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站得越高
由此可见，江笑笑是那种有主见的姑娘。
没有她一开口，就把手里的伞借给她。
其实由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格到底是如何。
她今日没有作乔装打扮，衣着看起来就很贵，但她对此却视而不见。目光清透，不谄媚也不战战兢兢，反而是就事论事。
不会因为不相识的人，而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孟青栀意识到什么，神情猛然一愣。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这么一看就全是优点了。
孟青栀眼睫低垂，敛住眸子里的神色，拿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
面额是一百两。
这当然不是她身上最少的，而是有意试探，故意拿出一百两。
江笑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接过银票仔细放到荷包里，抬眸看向眼前的人，“夫人可需要派个人跟着？”
孟青栀摇头，“我相信姑娘的为人。”
江笑笑顿了一下，紧接着便跑入雨幕中。
碧云见她接过了银票，面上露出失望，小心翼翼抬头，“夫人……”
孟青栀迟疑一下，缓缓摇头：“且等等吧。”
碧云没有在说话，沉默地站在旁边，心想着若是江笑笑拿着银票跑了，她一定得好好给她上上眼药！
江笑笑运转轻功，很快就买了三把很大的油纸伞回来。
将油纸伞递给她身旁的丫鬟，江笑笑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九十八两一并递给她，给三人算账。
“油纸伞共计四十文，唔……我想喝贵点的药，剩余的银子便算作是我的跑路费外加拿药的钱了。”
说完，便撑伞走进雨幕当中。
她还得去素香斋一趟。
孟青栀看着九十八两银子沉默片刻，她还以为……
碧云也大感意外，好像这位江姑娘还不错的样子。
她抬起头，“夫人，咱们等雨小些了再走吧。”
“嗯。”
下雨了，素香斋里除了一些避雨的人以外，就没有旁的人了，生意较之于前两日显得有些平淡。
江笑笑在门前驻足，香云看见铺子外面站着一个人，高声喊道：“姑娘快进来避避雨再走！”
因着油纸伞遮挡了视线，香云看不到她的脸，只是见她衣裙都湿了，想着喊人进来避避雨再说。
再说了，这是掌柜亲自交待的，她也不怕被人责怪。
江笑笑走到屋檐边上才收拢油纸伞，香云也因而看清了她的脸，面上顿时变得诧异起来，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伞。
“姑娘，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
江笑笑唇角弯了弯，“想过来看看，对了，叶掌柜呢？”
香云扬起笑，腮边的肉颤了颤，朝左边努了努嘴，“叶掌柜在隔壁看铺子呢！”
香云想到那日瞧见的情形，忍不住道：“姑娘不若在里面等等，我这就去叫掌柜。”
江笑笑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了，我过去找她，你快进去，免得衣服被雨水溅湿了。”
香云低头一看，便瞧见颜色变得深了些的裤腿。
正想感谢她，抬头却发现江笑笑已经走到了另外一间铺子里面了，于是不再多言，安静退了回去。
心里却是想着，姑娘可真是细心，她都没发觉呢！
江笑笑走进去一看，发现叶景林正在和人说话，大抵是在叮嘱铺面该怎么装修云云之类。
她没有打扰几人的谈话，四下看了看，选了个凳子便坐了过去，暗暗用内力烘干衣服。
沈先生教过她这一招，如今倒是有了用处。
一旁的人听得很用心，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发现铺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叶景林才交待完，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本以为是看花眼了，定睛一看，结果发现还真是江笑笑。
叶景林快步走过去，“那么大的雨，江姑娘今天怎么过来了？”
“叶掌柜，”江笑笑颔首，旋即眼神隐晦地看了对面一眼。
她是想过来看看，以防出了什么岔子。
叶景林会意，冲她点点头，眼底涌现出一道幽光。
“正如姑娘所料到的一般，对面已经放出了一些风声，说是什么从京城那边新采买了两种时兴的香，名字就叫‘妩媚动人’和‘月华’呢！
姑娘您说巧不巧，偏生就和我们的香差一两个字，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甚至有些人听见这两个名字，就以为对面才是素香斋！”
饶是姑娘说过了，让他不必担心，但说到这里，叶景林不免还是有些气怒。
江笑笑眉眼弯了弯，面上端的是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眼底却是一片幽深。
“无妨，叶掌柜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江笑笑指尖点了点桌子，缓缓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叶景林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那股难受劲顿时被安抚了下来，“是这个理。”
“如果他们闹得太过，叶掌柜就暗中添一把火吧。”
“好，”叶景林眼尾眯了眯。
“叶掌柜你先忙，我有点事情。”
“姑娘不等雨小点了再走么？”
江笑笑摇头，因为有一个人在等她。
至于是谁在等她，自然不言而喻。
除了林九，就不会有别人了。
224 沾沾喜气
转眼间，便到了暖房宴那天。
同时，也是新房上梁的好日子。
江笑笑起了个大早，一出门就被院子外闹哄哄的声音吓了一跳。
抬头看了眼天色，估计这会儿最多也就才六点钟的样子。
有些地方的风俗是上梁当日置办酒席招待亲朋好友，俗称暖房，金花村也不例外。
一家人这几天是忙得脚不沾地，江平富和魏玉梅夫妻俩负责食材的采买，江河在看顾酒楼的同时，还要合计着大概要置办多少桌席面。
他平日里接触的人也不少，无论怎么样礼数是要尽到的。
上梁不仅要看吉日，便是上梁的时间也是请人看过的。
江笑笑起来收拾好便差不多可以开始上梁了，牵着睡眼惺忪的侄女，来到新房那边，入目便看见一根绑着大红花的松木。
新房院子里早早就有工人们等着了。
不仅是工人，几乎整个金花村的村民们都来了。
“吉时已到——”
随着一声悠远的声音传来，江河便在外头点燃了炮竹。
炮竹声一响，江平富这头便立马把香点燃，摆上了供桌。
江笑笑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面上满是新奇，一边捂住侄女的耳朵，一边支着个脑袋四处张望。
这时候木匠师傅便开始说一些吉利话，大概有那么些司仪的意思。
江笑笑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暗叹不愧是吃这碗饭的主儿。
一般像这种师傅，主持完上完梁的事宜以后，主家都会给封些喜银，图个吉利。
江平富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加入了上梁的队伍中，大喝一声：“起！”
站在屋顶上的人们便用绳子拉着房梁两头慢慢上了柱端。
待正梁敲进榫内，重头戏就开始了。
屋子里闹哄哄的站满了人，有大人有小孩，满心满眼都是期待地盯着上方。
屋顶上的人笑了下，旋即吆喝一声：“大家快准备好沾喜气了！”
有些小孩子等不及了，不禁催促了一声，“准备好了，叔叔快些的吧！”
说完便有漫天的瓜子、花生、桂圆、红枣、饴糖、糕点之类的零嘴从天而降。
好些人伸手去接。
江笑笑抢到一块糕点，拿到手里时，糕点已经被挤得碎得不成样子了，她一点儿也不嫌弃，毕竟这可是福气呐！
江晓月接住一块饴糖，塞进嘴里便拉着江笑笑挤出人群。
像这样的零嘴，她时常都能吃到，便贴心地把位置让给了别人。
上梁完毕，接下来的就是是中午和晚上的席面了。
江笑笑原本是说请一天假在家里帮忙，结果却被娘拒绝了。
看着满院子的人，江笑笑笑了一下，看来还真用不上她帮忙，跟人打了一声招呼，便提着书包去了书院。
待梁上完了，村子里的人们便自发拿来了随礼。
多是自家养的鸡和鸭下的蛋，实在是有那种有难处的，才从地里提的蔬菜。
江河倒是没有拒绝，不管别人送的是什么，他面上都笑呵呵的，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模样。
宋有奎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心中暗暗感叹江河这个后生不仅出息，且还会做人！
225 赠翡翠兰
一个上午下来，江河脸都快要笑僵了，村民们还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送来的礼物都快堆满了一个房间。
叶景林亲自前来，送来了文房四宝，又借花献佛送来了香。
因着铺子还有事要忙，只是喝了一口茶，就匆匆回到镇上，不过倒是跟江河说了等会儿中午再过来吃席面的事情。
夜北抱着翡翠兰而来，将手里的花递给江河，心里有些不自然：“江掌柜，这是公子着我送来的花。”
江河看着长势喜人的花，打从心底就觉得笑笑一定会喜欢，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夜北把花送到，便僵硬着身体提出告辞。
江河略有诧异，“你家公子等会儿可会来吃晌午？”
夜北点头，“要的。”
留下这句话便飞速遁走。
不怪他这般崩溃，而是王爷一大早就给了他一块玉佩，让他把这块玉佩不动声色跟大家送的礼藏到一起去。
夜北也不是太懂，为何有现成的礼不送，甚至主子还让他偷偷摸摸把玉佩物归原主……
夜北隐在暗处，做贼似的看了院子一眼，没察觉出那道习武之人的气息，身子便突然拔高，化为一道残影潜入了存放礼物的房间当中。
四下看了看，索性掀开一个放鸡蛋的篮子，将翠绿的玉佩放了进去。
看到玉佩，夜北不免就想起被派遣到西北那边去寻药的通宝钱庄的掌事，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还算有眼里见。
夜北视线转到篮子上面，他当下就松了口气。
到时候他们一吃鸡蛋，就能发现藏在里面玉佩，如今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夜北不在房间内过多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沈先生秦自送来了两套护甲，江河一看便知是为家里两个小姑娘准备的，护甲的品相看起来就很高级，他有些犹豫。
沈先生点头，“无妨，我还挺喜欢那两个丫头的，且收着吧。”
江河沉默片刻，“好，那我就先代她们俩谢过沈先生了。”
旧房子那边则是一片热闹，掌勺大厨把厨房搭在了院子里面，就地砌起一个锅炉。
掌勺的人，正是酒楼的黎福。
今天是个好日子，江河索性任性一回，准备歇业一天，把酒楼里的人都带来了这里帮忙。
李映柔更是直呼有口福了。
临近饭点，村子里的人们陆陆续续都上桌了，因着江笑笑还没有回来，江河也怕一会儿还会来客人，所以预留了五桌席面。
待炮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大家却无一人动筷。
起因是因为听说了笑笑这丫头的先生可能会过来，大家觉得不等人就动筷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如果都是是如他们这般在泥巴地里刨食吃的人还好，那倒是没有什么好讲究的，但对于教书育人的先生，心里倒是不免升起了尊敬。
江河劝说无果，只好放弃。
桌上摆的几乎全是硬菜，大家神情都有几分窘迫。
但鸡蛋、鸭蛋，鸡、鸭一类的牲畜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礼物的。
江河看出大家的局促，忍不住出声安抚。
众人的局促不安这才消了些。
没让大家等太久，院子外面便传来了马蹄声。
226 没有学堂
江河起身迎了出去。
江笑笑手里拿着婉柔送给她的剑，率先跳下马车，紧接着便去迎墨弦先生。
祁渊的马车也跟在一行人后面。
夜北眼观鼻，鼻观心，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去偷藏玉佩时的崩溃。
江河笑着跟人寒暄了一番，便引人入座。
十八道热菜早就摆好了，桌上有大半的菜是清风徐来的招牌菜，份量很足，秦婉柔一看便知是福叔的手艺，不由食指大动。
江河吆喝了一声，“大家别愣着了，都动筷吧。”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端起了手边的杯盏举杯，恭贺江河住进了新房。
气氛一时热闹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先头只顾着拘束去了，这才注意到桌子上还摆了酒，不禁咂舌：“我的乖乖，还有酒！今天咱们是有口福了。”
大家都只顾着吃了，哪里还顾得上回话，汉子一个说话间的功夫，手边的菜就去了大半。
他瞪了瞪眼，也赶忙加入了进去。
小孩子们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宛如一只小松鼠一般。
边吃还边夸：“这道菜好吃，那道菜也好吃，能吃上这么好的菜，我真是太幸福啦！”
江笑笑眼底闪过笑意，伸手去夹菜。
乡下吃席图的就是个热闹、喜庆，何况桌子上有他这个当哥哥、嫂嫂的人在，也影响不到什么名声。
故而江河与墨弦先生、齐景、夜北、秦婉柔、秦修远、傅言风以及笑笑都坐在了同一桌。
江晓月一见江笑笑回来了，便舍弃了她的小伙伴，搬了个板凳“噔噔噔”跑过来和她挨着坐到了一起。
江河也请了秦修远，秦修远得知了以后，便驾着马车去接自家妹妹放学，等到她放学的时候，便一道过来了。
他也没有落下傅大人，傅明鹤倒是想来，奈何公务缠身走不开，索性就安排傅言风代他过来，也算是全了礼数。
祁渊坐在江笑笑对面，恰好可以看清楚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动筷的方向，很快就摸清了她的喜好。
察觉到主子的眉眼似乎变得柔和了下来，夜北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只要是跟江姑娘有关的，主子那一身淡漠的气息就会情不自禁消减。
傅言风看着从善如流跟一旁的少年交谈的江河，眼里闪过几分狐疑，他……当真不知那少年的真实身份吗？
竟然还唤他齐景！
光是想到自己与亲王同桌共食，他就有些放不开手脚了。
但父亲三令五申过，不要多管闲事，他就吃饭就行了。
看着满桌子的菜，傅言风专心致志吃起饭来，很快就把心里那些念头抛之于脑后了。
见主子当真动筷了，夜北欲言又止，但瞧见他还算柔和的眉眼，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难得主子心情还不错，就由着他去吧。
只是吃着吃着，夜北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每当江姑娘的筷子伸向了哪道菜，主子的筷子便紧随其后，夜北暗戳戳看了祁渊一眼，又看了江笑笑一眼。
心想主子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江河瞧见齐景身旁那个贴身侍卫，视线总是时不时的乱瞄，他刚想说是不是想吃哪道菜夹不到，顺着视线看过去，便瞧见了江笑笑，笑容霎时凝固在嘴边。
江笑笑也察觉到在身上停留得过久的视线，抬头一看，被瞧见来不及收回视线的夜北。
“怎么了？你是想吃这道猪蹄吗？”
话音刚落，夜北便察觉身侧的气压低了下来，心中叫苦连天。
忽而灵机一动，点头道：“我们公子想吃，他够不着。”
祁渊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戳穿。
江笑笑没多想，把眼前的猪蹄递给了他。
夜北连忙接过菜盘子，强装镇定夹了一块猪蹄给祁渊。
见主子没有拒绝，他便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祁渊眉头微蹙，想着小姑娘方才啃猪蹄时嘴巴鼓鼓囊囊的模样，觉得尝尝也不错。
经此一遭下来，夜北再也不敢到处乱瞄了，缩在一旁安安静静吃饭。
饭毕后，由江笑笑领着白鹿书院里的同窗参观了一下新房。
当然，她只是领着大家在院子外面走了走，并没有领大家去看他们的房间，权当是消食了。
村上的小孩老早就好奇青砖大瓦房里面是什么模样的了，只可惜平日间爹娘管得紧，他们也怕弄坏了院子里的一砖一瓦。
在江笑笑带着大家去新房院子里参观的时候，他们就坐不住了，征得了同意，也跟着一道去看新房了。
期间有人好奇，忍不住靠近江晓月询问道：“月月，这些哥哥姐姐们都是你姑姑的同窗吗？”
江晓月点头，“是呢！”
“哇，那书院里面是不是能认识很多朋友，还有看不完的书啊？”
江晓月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是吧。”
祁渊侧目，看着小孩子们艳羡的神情若有所思。
秦婉柔也注意到了，顺势往下一问：“村子里没有学堂吗？”
因为像这样的村子里面，大多都会设立学堂，为到了年龄的孩子启蒙一类的。
江笑笑摇摇头，“没有。”
秦婉柔的话倒是提醒了江笑笑，反正她也赚了一些钱，倒不如花钱办一个启蒙学堂。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村子里面的小娃娃们都爱学，平常她和月月一起教大家识字的时候，院子外面都挤了一大堆小孩子呢。
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或者是跟大哥、村长一起商量出一个章程出来再说。
她可以包了建学堂的资金，但是却不能养成大家理所应当的老大爷脾性。
江笑笑心里有了个大概的雏形。
祁渊的视线在墨弦身上驻足了片刻，待他察觉，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便迅速离开。
参观完小院没多久，众人便适时提出告辞，江笑笑也没有过多挽留，笑着将大家送出村口。
整个下午，江笑笑都在帮忙整理大家的礼物中度过。
江晓月也在一旁帮忙。
直至晚上开饭前，才整理得快差不多了。
白皙的指尖正欲掀起盖在篮子上面的布，门外传来了魏玉梅的喊声：“笑笑，月月，快出来吃饭了。”
227 特殊礼物
“知道了，马上就来。”
江笑笑起身，牵着小侄女便走了出去，因此也错过了静静躺在鸡蛋上面的玉佩。
另一面。
墨弦揉着眉心，准备去找院长。
找院长的目地，自然是想问问上次举办赏花宴会得来的拍卖物品进行到哪个地步了，打算将这笔钱用到金花村那边去。
景安王在他回程的时候就来找过他。
墨弦当时就有所察觉，没想到他还真的会因为这个来找他，他长叹了一声，“也罢，端看个人缘分吧。”
沈长清听罢，命人去打听了一番消息，得知金花村确实是很穷，便没有迟疑，当下就吩咐心腹去办这件事情。
彼时的江笑笑还不知道她所忧愁的学堂一事，已经由白鹿书院的院长给解决了。
晚上吃过饭，魏玉梅便招呼着各家在老房子院子里面帮忙洗碗的妇人们：“辛苦大家了，大家要是不嫌弃，就把席面上吃剩的肉菜端回去，权当是给大家添个菜了。”
因着菜做得很多，席面上的肉菜还剩了很多，他们自己也吃不完那么多，放的日子一长菜就坏了。
乡下吃席几乎都是这样的，有那实在吃不完的菜，便会叫亲近一些的邻居拿回去吃。
“你这话就见外了，当然不嫌弃，像这样的菜，咱们得过年才能吃上呢！”
“倒是希望你别介意我们又吃又拿的呢！”
魏玉梅莞尔，“怎么会，你们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那我就先谢谢了，以后家里有啥需要帮忙的，来我家吼一嗓子就成。”
……
众人收拾到很晚才收拾好，不过任谁心里也没有怨言，心里反倒是充满了感激。
魏玉梅跟江平富略一合计，留了两道家里小姑娘爱吃的菜，索性就将剩下的菜全给村子里的人分了分，到后面来，几乎每个人家里都有份，就连村长一家也有。
宋有奎止不住地叹气，“江家是个厚道的，是有大福气之人，瞧瞧那话说得多好听，江河让咱们都沾沾喜气呢！”
也是因为这个，他没能拒绝。
当天夜里，江笑笑便收到了两份特殊的礼物。
汤圆和黑熊老早就知道笑笑家办暖房宴的事情，它们俩也不敢在有人的时候出来，在山上憋得很是辛苦。
好不容易等大家都散了，汤圆才叼着一头野猪下山。
黑熊怀里则是抱着一只小崽子，小崽子瞪着圆圆的眼睛缩在黑熊怀里瑟瑟发抖。
江笑笑看着两兽的战况很是震惊。
那可是约莫有三百来斤的野猪！
汤圆竟然已经成长到可以对付野猪的地步了。
“大哥？大哥！”
江河闻声而动，一出来就瞧见了野猪，他眼角抽了抽，半晌都没憋得出一个字来。
汤圆还真是时时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呜……”
倏然，黑熊怀里的小崽子发出一声呜咽，江笑笑这才注意到黑熊怀里还有一只小崽子。
她面上闪过几分迟疑，“这是？”
黑熊提溜着小崽子的后脖颈提了起来，小崽子惊恐地蹬着四肢在半空中扭来扭去。
江笑笑看清了它的全貌。
外形看起来倒是挺像狗的，但按照两兽的凶残程度来看，江笑笑觉得不大可能。
“该不会是狼崽子吧？”
汤圆轻轻点头，循着血腥味儿找过去时，它的爹娘正和野猪搏杀着，估摸着是吃了野猪的崽儿，这才引来了野猪的报复。
好在它和黑瞎子及时赶到，不然这小崽子也难逃一死的可能性。
瞧见小家伙茫然无措地样子，汤圆忍不住就把它带了过来。
“狼崽子？”
黑熊点头。
“它的父母呢？”
汤圆抬起爪子，做了个抹喉的动作。
江笑笑顿时一惊，“殒命了？”
江河眸光蕴涵复杂，忍不住就想起了媳妇的遭遇。
江笑笑犹豫片刻继续问：“汤圆，你把它带过来，是打算让我养吗？”
汤圆轻轻点头。
若是没有人贩子那档事情，江笑笑绝对会二话不说，帮忙把它养大一些，但是现如今……
她怕嫂子和月月看见它，脑海里就出现一些不好的记忆。
江笑笑舔了舔唇，“汤圆，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大一小坚定的声音，“笑笑，咱们养着它吧。”
江笑笑回头，便看见静立于暗处的两人。
江晓月知道她的担忧，出声安抚着：“小姑姑不用担心，我们没事的，就是觉得这只崽崽这么小就没了爹娘好可怜的。”
周秋菊叹了口气，“把它养大一些，有了生存的能力，就放生回山林吧，到时候让汤圆约束着一些，不让它伤人就成了。”
江笑笑眼里闪过担心。
周秋菊忍不住弹了弹她的额头，“放心吧，你嫂子我还没那么脆弱。”
江笑笑见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伸手接过狼崽子，招呼二兽去吃饭。
江河特意给二兽留了一桌子没有动过的菜。
江平富看着野猪犯了难，万一不小心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了，那他们该怎么和村子里的人解释这头野猪的由来？
微叹一声，“这头猪咱们自己放着吃吧，就不拉去镇上卖了，给做成腊味，免得让别人怀疑。”
江河自然没有反驳的理由。
于是一家人又忙了起来。
汤圆和黑熊美滋滋地吃着席面，许是熟悉了环境，狼崽子不在害怕，跟着江晓月跑前跑后的。
连周秋菊都忍不住感叹，“它好像还挺喜欢月月的。”
江河轻笑：“可能是因为月月年纪小，跟它合得来一些。”
江平富忍不住瞪他，“没个正形。”
忙活了一个晚上，总算是将野猪给处理好了，在处理野猪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倒是让江平富心中的担忧褪散了下去。
雨水会冲刷野猪的一切痕迹，这样他们就用不着再跑一趟了，大家清早醒来就不会被路上的血迹给吓到。
大家都累狠了，连提手指头的劲都没有，索性就歇在了老房子这边，免得弄脏了新打的家具。
姜姜也有了窝。
姜姜是江晓月给小狼崽起的名字，她在起名字的时候瞧见了生姜，索性就给它用了这个名字。
228 又误会了
姜姜跟着江晓月来回扑腾了一会儿，许是累了，便蜷缩在窝里睡着了。
至于让他们忙活了一晚上的始作俑者——汤圆和黑熊，吃饱喝足了以后，便一甩尾巴，回了山上。
惹得众人是哭笑不得。
翌日。
金花村这边发生了一件大事，对于村子上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白鹿书院那边过来修缮学堂的人，江笑笑恰好与他们错开了，没有见到。
倒是宋有奎瞧着来修学堂的师傅们若有所思，寻思了一下，觉得得去感谢感谢江笑笑。
作为金花村的村长，在这之前，他可从来没有听到说有过要建学堂的消息。
肯定与昨儿书院来的人有关系。
那个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依他来看，肯定是江笑笑的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一看就气度不凡，浑身自有一股书卷气，反正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拥有的东西。
宋有奎怕那位先生嫌弃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思前想后一番，觉得无论他嫌弃不嫌弃，他这个做村长的，都应该郑重对待。
不过还是先跟笑笑那丫头打听打听再说。
放学后，江笑笑去了素香斋一趟，取走了在叶掌柜在林瓷坊那边订做的瓷瓶。
毕竟空间里的香水不能少了器具来盛放。
余林小心翼翼赶着牛车，将这些瓶瓶罐罐给拉到了金花村。
怕路上难走，或者是有石头一类的咯坏瓷瓶，索性在牛车上面垫了厚厚的牛草。
江笑笑很意外，“没想到你还会赶牛车。”
余林乐呵呵一笑：“姑娘过奖了，出门在外讨生活，总要学着一些的。”
翻过山，进入村子里时，江笑笑发现大家都有些躁动，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禁喊住一位婶子问了问。
“笑笑回来了呐？”她猛地一拍额头，“也对，你一大早就去书院上学了，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咱们金花村，出了一件大喜事呢！”
江笑笑狐疑：“怎么了？难不成村上有哪家大哥准备成亲娶媳妇儿了？”
妇人哭笑不得，冲她摆摆手，“你这什么跟什么呀，咱们村要建学堂了！听村长说是白鹿书院资助的，你没听说过吗？”
江笑笑顿时愣在了原地，她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原本还想着今天回家找大哥聊一聊，哪曾想……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日她和婉柔的对话，当时先生也在场，江笑笑心中有几分明了。
该不会是墨弦先生牵的头吧？
妇人见她还一脸搞不清状态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眼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余林，眼里的嫌弃几乎毫不掩饰，笑呵呵上前一步，“婶子看你这拉一车稻草也怪辛苦的，我给你帮把手。”
说完，便绕到牛车后面去推车了。
余林：“……”
他想说，别看他看起来很瘦，但他力气还是有的！
“婶子……”
她的热情，让江笑笑都不好意思了。
“不妨事，昨天那顿席面婶子可不是白吃的！”
江笑笑哭笑不得，索性由着她去了。
牛车到家后，她甚至还想帮忙把牛车上的稻草给卸下来，要不是江笑笑阻止得快，那位婶子都已经动手了。
“婶子，我看您还拿着镰刀，这是准备去地里割草吧？我就不耽搁您忙了。”
她这么说，倒是让妇人觉得不太好意思了，毕竟昨天就是帮忙洗洗菜，洗洗碗什么的，玉梅婶子最后还让她们把肉菜给带了回去。
妇人打从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就想从别的地方找补回去，好让自个心安一点。
“没事的，就是些稻草，我们俩忙得过来。”
“嗳，那婶子就先走了。”
家里就只剩下了魏玉梅和江晓月两个人，听见院子外面传来的声音，走出来就瞧见一位长得面生的少年正在卸货。
魏玉梅赶紧过来帮忙，狼崽子姜姜跟在江晓月腿边，几乎是寸步不离，走哪儿跟哪儿。
“笑笑，你这些瓷瓶都放哪里？”
“放原来的老房子吧，先搁到堂屋里去。”
等到大家都搬到新房里面去了，老房子这边就闲置了下来，江笑笑打算把这边改造一下，弄个工作室用来蒸馏香水啥的也挺不错的。
瓷瓶很多，江笑笑也加入了卸货的队列中，顺嘴问了一句：“娘，爹去哪里了？我回来的时候听见李婶子说白鹿书院要在我们村上建学堂？”
魏玉梅点头，“你爹去村长那里了，”旋即便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情呢，今天听到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不过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眼角眯起两道褶子，笑道：“像丫丫、虎子那群孩子们啊，以后也能上学堂读书识字了。”
江笑笑也觉得是件好事，“我都没听见墨弦先生说，估计是昨天听见了我和婉柔之间的聊天，所以才……”
“还有这回事儿？那咱们村上的人回头可得好好感谢婉柔和墨弦先生了。”
“是该感谢他们还有白鹿书院。”
余林把货卸完，看着跟在江晓月身旁跑前跑后的姜姜，眼底释放出善意，蹲下身子，伸出手尝试着摸一摸它的脑袋。
姜姜对江家人还算和善，但对外人可就不友好了，身体紧绷起来，冲着余林龇牙咧嘴。
“小心！姜姜！”
江晓月惊呼了一声，怕他被姜姜伤到。
余林见状，也不愿勉强，“姑娘家这只狗崽还真是凶，不过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真是太可爱了！”
“是吗？”
江笑笑不可置否，他要是知道眼前看起来像是小奶狗的狗崽是狼，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可爱是可爱，但是姜姜凶得很，还是离它远一些吧。”
余林眼里闪过可惜，“那我就先回铺子了。”
江笑笑喊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封，“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余林挠了挠头，连忙拒绝。
“收下吧，不然我去雇人跑这一趟也还是得花钱。”
余林推脱不过，这才伸手接过红封。
听着红封里面叮叮当当的声响，余林当下松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像是铜板，这跑路费他拿得也不烫手。
229 怎么在这
另一面。
夜北见主子似乎丝毫没有要向江姑娘邀功的打算，不由替他着急。
主子默默在背后做那么多，却什么也没说，那，那……主子不说，江姑娘怎么知道主子的好呢？
万一又像上一次一样，被江姑娘还有她的家人误会成是傅明鹤的功劳……
夜北这头还在干着急，殊不知金花村的村长，以及江笑笑一家人又误会了，误以为学堂一事是墨弦先生跟书院牵的头。
还有说是让他和夜南几个清点名下的产业，他们早早就清点好了，按理说主子也该有动作了的，但他就好像浑然忘了这回事一般。
夜北在一旁干着急，但是却什么都不敢问，主子已经警告过他了，若是他再开口，下场他几乎都能预料得到了。
想起夜东夜西生无可恋的脸，夜北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夜南将云神医熬好的温补药膳端过来，抬眸看向少年：“王爷，该用膳了。”
祁渊抬头，“给我吧。”
他刚端起碗，似是想到了什么，旋即又把碗放回了桌子上，吩咐道：“夜南，金花村那边的学堂你盯一下，若是后续资金不够……便用咱们的银钱给补上。”
末了又添了一句：“别走漏了风声。”
夜南眼角抽了抽，“是。”
练完武，江笑笑想着继续才只整理了一半，便带着江晓月一起去整理了。
姜姜也跟着江晓月一起跑了过来，见她在忙，倒是没有再闹她，乖乖坐到了一旁。
“嗯？”
倏然，江笑笑轻咦一声。
江晓月动作一顿，连忙回头去看，“小姑姑，怎么了？”
“桌子底下怎么有盆翡翠兰？”
江晓月凑上前来一看，迷茫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少女眸子里蕴涵着复杂的光芒。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盆翡翠兰应该是上次书院举办赏花宴会上面的吧？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谁送给她的？
江笑笑在心里想着人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是谁就放弃了，说不定是别人买的，又或者是村子里的某个人去田里或者山上的时候，见这盆翡翠兰长得好看带回来的。
江晓月歪着头，“姑姑回头问问爹吧，说不定爹知道。”
“嗯。”
“这些鸡蛋、鸭蛋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了。”
“那要不然改天丫丫过来找我玩，我请他们吃鸡蛋羹？反正这些鸡蛋也是丫丫、虎子他们家里拿过来的。”
“好，”江笑笑眸光柔和。
“姑姑，你说姜姜吃不吃生鸡蛋呀？”江晓月随意掀起一个篮子里面的黑布，余光瞥见一抹翠绿。
“还是煮熟了再给它……”
吃吧二字还未说得出口，便被江晓月打断，“姑姑，这里怎么有块玉佩？”
玉佩还怪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偷偷摸摸把玉佩混在鸡蛋里面一起送过来了。
看着侄女手里的一抹翠绿，江笑笑眸光忽然顿了顿，面色微变，紧接着神情便凝重起来。
这块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还给通宝钱庄的掌事了吗？
江晓月看出了不对劲，把玉佩往篮子里就是一放，“小姑姑？”
江笑笑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江晓月狐疑地看了看她，姑姑这个模样分明就是有事，应该是这块玉佩吧？
拿起玉佩递给她，“姑姑认识这块玉佩吗？”
江笑笑沉默片刻才接过玉佩：“是认识这块玉佩。”
她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面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
“姑姑先出去一趟。”
江晓月眨眨眼，“好哦。”
江笑笑指尖发白，紧紧捏着玉佩。
她在四周，乃至整个村子里都跑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以及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心底那份被人跟踪的疑虑还是没有打消。
玉佩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很有可能是她把玉佩还到通宝钱庄以后，经那位掌事模样的人禀告给幕后的人以后，她便被跟踪了。
甚至……很有可能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掌握在别人手中！
正是因为跟踪她，打听到了她的一切，所以才会在办暖房宴之际，将这块玉佩又送了过来。
跟踪倒还是其次，她是怕空间的秘密暴露了出去。
江笑笑怎么可能不着急？
她来回踱步，仔细思衬一番，觉得空间应该是没有暴露，不然那人早就动手了。
但也不排除已经暴露了的可能性。
回想起在花灯会上遇见的那个面具少年，江笑笑眼里闪过深思。
按照当时掌柜的态度来看，应该对玉佩的主人还挺敬畏的，不排除那个面具少年就是通宝钱庄背后主子的可能性。
那么这块玉佩……会是他还过来的吗？
祁渊前几次跟着江笑笑，只是在暗中保护她，并不知道她的秘密。
他也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让下属把这块玉佩物归原主的举动，会让江笑笑风吹草动很长一段时间。
回去的时候碰见了江平富，他见她面色不怎么好，皱眉问道：“笑笑，你没事吧？”
江笑笑摇头，试探着问：“爹，昨天有谁送过玉佩过来吗？”
江平富回想了一遍，摇头道：“我是没有收到过，待会儿等江河回来再问问，有谁送过玉佩过来吗？”
江笑笑抿唇，心里乱糟糟的，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嗯，就是玉佩太贵重了，咱们得知道是谁送来的，以后给还回去。”
“那是该还回去，”江平富看着她的脸色，没好气道：“那些送来的礼就交给你大哥去整理吧，看看你脸色都成什么样子了？回头喝点水，好好睡一觉。”
江笑笑犹豫一番，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事情还没有确定。
万一那个人只是让属下大致查了一下有关于她的线索，这才在她家办暖房宴把玉佩送过来。
能开钱庄的人，想查清楚一些线索也很简单。
查线索不同于跟踪，前者是通过一些人收集消息，后者则是隐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万一跟她设想的不一样，说出来岂不是让家人徒增担忧？
230 混淆视听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连江笑笑自己都觉得好笑。
思衬一番，决定还是先去采买一些花瓣回来再说香水的事情。
这件事情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她把配置出来的香水“卖”到了素香斋的事情，压根就没有隐瞒，有心人想查也能查得到。
但……
要是她一直只卖香水，却什么也不采买的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中间有什么幺蛾子嘛！
最近几次倒是她忽略了。
虽说家里就种了花，但是那些花苗的花期还早着呢。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香水的配方到底是什么，倒是可以先紧着这个季节的花采买，实在是没有的，再偷偷从空间里拿出来。
反正精油什么的她蒸馏出来的还有剩的，便是不进入空间，取用也很方便，只需要把手到桶里就成。
小心、谨慎一点总不会出错。
一路上，江平富时不时观察着她面上的神情。
江笑笑察觉到他的注视，连忙把话题扯开，“对了，爹，你知不知道那盆翡翠兰是谁送的？”
玉佩他不知道，但翡翠兰江平富还真就知道。
“你问的是不是那盆绿色的花……”
江笑笑点头，弯着眼，“爹知道？”
“这个我知道，是齐公子恭贺咱们乔迁之喜送过来的。”
“齐公子，齐景？”
江笑笑面上满是错愕，她在心里设想过很多人选，但就是没有想过会是他送来的。
“是啊，估计是他觉得咱们地里种了很多花，所以特意送来的吧，不过翡翠兰还没到花期……”
江平富接下来的话，江笑笑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齐景为什么会送翡翠兰？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的记忆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在赏花宴会时，她止步于第六层，与翡翠兰无缘，转身退去的时候恰好就瞧见了齐景。
如果没有遇见他，江笑笑可能还不会多想齐景送花的用意。
但现在……她很难不往那上面想。
会不会是齐景看出了她想要翡翠兰，故而特意赢下了那盆花，然后……
打住！打住！再往下想可就要不得了。
江笑笑陡然回过神，摇了摇脑袋，连忙将那些自恋的想法甩出脑海。
“怎么了？”江平富见她又是摇脑袋又是瞪眼睛的，眼里不禁闪过狐疑。
他看闺女最近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江笑笑干笑两声，“没事，没事。”
当天傍晚。
宋有奎去拜访了江平富，说是拜访江平富，实际上是去拜访的江笑笑。
自然是为学堂一事而来。
想起今天瞧见的那一张张灿烂的笑容，宋有奎就感慨万千。
听完了来意，江笑笑跟着江平富一道把村长送出门外，“宋叔，我知道了，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唉，好！”宋有奎眼里满是激动。
江河听说了玉佩的事情，不禁摇头，眉头紧锁，语气里充满了肯定，“没有谁送过玉佩，不然我不会没有印象。是什么玉佩？给我瞧瞧。”
江笑笑拿出玉佩。
都不用上手摸，江河一看就知道玉佩质地实属上乘，“我没见过。”
因着不想让大家担心，江笑笑抓着头发，一脸懵逼道：“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江河盯着她手中的玉佩陷入了沉思。
江笑笑也不知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没有露出丝毫端倪，面上端得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翌日。
江笑笑本来想等到放学再去问墨弦先生的，只是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就去找他了。
墨弦沉凝片刻，面色如常，“不是因为我，书院历年都会举办一些宴会，接着便会把学生们参赛的书画等物送去拍卖，将那些银钱用来做善事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江笑笑点头，“学生是清楚，但是……”
墨弦轻笑，“别想太多，书院从今年年初开始，就规划了几个村子，最终才敲定了金花村和其他几个县的村子。
书院这边也是因为怕提前泄露，到时候得了消息却落选的地方会有落差，索性就等到了再通知了。”
原本这件事情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顶多就是跑跑腿递个消息罢了，如实跟江笑笑这个丫头说也没事。
但景安王拜托他不要说，若是江笑笑问起，便说是书院这边早早就决定好了的。
墨弦也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才后知后觉发现景安王可能是真栽到名为“江笑笑”的这个坑里了。
就因为她和朋友时聊天的一句话，便立马安排学堂的事情。
甚至还特意请他帮忙隐瞒，不乐意挟恩图报，光是这一点，墨弦就很欣赏。
若是说出实情的话，恐怕也让江笑笑觉得为难。
这份情，她该怎么去承受，乃至是回应呢？
祁渊的举动，说不定并不是她想要的，但她知道了，心里便会有负担。
墨弦索性决定不说，就由着他们自己去发展，景安王乐意默默做事就默默做，这样对大家都好。
至少没有负担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吗？不过还是多谢先生为学生解惑了。”
墨弦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江笑笑倒是为村子里那些小孩觉得挺开心的，日后就能学到更多的知识了。
她想了想，觉得平日里练字的时候，可以誊抄一些书籍，到时候把誊抄的书捐赠给村子里的学堂也不错。
江笑笑放学后，没有着急回家，觉得也差不多到了快要收网的时候了，转身去了素香斋一趟。
刚到素香斋门外，叶景林就将她迎了进去，附在她身旁耳语了几句。
江笑笑点头，“我知道了，叶掌柜不必担心。”
昨天的猜测让江笑笑心有余悸，不敢再托大，得知了消息就赶回了家。
好在她是在晚上行动，跟着沈先生学武还算是沉得住气。
待学完武，江笑笑便打起精神，确认四周没人，便拿着几个大木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往每个木桶里都装了一些“月光”和“妩媚之森”的原香。
其他的，她打算用水把木桶给灌满。
左右是用来混淆林烟烟视听的把戏，没必要全用真材实料，只要闻起来有“月光”和“妩媚之森”的香气就足矣。
231 设好的局
林九一早就给叶景林递了消息，但一个下午了，都没有见到江笑笑的人影，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在作坊外面来回踱步。
他倒也不是太在意香成不成，而是怕自己拿不到那毒丸的解药。
在林九的有心算计下，混到作坊这边来看守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天色渐黑，作坊里面的人也已落了锁，准备回去歇息了，独留林九一人面色阴晴不定，在作坊外面来回踱步。
明天，便到了林烟烟过来查看香油的日子了。
犹记得作坊里的工人刚把香油提取出来，混合到一起时的场景，那个味道简直是令人窒息。
虽说有人嘀咕，但因着第一次成功制出了月光和妩媚之森的关系，即便大家心有怀疑，也强行将其压了下去。
反而是对搁置一段时间后的香生出了期待。
林九有预感，这件事情了结了的话，他就能得到解药。
要是她没有来，提前让林烟烟发现了端倪，那……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由不得他不着急。
江笑笑换上夜行衣，悄悄将放了一些香水的木桶提到外面放着，摸到老院子那边，食指竖于唇边，对牛棚里的牛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它掀起眼皮子，懒洋洋看了江笑笑一眼，甩动了一下牛尾巴，一点声音也没有弄出来，跟着她来到院子外面。
江笑笑摸了摸脑袋，心里总有一种牛都成精了的感觉。
将准备好的木桶一一搬上牛车，旋即运转内力，在木桶上方形成一层薄膜，防止香味儿逸散出去。
薄膜一成，江笑笑凑近了桶边，发现只有一点淡淡的香味，隔远了闻压根就闻不出来，顿时放下心来。
不禁感叹：会武还真是方便！
她利落地爬上牛车，拉动缰绳，牛便跑了起来。
反正作坊那边有水，过去再加水也不迟，免得牛拉车拉得辛苦。
万籁俱寂之刻，江笑笑循着记忆来到作坊。
她一眼就瞧见了隐在黑暗当中的男人，翻身便下了牛车。
林九看见熟悉的面孔，长出了一口气，“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江笑笑压低声音，“叶掌柜吩咐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林九点头，“都准备好了。”
江笑笑唇角弯了弯，“如此甚好，你跟我一起把牛车上的木桶给卸下来。”
林九心有诧异，“姑娘怎知作坊里面就我一个人？”
江笑笑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林九倒也识趣，见她不说话，便上前帮着搬运木桶。
把木桶都卸下来以后，江笑笑使唤起人来丝毫不客气，伸手一指门锁，“去，把锁打开。”
林九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开完锁，他便点头哈腰怎道：“姑娘，我这就去把那些空木桶给拿出来？”
“嗯，动作轻点儿。”
空木桶，是江笑笑提前跟叶景林交待过的。
林九今天去素香斋，叶景林便让他多准备一些空的木桶来备着。
为了拿到解药，林九能出卖林烟烟，这点儿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走进作坊的第一件事情，江笑笑便是打开作坊里用来存放香水的大木桶。
香方是她胡乱写的，味道本身就不对劲，何况这些东西又搁置了好几天，一打开木桶，各种难闻的气味混合到一起，钻入了两人的鼻尖，几欲让人作呕。
“呕——”
林九面色大变，当即就忍不住跑到外面吐了。
江笑笑眉头只是蹙了一瞬，便飞快凝聚出内力聚集在鼻端，止住了这股难闻到极点的气味儿。
待林九用布堵着鼻子走进来时，江笑笑侧目看了他一眼，“把你吐的东西处理好。”
林九看见她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里的敬畏更重，恭敬道：“姑娘放心，已经处理好了。”
两人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将木桶里的臭水给弄进空桶里。
江笑笑如法炮制，用内力在上面形成一道阻隔气味的薄膜，免得明天林烟烟过来发现了端倪。
待将这些臭水给抬上牛车，江笑笑才开始清理被腌制出味道的大桶，好在她的内力近几日又有所精尽，很快就把木桶的气味给去除干净了。
做完这一切，才把兑了水的香水灌进木桶里面。
林九刚开始还不太明白她拿走那些臭水的用意，后来越是看她的举动，便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她这是准备先蒙蔽林烟烟，等到她准备售卖这些香水的时候，再用臭水给替换过来吧？
不然他还真想不通，她收集这些臭水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林九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后背不知不觉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他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胭脂坊，针对林烟烟早就设好的局！
林九默然，只觉得嗓子眼发干，说不出话来。
以后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素香斋，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姑娘！
否则被卖了还帮着数钱都不知道！
恐怕素香斋早就知晓了那次“香害死了人”的事情，是林烟烟的手笔了，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胭脂坊？
江笑笑拍拍手，唇边笑意加深，全然不在意林九变了的眼神，“解药在事成之后再给你，要是林烟烟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嗯？”
林九低头，诚惶诚恐道：“小的知道。”
江笑笑足足跑了两趟，才把这些臭水全给运回金花村，她怕这些水太重压坏了家里的牛，一路上都缀在牛车后面，帮忙推着前行的。
把她还有牛都累了个够呛。
回到家时，已是天光见晓，各家的鸡都打起了鸣。
江笑笑伸手拍了拍牛背，“辛苦你了，你等着，我给你拿好吃的去。”
四下看了看，回厨房拿了一个红薯。
黄牛看着她拿回来的红薯，黄牛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浪，抬起下巴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在说：我帮你拉了这么重的东西，你就给我吃这个。
但也实在是因为饿得很了，黄牛也没力气跟她计较，低头去衔她手中的红薯。
黄牛囫囵咀嚼了一下，便一口吞了下去，殊不知亦有一缕五彩斑斓的液体，顺着红薯一起滑进了它的食道当中。
买花买花
232 好像不错
它吃完红薯砸吧砸吧嘴，眼里闪过一丝迷惑，怎么吃起来还挺甜的？
它又砸吧砸吧嘴，眸子骤时变得铮亮，歪头看着江笑笑。
“哞~”
还想吃。
江笑笑忽略了黄牛满脸的失落之色，轻拍了一下它的背，示意没了，旋即便把这些木桶都抬到了老房子的堂屋里面。
做完这一切，大家都醒了。
江笑笑跟家人提了一声，让他们不要动堂屋的木桶，不然被臭吐了她可是不负责的。
魏玉梅一脸狐疑。
江河眸光渐深，毕竟以前有过和她晚上一起出去干大事的前科在，他瞬间就反应过来，笑笑昨天晚上应该是出去“干大事”了。
江河睨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可需要大哥帮忙？”
她弯唇一笑，“多谢大哥，不过不用了。”
待江笑笑去书院以后，江平富夫妻俩不禁找上了江河，眼里满是审视：“你们兄妹俩打什么马虎眼呢？”
江河云淡风轻道：“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她，需不需要我帮忙看着，免得你们好奇心作祟。”
江平富听罢好一阵无言，不耐烦地冲他摆手，“赶紧的，去酒楼里吧。”
江河摸了下鼻子，他好像被爹给嫌弃了？
林九熬了一个通宵没睡，眼睛下方有一层青黑之色，刚鞠起一捧冷水来洗脸，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林烟烟便推开了作坊的大门。
“吱呀——”
“林九，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林九听见熟悉的声音，慌忙抹了把脸，转过身恭敬道：“没有，属下一直看着呢。”
林烟烟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并未说话，也没有喊他直起身，只是定定看了他许久。
林九以为她发现了，冷汗一直不停地往外冒。
脚步声逐渐向他逼近，垂着脑袋的他瞧见一双绣花鞋映入眼眶，林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林烟烟蹙眉，“你躲什么？还不带我进去！”
“是是是，”他点头哈腰。
他抬起了头，林烟烟这才看见他眼底的青黑，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林九察觉到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松了口气。
将人领进作坊里面，林九准备去为她打开木桶，哪知却被林烟烟中途喊停。
他面露不解，心却是悬了起来。
“退一边去，我亲手来。”
林烟烟深吸一口气，旋即便将木桶掀开，直至熟悉的香味儿飘散至鼻端，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有了着落。
“嗯？不对……这香味儿怎么闻起来有点淡？”
林九眸光微闪。
好在并没有被她看到。
凑近木桶看了一下，林烟烟发现除了香味比较淡以外，便没有什么缺点了。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先是用在手上，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发现手腕和脸颊处都没有出现红肿、溃烂的现象，身体也没有哪里不对劲，林烟烟才算是真正放心了。
凝神思衬片刻道：“林九，把这些木桶都搬到胭脂坊去。”
可能是中途哪个步骤出了点小问题，但好在结果是对的，淡点便淡点吧，反正只要有月光和妩媚之森的味道就行了。
狠话胭脂坊已经放出去了，有好些平常爱在胭脂坊采买的夫人们都在等着了。
她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了，便让林九把它们运到铺子上去。
如今已经掌握了两种香的香料配方，脑海里不禁闪过那张趾高气扬的脸，林烟烟冷笑一声，眼里满是轻蔑，她看素香斋那丫头还怎么豪横。
……
下课后，江笑笑去常去的集市碰了碰运气，结果却没有看见卖花的小贩。
思衬片刻，决定去百花庄那边碰碰运气，只是现在就去的话，就顾不上练武了。
江笑笑一时有些迟疑。
就在她权衡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
“姑娘？”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瞧见上次雨天问她借油纸伞的那位夫人了。
孟青栀笑着走向她，“我看姑娘的背影很熟悉，所以就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你！”
“夫人，”江笑笑对她点头致意。
孟青栀一脸感激，“多亏了姑娘上次帮忙，不然我还真就赶不上家里的急事了。”
“夫人严重了，夫人上次已经付过我酬劳了，拿钱办事很正常，谈不上帮忙不帮忙的。”
孟青栀微愣，心里倒是对她高看了一分，这小姑娘不攀人情，很好。
“姑娘说的极是，”她感慨了一句，“上次走得急，还不知道姑娘名讳呢？”
“江笑笑。”
“江笑笑……”
“江笑笑”三字在孟青栀舌尖上反复横跳，而后夸赞道：“好名！”
江笑笑点点头，旋即向她告别，“夫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先走一步了。”
孟青栀看见她利落的背影，忙不迭喊住她：“江姑娘，虽说咱们一码归一码，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但是我还挺喜欢江姑娘这个性格的。姑娘不妨说说是什么事情，万一我能帮忙呢？”
江笑笑步子一顿，转过身来看着她，对于她过分的热情有些怀疑。
碧云见状，适时开口，“夫人，您也太热心了，我们……”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孟青栀对嬷嬷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她一个眼神扫过去，碧云顿时噤声。
凝冬看着两人搭配得天衣无缝的演技，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好在太后娘娘知道她不擅长此道，索性就让她待在一旁什么也不要开口。
江笑笑抬眸不动声色打量了三人一眼，旋即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夫人了，只是一些小事罢了。”
互相只是面见过两次的人，对方却表现得很热情，任谁对此都会怀疑。
实在不行，便列一个单子出来，让大哥或者是爹明天跑一趟吧。
花次一些也无所谓，最主要的掩人耳目。
别的银子都可以省，但唯独这点是不能省的。
江笑笑颔首，随即不在停留，迈步往家的方向赶。
碧云眸光微深，侧目道：“夫人……”
孟青栀未置一言，半晌后才轻笑一声，“好像还不错。”
碧云瞪大了眼睛，什么还不错？
太后该不会是……
233 真没出息
她咽了口口水。
太后该不会是认可了这位姑娘吧？
但这才哪跟哪儿呢？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
“夫人……”
孟青栀抬手打断了她，“走吧。”
碍于太后发话了，碧云只好将满腔疑问憋于腹中。
当天夜里下了雨。
祁珩听完了暗卫的禀报，沉默了许久都没开口。
伸手揉了揉眉心，将暗卫屏退，他还以为……母后信了那番说辞呢。
如果不是他今天碰巧看见母后鬼鬼祟祟的模样起了疑心，不放心她才命暗卫去跟着。
要不是听了暗卫的禀报，他恐怕还对母后那天的反应深信不疑。
暗卫将两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复述给了祁珩听。
他一听，便知从那日以后，母后恐怕就已经试探过江笑笑了。
于总管体贴地替他准备好了热茶，“皇上，可要奴才宣景安王过来？”
“嗯，”祁珩应了一声，想想还是决定不妥，“算了，还是朕去见他。”
书房。
祁渊听完皇兄的话以后，执笔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墨渍在宣纸上晕染成一团。
屋内寂静一片，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屋檐、窗棂、地板上，雨声急且乱，一如他此刻的心。
祁渊把手中的毛笔一放，起身一言不发往门外走。
祁珩叹了口气，“你好些跟母后说，”到底是觉得不放心，“罢了，我跟你一起去。”
于总管让手底下的太监为两人撑伞。
孟青栀这会儿都快睡下了，猛然听见太监通传的声音，眼尾眯了眯，嘴角勾勒起玩味的弧度。
“——皇上驾到，景安王驾到。”
尖细的嗓音还没落下，两道颀长的身影便带着急雨入了屋，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冷风。
碧云一脸无奈，“太后，奴婢没拦得住。”
“无事，”孟青栀应了一声，她背靠着床，她的身影被床幔遮挡住。
紧接着，床幔后就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这么晚了，来找哀家何事？”
嘴上是这么问，但她心里却很清楚两人是为何事而来。
她想，一定是她去见江笑笑的事情被两人知道了，不然她还真想不通有什么急事值得他们两个人闯进来。
依稀还能听见少年因走得急而发出的喘息声。
孟青栀暗自“啧”了一声。
她也没有干什么，就是因为跟江笑笑见了一面，说了些话，她的儿子就急成了这个模样，可见对她是有多看中。
有意想逗逗他，见两人不说话，孟青栀佯装沉声道：“既无事便退下吧，哀家要歇息了。”
祁渊眼中的神色变得郑重，“母后，儿子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您说。”
碧云听罢，便欲带着一干人等退下。
“于总管，碧云嬷嬷，凝冬，你们就留在这里。”
祁渊喊住要退出去的三人。
三人一时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自己的主子，得到应允后，才满心忐忑地留了下来。
祁渊直接开门见山，然而语气却很平静，“母后，我听暗卫说，您今天去见江笑笑了。”
孟青栀点头，“那又如何？”
祁渊深吸一口气，隐约能看到耳根子处的红，他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个人，眸子里是少见的严肃。
“儿子喜欢她，心悦她……我是想说，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母后与她之间的相处，我自然无权过问。但是，儿子是真的很希望母后不要插手我和江笑笑之间的事情。同时，也希望母后能看在儿子对她的看重上面，而善待她。”
于总管心里对此早就有猜测，故而亲耳从景安王承认他喜欢江笑笑的事情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凝冬面无表情看了祁渊一眼，思衬着要不要把太后暗地里跟她夸过江笑笑的话说给王爷听。
碧云倒是很意外，意外王爷竟然当众就坦白了。
但她心里却是既担心又高兴。
高兴是因为王爷有了喜欢的人，而担心则是因为他体内的毒。
祁渊郑重其事，向孟青栀表明了他很看重江笑笑的事情。
他把碧云嬷嬷几个留在这里，也是想让他们听清楚江笑笑在他心里的份量，免得他们认为他不看重她从而看轻了她，乃至于是去踩上一脚。
祁渊很清楚自家母后的性子，他表态了的话，他敢肯定，那么母后就一定会尊重他的意愿。
孟青栀并未说话。
屋内的气氛愈发僵持。
倏然，就在祁珩准备说话的时候，床幔内传来一声冷哼，“哀家看你是暗暗喜欢了人家很久吧？既然喜欢了那么久，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人追到手，真是……没出息。”
她语气里的嫌弃几乎不加遮掩。
祁珩：“……”
就知道是母后干得出来的事情，母后这应该算是同意了吧？
祁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旋即面上出现一抹无奈，“母后，她才十一岁。”
孟青栀如何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
江笑笑虽然还小，但是现在就已经能窥出一二以后的姿容了！
不趁着她还小，脸还没有长开，以后可有得祁渊哭的！
不过还是得等祁渊解了毒再说，免得祸害了人家姑娘。
“也罢，待你解毒之后，哀家亲自传授你几道法门，”她暗暗嘀咕道：“免得最后让儿媳给跑了。”
孟青栀不注重家世，图的就是一个眼缘，反正就这两次接触来看，她觉得还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碧云听罢，闷闷笑了一声。
太后当初就是这份率真才吸引了太上皇。
她的嘟囔声，祁渊听得清清楚楚，眸子里满是笑意。
孟青栀见一大堆人还杵着，不耐烦道：“哀家乏了。”
234 心生不忿
他语气里的炫耀几乎毫不遮掩，祁珩静默片刻，睨了他一眼。
“朕有皇后。”
“嗯？”
“意思是既然你还没把人家姑娘追到手，就不要太得意了。”
祁渊听完没忍得住，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皇兄这幅傲娇的小模样，还真是……
翌日。
江笑笑起了个大早，醒来时天还是黑乎乎的，昨天下了一场雨，她总放心不下地里的花苗，打算赶赶时间，去田里看看。
魏玉梅觉浅，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只觉得听到了一点动静，瞬时坐直了身体，披了件外衣出门。
江平富也被她的举动惊醒了，索性也拿了件外衣跟着她一道出去。
“笑笑，你起这么早是要打算去哪儿？”
江笑笑回首，看见来人很是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爹，娘，我吵醒你们了？”
“没有，本来我觉就浅。”
“你这是要去地里头？”江平富看见她拿着的锄头，心下顿时了然。
江笑笑点点头，“昨晚不是下雨了吗，我想去看看花苗。”
“唉，你等等，我们跟你一道去。”
她嘴巴张了张，想说她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但爹和娘好像就是怕被她拒绝一样，一个眨眼间就没人了。
江笑笑无法，只好靠墙等着。
夫妻俩很快就回房间穿戴好，也一人拿了把锄头就跟着下地了。
到地里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极大程度阻碍了视线。
但对于江笑笑来说，却没有什么妨碍，便是在最黑的时候，她也能如白日那般视物，而且还很清晰。
经过雨水的滋润，田里长出了很多草，江笑笑细细检查了一下花苗，发现并没有出现发黄、枯萎的现象，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这前几天才拔干净的草，这雨一下，相当于是白干了。”魏玉梅叹了口气。
“娘，没关系，等我放学回来我就来地里拔草。”
“那成，”魏玉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一开始说要种花的也是江笑笑，总不可能想到什么是什么，半途而废吧？
“回去吧，这田里还是湿的，现在就拔草会带出很多泥，等地里干点了再来也不迟。”
回到家，时间还早，魏玉梅忍不住催促：“笑笑，再去睡会儿。”
“知道了，爹，娘，你们也赶紧去睡会儿。”
江笑笑嘴上虽说一口答应了，回到房间里，却是点燃了油灯，随即拿出笔墨，伏在案台上誊抄着从齐景那里拿回来的书。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到江笑笑回过神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连忙把抄写下来的内容整理好放在一旁，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提起书包匆匆往白鹿书院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年三月要科考的缘故，书院里的气氛紧张了许多，很少能瞧见有少年闲聊，多是拿着书，一边背一边走。
不过这份紧张却影响不了书院里的少女们，依旧是平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笑笑摇摇头，拿着书包走进书法课堂。
刚一坐下，秦婉柔便神神秘秘凑到江笑笑耳旁，小声道：“我感受到气了！”
“真的吗？恭喜你！”
江笑笑唇畔含笑，由衷为她觉得开心，婉柔有多刻苦，她再清楚不过了。
秦婉柔眉眼弯弯，“虽然只有一丝，但是积少成多嘛，笑笑，谢谢你！”
“要不是你努力，便是我教你也没用啊，不过你这句谢，我还是接下了。”
……
放学后，平常着急收拾笔墨纸砚回家的少女们反倒是不着急了，大家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江笑笑和秦婉柔两人，指着她们窃窃私语。
秦婉柔一脸狐疑，她本来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不禁扬声问道：“你们看我和笑笑干嘛？”
江笑笑倒是听了个全。
好像是有天有位姑娘的发簪掉了，毕竟是女子的贴身物品，若是被有心人拿到的话，对自己来说就很不妙了。
那位姑娘想着回书院找一找，结果远远就瞧见墨弦先生在课后单独指导她和婉柔两人。
与课堂里的人互相传扬之后，大家心里便生出了不忿的情绪，到现在还没有收拾书包的用意，自然是准备找事的。
江笑笑眉头微蹙，伸手拉了拉婉柔的衣袖，“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
秦婉柔偃息旗鼓，“好吧，我们先去吃饭。”
在走出书法教室的这一段路程中，江笑笑感受到了很多人的目光。
有不满，有不服，但就是没有嫉妒。
这让她松了口气。
其实不瞒大家说，她被墨弦先生留下来特殊关照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的字写得太差、太丑，而且字还认不全。
说出去并不是一件太光彩的事情，左右她们的讨论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没有出言不逊咒骂她和秦婉柔，故而江笑笑不打算掺和进去，还是吃饭要紧一些。
她又没有决定权，关照她还是关照大家，决定权都在先生手上，她无权去干预。
现在就插进去的话，免得到时候真被人记恨上了。
虽然江笑笑不怕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
食堂。
秦婉柔心不在焉扒着米饭，见江笑笑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忍不住问：“你说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看见墨弦先生给我们俩补课了。”
“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反正等会儿看墨弦先生怎么说，抓紧吃饭吧，一会儿学武可是很费体力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婉柔这才将之抛于脑后，连干了三大碗饭。
惹得其他人的目光频频看向她。
一位少女瞠目结舌，上下打量了一眼，眼里满是狐疑。
那边那位姑娘的衣着得要小十两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家境贫寒的模样，怎地这么能吃？
秦婉柔专心干饭。
江笑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了。
吃过饭，走进书法课堂的时候，墨弦先生已经坐在那儿了，她把视线转向大家，发现大家脸上的神情都很高兴。
江笑笑心下顿时了然，先生应该是让大家一起留下了。
235 搬起石头
对此，江笑笑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两人对着先生行了一礼，便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行了，便开始上课吧。”
江笑笑眉梢一扬，余光瞥了一眼喜形于色的大家，她们今天恐怕要挨饿了。
饿着上课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果不其然。
约莫一刻钟以后，课堂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咕噜”声，余光扫了秦婉柔一眼，发现她的肩膀一直抖动个不停。
江笑笑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今天这课，恐怕上不下去了。
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秦婉柔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墨弦额间青筋跳了跳，终究是忍不住了，“秦婉柔，不许笑。”
因着下午的时间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上课，故而墨弦对待学生的态度还算温和，便是秦婉柔笑出了声，他也没有要罚人的打算。
说完，便皱着眉头看向堂下，“你们都没有吃饭？”
“没…没呢。”
墨弦眉头皱得更深了，将书本一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从明天再开始，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下来多听会课。”
众人听见他的前半句话，还以为是他不乐意教导大家了，听过后面的话后，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墨弦顿了顿，无奈地冲大家摆摆手，“下次记得吃过饭再来。”
“是，先生。”
“先生慢走。”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笑笑也跟先生打了个招呼，倒是没有着急收拾书包，反而继续写着大字。
毕竟等会儿还得教婉柔呢，也不用急于一时。
秦婉柔坐不住了，见屋子里还有一大半人没有走，不得不按捺住心里的情绪。
倏然，一位少女途径两人案台旁边的时候，对着江笑笑和秦婉柔两人做了个鬼脸。
同时，还伴随着“略略略”的声音。
秦婉柔好一阵无语，嘀咕道：“幼不幼稚啊！”
等人走完了，江笑笑才教她学武。
胭脂坊后院。
林烟烟正指挥着下属，让大家抓紧把桶里的香水分装到瓶子里。
林九也在此列，他几乎都能听到从自己胸膛中传出来的心跳声。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心里的激动。
无他，只因那位姑娘亲口承诺，只要此间事了，便把解药给他。
现如今林烟烟总算是要打算把这些香卖出去了，只要她有了动作，想必那位姑娘也不会坐以待毙。
距离他拿到解药的日子不远了，快的话，应该就是明天或者后天了。
林九垂着头，遮掩住眼里的暗光。
“林九？”
“林九！”
一男一女的呼喊声将林九的思绪拉回，他连忙应声，“夫人，属下在。”
林烟烟身旁站着一个男人，男人面色看起来还算清秀，不过却被眼神里的油腻毁去了大半。
他眼神微闪，看向林九道：“还不快过来，我家娘子有事情找你。”
“是，”林九拱手，旋即快步上前。
林烟烟面色闪过不快，阴阳怪气道：“现在倒知道我是你娘子了？”
男人满脸委屈，“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不是被那贱人给迷惑了！如今我已经知错了，娘子莫气了。”
“哼，”林烟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林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没有说话。
“今晚你就在铺子上守着，”林烟烟眼里暗含警告，“便是你出了事情，也绝对不能让铺子出问题，听见没有？”
林九头也未抬，沉声道：“属下谨记夫人吩咐，万死不辞，一切以铺子为先。”
才怪。
他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暗暗在心里补了两个字。
他小命都快要丢了，还谈什么铺子不铺子的，左右说两句好话又不会少他一坨肉，若是不把消息带给那位姑娘，那才是最要命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这样安排，倒是方便了那位姑娘。
林烟烟满意地收回目光，转身迈步离开。
他身旁的男人眼里闪过一道幽光，深深凝视了木桶里的香一眼，而后才用饱含深情的语气喊：“娘子，等等我。”
等人离开了，林九趁着众人都在干活，没有时间去注意他，便也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叶景林听罢，唯恐江笑笑今日不来铺子上，吩咐了余林一句，便匆匆跑出铺子，往白鹿书院的方向走。
还没赶到白鹿书院，在途中就碰见了江笑笑。
叶景林气喘吁吁，“江，江姑娘！”
江笑笑看叶掌柜跑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压低声音问：“可是有了消息？”
叶景林点头，意有所指：“刚才有人来过。”
两人这般没头没尾的对话，便是有人听见了也不会在意，江笑笑很是放心，毕竟除了她和叶掌柜以外，想必就没有人能听得懂了。
“嗯，我们去铺子上说。”
……
听完了叶景林的叙述后，江笑笑忍不住轻笑出声，林烟烟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景林沉吟片刻，“姑娘，我今晚把余林喊上，他是咱们能信得过的人。”
江笑笑点头，“好……铺子上的人，能喊上的都喊上吧，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如果没有玉佩一事，江笑笑很有可能会选择自己动手，不过须臾之间就能完成。
但是现在她并不敢掉以轻心，觉得还是喊些人来帮忙比较安全。
叶景林迟疑了，“可是他们会不会……”
江笑笑摇头，“若想做到不留马脚的话，仅凭咱们几个人是不可能完得成的。咱们务必要把那些有问题的水全给替换了，免得林烟烟最后找到机会。”
“你放心，那些护卫都是能信之人。”
素香斋外面的护卫，都是江笑笑通过沈先生的举荐去聘请来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品格也还不错，她相信沈先生的眼光。
至于那两个小丫头，有他们这一群会武的人在，倒也不必怕她们生事。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江笑笑开口道：“叶掌柜不妨把对面曾经做过的事情，跟她们俩说一说，想必她们会有分寸的。”
叶景林眸光骤然一亮，“姑娘这个主意好。”
236 准备行动
“我晚上再过来。”
叶景林眯着眼睛，“唉，姑娘有事就先回去忙着，我会打点妥当的。”
江笑笑点头，“叶掌柜办事我放心。”
等江笑笑一走，叶景林便把香云香雨两个丫头喊到了一起。
他先是提了一下胭脂坊曾经做过的事情，况且林烟烟赔偿的那千两银可做不得假，惹得两个丫头一脸义愤填膺。
叶景林佯装叹气一声，什么也没透露，好像他就只是顺嘴一提，让两人心里有个防备似的。
在香云香雨看不到的角落里，叶景林眸光深了深，他是真的很佩服江姑娘。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都能给他带来很多思路。
他如姑娘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做什么？想到这里，叶景林不禁叹了口气。
还真是人比人，比不得啊！
江笑笑一回家，按照沈先生的要求，提前学完今日要完成的武功内容。
安抚了一下眨巴着眼睛，满脸可怜之色的侄女一眼，便换了一身颜色比较深的旧衣服去地里了。
老是让爹娘帮忙她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一开始是她想要种花的，再怎么样还是应该尽快上手，不能事事都麻烦爹娘。
跟周秋菊打了声招呼，江笑笑便匆匆出门了。
果不其然，一到地里都发现有块地的草都拔干净了。
江笑笑不禁抚额，面上出现羞赧之色，要是她再迟会儿过来，恐怕爹娘都把草拔完了。
魏玉梅余光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直起腰喊了一声：“笑笑，你怎么来了？今天下午不用跟着沈先生学习吗？”
“提前学完就过来看看。”江笑笑一边说话一边往田里走。
一家三口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花田里长出的野草都给拔干净了。
江笑笑坐在田埂上，看着干干净净找不出一颗杂草的花田，心里成就感满满的。
晚饭，江笑笑匆忙扒完碗里的饭，便对着饭桌上的众人道：“爹娘，大哥大嫂，我回房歇息了。”
“去吧，”想着她可能是拔草累着了，大家也没有怀疑什么。
夜深人静之时。
一道黑影牵着牛车，小心翼翼从从青砖阔院里走出。
黄牛歪着脑袋，“哞？”
神奇般的，江笑笑竟然读懂了它眼里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眸子蕴涵笑意，拍了拍它的脑袋，“放心，回头还请你吃好的。”
“哞哞~”
黄牛眸光顿时一亮，就连吼声都轻快了许多。
“嘘，你小点声，等会儿把他们给吵醒了。”
江笑笑瞪了它一眼，见黄牛安分下来，才爬上牛车，拽动缰绳直奔茶山镇的方向而去。
两团毛茸茸的物体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有些委屈，笑笑最近都好忙，已经许久都没和它们一起玩了。
汤圆大好的心情去了大半，把嘴里叼着的蘑菇放在院门前，对着黑熊吆喝了一嗓子，喊着它就回去了。
黑熊没吃到蜂蜜烤山鸡，眸子里满是低落，耷拉着眉眼跟着汤圆回去了。
只可惜江笑笑走得太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里。
整个小镇都一片寂静，然素香斋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余林心有担忧，“掌柜，姑娘这么久都还没有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
“是谁在那里！”
倏然，在铺子里待命的护卫满脸提防地看着门外。
余林只觉着自己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你瞧，姑娘我不是好好的待在这里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护院眼里的防备散去。
余林惊愕过后，很是哭笑不得：“果然，这人呐，就是念叨不得。”
江笑笑显然也没预料到自己赶到素香斋的时机会那么巧，“行了，咱们快些过去吧，免得时间来不及。”
叶景林拿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快步而出，一群人紧随其后。
香云香雨两人心里有些忐忑，不太明白掌柜他们要去干嘛，两人咬咬牙，也一道跟了上去。
下一刻，两人便陡然瞪圆了眼睛。
只见对面的胭脂坊钻出来一个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男人，那男人满脸都是恭敬，对着为首的江姑娘鞠了一躬，“姑娘，请吧。”
江笑笑颔首，在林九的带领下走进胭脂坊。
香云香雨看傻了眼。
这…这这这……
两人面面相觑，忽而想起了下午叶掌柜跟他们提过的事情，心里不免涌上一个猜测。
叶掌柜跟他们提胭脂坊的用意，该不会就是为了今晚叫上大家一起去砸场子做准备的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两人心中忐忑尽消，甚至还有些兴奋。
她们虽然懂的大道理不多，但也知道栽赃陷害就是不对的，素香斋作为受害者来说，报复回去好像也站得住脚不是？
但是……
胭脂坊对面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两人想了很久都没想得通，索性摩拳擦掌跟了上去。
江笑笑倒是不知两人的心理变化，招呼着大家一起把牛车上的木桶卸下来。
林九也来帮忙。
香云香雨倒是有心想帮忙，奈何她们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抱不动，只好作罢。
香云抬眼瞧见江笑笑一个人抱起一只木桶，且面色看起来还很轻松，嘴巴都张成了“O”形。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人都被她的举动给狠狠震惊了一把。
余林惊得差点把手上的木桶摔了出去。
江笑笑眼疾手快，用内力去扶了一下，才避免大家被臭吐的惨状。
余林心里还想着完了，结果下一瞬就察觉到有一道疾风从手边掠过，抬起了不稳的木桶。
抬头便与眸光幽幽的江笑笑对上，余林心下凛然，顿时明白了是江笑笑出手帮忙了。
他来不及去震撼江笑笑其武功高强，神情有一瞬的羞窘，连忙将心里的震惊按压下去，认认真真跟大家一起抬着木桶。
好在人多力量大，众人很快就把木桶抬回了胭脂坊的后院当中。
看了眼无所适从的牛，江笑笑压低声音问道：“你能自己回去吗？算了，你还是先去清风徐来那里等我，我明天早上再来带你一起回去。”
237 你赌不起
“哞……”
去清风徐来。
江笑笑见牛自己拖着车走了，倒是没有太担心，毕竟她喂牛吃过灵泉水，再加上它的心智本来就和孩童差不多，倒是不用担心它走丢。
回到胭脂坊后院的时候，叶景林已经拿出类似于口罩一类的东西，在给大家分发了。
江笑笑拿到之后就戴上了，桶里的水经过这些天来的发酵，味道肯定变得更加“酸爽”了，今晚估摸着是得忙活一整晚，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鼻子。
“开工！”
江笑笑转过身，便瞧见眼中带着纠结，面上隐隐透露出失望的香云和香雨，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们……怎么了？”
香云沉默片刻，才道：“姑娘，咱们今晚过来，难道不是来砸场子的吗？怎么……”
两人的神情，再结合这番话，江笑笑顿时就明白她们是在想什么了。
她忍俊不禁，“是啊，我们就是来砸场子的。”
两人眼底疑惑更深。
江笑笑唇角牵了牵，“不过这个‘砸场子’，并非是字面意义上的砸，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我们会让胭脂坊不好过就是了。”
她顿了一下，语气里是难得的郑重，“我和叶掌柜都很很需要大家的帮助，你们…会帮忙的吧？”
两人心里不由升起了被人看重的感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当然会了！”
江笑笑见目地达成，便不再说话，开始忙活起来。
好在这个活也简单，就是把原本瓶子里面装的液体替换成桶里的臭水便行了。
众人分工明确，一些人负责把瓶子里的香倒到干净的桶里，一些人则是负责往瓶子里灌水。
虽说大家都戴了厚厚的口罩，但打开江笑笑运来的木桶后，还是差点被木桶里的味道给臭晕过去。
叶景林忍不住咳了两声，向江笑笑竖起了大拇指。
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到时候胭脂坊把这些香售卖出去的后果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干劲满满。
在往瓶子里灌水的期间，有好些人都被臭吐了，江笑笑眉头微蹙，拿出了装有茉莉花的香囊，给大家闻了一下，这才让情况变好了些。
……
经过大家一晚上的努力，约莫在清晨五点半的时候，总算是把这些香水全部替换完毕，江笑笑心里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叶景林，“叶掌柜，你和大家一起把这些桶，先拿到素香斋那边去，等到拿完了，便立马把这些桶都给处理了。这里的臭味儿，便由我来处理。”
叶景林点点头，想着江姑娘既然说了，那肯定是有把握的，就没有多问。
趁着这会儿时间还早，和余林几个一起把木桶拿去处理了。
等人一走，胭脂坊内就只剩下了江笑笑和林九两个人。
江笑笑运转内力，将院子、铺子里的臭味儿都往外吹了吹，不厌其烦循环了很多次，待内力仅剩一点点，可以用来自保的时候，才停下了对内力的运转。
而后手指入怀，拿出一瓶月光，就着院子四周洒了洒。
林九看着她似乎完全不准备给他拿解药的模样，心中惊疑不定。
他猜测她会武，而此时院子里的臭味儿几乎已经淡到闻不出来了，便知她肯定是用内力做了什么。
林九眸光微闪，心里难免涌上了一些想法，但他却看不透她此时的状态，权衡了一番利弊，到底是按捺住心里的想法。
“姑娘，我的解药呢？”
江笑笑闻言睨了他一眼，“巳时一刻，你去素香斋找叶掌柜拿，他会把解药给你的。”
林九眸光一顿，猛然拔高了音量，“巳时一刻？”
“对，就是巳时一刻，”江笑笑语气淡然，“这中间的时间，已经足够你用来脱身了。”
林九捏了捏拳头，面色铁青：“不行，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若是有人忍不住，当场就把那些‘香’用上了，到时候林烟烟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江笑笑眼带诧异。
听见她的话，林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唔……我什么意思？其实你要是怕被林烟烟追责，现在就可以收拾包袱离开茶山镇了。”
林九眸光顿时一缩，心中思绪百转。
倏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身体都僵硬了下来，难以置信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没中毒？你耍我！”
事到如今，江笑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点头承认，“你确实没有中毒，那毒丸是我骗你的。”
林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所以她什么都没做，就框得他叛变，自己送上门……
真真是好重的计谋，好深的心机！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戳穿你？”
江笑笑唇畔含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你是打得过我，还是觉得只要你说林烟烟就会相信你？我能给你下假毒，便能给你下真毒，或者又是假毒，然后再骗你是真的毒。”
少女的眼睛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但她接下来吐出来的话，却让林九觉得遍体生寒。
“那么你现在是想要被我下真毒，还是假毒呢？真真假假，你根本就辨认不清，就如同这次一样……我赌你，赌不起。”
江笑笑眼神暗了暗，主动问道：“我猜，你应该也曾猜测过我的内力还剩多少，如何，要不要与我打一场？”
林九满目颓然，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女真的很会把握人的心思，他确实是这么想过，但也因为看不清所以作罢。
他辨认不清毒丸是真是假，也……赌不起。
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明明大夫便告诉了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但他还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为了获得解药，甘愿成为她手中棋子。
林九苦笑一声，“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诡计多端。”
江笑笑眉眼弯弯，一点儿也不客气：“多谢夸奖。”
“——噗哧。”
倏然，少女清脆的嗓音刚落，自屋顶上方就传来了少年爽朗的笑声。
江笑笑眸光骤然紧缩，抬眼望去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