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穿肠毒丸
等到祁渊落下最后一笔,墨弦忍不住夸赞,“好字!”
他从景安王的字迹中看出了他对生活不同的态度,以往是古井无波,犹如一潭死水般,什么浪花儿也掀不起来。
而今字里行间却多了一丝灵动之感。
定是他的心境生出了变化,所以才会体现到字里面。
“先生谬赞。”
墨弦不由也起了一分心思,那起笔便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祁渊在一旁等着。
而另一头的江笑笑回到素香斋以后,便从叶景林口中得知了他打探到的消息。
得知林烟烟身边并无真正会武之人以后,江笑笑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我今天拉着牛车过来的事情,被那些人看到了……
我给叶掌柜的那些‘方子’,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说不定林烟烟会在今晚选择动手。”
叶景林眸光一动,想到姑娘今早拉过来的香,说不定还真有那个可能。
“好!”
江笑笑眼尾眯了眯,看来最近得先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了,得把重心放到林烟烟身上来。
她要是没有那个心思最好。
要是真起了心思,那她会让林烟烟明白,她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觊觎的。
叶景林沉吟一番,“他们还打听到一则有关于林烟烟的消息,不知道对姑娘有没有用处……”
“叶掌柜请说。”
接下来,叶景林便把林烟烟的相公在外面找姘头,被林烟烟发现了的事情大致提了一下。
江笑笑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不过得提前打听到林烟烟准不准备今天动手再说。
若是她准备今天动手,那就有好戏看了……
“我先把牛车牵回去,等会儿再过来一趟。”
叶景林并无异议,点了点头。
把牛车牵到了清风徐来,让大哥下午帮忙驱使回去以后,便转身往回走。
她走得很慢,特意吸引了胭脂坊派出来跟踪她的那一波人。
不过在江笑笑的有意之下,身后那群人逐渐分散开来,现在身后就只有一个人还跟着她。
在此期间,她还在小摊子上买了一个麻袋。
江笑笑七拐八拐之间,躲进了一处无人的暗巷当中。
等男人一过来,就把麻袋往男人头上套过去,将人打了一顿,才问:“说,林烟烟派你跟踪我干什么?”
她没有松开束缚,男人此时依旧被麻袋套着,视线里一片漆黑。
对于江笑笑,他根本就没有防备,只觉得她之前几次躲开都是运气好,哪里知道她的力气竟然那么大,一个不察就被人给打了一顿。
现在是一张嘴就痛,闻左顾而右他道:“姑娘认错人了吧?我只是恰好路过此地,况且我也不认识那劳什子林烟烟啊!”
江笑笑冷笑一声,她每次来素香斋都会被人跟踪,而那些跟踪的人里面恰好就有他,这话拿去骗鬼还差不多!
索性也不跟他废话,揉了揉拳头,手掌顿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声。
男人听到声音,身体顿时僵硬了下来,“你……你要干什么?”
江笑笑阴恻恻笑了一声,“你说我要干什么?”
话音落下,男人肚子就挨了一拳。
他只觉得好像有一块好几十斤的石头撞到了肚子上,传来的剧痛让男人瞬间变了脸色。
“别……别打了,我说!”
“她让我们跟踪你,掌握你的动向,顺便偷……偷走妩媚之森和月光。”
江笑笑一听,顿时就明白林烟烟是知道她就是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孩了。
眼尾眯了眯,揭开麻袋,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假装是在拿东西。
实际上是借着这个动作,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瓷瓶。
旋即从瓷瓶里倒出一粒绿褐色的丸子,掰开他的嘴就给他喂了下去。
江笑笑唇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
“这是穿肠毒丸,如果没有解药,一个月之内身体便会从五脏六腑开始往外腐烂。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不会立马就死去,只能眼睁睁让五脏六腑一点儿一点儿腐烂,但你却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想象着那个场面,不禁打了个哆嗦,舌尖抵着毒丸想要吐出去,奈何下巴被人捏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毒丸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他的肚子里,一股又苦又腥的味道在舌尖发酵,男人几欲作呕。
江笑笑放开对他的禁锢,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说,林烟烟今晚还准备做什么?别想着隐瞒,这毒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为你解毒,只有我才有解药。”
男人立马抠着嗓子眼儿,想借此把吞进去的毒丸吐出来,只是抠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索性自暴自弃道:“林烟烟让我们今晚去偷素香斋的妩媚之森和月光,也就是你早上拉来的那些东西。”
江笑笑心里一动,面上丝毫不显,“如果你骗我,你们今晚没有去偷妩媚之森和月光,并且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了的话,那么你就永远也得不到解药!”
丢下这句话以后,她转身就走出了暗巷。
而后放轻了步伐,躲入一旁的店铺里,等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时,她又悄悄跟了上去。
其实这穿肠毒丸只是空间里长的野草罢了,她混合了一点点泥土在里面,这并不是什么毒药,就是她心血来潮弄出来唬人的东西。
哪曾想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他得知自己中毒了,心里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相信,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必然是医馆。
但她给的又不是毒药,大夫自然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如果检查出来了,那么男人可能还不会那么慌。
要是什么都检查不出来,那么这中间的问题可就大着了。
江笑笑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也着实是震住了男人,男人脸上满是阴晴不定,在岔路口停顿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往右手边的方向走。
正如江笑笑所料,男人去了一家医馆。
江笑笑并没有进去,只是背靠着墙,运起内力,听着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男人最后只得到了大夫一句:“公子无碍。”
他面色铁青,根本就不相信大夫的话。
明明就吃下了毒药,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一定是这个大夫医术不精!
犹疑一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出了医馆,往胭脂坊走。
江笑笑眉梢挑了挑,迈步往县衙的方向而去。
165 颇有造诣
江笑笑想了想,又调转了步伐。
她觉得把报官的事情交给叶景林来做比较好,这样不太会引起别人的猜忌。
于是乎,素香斋那面的叶景林看着去而复返的江笑笑很是困惑,“姑娘不是回去了吗?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江笑笑摇摇头,“咱们去阁楼上谈吧。”
打量了一下铺子,紧接着两人就一前一后上了阁楼。
当叶景林从江笑笑那里得到了让他去报官的消息时,他整个人是懵的。
“报官?”
“对,”江笑笑抿着唇,眼里闪过一丝坏笑,露出双颊边的梨涡,“现在就去报官,今晚就带着那些官差在铺子附近守着,等把人捉住以后,你就告诉林烟烟,是乔韵楚透露给你的这个消息。”
乔韵楚,便是林烟烟那丈夫在外面厮混找的姘头了。
能介入别人家庭里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所以江笑笑坑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过是想让林烟烟跟乔韵楚狗咬狗,将素香斋,还有她都摘出去罢了。
叶景林眸光凝了凝,瞬时就反应过来,“姑娘确定胭脂坊那边今晚会动手?”
江笑笑点头,“是用了一点儿手段。”
叶景林没有置噱,“好,那我这就去官府。”
“对了,一定要确保他们拿到那个方子。”
“好,”叶景林并无不可,内心毫无波动,毕竟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胭脂坊动的手。
既然出手了,那就要做好接招的准备。
叶景林唇边荡开一抹森然的笑容。
江笑笑交待完,便施施然起身离开了。
待祁渊回到别庄后,于总管就便匆匆跑过来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花匠?”
“是。”
祁渊眼皮子掀了掀,“把那个花匠拦下来。”
于总管抹了抹额头的汗,“王爷的意思是?”
祁渊理了理衣袍,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正巧,本王在花上面还颇有造诣的。”
于总管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王爷这是准备亲自去了!
想到那个猜测,于总管眸光不由亮了亮,“好,奴才这就去准备。”
白鹿书院举办赏花的宴会,原本就是祁珩为了祁渊能光明正大接近江笑笑才举办的。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她对花感兴趣,并且还打算自己种花。
祁渊把玩着玉扳指,忽而轻笑一声,“或许皇兄也没料到,还真是碰巧了。”
夜北看着他,一副欲又止的模样。
想了想,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叶景林则是不动声色甩开了那些盯梢的人,快步往茶山镇衙门的方向赶。
当他向县令禀明来意后,傅明鹤眉头紧紧锁起,现在要紧的事是陛下吩咐下来的事儿,恐怕还真没多少人手能分给他。
沉凝一番,正欲把他准备派遣六位衙役去守株待兔,等着晚上捉贼的决定说出来时,他的小厮却匆忙跑过来,附身在他耳旁低语。
傅明鹤从下人那里,得到别庄里吩咐下来的口令后怔愣了片刻。
不用想,能使唤得动于总管亲自传话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即便陛下不吩咐,他对清风徐来那边的行事准则也会很温和,毕竟有江河卖给他的那个好再先,无论怎么样,还是要多善待一些的。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一点儿就是,清风徐来那里,能有什么东西能值得陛下惦记的东西?
难不成江河开的酒楼里面当真有能够解景安王的毒?
傅明鹤下意识就想否定这个猜测,但想着陛下追查清风徐来那边所有食材究竟是在哪里采买的后,又不太确定了。
他倒是想去问问江河,奈何陛下的人一直跟着,若是被人误以为他是特意去跟江河告密的,那就不太妙了。
他紧皱的眉头松懈下来,“好了,我知道了,”旋即便把刚才的决定说了出去,“本官这里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现在就只有六个人给你。”
祁珩的人,暂时还没打探到江笑笑制作香水在素香斋售卖的事情,傅明鹤自然不知,否则便会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先去处理素香斋那边的事情了。
叶景林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跟六个衙役敲定了一些细节以后,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便迫不及待往铺子里走。
是夜。
当林烟烟的属下准备出动时,吃了“毒丸”的那个男人却突然捂着肚子,“我肚子痛,要不你们先去吧?你们那么多人我迟会儿来也没事,反正也不差我一个人。”
同伴犹豫一番,还是同意了,要是等会儿行动起来,他却突然拉了一裤子……
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想象。
等同伴都离开了以后,男人直起了腰,眼底满是谨慎。
不可否认,他对江笑笑曾经的确是轻敌了,这会儿智商突然上线了。
她既然知道了林烟烟的打算,那么今晚肯定就不会坐以待毙,等着瞧吧,素香斋那里肯定有机关等着他们。
反正他也没有欺骗她,今晚林烟烟也确实是动手了,他只不过是选择明哲保身了而已。
这么一看,也确实是没什么大问题。
夜晚的茶山镇宁静而又静谧,四周都静悄悄的,只余下了大家清浅的呼吸声。
“吱呀——”
忽而,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飘荡在空中。
叶景林坐在地上,手里端着一筲箕豆子,他屏气凝神,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衙役也藏在了素香斋里蓄势待发。
一群人借着油灯的光亮走了进去,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只背篓,就是为了方便转移素香斋的香水。
其中的一名领头人道:“咱们抓紧时间,把这些香水偷了就走。”
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查探,毕竟今天叶景林和余林离开了铺子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他们亲眼所见,自然就不会怀疑。
而衙役和叶景林就藏身于死角处,根本就不容易被人察觉。
倏然,有人不小心碰碎了木架上摆放着的一个花瓶,花瓶落地应声而碎。
倒是把一群人吓了一大跳。
领头的人呵斥道:“你做什么呢?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小点声儿!”pace]
166 巨额赔偿
隐在黑暗里的叶景林嘴角勾了勾,他提前把木架上的花瓶都收了起来,就只留下了木架上的那一个。
他提前在木架底下压了两张纸,正正好就是姑娘给他的“香方”。
打碎花瓶的那个男人挠了挠头,油灯往上照了照,便看见木架上的纸。
他的呼吸陡然加重,“你们快过来!”
有人忍不住骂骂咧咧,“你咋咋呼呼什么呢?”
男人并不在意,满脸都是兴奋,“你们快过来。”
他展开纸,就瞧见纸上书写着的内容,不禁舔了舔舌尖,压低嗓音,“我找到妩媚之森和月光的配方了!”
“啥?”
本来还一脸不在意的人,顿时就围了过来,灼热地盯着他手里的纸。
领头的人见状,不动声色把方子收进怀中,“咱们快点把香装好,等会儿回去再看也不迟……”
叶景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悄声摸到门口,把一筲箕豆子都泼到了地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敞开的门突然“啪嗒”一声关上了。
几人心里霎时一惊。
余林收到掌柜给出的信号后,连忙点上油灯为衙役照亮四周。
衙役抽出刀,围了过去,沉声道:“大胆小贼!”
几人看见官差的服饰,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慌,顾不得旁的,放下手里的瓷瓶就往门那边的方向跑。
等冲过去以后,几人根本没有防备,踩到脚底下的豆子,稳不住身形摔了个狗吃屎。
连同背篓里的瓷瓶也摔了出去,瓷瓶顿时就摔了个稀巴烂,碎片摔得满地都是,沁人的香味儿散发开来,看得余林很是心疼。
衙役趁着这个时间,举着佩刀把人围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在胭脂坊二楼的男人,男人心下了然,暗嗤一声:“蠢货!”
他就说那个丫头知道了林烟烟的打算以后,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事实也证明了他没去趟那道浑水是最正确的选择。
叶景林走了出来,领头的人瞧见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面孔顿时惊愕不已,颤抖着唇问:“你怎么在这里?”
叶景林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噙着冷笑,“我?那就要问问乔韵楚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眸光骤然一缩,反应过来他们掉入圈套了,不可置信道:“乔韵楚?”
随即,便咬牙切齿:“都是那个贱人,不仅抢了……”
他意识到不能把主子暴露出去,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抢了什么我不感兴趣,但你们行窃是不争的事实,有什么事情,还是去衙门跟县令大人说吧。”
几人背篓里都装着香,便是他们想要狡辩是出来散步的,也没有法子狡辩。
领头的男人攥紧了手里的香方,面色忽而变得灰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出现一丝坚定,心里却满是留恋和不舍。
好在他们拿到了香方!
将缘由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会太亏,他一定不会把她暴露出去。
衙役将人制服,把人五花大绑以后,拖着几人就去了衙门,叶景林跟上他们的步伐。
临走前吩咐余林:“就辛苦你拾缀一下铺子了,我去去就回来。”
……
叶景林在公堂上,向傅明鹤提出了一点:“大人,草民怀疑这件事情是由胭脂坊的掌柜,林烟烟一手促成的!”
哪知那位领头的林一,竟打断了他,以一己之力全背下来了。
他说:“草民的确是林掌柜的下属不假,但草民的一切举动都与林掌柜无关!
林掌柜对草民有恩,草民见不得素香斋抢走了胭脂坊的生意,见不得林掌柜郁郁寡欢的模样,所以策反了这些兄弟出手,有什么我以一己之力承担了,不关他们的事情!”
跟在林一身旁的人,虽吃惊他竟然自己扛下来了,但想着他既然已经承认了,一群人眸光闪了闪,就没有再说什么。
叶景林冷笑一声,“你是林烟烟的下属?”
林一点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就成,料想你也陪不起。林烟烟没有管好下属,自然要负责。”
听到他的话,林一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去阻止,叶景林就开口了:
“你是她的下属,那么你们今晚对素香斋造成的损失,就由林烟烟来赔。”
叶景林扒着手指,一一算给了他们听。
“瓷瓶便算你们四两银子吧,至于那些香水,就收五百两。
哦,对了,你们还摔坏我一个名贵的三清瓶,按照市面价来算是一千两。
统共是一千五百零四两,给你们抹个零,一千五百两。”
叶景林笑得很是和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林一:“…你这是在讹人!什么三清瓶值一千两?”
叶景林眼底笑意深了深,他确实是在讹人,反正花瓶已经碎了,该怎么说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
花瓶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便是林烟烟请人鉴定也没有法子,她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毕竟是她在幕后一手主导。
傅明鹤哪里能看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想起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死人一事。
虽然郑榕母子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他心里也有一些猜测,不过也不能因为猜测就诬陷了好人。
沉吟片刻后,让人把郑榕等三人带了上来。
经过三人指证,证实了上次的事情就是受了林一的指使后,也有心惩治林烟烟一番。
只是又被林一一口咬定,上次的事情,也是他看不过才指使郑榕几人那么做的,一旁的人连忙附和,顿时就把林烟烟从里面摘了出去。
傅明鹤眼尾眯了眯,点头同意了叶景林要一千五百两赔偿的要求。
掰扯清楚赔偿以后,这件事情都不需要怎么审问,毕竟人证物证俱在,而且衙役又是当场抓获的,一群人当场就被打了板子,关进了大牢里面。
翌日。
江笑笑下课就直奔素香斋,从叶掌柜那里得知了昨晚的事情以后,很是可惜。
可惜没有见到那样的场面。
不过现在还不是她动手的时候,叮嘱了叶景林一句,等到得到林烟烟去过大牢探望了几人之后的消息就立马告诉她以后,便匆匆回了家。
她这么着急回家,是因为今天下午花匠要过来看地。
等到跑进家门时,便看见两张意想不到的年轻脸孔。
江晓月这会儿正躲在门后面,扒着门沿看着两人。
江笑笑眉梢挑了挑,“你就是那个花匠?”
167 乱了辈分
两个少年一站一坐,坐着的那位少年背脊笔直,身姿挺拔,凳子下的椅子并不破败,看痕迹还很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笑笑心里就有种椅子看起来很破的感觉。
夜北虽然反射弧有时候比较长,但演戏却是个中好手,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江笑笑的一切,却还是装作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他看了看江笑笑,又看了看祁渊,满脸都是狐疑,“公子认识这位姑娘?”
祁渊状似诧异般扬了扬眉毛,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像是回想起来了,“你是荷花池的那位姑娘。”
江笑笑大大方方点头,“是我。”
随即面上出现一抹狐疑,“你当真是花匠?”
不是她怀疑,而是眼前的这位少年衣着华贵,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接触到花的模样。
因为他这个人看起来太矜贵了。
祁渊起身,平静道:“是。”
“不是要去看看地吗?带我去吧。”
江笑笑虽然很怀疑,但是看他那一脸淡然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
想知道他是不是装的,带到地里去看看就知晓了。
回眸看了眼扒在门沿那里看的的江晓月,江笑笑询问了一声,“月月,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晓月眸光一亮,正想说话,就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目光,她脖子缩了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先生说勤能补拙,小姑姑还是和两位大哥哥一起去吧。”
夜北眉头皱了皱,按理说按照主子这个年纪,理应跟江笑笑平辈相称才是。
怎么到了小丫头嘴里,他和主子主子就成了大哥哥了?
那辈分岂不是全都乱套了?!
侧眸看了主子一眼,发现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
其实江晓月也是受了自己小姑姑的影响,见到漂亮的姑娘就喊姐姐,自然而然的,见到好看的少年,那就喊哥哥了。
江笑笑闻背影一僵,也觉得每次到练武的时候就去忙其他事了不好,摸了摸鼻子,冲屋里喊:“先生,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没管里面是不是有回应,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
沈先生一脸无语,要不是看江笑笑天赋好,学东西快,他老早就忍不住提溜着她的脖颈,盯着她习武了。
江笑笑走到大门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个少年还站在原地发愣,不由催促道:“你们愣着干嘛?快跟我来啊。”
祁渊回过神,跟上她,不由旁敲侧击道:“姑娘不是在白鹿书院上学吗?怎么还请了先生?”
她学武这件事情,祁渊是知道的。
但明面上他并不知道,况且两人有过数面之缘,若是对此表现出一点儿也不好奇的感觉,未免也太奇怪了。
是个正常人都会好奇。
江笑笑反问:“我请先生这件事情,跟我在白鹿书院读书有什么关系吗?多学点东西总没错的。”
她并没有跟他透露他在学什么。
祁渊点头,很认同她的话,倒是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结。
就在两人即将迈出院门的那一刻,周秋菊忽而觉得不妥,喊住了三人。
“大嫂,怎么了?”
周秋菊笑了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位说是花匠的少年,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男女大妨总归是要注意着的。
有她这个做嫂子的跟着,也不至于让人指指点点,姑娘家最重要的是名声,虽然她知道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但别人不知道啊!
有时候名声真的会害死人。
“好啊,”江笑笑在现代生活了很久,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笑眯眯地答应了。
祁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周秋菊是为了什么才跟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痕迹。
“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周秋菊摇头,“没事儿,咱们快些去吧。”
江笑笑眸里闪过一抹沉思,如果说之前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花匠那么一说,她也就明白过来。
心里不由涌上一丝暖流,嫂嫂这是在担心她呢!
一路上,几人都很沉默,还是周秋菊率先打破僵局,“我看花匠,呃,公子身边这位一直抱着剑……”
祁渊意简赅,“夫人唤我齐景就好,夜北是我的贴身侍卫。”
周秋菊点点头,“我看齐公子这么年轻,一身的气质也很矜贵……”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在场的几人都听懂了。
江笑笑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也疑惑地看着他。
祁渊扯开嘴角轻笑,凝视着她,“夫人是想说我看起来不像是花匠么?”
周秋菊讪讪然。
“等会儿自然就能见真章。”
见他如此淡然自信,江笑笑忍不住开口,向他询问了有关于花的一类知识。
比如一些花的花期是在什么时候,还有习性等等,结果祁渊都从善如流地回答了出来。
经过他这么一解答,这下江笑笑和周秋菊都信了他是有真本事的。
途经田地时,碰上了好些与周秋菊、魏玉梅年纪相同的妇人,甚至还有一些小孩子在田里帮忙。
田间地野的人们抬头跟她打招呼,脸上虽淌着汗,可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意。
“去田里呐?”
“我这里有地里刚摘的菜,江河媳妇儿,你拿点回去尝尝,可水灵了呢!”
“……”
村民们的热情,让周秋菊和江笑笑无所适从,实在是推诿不了大家的好意,两人连手都空不出来了。
周秋菊无奈极了,明天给盖房子的人加些菜,不好拒绝大家的好意,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了。
两人哪里能不明白她们这般是为何,估计是因为家里的顶梁柱都在帮忙盖房子,挣的银钱极大地改善了家里的生活,所以脸上才会出现明媚的笑容。
看起来很淳朴。
江笑笑心里有了很大的触动,同时也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祁渊若有所思。
看起来,江家人的名声还挺好的,村子里的村民对他们一家人都还挺热情的。
等一行人走远以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大腿,“刚才忘了问问那两个少年是谁了,看起来真是俊!”
“对对对,还有一个抱着剑的半大小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168 有个条件
一行人面面相觑,“管他是谁呢,反正跟咱们沾不上关系,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
“是这个理儿!”
妇人们八卦了一番,便把心收了回来,放到了地里来。
周秋菊领着几人来到田里,江笑笑冲着前方努努嘴,“就麻烦花匠师傅帮忙看一下这地适不适合种植花卉。”
祁渊眸光顿时一凝。
花匠……师傅?
他?
嘴角抽了抽,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师傅。
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她那么喊也没有错。
祁渊很快就调整过来,蹲下身体便从地里捧了一把湿软的泥土。
夜北眼尾抽搐了一下,到底是没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罢了,还是不要开口了,免得到时候让她们俩怀疑上主子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祁渊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揉搓着湿软的泥土,又送到鼻子下方闻了闻。
江笑笑一脸紧张地看向他,心里满是忐忑。
如果能种植花卉,那么接下来就能鼓动村民们一起种植鲜花,带动大家的经济了。
“师傅,怎么样了?”
祁渊没有说话,反而继续在田里走动,时不时会蹲下身子观察湿软的泥土,时不时又会观察种在田里的作物。
江笑笑见状,也不敢出声打扰,害怕扰乱了他的思绪,只能把手里的菜放在田埂上,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看着齐景在田里忙活。
她心里的怀疑,也渐渐被齐景的举动抹平,摸了摸鼻子,倒是她以貌取人了。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花架子。
齐景这会儿的衣服沾了许多泥土,靴子上满是泥土,一双白靴都便成了黄靴。
江笑笑想着,请花匠来相看土壤付的银子,应该是够了吧?
夜北眉头紧锁,好几次忍不住开口,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主子这会儿的身份就是一位花匠,跟泥土打交道是常有的事情,他只能在心里默念:这是正常的,主子是花匠。
企图能借此来麻痹自己。
好在效果是不错的。
约莫一刻钟以后,祁渊停下了步伐,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还有别的田吗?”
周秋菊点头,“有的,我这就带齐公子去。”
路途期间,江笑笑忍不住追问,“师傅,我们家的田怎么样?适不适合种花?”
祁渊回想着一路走来时见到的场景,语气很肯定,“我感觉这个村子里的田,粮食产量看起来很少的样子。”
今天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来,都能看出金花村的田产量不是很高,就从那一株稻穗上面结的稻米就能看出来,长得稀稀落落的,看起来也不饱满。
不止是一块田这样子,而是走过来的每一块田里都是这样。
提起这个,周秋菊兴致就低了下来,“是呢,金花村粮食的产量确实是低得可怜。”
“那你们这是不准备种粮食,改种花了?”
周秋菊点头,“是,如果这田里适合种花的话,那就不种粮食了。”
祁渊静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看过你们的田了,可以种花。”
江笑笑心里顿时一喜,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是田里还有什么不妥?”
祁渊摇摇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整个村子里的田都很适合种花。”
江笑笑一颗心霎时落回了谷底,眼眸变得亮晶晶的,“那就好!”
领着花匠齐景看过田以后,得知家里的每一块田都适合种花,江笑笑乐得眉梢眼角都是喜意。
她搓了搓小手,“花匠师傅,那个,就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种花的手札,如果不介意的话,能给我看看吗?或者借我誊抄一份也行,当然,我会付师傅银子的!”
祁渊还在愁要找什么理由,没想到她自己就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唇角不由往上勾了勾,在她察觉之前,又趋于平静。
他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向她,“手札借给你誊抄没有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祁渊以拳抵唇,轻咳两声,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不过神情却还是淡淡的:“姑娘就别一口一个师傅了,喊我齐景,或者齐公子都行。”
“好,那就麻烦齐公子把手札借给我誊抄一份了,我付给公子银子。”
祁渊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点头道:“好,三十两。”
毕竟这是人家花匠师傅自己整理出来有关于花卉的手札,这个银子很合理,甚至还便宜了,不过既然他已经报了价格,江笑笑自然也没有上赶着给别人送银子的习惯。
“喏,给你,”江笑笑从荷包里拿出三十两碎银。
夜北接过碎银。
祁渊眼里闪过一道狐狸般的光芒,“手札我没带,明天给姑娘带来吧?”
江笑笑想着他就在白鹿书院里面上课,明天给也是一样的,还不麻烦,索性就点头同意了。
“好,明天是我来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面对江笑笑这般直接的问题,祁渊怔愣了片刻,随即就反应过来“你来棋堂找我吧。”
话音刚落,便想起了刚才周秋菊的举动,祁渊连忙改口,“算了。姑娘叫什么名字?在哪个课堂学习?先生是谁?我把手札带给姑娘的先生就行了。”
周秋菊满意地打量了他一眼,心想这少年真不错,还知道顾忌两声的名声,把手札带给笑笑的先生,再由先生转交给她是最稳妥的。
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猜忌,于笑笑名声也无碍。
江笑笑在现代生活了几十年,她也知道自己在以前对于男女大妨可能不太注意,毕竟现代不同于古代,这个思想跟随了她很多年,一时间难以更改。
但经过齐景刚才的道歉以后,就明白是该注意起来了。
这会儿,也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心里的感官对他好了很多,“我?江笑笑,先生就是墨弦先生,就是你向我问路的那次,你把手札交给先生就是了。”
祁渊点头,“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周秋菊挽留两人吃个便饭再走,奈何祁渊说等会儿还要去帮人医花,也就不好挽留。
等人走了以后,她一脸狐疑地看向妹妹,“他向你问过路?”
169 受人所托
江笑笑点头,眼里满是困惑,“对啊,他去找墨弦先生,恰好在荷花池那里遇上了,就问路了啊。怎么了吗?”
问路嘛,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像她自己找不着路,也会询问路人的啊。
所以这件事情在江笑笑眼里看起来很正常。
但周秋菊却有点儿怀疑,齐景长得是人模人样,玉树临风的,但谁知道他对自己妹妹有没有什么小心思呢?
看着五官明媚的笑笑,周秋菊觉得还是多提防一点儿好,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怎么,嫂子就是问问。”
她轻咳了一声,“就是感觉好像有点儿巧。”
江笑笑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儿巧?”
想了想,也没从两人的行举止上发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齐景只是有种花这个爱好罢了。
毕竟白鹿书院那么大,男女又不同堂学习,碰不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笑笑思衬一番,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很快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去。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嫂嫂,你之前不是和娘去过镇上吗?”
周秋菊被她那么一看,心都软成了一团,语气不自觉就柔和下来,眼中满是宠溺,“是,我们打听到茶山镇附近的别庄就有一些花,等你明天放学咱们一起去看看,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
说完,便拍了拍荷包,表示她有的是银子。
江笑笑很想答应,可想到已经放过沈先生很多次鸽子了,再放鸽子也不好,语气有一点点心虚。
“大嫂要不先买些花苗回来我看看?每种都先买一株回来,到时候等我看过了,下午学完武再去吧?”
周秋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好,都依你,按照你的时间来。”
“嫂嫂真好~”
周秋菊有些迟疑地看向江笑笑,询问着她的意见。
“咱们毕竟是要大批量种植,要不到时候喊上齐景一起去看看?我看他对这方面好像还挺擅长的,这样也不容易被坑?”
江笑笑仔细想了想,“好,是该请他帮忙看看。”
她在这方面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但还是觉得有懂行的人一起比较靠谱。
江笑笑留下一句话,便匆忙往家里跑,她没忘记家里还有个先生等着她呢。
周秋菊看着她咋咋呼呼的模样不由失笑,摇头跟了上去。
回到家,沈先生已经是吹胡子瞪眼睛了,江笑笑最后免不了又是一阵温声软语,才让先生的面部神情松缓了下来。
江晓月在一旁捂着嘴巴偷笑,那模样像极了偷腥成功的猫儿,满脸都是餍足。
“小姑姑一点都不乖。”
她叹了口气,哄完先生以后还要听侄女的训话,江笑笑表示自己很心累。
不过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不乖,想反驳都没处反驳,眉眼不禁耷拉下来。
……
等到江河回来,便知道了花匠这件事情,原本他还没多想,猛然间听闺女提及花匠和笑笑是同窗,都在白鹿书院上学,神情有一瞬的愕然。
这事儿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不会多想,但发生了之前的那档子事后……关乎于妹妹,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留了个心眼,准备等到明天跟秦修远打听打听,他找的那个花匠年纪到底对不对得上。
翌日。
祁渊一大早,特意挑了一个墨弦还没有开始授课的时间,找了过来。
彼时墨弦正端坐于大案后面,一笔一划写着字。
“叩~叩~叩~”
他头也没抬,“进来。”
祁渊手里拿着一本书,听见回应旋即就迈步走进去,见此情景并未着急开口,反而站在一旁欣赏他的字。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墨弦搁下毛笔,抬头就瞧见一张少年的脸孔,他挑了挑眉梢,“景公子一大早是来找我叙旧的?”
话音刚落,墨弦的视线中便多出来一双修长的手,他惊疑不定,“你这是?”
祁渊郑重其事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麻烦先生帮忙把手札转交给江笑笑。”
墨弦眉头微拧,“江笑笑?”
他点头示意。
墨轩抬眼打量着他,观察了半天,却发现根本从他的神情当中判断出什么,语气略显踌躇。
“公子何时认识了江笑笑?她,她是个好丫头,你别……”
祁渊眉心一跳,先生这么说……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先生的外之意是在说他不好?
这个猜测让他如鲠在喉,身体也僵硬了下来。
他木着脸,“最近正在体验人生百态,所以接了一些活儿,恰好去了江笑笑帮忙看田适不适合种花。”
他这么一说,墨弦就明白了几分,摸着下巴来回扫视了他好几眼,“行吧,手札放这儿,待会儿下课再转交给他。”
祁渊放下手札,便淡然地离开了这里。
好在这会儿时间还很早,一路上并未碰见什么人。
待人走了以后,墨弦眼底出现一抹沉思,但愿是他说的这样吧。
另一头。
江河把食材卸下牛车,便匆忙跑到了秦府去拜访秦修远。
得知了想要的信息以后,江河那一颗心才算是放了回去,秦修远找到的那个赫赫有名的花匠,年龄差不多就是十六七岁左右。
两相对比下来,倒是没有什么出入。
有秦修远帮忙找到很厉害的武功高手在先,江河就先入为主地相信他的人脉很广,找到一位擅长种花看土的花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自然就不知道他这次找的花匠出了差错。
不过此差错并非彼差错。
花匠是花匠没错,但这其中的“水分”很大。
多是坑蒙拐骗,积攒名声而来。
秦修远也是被“花匠”装腔弄事搞出来的名声给麻痹了,否则也不可能把这样的花匠带到江笑笑家里去。
秦婉柔要知道了,非得削死他不可。
最后倒是弄巧成拙了。
也幸好夜北把人截了下来,否则秦修远就该担心担心那个水分很大的花匠,要怎么从江笑笑的魔爪下逃出来了。
云闲别庄内,也就是祁渊居住的那个庄子里,此时正发生着这样的一幕:
170 无声挑衅
真正的花匠正瑟瑟发抖,缩在一旁。
夜北周身透着冷厉之色,长剑直指花匠的脖颈,脖子出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痕,花匠吓得魂不附体。
“我,我,我……”
花匠“我”了个半天,也没“我”出过所以然来,最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夜北一脸无。
他是真没料到,江河拜托秦修远帮忙找的花匠,竟然是个实打实的骗子。
真本事是一点儿没有,但装神弄鬼倒是炉火纯青。
夜北额头黑线突突直跳,嫌弃地用剑柄戳了戳他的身躯。
没想到花匠那么不经吓,剑刚一横到他的脖子上面,他就什么都招了。
既然敢唬人,怎么就能怂成这个模样呢?
罢了,还是等到主子回来再定夺吧。
主子说了,这件事谁也不许插手,故而陛下和太后娘娘都没有出手,只是看着祁渊去施展身手。
两人把目光都放到了云神医身上来,碍于云神医除了吃喝拉撒以外,整天就是闭门不出,他们都没有法子知道那几道菜的最新进展。
云神医这会儿看起来和路边的乞儿没什么区别,整个人蓬头垢面,口中时而发出惊呼;时而又发出低语声;时而又激动得直拍大腿。
即便是有冰震着那些菜,但在这样的天气下,菜还是馊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用语描绘不出来的味道。
但云神医却丝毫也不介意,甚至抱着馊掉的残羹吃,面色也丝毫不会变一下。
就是吃了会拉肚子。
他房间里都摆着恭桶,那股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但他的这个态度,却值得所有人都为之而敬佩。
夜北每日就负责给云神医送一日三餐,习武之人本就灵敏,这股味儿已经把房间腌透了,即便房门关着,也会从里面透出来。
但他神色却照常。
把早膳放到地上后,害怕他太入迷了听不到敲门声,所以改为了拍,“云神医,用早膳了。”
说完,便退到了一旁。
因着白鹿书院不能带丫鬟、小厮,也害怕被江笑笑看出破绽,所以祁渊并没有带他,只告诉夜北在每天下学的时候去接。
夜北一开始是不乐意的,但后来还是被祁渊说服,想着主子身边有影卫,夜北也就按耐了下来。
……
一放学,等到书法课堂里的人都走光了,墨弦便把手札转交给了江笑笑。
惹得秦婉柔好奇不已,“先生怎么会给你书?”
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幸灾乐祸,“你该不会是被墨弦先生罚抄书了吧?”
江笑笑:“……”
“你被先生罚抄书,我都不可能会被罚抄!”
秦婉柔轻咳一声,轻挑眼尾,吊儿郎当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这不是没被罚抄吗?”
对于她时不时没个正形的模样,江笑笑已经习惯了,没有说话,继续教她练武。
秦婉柔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老早就把那本书忘到了脑子后面去了。
教完武以后,江笑笑照常去了素香斋一趟。
铺子里这会儿还是很忙,每天售卖的香水份额已经卖完了,铺子里围了一群人在竞拍,余林和叶景林两人口干舌燥地跟大家交谈着,喊大家明天再来。
叶景林眼尖地发现江笑笑,拍了拍余林的肩,把人交给了他来应付以后,就退出了人群中。
两人又去了二楼,叶景林知道她最关心的是什么,只是冲她摇摇头,“她还真是沉得住气,至今都没有去大牢探望。”
叶景林也舍得花钱疏通关系,特意打点了那边的衙役,以及牢头大哥,只要林烟烟一去,他们就会立马来禀告给他。
江笑笑对于此很赞同。
都说小鬼难缠,有些银子确实是该花。
谁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时时刻刻都盯着衙门那边。
打点好了,消息通畅,也自然利于她进行下一步。
江笑笑恶狠狠地想,到时候坑得林烟烟连裤兜带都不剩!
“姑娘,铺子外面最近多了很多停留的人,看起来很眼生,像是别的郡县过来的人。”
江笑笑诧异,没想到那些人会来得那么快。
“我知道了,他们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应该暂时不会妄动,不过也不可不妨,铺子里的人手,到底还是太少了一些。”
叶景林跟她是一样的想法,“姑娘,我是这么打算的,铺子里暂时先聘请两个机灵点的丫头。”
江笑笑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铺子里再添两个机灵点的丫头很有必要,像有时候有的夫人小姐们不方便,有两个丫头在旁边比较好。
“对了,还得再添一些护院,不仅能震慑那些企图闹事的宵小,还能维持秩序。”
“不过这件事情你先不用操心,我回头问问我先生,他会武,说不定有一些比较好的渠道。”
这么一谈,叶景林就关不住话匣子了,两人坐着聊了很久,多是他对店铺的建议等等,江笑笑觉得他的建议并不是全都有用,但是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确实,素香斋现在就只有妩媚之森和月光两种香,种类太少了。
大家刚开始可能还图个新鲜,但随着时间一长,对于这两种香的需求就会淡下来了。
江笑笑俏皮地眨眨眼,“感情叶掌柜是在催我快些研制别的香啊!”
叶景林失笑,索性直,“对,其他的问题可以暂且忽略,但这个香是得多赠一些新样式了。”
“那我回去琢磨琢磨,且看着吧。”
其实她最近也在为其他的香做准备,只是空间里的花,到最近才攒够。
今晚倒是可以试一试了。
辞别了叶掌柜以后,江笑笑走出素香斋,果然感知到她身上的视线多出了很多。
刚抬眼,就撞进一双冷眼当中。
脚步顿了顿,江笑笑冲着倚在对面二楼窗户边的女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眉眼间满是张狂,无声挑衅着二楼的女人。
林烟烟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指尖狠狠掐进窗柩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最近的事情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她忽而冷笑一声,且让这贱丫头得意两天。
171 不好忽悠
江笑笑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
江晓月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前,撑着下巴望着远方。
唔……小姑姑怎么还不回来?
小姑娘望眼欲穿。
回到家,远远就瞧见门那里坐着一只小团子,看起来小小的,软软的,江笑笑手掌心蠢蠢欲动。
“小姑姑!”江晓月眼睛锃亮。
江笑笑一把把人捞起来,抱到怀里捏了捏她的脸。
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她催促着往家里走。
一进院子,就发现院子里摆了很多花苗,而沈先生正坐在屋前喝茶。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洋溢着的幽怨气息。
江笑笑干咳了两声,讪讪然:“沈先生。”
江晓月犹不自知,一只手圈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指着满地的花苗撒娇,“小姑姑快看,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我把压岁钱、零花钱都贡献进去了。”
“改天姑姑把零花钱给你补上好不好?快下来,我们该学武了。”
“好吧。”
瞧见两人如此乖巧,沈先生那一身幽怨的气息散了个干净。
江笑笑练着练着,想起对叶掌柜的承诺,开口询问道:“先生,您认不认识一些比较靠谱的练家子?”
他眼皮子一掀,“做什么?”
江笑笑老老实实道:“素香斋的掌柜托我打听打听,想聘请一些练家子来震慑一些人。”
对于做了香卖给了素香斋的事实,她也没想过隐瞒。
他也不追问,只道:“我倒是认识,不过他们可不便宜。”
江笑笑不动声色打探,“一个月需要多少银子?回头我也好跟掌柜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底。”
“月银二十两。”
江笑笑暗暗咋舌,不过想到既然是沈先生认识的练家子,那肯定是靠谱的,“那我回头问问掌柜,他要是乐意,我再跟沈先生说。”
“嗯,”他咳了咳,“对了,你们酒楼刚出的那个招牌菜,你有没有带?”
江笑笑:“……”
沈先生一看她那个如同便秘一般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带,顿时大失所望。
“我明天就给先生带,三份够不够?”
江笑笑看他兴致不高,又连忙改口,“五份?十份?”
“嗯,那就十五份。”
江笑笑:“…???”
她不禁怀疑人生,她什么时候说过十五份了?
等到两人练完武,时间已经很晚了。
周秋菊和魏玉梅两人这会儿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因为不想打扰两人练武,除了给人送茶水以外,一般都不会出现。
江笑笑这个时候才有空去看花苗,周秋菊在旁边陪着,魏玉梅则是去外面看大家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她一眼看过去,就明白这些花苗都是什么花了,反正她感觉自从激活了空间以后,对花还挺有天赋的。
花苗很小株,不过就绿油油的叶片来看,长势还是很喜人的。
有些花苗在这个季节就会开花,顶端挂着一朵花。
江笑笑不禁感叹,这花苗懂事得好像有点儿过分了。
周秋菊也不知道买回来的花苗是好还是不好,“我也不会买花,就按照庄稼的标准来买了,选的全是叶片肥厚,枝干粗壮的花苗。”
江笑笑感觉按照这个法子来挑选不会出大错,“那我们明天下午去别庄看看?”
周秋菊点头,“那……那位齐公子?”
“齐景和墨弦先生应该认识,我回头请先生帮忙带句话。”
周秋菊想着有先生帮忙搭话是最稳妥的事情,不由点点头,“那你明天放学了要不要跟书院里的先生请个假?”
“别庄距离这里远不远?”
“坐牛车的话要一个时辰。”
江笑笑想了想,“大嫂,要不我们明天去租一辆马车吧?”
周秋菊怔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拍板道:“好,那就租马车,这样来回还要省些时间。”
云闲别庄。
祁渊正在煮茶,刚巧进行到了洗茶碗的工序上面,案几上还摆放着一盆不知名的花卉。
夜北站在一旁向他禀报花匠的事情,眼神不自觉就被那盆花卉吸引了。
他突然有些怀疑主子之前说的话了。
主子擅长与花卉有关的事情确实是不假,但是自从他中毒以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花了,反而是一心品茶。
他和江笑笑……当真就只是一面之缘吗?
应该是的吧?
他只是多想了。
“夜北。”
听见祁渊的声音,夜北回过神来,“花匠坑蒙拐骗,骗了很多钱,主子要怎么处理他?”
祁渊从善如流般倒掉茶盏里的茶汤。
“把他骗回来的银子都还给那些人,如果都给挥霍完了,那就押去挖矿,什么时候挖够了那些钱,那就什么时候放了他。”
“是,”夜北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他相信,这位花匠去西北挖过矿以后,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敢坑蒙拐骗了。
夜北转头就出去处理了,不出意外,年轻的花匠老早就把那些骗来的银子用光了,夜北按照查到的消息,先把银子帮忙给垫上了。
这中间又耗去了不少的时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江晓月在吃晚饭的时候,盯着饭桌上的一道蘑菇炖鸡看了很久。
眼里盛满了疑惑,“娘,你今天杀鸡了?”
周秋菊想到鸡和蘑菇的来历,手心不由紧了紧,平静地夹了块鸡肉放到她的碗中。
“没有啊,这是娘今天买花的时候,回来顺道买的山鸡,肉质吃起来比较瓷实,你尝尝。”
江晓月似信非疑,“但是我今天没在牛车上看见山鸡啊!”
空气突然停滞了一瞬。
周秋菊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道:“是吗?那你一定是记错了,娘记得娘买了山鸡的。”
这么说也没错,她不好意思接受汤圆的馈赠,索性就以物换物,用糕点跟汤圆换的山鸡和蘑菇。
除非笑笑主动跟闺女说,否则她是不会僭越的。
江晓月较真道:“我明明记得就没有。”
饭桌上的五人面面相觑,暗暗感叹现在的小丫头是越大,就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江笑笑想了想放下碗,一脸严肃,“月月,你想不想认识两个新的朋友?”
172 虎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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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月闻,顿时把山鸡的事情抛到脑后,眼眸晶亮,“想!”
江笑笑食指抵唇,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那你得答应姑姑要保密,不能乱说,还有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它们其实很可爱的,一点儿都不可怕。”
江晓月歪着脑袋想了想,“他们长得很丑吗?姑姑你放心,我不会以貌取人,也不会泄露秘密的!”
江笑笑一听就知道她是会错意了,好笑般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好,那你等会儿陪姑姑在院子里等着。”
江河眼底闪过一抹狐疑,“笑笑…怎么是两个?不是就汤圆自己吗?”
“等明天它跟着汤圆一起过来你们就知道了,”因着她和汤圆被家人当场抓包,所以黑熊打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不过来了,是汤圆勒令的。
汤圆虽然不让它再来了,但每天该带的礼物还是不曾减少。
大家也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会送一些好吃的零嘴儿、肉啊、吃食啊什么的作为回报。
一直以来倒是相安无事。
周秋菊眼里有一丝小心翼翼,“笑笑,你……这样真的没事吗?”
“大嫂放心,我有分寸,”江笑笑眼底有暖色化开。
是夜。
江家一行六人排排坐,安静等待着朋友的到来。
江晓月坐在江笑笑怀抱里,晃悠着一双小短腿,看着斜挂于天边的弯月纳闷不已。
“姑姑,你的朋友为什么晚上才来?她这么晚才来……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啊?!”
想到这个,忙不迭从她怀里跳出来,“我们去村口接一下她吧,免得她迷路了。”
众人:“……”
五人好一阵哑口无。
就汤圆那个体型,江晓月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它,而是那些遇上的汤圆的人和兽。
谁会没事想不开去找老虎的晦气?
“爷奶,爹娘,姑姑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饶是江笑笑一时也有些语塞,害怕把那位“朋友”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给出来后,吓到了小姑娘。
一时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江河只好安抚她,“不用担心,那位朋友很厉害。”
到底是年纪还小,经过江河这么一说,她就放宽了心。
倏然,门外传来一道粗重的喘息声,江笑笑眸光霎时一亮,“月月,你做好准备,那位朋友要进来了。”
江晓月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准备,仔细想了想,嘴角堆起了甜甜的笑容。
姑姑的那个朋友一定长得很丑,所以才会提前叮嘱她这么多,嗯!她得摆好表情,不能让姑姑朋友的自尊心受挫!
“我做好准备了,”她咧着嘴说话,一边笑还一边不忘说话。
看起来又憨又蠢又可爱,江笑笑忍不住挼了挼她的圆脸。
“你这孩子,”另外四位大家长借着油灯的火光,把她耍宝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了。
“进来吧。”
话音一落,江晓月便听见上空传来一道“咻”声,声音呼啸而过。
她肃然起敬,心想姑姑的朋友果然跟爹爹说的一般厉害!
风声止,下一瞬,一个庞大的身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江晓月的甜笑僵在了脸上,心里不由自主涌上害怕的情绪,身子往后缩了缩,舌头都捋不直了,“它,它它它!我……”
她没见过老虎,可却见过老虎的绘图,自然明白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是什么。
汤圆见此,没有立马凑过来,反而是歪着头,尽力表现出一副和善的模样。
江晓月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它就是姑姑的朋友。”
“嗯。”
“当真?”
“当真。”
江晓月一听老虎就是姑姑的朋友以后,接受得很快,这会儿眼里就只剩下了好奇。
“爷奶,爹娘,姑姑,我能摸摸它吗?”
四人眼底满是诧异,“你不害怕?”
要知道他们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和汤圆有肢体接触的呢!
“它是姑姑的朋友,那么它肯定就不会伤害我,月月不怕。”
江笑笑很意外她竟然接受得这么快,轻刮她的琼鼻,“想不想骑?”
“可以吗?”
汤圆迈步走过来,缓缓趴到了地上。
江晓月很震惊,“它这是让我骑的意思吗?它好聪明!”
在江笑笑的陪同下,一家六口接近了汤圆。
江晓月蹲下身子,眸光与虎瞳对上,软软问道:“姑姑的朋友,你好,我是江晓月。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笑笑代它回答,“它叫汤圆。”
“汤圆?真好吃!”
江晓月一听这个名字,脑海里不由就回想起来软软糯糯甜甜的汤圆了,下意识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汤圆虎躯一震,身体紧绷,忍不住想后退。
呜呜呜,笑笑的侄女好可怕,竟然想吃它!
江笑笑看见一人一虎的互动,笑得直不起腰。
直到汤圆向她投来了幽怨的目光,江笑笑才忍不住干咳一声,“汤圆是一种食物,月月说的是一种食物,而不是你。”
江晓月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忙不迭道歉:“我不是说你好吃,我是说汤圆好吃……”
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改口,“呸呸呸!我是说食物好吃。”
魏玉梅哈哈笑道:“汤圆,改天我做汤圆给你尝尝。”
众人不禁莞尔。
江笑笑提过以后,汤圆明白了大家说的汤圆是一种食物,并不是指它,满心欢喜的点头。
“吼~”
它低吼一声,眼带催促。
江笑笑会意,抱着侄女就跨坐到汤圆的虎背上。
江晓月双手扒住汤圆的背脊,借此来作为支撑点,发出了惊叹声,“哇!”
汤圆的皮毛摸起来好软好顺滑,感觉比丝绸的手感还要好!
江晓月眼眸亮晶晶,水泽惊人。
汤圆带着人在院子里慢悠悠走了两圈,从虎背上下来以后,江晓月一脸焦急,“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便“噔噔噔”跑回房间翻箱倒柜拿出很多小玩意。
有吃食、发夹、头花、手镯,甚至还有她最喜欢的衣服,“我喜欢汤圆,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想把喜欢的东西,都送给喜欢的汤圆。”
听着闺女越来越不着边际的话,江河太阳穴旁的青筋跳了跳。
江笑笑扶额,小侄女儿也太会了吧!
173 九月桂花
汤圆耳朵尖动了动,大家竟然从它脸上看出了害羞的情绪。
江晓月一点儿也不害怕,跟汤圆玩了一会儿后,才猛然想起来姑姑提的另外一个朋友还没来。
她心里有了猜想,“小姑姑,另外一个朋友是不是也和汤圆一般,居住在山里啊?”
江笑笑点头,旋即看向汤圆,抚了下它的发顶,“汤圆儿,你下次过来就把它一起喊过来吧。”
“吼~”
似是回应她一般,汤圆发出一声低吼。
江笑笑给了答复以后,江平富担心不已,“你先跟爹说说……让爹兜个底行不?”
他是真害怕笑笑到时候不声不响领回一个庞然大物回来。
江笑笑挠挠头,压低声音干巴巴道:“就是一只黑熊……”
“啥?”
别提江平富了,就是魏玉梅脑袋都好一阵发晕。
江晓月瞪圆了眼,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说,小姑姑结交朋友的能力,是真的让她佩服不已!
江河若有所思,少顷,向她询问道:“那之前的山鸡,还有唐文坤请的六大恶盗。”
经江河这么一提点,众人顿时明白过来,一开始无缘无故出现的山鸡,还有六大恶盗晕倒在院子里的事情,都不是偶然。
恐怕是汤圆和黑熊的手笔。
江河眼尾微眯,笑笑真是好样的!
江笑笑抬头,就瞧见大哥那危险的眼神,心不由跳动了一下。
“我,我那不是想着事态紧急,有汤圆和黑熊在,就……”
江笑笑如同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站在旁边一板一眼的解释。
汤圆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走到江笑笑身前,把她护在后面,做出一副要怪就怪它的样子。
其实江河也并不是在生她的气,心里后怕的情绪居多。
六大恶盗每个人手里都沾染过人命,他怕笑笑一个不察出了差错得怎么办?
而且她还瞒着,什么都不说!
江河更痛恨的是自己,心里不免涌上沉重,他用了力气,使劲捏了捏江笑笑的脸。
“大哥现在也在学武了,你其实不必事事都自己扛着的,有大哥顶着呢,你就乖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
大家都七嘴八舌附和,“对对对,咱们都在学武了,以后有谁欺负你,就跟爹说,爹准保把他揍成猪头!”
就连汤圆也发出了低吼声回应。
江笑笑神情恍惚了一瞬,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重重点头,“好!”
……
等到江晓月睡下以后,几人一听说江笑笑准备去空间里把花摘下来,纷纷摩拳擦掌,打算进去帮忙。
原本周秋菊也是要一起进去的,可想着大家都去空间里了,注意不到外面。
闺女自己一个人,她也不大放心。
要是有什么事情,她留着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同时还能帮忙给进空间的几人打打遮掩,也就没有进去。
江笑笑想着反正大家已经知道空间的事情了,索性就同意了,有人一起收进度也快些,等到明天就可以开始蒸馏、调配新的香水了。
大家拿锄头的拿锄头,拿簸箕的簸箕,魏玉梅看着一旁的碗,没好气道:“搞了半天,感情是你这个臭丫头把碗拿了!”
江平富手肘拐了下她的臂膀,“行了,赶紧干活吧!”
在三人的帮助下,摘花的进度大大提升。
把花摘下来以后,四人休息了一会儿。
约莫一刻钟后,江平富搓了搓眼,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看着花苗失了声。
“它们怎么又开花了?而且时间竟然这么短!”
有的花能够开很多次这点儿并不奇怪,但让他们觉得惊奇的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绿幽幽的花苗竟然又开花了。
江笑笑跟大家提了一下。
几人再一次感叹灵泉水的神异。
三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一些凝重。
“这事儿……可得瞒好了。”
直至子时,一行四人才把空间里的花,分门别类摘下来放好。
想着时间不早了,江笑笑给大家都分了两滴灵泉水,大嫂和月月的那份她也没有落下。
随后便催促大家赶紧去休息。
江平富等人已是累极,但喝下灵泉水以后,顿时满面红光,浑身都暖洋洋的,疲惫感没过多久就消散了下去。
出了空间以后,还是很谨慎的洗了澡,换了套衣服,把沾染了花香的衣服都给洗了才睡下。
江笑笑也是这般。
虽然不必防着家人了,但小心谨慎一些总归不会出大错。
翌日。
江笑笑一起床,就闻到一股桂花的香味儿。
眼里迸发出喜意,快步跑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查看,发现树梢枝头缀满了金黄色的小花。
怪不得她感觉睡梦里都是香味儿,甜丝丝的!
原来是院里的桂花开了。
不知不觉,竟已到了九月,江笑笑站在桂花树下,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只不过等想到桂花的吃法后,心里那点儿怅然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以用来做酒酿圆子,桂花酥等等……甚至还能提取出桂花的精华,用来做香!
魏玉梅一大早就看见在桂花树下发呆的小丫头,眉眼变得柔和,“桂花开了啊?娘今天做桂花酒酿圆子给你吃。”
“娘,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不然怎么连我想吃什么都知道?”
魏玉梅神气地挺了挺腰,“也不看看我是谁!”
难得今早江晓月没有睡懒觉,吃过早饭,便欢天喜地跑出去告诉同村的小伙伴们,来她家赏桂花的消息了。
江笑笑好笑般地摇摇头,只是嘱咐她昨晚的事情谁也不要告诉,否则以后就不能跟汤圆一起玩了。
江晓月点头如捣蒜,“嗯嗯,我谁也不说。”
吃过早饭后,江笑笑便坐着牛车往茶山镇进发,到了镇上,便跳下牛车,冲赶牛车的大哥挥挥手。
祁珩听完于总管的禀报后,眉梢往上扬了扬。
“行,把那些食材、佐料都买回来让云神医尝一尝,验一验,看看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喏,”于总管并未立马退下,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如果真与江河他们有关,那陛下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174 欣然应允
祁珩眉头微敛,陷入深思当中。
如果江河真拥有解毒的灵丹妙药,应该没有谁会不心动,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虽然江河拥有的东西,不一定对病能起到作用,但只要有解毒这一点儿就够了。
不仅仅只是为了解祁渊的毒,同时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不过,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强取豪夺。
如果他们真拥有解毒的东西,把人逼急了,不给他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到时候弟弟的毒,那可就真没有法子了。
祁珩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甚至为了杜绝这种现象,他宁愿放低姿态,将江河一家奉为坐上宾。
祁珩笑了下,“等神医有了结果再说吧,现在还为时尚早。”
于总管默然,旋即便退了下去。
现在还不到上课的点,江笑笑不知道墨弦先生这个时候在不在书院里,抱着忐忑的心态敲响了房门。
没曾想屋里真传了回应。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笑笑连忙回:“先生,是我。”
墨弦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狐疑地看向门那边。
江笑笑?
“嗯,你进来就是。”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墨弦先生还在写字以后,就没有开口。
墨弦掀起眼皮子瞧了她一眼,一边写字,一边问:“你大清早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江笑笑连忙道明来意。
“齐景?”
末了看先生满脸疑惑的模样,为了方便他回想起来,又添了一句,“就是昨天把手札交给先生,让先生转交给我的那个少年。”
墨弦正想说他不认识什么叫齐景的人,结果听江笑笑这么一说,顿时就明白了齐景是谁。
他搁下毛笔,从案几上抬起头,“你与齐景的关系几时那么好了?”
江笑笑一脸纳闷,“我跟他关系一般啊,也就是有一些金钱上的往来罢了。”
墨弦眉头蹙了蹙,这丫头是个有天赋的,学习也认真、刻苦,他还挺欣赏有这么一个弟子的。
想着祁渊那天的态度,墨弦打从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
真要给手札,派遣身边的人过来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出于一个先生对学生关心的角度,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到底还是学习重要一些。”
江笑笑一头雾水,不明白种花怎么就耽误学习了,她又不会只种花而不练字。
“请先生放心,学生会把练字放到第一位,不会因为种花而耽搁了学业。”
墨弦:“……”
看来是他想多了,他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他好笑般摇了下头,对江笑笑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会帮你把话带给祁……齐景,不过他没有空,我就不知道了。”
祁与齐读音本就相同,江笑笑没有听出什么不妥,向他道谢以后,便走了出去。
墨弦沉吟片刻,也起身往外走。
趁着还没到授课的时间,他决定去棋院那边知会祁渊的先生一声。
……
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祁渊便被先生叫走,告诉了他墨弦今早来找过他的事情。
他正准备往外走,却被棋艺课堂的一位锦衣少年郎喊住,少年郎满脸都是不服输的表情,“齐景,你先别走,咱们来弈棋。”
“不了,我有点事情,你要是还想和我对弈,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祁渊眼神虽然淡漠,但行为举止却是温润有礼的,让人根本挑不出丝毫错处来。
看着齐景当真走了,那少年郎闷闷不乐,也不管齐景听不听得见,对着他的背影高喊:“我找到一局残棋,我等你回来!”
另一位黑衣的少年走了过来,满脸都是桀骜不驯,“高寒,我来会会你这残局。”
锦衣少年高寒不大乐意,“不行,得等我和齐景对弈了再说。”
黑衣少年面上出现一抹诧异,“你确定是齐景?他不是靠关系进来的吗?他能有什么能耐跟你这棋堂第一人对弈?”
高寒虽然对齐景不服气,但听见黑衣少年这么说,眉眼不禁都耷拉了下来,“什么棋堂第一人,我昨天与他对弈……输了。”
还是输得很彻底那种。
“你输了?”
心高气傲的高寒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输了就是输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他棋已经输了,总不能连品格都一起输没了。
高寒梗着脖子点头,“输了。”
黑衣少年杨荀一脸不可置信,“你输了?怎么可能!”
“等你与齐景对弈过后,便知分晓了。”
两人的对话,恰好被棋堂的一些学生听见,纷纷摩拳擦掌,都打算与齐景在棋艺上杀出个胜负来。
祁渊并不知高寒和杨荀两人为他树立了多少对手,他这会儿刚找到墨弦。
“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江笑笑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她酉时要和她家里人去庄子里买花,想请你帮忙去看看花苗。”
祁渊欣然应允,“江笑笑有没有说在哪里会面?是卖花的那个庄子还是哪里?”
“她让你去镇上的酒楼——清风徐来等她。”
祁渊点头,“那就请先生帮忙转告一下,我酉时会去,我就先告辞了。”
墨弦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说得出来,最终千万语化成了一声叹息。
另一面,周秋菊正在镇上的马市里相看马车,准备租一辆马车。
马市可以卖马,自然也能租贷马车。
周秋菊看了又看,都觉得不太满意。
马市里的马看起来都很瘦,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一看就知道跑不快。
她今天来得不巧,好马都被别人买走了,马市就剩下一些不怎么样的马匹了。
周秋菊没有法子,只好挑了一匹精神看起来一般的。
跟掌柜签了契约,周秋菊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契约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才拿出十两银子押在这里,随后驾着马车出了马市。
她能够驾驭牛车,马车与牛车的差别不大,在掌柜的指点下,很快就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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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有些眼熟
江笑笑拿着书包,走出书院大门,一眼就瞧见临街对面牵着马车缰绳的大嫂。
伸手冲她挥了挥,便快步跑了过去。
江笑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马车了,但还是有些新奇地围着马车四下打量。
“你吃饭没?马车里有芙蓉记的糕点,要是饿了就先吃着垫垫肚子。”
江笑笑没打量太久,想着今天还有事情要干,轻车熟路就爬上了马车,“我在书院吃过午饭了,现在不饿,大嫂咱们走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嫂,你有没有给大哥说,让他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沈先生带十五份招牌菜啊?”
江河自从坚定了要学武的信念后,就交了两个月的束脩。
每天上午去酒楼帮忙,等到吃过午饭,再驾着牛车回家学武,学完武了再去酒楼看看。
一天得来回往镇上跑好几趟?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倒是维持不了几天了,新房马上就要竣工了,等到新房盖起来了,就能让爹娘帮忙着照应一下。
周秋菊笑答,“放心,我记着呢!”
江笑笑:“大嫂什么时候学会的驾驶马车?”
“马车和牛车没差多少,很容易就上手了,对了……齐景今天有空吗?”
其实周秋菊也不确定齐景有没有空,想着家里有闲钱了,租一天与租两天马车的差别也不大,索性就租了三天。
原本他们就计划着,要买一辆马车了,如今也只是事先熟悉一下。
江笑笑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他拖先生转告我了,等会儿酉时会在酒楼里面等我们。”
她跟周秋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倏然,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到家了”的声音。
江笑笑怔愣了片刻,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这么快?”
周秋菊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马市里的马不怎么好,看起来歪瓜裂枣的,也就这匹马看起来出挑一些,不然速度还能快一些。”
江笑笑无,好像上好的马匹是能日行千里,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正在盖房子的汉子们见江河媳妇儿竟然驾着马车回来了,眼睛都看直了。
当然,不是看人,而是看马。
二狗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嫂子,你们买马车啦?”
“不是,是租的,我们今天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这不是想着路途很远,干脆就租了一辆马车。”
宋有奎看大家心思都跑远了,不由敲打道:“回神了回神了,谁要是耽搁了盖房子的进度,那我可不依了啊!”
众人哪里敢再去想马车的事情,连忙收回了心神。
恰逢魏玉梅和江平富正端着一口大锅走出来,“你们俩回来啦?快把马车拴好过来尝尝娘做的桂花酒酿圆子。”
汉子们远远就闻到了食物甜蜜的香气,舔了舔干涩的唇,连连摇头拒绝:
“江婶子(江嫂子),我们这一天又是白面又是肉的,哪里好意思再喝糖水,给笑笑和月月两个丫头吃吧。”
江平富佯装发怒,“你们不喝我可就倒了啊?”
江笑笑也在一旁劝大家都尝尝。
众人实在是推诿不过去,才舀了一点来尝味道,桂花的香气;白面的软糯;魏玉梅又舍得放糖,喝上一口直叫人甜到了心里面去。
大家想着,反正白面、肉都吃了,也不差这一碗糖水了,倒不如等到暖房宴那天,给他们备上一份厚礼。
这么一想,心里的负担也就少了些。
江笑笑见大家不再拒绝,眉眼弯了弯,随手拿起一个干净的碗,盛了桂花酒酿圆子就开始喝。
唔……好喝!
因着等会儿还要学武,她压下了还想再喝的欲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就回院子了。
她扎马步的时间改成了一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学招式了。
扎马步扎到一半的时候,江河带着沈先生的十五份招牌菜回来了,沈先生纠正了江河扎马步的姿势以后,便囫囵吞枣吃了起来。
江平富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旁若无人般回了房,按照沈先生教的姿势,偷偷摸摸扎起了马步。
周秋菊见大家都有事情做,转头就去喂马吃草了。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快到了江笑笑跟齐景约定好的时间。
江笑笑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想着时间不早了,就只是随意用毛巾沾水擦了擦汗,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江河也在其列。
马车速度很快,赶在酉时前一刻钟来到了清风徐来门口。
江笑笑探出身子,齐景一身的气质很难令人忽视,她只是往大堂里随意扫了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齐景。
有江河在,去喊人的活儿自然落不到江笑笑头上。
他径直走向齐景那桌,微微颔首道:“齐公子?”
祁渊转过头,与他的视线对上,“我是。”
江河是第一次见到他,在看到齐景长什么模样以后,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眼,又觉得现在担心这些还太早。
万一笑笑本没有那个心思,他这么一提醒又有了,那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江河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想法,端出了与平常一般无二的表情。
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
江河眼尾眯了眯,在记忆里搜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得出有谁的脸,能够和他的脸对上,就没太放在心上。
江河道明了来意,祁渊跟着起身,转头吩咐夜北,“你去把马车牵过来。”
约莫一百息后,夜北就牵着一辆马车停到了清风徐来的门口。
“江公子在前面带路吧,我跟夜北在后面跟着,”说完,便钻进了马车。
“好,”在江河眼里看来,齐景除了长相比较具有诱惑力以外,在行方便倒是没有什么错处。
周秋菊去过别庄,就待在外面为江河指路。
马车的速度很快,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百花庄。
马车刚在百花庄外停下,庄子里的人瞧见来了两辆马车,便知来的是大主顾,堆起笑容就出来迎接。
无需几人费心马车,百花庄里的人就帮忙把马车给停好了。
176 气血涌动
百花庄的掌事是个体型比较圆润的男人,还记得周秋菊,与人寒暄了一两句,便把一行人迎进百花庄,为他们介绍着花苗。
掌事余光扫了一眼几人的衣着,心里顿时有数了。
正准备往祁渊那边靠近,却被夜北脸上的冷厉之色吓退,到底还是待在了江河身边。
掌事按照平日间的流程,先是吹嘘了一番庄子里的花苗有多好,长势有多喜人,开的花有多香。
江笑笑嘴角抽了抽。
她很想说,有的花不一定就是香的,闻起来反而很臭。
再说了,他们连花还没有见到呢,掌事就这么一通吹嘘,是不是不太好?
这话忽悠忽悠不懂行的人还成,忽悠懂行的人可能还真忽悠不了。
江笑笑忽然有些同情大嫂和娘,她们那天过来买花苗,别也是被这掌事的吹嘘给摧残了一番吧?
侧过身用眼神询问她,周秋菊眨眨眼,她上次来,掌事确实也是这么吹嘘的。
江笑笑忍不住给了大嫂一个辛苦了的眼神。
江河在一旁听得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打断了掌事长篇大幅的吹嘘,“麻烦掌事先带我们去看看花苗吧。”
掌事噎了一下,心知他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呵呵干笑了两声,在前面带路,“几位跟我来这边。”
在他的指引下,几人来到了田间。
江笑笑粗略扫了一眼,说是百花庄,其实花田里的花苗种类还不足一百种。
掌事眯着眼笑,指着眼前的花给几人看,“你们看,这是鸢尾花,等到来年开放时,一片紫色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她养花的经验都出自于空间,有灵泉水在,还就没有花生过病,齐景给的手札多是习性那方面的田里的花到底好不好,她一时也拿不太准。
周秋菊低头看了眼,“鸢尾花的花期是什么时候?我看这些花有的叶片上有黄白的条斑啊,别是有病的花苗吧?”
江河虽然不懂花的好坏,但他觉得媳妇的话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如果花苗长得好,那么最为直观的体现就应该是在叶片上面。
掌事一听,就知道几人不懂行,嘴角翘了翘,面不改色道:
“鸢尾花的花期一般是在四月份到六月份,这些条斑可不是什么病症,”他指了指天,“您几位看这天,就晓得有多热了吧?”
“叶片上面的斑点,是太阳晒的晒斑,没有什么大碍,买回去在阴凉处放几天,这晒斑自然而然就好了。”
掌事说得有条有理的,几人一时拿不准,江笑笑偏头望向一旁的少年,“齐公子觉得如何?”
他如实回答,“这花不怎么样。”
掌事轻哼一声,“我这花……”
说到一半,就被祁渊打断。
“这的确是鸢尾花不假,不过上面的斑点并非是掌事所说的晒斑,而是花叶病。”
祁渊侃侃而谈,“若是把植株叶片透光看的话,就能看见许多透明的斑点。
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紫色斑点,自叶片下方往上枯萎。”
少年的音色尤为清透,似泉击碧石,明明他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他那双淡漠的眼睛,无端让百花庄掌事心里一寒。
掌事尴尬地擦了下鬓边的汗珠,俯身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干笑道:“呵呵,公子好眼力!是我一时看花了眼,把这些看成晒斑去了。”
他唾了一口,“您几位切莫怪罪,晒斑也是时常有的,这不……两者太相似了,我一时看花了眼。”
话虽是这么说,但几人心都如明镜似的,压根就不相信他这番说辞。
何况掌事的举动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河原本还怀疑花匠年纪看起来那么小,会不会是半吊子,或者是抱着什么目地接近的他们……
结果经此一遭下来,他心里的疑虑顿时就打消了大半。
江笑笑跟周秋菊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庆幸当初的决定,百花庄的掌事明显就不老实,真要是被他的理由搪塞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明显是碰上懂行的人了,掌事再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把人带到了另一片无病无害的花田中。
百花庄掌事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叫苦不跌。
他看这一群人明显就不动行,另外两位少年一身锦衣,明显就是不差钱的主儿,一看就是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
哪知……哪知人家本事不小。
他想从中抠些油水,顺便把病了的花苗处理掉的打算也就落空了。
江笑笑最后想了想,选了一些香方上面的花苗,还选了些腊梅之类的,到时候种到新房子里,冬日间赏梅也是很不错的。
询问了齐景,得知这些花苗都没问题后,大手一挥,每种或多或少都买了几十株和上百株不等。
至于砍价这种事情,江笑笑是真的不擅长,索性就交给了大嫂。
因着掌事想坑人再先,周秋菊还起价来也不客气了,不仅答应了要送他们一些花苗,还得把这些花苗送到他们家。
掌事几乎是欲哭无泪,这么一趟下来,至多能赚上小五两银,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周秋菊怕掌事不老实,中途会把好的花苗替换成不好的花苗,全程一直盯着他们装货。
这些花看起来不多,但是最后零零总总加起来,竟然有四十两之多。
江笑笑看大哥一脸瞠目结舌的模样,眉眼弯了弯,因着有外人在,她只是安抚了一下。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本钱赚回来的。”
江笑笑浑身由内而发的自信,晃花了祁渊的眼睛。
倏然,体内涌上了熟悉的痛感,祁渊连忙转身,匆忙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脸上就爬满了狰狞的纹路,不过这一次的纹路,比上次的颜色要稍微浅一些。
好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倒是无人注意到他的脸。
夜北面色微变,向几人拱手,随后就跟了上去。
江笑笑眼尾眯了眯,眼神略带探究地看向那两道已经走远的身影。
不同于大哥和大嫂,她已经孕养出了内力。
自从她有了内力,便能察觉出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内力。
除非那个人的内力比她高出很多,否则不会出现她看不透的情况下。
像大哥、大嫂,她就能感受得到他们没有内力,至于沈先生,她看不透,只觉得深不可测。
齐景身边那个少年,就给她一种如同沈先生般的深不可测之感。
至于齐景,她是半点儿也没感受到他体内有内力涌动的痕迹,也不像沈先生那般深不可测。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察觉到齐景体内涌动的气血。
“怎么了?”江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笑笑收回视线,“没怎么。”
177 都召回来
周秋菊微叹一声,“齐公子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否则咱们还真有可能吃一个闷亏。”
她看那叶子上的斑点是挺像晒斑的。
江河挠挠头,“我对庄稼还在行,但花苗真不是我的长项,可惜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然真得请他吃个饭。”
虽然他心里对齐景仍然还抱有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花苗一事他确实是帮了大忙,该尽的礼数总该尽到。
江河想了想,决定回头打听打听请花匠帮忙相看一次花苗需要多少钱,还是把银钱结清了得好。
人情债最是难还,他可不想妹妹因此而欠下什么人情债。
也是两人走得急,他刚一准备开口,齐景和他身边那位少年就已经走出很远了。
且看他们俩身形急匆匆的模样,江河就没有开口。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笑笑,回头我备一份礼和银子,到时候你还是拖墨弦先生转交给齐景。”
江笑笑点头,“等我把手札誊抄完一起吧,免得老是麻烦墨弦先生。”
掌事见几人商量好了,嘴角扯了扯,勾起一个难看的弧度走了过来。
“您三位商量好了吗?”
江河视线从他头顶掠过,百花庄的掌事只感觉头顶一阵发凉,身体颤了颤,“是这么一回事儿,要是商量好了的话……我,我这就派人把花苗给您几位送到家。”
虽然没有坑到人,但既然生意做成了,掌事还是讲诚信的。
江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花苗都装好了?那你让你的人跟着我们走吧,就在金花村”江河先让两人坐稳了,才跃上马车坐在外面,为人领路。
顾忌着牛车拉着花苗走不快,他驾驶马车的速度也不快。
三人都没来得及吃晚饭,肚子这会儿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江河强忍着饥饿感,“笑笑,我在马车里放得有糕点,你和你嫂子分分。”
江笑笑打开油纸包一看,就只有五块糕点,询问般的眼神看向了大嫂,等大嫂拿了一块起来,她才拿了一块糕点。
借着便把剩下的三块都一起递了出去,“我们食量小,吃一块就够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大哥不饿,吃不下这么多,你跟你嫂子再分一块。”
“咕噜!”
气氛一时尴尬下来,江河脸上出现一分窘迫。
江笑笑撇撇嘴,“我和大嫂坐在马车上不用消耗体力,大哥要握缰绳,还是多吃一些得好。”
没等到他拒绝,把油纸包往他怀里一塞,江笑笑就坐回了马车里。
江河低头瞧着皱巴巴的油纸包,眼底有暖色化开。
等装着花苗的牛车离开后,百花庄的掌事暗暗嘀咕:“金花村?那儿的地不是收成不好吗……这是异想天开,不种粮食改种花去了?”
金花村地不好,种的粮食没有收成这件事情,几乎都传遍了茶山镇,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掌事摇摇头,感叹了一声,“指不定到时候都没地方哭去。”
而另一头。
夜北追上去便瞧见祁渊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纹路,忙不迭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黑得发亮的药丸,语气里难掩担忧,“二爷,您快些把药服下去。”
祁渊也没矫情,就那样子吞咽了下去。
这是云神医研制出来,可以缓解痛楚,以及遏制毒素蔓延的药丸,单是一粒就能值万两白银,可想而知其中的药材有多珍贵。
他脸上的纹路无比狰狞,让人望而生寒,虎口的青筋暴起,但祁渊面色却丝毫不显,整个人看起来和平常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祁渊若有所思。
这是他上次吐血以后,第一次毒发。
但,体内的疼痛却有所减轻。
他知是因为那几道菜的原因。
沉吟片刻之后,看向身旁抱着剑的少年,“夜北,你……把夜西他们几个召回来。”
夜北面色微变,声音有些颤抖,“二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您把他们三个召回来,是打算……”
祁渊却答非所问,“让他们准备好金银。”
夜北刚开始还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想了一会儿后就反应过来,“二爷,云神医那边还没有得出结果,咱们现在不适合冒险!”
夜西他们几人分工明确,夜南在富饶的江南一带挣钱,有了夜南银钱的支撑,夜西与夜东就放开了手脚,在祁星皇朝天南地北闯荡,为王爷搜集着药材。
这要是突然把人马都撤回来,等到云神医那边突然需要什么药材,而陛下那边又没有,那可就麻烦了。
夜北撞起胆劝了一句,“二爷其实不必着急,等云神医那边有了结果,得出了问题真出自于江河手上以后,咱们再和他们接触……”
听到夜北这么说,祁渊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由来地一阵烦躁。
脑海里倏然出现一双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的眼睛。
这个念头,让祁渊心里都跳了一下。
夜北小心翼翼抬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主子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以后,心里猛地一跳,又飞快把头垂了下去。
祁渊面色来回变换了数遍,很快就找到了解释,淡淡道:“如此行事,非君子之风。”
夜北震惊得连下巴都合不拢了。
眼前之人,当真是景安王,他的主子吗?
别是突然被人换了芯子吧!
王爷以往可从来不在意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多是随性而为,想到什么就去做了,他几时会在意这个了?!
夜北百思不得其解。
他怕再追问,只会让主子体内的毒加剧,只好按耐住心里蠢蠢欲动的念头。
其实主子的想法,他也大概能猜到一些,准备金银,应当是准备用金银财帛与江河以物置物了。
但让他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主子不是先打算顺从着陛下的意思,从江笑笑身上找突破口的吗?
一开始也确实是做得很好,但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夜北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
回到云闲别庄后,云神医听说祁渊毒发了,一脸慌张的跑出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
178 去查查她
祁珩跟孟青栀两人也急急忙忙跑出来,这会儿云神医已经在把脉了。
看着云神医连鞋都没穿,祁珩眼神示意了于总管一番,于总管心领神会,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准备鞋的事情了。
两人也不敢打扰云神医对祁渊的望、闻、问、切,只好去打量他的气色,神情,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好坏来。
祁渊皮肤表面的纹路已经消散了下去,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弱以外,基本上与平日间无异。
虽然如此,但母子两人并未掉以轻心,他们不知道毒发之后会不会让祁渊原本就很短的寿命再一次减少。
两人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云神医的一举一动。
只是云神医已经研究解药研究疯魔了,许久都不曾梳洗过,脸上脏兮兮的,祁珩不能很好地捕捉到他的表情。
只看得见他的眉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舒展的,让两人的心都七上八下的。
约莫一刻钟以后,云神医的手才从祁渊的手腕上离开。
夜北看着神医在自家主子手腕上留下的那坨爪子印,眉心跳了又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只能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道:
忍忍就过去了,眼前这位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胡来。
孟青栀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云神医捋开额头前油腻腻的头发,“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祁珩心里浮上一丝隐忧,“这次毒发之后,会对他造成什么后果?”
云神医叹了口气,“王爷这次毒发的时间比平常的短,疼痛较以往也减轻了一些。王爷的毒,的确是有所好转。”
他顿了顿,语气逐渐变得凝重,“但……王爷的寿命,还是会随着毒发的次数减少。”
祁渊怔愣了片刻,“几天?”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太后一眼。
孟青栀面色虽然苍白,但神情还是镇定的,“哀家受得住,云神医请直说。”
“这次毒发,王爷,王爷的寿命减少了五天。”
祁珩:“那些食材,神医都有结果了吗?”
“最迟还要十天。”
“好,那朕就不打扰神医了。”
云神医跟祁渊提醒了一下注意事项,以及最近的饮食等等,见夜北记住了,才转身去琢磨那些食材。
祁珩捏了捏手掌,“于总管……”
祁渊见皇兄眸光深邃,幽暗得能将人溺毙其中后,心里有了猜测,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打断了他。
“母后,皇兄,瞧你们那幅模样,不过是五天罢了,我还等得起。”
祁珩笑了笑,“于总管,朕想喝茶了。”
于总管领命应了一声,让手底下的太监伺候着,便亲自去泡茶了。
没过多久,于总管便端来了茶盏,为三人倒上茶,退居于一旁。
茶香清冽,祁珩呷了一口茶,搁下茶盏,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祁渊,江笑笑那边怎么样了?”
因为尊重他,故而并未派人去盯着祁渊的一举一动,不过清风徐来那边却是一直盯着的。
祁渊品茶的手一顿,“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祁珩不可置否,心里却在想着准备派人跟江河接触了。
祁渊对自己这位皇兄很是了解,已经大概猜测到他的一些想法,并不想见到刀剑相向的场面。
至于原因么,他也说不上来。
凝眸看向于总管,“于总管,本王饿了。”
于总管心里一凛,知道王爷这是准备支开他了,抬眸请示陛下,得到他颔首同意后,于总管才把屋子里的一应宫娥,侍卫都带走。
等人走了以后,祁渊没有开口,反而看向了孟青栀的方向。
孟青栀凝眉,“嬷嬷,你和凝冬去帮忙。”
待屋子里只剩下三人以后,祁珩才从起身,“说吧,你把他们都支开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祁渊沉默半晌,“臣弟有个不情之请。”
祁珩眉毛一挑,等着他的下文。
孟青栀眉头皱了皱。
“恳请皇兄能等到云神医那里出结果了以后,再做决定。左右多五天,还是少五天,对臣弟来说都没有差别。”
祁渊眼眸微敛,“兴许那些菜只是巧合,臣弟不想错怪了好人,造成不可逆的后果。等到云神医有了结果,如果得出解毒的密钥真在江河手上,到时候咱们以物换物也不迟。”
夜北:“……”
主子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好吗?
兴许?!
兴许那些菜只是巧合?主子莫不是忘了,他们俩第二天就去尝了,主子回来就亲口告诉他了味道吃起来不大一样。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主子不让他往外说。
夜北是祁渊的人,被他叮嘱了以后,也一直保守秘密至今。
夜北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他很快就找到了解释,主子不愿意跟陛下说,很有可能是有什么打算,他怕说出来就扰乱了主子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僭越。
但只有祁渊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只是……
祁珩眸光微顿,“好,那就等神医那边的结果。”
孟青栀点头,“时候不早了,祁渊你身子骨又弱,便先下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
等人一走,孟青栀眼里有精芒一闪而逝。
等到碧云端着膳食走进来的时候,孟青栀瞥了她一眼,“去,查查她。”
碧云嬷嬷默然,旋即退下。
“母后想查谁?”
“江笑笑。”
祁珩失笑,“母后莫不是以为皇弟对她有意思?”
孟青栀不可置否。
祁珩滴水不漏,“母后又不是不知道皇弟的性子,恐怕是不愿意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咱们就逼迫江河一家,所以才这么说。
便是换做任何一个人,祁渊他也会那么做。”
祁珩顿了顿,“儿臣那里有江笑笑的一切,母后何必又多此一举?”
孟青栀仔细想了下,趁着碧云还没有走远,又把人喊了回来。
祁珩看见渐行渐远的人,暗暗道:祁渊,皇兄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