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洗手吃饭
莫非墨这话，是在告诉文笑笑她非成为造物者不可了。
“让我再想想。”文笑笑避开莫非墨的目光，低头绞着手指。
莫非墨叹了口气，她还是不相信他吗？
“嗯，你再想想吧。”莫非墨淡淡道，“今天外面晴天，你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说完莫非墨弱弱地冲她笑了一下，然后离开房间。
莫非墨似乎总是很忙，他待在宅子里的时间很少，有时连着两三天不回来。有时带着阿平一起出去，就留刀疤陪着文笑笑。
但永远不让文笑笑一个人待在家。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算起来离她第一次到这儿，应该有一周了。刀疤正席地而坐在院子里，拿刀削着一根粗树枝，将树枝磨的光亮光亮的。
文笑笑到玄关处喊了一声“开饭啦”，然后开始将厨房的菜一道一道摆上桌。
就他们两个在，本来不用太丰盛，但谁让文笑笑整天闲的没事儿干，只好从莫非墨书房里拿了本儿菜谱，没事儿就研究。
自从阿平做了顿甜到掉牙的炒黄瓜，文笑笑的吃货人格终于按耐不住，果断将这些男人永久逐出厨房，之后所有饭菜由她掌勺。
阿平自然乐得不行，每次直夸文小姐手艺好。刀疤是个闷蛋，从来只顾吃，吃完就撇筷子走人，谁也不理，只有见到莫非墨会点点头打招呼。
院子里不冷，今天的太阳暖洋洋的，刀疤闻声，将手中的刀收到靴子里，拍了拍掉色的卫衣让木屑落地，然后起身去吃饭。
“洗手！”文笑笑在厨房喊了一句，像是知道刀疤已经进来了。
刀疤皱了皱眉，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
“洗不洗？”文笑笑虽然没看到他，但却猜到他的犹豫似的，喊出第二句。
刀疤看了看一桌子的饭菜，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去院子里的喷泉涮了涮手。
回来的时候文笑笑正在摘下围裙，一脸笑容，目光从饭桌移到刀疤身上时带着丝柔和。
“洗完手了？吃饭吧！”文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刀疤坐到饭桌前，语气里带着些活泼，有些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刀疤看了看桌上的两副碗筷，还有四五道菜，二话不说，端起一盆水汆丸子，拿了双筷子，就往门口走。
文笑笑哎了一声，他理都没理，径直走向院子，将菜盆放到喷泉边，自己席地而坐，开始大口吃。
“什么人啊。吃人家饭连声谢谢也不说，太没礼貌了。”文笑笑小声嘟囔着，又不敢让刀疤听见，他那副“莫挨老子”的凶狠样实在让人有些害怕。
再说了，干嘛把饭盆端出去啊，不让别人吃了吗！
文笑笑有些闷闷的，第一次做水汆丸子，她还没来得及尝呢！都让这家伙独占了，她还不敢去要回来。真是怂蛋！吃货人格在文笑笑脑子里骂骂咧咧的，但又经不住一整桌饭菜的诱惑，大喊着吃饭了吃饭了。
刀疤拿走一道菜，她桌上还有三道，一个红烧肉，一个炒竹笋，一个红烧茄子，倒也够她吃了。
文笑笑刚要下筷，刀疤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也不打招呼，“彭”将一个空的菜盆搁在桌上，端走一盘红烧茄子自顾自回到院子里去吃。
文笑笑还没反应过来，两道菜已经没了，她又怒又饿，又不敢和刀疤当面对峙，同时担心着刀疤再回来端她其他的菜。
她瞄了一眼屋外，刀疤正佝偻着背吃着一盘红烧茄子。她赶紧下筷，狼吞虎咽起来，一碗红烧肉很快见底，她正要去夹最后一块肉的时候，刀疤又进来了，端着被吃得干净的盘子和碗，站在饭桌边。
文笑笑猛地抬起头，怀有敌意地看了一眼刀疤，又赶紧看了看筷子下的肉，再扫了眼那盘没怎么动的竹笋，目光失去了方才的满足和温柔，有点恳求的，貌似在说，“留我点儿饭！您是好汉！”
刀疤没有任何反应，他看了看文笑笑，“啪”将盘子和碗摞在一起放到桌上，没有再拿什么东西，空着手离开进了院子，席地而坐，捡起刚才一直在削的树枝，继续动作起来。
文笑笑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饭桌上风卷云残的一片，她甚至怀疑刀疤刚才并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
看刀疤不再跟她抢饭，文笑笑这下慢悠悠吃了起来。红烧肉有点腻，她刚才吃得快，胃里有点难受。但是秉着不能浪费美食的原则，文笑笑吃完红烧肉，还是将最后的一盘炒竹笋打扫干净。
她有些幽怨地看着院子里的刀疤，要是阿平在，他会帮她收拾碗筷的。可刀疤这尊大神她可不敢指挥。
心里骂骂咧咧的，有她这样做客的吗，要给主人做饭，还要做家务。
文笑笑正气着，掰了一个橘子扔到嘴里，气呼呼地咽下去。可不知是不是气不顺，突然胃里一阵恶心翻滚，文笑笑捂着嘴冲向卫生间，抱着马桶排山倒海地吐了起来。
她吐了个昏天黑地，颓丧地坐到地上，心里想着着，今天的红烧肉算是白吃了。想起红烧肉，她又一阵恶心，赶紧又趴到马桶上吐。
文笑笑的胆都要吐出来了，口中味道又苦又涩，胃里现在空空如也，她想着就直流眼泪。全都是美食啊，浪费了一桌的美食。
不知不觉，一只大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头发上都是呕吐物，那人也不嫌弃似的，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头发，同时轻轻拍着她的背。
文笑笑突然觉得好委屈，呜呜了两声，朦胧的双眼抬起对上莫非墨的。莫非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外套还没有脱，一身凛冽的冷气像是刚从雪地里走出来。他此时正半蹲在她身后，关切地看着她。
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多久，文笑笑连忙低下头，不让他看自己的狼狈样。莫非墨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道，“别怕，”说着递给文笑笑一杯水，“漱漱口先。”
文笑笑愣愣地点了点头，拿过杯子漱口。然后又洗了把脸，这才顶着一张有些蜡黄的脸面对莫非墨。
莫非墨有些担心的，想问什么，却最终没有张口。他走到文笑笑面前，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微微笑着，只是道，“休息一会儿，嗯？先洗个澡，午睡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第九十八章 不是亲脸
莫非墨眼神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文笑笑没有深究。她强忍着胃里的难受洗了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莫非墨正端了一杯蜂蜜水进来，让她喝下才离开。
文笑笑只觉得莫非墨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复杂。
她等莫非墨走后，趴在门上偷听，只听门外莫非墨低低吩咐了两句什么，阿平连忙应下了。
文笑笑有预感发生了什么事，而莫非墨他们一直在瞒着她。她受够了，她受够了他们总是将她置之事外。文笑笑鼓足勇气，将门打开，果然莫非墨和阿平刀疤立在在走廊不远处交谈着。
她这一开门，动静不小，莫非墨三人立即就往这边看过来。莫非墨眉头微皱，停止了谈话，大步走过来问道，“怎么，还难受吗？”说着他抓住文笑笑的手，大掌捂在上边将小掌包裹住，眼神关切地看着她。
“没有，我很好。”文笑笑鼓足勇气直视莫非墨，“出什么事儿了？”
莫非墨没有说话，他看向阿平刀疤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决定了什么似的，拉着文笑笑进了卧室。
待她坐到床边，莫非墨在她面前半蹲下，很是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文笑笑，我今天回来，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看你这个状态，我怕你承受不住。”莫非墨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她，似乎在说，你这么瘦弱的身板儿，经不住事儿的。
“告诉我。”文笑笑咬着牙道，她心里有些害怕，“没有什么我扛不住的。”
莫非墨淡淡地笑了笑，叹息道，“确实，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儿。”
文笑笑看他欲言又止，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道，“怎么了？”她也不知怎的，眼眶有些湿湿的，又期待又害怕着莫非墨的回答。
“是李家那小子，李木桃，他出车祸了，一直没醒过来，现在是植物人……”莫非墨醇厚的声音徐徐道来，文笑笑大脑嗡的一声炸了。
“什么？小桃小桃他怎么会会出车祸？他一向最小心的他才不会……”文笑笑有些语无伦次的，她挣脱李木桃的手就要站起来，“让我走，让我走！我要去见他！”
“你去了也没用！”莫非墨抓住她乱动的双臂，固定住她的腰，“你去了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我不管，我要去见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文笑笑眼泪直接飙出眼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盼着他死呢？你嫉妒他对不对，因为我喜欢他不喜欢你！因为我信任他不信任你！你放开我！放开！放开啊！”
文笑笑口无遮拦，直接将她和莫非墨之间那张朦胧的窗户纸捅破。
莫非墨喜欢她，是的，她早就知道了！她又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他看她的眼神，他做的那些暧昧的动作，甚至他和她在一起时的气氛，早就变化了！莫非墨从来不说，她也不愿承认。但谁知李木桃却成了受害者。
莫非墨脸色一黑，有些用力地将文笑笑抵在墙上，却不忘用手掌护住她的脑袋。
“你冷静一点儿！”莫非墨手指抠入她的腰，她疼，但是这疼痛让她从这个宅院安宁的外表下突破出来。
文笑笑捶着他的胸口，哭喊道，“你嫉妒他对不对，你嫉妒他！”
莫非墨眸色一深，嘴角一勾，贴近了文笑笑的脸，声音沉沉道，“对，我是嫉妒他！我嫉妒他和你的熟悉，我嫉妒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嫉妒你一想起他，嘴角就露出的笑，我嫉妒，嫉妒得要发疯了。”
文笑笑瞳孔放大，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话。
莫非墨气息有些微喘，醇厚的声音没有停顿，贴着文笑笑的耳朵，接着道，“但那又如何，我不还是没有动他，因为他能保护你，我允许他活下去。”
“你你能救他吗？”文笑笑呜咽着道。
莫非墨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要是那样，你早就爱上我了……”他气息有些暧昧，文笑笑腿有点软，但因为被禁锢在他的臂弯中，她没有滑落在地。
“我要去看他……”文笑笑啜泣着，喃喃道。
莫非墨冷笑一声，眸子中是猜不透的深奥。他看了看文笑笑的唇，有些暗示意味地道，嗓音暗哑，“我凭什么答应你？帮助你见我的情敌，以为我傻吗？”
“如果你没有法力，我早就把你打趴下了。”文笑笑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莫非墨。
“所以呢？”莫非墨有些玩味地瞟了一眼她的胸，腰上的手收紧，“给你放个水，亲我一下就行。”
文笑笑红了脸，使劲儿推他，他稳若泰山，丝毫不动，只是那么看着文笑笑，等她回答。
文笑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说，“来吧。”
但莫非墨一直没有动作，她睁开眼，一脸疑惑。
“难道要我主动？”
文笑笑啊了一声，脸上更红了，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我说的不是亲脸。”莫非墨暗哑着声音道，也没有催她，耐心地等着。
文笑笑闭上眼，伸手环住莫非墨的脖子，仰头将唇覆在莫非墨冰凉的唇上。没有多余动作，只是那么贴着，持续了几秒。
莫非墨并没有加深这个吻，他眸子里闪过一些读不懂的东西。待文笑笑的唇离开，她期待的眸子看着他，莫非墨有瞬间的失神，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好了，我们走吧。”
文笑笑换上出行的衣服，他又拿出一条白色围巾给她围上，口中轻轻道，“竹城下雨了，有点冷。”
“莫先生好。”金华医院的大大小小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见了莫非墨都热情地打着招呼。莫非墨也熟稔地点着头，颇有一种老板视察的气质。
一进门，就看到方星走了过来，客客气气跟莫非墨和文笑笑打了招呼，然后带着他们进了专用电梯，前往金华顶层的私人病房。
出了电梯，进入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一片金色的装潢亮得耀眼。
两侧是透明的玻璃墙和金色的门。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病房里面的情况，文笑笑抬头看了标志，这里是重症病房。
“李木桃情况到底怎么样？”文笑笑有些着急地问。
方星抿了抿唇，扫了一眼莫非墨，道，“您自己看吧。”
说着他在走廊尽头一面玻璃墙外停住，文笑笑跟了过去，看到房间内的景象时，心中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第九十九章 你骗我
只见李木桃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是氧气罩，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穿着淡蓝色的病号服，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旁边冰冷的仪器闪着绿光，时不时发出滴滴的声音。再看李木桃一张柔美的俊脸，已经毫无血色，甚是苍凉。
文笑笑看着这一幕，额头抵在玻璃墙面上，突然喘不过气来，她看了好久，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中，直到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方特助，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方星看了看站在门口守着的保镖，有点犹豫，对文笑笑挤出一个淡淡的笑，道，“是这样，文小姐，医生说等度过危险期家属才能进入。况且老李总派人盯着，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文小姐…你…没事儿吧？”
方星的担心不无道理，文笑笑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眉头紧皱，手揉着心脏的位置，颤抖着声音道，“我就是，就是这儿…”文笑笑指着自己的心脏，“这儿有点儿疼……”
莫非墨上前一步扶住文笑笑，缓缓道，“今天长途跋涉，我带文小姐休息，小方你去忙吧。”莫非墨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让方星回去上班。
“好的莫先生，麻烦您了。”方星对文笑笑点了点头，他倒是很放心莫非墨，没有再多问，看了看手机，和保镖打了个招呼就匆忙离开。
“我没事儿。”文笑笑手撑在玻璃窗上，隐忍着心脏的疼痛，但她的人却一点一点往下滑，马上要失去意识似的。
“这么快就开始了。”莫非墨自言自语道，下一秒，他将文笑笑横抱起来，扫了一眼门边的保镖，大步走向出口。
他没有离开金华医院，而是带着文笑笑进了医院内部的一间私人套间，将她横放在沙发上，然后去烧水。
李氏财大气粗，对他这个代理总裁，待遇还真是不错。
文笑笑又开始做梦，和上次一样，眼角挂着泪花，口中喃喃着不要，眉头紧皱，像是做着什么噩梦。
莫非墨静静坐在沙发上，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大手捂住她滚烫的额头，试图减轻她的痛苦。
解除梦魇的方法只有两个，让下咒的人自己接触，或者杀死下咒的人。莫非墨无法确定到底是谁给文笑笑下的梦魇，他只能想办法了解文笑笑的梦。
他握住文笑笑的手，闭上眼睛，感受她所感受的一切，然后将其放大再放大，再放大……
当他完全和她的梦境同步时，莫非墨一愣，像烫手山芋似的甩手将文笑笑扔到沙发另一头，自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再看文笑笑的时候，她已经酣睡过去，刚才的梦魇已经结束。
莫非墨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心中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气呼呼地去厨房看他的水烧好了没有。
文笑笑一觉醒来，头上有些粘粘的汗水，但她脸色却不太正常。看莫非墨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莫非墨冷哼一声，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啪一声摆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文笑笑想起刚才做的梦，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时隔一年，她怎么又做这样的梦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让那件事再次缠绕她的生活，可她的脑子里现在全是那个男人邪佞的脸，挥之不去，周而复始地重复。
“作恶梦了？”莫非墨问道，声音有些冷。什么叫噩梦，明明是那什么梦，他还担心个球。
文笑笑啊了一声，对上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敲小鼓似的点着头，“嗯，是噩噩梦，可吓人了。”
莫非墨冷笑一声，“每天都做？”
文笑笑茫然地看着他，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也也也不是每天，就有时候会会会。”
“那你真是好福气。”莫非墨冷笑着道，起身去换衣服换鞋。
合着他刚才从一进门，就一直守着她睡觉呢。
文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出去一下吗？”
“去哪儿？先吃了饭再说。”
说着响起敲门声，莫非墨走过去开门，只打开了一个门缝，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两个袋子。他将袋子拆开，里面的饭菜摆到茶几上，然后一言不发，进了浴室。
里边菜品丰富，色泽鲜艳，有红烧肉，红烧茄子，鸡蛋炒黄瓜，还有一个小碗里装着热腾腾的南瓜汤。香气扑鼻，文笑笑的食欲一下子就被勾起来。
她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中午的饭全都吐了，现在总算能吃上东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大口吞咽着红烧肉，吃的时候忍不住竖起了拇指，不愧是金华旗下的饭店，做的比她好吃多了。而且这次还没有人跟她抢，总算可以好好吃一顿。
心里想着，只是米饭有些凉，她吃的有点噎。便端起南瓜汤喝一口顺顺。
不知汤里是不是油放多了，文笑笑皱了皱眉，没有咽下去，又不想吐一口到碗里，就把那口汤含在嘴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的。
下一秒，文笑笑突然胃里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要逆流而上，她赶紧跑到卫生间，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趴在马桶上痛快地吐了起来。
卫生间里瞬间响起了她接连不断呕吐的声音。
文笑笑吐完抬起头，身体上已经没有力气，她狼狈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可还没擦完，整个人就被拦腰提了起来扔出卫生间。
“啊！”文笑笑叫着，“别动别动我又想吐了快放我下来！”
莫非墨咬着牙，把她放下，任她再次跪在马桶边吐了一次。这才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起，恶狠狠地道，“你、骗、我。”
文笑笑刚吐完，头晕目眩的，根本没看清莫非墨的表情，也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喃喃道，“你的饭菜是不是不新鲜啊，感觉我吃坏肚子了……”说着她揉着自己的胃，哎呦地叹着气。
“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莫非墨冷笑一声，这次文笑笑看清了他的面孔，因为他凑的太近了，文笑笑几乎能看到他的睫毛都气得颤抖。她有些悻悻地后退几步。
第一百章 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我怎么你了？”文笑笑有点委屈，“一觉醒来你就黑着个脸，给谁看呢？烦我你就直说，我现在就走！”
“你现在就走？”莫非墨抓着她的手腕不松开，“你走一个试试？”
“你威胁我！”文笑笑气急败坏地喊着，“我讨厌你！”
说着她开始抬脚踢他，但都被莫非墨躲过去，这时她才发现莫非墨身上是湿漉漉的，头发也是湿的，身上套了一件松垮的浴袍，眼神向厉鬼一样看着她。
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带着哭腔道，“你不仅对我使用暴力，你还凶我，还用眼睛吓我！你走开，我不要和你在一个房间里！呜呜呜……”
“那你想和谁在一个房间里？”莫非墨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他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儿，文笑笑哭起来倒是少了几分倔强，多了几分梨花带雨的柔弱。
他想起刚才文笑笑的梦，还有他同感到她的快感，有片刻的失控，逼近着文笑笑将她抵在洗漱台上，俊脸一寸寸地接近她的小脸，眼神中有些厉鬼的饥饿。
“不要我不要…别别你别这样……”文笑笑被吓得不轻，她语无伦次，眼神有些惊恐的，大滴的眼泪往下掉着。
这哪里还是几小时前主动吻他的文笑笑，怎么突然间，她对他如此害怕？
莫非墨继续逼近，即将贴上文笑笑的唇时，鼻尖碰到了她脸上湿漉漉的液体，他感到她整个人在抽搐。
“不要不要不要……”文笑笑喃喃地道，不要，就像她梦中说的，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莫非墨瞬间冷静下来，他微微起身，俯视着文笑笑的小脸，她皱着眉，眼角掉着泪水，口中像念经似的重复着“不要”。似乎这样的操作能带她离开眼前的噩梦。
莫非墨意识到了什么，他怔怔地后退着，人靠在了门上，卫生间里只剩下文笑笑低低的声音重复着两个字。他揉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雪茄抽了起来。
闻到雪茄的味道，文笑笑微微睁开眼，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静了许多，她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有些疲惫地道，“给我来一支。”
天色渐暗，竹城，一栋不起眼的建筑物里，一间会议室亮起了灯。
“任务执行的怎么样了？”长桌的尽头，一个涂着黑色口红的女人缓缓开口。
女人的皮肤有些透明，可以穿过她的脑袋看到椅子背上缠绕着一条鲜红色的长蛇。长蛇在她一身黑色衣服的映衬下，像黑夜绽放的一朵滴血玫瑰。
会议室里是绝对的肃静。
“回主上，已经顺利激活血纽带。”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长桌一侧传来，苍白柔美的脸上有些骄傲的神情。他有些渴望地看着女人，像是在期待什么奖赏。
女人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幽幽道，“任务结束后，她就是你的了。”
“谢主上。”年轻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满足，舔了舔唇，像是在回味什么。
女人不再理他，扫视一周，问道，“阿锋呢？”
“回主上，锋哥上个月去了趟海城，但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女人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阿且，在…想什么呢？”女人有些妖媚的声音传来，却透着股冷冽。
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缓缓侧身，眼睛对上女人的一双狐狸眼，微微低头，说了声“主上”。
女人和他保持对视，大概一分钟后，妩媚地笑了，有些满意道，“还是那么淘气，小阿且。”
会议室内却没有人敢笑，也没有人敢动，所有人围坐在桌子边，低头看着桌前的空白。
“今天，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呢，”女人妖媚的声音道，“血纽带打通，李家小子入院，姓莫的终于不再躲藏。下一步，她自己就会送上门来。大家说，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主上英明。”年轻男人在一旁附和了一句。
“好，你去打猎，记住，今晚，是属于我们的节日。”女人拍拍手，示意大家离席，“对了，阿且留下来。”
高且回到家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他给老板发了条信息请假，然后躺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决定了似的，拨出一个电话，电话没有接通，直接转到语音信箱了。高且给文笑笑留了个言便挂了。
莫非墨起了个大早，方星过来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
“莫先生，今天的例会老李总将把您介绍给各位股东，这段时间就麻烦您了。小李总出这样的事，老爷子实在是承受不住，要不是您在，他老人家估计直接就背过气儿了。”方星感叹道。
他对莫非墨可是很感激的，他可是李氏的大救星，所有李氏员工今天还能正常有班可上，都是多亏了莫非墨。
“不用客气，小桃嘱托过我照顾你们，作为朋友，他遇上困难，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莫非墨撒谎的水平倒是高的很，也不枉费他活了一千多年。
“您看，这是金华下个季度的预算，您先熟悉一下。还需要什么其他资料吗？”方星大方地提供着便利。
莫非墨坐到宾利后排，微笑道，“金华医院的血库账单可以看一下吗？从上个月开始的所有出入库记录？”
“当然可以，我这就让苏院长调出来。”方星爽快地答应着。
“还有，下午三点麻烦送我去一趟岚山公园。”莫非墨微微笑着，态度温和，语气礼貌，即使是祈使句，都让人听出了问询的意味，显得他是那么的谦逊那么平易近人。
“没问题，我到时候开车接您。”方星心情很好，碰上一个好上司可是人生第一幸事啊。
文笑笑起床后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有些失望。李木桃进医院这件事，始皇帮其他人，都不打算告诉她吗？如果莫非墨不说，她估计都不会知道这事儿。
她心里有些闷闷的，想起重症病房里的李木桃，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她脸也没洗，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没有方星，她根本进不去顶层的私人病房，她在“刷卡可进”的专用电梯前站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人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她毫不在意。靠在电梯旁的墙壁上，整个人瘫软下来，脑袋耷拉着，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突然在人群中扫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直起身来，慌忙朝那人的方向赶去。
第一百零一章 给我一个理由
正值上班高峰，医院大厅很拥挤，文笑笑一路上撞倒了好几个人，但她顾不得那么多，慌张地连道抱歉后继续追赶那人。
“付医生！付医生！”文笑笑快追上那人时喊了一句。
付兰兰听到声音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文笑笑。她有点儿惊讶，四处扫了一下，拉着文笑笑往人烟稀少的楼道里走去。
“您是，文小姐吧。”付兰兰弱弱地冲她笑，向她伸出一只手。
“付医生您好。”文笑笑握了两下付兰兰的手，然后有点急切地问，“您知道李…李总的事儿吗？”
文笑笑之所以找她问，是因为李木桃之前告诉过她，付兰兰是值得信任的，是李木桃一手带起来的心腹。
对文笑笑的问题，付兰兰并不惊讶，她抿了抿唇，点头确认。
“您能告诉我一件事儿吗？”
“什么事儿？”
“李木桃，究竟是怎么进的医院？他真的出车祸了吗，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受伤，司机呢？”
付兰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文小姐，李总住院这件事儿，为了公司的稳定，也暂时保密着，知道的人也就几个。我能说的是，李总确实出了车祸，原因是刹车失灵，直接撞到行道树上。被发现的时候人严重失血，抢救成功，但是一直昏迷。现在也只能希望他早点儿醒过来。如果有人陪陪他，也许能加快苏醒，但因为事情一直保密着，李总身边的人还都不知道他出了事儿。”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始皇帮那些人没有通知文笑笑，他们并不知情。现在，李木桃只有她了。
“付医生，我能去看看他吗，我想和他说说话，也许会有帮助。”
付兰兰露出一个微笑，说那真是太好了，李总和您也是很熟悉的吧，我相信这样会帮助他和现实生活建立联系，让他更愿意醒过来。现在，他的各项功能已经正常，缺的就是一个让他醒来的理由了。文小姐您可以试试，这边请。
说着付兰兰带文笑笑进了二层的化验科，拨打了一个电话，“苏院长，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了，您和她讲讲具体注意事项，对，她是李总的朋友。嗯，我会谨慎的。”
一小时后，文笑笑全身上下被消过毒，通过层层关卡，在付兰兰和苏院长的陪伴下进了顶层的私人病房。
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李木桃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穿淡蓝色病号服，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文笑笑往门外看了看，两个保镖依然挺立，苏院长和付兰兰隔着玻璃看着她，冲她点了点头。
“小桃，我来了。”文笑笑办了个板凳坐在李木桃床边，轻声道。
他身上的大小管子已经撤了下来，苏院长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需要静养。他面色苍白，表情平和，头顶缠着白色的纱布，轻轻的呼吸带动他胸膛的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在睡觉似的。
她伸手将李木桃露在外边的手塞入被子，那手是温热的，就和他平常一样。
“快醒来吧，傻瓜。”文笑笑想起那天晚上他为了她和李延决斗的事情，他怎么那么傻呢，有些事，是不值得用生命来换的。
“等你醒来，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文笑笑像哄小朋友似的道，“有牛肉，羊肉，还有你最爱吃的粉丝，当然也是我最爱吃的，你说巧不巧？我们爱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烧烤，扎啤，羊肉串，红烧肉和水汆丸子。你知道吗，我会做水汆丸子了呢，等你醒来我做给你吃好不好？做的不好吃你也得吃哦。”
文笑笑拿水浸了毛巾，给李木桃轻轻擦着脸上的汗。
“热了是不是？我也有点儿，你们金华的供暖可真是好啊，顶层都这么暖和。”说着文笑笑将被子向下拉了拉，把他的双臂露出来压到被子上。
她拾起李木桃的一只手，用毛巾轻轻擦拭着，“现在是不是凉快一点儿？”
李木桃像是感受到了似的，有些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文笑笑不由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早晨的太阳徐徐升起，拉着窗帘的病房里染上一层金色，文笑笑坐在床边，找着话说，低着声音给李木桃讲着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儿，“你看你，已经成了竹城的名人了，微博上都有了大批粉丝了。等你醒来，马上送我张签名照听到没有，可别瞧不起我们这些苦难朋友。”
“小桃，你的心思，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文笑笑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你对我的好，我也都记得，我心里特开心。如果你醒来，咱们就在一起吧。”
文笑笑摩挲着李木桃的大手，低着头说着。她没有注意到此时，床上人的眼角滴下了一滴泪水。
莫非墨让人送来午饭，在金华顶层找到了文笑笑。她背对着他，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正午的光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闪闪的金色，圣洁不可侵犯。
“莫非墨。”文笑笑没有回头就知道是他，也许是他身上的凛冽气息，也许是他刚抽完一根雪茄，也许是落地窗的镜子反射了他的身影。
莫非墨脚步一顿，单手插兜立在原地不上前。
“你不用这样。”文笑笑依然背对着他，轻轻道。
她的背影孤寂，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人，莫非墨看着她有些失神。
“我怎么样了？”他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吊儿郎当地问道。
“对我好。”文笑笑一只手搭在窗前的栏杆上，幽幽道来。
莫非墨嗤了一声，“别这么自恋行不，我怎么就对你好了？”
“没用的。”文笑笑俯视着窗外的景色，大半个竹城尽收眼底，早晨的光辉洒满大街小巷，远远看去，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们还是分开吧。”文笑笑自嘲地笑了一声，严格意义上，他们从未在一起过，所以并不适合用“分手”这个词的。
莫非墨冷笑一声，“你想说什么？”
“就字面意思，分开吧。”文笑笑看向窗中莫非墨的倒影，弱弱地笑。
“给我一个理由。”莫非墨想抽烟，但是想起这是医院病房，又止住了烟瘾。
“你其实暗中帮了我很多，我都知道。作为报答，我会听你的，成为造物者，但请你放过我身边的人。”文笑笑面无表情地道，“你想要的，我会给你。你不必对我太好。”
第一百零二章 小白兔吃到没
莫非墨冷笑一声，“文笑笑，再一次舍己为人，真是令人钦佩。”他阴阳怪气的，稀稀拉拉鼓了几下掌，全身上下散发着嘲讽。
文笑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两下，但她保持立定，继续道，“我不想欠你的。”
“你不欠我，是我欠了你的。”莫非墨嘲讽地道，他不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哐”一声将手中装着饭的袋子扔进垃圾桶。
走廊里随即飘来水汆丸子的味道，文笑笑愣了愣神，收紧了拳头，听着莫非墨的脚步逐渐消失，不知道在窗前又站了多久。直到窗口那一隅阳光变换了角度，她才怔怔地靠在墙上，松了一口气。
电话响起，文笑笑看都没看就接了，道，“好了。”
电话另一头的男低音有些轻佻地道，“我就知道，你最后还是会选择我。”
“别特么废话。”文笑笑咬着牙狠狠道，“你答应我的事儿呢？”
“急什么，今晚就给你送过去。或者你自己来拿，反正住对门儿。”电话另一头的人若无其事地补充道，“他知道了？”
“不知道是谁的。”
“你要是为他好，就永远别告诉他，不然这一切你都白做了。”对方语气严肃起来。
“用你废话！”文笑笑声音有些沙哑，她狠狠的挂断电话，抽了抽鼻子，两手插着兜离开医院。
金华医院血库。
“莫先生，您看，这是我们金华的血库，也是全国容量最大种类最全的血库。”方星带莫非墨参观着，一边介绍着金华的历史，“这也要多亏我们的小李总，他刚接手金华的时候，金华血库的规模非常小，急需用血的时候都要从外省高价引入。
“小李总接手后，第一个改革项目就是血库扩充，先是投资500万用于开发高科技冷藏技术，随后在竹城大大小小的地区建立了献血中心，如今凡是在竹城献过血的人，在金华的用血全部免费，而金华同时开展了与外省的血库对接，不仅向竹城医院提供血源，外省医院同样可以使用我们的血库。”
方星自豪地解释着，他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李木桃的，李木桃所做的改变，他清楚知道，甚至还参与其中，如今看到已成规模的金华血库，回忆起当年和李总的辛苦建设，心中甚是感慨。
莫非墨听着方星的讲述，时不时地点着头，鼓励他说下去，自己则是翻开了血库的进出库记录看了起来。
“莫先生，这记录有什么问题吗？”方星察觉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莫先生以来就要看医院的血库，想必有很好的理由。
莫非墨嗯了一声，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指向记录上的一个数字。
“这是最近一次统计时，血库的总量，你看，这是这一次之前统计的总量。”莫非墨停顿了一下，想看看方星的反应。
方星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莫非墨。血库登记这种操作他是从来没做过的，也不知道莫先生让他看能看出个什么花样儿来。
莫非墨面无表情，沉声道，“这总量相减，中间的差值，少于进出库登记的总值。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有一部分存血消失了。”方星抢答道，他毕竟是跟在李木桃身边的人，之前还跟过一段时间老李总，反应自然是快的。
莫非墨点了点头，道，“不是消失，是被偷了。而且你看，每次被偷的血型，看似参差不齐，没有规律，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被偷的血都是最新入库的。我们的小偷，很钟爱新鲜血液呢。”
方星一脸迷惑，莫先生所说甚有道理，但是他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毕竟血库失窃是每个医院都经历过的事儿，金华血库这么大，丢一件两件也无所谓吧。
“继续盯着记录，还有小方，麻烦你做一件事儿。”莫非墨挨近方星的耳朵，小声给他说了什么，方星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什、什么？莫先生您没开玩笑吧！往血袋里加蒜汁？”方星一脸惊恐地看着莫非墨，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太高，赶紧又放低了声音道，“这是违反规定的啊，况且血袋入库要安全检查，不干净的血是进不去的。而且这会影响到病人的用血，太冒险了……”
“今天开始一周内，病人一律使用时间较久的存血，新入库血袋做好跟踪记录，它会帮我们抓到这个贼。你放心我吗，小方？”
“当然放心了，莫先生，我们都知道您和李总的关系，也知道您是为了金华着想，只是这操作，有点难啊……”
“想办法搞定，小方，全靠你了。”莫非墨眨了眨眼，他别的不会，蛊惑人心倒是在行，方星很快就摆到在他的人格魅力下，打着保票说您看好嘞绝对给您办成咯。
下午三点，岚山公园。
莫非墨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帽子挂在头上，坐在一棵松树下的长凳上，等着什么人似的。
三点刚到，一个方脸的男人跨着大步准时出现，男人坐在长凳另一端，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
莫非墨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握紧拳头，狠狠地道，“你小子胆子不小！”
高且吊儿郎当地笑着，道，“还是莫先生胆子大，怎么样，小白兔吃到嘴了没？”
“有话就说！”莫非墨强忍着不去胖揍高且一顿，他上次被这小子骗得团团转，给一个木乃伊当了半个月免费护工，还垫了一大笔医药费！
这就算了，可浪费了他的时间，导致他发现这木乃伊不是文笑笑的时候，文笑笑已经搬家，他到处都找不到她！
这也算了，可是文笑笑搬家搬到了高且对面？有这么巧的事吗？莫非墨气得肺都要炸了！
这也就过去了，可今天文笑笑给他说要他们“分开”？好不容易找到她，现在又想跑！谁知道是不是高且这个家伙趁机近水楼台先得月，给文笑笑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气死他了！可又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揍他，高且挺有心眼的嘛！找了个到处都是人的公共场所见面，还要伪装成他俩不认识，他真是呵呵！
“脾气还是那么坏，啧啧，一看就知道是欲求不满。”高且点燃一支烟抽起来，道，“行了，不逗你了，咱们合作吧。”
“你想的美！”
第一百零三章 大年三十
“你想摧毁特遣部队不是吗？”高且叼着烟，吊儿郎当地道，“我也想，要不一起？”
莫非墨冷哼了一声，眸色淡淡地看向远方，“跟你合作？嫌我命长呢？”
高且笑了一声，说可不是嘛莫先生，咱们之间的交情也不短了，我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我也知道您的处事风格，有共同的敌人，那咱就是朋友，我这是想和您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呐。
“说人话。”莫非墨看都没看高且一眼，他们俩坐在长凳的两端，谁也不看谁，中间空出来一段儿，外人看的话还以为他俩根本不认识呢。
高且哈哈笑了两声，说当然当然，咱都是生意人，当然不能让您吃亏了。莫先生想要捣毁特遣部队，想必是为了你家小白兔吧。
莫非墨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说了句“继续。”
高且掸了掸烟灰，说我嘛也不是个贪心的人，我想特遣部队消失，原因嘛不好透露，但是我能告诉您的是，我高且活着就只做这一件事儿。再说说，您和我合作能得到什么，您也见识过了我的业务能力，我和您一样，特点嘛，死不掉。缺胳膊少腿自己会长出来，当然不像您一样能活上几千年，我也就只能生龙活虎到八九十岁。但这八九十年，也足够我做这一件事儿了。在这时间内，我都听您使唤，怎么样？您相当于手下多了一员猛将，为您冲锋陷阵，服役八十年，如何？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莫非墨问道，不得不说高且的提议让他心动。
“咱们联手对付特遣部队，谁不知道莫先生掌管程家大权，无论财力物力，在整个异人界可是响当当的巨头。我就希望您照着我点儿，我有什么事儿了，您也得帮我解围。”
“你觉得我会同意？你到处去惹麻烦，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想得美！”
“咱们可以签合同嘛，莫先生，一切好说，我也不是那么麻烦的人，不是？您看我给您干活儿的那几个月，啥时候出过事儿？”
莫非墨有些动心了，高且这是给了他一张卖身契啊。
莫非墨身边的手下，虽都是定了一辈子跟他，可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对他忠心耿耿，并不需要用合同来约束。
高且的能力数一数二，有他在，他的计划就会更容易实施。但是这个高且不老实，莫非墨可算是见识到了，而且他有种感觉，就是高且对他有一种淡淡地无形中的敌意。
莫非墨是不会和敌人合作的。
但是，将敌人放到身边，总比放到天涯海角要让人安心。
高且今天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盯着他。莫非墨向来不会对这样的好机会视若无睹。
“再给我一个理由。”莫非墨整理了一下衣襟，打算起身离开。
高且有些着急了，他拽住莫非墨的袖子，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你家小白兔住哪儿，总行了吧！”
“哦，对不起，我已经知道了，这条信息对我来说无效。”莫非墨挣脱高且的手，从长凳上立起来，转身准备离去。
“喂喂喂，你还想要什么？”高且也不装深沉了，他把烟头狠狠抽了两口扔地上踩灭。
“你有一枚有毒的戒指？”莫非墨百无聊赖地道，似乎并不感兴趣。
高且一惊，莫非墨竟然知道这么多吗？还是说文笑笑已经告诉他了？
“额，怎么了？”高且也不能否认，他有些谨慎地看着莫非墨。
“给、我。”莫非墨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我没带，下次给你。”高且想蒙混过关。
“在你兜里，现在就给我。”莫非墨倒是清楚。
高且长叹一口气，说行行行，都是您的，我也是您的，您要什么我给什么。说着他骂骂咧咧地伸手将戒指掏出，两指捏住指环，举到眼边。说现在行了吗，您同意跟我合作不？
莫非墨嗯了一声，嗖的将戒指抽走，熟练地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弹了弹高且的脑门儿，说现在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小高，随叫随到听见没？
高且长舒一口气，狗腿地笑着，说那是自然，打今儿起您是我爷爷，我跟他们一样，叫您墨爷怎么样？
“算你识相。”莫非墨勾起一边嘴角，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撇了一眼高且，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离开。
文笑笑刚从苏院长的办公室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里边密密麻麻记着这段时间李木桃需要的各种照料，包括房间透风、换衣服、擦洗身体，这些都有专门的护工来做，文笑笑只需要按照时间表监督就行。
文笑笑要做的，就是有事儿没事儿就和李木桃说话，讲一些让李木桃高兴的事儿，他记忆深刻的事儿，讲他喜欢的东西，甚至给他读书听，让他的大脑处于活跃状态。因为苏院长说了，李木桃现在的状态，有很大可能是能意识到周围发生的事情的。如果长时间周围一片寂静，会造成他的大脑功能衰退。
苏院长给她细细地讲了很多，文笑笑时不时问这问那。但她最想问的问题迟迟没有说出口，李木桃还会醒来吗？
苏院长只说保持他的大脑活跃，只口不提他的苏醒。
文笑笑只当自己没有注意到，她收好小本本，认真地放入口袋，然后想着去书店买一本童话故事明天念给他听。
刚出医院大门，文笑笑就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来了，她今天一口饭都没吃呢。作为一个吃货，现在这样也太不合格了。
天已经快黑了，金华外边的小摊儿早都走了，文笑笑一个人在大街上晃着脑袋走，不知不觉就到了上次和李木桃一起去的那家烧烤店。
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李木桃一起过的年，发生了那件事儿，最终她被送到了医院。
今年，进医院的是李木桃。
烧烤店难得的没有关门，橘黄色的灯光就那么懒懒散散地从店内洒到门口，店内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人，文笑笑走了进去。
她找到上次他们一起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几乎没人的夜景，她心里恍恍惚惚的，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就那么浮现在她眼前。那段快乐的日子，在她脑海中却越来越不真实。
第一百零四章 嘱托
“姑娘，怎么还没回家呀。”一个老婆婆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向她走来。老婆婆坐到了她的对面，将拐棍儿横收到椅子后，然后把一壶茶放到桌上。
“阿婆。”文笑笑认出了老婆婆，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上次，李木桃还和说，阿婆让他想起自己的奶奶。
“哎，好孩子。”老婆婆苍老褶皱的手覆盖上她的，热乎乎的，让她想起那天，李木桃温暖的大手。
文笑笑鼻子酸酸的，像是受到多大委屈似的，眼泪骨碌碌在眼眶里打转，她嗓子一下子就被哽咽封住。张了好几次口，最后才抿着唇，说了个“嗯”字。
“您，您怎么没有回家过年？”文笑笑沙哑着声音问道，这大年三十的，谁还出来吃烧烤？既然没有生意，为什么不回家？
“我啊，在等人呢。他一年里只有这个时间会回家，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啊，这烧烤店的灯一亮，他就知道我在等他了。”
文笑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多问这个“他”是谁。但她感觉到这个人对阿婆很重要。
“爸爸回来了吗？”一个清脆的少年音传来，文笑笑回头一看，是那天给他们上菜的男孩儿。
今晚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红色的夹克，看上去是新买的衣服。他穿着还有些不自在地蹭着衣角。
“是，您的儿子？”文笑笑问道。
阿婆笑而不语，她招了招手，道，“阿灿，拿牛肉饼过来。”
小男儿应了一句哎，啪叽啪叽跑进去端了一盘热乎乎的牛肉饼摆到文笑笑桌上。文笑笑说了句谢谢，他耳朵有点红，轻轻说了句没事儿就跑开了。
“年夜饭还没做好，先吃点儿肉饼垫垫肚子。”阿婆将肉饼向文笑笑方向推了推，慢吞吞地道。
“谢谢，我还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文笑笑不客气地吃起来，牛肉饼味道不错，新出炉的，她的吃货人格表示很满意。
烧烤店里冷冷清清的，阿婆陪文笑笑坐在那里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这几天店里发生的趣事儿。
昏黄的灯光下，阿婆的眼神让人暖暖的，文笑笑吃完肉饼，喝了几杯热茶，身上暖和起来。
“上次跟你来的那小子呢？”阿婆慢吞吞地问道，她说话总是那么缓缓的，一点儿也不着急，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时间都是她的。
“小桃住院了。”文笑笑低声回道，“车祸。”
阿婆叹气一声，没有评论。
烧烤店里只剩下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莫名地刺耳。
“他不会来了。”阿婆看着墙上的石英钟，说了这么一句话。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似的，她闭上眼睛，静静听着秒针的嘀嗒声。
“嗒”，分针和时针都指向了12。这一刻，刚才还死寂一片的街道，突然震天动地响起烟花炮竹的声音，人们的欢呼声、尖叫声，震耳欲聋。
竹城上空，数不尽的烟花嗖嗖地升入天际，炸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暗夜玫瑰，瞬间竹城的夜空亮如白昼。
过年了。
文笑笑怔怔地望向窗外，心中恍恍惚惚的。又一年过去了。
阿婆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健谈，她的整个人散发着悲伤的基调，发黄的眼珠里有着泪水打转。他不会回来了，今天不会，以后再也不会了。
“阿灿！”阿婆颤颤巍巍的声音叫道。
小男儿扒着柜台直起身子，他刚才一直坐在柜台后边的地面。
“爸爸呢？”小男儿四处看着，发现并没有他所期待的身影，澄澈的目光暗淡下去。
“把饭端出来吧，开饭了。”阿婆缓缓道，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没有了灵魂。“多拿一副碗筷给大姐姐。”
“我要等爸爸回来我要等爸爸回来！”小男孩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眼泪狂奔而出，就站在那里放声大哭。
阿婆神色黯淡，没有阻止阿灿的意思，自己也偷偷抹起了眼泪。
文笑笑有些坐立不安的，她想问阿婆究竟怎么了，却又没有开口。她说了句抱歉我先回去了就匆匆离开，走之前放下一张钞票压在茶杯下。
重新进入了黑夜笼罩的大街，文笑笑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位老婆婆每年都会在这里等人。”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出现。
文笑笑步子一顿，闻到了熟悉的雪茄味儿，又继续往前赶路，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儿。
莫非墨迈着修长的步子跟在她后面，若无其事地道，“小男孩儿的爸爸从事机密工作，不能联系家人，而每年大年三十的时候，他的单位会放半天假。但不能回家，他就会趁这个时间来烧烤店看一眼。”
“你认识她？”文笑笑有些狐疑地问。
“算是吧。”莫非墨淡淡地道，“我被人嘱托照顾他们俩。”
文笑笑步子满了下来，她转头看向莫非墨，“什么意思？”
“跟我过来。”莫非墨抓住她的手，大掌结实地覆盖上小掌，拉着她往回走。
文笑笑挣扎着要挣脱，“你干嘛，我不去！”
“你不是想帮他们吗？”莫非墨沉声道，大手并不松开，“跟我来。”
看着莫非墨胸有成竹的样子，文笑笑禁不住有些好奇，她不再挣扎，任莫非墨拽着她的手，跟着他走回烧烤店的方向。
烧烤店的门依然开着，可以看到阿婆和小男孩儿面对面坐在窗边，两人身影落寞，一声不响地吃着饭。桌上的菜品丰盛，能看出来做饭的人费了不少心血。阿婆时不时会拿纸擦着小男孩儿嘴上的米粒儿。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小男孩儿已经停止了哭泣。
莫非墨拉着文笑笑进了小店，敲了敲柜台。
阿婆看过来，颤抖着声音说“打烊了。”
莫非墨点了点头，郑重地走到阿婆身边立下，道，“请问，您是徐青阳的家属吗？”
阿婆并不惊讶，点了点头，“您是？”
“您好，我是莫非墨，徐青阳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莫非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三个人，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怀中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
阿婆颤抖着手接过来，珍视地擦了擦照片，说了句“谢谢。”
“徐青阳他……”莫非墨想要解释。
第一百零五章 麻烦不麻烦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他都给我说过的。”老太太依然是那么慢吞吞地讲着话，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以后，就剩我和阿灿俩人了。”
“妈妈，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小男孩儿递给阿婆一张纸巾，很懂事儿地没再说话。
“他委托我照顾你们，这是我的名片，您收好。只要您需要帮助，就打这个电话，我保证有求必应，并且，我安插了眼线暗中保护你们，会让小灿灿安全长大。另外，徐青阳给小灿灿留下了这个。”莫非墨掏出一支玻璃瓶递给小男孩儿，里面是金色的液体，“你父亲把他的法力留给了你，如果你选择手下，就在生日那天喝下它。”
小男孩儿有些怯生生地看向莫非墨，在阿婆鼓励的眼神下接过了小瓶子。
莫非墨坐下和阿婆低声交谈，一一解答她的问题。他的声音低沉，令人安心，没有多余的感情和语气，却让空气中凝重的气氛逐渐消散。
新年的夜里，烧烤店昏黄的灯光下，莫非墨耐心地讲着话，时不时摸摸阿灿的头，动作中是怜惜。
文笑笑在一边看得有些恍惚。她从不知道莫非墨还有这一面，她从未想过这个家伙还能和谁心平气和地说句话，他不把人吓死就算好的了。
“莫先生，告诉我，阿阳走得痛苦吗？”老婆婆问道。
“他走得很平静…他很想你们。”
老婆婆点着头，说那就好那就好。又说莫先生吃饭了吗，一起吃个年夜饭吧。
莫非墨愣了一下，年夜饭吗，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他点点头道，“好，等我一下。”
他像是早就知道似的，起身就往门口走，堵住了文笑笑的出路。
“阿婆让咱们一起吃个饭。”莫非墨沉声道。
“我不饿。”文笑笑绕开莫非墨，还要往外走。
“你是不饿，还是不想和我在一起？”莫非墨问道，他没有去拦文笑笑，只是对着她的背影道。
“我说过了，我们分开，你没听懂吗？”
“我确实是不懂。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还没在一起呢就分手。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那有怎么样，我就要分手。”文笑笑没注意自己被莫非墨绕进去了。
“分手可以，先和我在一起。”
“不可能。”
“为什么？”
“我……”
“你既然打算和那个姓李的小子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我？他现在在床上躺着，废人一个，能给你什么？”
“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文笑笑身子一僵，抬头对上莫非墨嘲讽的眸子，问道，“什么梦？”
“明知故问就不好玩了。”莫非墨轻笑道，“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开始追求你。”
“我看你脑子有病。”
“咱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要是追不到你，你就不用成为造物者。反之亦然。”
“我也有个提议，我成为造物者，然后你别再来烦我。”
“也行，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成为造物者的一个必要条件。”莫非墨故意吊着文笑笑的胃口，尾音上扬，好像心情不错。
“什么条件？”
“虚无者是无欲无求，因为无欲则刚。而成为造物者，就要重新找到生命中让你在乎的一个点，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不然，虚无者无欲三年期满，将真正化为虚无。”
“所以呢！”
“所以你成为造物者，就要有一个在意的人，而这个在意的人，最终还将是我。你说麻烦不麻烦，还不如我的提议呢。”
“滚滚滚。”
正说着，店门外突然有个黑影闪过，文笑笑和莫非墨都看到了。门外寒风瑟瑟，时不时传来狼叫，文笑笑心中有些胆怯，已经踏出门槛的腿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莫非墨看到那个人影，眸色微深，嘴角扬了扬，撇了一眼文笑笑，轻轻道，“洗手吃饭。”
年夜饭最终还是和阿婆他们一起吃的，他们四个人围坐在方桌两侧，莫非墨在文笑笑对面，阿婆在阿灿对面。一桌子的美食很快俘获了文笑笑的胃，她暂时放下一切烦恼，敞开肚皮大吃大喝。
莫非墨吃得很少，只动了动面前的几道菜，剩下的时间都是给文笑笑布着菜，文笑笑一个吃货光顾着吃，根本没注意到碗里时不时会多出一些她喜欢的食物，反正统统吃到肚子里就对了。
年夜饭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尴尬，没有悲伤的基调，没有眼泪和哭声。只有时不时的交谈对话，大家都是淡淡的，情绪不高涨，却也不低沉。文笑笑只觉得整顿饭吃下来心里很宁静。
她突然想起来，没看联欢晚会呢，便问阿婆家有没有电视。莫非墨轻笑一声，说都一点半了丫头，才想起来吗，明早看重播吧。
他倒是心里门儿清。
吃饱了饭，文笑笑心情舒畅许多，但还是要赶紧离开莫非墨才行。
只见莫非墨揉了揉阿灿的头发，低声给阿婆又说了两句话，阿婆神色有半秒的改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莫非墨拍了拍阿婆的肩，道了别。文笑笑想趁机逃走，可这家伙就像看出了文笑笑的小心思，牢牢抓住她的手不放开，自顾自跨着大步走出门。
到门口的时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文笑笑跟着停下来，怯怯地打量着外边儿，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寻找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
莫非墨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故意地道，“哎呦，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点儿事儿……要不你一个人回去？”
文笑笑啊了一声，感到被背叛了似的，莫非墨洋装要松开她的手，她却紧紧抓着不放。
“刚才刚才外边儿是什么人？”她有点结结巴巴地道。
“哎呀，这可说不准，估计是那边儿的吧，刚才撇了一眼好像长得凶神恶煞的，哎呀呀我猜这人功夫很厉害吧！不过你肯定没问题啊，是吧，别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比男人力气小……”
他这越啰哩啰嗦，文笑笑越觉得害怕，要是那边儿派来抓她的人，文笑笑肯定是在劫难逃啊。
“你送我回家！”文笑笑狠狠捏着莫非墨的掌心，不情愿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哦？为什么呀，刚才好像有人说要跟我分手呢，我这心里哇凉哇凉的。”
第一百零六章 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送不送？”文笑笑红着脸问道。
“送啊，当然要送，这不就是恋爱101第1条么：送女友回家。”莫非墨若无其事地道，“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说着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
不知什么原因，莫非墨并没有开车，他们俩就这么在大街上走着。莫非墨步子很大，文笑笑一开始有些跟不上，又怕被丢下，就使劲儿抓着他的手，指甲抠到肉里。莫非墨喊了一声疼，步子却是慢了下来，同时大掌厚实地握住了文笑笑的手。
后半夜了，文笑笑毫无困意，也许是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要守岁，她一直精神抖擞的。莫非墨自然更是如此，他本就不需要太多睡眠。
两个人手拉着手，昏黄的街灯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不久前的喧嚣早无踪迹，那些人零点放完烟花都回去守岁了，就连流浪狗流浪猫也不见了踪迹，估计也聚到一起团圆了吧。
“我说的分开，是真的。”文笑笑看着地上的影子，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我说的在一起，也是真的。”莫非墨倒是跟她杠上了。
“无论你想找的那个人是谁，我能肯定的是，那个人不是我。”文笑笑认认真真地道，“你越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找她的时间就越少，要是过了太久，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了。你不可惜吗？”
“我有多少时间，那是我的事儿。”莫非墨轻描淡写道，“你要是这么在乎，不如和我在一起呀。”
文笑笑你你你了个半天，最终无奈地道，“我是不是和她特别像？”
她这句话让莫非墨愣了一下，长得像吗？他并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样子，长得像不像，他更是无从判断。
“我不知道。”莫非墨安静了很久，最终回答道，“我没有见过她的脸。”
文笑笑有点惊讶的呵了一声，想起了莫非墨后院那一排冰雕来。除了最后的一个像她的冰雕，其他都是没有面孔的。
“过了这么久，”莫非墨继续道，“你觉得我还有找她的必要吗？”他反问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淡淡道，“我累了。”
“当然了，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呢，你要是现在放弃，她会多伤心啊。”文笑笑为那个女孩儿感到不值。“我要是她，我会哭死了。”
莫非墨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使劲儿握了握文笑笑的手，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侧过头看着文笑笑，她的睫毛很长，在眼底打下两片细细的阴影，不知道这小人儿正想着什么，咬着一边腮帮子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神色颇为严肃，像是做着什么思想斗争。
“文笑笑…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莫非墨低声自言自语道。
“啊你刚说什么？”文笑笑没听清，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没什么。”莫非墨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甩了几下两人连在一起的手，道，“我说今天天真冷，不是吗。”
文笑笑一脸茫然，他不是冰疙瘩做的么，他怎么会冷？
说送她回家，还真的只是送她回家。莫非墨规规矩矩的，到了文笑笑家门口说什么也不进去。让她早点儿休息，他明早过来接她。
文笑笑刚知道莫非墨成了李氏代理总裁，她倒不担心莫非墨坏了李氏的生意，只是疑惑他为什么要来这儿。难不成李氏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也解释了莫非墨怎么就对李木桃如此关注。
家里就她一个人，文笑笑开了客厅的地灯，然后趴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午夜档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只是一些新闻的重播，也没什么意思。
她刚想要换台，目光被画面里的一个身影吸引住。文笑笑连忙将音量调大，认真地听了起来。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及时消息，就在五分钟前，竹城千禧广场的新年烟花表演意外失火，广场周围的绿化带大面积燃烧，现在大火包围了广场，大量市民被困其中……有热心市民拨打了119火警，现在消防员正在紧急灭火……目前没有人员伤亡，但一名孕妇在推搡中跌倒，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的记者持续为您跟踪报道……”
镜头一转，就切到了王冰的脸上，几个医务人员正将她抬上担架，她两眼紧闭着，一头汗水，手捂肚子，侧身蜷缩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单很快就被红色渗透。
文笑笑瞪大眼睛看着救护车的标志，是金华医院！她来不及换衣服，下一秒就飞奔出了门，楼梯下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赶紧上去咚咚咚砸响了她对面的门。
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一分钟不到，高且顶着一个鸡窝头打开了门，他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看清来人是谁后，呦呵了一声，道，“大半夜敲门，我会以为你想做点儿别的……”
文笑笑顾不上跟他贫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王冰、是王冰、她进医院了、都是血……”
高且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新闻，我看的新闻！千禧广场失火了，发生踩踏事故……”
“你别急，她现在在哪儿？”高且握住文笑笑的肩，让她冷静下来。
“我看救护车是金华的，应该是送金华医院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高且说着一边穿外套、拿钥匙、换鞋，收拾好之后看了看文笑笑，“你跟我一起去。”
大半夜的打不到车，文笑笑也没车，高且随手偷了一辆摩托发动起来。他骑车技术还算好，一路上闯了几次红灯，最快的速度到了金华医院。
可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高且停下脚步，“你帮我看看她怎么样，我就不进去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高且！这是你的女朋友！你的孩子！要看自己进去看！”文笑笑拉他，却拉不动，高且铁了心不进去。
文笑笑急了，她一拳揍向高且，高且没有躲，硬生生挨了那么一下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渣男！把人家搞怀孕，耽误人家青春，还在外边跟别的女人乱搞！你就是一彻头彻尾的禽兽！王冰什么时候睁开她的眼睛，好好看看她痴迷的人长的什么恶心模样！你他妈就一渣子！假惺惺的一张人皮下边儿禽兽不如！你滚你滚啊！让王冰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王八蛋！王八蛋！”
第一百零七章 这算是爱情吗
医院里只有值班的人在，空旷的很，文笑笑的声音回荡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骂完他，文笑笑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
高且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回想文笑笑的每一个字。他看了一眼医院内部的方向，文笑笑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终是没有进去。良久，决定了什么似的，高且带上头盔，发动了摩托车。
都说竹城大火来势汹汹，又正值新年，想必第二年会红红火火。千禧广场的火很快就被扑灭，很多市民大晚上的专门赶过来合影，就为了蹭蹭这个红火的气儿。
文笑笑急急忙忙赶去医院，王冰还在手术室里。手术室外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找了护士问王冰的情况，还被护士白眼，“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家属我还是第一次见。”
文笑笑连忙陪笑说对不起，小护士还算人好，简单告诉她孕妇没什么大碍，羊水破了，要做好早产的准备。
文笑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后脑勺抵着墙，眼皮子沉沉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轻，手术室门一打开，她就立即站了起来。医生摘下口罩，告诉她母子平安，孩子要先放在保温箱里一段时间，产妇要好好调养身体。
王冰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安安静静地躺着，护士给她挂点滴的时候都没有醒来。王冰住的双人病房，但只有她一个病人，文笑笑没什么事儿了，就合衣睡在了另一个空出来的床上。
第二天文笑笑醒的早，她刚起床，王冰就醒了。见到文笑笑，她也不惊讶，只是哑着声音说想喝水。然后在病房里自处环顾找着什么，半响才问道宝宝呢。
文笑笑笑了笑，说宝宝是个男孩儿，很健康，因为早产所以要在保温箱待一段时间，等你能下地走路了就可以去看他。
文笑笑想找个机会好好跟王冰谈谈高且的事儿，谁知王冰自己倒先提起了他。
“小高还不知道呢，可惜他在外地不能赶回来看宝宝了。”王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说笑笑可以帮我拍张宝宝的照片吗，我想发给他。
文笑笑心里百般滋味，高且这个混蛋，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小冰，高且不是你的良人。”文笑笑认认真真地道，她早就看出了这段感情里，王冰和高且的付出是完全不对等的。而陷得越深的人，就越容易受到伤害。
“我爱他，这就够了。”王冰细嫩的嗓音道，“他是宝宝的父亲，我们会成为幸福的一家人的。”
王冰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和希望，文笑笑是在不忍心做那个掐灭火花的人，转移话题道，“那我去拍宝宝的照片啦。顺便给你带早饭回来，医生说要吃清淡的，金华的蔬菜粥怎么样，我吃过一次，味道很不错。”
王冰刚生完孩子，气息有点儿弱，但神情却是充满了愉悦的，他们终于有孩子了，她做妈妈了。
文笑笑回了一个笑容，出门后她靠在墙上，如鲠在喉，她不忍心做那个破灭王冰梦想的人。但如果任她沉沦下去，最后她只会伤得更深。
文笑笑买了饭回来，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冲着病房走去。“哎你干嘛？”文笑笑伸胳膊挡住，这个人手上提着一个不透明的袋子，不知装着什么。
“这是308房间吧，2床病人是不是叫王冰？”妇女简练地道。
文笑笑不放心地跟了进去，只见王冰已经和阿姨打了招呼，对文笑笑说没事儿，刘阿姨是我的保姆，前段日子不是回家了吗，现在她回来了，正好照顾我，笑笑啊，你回去吧，我有刘阿姨照顾，她有经验。
刘阿姨片刻都不耽误，已经开始收拾房间，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给王冰换衣服，换床单，帮她洗脸刷牙。文笑笑倒像是多余了似的。
“买了早饭，趁热吃。”文笑笑将蔬菜粥放到桌上，“我去看看另一个朋友，他也在医院。”
李木桃根本不用她伺候的，文笑笑到的时候，病房的床单早已换新，他换了衣服，房间也通过气儿了。
文笑笑今天带了本《格林童话》给李木桃念。他从小没有父母，小时候最希望的就是有人给他读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国度，一个王后生下一个小公主，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嫩，头发像乌木一样的黑亮。王后就给她取了个名字：白雪公主。但白雪公主还没有长大，她的王后妈妈就死去了……”
“还真别说，你跟白雪公主还挺像的。”文笑笑自言自语道，“你看你唇红齿白，头发乌黑，长得又这么好看，而且，你也没有妈妈。”
文笑笑读完白雪公主的故事，将书合上，认真打量着李木桃的脸，他的气色好了许多，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快醒来吧，小坏蛋。”文笑笑够过去刮了刮他的鼻梁，“我想你了。你已经三天没跟我说话了，我要生气了啊。”
李木桃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表情淡淡的，什么反应也没有。
“你说，如果一个人爱着一个人，但是对方却将她的爱弃如敝履，这是不是很让人难过？你说，如果这个人为对方生了孩子，可男人到了医院门口都不愿进去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很渣？”
“这算是爱情吗？”文笑笑继续问道。
李木桃并没有回答。
她拉着他的手，给他继续讲起了最近大大小小的事儿，包括竹城大火也说了。中间护士进来换了几次药，文笑笑一直陪着他，直到天黑才离开医院。
刚出医院门，她就觉得后背冷飕飕的，有人盯着她似的。她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人，就想起昨天晚上一闪而过的黑影来。心里有些怕怕的。
刚走到一个电线杆下，就被人抓住了手。文笑笑惊呼，只听一阵低低的笑传来。抬头对上了莫非墨一双有些玩味的眸子。文笑笑伸手去揍他，“你吓死我了！”
“这么凶呐，要知道我就让你一个人回去了。”他抓住文笑笑的手腕，放在掌心摩挲着。
“你来干什么？”文笑笑厉声道。
“当然是送你回家呀，你这小身板儿，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呐。”他倒是没说假话。
第一百零八章 还是离不开我的嘛
文笑笑环顾四周，这个地儿也不知怎的，今晚街上的街灯少了好多，整条街暗得不行，更是阴森森一片。
“我劝你你别打别的注意，送我回家就送我回家。”文笑笑紧了紧大衣，生硬地向莫非墨伸出一只手。
莫非墨扫了一眼她的手，咳了一声，嘀咕道，“这是谁占谁便宜呢？”
却还是拉住了文笑笑的手，带着她往反方向走去。
“哎哎哎，走错方向了，我家在那边！”文笑笑有些着急道。
“你家在10公里开外，你打算走回去？”莫非墨斜睨了一眼面前的小女人，指了指前边儿一辆低调的黑色大奔，“会开车吗？”
“不会。”
莫非墨哼了一声，嘀咕着我就知道，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后，示意文笑笑上车。
文笑笑坐到副驾的位置上，看到莫非墨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便敲了敲车窗。
她把车窗打开，莫非墨靠在车边，眯着眼看着她，嘴角扬起弯成了月牙儿。
“这么舍不得我呐！”莫非墨打趣道，他倒是发现了，这个文笑笑吃软不吃硬，哄一哄骗一骗什么事儿都解决了。他之前的那套路子早都过时了，多亏方星给支招啊。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方星一路小跑着过来了。见了莫非墨笑着说了声莫先生好，莫非墨也回了个笑容，说了句辛苦了，送完人就放假回家吧。然后把车钥匙给了方星。
等方星已经坐到驾驶位，发动了汽车时，文笑笑才发现莫非墨根本就没有上车。她拍着车窗大喊你去哪儿啊！莫非墨假装没听见，笑眯眯地在车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立在路边注视汽车渐行渐远。
文笑笑不住地往后回着头，心里就纳了闷了，莫非墨不是说要送她回家吗，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正想着，手机进来条短信，备注是一个字母“M”：没想到你还是离不开我的嘛！
语气怎么那么欠？
文笑笑放下手机，对旁边的方星道，“方特助，你现在…是跟着莫非墨吗？”
方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李木桃的，可是说是他的私人助理。现在对莫非墨言听计从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方星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哼起了小曲儿，道，“莫先生是小李总的朋友，受了委托专门帮李氏度过难关的，文小姐别担心，他会照顾好李氏和小李总的朋友的。”
他这意思，好像莫非墨是因为李木桃才对文笑笑特殊照顾的。
文笑笑也没点破，她假装自己跟莫非墨也不熟，问道，“莫非墨，这个人怎么样？”
“莫先生人可好啦，这不，本来出了小李总这个事儿，李氏员工都加班加点过年也不放假。莫非墨一来就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一切。然后，不出两天，果真李氏各项业务恢复了原状。当然，小李总的事儿是保密的，我们对外就称他和女朋友出国度假了，现在由莫先生代理总裁职务。最重要的是，我今晚就可以提前放年假啦，哎，文小姐，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可要好好照顾小李总啊，因为照顾他的人是你，我才放心走的。”
“我们这是去哪儿？”文笑笑看了看周围的景象，这可不是她回家的路。
“哦？莫先生没跟您说吗，我送您去金华旗下的宾馆休息一晚，莫先生说您住的地方离医院太远了，每天要照顾小李总，来回太不方便。莫先生真是个好人呐！”方星感叹道。
文笑笑冷笑了一声，他会关心李木桃的死活？笑话。不过租的房子确实离医院有着十万八千里，能免费住附近的宾馆当然没理由拒绝。
文笑笑应了句好。
方星继续道，“还有啊，莫先生说您需要学学车了，我给您找好了一家竹城驾校，这是电话。”方星腾开一只手递给文笑笑一张名片，“这家驾校和金华有合作，我已经帮您报名了，您打电话直接预约练车就行。”
文笑笑一愣一愣的，接过名片撞到口袋里，心里想着她才不要这么大冷天的去学车。
送走了文笑笑，看她进了宾馆房间，方星才开车离开。
莫非墨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方星刚刚驱车上路，电话就来了。
“好了，我把定位发给你，你把车开到那个地方，然后打车回去。”莫非墨在电话另一头吩咐道。
与此同时，他正站在金华医院的监控室看着大大小小的屏幕一个个熄灭。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可他莫非墨也不是吃素的，他按下桌上一个绿色按钮，金华血库的备用监控启动。
一张苍白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上，莫非墨差点儿以为李木桃醒过来了，但定睛一看，这人只是眉宇和李木桃相似而已，论身材和个头儿，都和李木桃差得很多。但他却有着李木桃没有的一种精神气儿，那种世界在我手心，我是宇宙无敌的自信。
如果说李木桃是谦谦公子，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山沟里的小霸王。
莫非墨将这人的图片保存下来发给方星，同时看着这个小霸王熟练的进入血库，挑选出最新鲜的几袋血液，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个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很好，莫非墨让人安装在血袋上的追踪装置开始启动，待这人离开医院，各个监控的信号又恢复了正常。莫非墨估摸着这人已经上了路，便把追踪信号转给方星，吩咐他开车过去。
这个人，就是李延吧，莫非墨心想，他那个和李木桃长得像的小叔叔。
莫非墨这时有点可怜李木桃了，这姓李的小子真是命途多舛，全家上下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还他偏偏还是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性格，做上总裁又如何，他的权钱镇得住外人，可他镇得住家里人吗。
莫非墨想着，今晚，他的猜测就可见分晓了。李延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背景如何，全在此一举。
没过多久，方星的电话打来，“莫先生，车我停到了望文街60号的地下车库里。但是信号显示血袋去了望文街59号。”
莫非墨说了句辛苦了小方，往兜里装了两个小空瓶，然后嗖的一下化成一阵黑色烟雾，缓缓散入空气中。
第一百零九章 不喜欢我的人被人觊觎
下一秒，莫非墨出现在望文街尽头一处破落的宅子外。宅子大门虚掩着，在风中吱呀吱呀的像老年人疏松的骨骼一碰就散架似的。
这就是，那些人的老巢吗？藏在这儿还真是…大胆。
莫非墨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一张冷艳漂亮的脸蛋儿来。他暗自翻了个白眼，据他所知，倒是没有什么她不敢做的事儿。只是不知道她去了哪儿，现在又怎么样了。
莫非墨对龙琻是愧疚的。她变成那个样子，完完全全就是莫非墨的错。遇见他之前，她也是个活泼善良的女孩儿。可当他为了自己的自私逼着她做各种事情，利用她对他的信任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再无情分可言。
如果能再见到她，莫非墨想，自己还有颜面跟她说话吗。
他站在一根电线杆后面，颀长寂寥的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
只听咔嗒一声，宅院的大门被关闭，随着是金属链条叮当的声音，有人给铁门上了锁。
几句低声的交谈从院内传来，莫非墨屏息凝听，分辨出了一个厚重的男音，“这小子，又忘了关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向主上报告吗，他可是主上眼下的红人儿。”另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
“看他那个嚣张的样子，我就想揍他一顿。”
“我给你讲，他这个样子不可能长久，得罪的人太多，哪天就被人给收拾了也说不定。”
“哼，一个小三的儿子嚣张个什么劲儿，对自己侄子下这么狠的手，谁知道他对谁忠诚，说不定哪天就背叛了主上……”
“你小点儿声，别让主上听见了，她现在可是拿这小子当个宝贝似的。小心惹祸上身……”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莫非墨听力灵敏，认出了其中一个声音。他冷笑一声，高且啊高且，果然，这人是靠不住的。他把高且放到身边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样不仅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还能通过他，知道这些人的行动。
莫非墨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
他轻轻踩着步子，走到大铁门前。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废弃的宅子里一盏灯微弱地亮着，但因为这个地方偏僻，这点光线根本无济于事，院子外依然黑咕隆咚，莫非墨观察四周，发现这里看守其实很严密。
不起眼的角落里，房屋后边藏着人，估计是值岗盯梢的。莫非墨对热量非常敏感，自然能清楚辨认出那几个活人的位置。
但是，对于死人，他是无法凭借热量感应出来的。
幸好啊，他有定位装置。
莫非墨拿出定位器，俨然看到那个显示目标的小红点在宅子内部一间房间内。
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他站在铁门前，深呼一口气，全身化作一阵黑烟，然后这黑烟直接穿越铁门的栅栏不声不响进入了院子。
穿墙而入这点儿事儿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但是进入这宅子，是有点儿困难了。普通人看不出这宅子有什么特殊，但莫非墨却能看到，不包括院子，整座宅楼施了法术保护，还是很强大的那种法术。
也就是说，即使是一只蚂蚁，没有主人的同意，都无法进入这里。他是可以用法力强行进入，但很可能触发警报，对方会立即察觉。
莫非墨并不需要一场盛大的出场仪式。
好吧，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莫非墨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从这里开始，他要控制住法力的使用。如果他能察觉到对方的法术，那么对方自然也能察觉到他。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好不容易找到据点，可不能让他们再换地方了。
他要找的，当然不是李延。李延只是个小喽啰。他要找的是李延背后的那个人，那个规划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他们的“主上”。
真是巧了，正想着李延，李延就出来了。他是一个人出来的，皮肤惨白，全身上下散发着无尽的力量，又有一种黑暗的气质。好像这个人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似的。
李延没什么表情，他进了院子，就四处打量，有些疑虑地找着什么东西。
“李少师，您您您来了。”一个歪嘴的家伙从院角冒出来，他说话小心翼翼的。
莫非墨看到这小子，眸色微深，他刚才，是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这个人身上毫无热量，就像死了一般……而他旁边的李延，同样是没有体温的。
“嗯，辛苦你了。”李延神色淡淡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血袋，递给歪嘴小子。
歪嘴小子看到血袋，眼睛一下子就冒出红光，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却毫不客气地接过血袋，仔细看着上面的包装。
“没过期，新鲜的。”李延似乎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信不过我？我怎么会拿过期的东西给你吃？”
歪嘴小子讨好地笑了笑，连声道谢，在李延的注视下，咬开血袋的封口，对上嘴就开始喝。
触碰到血液的一瞬间，他口中冒出獠牙，面孔突然变得像一只野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和柔弱。
可他刚咽下去一口，就烫手似的将血袋扔开，整张脸狰狞得可怕，喉咙像是被硫酸浇过一般立刻就烫出一个窟窿，然后往下，他的胸、胃、肠依次镂空，消失，同时发出嘶啦的声音。
李延在一边冷眼看着，双手插口袋，一点儿也不惊讶。歪嘴小子身子只剩下一半儿的时候，李延慢悠悠戴上手套，捡起地上还剩一半血液的血袋，然后将剩下的液体一股脑儿浇在了歪嘴小子的身上。
只听一声巨大的“嘶啦”，然后是哗啦啦五脏六腑落地又被溶解的声音，最后咚的一声，歪嘴小子的脑袋落地，在地上一滩红色的血液中快速地溶化着。
“为什……”歪嘴小子还没说完，嘴就被溶解了。
“我不喜欢我的人被人觊觎。”李延淡淡道，惨白的脸色上绽放出一个邪佞的笑。
不出几秒，歪嘴小子整个人都溶解了，只剩下一对血红色的眼球浸在血液里。两只眼球骨碌碌地转着，看不出表情。
李延啧啧了两声，一脚踩上一只眼睛，“啪”一声眼珠破裂。他隔着手套，捡起另一只眼球，拿手帕擦了擦，然后若无其事地装入口袋。
“继续值班。”他对阴影里的其他人说道，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这一次，他记得锁门了。
第一百一十章 高级吃货的鉴赏水平
莫非墨开车到文笑笑的宾馆时已经凌晨了。
他一路上有些气急败坏的，没想到这个李延还是挺聪明的嘛。他加了蒜汁的血袋，他竟然没有喝，而是给了别人试毒。而这个人，看似也跟李延有些过节。
李延这次用莫非墨的手除掉了一个敌人，最后还不忘向莫非墨示威。他那句话“不喜欢自己的人被人觊觎”，莫非墨有种感觉是说给他听的。
李延是什么时候发觉莫非墨的，又是什么时候认为莫非墨觊觎他的东西了？
莫非墨心里有些乱乱的，他抹了一把脸，将车钥匙给了车童，然后进了宾馆。
他没有进文笑笑的房间，而是在她隔壁另开了一间房。如果他没有算错，那么那边儿的人这几天就要行动了。高且提起要跟他合作，分明就是那边儿的人已经等不住了，他们或许拿到了什么有利的帮助，现在终于信心满满地公开和莫非墨对立。
文笑笑就是他们的目标。她处于空前的危险中，莫非墨再也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保护，自己看着才放心。
他想着什么时候告诉她这件事儿，可又怕被她当成接近她的借口。人都说了，要分开要分开，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凑在她屁股后头跟个跟屁虫似的，也挺没面子的。
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让她照顾李木桃，把她圈在金华医院附近，这样他才好保护她。
也就这几天了，如果能扛过这几天，他很快就会捣毁特遣部队。只有消除这方面的忧虑，他才能带文笑笑离开竹城。
毕竟特遣部队不敢大肆进攻竹城，因为他们畏惧那边儿的人。
而只有到了竹城以外，文笑笑这个虚无者才能升级成造物者。
对文笑笑来说，竹城是一场梦，一场她为了安慰自己而编织的梦。只有离开这梦，她才有可能成为更强大的人。
莫非墨将帮她变强。
他洗了澡躺在宾馆房间的大床上，枕着胳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睡不着。
隔壁的文笑笑又进入梦魇了，低低的呜咽声喊得莫非墨心里痒痒的，他忍住自己不到她房间里去。
墙上的时钟嗒嗒走着字，莫非墨听着那声音，这个人恍恍惚惚的，后半夜就这么睁眼到天明。
文笑笑今天出奇得自律，天刚亮她房间就传来叮叮咣咣起床洗漱的声音。
莫非墨也从床上起来，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掂了车钥匙下楼去了。
文笑笑收拾好行李去前台退房的时候，工作人员笑着告诉她不用退，她这房间已经续费到了下个月。还有些巴结地问文笑笑住得习惯吗，需不需要什么别的服务。看文笑笑的眼神好像她是一颗金灿灿的大元宝。
文笑笑有些受宠若惊的，她慌忙说还有事儿先走了，连工作人员送过来的早餐都没有拿。
一出宾馆大门，就看到莫非墨颀长的身影靠着昨晚那辆黑色宝马，手指夹着一根雪茄，烟草味儿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文笑笑假装没有看到，自己打开手机地图查着附近的公交车站。她都说那么清楚了，莫非墨怎么就不解风情呢！他为什么就老要跟着她！
莫非墨轻笑一声，掂着车钥匙跟在文笑笑身后，若无其事地道，“大过年的，公交公司都放假了，那么想坐公交车的话，我让人送一辆过来。”
他是白痴吗？
文笑笑都不知道怎么回他，这是想不想坐公交车的事儿吗？
“我走过去。”文笑笑面无表情道。
“这大街上放眼看不到一个人影儿，你要是被人绑架的，喊救命都没人听见。”
“大白天的谁敢绑架我？”文笑笑又不傻，昨晚是因为天太黑她才答应莫非墨送她的，现在这大白天的，到处都是摄像头，哪个敢闹事儿？
“那你喊个救命试试？”莫非墨说着将文笑笑拦腰横抱起来，大步走向车的方向。
文笑笑自然不会喊救命，她可不想招来更多的注意。
她在莫非墨的胳膊狠狠上咬了一口以示反抗，抬起一腿踢到莫非墨的肩上。
他哼了一声，沉声道，“别乱动。”然后一把将文笑笑塞到车里，关上门，自己进入驾驶室。
看文笑笑不闹腾的，他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头微微一笑，递给文笑笑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道，“路上吃点儿早餐。”
他倒是很懂文笑笑的心，她是有点饿了。
文笑笑说什么也不会拒绝放到嘴边的美食，她哼哼了句“算你狠”，便开始狼吞虎咽起那一盒糕点。
到了金华医院，莫非墨没有再管文笑笑，两人进了医院大厅，就分开了。文笑笑刷卡进电梯去看李木桃，莫非墨则是去了一层的行政办公室。
文笑笑给李木桃讲了一天的故事，午饭是方星送上来的。文笑笑吃完又莫名其妙吐了一次。天黑后又被莫非墨连蒙带骗上了他的车回到宾馆。
这时文笑笑才发现莫非墨是住在她隔壁的。她立即就要换房间，可是莫非墨是谁，早就料到了。他一个电话让工作人员上来证明没有空余房间了。
文笑笑看莫非墨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这才作罢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有服务生上来给她送夜宵。这不用猜肯定是莫非墨指使的，他好像总能在她最饿的时候送来食物。
所以文笑笑每次见着他也讨厌不起来。这家伙挺精的嘛！
一连好几天，文笑笑都是早晚由莫非墨接送往返于医院和宾馆之间。
她也不再反抗，一见到莫非墨就乖乖上他的车。脸色也不那么黑了，有时候还会和莫非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
“我说啊，这家的麻花可比昨天那家好吃多了，以后就买他的！”文笑笑大口吞着麻花，满口食物道。
“有那么好吃吗？”莫非墨一边开车，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当然有！”文笑笑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能怀疑一个高级吃货的鉴赏水平呢？”说着噙住麻花的一端，使劲儿咬断。
“我不信。”莫非墨哼了一声。
这家伙故意的吧！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给它大唱赞歌都是侮辱它了！
“你自己尝尝！给！”文笑笑有些气呼呼地把手里剩下的一截麻花送到莫非墨嘴边。
莫非墨也没拒绝，张开口，一下就咬住了那麻花儿，剩下的一小截儿正好可以一口吃掉。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咬麻花的时候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文笑笑的指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吃不到东西就哭
他的舌头湿漉漉，冰冰凉凉的，文笑笑一下子触电似的缩回手，一路上红着脸看着窗外。
“今天晚上阿平来接你。”莫非墨停好了车，对文笑笑道。
文笑笑啊了一声，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来？”
莫非墨轻笑一声，抬手将文笑笑下巴上一颗芝麻擦掉，放入自己口中，什么也没解释，“下车吧。”
吃完午饭文笑笑又吐了一顿。她在盥洗室狼狈地照着镜子，发现镜中的人眼底两片清灰，面色惨白，嘴角还挂着呕吐物。
在医院待时间长了，文笑笑倒是和那些重症病人越来越像。她冲了一把脸，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短暂休息。
金华的饭菜肯定不会有问题，而文笑笑连续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顿饭了。今天她特意点了一份清淡的蔬菜，结果还是吐了个天翻地覆。她这是怎么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吃货，怎么能天天把美食吃完就吐呢，太丢人了！
文笑笑冲镜子里的人做了个鬼脸儿，接水漱了漱口，拿出纸巾擦手。突然洗手间就传来一股淡淡的雪茄味儿。
这段时间和莫非墨相处的时间久了，她早已对他身上的气味儿熟得不能再熟。
“别进来！”文笑笑连忙喊道，她可不想让自己这番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人前。特别是莫非墨，他看到了估计会嘲讽她很久吧。
“又吐了？”莫非墨深沉的声音隔着卫生间的门传来。
“没没没有。”文笑笑结结巴巴地回复。
很遗憾，莫非墨并没有相信她的话，他淡淡地道，“出来，我有事儿和你谈。”
“我不出去！”
“那我进来了。”莫非墨说着就转动门把手要开门。
文笑笑松了口气，幸好她把门反锁了。
“开门。或者你想要我把门拆下来？”
文笑笑一股气就上来了，正要找个理由让他滚，没想到一阵眩晕冲入大脑，她一下子感到天翻地覆，失去平衡，伸手去扶墙却被地面的水滑倒。
下一秒，她咣叽一声倒在地上。
“文笑笑？文笑笑！”莫非墨用力拍着门。
没有人回应。
文笑笑这时感觉自己躺在棉花上似的，浑身轻飘飘的，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卫生间的影像逐渐消失。没有疼痛感，周身是暖暖的，好似被裹在一个襁褓里，安逸又舒适，她想就这么沉沦下去。文笑笑逐渐闭上了眼睛。
卫生间的门被踹开，莫非墨进入的时候，卫生间里已经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文笑笑的身影。
只有地面一双小巧的脚印证明她刚才确实在这里呆过。
莫非墨脑中突然传来一阵不详的鸣笛声，他怔怔地立在原地。
“文笑笑！你给我出来！”
卫生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你给我滚出来！”
安静。
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来过一般。
就好像她消失了，消失了，消失了。
消失了。
消失了。
“文笑笑。”莫非墨低声呢喃着，“文笑笑。文笑笑。文笑笑。文笑笑。文笑笑。文笑笑。文笑笑。文笑笑。文笑笑。”
莫非墨像个傻子一样在卫生间里转着圈子，他从最里头的隔间开始，一个一个地撞开门检查，寻找文笑笑的身影。直到最后一个隔间。然后又怔怔地原路返回，一个一个地重新检查。这丫头，又藏到哪儿了？
你在哪儿？我输了，你出来吧。
出来吧。
出来！
莫非墨一拳打向卫生间的隔间，瞬间木质的门炸开了花，木屑混着冰渣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
卫生间里的气温低极了，瞬间，窗户和镜子上爬满冰霜，地面有水的地方唰的结冰，砰砰砰水龙头炸裂，出水口的冰还呈现着水流喷出那一瞬间的形状。像一件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品。
外边，金华医院整个大楼被裹上一层厚厚的冰，所有的电灯忽闪忽闪像要灭了似的。
砰一声，整个医院陷入黑暗。
医院上空逐渐浮起一团如烟似雾的黑乎乎的东西，像焦油，像煤灰，像世间一切最黑暗的东西的聚合体，像全世界所有的悲伤、愤怒、迷惘、哀恸全部涌入了一个躯体，像这些所有的情感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蒸馏，然后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竹城，乌云蔽日，万鸟哀嚎。
走在大街上的市民们好奇地抬头看着天空，拿出手机录着小视频。片刻，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染黑了树枝，染黑了房屋建筑，染黑了地面，染黑了行驶汽车的玻璃窗。
似乎天空飘墨。
“卧槽我的新衣服就这样被毁掉了！”一个人喊了一嗓子。
“这是遭天谴了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个老奶奶拐棍敲着地面，一手拿着佛珠念着。
“麻麻麻麻，是住在天上的人哭了吗？”一个小孩儿拽着妈妈的衣襟，眨着一双大眼睛，指着天空问道。
他的麻麻看了看天空，将儿子抱起来，看着天空的眼中有些恍惚，但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扯出一个微笑道，“也许是哪个天使在哭吧。”
“麻麻，天使为什么会哭呀！”小男孩儿打破沙锅问到底。“天使不是最厉害了吗？”
“也许这个天使也像小团团一样，吃不到东西就哭吧！”麻麻挂了一下小男孩儿晶莹剔透的小鼻梁，轻笑一声。
“麻麻，这个天使好幼稚呀！羞羞！”小男孩儿用小指头戳了戳自己肉乎乎的小脸蛋儿，然后像个小丸子似的缩到麻麻的怀里，“麻麻团团饿了，想吃香香的肉丸，还有甜甜的蛋糕，还有小糖人儿，还有……”
麻麻的眼中闪过一抹宠溺，亲了亲小男孩儿的额头，道，“好呀，麻麻这就带团团吃好吃的好不好，团团开不开心？”
小男孩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道，“团团开心，团团最喜欢吃好吃的了。但是……”小男孩儿指了指天空，“要不要带这个幼稚的小天使一起去呀？吃了好吃的他就不哭了。”
“麻麻麻麻，你怎么也哭了，我把小糖人儿给你吃好不好？你别哭。团团最听话了。”
“团团乖，麻麻没有哭，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那团团给麻麻吹一吹。”说着小男孩儿抓着麻麻的脸，鼓起小腮帮子在她眼睛上吹气。
麻麻抬手给小男孩儿戴上一定毛茸茸的小线帽，轻轻擦着他脸上墨黑的雨水，道，“咱们去吃东东吧，麻麻现在好饿哦。”
小孩子情绪变化总是很快，现在咯咯笑了起来，“麻麻羞羞，小孩子才吃东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