹大了,朝中竟生出了皇后是妖后的声音。
若是再不加以制止,皇后这妖后的名声就要坐实了。
祁珩这次回来,就是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朝中有几位朝臣被贬,后宫牵连进此事的嫔妃也被打入了冷宫。
祁珩本想着很快就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再度返回茶山镇,奈何被杂事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的还走不了。
腊月二十八,茶山镇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了福字,镇上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过年的气氛浓重了起来。
只是祁渊这两天有些郁闷。
因为他发现自从书院放假后,他好几天都找不到理由去见江笑笑。
而她,也整日待在村子里不出门。
江笑笑今天在家包饺子,今天有吃饺子的习俗。
江晓月也在一旁学着包,她刚开始包的饺子总是会裂开,而且还很丑,好在周秋菊多教几次,她包的也就像模像样了。
当天夜里,吃过饺子后,江河就去了村长家一趟。
宋有奎听他道明了来意后,连忙摆手:“那可不成,咱们全村人都去你家吃饭不知道得让你折损多少银子,你们酒楼卖的那个什么锅子,我听别人说吃一顿下来都得花一两银子呢!”
“宋叔,要不了多少钱,您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大不了大家都带些地里的蔬菜来就是了。我在镇上开的酒楼也赚了些银子,想着过年了大家都热闹一下。”
江河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肉都买好了,到时候大家要是不来,那肉可得放坏。”
宋有奎最是见不得粮食被浪费了,当下就坐不住了,“我通知大家就是了,粮食浪费了那多可惜。”
抬头瞧见江河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容,宋有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江河是故意这么跟他说的,不然大家都不会去。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会来的。”
等人一走,宋有奎便跟他媳妇说:“你去院子里选两只鸡和鸭,明天吃饭的时候给江河带过去。”
当金花村的村民们听到江河请大家吃火锅的事情后,众人反应不一。
有人是觉得江河真是厚道。
有人觉得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不过不管众人反应如何,大家最后的意见倒是统一了下来,纷纷拿出自个儿家里珍藏的最好的东西,准备明天吃饭的时候给他带过去。
村上的小孩子们则是高兴得手舞足蹈,险些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祁珩见状,也不愿意勉强,只是叮嘱祁渊看好母后。
腊月二十四这天,凛冽的寒风席卷着雪花,一对侍卫护送着马车进了皇宫。
宫中禁军不敢阻拦,急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珩这边刚进宫门,后宫处便有人得了消息。
“于总管。”
于总管登时会意,派遣了人手,转身跟上了那些去传信的太监。
惹得好些人对皇后妒火中烧,险些揉烂了手中的一方锦帕。
祁珩去了茶山镇那边,虽是留有心腹处理朝中事务,但长久不召后宫嫔妃侍寝,自然会有人怀疑。
这件事情一开始是由皇后帮忙隐瞒着,后宫嫔妃自是以为皇上日日留宿皇后所住的坤宁宫。
她们变着法子去接近祁珩,奈何都被皇后一一挡了下去。
随着时日一久,后宫嫔妃心生不满,就闹出了一些传闻,传到了固执的言官那边。
再经过有心人的手,事情就渐渐闹大了,朝中竟生出了皇后是妖后的声音。
若是再不加以制止,皇后这妖后的名声就要坐实了。
祁珩这次回来,就是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朝中有几位朝臣被贬,后宫牵连进此事的嫔妃也被打入了冷宫。
祁珩本想着很快就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再度返回茶山镇,奈何被杂事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的还走不了。
腊月二十八,茶山镇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了福字,镇上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过年的气氛浓重了起来。
只是祁渊这两天有些郁闷。
因为他发现自从书院放假后,他好几天都找不到理由去见江笑笑。
而她,也整日待在村子里不出门。
江笑笑今天在家包饺子,今天有吃饺子的习俗。
江晓月也在一旁学着包,她刚开始包的饺子总是会裂开,而且还很丑,好在周秋菊多教几次,她包的也就像模像样了。
当天夜里,吃过饺子后,江河就去了村长家一趟。
宋有奎听他道明了来意后,连忙摆手:“那可不成,咱们全村人都去你家吃饭不知道得让你折损多少银子,你们酒楼卖的那个什么锅子,我听别人说吃一顿下来都得花一两银子呢!”
“宋叔,要不了多少钱,您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大不了大家都带些地里的蔬菜来就是了。我在镇上开的酒楼也赚了些银子,想着过年了大家都热闹一下。”
江河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肉都买好了,到时候大家要是不来,那肉可得放坏。”
258 分发年礼
江笑笑一看娘那个模样,顿时就明白喊她过去是干嘛的了,她一脸乖巧地走过去,跟大家问好。
魏玉梅靠近她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你不是记性好吗?待会儿看看这些鸡鸭是谁家提过来的,然后就悄悄咪咪给他们放回去。
鸡蛋蔬菜什么的就留着吧,等会儿一起烫到火锅里吃了,免得让她们觉得过意不去。”
江笑笑点头,村子里的人她几乎都认识,家住在哪里基本上都能摸得清楚。
“娘,我知道了,等会儿晚上再给大家送回去。”
魏玉梅一想也是,白天送过去他们瞧见了肯定还得拿过来。
“婶子们,你们跟我进来吧。”江笑笑展颜一笑,众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提着手里的鸡鸭跟着她走了进去。
一路上,有人忍不住感叹:“笑笑,你们家这青砖大院瞧着可真是气派呐!”
哪怕之前吃暖房宴的时候就来参观过他们的新家了,如今再看,还是被院子里的景致吸引了。
王氏不好意思地笑,“笑笑,要不这鸡还是你拿去放着吧,我这鞋底都是泥,我怕踩脏了你家的青石砖。”
江笑笑闻言,身子顿了顿,然后把脚往上一抬。
“王婶子,您折煞我了,您看我鞋底是不是也全是泥?再说了,这石砖铺上就是用来走路的。就算婶子们不走,我们也是会踩脏青石砖的呀!”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发现还真是。
不过小姑娘说的这话她们爱听,心里对她的感官又上了一层,王氏心里的局促少了一些,眼里染上笑意,“你这丫头,嘴怎么这么甜。”
“嘿嘿。”
不多时,江笑笑便把这些鸡、鸭、鹅关进了牛棚里面,众人也识趣地提出告辞。
江笑笑把大家送到门外后原路返回,就看见黄牛被它们挤到角落里,眼睛里流露出人性化的委屈。
甚至还有一只大公鸡飞到了它的头顶。
江笑笑被这一幕惊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伸手将黄牛头顶的大公鸡赶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摸了摸它的头,“你先忍一忍,待会儿晚上我就把它们送回去了。”
主要是她怕这些鸡,和自家养的鸡混到一起去了分不清楚。
另一面。
魏玉梅跟大家一起去忙洗菜的事情了,江河则是撸起袖子在厨房炒制火锅底料。
火锅底料原本铺子上还有多余的存货,但是要让全村人一起吃饭,就有些不够了。
酒楼在腊月二十七那天就打烊了,给铺子里伙计、掌事大厨等人发了些肉、鸡蛋,又给了红封,便放假让大家回去过年,与亲人们团聚了。
难得休息一下,再加上媳妇儿又怀孕了,最近老是吐,江河想多在家里陪陪她,索性就放到了大年初十那天。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太阳暖洋洋地照射在大家脸上,江平富一合计,索性就在院子里摆了桌子。
她想去帮忙,只是根本就没有办法融入进去,刚拿上抹布就被婶子们赶去玩了。
江晓月早早就起来了,见不需要她帮忙后,就去陪着周秋菊说话了,期间丫丫来找她出去玩她都不去。
江笑笑看着在小院儿里玩踢毽子,捉迷藏的小朋友们,起身去拿了很多瓜果饴糖糕点来分给大家。
跟大嫂知会了一声,江笑笑便驾着马车去了茶山镇。
因着年关将至,家境还算不错的人家便会给亲朋好友送礼。
素香斋的香,江笑笑后续又新上了好几种男子能用的,素香斋便能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生意较之于往常翻了好几倍。
铺子上的人一直忙活到除夕这天都还没有关门。
江笑笑觉得,自己这个明面上是制香的,背地里其实是做东家的人,再怎么着也得给大家包个红包,分发一些礼物什么的。
考虑到这个情况,江笑笑把每天定量售卖的香水份量往上提了提。
饶是如此,素香斋那边的香还是供不应求,她这几日都在赶着调制香水,也是今天才得空。
好在碎银和红封她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就只是再去集市上采买一些糕点一类的。
走到镇上,江笑笑有些忐忑,她怕有的店铺早早就关门放假回去团圆了。
结果去了镇上才发现,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有些商贩一年到头就指望着火年的时候多卖些东西,哪里舍得早早就关门了,只有清风徐来才是个例外。
江笑笑到芙蓉记买了许多糕点,差些都把芙蓉记的糕点给包圆了。
把糕点放到马车车厢里,江笑笑转头就去集市那面买了四扇整的排骨,然后又买了些肉,装完这些后,马车就装满了。
江笑笑不想暴露自己就是素香斋东家的事情,便把马车停到了清风徐来的后院里。
运转内力,几个闪身间就来到了素香斋外面。
避开护院,以及余林等人的视线后,单独找到了叶景林。
叶景林听罢,急忙拉上店铺里的牛车跟着她走。
两人到了清风徐来后院,待叶景林看到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车厢后,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姑娘,这些会不会也太多了些。”
“过年嘛,就图个乐呵,待会儿你们午时就把铺子关了,把这些东西给大家都分一分,然后就回家团圆去吧。”
她把装在篮子的红封递给叶景林。
“每个红封里面是二两碎银,叶掌柜知道的,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就麻烦叶掌柜把这些给大家了。
还有铺子里的香,让大家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两瓶吧。”
江笑笑从满是红包的篮子的最上方,拿起一个明显比其他红封要轻很多的红包递给叶景林。
“叶掌柜,这是你的,这一年,辛苦叶掌柜了。”
叶景林接过红封,入手的感觉有点像是银钱,他愣了一下,眼睛弯了弯,唇畔含笑。
“姑娘说得是哪儿的话,我可不觉着辛苦。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姑娘,若不是姑娘,就不会有今日的素香斋。”
259 你要去吗
叶景林的这番话,倒是真让江笑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素香斋的东家是她,但她差不多就是一个甩手掌柜,除了制香以外,倒是很少去过问素香斋的杂事,都是叶景林在帮忙。
如果没有叶景林的话,她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还真把素香斋做不到现在的规模。
“叶掌柜快别恭维我了,赶紧把这些给大家带回去吧,”江笑笑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三枚银锭递给他。
“叶掌柜也瞧见了,我的马车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就麻烦叶掌柜再去集市上买些米面粮油来分给大家。”
叶景林错愕,没想到江笑笑在买好了年礼以后,还会给他银子去采买。
茶山镇如她这般厚道的东家,可不多了。
“那我就替大家先谢过姑娘了。”
“叶掌柜快回去吧,免得一会儿赶不上买米面粮油了。”
……
云闲别庄。
此时的庄子里张灯结彩,门窗上都贴了寓意极佳的对联、窗花等物。
从走廊过来的一路上都挂满了红灯笼,来往下人脸上都挂着喜色。
留在庄子上的御厨,从昨天就忙活到了现在,一直就不曾歇过。
孟青栀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祁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样子,你皇兄是赶不过来了。”
祁渊默了默,“宫宴这会儿已经开始了。”
倏然,夜北急匆匆走进来,对着两人行礼,“太后,王爷。”
“起吧。”
夜北得了应允,才快步走到祁渊身旁,附在他耳旁低语。
祁渊起身行礼,“母后,儿子有点急事,就先退下了。”
说完就大步离开。
孟青栀眼珠子转了转,对着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暗卫招了招手。
“你刚才听见夜北那小子说什么了没?”
暗卫默了默,自从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嬷嬷回京后,太后是愈来愈随心所欲了。
他如实回道:“禀太后,夜北他说……江姑娘来茶山镇了。”
孟青栀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情绪。
也就只有江笑笑,才会让祁渊这样了。
她兴致勃勃看向凝冬道:“凝冬,咱们走。”
在祁渊大步离开后,孟青栀也紧跟着起身。
在场的宫娥、侍卫们无一人敢阻拦,迈步跟在她身后。
孟青栀眉头霎时一皱,抬手指了两个人,“凝冬和你跟上,其余人就留在庄子上。”
宫娥连忙跪下,“太后,皇上交待了奴婢,务必要保护好太后……”
孟青栀可不愿意带上这群宫娥,到时候人一多,被祁渊发现了还怎么躲在暗中看戏?
她沉声道:“皇上不在这里,就以哀家的话为准,哀家带了暗卫,自然有分寸。”
“这……”
宫娥们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便退到了一旁。
暗卫默然,心知自己这个传话筒是跑不了了,旋即就跟了上去。
祁渊一边走一边问:“她现在在哪里?”
“应该是快出茶山镇了。”
祁渊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用轻功带我过去。”
“是,”夜北不敢怠慢,抬手扶着主子的肩便飞出了别庄。
等到孟青栀追出来的时候,庄子里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了。
侧目看向身边的暗卫:“你也赶紧用轻功带着我过去。”
暗卫被孟青栀使唤过几次,倒也有了经验,二话不说就把人带着飞上半空中。
徒留没有内力的凝冬独自待在原地。
凝冬抬头看了眼两人的方向,只好走着跟了上去。
夜北的速度很快,路上的行人只感觉到天上刮过一阵风,然后就有一团黑影快速从眼前飘过。
凝神一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行人奇怪地摸着后脑勺,心想自己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在那里。”
夜北低呼了一声,然后把他带到了地面上。
祁渊睨了他一眼,“等会儿你知道应该怎么说的吧?”
夜北郑重地点头,“属下明白,请主子放心。”
“嗯,记得把握好时机,”祁渊淡淡应了一声,理了理衣袍,装成是偶然经过此地,然后看见了江笑笑的模样。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眼尾眯了眯,停下脚步确认了以后,才加快步伐往前走。
江笑笑驾驶着马车,自然也看到了身处与人群中的齐景,眸光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拉动缰绳调转方向。
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后,江笑笑身体不由僵了一下。
不对,她为什么要躲齐景?
想到这里,江笑笑克制住了转身的念头,继续往前走。
齐景在马车前方站定,唇畔含笑:“江姑娘。”
江笑笑点头,面无表情跟他打招呼,“齐公子安好。”
话音一落,江笑笑就拉动着缰绳,准备从他身侧越过。
祁渊看着她的举动,瞳孔不禁缩了缩,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躲在墙角的夜北见状,深吸了一口气,状似气喘吁吁地跑了出去。
看到人群中的少年,他眼睛一亮,然后追了上去。
他平复了一下,才道:“主子,听说茶山镇晚上会放烟花,主子可是准备去看?”
“咦?江姑娘也在这里?”
夜北像是才看到江笑笑一样,咧开嘴角跟她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便歪头看向少女,像是因为礼节顺带问了一句一般。
“江姑娘也要去吗?”
祁渊当下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看向她,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烟花?”
“对,”夜北点头。
江笑笑语气淡然,拒绝道:“我晚上还有点事情,我就不去了,还是齐公子你们去吧。”
260 不带暗卫
夜北垂首躬身:“属下这就就去办。”
孟青栀赶过来时,江笑笑的马车早已扬长而去,只来得及听见祁渊说的话。
不过能听到他的那一番话,孟青栀觉得就很值了,也不枉她让暗卫带着她赶过来。
不过……
祁渊本事何时长进得这般快了?
孟青栀若有所思,忽而眼里闪过明了的情绪,莫非是……那话本子的缘故?
想到这里,唇畔笑意加深,突然觉得今晚去赏赏烟花也不错。
“回吧,”孟青栀转眸看向暗卫。
戏虽好看,但身子骨却要受累。
回去的时候不赶时间,孟青栀就没有再让暗卫用轻功带着她飞了。
暗卫嘴角微不可闻抽了一下,垂首应道:“是,夫人。”
祁渊刚回到别庄,便听管家向他汇报:“奴才见过王爷,自王爷出门没多久后,太后就跟着您一起出去了。”
祁渊一听,就知母后应该是跟在他身后去看好戏了。
也不知道都听到了什么。
祁渊面色不改,看向身侧:“夜北,去把太后带回来。夜南,你把烟花运到金花村附近。”
“诺,”两人异口同声,而后迈步离开。
祁渊脚步一顿,转身去了孟青栀住的房间。
屋内的宫娥瞧见来人跪了一地,祁渊睨了一眼,自顾自走到椅子前坐下,漫不经心端起早就冷掉的茶盏摩挲着。
好半晌,才道:“起吧。”
“谢王爷。”
一位宫娥战战兢兢抬起头道:“王爷,奴婢们实在是拦不住太后……”
祁渊淡淡“嗯”了一声,“无事,你们都下去吧。”
宫娥们面面相觑,然后退了下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孟青栀才姗姗而归。
步入房门外,看见大打开的房门,她脚步微顿,抬眸就撞上一双神情莫辨的眼眸,她咳了一声,心里难得出现了一丝被抓包后的不自在。
虽是如此,但面上还是丝毫不显,诧异道:“祁渊,你怎么在这里?”
“我以为母后该很清楚才是。”
“说吧,找哀家有什么事?”孟青栀越过门槛,不咸不淡说了句。
“戏好看吗?”
孟青栀见被发现了,也不遮掩了,轻咳一声,“哀家到的时候,江笑笑那丫头的马车已经走了。听说你今晚要去看烟花?不如带哀家一个呗?”
祁渊抿唇不语。
孟青栀叹了口气:“哀家往年都要在宫中赏烟花的,今年怕是赏不成喽。”
祁渊:“……”
她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插手你和江笑笑那丫头之间的事情,哀家就是想去瞧瞧烟花。”
“那您不许带暗卫。”
孟青栀莫名就从他还算是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哀家不带暗卫。”孟青栀乐得眉开眼笑。
不让她带暗卫的目地,无非就是不想让她偷听,但这可难不倒她,让暗卫打扮成宫娥也是一样的。
倒也不是孟青栀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觉得看自家儿子在姑娘那里吃瘪还挺有意思的。
江笑笑那个丫头的反应每每都让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她很喜欢。
另一面。
江笑笑神情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对劲。
明明与齐景之间没什么,但自从那次一起吃过火锅以后,再遇到他,她就总是想要下意识地躲开。
在吃火锅之前,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情绪。
不论是借书来誊抄,还是把书还给他,又或者是请齐景来看看花苗,她都觉得还挺自然挺从容的。
这样反常的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若有所思。
应该是从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时开始了。
江笑笑无意识摩挲着指尖,她想,她应该去确认一下。
如果真是她设想的那样,那她就没有必要去避着了。
想通后,江笑笑便不再纠结,扯动缰绳,“驾!”
回家的时候,大家还在忙活。
不过江笑笑已经闻到了火锅的香味儿,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香气便钻进了鼻端。
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来来往往的人影,耳边传来隐隐约约让人听不太真切的交谈声,让江笑笑唇角弯了弯。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间烟火气。
江笑笑刚把马拴好,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惊叹声。
“哇,笑笑姐,你还会赶马车呀?真厉害!”
回头一看,发现是常和月月一起玩的丫丫在鼓掌赞叹,是宋明安哥哥家的丫头,丫丫是她的小名,大明是宋苓洁。
江笑笑对她笑了笑,“丫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和他们玩捉迷藏呢。”
江笑笑弯唇,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宋苓洁跑到她跟前,抬头仰视着她,问道:“笑笑姐怎么啦?”
“你去把大家都喊过来,我有礼物要给你们。”
宋苓洁眨眨眼,“姐姐,虽然我很想要礼物,但是爹爹说有拿就有还,丫丫没有礼物回给姐姐,还是不要了吧。”
小女孩童稚的话让江笑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摸了下她的发顶,柔声道:“丫丫不用回礼物,姐姐是自愿给的,快去把他们喊过来吧,姐姐在这里等你。”
“那好吧,”到底还是小孩子,宋苓洁咬咬唇跑开了。
趁着她去喊人,江笑笑快步步入屋子里,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包还有瓜果饴糖都拿了出来。
没等多久,就看见宋苓洁领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回来了。
“笑笑姐姐,听丫丫说你找我们?”
江笑笑拿出红包,唇畔笑意温和,给每人都分了一把瓜果饴糖等零食。
大家的眼眸骤时变得亮晶晶的,明明已经馋得在咽口水了,却还是忍着先向她道谢。
“不谢,诺,这是我和月月一起给大家准备的压岁钱,钱不多,大家拿着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伸手去接。
因为他们都知道,吃食可以要,银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年纪稍大些的孩子拒绝道:“笑笑姐,其实你给我们发饴糖我们就很高兴了,没有必要给我们发压岁钱。”
261 已经饱了
“他说得对,我们不能要。”
众人异口同声。
江笑笑不禁失笑,放缓了语气:“可是你们平常去山里都会记得给我还有月月带好吃的野果子、野菜啊什么的,你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我,我也不能忘了大家啊。”
虎子神情坚定,抓着手里的瓜果扬了扬:“你已经给了我们回礼了,压岁钱与野果子野菜可不能混为一谈!”
江笑笑双手叉腰,佯装发怒道:“这些都是我自己挣的银子,你们难道是想辜负姐姐的一片心意吗?”
“嘶——”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你自己挣的银子?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厉害了!”
宋苓洁瞪圆了星眸,脸上满是吃惊。
“这是姐姐自己挣的银子?”
江笑笑点头,“对啊,所以你们不用怕,这是我自己挣的银子,不是我爹娘给的,我有使用它们的权利。”
看着一群眼巴巴望着她,等待着她回应的小孩,江笑笑眼睛弯了弯。
“所以你们得努力学习了哦,我以后就指望着大家给我发压岁钱了。”
他们听江笑笑这么一说,心里就没有那么抵触了,但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反而是缠着江笑笑问是怎么赚钱的。
江笑笑扫了他们一眼,“其实挣钱的法子有很多,你们现在都在学堂认字读书对不对?”
“嗯嗯,”众人点头如捣蒜。
自从村子里建了学堂,村子里的小孩到了适龄的年纪,他们家里人咬咬牙努力一把,就能让孩子上学堂读书识字。
“大家要是好好练字,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了,是不是就能去书肆抄书赚钱?”
有人弱弱地举起手:“可是,可是,我的字一直就练不好。”
“练不好就多练,或者是请教先生、同窗,看看你与别人的差距在哪里。
如果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这个天分,那就找到自己的优点,发挥人之所长。”
虎子倒是听懂了一点,但还有比他年纪小的人听不懂,一脸迷茫地看向她。
江笑笑轻轻一笑,“简单点来说呢,就比如说是丫丫会女红,可以加以利用,然后做些绣活来换银子对不对?”
宋苓洁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可是我不会女红呢。”
“我知道了!丫丫你笨!”
“你胡说,我才不笨,”小姑娘不服气地撅起了嘴。
“哎呀,你不会女红就可以看看自己会做什么,如果会做饭,就做些吃食拿到镇上去卖不是也能赚银子嘛?”
他的话让大家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眸光变得晶亮晶亮的,暗暗思考着自己身上有着什么技能。
江笑笑见大家似乎都有触动,就没有再往下说了,假以时日,他们必定会有所收获。
她再次把红包往前一递,语气里带着蛊惑的意味:“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收下我的压岁钱,然后以后努力读书,挣了银子再给姐姐发压岁钱呀~”
“要!”
“我以后一定给姐姐发好多好多压岁钱。”
江笑笑的话打动了他们,大家不再觉得收压岁钱不对,看着她手中的一抹红,就觉得心里满是干劲。
见大家都收下了红包,江笑笑当下就松了口气,暗呼这群小孩子真的是太难缠了,发个压岁钱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他们家长教得好。
“好了,去玩吧。”
把他们打发走了以后,江笑笑怕大嫂无聊,打算过去陪她说说话。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大嫂和江晓月两人都躺在床上睡着了,就连门都忘记关了。
江笑笑走近瞧了瞧,确认两人是真睡着了,而不是出什么事了,才无声给一大一小掩了掩被角,旋即才离开房间,顺带还把门关上了。
现在离中午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江笑笑回到房间里练了会儿毛笔字。
临摹完簪花小楷的字帖后,江笑笑随手拿起桌边的书翻阅,待书上的字体映入眼帘后,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书是她从齐景那里借过来誊抄的。
脑海深处不可遏制地涌现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瞳孔里的神色让她心惊。
江笑笑“啪”的一下合上书本,揉了揉眉心,练字的心情全无。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刚停下,门外紧接着就传来了魏玉梅的声音。
“——笑笑,快去瞧瞧你嫂子醒了没,马上就要吃饭了。”
江笑笑恍然,不知不觉间已是晌午了。
“笑笑,笑笑?”
“马上就去,”江笑笑忙应了一声,然后跑到周秋菊的房门外,正准备敲门,里面的人就拉开了房门。
“吃饭了,大嫂。”
……
江笑笑、江晓月、周秋菊三人携手来到院子里,发现吃火锅用的锅炉都已经摆好了,大半部分人都已经入座了。
瞧见肚皮微微鼓起的周秋菊,众人笑着和她招呼,怕大嫂应付多了会觉得疲惫,江笑笑就不动声色接过了话头,跟大家闲聊了两句。
“锅子来喽,大家快让一让。”
江笑笑拉着两人避开,就近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约莫用了十来分钟,煮火锅要烫的菜就一一上齐了。
江河计划的是中午吃鸳鸯锅,晚上烫羊蝎子火锅,就吃得清淡一些。
与江笑笑她们同桌的人,刚巧是村长家的女眷,于是江晓月没一会儿就跟丫丫靠到一起,说悄悄话去了。
等到厨房那边忙得差不多了,来的人全都入座以后,大家才准备开动。
江河没着急入座,视线在下方扫视一圈,才往一个方向而去。
江笑笑余光瞥见一团人影,看清楚了来人是江河后,忙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宋家两位嫂嫂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们夫妻感情还真好,我都有些羡慕了。”
江河咧嘴一笑,“妹子快别打趣你嫂子了,她面皮薄。”
说完就指了指身后,“那不是宋明安和宋明礼吗?可见两位妹子与他俩感情也好呢。”
两人耳根子微红。
好在这桌还有空位,再坐下两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江笑笑顺着江河手指的方向一看,便瞧见宋明安宋明礼两人急匆匆往这边赶过来。
她默了默,还没吃饭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饱了。
262 釜底抽薪
小院儿热闹了起来,江河买了酒,觥筹相错之间,爽朗笑声绵延不绝。
一顿火锅,江笑笑是味同嚼蜡。
一旁的宋苓洁和江晓月刚开始还很兴奋,结果看着自家爹娘情意绵绵互相夹菜的模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也逐渐变得沉默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好像就不应该待在这桌。
江笑笑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把碗里的饭扒完以后,便搁下筷子,笑着和桌上还在吃饭的人说:
“大哥、大嫂,两位宋大哥,嫂子,你们慢用。”
周秋菊:“笑笑,你吃饱了没?”
江河眉头一皱,“你今天怎么才吃这么点?”
江笑笑:“……”
她木着脸回答:“我已经吃饱了,嫂子你和大哥慢点吃。”
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同时,江笑笑也下定了决心,晚上再也不和大哥大嫂坐一堆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遍被塞了满嘴狗粮后,还要被当事人追问她饱没饱的事情了。
宋有奎那桌,原本大家还在高高兴兴喝了小酒,吃着吃着,他的眼角就湿润了。
宋有奎拉着江平富的袖子,“江大哥,咱们村多少年都没有一起这么吃过饭了,我高兴,我高兴啊……”
江平富扯出袖子,拍了拍他的肩:“你醉了。”
宋有奎眼神朦胧,胡乱抓住一个人的手放在心窝子那里,“我没醉,我就是太高兴了,想跟老哥说说心里话罢了。”
宋有奎看着咕嘟咕嘟直冒热气的锅子,锅里满满当当煮的全是肉,就是他们家,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吃得那么好过。
一时之间,心里是感慨万千,因着酒精的缘故,再加上涌上头的情绪,难免就开始说胡话了。
江平富很是无奈,哪有没喝醉的人会把让人认成是他的道理?
罢了,跟吃醉酒的人是讲不清楚道理的,江平富决定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去说比较好。
……
云闲别庄的午膳也开始了。
御厨用了十八般武艺,足足做了一百零八道御膳出来。
如今身边没有人约束着,孟青栀便不用暗道一道菜至多尝三口的规矩来了,屏退了宫娥伺候,孟青栀随心所欲,想吃哪道菜就吃哪道菜,想吃几口就吃几口。
然而祁渊看着一桌子的御膳,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果江笑笑在这里,她一定会喜欢这些御膳的。
以后……
祁渊摇摇头,罢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眨眼间,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祁渊用过晚膳,便准备去金花村。
孟青栀兴致勃勃跟上。
祁渊视线落到她身旁着奴婢打扮,低垂着眉眼,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女子身上后,眉心陡然一跳。
这个宫娥,不对劲。
她不是母后身边的凝冬,身量比凝冬还要高出半个头。
就在孟青栀以为瞒住了的时候,却在进马车的前一刻被祁渊喊住。
祁渊眼尾眯了眯,行至孟青栀身前站定,沉声道:“抬头。”
孟青栀暗呼糟糕,“不许抬。”
暗卫僵着身子,低垂着头,天知道太后娘娘让他换上婢子着装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有多崩溃。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接受,结果还没到目的地呢,就快要被景安王看穿了。
他怕众目睽睽之下,被其他暗卫看穿他其实是男扮女装,他把头垂得更低了。
“夜东,”少年清越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话音刚落,只见一团残影迅速逼近了低垂着头的宫娥。
暗卫面色凝重,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似乎他都逃脱不了被当场拆穿的下场。
不动的话,夜东会让他抬头,抬头就会露馅。
而还手的话,也相当于是直接暴露在景安王的眼前。
孟青栀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最后无奈一叹:“你且回吧。”
暗卫得了准话,这才面无表情抬起头。
在场的人神情各异,天知道暗卫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看着喉结明显,做女装打扮的暗卫,祁渊眉心跳了跳,沉声道:“夜东,你留在别庄盯着他,夜西,你就跟在太后身边,负责太后的安全。”
孟青栀默了默,祁渊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可是真妙极。
派人看着暗卫,就防止了在他们离开后,暗卫偷偷跟过来当她的传话筒,从根源上了切断了一切。
至于这保护她,也实则是监视她,就是能为了让她好好看烟花。
看烟花倒还是其次的,孟青栀主要是想看看祁渊想出了什么法子追姑娘,而江笑笑又会用什么理由去拒绝他。
祁渊唇角微不可闻勾了勾,“母后,您不是要与我一道去看烟花,还去吗?”
孟青栀噎了一下,没好气睨了他一眼,“当然去,还等着作甚?走吧。”
“嗯,我扶您上马车。”
孟青栀:“……”
祁渊倒是不反对母后去看烟花,主要是他不喜欢每次都有人在一旁偷听他和江笑笑说话。
虽说母后每次听完以后后,既不做什么,也不对此表达什么看法,但祁渊莫名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
……
晚上吃的是清汤羊蝎子火锅,江笑笑长了教训,没有再跟大嫂坐一块吃狗粮。
想着一会儿还有任务,吃完饭以后,就避开大家,悄声摸到了牛棚那里。
趁着大家这会儿还在院子里吃饭,细细回想了一下,将这些鸡、鸭、鹅按照记忆,送回了原来的主人家里。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算是完工,江笑笑拍拍手,给黄牛拿了一个加了灵泉水的红薯后,才回房去换了一身衣裳。
做完这些,前院吃饭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还剩下一些汉子在喝酒。
村里的嫂子、婶子们都帮着捡碗、洗碗、擦桌子收拾,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有些小孩听说江河一会儿会放爆竹,被爹娘三令五申面命耳提了很多遍,还是赖着不愿意走。
就是觉得人多待在一起热闹,还有小伙伴陪他玩,就有些乐不思蜀了。
江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本想说再玩会儿也没事,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孩就被带走了。
263 乱了心绪
不一会儿,魏玉梅便拿来一堆柴火,在前院空荡的地面点燃,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许多竹子。
江笑笑在现代的时候倒是放过炮,这古代的爆竹她还真是第一次玩。
因着竹子在火中燃烧,会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故而称之为炮竹。
魏玉梅笑了笑,把一把旧的竹子扫把递给她,“放到火堆里试试。”
江笑笑目露新奇,接过竹子制成的扫把放到火堆里,约莫过了一分钟的样子,竹子得到了充分的燃烧,果真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家人围在火堆面前,火光映射在江笑笑兴奋地脸庞上,众人神情都软和了下来。
江晓月抚掌叹道:“好玩好玩,我也要来。”
江笑笑弯唇,“那你小心点。”
“我知道啦,小姑姑。”
江晓月把竹子丢进火堆里,发出了“噼啪噼啪”的爆响声,乐得她手舞足蹈。
江笑笑趁此机会,拿出给大家包好的红包,乐得眉眼弯弯,“给,压岁钱。”
魏玉梅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诧异道:“我也有?”
“对呢,我给每个人都包了压岁钱,就是压岁钱不怎么多,可不许嫌弃。”
“那我就不客气了,”魏玉梅接过红封,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不由嗔道:“你这丫头,十两还不算多呢?”
江晓月打开一看,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给大家准备的压岁钱了。
江河笑着揉了揉两人的发顶,给每人发了五两银子,调侃道:“笑笑,如今大哥可是比不得你出手阔绰了。”
江笑笑眉梢一扬,指了指大嫂的肚子:“大哥要养家糊口,银子得紧着点用,我理解的。”
周秋菊没忍得住,笑出了声,睨了江河一眼,“别逗笑笑了,还不快去把你买的礼物给拿出来。”
听嫂子的意思,大哥好像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江笑笑眨眨眼,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江晓月的眼眸,也变得亮晶晶的。
江河柔声道:“好,我马上去拿。”
不一会儿,江河就拿了四对金簪。
分别是金镶珠石蝴蝶簪、金镶珠宝蝴蝶簪、金嵌珠宝芙蓉簪、金镀金嵌宝兰花簪。
珠石蝴蝶簪是给笑笑准备的,珠宝蝴蝶簪则是给月月的。
芙蓉簪雍容大气,适合娘戴。
兰花簪清新脱俗,给媳妇戴正正好。
“快瞧瞧,喜不喜欢。”
“喜欢~”江晓月软软应了一声,然后兴致勃勃看向江笑笑,“姑姑,快蹲下把簪子给我,我给姑姑戴上。”
江笑笑眼里满是宠溺,顺从地蹲下身体:“好。”
江晓月左右端详了一下,把蝴蝶簪斜插进她的乌发中,蝴蝶便缀在她耳旁,将她圆润的耳朵衬托得愈发小巧白皙。
蝴蝶栩栩如生,像是要飞出去了一般。
江晓月都看呆了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抚掌赞叹:“小姑姑真好看。”
江笑笑捏了捏她的圆脸,“月月也好看,快把簪子给姑姑,姑姑给你戴上。”
“嗯嗯。”
说到压岁钱,江笑笑想起了汤圆等兽,她“压岁钱”都准备好了,也不知它们今晚来还是不来。
江河咧开嘴笑,旋即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爹,这是给你的。”
“花这钱买玉佩干啥,”江平富嘴上虽然抱怨着,但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骗不了人。
“我跟秋菊一块去挑的,怎么样,我媳妇儿眼光不错吧?”
江平富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给每人都拿了一两的压岁钱。
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各户人家院子里也点燃了火堆,纷纷把旧的东西扔到里面,然后再放一些坏掉的竹扫把,或者是竹节一类的东西,发出“啪啪”的爆响声。
有除旧迎新的寓意。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在各家爆竹的炸响声中,突然多出了一种不太和谐的动物惊叫声。
起因是因为爆竹的响声,惊动了江笑笑偷偷还回来的鸡、鸭、鹅,引得大家纷纷前往声音传来的源头去查看。
一看,发现白天给江河拿过去的鸡、鸭等物,竟然原封不动出现在了自家的鸡栏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之间,复杂、感激、无奈、又气又好笑等各种情绪在众人心中酝酿。
众人决定把鸡、鸭给还回去。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传来“咻咻”的声响。
众人下意识抬头一看,发现天空好似被一道亮光划破,然后猛然炸开,变成了绚烂的烟花。
开在天空中的花,霎时就入了大家眼帘。
众人看呆了去,久久都不能回神。
不知是谁喃喃了一句:“烟花,是烟花!”
村庄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开在天空里的花,就是烟花吗?真好看呢!”
烟花只是短短的绽放了一刹,天空便又恢复了沉寂。
众人回过神,想去捉笼子里的鸡,奈何鸡鸭都被烟花吓到了,死活都不肯出来。
甚至于只要一伸手进去,鸡喙就往虎口处啄了过来,啄得人生疼,众人只好暂且作罢。
刚才的烟花,只是夜北的试放,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拿起火把看向祁渊:“主子?”
祁渊眸光看向村庄里的某一处院落,缓缓点头,“嗯,开始吧。”
江笑笑还在思衬汤圆的事情,思绪在瞬间就被绽放于云端的烟花拉回。
抬头仰视着夜空,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顿时一凝。
按照这个响声,还有云端炸开的大面积的烟花,江笑笑可以肯定,放烟花的距离与她这里非常接近。
齐景的小厮,在今天早上刚刚邀请她去看烟花,结果她拒绝了以后,金花村附近就有人在放烟花。
会是巧合吗?
江笑笑眸光颤了颤。
她来不及去想太多,下一瞬,接二连三飞上夜空的烟花就在耳旁炸响。
烟火似流星;似火树银花;似天女散花。
夜空忽明忽暗,夜幕被烟火照亮。
夜空中的景色,清晰地映射在江笑笑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当中。
烟花很好看,也……扰乱了她的心绪。
264 当真想听?
江晓月刚跑回房间拿完压岁钱出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色。
她呆了呆,心神完全被半空中的烟火吸引,都忘了自己还要给大家发压岁钱这回事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捂着耳朵上前,把掌心里的碎银、铜板发给大家。
其中要数江笑笑得到压岁钱的最多,有一角碎银子,其他人都是铜板。
大家是哭笑不得,不过好在江晓月对她姑姑的偏爱,众人早就见识过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江笑笑稳了稳心神,摸了下小姑娘的发顶,“谢谢月月。”
但,烟花绽放的声音掩盖了说话声,江晓月没有听清楚,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姑姑,你说什么?”
江笑笑莞尔,索性拿了几个小杌子过来,用内力加持了一下声音。
“我说,我们一起看烟花。”
这下,不仅是江晓月听清了,小院里的人都听清楚了,点头扯开嗓子大喊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放烟花,咱们倒是沾光了。”
江笑笑抿了抿唇。
会是齐景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的小厮为什么要问她去不去赏烟花?
但语气却又随意得好像就是因为礼貌,而只是顺带问了她一句一样。
是特意放给她看的吗?
江笑笑若有所思,有些猜测已隐隐浮出于水面。
江晓月托腮看着烟花,从兴致勃勃到呵欠连天。
这场烟花,已经足足放了半个时辰还未停歇。
江平富暗中咋舌,是有多富有,才放了这么久的烟花啊。
这里的习俗,守岁是要一家人通坐在火堆前,守着“岁火”,不让它熄灭,等待着辞旧迎新到来的时刻。
江晓月平常这会儿早就睡了,在一旁如同小鸡啄米般点起了头,烟花都不能惊醒她。
周秋菊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极有默契的跟江河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河起身,将小姑娘抱在怀中,大步往她的房间而去。
约莫过了几分钟,江河才去而复返。
魏玉梅看见周秋菊眼底的青黑之色,催促道:“江河、秋菊、笑笑你们三也快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跟你爹守着,到子时就成了。”
江河看了眼她的神色,没有推辞,点头应道:“爹,娘,那你们穿厚点,要是饿了就吃糕点。”
“放心吧,我们知道的。”
江笑笑跟着起身,也嘱咐了两句,“爹娘,那我就先回房了。”
“去吧,仔细路滑。”
江河左手护着周秋菊的腰,右手扶着她的手,江笑笑则是走在大嫂的另外一边。
从院子到卧房的距离并不长,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江河侧头看向江笑笑:“快去歇息吧。”
江笑笑点点头,而后迈步走向她的房间。
而这时,烟花也还没有停歇。
她在房门外驻足了片刻,面上出现一抹犹疑,深吸了一口气后,提气跃上了墙头,轻身往下一跳,然后稳稳落地。
眸子在四周快速扫视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方向,沉凝片刻,到底还是迈出了脚步。
整个村子里家家户户小院里都有火光,江笑笑在路途上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在黑暗中,身形颀长的少年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凝视着不远处的村庄。
夜南步入祁渊身旁,恭声道:“主子,江姑娘来了。”
祁渊愣了片刻,旋即便猜到江笑笑应该是起疑了。
“带我过去,”他点了下头,神情还算是平静。
倏然,少年转头看向右侧,眼带询问:“夫人呢?”
夜南垂首,拱手行礼道:“夫人还在那边看烟花。”
他脚步微顿,“嗯,我知道了,看好母亲,不要让她又听到一些话。”
“属下明白。”
祁渊收回视线,坐到一旁早就摆好的椅子上面。
木桌上摆着一个小巧的火炉,火炉上正温着水。
刚坐下没多久,水壶里的水就开了。
祁渊打开茶盅,茶香味扑鼻而来,拿起木勺舀了一些茶叶放进茶壶当中。
他动作优雅,分茶、泡茶、倒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少年指尖骨节分明,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轻一沉重的脚步声。
祁渊唇畔含着笑意,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端起手边的茶盏,往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推过去。
期间茶汤晃动,却没溢出一滴。
咋一看看他的举动,倒是让人找不出什么差错来,若是细看他的手臂处的话,就能瞧见少年的手有些抖。
若是观察得再仔细一些,便能看见少年把茶盏放到对面后,藏在袖中的手捏成了一团。
但他是背对着江笑笑的,少年宽阔的背足以将一切紧张、不安掩藏。
“江姑娘,请用茶。”
江笑笑看着背脊挺直的少年未动,眸光蕴涵复杂,静默了半晌:“齐景,为什么?”
不知何时,两人身边的侍卫早就退到了暗处,独留两人在原地。
江笑笑的话,让祁渊握着茶杯的手僵了僵,内心波澜起伏。
“喜欢”二字在祁渊舌尖盘旋了很久,都没能开得了口。
他可以确定,江笑笑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或许已经猜到了,烟花就是他假借他人之手,故意去询问她,想放给她看的。
江笑笑见齐景久久都不说话,轻咬了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到少年身前与他对视。
非是祁渊不想说话,而是他在思考,到底要怎么说,才不会吓到她。
还没理出思绪,哪知另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站到了身前。
江笑笑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她的脸色很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平静到祁渊看不出她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那么平静。
祁渊不禁无奈一笑,“这个答案,我想江姑娘应该会不愿意听。”
江笑笑仍旧固执地追问:“你什么会在这里放烟花?”
祁渊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瞳孔中多了一些让江笑笑看不懂的情绪,与那天的吃火锅时的场景一样。
“江姑娘当真想听?”
江笑笑确实想听,顺便也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她郑重地点头:“我想听。”
265 能抱抱你吗
“好,”祁渊顿了顿,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缥缈,“说了以后,江姑娘不能躲着我。”
江笑笑轻睨了他一眼,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模棱两可道:“看情况吧。”
祁渊听罢,自胸腔间溢出一声轻笑,小姑娘还真是个小滑头。
“仰着头说话,脖子怪疼的,江姑娘不妨坐下听一听。”
江笑笑也不忸怩,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眸光从容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见目地达成,祁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直视着少女的娇俏的眉眼,舔了舔干涉的唇,一字一顿说道:“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心悦江姑娘呢?”
祁渊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掌心出了一层薄汗。
江笑笑虽然有了一些猜测,但亲口听到齐景告诉她,他喜欢她,身体不免还是僵硬了一瞬。
他的眸子在烟火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江笑笑也清楚地看到,缩小版的自己倒映进了那双眼眸中。
心里顿时漏了一拍,只觉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从四肢百骸直直窜进心里,而后涌上脑门。
这种感觉江笑笑从来就没有过,心跳的有些快,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就多出了一种雀跃,还有些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脸颊一定变红了,手无意识的握紧,将心里的异样压下去,极力装出镇定的模样,蹙眉道:
“你我之前的交集,也只不过是互相借书、看花苗而已。”
后面的话,江笑笑就没有点明了,她相信齐景应该明白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祁渊没想到她就只是这样的回答,他明白她想说什么。
约莫是她单方面的觉得,她和他之间的交集并不多,故而对他的喜欢生疑。
有些事情,小姑娘并不清楚,会这样觉得也不奇怪。
他与她之间的交集,可不仅仅只是限于此呢,是在比之前更早的时候。
早在她还不知他这个人的时候,而他自己也不曾察觉,江笑笑的容貌就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田。
他先是叹息一声,然后才扬起眉梢看向她,“谁说你我之间的交集就只是借书、看花苗了?”
江笑笑呆了呆,“难道不是吗?”
听齐景那个语气,仿佛他与她之间还有什么特殊的交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找出有什么东西能够与他的话得上,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江笑笑深深凝视了他一眼,话锋骤转:“齐公子对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看法吗?”
祁渊没有料到她会突然丢出这么一个问题来,错愕了一瞬,突然有了猜测。
她这么问,是因为接受他了?
江笑笑眸光微顿,意味深长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祁渊眉梢微扬,低声笑道:“并不难,因为我知道,其实无论我说什么,江姑娘都不会相信,觉得我是在骗人。”
江笑笑怔愣了一下,大方承认,“是的,我不信。”
祁渊神色坦然自若,“虽说我的回答,江姑娘很有可能会不信,但我还是想说……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不会有别人,就只有你,只是你。”
江笑笑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不错过一丝一毫。
祁渊眸光不躲不闪,神色坦然,任由她打量。
江笑笑没有说话,反而是托腮打量了少年许久。
祁渊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脸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处。
江笑笑没忍得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现在是真的有些相信,齐景喜欢她了。
她也就看了他一分钟还不到,他就满脸通红了。
对于他的承诺,江笑笑不可置否,她承认,大抵是因为齐景长得好看的缘故,她或许对齐景也有那么一丝心动。
是或者不是,确认一下就好了。
江笑笑缓缓起身。
祁渊看见她的举动,心里突然一慌,急忙跟着起身,有些手足无措,但脸上还是极力端出一副镇静的模样。
他忐忑地看着她,“我是不是吓到江姑娘了?”
江笑笑避而不答,向他靠近了几步。
竹香与墨混合而成的清香味飘入鼻端,刚开始给人的是清冷之感,静静等待几秒,便转变成了暖融融的感觉。
祁渊神情莫名,心脏不受控制“噗通噗通”跳动着,血液急速涌动。
这,好像跟话本子里面的不太一样。
他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心里明明就对她的接近觉得很欣喜,祁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后退。
看着被她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的少年,江笑笑闷笑了一声,原来是只纸老虎啊。
江笑笑弯唇浅浅一笑,烟花绽放的光芒刚好打在她的脸上,为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光辉。
她缓缓开口。
“砰——”
与此同时,烟花在耳边炸响,祁渊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因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江笑笑用软软糯糯的声调问他:“我能不能抱抱你?”
祁渊只觉得喉咙发干,心好像跳得更快了。
他以为自己是听错,颤声问道:“江姑娘说什么?”
“我能抱抱你吗?”
这次,祁渊听得很清楚,不敢置信地望向身旁的少女。
江笑笑是想借此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感觉。也许都用不着试,因为刚才心里出现的雀跃,以及身体上出现的种种异常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求之不得”四字都到了嗓子眼了,祁渊怕吓到她,强行压了下去。
祁渊尾音上扬,“嗯。”
得到同意,江笑笑上前几步。
这一次,没有等到江笑笑有动作,祁渊就主动将小小软软的少女揽入怀中。
是她先主动提出的,他主动与她主动之间的区别并不大。
“咚!咚!咚!”
“噗通!噗通!噗通!”
江笑笑听到了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还有自少年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娇躯入怀,祁渊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就被填满。
在这一刹那,天地好似都在祁渊眼中都失去了颜色,唯独只剩怀中的人儿,和回响在耳边的心跳声。
266 情绪翻涌
隐于暗处的夜南、夜北等侍卫,不敢用内力去听两人在说什么,只远远瞧见两人坐在那里。
没过多久,他们就瞧见了自家主子好像被江姑娘逼得满脸通红,一步步往后退。
接下来,他们眼睁睁看到主子一把把人揽入怀中,人群中传来一片嘘声。
夜北瞪圆了眼,满脸惊疑不定,嘀咕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怎地突然那般莽撞……他不怕被江姑娘打吗?”
夜南紧紧盯着两人,手往那边惊奇的一指,“快看,江姑娘没有推开!”
“真的?!”
“你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发现真如他所说。
因着江笑笑背对着他们,他们就只能通过少女还算顺从的模样,推断出她没有推开主子。
视线往上一抬,便瞧见了唇角上扬,满脸餍足之色的主子。
夜北也情不自禁跟着弯了弯唇,替自家主子觉得开心。
祁渊眸光柔和,似察觉到了什么,望向不远处的眸光骤时一凝。
隐在暗处的侍卫察觉到他凉幽幽的视线,连忙转身背对着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江笑笑确认了,自己对他是有感觉的。
她松开手,想要往后退,却被少年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住。
江笑笑轻推了他一下。
祁渊感受到小姑娘的动作,眼底闪过不舍,但还是把人放开了。
“冒昧问一下江姑娘,你刚才抱我,是因为也心悦于我?”
江笑笑点头,“是,我想确认一下自己到底对你有没有感觉。”
祁渊听到这个回答,本来应该开心,但听到她说,她是为了确认对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才抱他的,心里莫名有点酸胀。
如果不是他呢?
她会不会为了确认自己喜欢与否,而去抱别人…
他眸光暗了暗,闷声道:“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完全用不着亲自上阵的。
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试探,比如说尝试着让那个人与别的姑娘相处,看看自己心里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当然,姑娘用这个法子去试探别人就好。如果江姑娘想试探的那个人是我的话,我不介意姑娘亲自上阵。”
江笑笑眉梢一扬,听出了一些门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哦?”
祁渊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所以……你以后可不可以只抱我?”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以后能不能只喜欢我。
这样,就不用担心小姑娘再为了确认什么而去抱别人了,只喜欢他一个人的话,她再想确认什么感觉,抱的人就就只能是他了。
江笑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没说不抱,也没有说抱,唇角勾了勾:“那就看你表现了。”
“江姑娘既然主动招惹了我,那就不许离开。”祁渊目光灼灼看向江笑笑。
江笑笑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难道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
她点点头,“嗯……今天早上你的小厮一定是不小心,才问我要不要去看烟花的吧?”
她故意咬重了“不小心”三字,祁渊耳根子红了红,但面色却是丝毫不改,眼神清亮:“我明白笑笑的意思了,回头我就惩治一下身边嘴巴不牢靠的小厮。”
夜北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就觉得背后有些凉嗖嗖的,下意识裹紧了棉衣。
饶是江笑笑,也被齐景的这番话给惊到了,默默在心里为那个小厮点了根蜡烛。
江笑笑默了默,瞪了他一眼:“谁允许你叫我笑笑了。”
祁渊以拳抵唇,掩住唇角的笑,一本正经道:“江姑娘与我难道不是已经互通了心意吗?祁渊是我的真名,景安是我的字,你不想让我喊你笑笑,那你我之间便用小字互称如何?”
“还不知姑娘的小字,不知江姑娘可愿说与我听?”
他歪着头,眼角微微上挑,眼底光华流转,此刻显得有些妖冶。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一片羽毛,轻轻抚过她的耳朵,江笑笑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痒的。
心跳陡然跳快了两拍,“我,我还没有小字。”
“你不愿意让我喊你笑笑,那就江江吧。”
祁渊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江”二字脱口而出后,他就瞧见小姑娘的脸肉眼可见地由红转黑。
江笑笑抬眸瞪了他一眼,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齐景在喊她们家养过一段时日的那只小狼崽子。
“不要喊我江江,”江笑笑黑着脸说道。
等等。
江笑笑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齐景说他真名是齐渊,景安是他的字,也就是说,他一直都用的是假名在与她相处。
因着齐与祁读音相同,哪怕祁渊主动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名,江笑笑也以为他还是姓齐。
江笑笑眼尾眯了眯,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你说齐渊是你的真名?”
祁渊心里跳了一下,点头应道:“是。”
“既然以前一直用的都是假名,现在为什么愿意向我坦白了?”
“我不想骗你,笑笑,我是真的,很在意你。也……很喜欢你。”
他没有去狡辩,说景安是他的字,齐景这个名字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欺骗。
他的音色尤为清透,似碧泉击石,喊的这声笑笑,语调扬了扬,为两人平添了一分亲近。
江笑笑绷着脸问:“还有呢,你还有没有什么隐瞒我。”
他隐瞒的,其实还有很多。
祁渊沉默下来,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听见他说:“有。”
眼含忐忑,祁渊紧张地注视着她,本来他还没有准备好捅破那层窗户纸,如果江笑笑问,他就会向她坦白一切。
“嗯,这还差不多。”江笑笑面色稍缓。
祁渊猛地低头,眼底情绪翻涌:“笑笑,你……就不好奇?不打算问问我隐瞒了你什么吗?”
江笑笑语气淡然。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我并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如果你跟我说,没有事情隐瞒我的话,我可能会觉得我们不合适。
然而你却没有这么说,反而是如实回答了我,有事情瞒着我。说实话,我还挺意外的,因为要是我这么问的话,大多数的人回答都会是没有。”
267 身份象征
“你可以有事情隐瞒我,但是不能在我问你的时候,却回答没有,所以……你懂了我的意思吗?”
“笑笑的意思,我懂。”祁渊眸光晶亮。
“隐瞒与欺瞒的区别是不同的,我回答你有,那就是隐瞒;如果我回答你没有,那就是欺瞒。笑笑能接受隐瞒,而不接受欺瞒对不对?”
江笑笑相信他是真的懂了,而非不懂装懂,她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轻睨了他一眼,哼哼道:“谁都会有秘密,我虽然是有点好奇,但是我喜欢是别人自愿说出来的,而不是我问出来的。”
祁渊眸光微动,他觉得,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看着小姑娘明艳的脸庞,他的心里早就软成了一团,眸子变得是愈发温柔了。
肩膀上忽然一沉,一股暖意包裹了江笑笑,是祁渊伸手解下披于身后的玄色狐裘,搭到了江笑笑的肩膀上。
少年比她高出了两个头,高大的身躯站在她身前,江笑笑只觉得浑身都被他暖融融的气息给包裹住了。
祁渊理了理狐裘的毛领,双手伸到前方,指尖灵巧娴熟地为她系上带子。
狐裘的绒毛挠得江笑笑下巴有些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然她怕一个岔气之下会忍不住笑出声。
注意到她的异样,祁渊看向她,“怎么了?”
江笑笑眨眨眼,“我其实不冷的。”
她要是觉得冷的话,完全可以用内力来取暖。
清浅的呼吸落到他的手上,祁渊只觉得手掌心有些痒,默了默,没有把狐裘收回,反而是将狐裘上的带子解开。
江笑笑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
她在想,这人该不会真那么呆,把披风给收回去了吧?
哪知他只是不咸不淡说了句:“哦,带子系歪了,我再重新系一遍。”
江笑笑信以为真,大概过了有好几分钟的样子,那双骨节修长的手,仍旧还停留在脖子前方系带子。
带子解了又系,系了又解,江笑笑脸色逐渐变黑,最后到底是忍无可忍,往后退开好几步,白皙的指尖捏住带子,面无表情道:“我自己系。”
真让他这么系下去的话,不知何时才能把披风穿戴好。
祁渊也不恼,唇角噙着笑意看向她。
系好带子,江笑笑抬手指了指身后,“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别待在这里了,赶紧回去吧。”
“我送你。”
“好啊。”
两人并肩而立,小道上时不时传来祁渊提醒江笑笑注意看路的声音。
祁渊放慢了脚步,只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但路再长,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青砖阔院已然出现在视线之内,他抿了抿唇。
江笑笑转身,将披风解下来双手往前一递:“我到家了,披风还你。嗯,夜黑路滑,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接过披风,独属于少女身上的淡淡花香便飘进鼻端,祁渊眸光微暗。
他喊住了她,“你等等。”
江笑笑目露不解,“怎么了?”
祁渊伸手取下脖子上的玉佩,轻笑出声:“给你。”
隐在暗处的侍卫们瞧见玉佩的形状后,顿时一惊,主子竟然把先皇赠与主子和陛下的玉佩送给了江姑娘。
陛下的玉佩上雕刻了龙,而主子的玉佩上刻有麒麟,是天地间独一份的存在。
这枚玉佩,其实也相当于是未来主母的一种身份象征。
先皇临终前,嘱咐玉佩只能给自己的正妃。
而今主子和江姑娘只是互通了心意而已,主子竟然就把这块代表着未来主母身份的玉佩给了她,可见江姑娘在主子心中的份量是有多重。
众侍卫原本就不敢轻视于江笑笑,现如今,心中就更是只剩下了敬重。
主子认可的人,便是他们的主母。
如果不是怕唐突了江笑笑,这群侍卫恐怕都要忍不住冲出去喊上一主母了!
玉佩呈圆弧形,通体雪白,晶莹剔透,中间刻有麒麟形状的花纹,在月光的照射下,麒麟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江笑笑一看就知道这块玉佩很贵重,与之前那个面具少年硬塞给她的玉佩质地几乎不相上下。
玉佩看起来太贵重了,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得出口,祁渊就绕到江笑笑身后,将玉佩戴到了她脖子上。
祁渊眸子里溢出笑意,指尖缩了缩,想捏捏小姑娘的脸,但又怕吓到她,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快些回去吧。”
“玉佩……”
“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何况那个人还是心上人,”他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江笑笑犹疑片刻后点点头,“好,我先替你保管着,若是你后悔了,日后再来问我要便是。”
祁渊弯唇笑了笑,在心里默道:那就替我保管一辈子,我不会后悔。
江笑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倏地转身,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今晚的烟花很美,我很喜欢,谢谢。晚安。”
“晚安?”
江笑笑刚想解释,结果小院儿里就传来了两道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我好像听到笑笑在外面说话?”
“怎么可能,笑笑早就睡下了,你一定是听错了,不信你看,”江平富说完,便一把推开了院门。
说时迟,那时快,江笑笑运转内力,抱着他的腰躲到了墙角,情急之下怕他说话,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的手又软又滑,祁渊眸光变得越来越暗,心里竟鬼使神差冒出了想亲一下她手心的想法,抿了下唇,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果不其然,推开院门以后,外面什么都没有,江平富满不在意道:“你看,我就说你是听错了吧?”
魏玉梅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外面果真什么也没有,拢了拢眉,到底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不行,我得去笑笑那里看看。”
江笑笑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松开手,给了他一个“我先走了”的眼神,就提气离开了。
祁渊抬头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