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抢了风头
林蛮眸光一凝,狠戾地看向江晓月,然在下一瞬,眸光却变得涣散。
他嘴巴张了张,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但一张嘴,喉头就不断涌上腥甜。
低头一看,原来是心脉处插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剑。
血迹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周秋菊重重摔在地上,苏逸辰往前一滚,背脊硬生生接下了江晓月。
江晓月连忙往旁边一滚,“苏逸辰,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
“娘,你怎么样?”
“我没事,”周秋菊摇头,旋即把人护到身后,不让他们瞧见如此血腥的场景,抬眸看向身着玄衣,一脸冷若冰霜的男人,她面上满是警惕。
“多谢救命之恩。”
然玄衣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便迅速往来时的方向赶。
周秋菊一头雾水,不明白玄衣男子是怎么回事儿,生怕一会儿再跳出什么人,抱起江晓月,把缩在一旁的小孩子们带上就往夜色里跑。
至于那些已经跑进山里的小孩,周秋菊怕再遇上人贩子的同伙,也不敢贸然带着人去找,打算先把这些孩子带出去,等找齐了人手再进来。
等到祁渊遇上去而复返的暗卫,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祁渊面色黑了黑,“你就把那个人杀了就回来了?”
“卑职的职责是保护王爷,方才已经是失职了。”
祁渊眉心一跳,心里很疲惫,他回头一定得跟皇兄提一下,暗卫太一根筋了也不好,得懂得灵机应变。
“夜北,你赶紧带我过去。”
等到祁渊在山林深处找到周秋菊一行人的时候,是在一个时辰以后了。
几人瑟瑟发抖窝在山洞里面,外面围了一群狼,小孩们惊得嚎啕大哭,即便是江晓月眼里也满是惊惧。
饶是如此,也不得不克服恐惧,往那些狼身上砸石头。
狼群摸清了他们的实力,眼里闪着贪光,逐渐把山洞围了起来。
众人只觉心头惊悚胆寒,头皮发麻,“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听见小孩子们颤抖的声音,周秋菊心里也是没底的,她强忍着害怕,把大家护到了身后。
祁渊刚找到人,看见场下如此严峻的形势,眸光顿时一缩,“夜北!”
无需他多说什么,夜北的身体便如同鬼魅般冲了过去。
暗卫眉头微蹙,似是没料到事情后来会变成这个模样,足尖一踏,一股无形的气浪从脚下四散开来,波及到了狼群。
狼群已是饿红了眼,肉就在眼前,哪里能够半途放弃,哪怕从夜北和暗卫身上感受到了威胁,也不愿意退去。
祁渊抽出软剑,在边缘处游走。
山洞里的人瞧见如同天神一般,陡然降落在狼群中大杀特杀的三人,眼里不禁迸发出喜意。
看着他们如此娴熟的动作,一些小孩子们眼里虽然惊喜,但心里还是有点儿怕怕的。
他们可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江晓月眉头皱了皱,看着那两个戴着面具的大哥哥,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
片刻后,狼群被三人屠杀殆尽,祁渊因为不能动用内力,数量上并不及夜北和暗卫多。
当夜北被几个不怕他们的男孩子围起来表示感谢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往祁渊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自己好像抢了主子风头的怪异感。
周秋菊踌躇半晌,小孩子们没有认出这三人的主次很正常,但她却一眼就能看出一开始杀了人贩子的男人,以及另外一个冷厉的少年,都是以那个着藏青色衣袍的少年为主。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他,就要向他行礼表示感谢,“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祁渊将手里的软剑换了一头,用剑柄虚抬了她一把,嗓音略显粗砺,“夫人不必多礼,我们是茶山镇县令派过来救你们的。”
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反而还改变了一下原本的嗓音。
周秋菊有一瞬间的讶然,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和善,况且他们救了她两次,要是想对他们不利,只需要袖手旁观就行了。
“还有些小孩跑进了山里,我也不敢冒冒失失带着一群小孩去找,能不能麻烦大人去找一下?”
祁渊点头,转头吩咐两人“你们俩去山里找一下,迟则生变。”
夜北不放心,“可……”
“快去,”祁渊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意味,若是刚才他们迟来一步,他们就要葬身于狼腹了。
暗卫感受到景安王凉悠悠的目光,心里也有些尴尬,出于弥补方才的过失,身体一动,便消失在大家眼前。
女孩们看着一地的狼尸,被吓得说不出来话,祁渊眼里满是严肃,“这里血腥味儿太大了,我们换一个地方。”
周秋菊一想也是,也害怕再引来什么东西,连忙牵起江晓月的手。
苏逸辰探究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看起来不简单,不像他所说的,是茶山镇县衙那边派遣过来的那样子。
不过他却没有戳破。
“婶婶,我们,我们害怕。”
身后传来嗫嚅的声音。
周秋菊只好去安抚他们,江晓月嘴巴撇了撇,她怕活的狼,但是死了的就不怕了。
因为不会对她,还有娘造成伤害。
她踏出洞府,越过尸首往前走。
苏逸辰眉梢微挑,“江晓月,你不怕吗?”
江晓月回首,“现在不怕了。”
“现在?”
“嗯,因为它们已经死了。”
苏逸辰愣了一下,忽而“噗哧”笑出了声,“你和她们好像不同。”
倒是有小男孩不怕,小心翼翼问了祁渊一声能不能带走一只狼,但祁渊却拒绝了。
看见他们眼里的失望,他解释了一句,“带着狼尸不安全,你们要是想要,等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俩给你们一人带一只。”
“真的吗?”
“嗯。”
“谢谢少侠哥哥!”
祁渊眼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带着大家,寻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捡了些柴火生起了火堆取暖。
194 觉得恶心
而另一边,傅明鹤嘴角急出了燎泡。
镇里发生了多起失踪案,少不了就与人贩子有关,他先是去镇上看了一下,但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来报官的时间太迟了,便是有痕迹也被消磨掉了。
他觉得周秋菊和江晓月的失踪说不定跟这件案子有关,略一合计,安抚了一下来报官的人,便带着衙役匆忙往金花村那面赶过去。
中途恰好遇上了回来禀报的衙役,傅明鹤两指捻了捻他们带回来的湿土,鼻子微微翕动,脑海闪过一道灵光。
这种带着硫磺味儿的土质……像是温泉附近的土。
据他所知,附近的县城只有一个地方有。
他当机立断,“备马,去临沂县。”
衙役陷入了为难之中,“大人,可是我们衙门里面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马,仅有一匹马罢了。”
傅明鹤当即拿出了自己的印信,交给心腹,“你拿着这些印信赶紧跑一趟白鹿书院,跟院长借些马,要快!”
他怕时间耽搁得越久,对小孩子们就越不利,如果把人救下了,这对白鹿书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殊不知在这个时间点,祁渊已经在赶往临沂县的路上了。
江平富和魏玉梅放心不下,很想跟着一起过去,但想着以他们的脚程,以及身体情况来看,去了也是添乱,若是因此而错过了最佳的营救时间,那才是罪人了。
夫妻俩只能是按捺住念头,焦急地等待着。
……
“噼啪!”
祁渊凝眉坐在火堆旁想事情,柴火因燃烧发出脆响,火光衬得他的面具更加幽深了。
“咕噜!”
“咕噜咕噜咕……”
倏然,一阵响声在祁渊耳旁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祁渊起身,一旁的男孩神色惊慌,仓促问:“少侠哥哥,你不要丢下我们!”
女孩们眸子颤了颤,紧紧盯着他,生怕他丢下他们。
祁渊无奈道:“你们不是饿了吗?”
“少侠哥哥是要去打猎!”众人明悟过来。
祁渊颔首,“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周秋菊嘴巴张了张,很想说这晚上的不安全,大家饿一饿也没事,可看到孩子们小脸苍白,没有精神的模样到底是没有说得出口。
她点点头,“大人且放心去,我会看好他们,不给大人添麻烦。”
祁渊顿了顿,冲她微微点头,抽出软剑就大步离去。
周秋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同她打招呼,抿着唇看向大家,“大家都靠近一些,若是实在饿得慌,就先睡一觉。”
除了杏儿以外,这些小孩一整天都滴米未沾,滴水未进了,又亲眼目睹了杀人、杀狼的场景,这一天受到的冲击可以想象出来是有多大,不发烧就是好的了。
周秋菊拍了拍神情恹恹的闺女,“娘抱着你睡一觉。”
江晓月摇摇头,“娘也累了,娘先睡,月月不困,就是,就是好想小姑姑。”
周秋菊捏了捏她的脸,“难道就只想小姑姑,不想爹爹还有爷爷和奶奶了吗?”
她杏眼微瞪,“才不是的,我都想!”
苏逸辰好笑般摇头,“婶子,你们先睡吧,我帮忙看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叫醒你们。”
“不用了,我不困。”
小孩子们又饿又困,本想等着那位少侠哥哥打猎回来了再睡,奈何实在是撑不住了,往场上唯一的大人那里靠近,接着便睡了过去。
江晓月也撑不住,不想让娘太辛苦了,拒绝了她的好意,打了个呵欠就靠在一颗大树上睡着了。
周秋菊见大家都睡着了,起身在附近拾取了一些干柴,她没离得太远,确保了大家一直在她的视线里面。
苏逸辰看了眼身侧小姑娘酣睡的容颜,也靠到她身旁的大树上小憩。
约莫两刻钟以后,祁渊拎着三只兔子,一只山鸡,还带着一些野果子回来了。
兔子和山鸡都是处理好了的。
周秋菊看着他衣袍下摆少了一截布料,眼睛眨了眨,心里有了猜测。
这位大人割下衣袍用来装野果,实在是她没有预料得到的。
“我来帮忙,”她压低声音。
祁渊削了一些树枝,将猎物串起来,分给了周秋菊一只鸡,随后便在火上烤了起来。
烤肉烤到一半的时候,夜北带着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回来了。
三人头发散乱,衣服被树枝划得不成样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异味儿。自被夜北带过来以后,看见有人在烤肉,明明很眼馋,但还是不敢离开夜北一步。
他们是真的害怕了。
就那个男孩还是被夜北从野猪嘴巴里救下来的,他骇破了胆儿,唯独待在夜北身边,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等到肉烤好的时候,暗卫空着手回来了。
祁渊烤肉的动作一顿,“没找到人?”
暗卫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找到了四个小孩,我把他们放到树上了。”
祁渊抿着唇,他明白暗卫没把他们带过来的意思。
恐怕……
周秋菊见状,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颤声问:“他们……?”
暗卫点点头。
他找到那四个小孩的时候,他们的尸体已经冷了很久,甚至都不健全,像是被山里野兽吃了的模样。
他也就没有带过来,否则惊到景安王,他没法跟陛下交待。
周秋菊心里发寒,手脚冰凉,差点跌坐到地上,如果不是这三人,他们的下场与那些小孩子差不到哪里去。
“夫人,你没事吧?”
她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
祁渊抬眼看向暗卫,“你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去交到他们家人手上……入土为安吧。”
“是。”
周秋菊肚子很饿,但却没有了吃东西的欲望,她现在很恶心。
恶心她有那样子的父母,恶心人贩子。
也痛恨自己不会武,只能陷入被动的局面当中。
还是江晓月闻着肉香味儿醒了过来,软软的喊她,才让她心里的恶心消减下去。
周秋菊伸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恶心,对着为首的少年就要行跪拜大礼。
祁渊连忙避开,忙道:“夫人不必如此。”
195 鬼使神差
“如果不是大人,我们就已经葬身于狼腹了,这一跪,大人受得起。”
祁渊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的话说得没错,便是他也挑不出拒绝的理由来,但他却下意识的不想受她的礼。
身体转向了另一侧,“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如果不是夫人家人报官及时,不然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到。”
“家人……”
周秋菊嘴唇蠕动了一下,眼里涌上一层暖色,“但无论如何,也得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祁渊盯了夜北一眼,夜北会意,连忙运转内力,不让她跪下去。
她感受到双膝盖下传来的阻力,满脸惊诧。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周秋菊执意要行跪拜大礼,以谢少年对他们的救命之恩,但祁渊却不愿意接受。
江晓月看两人陷入了僵局,眼珠子转了转,眼底狡黠一闪而逝,抬手把她拉起来,“娘,既然这位少侠哥哥不愿意,那咱就不跪了吧。”
夜北见小姑娘把人拉了起来,心里顿时一松。
江晓月趁着他松懈的时候,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着三人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
小姑娘一板一眼,眼里满是认真。
“爹曾教导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只是我们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来感谢恩人哥哥,所以就……少侠哥哥既然不愿意受娘的礼,那就由我这个做闺女的代过吧。”
原本在场的小孩子闻见肉香味儿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经这么一番僵持,几乎全醒了。
醒过来就听到江晓月的一席话,理了理衣袍,然后郑重其事地冲祁渊那个方向跪下,异口同声道:“多谢少侠哥哥救命之恩。”
苏逸辰薄唇轻抿,也弯下了膝盖,“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大人的举动,于我们来说无异于是再造之恩。”
说完,便对他行了个跪拜大礼。
他虽有内力,但软筋散的药性至少也要等到天明了才能褪去,即便是他恢复了全胜时期的状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那样的围攻当中活下来。
他倒是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活得通透了。
周秋菊眼里满是欣慰。
祁渊揉了揉眉心,“你们快些起来。”
夜北暗暗嘀咕,怎么一会儿是恩人哥哥,一会儿又是少侠哥哥的?
“多谢少侠哥哥救命之恩。”
有了人带头,大家很快就起来了。
看着江晓月一板一眼向他表示感谢,祁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好似被一种力量掌控,鬼使神差道:“不是哥哥,是叔叔。”
“啊?”
江晓月傻眼了。
不仅是她,就是夜北也一脸古怪地看向了自家主子。
叔叔?
他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主子该不会是对江笑笑……所以才听见她的家人遇险的消息以后,就急匆匆赶了过来,甚至还让人家喊他叔叔。
这……
不可能吧?
夜北摇摇头,把脑海里那些古里古怪的想法甩出去。
暗卫倒是不在意,目光一直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我感觉叔叔看起来不大啊?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的样子……”虽然有些粗砺,但她感觉他的年纪真的不大。
周秋菊连忙把江晓月拉到身后,面上有些窘迫,“大人,是小女调皮,还望大人莫怪。”
祁渊莞尔,“无妨。”
凝眸看向不远处,极其自然地岔开话题,“我这里有些野果,还有些兔子和山鸡肉,大家分着吃一些果腹。”
周秋菊顿了顿,把手里的山鸡递给他,示意他们吃,然后才接过他烤好的兔子肉,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小块。
烤肉里面什么佐料都没加,但大家吃得都很香,对于一天未进食的众人来说,无异于是人间美味。
祁渊没有动那只山鸡,夜北木着脸把山鸡分给大家以后,又把衣袍里的野果子分了分。
他刚刚才注意到主子衣摆下方的布料少了一块,心里很是艳羡,他都没有吃过主子亲手烤的肉呢!
夜北把肉递到他们手上,但是大家都没有伸手去接,只接过了野果狼吞虎咽。
夜北没有办法,只好道:“你们吃,我一会儿再去打些猎物回来烤,不妨事的。”
众人听罢,这才接过山鸡肉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
翌日。
天亮以后,祁渊带着大家往山脉外面走,他没忘记有人想要狼尸的请求,让夜北带了两只回来,但却没有让他帮忙拿着,反而告诉那两个想要狼尸的小男孩:
“先说好了,想把狼尸带回去,那就得自己想办法拿。”
两个小男孩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咬咬牙,拖起狼尸就走。
他们住在山里面,狼皮可以换钱,把狼拖回去,就能让爹娘少辛苦一点儿了。
暗卫则是寻了一块草革,将那四人的尸首装到里面抗在肩膀上,隐于暗处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因着要照顾小孩的脚程,还得寻些猎物来供大家果腹,一路上走走停停,直至午时才走出幽深的山脉。
而另一面。
江笑笑和江河两人,在这个时候才交了三个铜板,进入翟阳府城当中,并不知家里发生的惊险一幕。
她是第一次来府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古代建筑物,一下子就被繁华的府城给吸引了。
兄妹两人带着车夫一起,在府城的酒楼里面租了三间房,洗漱了一番,便匆匆往外面走出去。
江笑笑没有跟家人提及过花灯会那晚的事情,走在大街上,心神微动,冲过路的行人询问:“婶子,我想问一下,府城最大的钱庄在哪里啊?”
196 询问人选
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江河才问道:“你打听钱庄来做什么?”
江笑笑:“我是打算着若是买了那些东西以后还剩得有银子,就把银子存到钱庄里面。”
顺便去一趟通宝钱庄,要回那只莲花花灯的钱。
被人骗走一只花灯的这种蠢事,江笑笑下意识就不想说太多,不然就显得她很呆。
得知了缘由以后,江河就没有多问,向路人询问了一番,便带着江笑笑往府城最有名的酒楼而去。
酒楼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去处,顺便还能观摩一下府城酒楼的优点,是一举双得的事情。
江笑笑没有反驳,跟在江河身后走进一家名为“飘香阁”的酒楼当中。
这会儿刚好是饭点,酒楼大堂里面满满当当坐了很多人,都快没有位置了,在小二的提议下,并且征得了食客的同意后,两人不得已之下选择与其他客人选择拼桌。
江河倒是三两句就和同桌的食客聊了起来,江笑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约莫等了二十多分钟,店小二把他们点的菜送了上来,江河这才停止了谈话,郑重其事地夹起菜细细品尝。
同桌的男人一眼就瞧出这看起来像是兄妹的俩人,不是府城里面的人,见他们吃下菜以后,忍不住就打开了话匣子。
“小老哥,这菜怎么样?好吃吧?”
江河不动声色,“我是别人指路寻过来的,这……飘香阁当真是翟阳最好,最出名的酒楼之一?”
他拍着胸脯保证,“那可不。”
说着说着就往前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话说你们俩有听说过一个小镇上的劳什子清风徐来吗?我听人传得邪乎得很,说是比府城做得还要好吃。”
他满脸都是不在意,“要我说啊,就是那地儿太小,那里的人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吃到一些尚能入口的菜,便惊为天人,啧……”
他一面说,声音一面压低,毕竟是在背后讲究别人,到底是不好意思大着嗓门讲话。
殊不知他谈论的对象,此时就坐在他的对面。
江笑笑:“……”
少女目光幽幽,那人被看得有些发寒,不禁搓搓手臂,“嗐,料想你们也不知道,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
江河从别人口中听到了清风徐来的事情,对此感到很是意外。
就是名声不怎么样,他忽而勾唇轻笑,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既然清风徐来的名声传到了府城来,那就说明酒楼经营得还不赖?
手里的筷子伸向另一盘菜,夹起来尝了一下,不过两盘菜并不能说明什么,旋即又挨个尝了尝,甚至还觉得不满意,问道:“我能不能尝尝你的菜?作为补偿,你也可以尝我的。”
“可以,当然可以啊!”
江河连续尝了几道菜以后,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在没有尝到飘香阁的菜是什么味道之前,他的心里其实是忐忑的,但尝了以后,便对自家酒楼充满了信心。
飘香阁的菜好吃是好吃,但是比起清风徐来还要略差一筹,江河心头大定,对于日后把酒楼开到府城这边来的想法又增添了一份信心。
“怎么样?”
“还成。”
“尚可。”
兄妹俩一前一后回,男人得了回应之后,不由撇撇嘴,对于他们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后来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和江河说话了。
两人说的是实话,见男人一副气闷的模样,两人是好气又好笑。
快要吃完饭的时候,江笑笑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
“你说啥?咱们府城来大人物了?”
“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是商贾还是京城那边出名的公子?”
有人卖关子道:“都不是。”
“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听说是京城那边来的大官呢!”
“多大的官?比知府大人的官还要大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
食客们议论纷纷,江笑笑听了一耳朵,没有放在心上,结完账后就跟着江河一起出了飘香阁。
两人没有多耽搁,一边问路一边往牙行那面走。
牙行就跟现代的中介是一个性质。
他们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去牙行那边稳妥一些。
……
祁渊领着大家走出深山以后,转头对暗卫吩咐,“你去寻县令,让他们过来接人。”
他身边只有两个人,就算是用轻功一人最多也只带得走两个人,明显就不显示,索性就在此处等待傅县令先过来。
暗卫沉默片刻后,就大步离去。
祁渊就近在山脚下寻了一处庄户人家,付了他们一些碎银子,要了热水以及饭,暂时把大家安置下来,静静等待着衙门的人找过来。
周秋菊有些不好意思占救命恩人的便宜,原本想自己付银子的,奈何伸手一摸却是两兜空空,路途上跑得太匆忙,连银子是何时掉的也不知道。
庄户人家里面只有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看见一群小孩如同逃难来的一般,眼底不由升起同情,把家里的三只老母鸡都给杀了煨粥。
吃饱喝足后,困意席卷而来,夫妻俩就喊大家上床去睡一会儿,周秋菊一身脏兮兮的,哪里好意思弄脏了别人的床?
她回绝了两人的好意,只道:“婶子家里有稻草吧?就在地上铺一层稻草就行了。”
“这哪成?”
夫妻俩人极力反驳,但还是没能耐得住周秋菊那一张巧嘴,很快就被她绕晕了过去,稀里糊涂铺了两处稻草。
男孩们睡一处,女孩们睡一处。
周秋菊没有睡意,抬了个小杌子坐在院子里发呆。
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只要一想起她的父母,她就感受不到阳光丝毫的温暖,只觉得遍体生寒。
祁渊负手立于门后,静默片刻,迈步上前,“夫人对于这件事情可有怀疑的人选?”
周秋菊抬眸,看了眼身侧清越卓绝的男子,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是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垂着眼睫,眸子里的神色被遮掩住。
祁渊见状沉默一会儿,他开口:“夫人抱歉,是我冒昧了。”
197 大受震撼
周秋菊没有再说话,祁渊打算让她一个人静静。
正欲转身的时候,被她喊住:“怀疑的人选么?”
周秋菊唇边噙着嘲讽,“不用怀疑,我亲耳听到人贩子所说,是……是……是我那亲爹亲娘做出的好事。”
说完她就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根:“遭了,还有三个人贩子!”
是了,除了死了的那个人贩子以外,还有被他们打晕过去的那三个人贩子!
当时只顾上跑了,后来又遇上了狼群,惊骇之下,就没顾得上这件事情。
她连忙把打晕了三个人贩子的事情跟他说。
祁渊眸子蕴涵诧异,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侧目看向身边的夜北,“你快去。”
周秋菊满脸焦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对对,这位大人武功好,赶紧去看一看,若是叫他们蛰伏起来了,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家庭破碎。”
祁渊薄唇抿成一条线,当时暗卫只向他禀告了他杀了人贩子,赶到事发地的时候除了那具尸体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因着人手不够,又担心大家的安危,就没有过多停留,带着暗卫就冲进了密林当中。
他也是瞧见周秋菊不大对劲的模样才问了一句,这才得知竟然还有三个人贩子跑了。
夜北足尖一踏,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而后就消失于两人眼前,周秋菊这才松了口气。
祁渊眼中寒光乍现,唇角轻启:“夫人不必担心,此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人贩子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顿了顿,才安慰道:“若是当时我们去缉拿人贩子了,等到缉拿了他们再去找夫人和大家的话,说不定就已经葬身于狼腹了。”
周秋菊瞳孔一缩,当时的情况有多惊险,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眼前的人真去缉拿人贩子了,那他们说不定就真生死难料了。
葬身于狼腹,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周秋菊苦笑,“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希望那位大人能抓到那三个人贩子,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祁渊知道如果让那些人贩子逃脱了,以后将会有更多的小孩流离失所,陷入绝境之中。
他沉声:“夫人放心。”
周秋菊长叹一声,“但愿吧……”
祁渊没有再多说什么来让她相信他们会抓住人贩子的话,眼尾眯了眯,如果皇兄和他手下那些人都抓不到那些人贩子了的话,那那些暗卫就很有必要回炉再造一下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祁渊眸光眯了眯,心知是暗卫带着县衙的人过来了。
他敛眉看了躺在地上酣睡的小孩,起身走出小院,静静等候着。
很快,傅明鹤骑马狂奔的身影就出现在眼中。
而他身后不见任何人影,但是祁渊仍旧能听到远处的马蹄声,祁渊眼里闪过了然。
傅明鹤远远就瞧见一道清冷卓绝的身影,待走近后,瞧见他腰间的玉佩以后,眸光霎时一缩。
他扬了扬缰绳,忙喊:“吁……”
旋即跳下马背,正欲向他行礼。
祁渊睨了他一眼,微不可闻地摇摇头。
傅明鹤愣了片刻,看见院子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以后,随即便反应过来,连忙收手,若无其事理了理衣袍。
“他们怎么样?没事吧?”
“无事,大抵晚上会做噩梦?一会儿带去大夫那里瞧瞧,开点安神的药喝喝。”
“是,”意识到不妥,傅明鹤又加了一句,“是该让大夫瞧瞧。”
说完,便不再去看景安王,反而是打量了周秋菊一眼,冲她拱手:“江夫人受惊了。”
直至见到县令的那一刻,周秋菊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胸腔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想着一个人到底是比不上官府的力量,她忍不住开口,“傅大人,还有三个人贩子跑了,希望大人能派些人去搜寻一下。”
傅明鹤一听,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衙役们还在后面,至多还要两刻钟才能赶过来……”
祁渊没有说什么,只是侧目看了隐在暗处的人一眼,轻声道:“你去通知他们,让他们留三分之一的人手过来就行,你带着其余的人去山里找。”
暗卫不放心景安王一个人,很想拒绝,可是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低气压后,只能是往来时的方向走。
虽然傅明鹤极力隐瞒,但周秋菊通过祁渊使唤暗卫的一个动作,眼里闪过一道沉思。
这位大人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也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戴着面具。
不过周秋菊并不是很关心这些,她只需要知道眼前的人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救了大家就行了。
约莫两刻钟以后,骑着马的大部队赶过来。
这一路上,衙役们就没有停歇过,一直骑着马在路上,为了节省时间还抄了很多近道,就怕被拐走的人出事。
衙役的衣服被树枝划破,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有的大腿处甚至被磨出了血迹,但大家心系被拐走的小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吭过声。
便是傅明鹤此时的情况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周秋菊看着身着一身破破烂烂衙役服饰,骑马而来的人们,只觉得心神大受震撼。
虽然他们来的时间可能有点迟,但她还是很感动。
“咱们启程吧,大家的家人都担心坏了。”
周秋菊顿了顿,眼里满是不忍,“傅大人,你们舟车劳顿了许久,不如在这里这会儿脚再走吧?”
虽然他们来的时间可能有点迟,但她还是很感动。
“咱们这就回去吧,大家的家人都担心坏了。”
周秋菊顿了顿,眼里满是不忍,“傅大人,你们舟车劳顿了许久,不如在这里这会儿脚再走吧?”
198 藏得很深
“衙门选拔衙役的条件里面首先就得会骑马,目地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事情。”傅明鹤解释了一句。
周秋菊恍然大悟,然后上去帮忙。
几人的对话没有刻意瞒着夫妻俩人,当他们得知站在眼前的人是某个镇的县令后,顿时诚惶诚恐起来,变得很是拘束。
想到还在小憩的那群小孩,两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了猜测。
莫不是……被人贩子拐到这里来的吧?
看他们狼狈的模样,别说还真有可能是!
妇人眼底出现一抹怜惜,能成功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听着他们的交谈,夫妻俩为马儿打来了水,因着家里的猪草不够这些马儿吃的,夫妻俩拿上了背篓,打算再去割点草回来。
傅明鹤抬手,“二位不必麻烦,我让他们牵着马出去吃就成了。”
“这……”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为他指了一个方向,衙役们留了两个在原地,其他人便按照他们指引的方向牵着马去吃草了。
傅明鹤想了下,向夫妻二人询问:“这附近可有庄户?”
“有的,有的。”男人连忙点头,“不知道大人是要?”
他道明来意,“我是想问问谁家有马车车厢,或者牛车也成,只需要车厢就成了。”
“二位放心,我们会付银子。”
到时候套在马上,也方便把这群小孩子送回茶山镇。
夫妻俩人对视一眼,眼底有几分意动,“我们家就有一个闲置下来的车厢,在柴房里堆着,这就去找出来。”
他们把牛卖了,那车厢别人瞧不上,两人也没舍得扔,就一直放了下来。
能够拿去换银子,总比堆在柴房里积灰得强。
不一会儿,两人把车厢找了出来,看见木板上堆积的灰尘,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大人且看看,要是不行我就再上别家去问问。”
傅明鹤使劲按压了一下,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加持到木板上,发现没有丝毫不稳的痕迹,从怀中拿出一角碎银往前递:“可行。”
“这……这这这太多了!”
夫妻俩连忙摆手,傅明鹤摆摆手,“无妨。”
两人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发现他是真不在意以后,才小心翼翼收下了碎银。
……
等到马儿吃饱喝足休息好后,周秋菊才把大家喊醒,准备启程回家。
江晓月跟大家挤在车板上面,看着丝毫没有动作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着急,“恩人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还要等人,你们快些回去,不用担心我。”
周秋菊拍拍她的背,“大人应该是在等另外两位大人,咱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便是想报恩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先回家再说。”
江晓月一想也是,冲他挥挥手。
景安王不走,傅明鹤自然也没有走,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要走。
不把跑了的那三个人贩子揪出来,他寝食难安。
待衙役护送着一群人走了后,傅明鹤凝眸看向远方,“王爷可要与下官一同去?”
“嗯。”
好在傅明鹤事先考虑到了这一点,让衙役让出一匹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往马屁股上一甩,“驾!”
祁渊也没含糊,几个起落间就落在马背上面,跟了上去。
傅明鹤控制着马,让马的速度慢下来,跟祁渊保持一致的前行速度,身体微侧,眼里闪过一抹深思,“景安王怎么在这里?”
据他所知,景安王此时应该待在别庄里将养,陛下怎么舍得放心他出来?
祁渊语气淡淡,“碰巧遇上了。”
傅明鹤闻言,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多问。
行至半山坡时,便不能骑着马前行了,因为路面太窄,若是中途马儿失控不小心跌下山崖那就麻烦了。
两人牵着马行走了一段距离,便瞧见一处山林,山林当中拴着一些马匹。
留在这里看马的衙役瞧见傅明鹤,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迎上前来,双手拱拳:“傅大人。”
傅明鹤瞧见来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些马是从白鹿书院借的,最后得还回去,若是少了一匹两匹他可不好跟院长交差。
“嗯,怎么样了,抓到人没有?”
“属下不知。”
“你继续在这里守着,我跟……他一起去看看。”
衙役抬眸瞄了一眼,不知道跟在傅大人身边的少年是谁,见他浑身气质清冷淡漠,更加不敢多问什么。
因着摸不准他的身份,也怕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衙役把头往下低了低。
两人沿着小道上了山,祁渊来这里泡过温泉,对此很是熟悉,领着傅明鹤很快就到了上次泡温泉的地方。
四下扫了一眼,却发现这偌大一个温泉山庄,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祁渊薄唇微抿,“这个庄子有问题。”
侧着耳朵听了听,发现此处很静,除了他和傅明鹤的呼吸声以外,便再也听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声了。
祁渊眉头紧锁,上次来这边泡温泉的时候竟然没有发觉丝毫异样。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们清场的动作太大,让那些人隐藏了起来。
四下看了眼,祁渊抽出软剑,迈步往山后面走。
……
而另一面。
夜北找到一条密道。
密道藏在温泉池中的假山里面,很是隐秘,如果不是瞧见了假山上面明显的水渍以后,夜北根本就想象不到这里还能藏下一条密道。
上次陛下和王爷来这边泡温泉,暗卫不可能没有检查假山。
假山不论是摸,还是听声音,都能分辨得出来里面是实心的。
想必是被蒙蔽了过去。
便是夜北也没有找到打开密道的法子,索性直接用蛮力毁去,紧接着一条垂直向下的通道便出现在眼前。
倒是不用留印记了,等暗卫和傅明鹤的人找过来就能发现。
暗卫领着衙役一路找过来,一眼就瞧见了温泉正中心那个大洞。
一行人迅速跟了上去。
祁渊和傅明鹤两人很快也找到了这里,他眸光微暗,顺着通道的阶梯便往下走。
通道蜿蜒曲折,祁渊越走就越心惊。
199 稀疏平常
这条密道,很有可能就是人贩子为了方便运输,才挖出来的。
而且这条密道竟然挖在温泉底下,要么就真是他们挖出来的密道,要么这个温泉就是人为造成的。
祁渊对这方面的知识并不了解,一时之间也不是很拿得准。
两人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密道里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才走出密道。
密道出口通向官道,祁渊观察了一下方向,侧目看了傅明鹤一眼,手指向西南方向,“他们去那边了。”
虽是指了那边,但是他却并没有要往那边走的举动。
傅明鹤沉默半晌,明白过来,轻叹一声,“咱们确实是没有继续追的必要了。”
官道四周荒无人烟,根本就没有地方去买马追。
以他们的脚程,压根儿就不可能追得上。
不仅是他俩,便是提前一步过来的衙役也不可能追得上。
现在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景安王的侍卫身上了。
“王爷,咱们回吧?”
祁渊极目远眺,轻轻摇摇头,“不必了。”
就在傅明鹤还没搞得懂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五道身影便从天而降,旋即便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准确点说,是被人从半空中扔到地上的。
五人被摔得眼冒金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出了血。
凝神一看,地上的五个人都鼻青脸肿的,很明显是被谁揍了一顿。
傅明鹤眸光微亮,“他们……”
祁渊点头,“是人贩子。”
夜北躬身,“那些逃了的人贩子,一个不落都在这里了。”
傅明鹤数了下人数,眉头微蹙,“那个温泉山庄总共才五个人?”
夜北点头,“一共是六个人,已经杀了一个。”
五人听到自己的头头已经死了,心神骇然,刘大烟惊了,“怎么可能?”
夜北眸光微寒,“闭嘴。”
想到刚才所遭受的惨状,刘大烟顿时蔫了。
祁渊站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等到那些衙役得了消息原路返回与傅明鹤碰头,他才开口把暗卫放置尸身的地方告诉了他:
“有几个小孩死在了野兽嘴下,就劳烦傅大人把他们的尸身带回去,顺道给死者家人发些抚慰银。”
祁渊转头,“夜北。”
夜北顿时会意,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
景安王这是准备由他自己来出这个抚慰银?
傅明鹤还没从有小孩葬身于野兽腹中的消息里面回得过过神,看见银票先是愣了一下,思绪才渐渐回笼。
连忙摆手拒绝,“哪能劳驾公子出这个钱,抚慰银的事情就由县衙来处理好了。”
况且此事本就是他的疏忽,再怎么也轮不到景安王来出这个银子。
夜北没有得到主子的准话,手里的银票就一直没有收回来。
傅明鹤眼底满是无奈,“公子,你看……”
祁渊轻睨了夜北一眼,“那就收回来吧。”
他顿了顿,语气稀疏平常,“温泉山庄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把密道给封了。还有,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傅明鹤莫名就感受到一股凉意,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是。”
傅明鹤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小孩子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带走是事实,死了人也是事实,也确实是是该加强一下茶山镇的治安了。
言毕,便向傅明鹤提出辞别。
傅明鹤目送他走远,想到那些死在野兽嘴里的小孩子,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沉重。
垂眸看了地上的五人一眼,大手一挥,“带走。”
即便是有人对面具少年的身份感到好奇,瞧见傅明鹤的神情后,也不敢多打听什么,只是应道:“诺!”
……
当傅明鹤瞧见不健全,甚至已经都发出了臭味儿的尸身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200 奸商潜质
“我观姑娘中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两相中和下来,说不定能压下那霉运,使之相辅相成。”
江笑笑哽了一下,“你看我脸上写着‘很好骗’这三个字吗?”
牙商悻悻然,面上出现一丝尴尬,干笑了两声,“那不是姑娘觉得那些商铺都不大合适吗……我这也是为了姑娘考虑。”
江笑笑无语凝噎,东街那间铺子她暂时是不打算考虑的,价格便宜也就意味着麻烦。
在来这里之前,她其实是不信这些的,但自从见识过那位道长后,江笑笑对此多有忌讳。
或许那些倒了霉运的人都是人为的,或许真如牙商所说,那间铺子的风水不好。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不打算去买。
虽然花的银子少,但日后势必少不了要花时间去解决铺子背后潜藏的麻烦。
还得想办法去打消别人对一接触铺子,就会倒霉的固有印象。
在上面花的时间和精力,远远超出了能收获到的东西。
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如果她实在是囊中羞涩,说不定还真会考虑。
但,现在嘛……
她可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江笑笑没有那个闲功夫,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花这个银子。
一开始也是因为铺子的价格高出了她的预算,所以想再多看一下。
一番操作下来,也确实是没有其他铺子了,江笑笑觉得还不如多花点钱,省时又省事。
江河见她一直都没有说话,怕她想不通中间的弯弯绕绕,动了动嘴提醒道:
“笑笑……”
江笑笑侧目,眉眼弯了弯,“哥,你放心,我又不傻。”
江河当下松了口气。
牙商一听两人的对话,便知道是没戏了,苦中作乐地想:白跑这一趟就算是锻炼身体了。
江笑笑抿了抿唇,“劳烦带我们去看看东街另一间铺子,嗯……就是要两千两银子的那个。”
府城的物价不比一个小镇,不论是衣食还是住行,都比茶山镇那边高了数倍,铺面价格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道理她都知道,但是想着一下子就要用出去两千多两银子,江笑笑还是有点儿心痛的。
她按了下心口。
江河视线掠过她的头顶,看着自家妹妹明明心痛到不行,却还是强装着面不改色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啊?”牙商诧异,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为两人带路,“您二位跟我来。”
虽说这位姑娘提出要去看一看那间铺子,不过牙商心里对此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毕竟,看了也不一定会买。
那家铺面确实是不错,但价格着实是比同阶的高出太多了。
本着职业素养,牙商把两人带到东街一处三层阁楼的铺子门前。
铺子大门紧闭着,牙商从怀里拿出一串钥匙,扒拉了一阵,拿出钥匙开了锁,领着两人走进去。
江笑笑有些好奇,“我们来这里看铺子的话,你们牙行不需要跟铺子的主人说一声吗?”
牙商耐心道:“有的铺子需要知会一声,有的人闲麻烦,与我们牙行签订了契约以后,就不需要我们去知会了,反正由我们这边来处理就成。”
“这样啊……那还挺方便的。”
阁楼很大,每一层约莫有三百平米的样子,江笑笑细细打量,发现阁楼里面没有不妥的地方,很适合用来做香水铺子,心里已经很是意动了,不过却没有表露出来。
牙商心里有些忐忑,“姑娘认为如何?”
江笑笑避而不答,又问:“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院子?最好是三进的。”
江河心下了然,妹妹这是打算在翟阳这边买一处院子了。
思衬片刻,顿时打定了主意。
牙商糊涂了,不是说看铺子吗?怎地又向他打听起了宅院?
“有的,宅院就多了,有一处三进的宅院正好就接近这间铺子,价格也便宜,只要一百多两就能买下来。”
一百多两相比两千多两来说是挺便宜的了,“我想要那种,院子四周都安静一点儿的。”
牙商点头,“有的,南街那一片住的都是些读书人,是挺安静的。”
他顿了顿,“不知道姑娘打听宅院是要…?”
“嗯,是准备买一处宅院。”
牙商心里一喜,“那我带二位去看看院子?”
江笑笑眼里闪过一道流光,“不急,先把这间铺子的事情谈好了再说。”
牙商当下就是一惊,“铺子?”
他还以为她不准备买了呢!
他搓搓手,双颊因激动兴奋而生出红晕。
但江笑笑接下来的话,却让牙商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只因她说:
“——那处三进的院子得你们送给我。”
江河眼里闪过诧异,新奇地打量了她好几眼。
他突然就觉得,小姑娘好像有做奸商的潜质?
牙商欲哭无泪:“这…”
江笑笑掸了掸衣袍,“贵行如果对赚银子没兴趣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作罢吧。”
牙行把铺子卖出去以后,肯定会获得抽成,中间的利润肯定不菲。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在铺子的价格上多跟他纠缠的原因。
牙商想到铺子卖出去能够得到的利润,是非常不愿意损失这么一位客人的。
但……
一想到要送出去一处价值百两的三进宅院,他的心就痛得直滴血。
兄妹俩人配合得很好,作势欲走,牙商忙道:“二位,二位,咱们好商量,凡事好商量,莫着急。”
江笑笑唇畔含笑,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那这铺子不买也罢,我们去另一家牙行瞧瞧。”
牙商:“……”意思是不送她院子,她就不打算买这间铺子了是吧?
小姑娘真是太狠了。
狠得让他牙疼。
牙商舌尖轻抵牙槽,当即就拍板下来:“送!我们送!”
与其把客人送给竞争对手,他宁愿少赚一点。
他苦笑道:“可以送,但是我们事先得签好契约,得你买下这间铺子,我们才送姑娘院子。”
要是他直接就把院子送出去了,转手人家就不买了,那他不得傻眼?
江笑笑眨眨眼,“那我们走吧。”
201 两个极端
牙商看着眼前小姑娘一脸天真可爱,人畜无害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她这个模样,真的是很难让他把之前那个狮子大开口的人联想到一起。
“唉……”
千言万语化为一声长叹,“走吧。”
看过那处三进的院子,江笑笑很快就把买铺子的手续办了下来,旋即小心翼翼地把铺子和院子的契纸放进空间里,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江河全程一直陪同着一起,很少开口,也没有要付钱的想法。
主要是他暂时还没有那么多银子,说买下来送给她吧,钱又不够;说帮忙垫付一些银子吧,到时候铺子是算他的,还是算笑笑的?
江河对此没有任何想法,但却怕笑笑会因为这个而特意分银子给他。
想着还不如加把劲,多挣一些银子,以后买五间铺子,爹、娘、媳妇儿、闺女、妹妹一人送一间。
索性就由着她自己付钱,日后这铺子,还有房子,就都是她自己的所有物。
牙商木着脸把人送出去。
铺子和房子的事情都敲定了,也算是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江笑笑心情很好。
“我准备去通宝钱庄一趟。”
“去存银子?”
江笑笑但笑不语。
她不是去存银子的,是去取银子的。
她并不打算取很多银子,就按照市面上莲花花灯的价格来取,顺便……把那块翡翠玉佩还回去。
通宝钱庄。
“大哥,你在外面等我就成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江河点头。
江笑笑迈步走进钱庄,听着“沙沙”的书写声,伸手轻扣了扣窗台。
木质柜台的窗口突然被敲响,掌事头也没抬,一边写着书信,一边问:“你好,是取银子还是存银子?”
“取银子,也存银子。”
她的嗓音带着少女独有的清脆,里面的人依旧面不改色,只是道:“请姑娘把信物递进来。”
江笑笑手伸进荷包里面,假意是在拿东西,实则是借着这个动作,把通体翠绿的玉佩从空间取出来放到柜台上。
“劳烦,取三十枚铜板。然后再存五百两。”
掌事额间竖起一道褶子,成了“川”字形,他眼寒冷光,抬起头正想呵斥没事儿别来寻他开心,眼尾余光却瞧见一抹翠绿色。
他眸光霎时一缩,眼中冷光尽散,转瞬就被恭敬所取代。
掌事把玉佩从柜台窗口里退了回来,搁下手中的毛笔,恭敬道:“姑娘请稍等。”
江笑笑眉头微蹙,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少年给骗了,这块玉佩不能在通宝钱庄取到钱。
不多时,里面走出一位浩然正气的中年男人,浑身气质浑然天成,让人望而生畏。
看清楚江笑笑的长相,掌事怔愣了一瞬,眼底有不解,似是好奇主子的玉佩怎么会在她手上。
不过主子的事情,不是他能多管的。
想了下,往前凑了凑,正色道:“姑娘有所不知,凭着这块玉佩,通宝钱庄的银子随姑娘取用,姑娘还是莫用三十枚铜板来折煞老夫了。”
江笑笑当下松了口气,微微颔首:“我知,他跟我说了。”
“那姑娘这是……”
“有劳掌事把玉佩转交给他一下,”她顿了顿,“三十枚铜板是莲花花灯的价钱。”
掌事眸光微肃,认认真真看了她一眼,她……难道真的不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吗?
有了这块玉佩,整个祁星皇朝,但凡是叫“通宝钱庄”的钱庄,里面的钱都能随她取用。
换言而之,整个通宝钱庄都可以是她的!
掌事的是真不懂她是不知道,还是在欲擒故纵,好让主子觉得她很特别?
江笑笑神情坦然,由着他打量。
见他许久都没说话,抿唇道:“你就跟他说莲花花灯,他会明白的。”
掌事眼里满是不解迷惑,不明白玉佩怎么会跟莲花花灯扯上关系。
将四散的思绪收回,掌事回:“我这就取三十枚铜板给姑娘,但是这玉佩……姑娘还是收着吧,要还也是还给玉佩的主人,老夫也没权利代主子做主啊!”
江笑笑抿唇,没有去拿放在柜台那里的玉佩,颔首道:“有劳掌事了。”
男人闻言眉头一蹙,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返身就去取了三十枚铜板,而后帮忙把她的五百两存入钱庄。
江笑笑接过契纸,就大步离去。
江河揉了揉她的发顶,“存好了吗?”
“嗯。”江笑笑应声,静等了片刻,眉梢微扬,眼底闪过诧异。
她以为他应该会问她怎么在钱庄里面待了那么久,结果却什么也没问。
“走,我们去给月月他们买礼物吧。”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既然笑笑不愿意说,那他就不问。
江笑笑心里一暖,“走吧。”
掌事双手负于身后,立于阴影中,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眼里闪过沉思。
着小厮服侍的人走过来,“掌事,这…”
他回首,“马上把消息传给主子。”
……
当祁渊收到通宝钱庄着飞鹰传回来的书信,时间已经是第二日的凌晨了。
彼时,他正在回程的途中。
“唳——”
祁渊抬头睨了在天际盘旋的鹰一眼,轻笑一声,“追云它倒是有口福。”
手腕悬停在半空中,一阵强风袭来,追云在他手腕上方滞停了一瞬,才缓缓落到手腕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臂膀。
曲指弹了弹追云的头,将手里的兔子递给它。
夜北上前,将绑于鹰腿旁的书信取下来。
追云将兔子衔住,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咕”声,旋即展翅一跃,飞上高空。
祁渊展开书信,有关于江笑笑的事迹跃然其上,眼底带了一丝柔和。
当看见“三十文换莲花花灯”这一行字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狐狸一点儿都不贪心呢…我倒是期望你再贪心一些。”
夜北猛然瞪大眼。
小狐狸?
谁是小狐狸?!
细细搜寻一番,发现他的脑海里没有关于小狐狸的半点记忆。
他也不记得主子曾经救过狐狸啊?
还不待夜北继续往下想,便瞧见他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与之前的柔和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202 牵动情绪
夜北见主子心情不错,原本还想问问小狐狸是谁,但瞧见他周身猛然降低的气压,不禁缩了缩脖子。
眼观鼻,鼻观心,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但,天不遂人愿。
祁渊开口喊:“夜北。”
“属下在,”他吞了口唾沫,垂首回应。
祁渊脸色不太好,“把通宝钱庄的掌事调去西北寻药。”
通宝钱庄?
主子在每个府城都有通宝钱庄,正当他想问是哪里的掌事,祁渊开口了。
“就是翟阳那个。”
翟阳?
夜北一头雾水,不知道翟阳的钱庄哪里让主子不开心了,不过还是极其识趣地没有多问。
要是触了霉头,主子也让他一起去西北寻药就不好了。
想着主子身旁有陛下派遣过来的暗卫跟着,夜北当即连夜就赶往了府城。
在他闪身离开的时候,追云刚巧吃完兔子肉,扇了扇翅膀,不紧不慢缀在他身后。
“噼啪——”
火苗发出脆响声,火光映照于少年脸上,将他的神色衬得愈发晦暗不明。
祁渊眼底有不解。
他按了按心口,不明白自己突然而来的高兴,以及突然而来的气怒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最近的情绪很不正常……
总是被一个人牵动着。
无意识地往火堆里丢着柴火,侧眸看向暗处,声线清冷:
“你说……如果有一个人的情绪被另一个人所牵动,因为她开心而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祁渊说到这里觉得有些喉咙发干。
他艰难地开口,“甚至,甚至因为自己的属下擅自做了决定而气怒,这是为什么?”
隐在黑暗中的暗卫眼底有错愕闪过,认真思考了好半晌才道:“卑职不知。”
祁渊本就没有想从他那里知道答案,手上重复着往火堆里丢柴火的动作。
暗卫思衬片刻,“书中自有颜如玉,王爷不妨看看书,看看话本子,或许就知道了?”
祁渊开始思考看话本子的可行程度,眉头微蹙,没有再说话。
他熄灭火堆,起身大步往前走,“走吧,回茶山镇。”
暗卫跟上。
一日后。
江笑笑和江河带着一车礼物行近至金花村,因着车厢里放了礼物,坐不下两个人,江河索性就和车夫坐到了一块。
马车堪堪驶进村,江河便感觉村里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河丈二摸不着头脑,觉得不大对劲,喊住车夫,向来人询问:“你怎么了?可是遇上了困难?”
“江河啊,你不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把江河都给搞懵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你媳妇儿、闺女……”
闭目养神的江笑笑闻言一把掀开车帘,心脏不受控制“突突”狂跳了起来。
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江河心里一慌,也顾不上向人打听事情始末,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吩咐车夫快走。
江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马车就启动了,看着身后迅速变成一个小点的人影,只好作罢。
待马车挺稳以后,江河顾不上给钱,着急忙慌跳下马车,没注意脚下,差点被绊倒在地。
江笑笑伸手拂了一把,推开门就往里跑。
“大嫂,月月!”
她一边跑一边喊,语气里满是焦急。
“呃……”
一进院门,发现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在,就连沈先生也在。
江笑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余光不小心瞥到沈先生眼里的愧疚,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江晓月一见到两人,嘴巴一撅,心里涌上委屈,眼泪珠“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爹爹,姑姑,周丰他们坏!”
江河半蹲着,手忙脚乱把人抱坐在大腿上,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珠,又拍了拍背,随后就开始道歉。
“月月不怕,不哭不哭,爹回来了,是爹不对……”
旋即视线转向妻子,眼神询问她是怎么一回事,闺女直呼周丰其名,还说他坏,可见是他们对她,还有媳妇儿做了什么事情。
江笑笑看着泪眼朦胧的侄女,给心疼坏了,看向魏玉梅,面上满是着急,“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魏玉梅眼底很是心疼,孙女回来一见到他们就哭了,这会儿见到爹和姑姑了,按下去的委屈又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眼里满是心疼,但语气却是冷的,把周丰一家人是怎么在镇上瞧见他俩去买干粮,准备离开茶山镇,然后转头就去联系人贩子,连夜把周秋菊母女两人卖给了人贩子,然后官府派去救出了两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讲述得很简略,三言两语就带过了,但江河和江笑笑两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惊险。
江笑笑捏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他们现在在哪里?”
江平富眉心一跳,生怕笑笑做出什么事情,连忙道:“傅大人已经把他们一家子收押进大牢了,说不好得砍头呢。”
周丰一家能在短时间内联系到人贩子,说不得以前就干过这样的勾当了,待傅大人查清楚以后,自然少不了他们好果子吃。
江笑笑很快就想清楚了缘由,紧握的拳头松开来,暂时把他们放到一边。
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月月不怕,姑姑回来了。”
江晓月哭过一场,心里好受了很多,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小姑姑你不要误会,月月当时很勇敢的,都没有哭过,还跟另一位大哥哥一起合作打晕了人贩子!”
“是吗?月月好厉害,过来让姑姑看看有没有受伤。”她的声音轻且缓。
江晓月摇摇头,“没有受伤,就是后来遇见了狼群,好在后面有三位恩人哥哥…啊,不!是叔叔从天而降救了我们,他们好厉害呢!”
“月月,”周秋菊无奈地喊了一声。
她不想让他们俩再担心,原本已经交代过了不要往外说,不然江河和笑笑不知道还要自责成什么模样。
一如周秋菊猜想的一般,江笑笑心里确实是很自责,如果她不去府城,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203 认出了她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
江笑笑抬眸,周秋菊便一字一顿道:“不要多想,也不要自责。周丰他们…其实是因为我。”
“他们觉得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亲手把周子炎送进了大牢里面,一直怀恨在心着呢,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就算不是这次,也会有下一次。”
江笑笑何尝不明白嫂子这是怕她钻牛角尖,在开解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讷讷道:“大嫂,我没有自责。”
话音刚落,额头就被周秋菊轻轻敲了一下,“你大嫂我还能不知道你?”
江笑笑低着头不说话。
沈先生叹了口气,他得知了消息的时候,两人已经得救了。
江河垂下头,收敛眼底的冰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出来看看吧。”
周秋菊也顺着他的话应声,捏了下闺女的脸儿,随即岔开话题,“不是成天惦记着礼物吗?快出去看看。”
江晓月破涕为笑,“好。”
……
是夜。
等大家都睡下了,江笑笑在衣柜里挑挑捡捡,拿出一套纯黑的衣服,将青丝束起,随意插了根木簪,把脸一蒙,悄无声息走出房间。
在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你去哪里?”
江笑笑脚步顿了顿,看向与她装束相同的江河,“你准备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江河点头,“走。”
“吼……”
倏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吼声。
江笑笑迈步走出去,看着眼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汤圆以及一旁的黑熊,安抚道:“谁也不知道他们那个时候会来,不怪你们……”
汤圆心智不熟,通过魏玉梅和江平富那里得知了两人被掳走的事情,当即就闻着气味往两人被劫走的方向走。
一路走走停停,倒是恰好在廖无人烟的官道上遇见被衙役护送回来的一群人。
突然出现在官道上的老虎还把衙役们吓了一跳,不过汤圆没有留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大家眼前。
衙役们腿都被吓软了,惊疑了好一阵子,才试探着往前走。
汤圆明面上是消失了,实际上是在暗中一路护送着大家,直至周秋菊和江晓月平安到家,它才转身离开。
汤圆瞪着圆圆的眼睛,偏头看着她,“吼?”
江笑笑也不磨叽,跨坐到虎背上,轻轻拍了拍它的屁股,“走,去镇上。”
汤圆尾巴一甩,化为一道流光就冲了出去。
江河看着消失的一人一虎,嘴巴张了又张,“那我呢……?”
“吼~”
他话音刚落,一团肥墩墩的黑影就走到他的面前,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轻吼声。
似乎是在说:别看我块头大,看起来笨重,但是我还是跑得很快的。
江河:“……”
他认出了眼前的黑影,正是妹妹的另一位朋友。
——大黑熊。
他哽了一下。
就在江河无语的时候,黑熊突然背过了身子,身体往下蹲,伸出熊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眼里带着催促,示意江河赶紧爬上来,不然它追不上汤圆了。
江河:“……”
他看了又看,总觉得坐上面会被甩飞出去,索性心一横,伸出双臂揽住熊脖子,双脚牢牢夹住它的肚子,身体往上挪了挪,木着脸道:“快走吧。”
“吼!”
黑熊吼了一声,迅速在夜色中奔袭。
好在江河和熊都是一身黑,不然就会出现一个人四肢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飞速往前行近的情况。
汤圆带着江笑笑很快就穿过山脉,来到了镇上。
此时万籁俱寂,汤圆身体轻松一跃,灵巧地带着她在屋顶上方游走。
汤圆的肉垫软软的,一点儿声音都没落下,便是有人没睡,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听见。
不多时,一人一虎就摸到了县衙的牢房。
江笑笑暂时没有行动,而是静静等待着江河的到来。
另一面。
祁渊带着银色的面具,刚一走出,便嗅到空气中有股独特的腥味儿,眸光顿时一凝。
他收敛了气息,往气味传来的源头处走过去。
祁渊驻足,侧目看向暗卫,给了他一个眼神。
暗卫登时会意,运转内力将人带上了屋顶。
视野霎时开阔起来,祁渊也正正好看见了着一身黑,骑坐在虎背上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人。
祁渊眼尾眯了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这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儿熟悉。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祁渊看见一团硕大的黑影在眼前停了下来。
他目力极好,自然分辨出来那团黑影,好像是……一头大黑熊背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自制力足够强,看见什么都不会太奇怪,他的呼吸差点儿就紊乱了。
好在他除了心里有点吃惊以外,并无其他举措,加上暗卫武功高强,并不足以让江笑笑和那只老虎所察觉。
也是因为暗卫有一击就能击杀老虎和那个人的实力,没有得到祁渊的吩咐之前,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江河一言难尽从熊背上下来,险些被颠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眼含幽怨,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让熊背了。
“汤圆,你们俩待在外面,我和大哥去去就来。”
汤圆知道自己是愈发地大了,身体不好隐藏,只好叹了口气,乖乖带着黑熊藏了起来。
江笑笑弄出声响,引开了看守在牢房前的衙役。
兄妹俩对视一眼,趁着这个间隙快速步入牢房。
殊不知这一切被屋顶上的两人尽数收于眼底。
暗卫传音入密道:“王爷,要不……”
祁渊眼底有流光闪烁,唯恐暗卫出手,连忙摇头。
他认出了江笑笑的声音。
祁渊没曾想过,他过来这边让傅明鹤办一件事,会在回去的途中碰见江笑笑。
而且还看见了她这样的一面。
看着安静雌伏于一旁的老虎。祁渊没曾想过,他过来这边让傅明鹤办一件事,会在回去的途中碰见江笑笑。
而且还看见了她这样的一面。
看着安静雌伏于一旁的老虎。
祁渊没曾想过,他过来这边让傅明鹤办一件事,会在回去的途中碰见江笑笑。
而且还看见了她这样的一面。
看着安静雌伏于一旁的老虎。
204 没做什么
想到关押在大牢里的人,祁渊眼底闪过了然,他也就没有了要走的打算,隐于黑暗之中,静静看着两人引开衙役,进入了大牢里面。
江笑笑和江河今晚出奇的顺利,顺着阴森的大牢往里走,很快就找到被关押到一起的周丰等人。
江笑笑唇角微勾,活动了一下手腕,硬生生用内力掰开了铁制的栅栏。
因着这个牢房关的只是一些不会武的普通人,所以掰开栅栏这种事情,对于有内力的江笑笑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
江河还在发愁要怎么找到钥匙,结果一愣神的时间,妹妹就已经掰开了铁栅栏。
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也是因为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有人看守,只有外面两位衙役在,江笑笑估摸着他们是料定了没有犯人能够逃脱,所以才无人看守。
周丰听见声响,从睡梦中醒过来,看见两个着夜行衣的人不由揉了揉眼睛,迸发出阵阵喜意。
他以为,这两个人是来劫狱救他的。
周丰压低声音,谄媚一笑:“二位大人放心,这里跟其他牢房间隔很远,不会有人听到动静的。”
江笑笑似笑非笑,“哦?是吗……”
周林氏抢白道,“是是是!”
说完便咧开嘴笑了起来,“俺儿子也在大牢里面,二位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小心翼翼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并未反驳,继续往下说:“不如麻烦二位大人把他也一起救出去?”
江笑笑扭扭脖子,答非所问:“那我就放心了。”
周丰皱眉,“什么?”
他不明白两人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往后退了两步。
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江笑笑脚尖一跺,欺身逼了上去,提溜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提了起来,眸光含煞:“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哼。”
江河冷哼一声,霎时将欲冲出去的周林氏和刘芝芝制服,反手就从兜里掏出为他们准备好了的臭袜子塞进他们嘴巴当中。
周丰见状不妙,欲张嘴弄出声音引来衙役,但在这个瞬间,肚子结结实实挨了江笑笑一拳。
一张嘴,声音就便成了痛呼。
周丰捂住肚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牢房里面最不差的就是无病呻吟,想借此逃出的人。
况且牢房里时常有人被动刑,发出痛呼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周丰的痛呼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附近的人听见了,骂骂咧咧道:“嚎什么嚎?你家死人了还是怎么的?给我闭嘴。”
江笑笑唇畔勾起一个艳丽至极的笑容,“是哪只手?”
周丰不明白自己得罪了谁,听见她的话,目露惊恐,单手捂着肚子后退。
江笑笑步步逼近,直至他退来贴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不说也罢了,左右你的手脚都不干净,那就废了吧。”
周丰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支吾道:“大人是不是认错了人?”
只差没直接说她是不是找错了仇家。
江笑笑抿唇不语,两指轻轻捏住他的手腕。
他倒抽一口凉气,“疼,疼疼疼!”
江笑笑手上用了劲,周丰霎时就听见手腕传来一声“噼啪”的爆响,随之而来的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剧痛,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啊——”
他的惨叫惊醒了牢房里的很多人,有人不耐烦地踢了踢栅栏,“是谁他妈在嚎丧?老子灭了你!”
一旁的周林氏和刘芝芝被他的惨状吓到面色发白,裤腿霎时一热。
两人既是觉得羞臊,又是觉得害怕,想往后退,想逃,但是却被江河死命抓住,根本就挣脱不了。
江笑笑眉眼间满是戾气,捏断了周丰两手手腕,旋即一脚踹到他的小腿处。
周丰身体瞬时踉跄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脚腕也断了。
做完这一切,江笑笑仍然还不觉得解气,把人扔到地上,示意江河去揍他。
她简直难以想象,如果不是恰好有人在危机时刻赶到,一剑杀了那个会武的人,大嫂和月月之后会遭遇什么。
以及狼群那里,如果不是有三人从天而降,说不定她们俩已经……
江笑笑下起手来丝毫不手软。
江河眼底带着冷光,把周林氏和刘芝芝交给她,如雨点般密集的拳头便落了下来。
一刻钟以后,三人面上都带着青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江笑笑垂眸看了三人一眼,迈步跨出栅栏。
等江河出来,便用上内力,将栅栏掰了回去。
两人没有遮掩,大摇大摆就走出了牢房门口。
衙役冷不丁瞧见里面走出两个黑衣人,心里一惊,冷汗都下来了,瞬间就想通了刚才的声响,恐怕就是这两个人弄出来的。
目的是为了引开他们,好潜入大牢里面。
“站住!”衙役抽出佩刀。
另一位衙役开始喊人。
江笑笑面色如常,“你们放心,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说完,便吹响了口哨。
汤圆和黑熊应声而动,从暗处窜了出来。
两名衙役看着两个庞然大物腿都吓软了,嘴唇发干,但还是强忍着害怕颤声道:“你们想做…做什么?我们……”
不待他们说完,江笑笑便利落地翻身跃上虎背,双脚轻轻夹了一下虎腹,“走!”
汤圆睨了衙役一眼,转身消失于夜色中。
好在江河蒙着面巾,若无其事跳上了熊背,拍了拍黑熊,“走。”
黑熊背着他狂奔起来。
江河趴在熊背上有些尴尬,刚才还说再也不让黑熊背了,结果一下子就打脸了。
两名衙役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好半晌,才一下子摔坐到地上。
“娘欸!是是是虎,还有熊!”
“那两人是什么人?一虎一熊竟然,竟然……”
衙役心里是止不住地后怕,哆嗦着爬起来,“快,快通知大人,去检查牢房里有没有少人,或者是死人!”
两人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大声高喊:“来人,快来人!”
祁渊从远处收回视线,凝眸看向下方,意有所指道:“看来要等会儿才能回去了。”
205 有利她们
暗卫眼里闪过错愕,但还是依着他的意思,用轻功把他带下了房顶。
傅明鹤刚刚在县衙睡下没多久就被惊醒,也顾不得穿衣服了,慌忙披好外衫,穿好鞋就往外跑。
刚一出门,便瞧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
傅明鹤脚步停顿下来,眼带疑惑:“王爷?”
祁渊转过身,语气淡淡:“方才弄出来的骚动,是本王命人做的,傅大人不必惊慌,本王与你一道去看看,有什么损失便算在本王头上。”
暗卫眼里闪过惊疑,一脸欲言又止,他很想问一下景安王为什么要包庇那两人,但他只是陛下派遣过来保护景安王的下属罢了,对于他的决定无权过问,也就打消了想法,安静跟在他身后。
傅明鹤眼里闪过深思,半晌才吐出一个“好”字。
县衙灯火通明,被老虎和汤圆吓到腿软的衙役瞧见傅明鹤来了,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恭敬道:“傅大人。”
傅明鹤点头回应:“嗯,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脑海里,情不自禁就浮现那位蒙面少年说过的话,嘴角抽了抽。
这就是他说的,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他们去牢房里探查过了,牢房里没有少人,但是有一处关押犯人的铁栅栏看起来明显就不对劲,像是被人用巨力掰过,然后又还原回去。
而那间牢房里面的犯人已经晕了过去,验伤之后,发现那个男人双手手腕尽断,小腿处被人踹了一脚,如果没有意外,今后可能都要跛着脚走路了。
那个男人暗处还受了很多伤,伤不致命,但却能让人痛很长一段时间,一想起这个,两人就有些胆寒。
另外两个女人的伤虽然不如他受得重,不过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把在牢房里面看到的情况,以及两个黑衣人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了傅明鹤。
“我知道了,带我去牢房里瞧一瞧。”
两人抬眸,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傅大人好像对此并不觉得很意外的模样,都有些懵。
直至傅明鹤皱眉,两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带路。
待步入牢房,看清楚了被殴打的人是谁以后,傅明鹤眉心狂跳,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少年。
“景安王这是何意?”
祁渊但笑不语,视线触及到铁栅栏,眉梢微微上挑。
旁边的衙役得知了他的身份,皆是一脸诚惶诚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与傅大人同行的人,竟然是王爷?!
衙役们连忙见礼。
就在傅明鹤以为得不到他的回应时,祁渊开口了,“诸位不必多礼,起吧。”
侧目凝视傅明鹤,语气显得很平静,“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看人贩子不爽,所以把他们打了一顿。”
傅明鹤心里是不信这个说辞的,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冲他拱手道:“下官看过了,也没有什么损失,王爷请回吧。”
祁渊眯着眼睛叮嘱了一句,“本王交待给你的事情,不要忘记了。”
“下官铭记在心,明天便能处理好。”
“嗯,”祁渊应了一声,闲庭信步走出牢房。
傅明鹤长叹一口气,他总觉得景安王对江河一家的态度太好了。
好到他都有些羡慕。
原以为在临沂县那边碰见景安王只是个巧合,但自从景安王让他去散布一个消息后,他就愈发觉得不是个巧合了。
傅明鹤叹了口气,“寻个大夫为他们瞧瞧,别死了就成,大家回吧。”
……
江笑笑原本是觉得越张扬越好,这样衙门的人就不能把骑虎的少年跟她联系到一起。
殊不知早已有人帮忙摆平了一切。
翌日。
江笑笑在去白鹿书院的路上,便听见一则消息。
“啧,真是厉害啊!我得去清风徐来瞧瞧大小女英雄长什么模样。”
“啥女英雄?”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
“之前咱们镇上不是有许多人家的小娃娃被拍花子拐去了么?”
“对啊,难道是找着了?”
“可不是,这得多亏了清风徐来的江夫人!”
“嗯?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听说他家父母是个狼心狗肺的,竟然打算伙同拍花子一起,将江夫人母女俩给了!
但江夫人和江家小姐是个警惕的,一下子就识破了,索性将计就计摸到了拍花子的老巢,配合官府一起把人一网打尽,救出了很多小孩子呢?你说这不是女英雄是什么?!”
“江夫人母女俩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
众人议论纷纷,言辞间多是赞扬。
如果不是江笑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她都快要信了这些人的说辞了。
江笑笑脚步顿了顿,向人问了一嘴。
她忍不住拔高音量,“你说什么?是官府那边说的?”
“对啊,小姑娘我可不骗你,你要是不信就亲自上官府外面去瞧,那里张贴了榜呢!”
眼见着时间还早,江笑笑快步跑了起来,跑到官府外面一瞧,发现榜单上面的内容与那些人的谈论所差无几!
江笑笑错愕不已。
想找傅大人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儿,跟衙役打听了以后,得知县令不在,只好暂且作罢。
她在去白鹿书院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虽然不明白傅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官府那边的举动,无疑是对大嫂,还有月月是有利的。
因为她们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有很多人知道,大家都清楚大嫂和月月两人是清白的。
但别人不会信啊。
只会暗中琢磨她们在被人贩子劫走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失了清白。
虽然大家嘴上暂时没有说什么,但指不定哪天这颗定时炸弹就会爆发出来。
江笑笑还在愁,要怎么才能把这颗定时炸弹,在不伤害到两人名声的前提下引爆。
没曾想官府就帮了她们大忙了!
206 猜到来人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江笑笑不再逗留,调转方向往书院走。
步入书法课堂,便有人跑过来问她:“江笑笑?你大嫂当真是配合了官府救出了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
看来有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江笑笑抿了抿唇,她其实是很乐见其成的。
经由官府那边发声,这件事情肯定会引起轰动,凡事有利弊,这样固然会让更多的人听说这件事情,但却于大嫂名声无碍。
当时大嫂是真的存了救人的想法,江笑笑眼睫轻颤,点了点头。
“真的?”
“那也太厉害了!”
墨弦走进来,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论。
江笑笑心底松了口气,忽然觉得少了什么,转眸看去,结果发现身旁的位置上没人。
眼底闪过疑惑,等到下课休息的时候,江笑笑才得知秦婉柔向先生请假了,估计得明天才能回来。
而另一头。
江河从行人的谈论中听见有关于媳妇儿的事,心里狠狠震惊了一把,他脑海第一反应就是他和傅大人的交情还没有那么好吧?
凝眸思考一番,很快就想明白了官府那边的发声,对于媳妇儿和闺女来说,究竟是有多么大的好处。
他当下连酒楼的事情都顾不上了,备了一份重礼,因着打听到了傅大人家的公子好吃,命福叔备了一桌子好菜,亲自送至府邸。
赶到傅府门外,被门房告知傅明鹤当值去了,江河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他没把礼和菜送到衙门,选择在这个时候来,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过多注意县令大人。
官府的发声,于傅大人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解了燃眉之急。
江河拱手,“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拜访。”
顿了顿,“不必担心,携礼而来并不是为了求大人办事,而是为了感谢大人的所作所为。”
他留下礼就走了,门房看着礼物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好在管家很快走了出来,睨了一眼,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厮:“既然不是求人办事,且收着登记造册吧。”
门房如蒙大赦,老打老实做自己的事情。
另一面。
也是这件官府那面给了解释,刚出门游玩回来的李映柔才知晓周秋菊的遭遇,先是去酒楼看了下,发现周秋菊不在,便直奔金花村而去。
周秋菊将人迎近屋子里,“映柔小姐有心了。”
“倒是希望你莫怪我这么迟才过来看你才好,我今儿刚回来,再怎么着,我们家也是能出些力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周秋菊便把人送了出去。
素香斋门外。
一个男人脸色带着焦急,在胭脂坊外面来回踱步。
回眸看了眼身后的胭脂坊,再看看对面的素香斋,男人咬咬牙,混在人群中走了进去。
余林听罢,心里诧异得紧。
旋即便一脸歉疚冲着铺子里的人儿喊:“诸位夫人、小姐,实在是对不住,我这里有点急事需要出去一趟,小的做主送大家一些试用装,望夫人小姐们莫要怪罪。”
余林好言好语,再加上送大家试用装,大家心里除了觉得有点不高兴以外,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余林现在几乎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叶掌柜前两天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只留下一句让他好好看店,紧接着便匆忙出去了。
虽说叶掌柜有请丫鬟,但是她们到底还是稚嫩得很,不足以独当一面,余林怕出岔子,索性把铺子给关了,准备去白鹿书院找江姑娘。
叶掌柜曾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要是有个男人来找江笑笑要跟她说事,就立马去白鹿书院找她。
余林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敢耽搁,关好铺子就直奔白鹿书院。
男人立于阴影当中,看着余林匆忙跑出去,手里的拳头紧了紧,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距离毒丸发作的时间不远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只要一想到毒发时的惨状,他就寝食难安,盯着林烟烟盯得愈发勤了。
他知晓林烟烟去县衙探望过林一等人后,手里就多了香方,无需多想,肯定是那丫头给林烟烟下的套子。
但是林烟烟近来一直没有动作,好不容易得知她准备炼香了,他当即就过来递消息了。
谁知叶掌柜竟然不在。
男人烦躁地踢着路边的碎石子。
好在余林找过去的时候,距离江笑笑下课也没多久了,请了书童帮忙带话,站在书院外等了一会儿。
江笑笑刚一下课,准备出去透透气,结果刚走到荷花池附近就遇上了匆忙赶过来的云枫。
江笑笑眉头微蹙,“有人找我?我知道了,麻烦公子跑一趟了。”
云枫心里很是受用,摆摆手道:“没事儿,姑娘快和先生说一声,便出去瞧瞧吧,我看那个人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江笑笑听罢,迅速找到墨弦先生,得了允许,便匆忙往书院外面跑。
经过荷花池的时候,余光瞥见一张还算熟悉的脸,江笑笑对齐景点了个头,而后便越过了他。
祁渊薄唇轻抿,形如远山一般的眉微骤。
他婉拒了同窗要与他一道奕棋的请求,打算出来散散心,走着走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荷花池。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许是因为那双充满了自信的眼睛吧。
祁渊淡漠的眼底涌上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忧心,若无其事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往前走。
赫然是江笑笑离开的那个方向。
江笑笑一到书院门口,便瞧见等在一旁的余林,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余林,怎么是你?叶掌柜呢?”
余林摇摇头,“叶掌柜没说去哪里了,三天前就匆匆忙忙出去了,方才有个男人来叶掌柜,看样子很着急,他听说叶掌柜不在,就让我来找你。”
她眼尾眯了眯,瞬间就猜到来找她的人是谁了,沉吟半晌,“我知道,你让他在铺子外面等我,我下课了就过去。”
“不过叶掌柜是怎么回事儿?”江笑笑打从一回来,就还没有去过素香斋,自然不知道叶景林不在的事情。
207 瞠目结舌
余林细细回想了一下,皱着眉道:“好像是那天叶掌柜听到有人说金花村怎么了,然后面色就不太好了,当时就让我看好铺子,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金花村?”
“对。”
“好了,我知道了,余林你先回去,我放学了就过来。”
江笑笑若有所思,心里忽而有了猜测,叶掌柜该不会是打听到她大嫂和侄女不见了,出去找人了吧?
不得不说,江笑笑真相了。
江笑笑对叶景林有恩,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得知她不在家,便雇人去找周秋菊和江晓月了。
因着江笑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是素香斋幕后东家的事情,叶景林也不敢自作主张接触她家人,只是暗中打听。
此时他还在找人的路上,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茶山镇这边的传闻,得知了消息自然而然就回来了。
祁渊处在众人看不到的死角里,背靠于墙面,听了个大概。
目送着江笑笑走远,祁渊迈步走出,越过门槛就往外走,云廷、云枫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对此好似见怪不怪。
他一出门,夜北就抱着剑跟了上来。
“二爷,夜南他们回来了。”
祁渊点头,语气淡淡:“嗯,我让他们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都带了,”夜北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属下有一事禀报。”
“说。”
夜北摸了摸鼻子,“…江河好像以为是傅明鹤帮的忙,备了礼还有一大桌子菜送去了傅府。
还有今儿一早在县衙外面盯梢的人说,江笑笑也去过县衙找傅明鹤,但是听说人不在,就走了。”
祁渊脚步一顿,斜眸睨了他一眼,眸光幽暗:“想办法让傅明鹤把礼还有菜都送回来。”
夜北:“……?”
这话说完,就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也罢,你替我催一下江笑笑,让她赶紧把手札还给我。”
夜北刚想应好,结果祁渊又道:“算了,还是你想法子让傅明鹤把礼和菜都送回来吧。”
夜北:“……?”
他云里雾里,只觉得主子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嗯?”
夜北身体莫名一寒,不由吞了吞口水,无奈道:“二爷,听说傅明鹤的公子是个饕餮之徒,说不定……”
祁渊呼吸一窒,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余林一直走。
夜北快哭了,不知道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想了想,也不敢再去问,决定回头让夜南他们帮忙想想办法。
“二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祁渊面无表情道:“不去哪里。”
……
另一面。
傅府的管家到底觉得还是有些不妥,那桌子菜没有动,反而是先去县衙跟老爷知会了一声。
傅明鹤眸光微缩,眼里闪过庆幸,而后又忙不迭吩咐:“你快回去盯着那臭小子,可别让他把菜吃了,立马送去云闲别庄,就说是江河的谢礼。”
说实话,在这之前,他还真没考虑到那层,听了景安王的吩咐,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想着原本就是他的疏忽,索性就顺应景安王,他也只是听从景安王的吩咐罢了。
江河的谢礼,怎么着也给不到他的头上来。
这个功,傅明鹤可不敢居!
好在管家来的及时,傅言风去白鹿书院上课了,不然还真有可能叫他嚯嚯了去。
管家听从吩咐,一回府就把菜,还有礼送到了云闲别庄。
彼时,夜南、夜西、夜东三人正准备出去寻祁渊。
也是巧了,出门就听见有谁在说“江河给祁渊的谢礼”。
夜西皱眉看了一下,“什么谢礼?罢了,把礼送到库房登记造册。”
看着那桌子菜,夜西眉头皱得更深了,忍不住呵斥道:“主子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菜都往主子跟前送,万一……”
管家知道云闲别庄里的人身份不简单,心里不由苦笑,听他们那个口气,老爷送菜的举动很有可能把人给得罪了。
管家噤若寒蝉,低眉应:“是是是,那这菜小人……”
夜南眉梢一扬,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将左眼下方的那颗泪痣衬得异常妖冶。
“且慢……”
管家不明就里。
夜南轻笑,“放着吧。”
管家如蒙大赦,放下菜和礼,冲人行完礼就连忙告退。
夜东一脸不解,“你把这菜留下来作甚?”
夜南折扇一摇,“我这天天在深山老林里寻药,啃得都是些硬干粮,主子吃不得,还不许我吃了?”
“啧,皇上不是也来这里了吗?听说还带了御厨,何不……”
夜南轻哼,“我就爱这口。”
其实还是御厨做的太清淡了,他方才瞧见了红通通的油汤,香辣之气扑鼻而来,将他心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不由就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用银针一一试过,确认这些菜都没有毒,夜南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但看起来却很优雅。
一旁的夜西和夜东瞧见了,不由咽了口唾沫,也加入了进去。
祁渊一言不发,跟着余林回到素香斋,很快就眼尖地从人群中发现了男人的身影。
察觉到主子的视线在他身上驻足,夜北蠢蠢欲动,不料却被祁渊伸手拦住他。
“二爷?”夜北不解。
“你去找些话本子来,”他不想过度干扰江笑笑,来这里,也只是想瞧瞧是谁找她,以及那个人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罢了。
“啊?”
祁渊面色如常,迈步走向素香斋附近的茶楼,“快些去,我在茶楼等你。”
夜北听到这个要求,抬眸瞥了眼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茶楼,简直就是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