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背锅了哦
高且在一旁也不阻拦,等人走了才幽幽说,看来莫先生没进过医院吧。金华的病房里可以直接呼叫护士的,他按了一下床边的按钮,那么有些挑衅地看着莫非墨,笑容挺欠揍。
莫非墨自然是不养他的坏毛病,挥出一个拳头砸过去,高且反应快,侧身躲了过去。莫非墨接着又来一拳头,高且又躲过了。
莫非墨脸色臭臭的,今天就认准了要找高且发泄,他出拳的速度加快,这次高且反应再快也实实地挨了那么两三下。
但是脸上的高肿和红印子瞬间就消失了。高且是有身体快速恢复的能力的,再加上从小练起来的一身功夫,在人面前永远吃不了亏。这也是他公司业务第一人的原因。
即使是莫非墨,在他身上也讨不到便宜。
“看看你把她害成什么样子了!”莫非墨狠狠道。
莫非墨这样生气,倒是难得一见,高且立在一旁看热闹。心里念叨着这丫头怎么就自己走了,看着被褥什么都叠整齐,那肯定人是安全的自愿离开。
人既然要走,他这么无亲无故的,也管不着不是。这苹果和花一会儿就送女朋友得了,是的,他高且有个女朋友,只不过见面不多,这次工作提前结束就回去看看吧。
“莫先生,”高且缓缓道来,“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人是我救下的,医院是我送的,您都做了什么?掏了点儿钱把她扔给一个陌生人保护?虽然我没问过,但这丫头身后怎么就那么多暗杀,难道跟您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要我说,她今天出这事儿,跟您撇不开关系,要是说谁害了她,那这个人非您莫属。这姑娘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就是遇见您吧,人丫头长得就好看,好好上学毕业工作不行吗,非得跟着您趟这混水。而且是背地里被暗算,我就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妞儿!”
莫非墨是从来没见过高且说过这么多话的,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知道这混蛋脾气倔,还不知道他真面目原来是个嘴炮!
这下子文笑笑就算是睡着也要被吵醒了。不知她听到了没有,如果听到了,他得让阿平回去拿一副健忘药给她喝…不,给她输液输进去……
“所以呢,”高且说着,大摇大摆地坐在旁边空下的床上,床上还留有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莫先生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莫非墨是个闷罐子,他狠狠瞪了高且两眼,扭头不理他,只是坐在文笑笑床边,抓着她缠满绷带的小手轻轻抚摸。
小手是有点温度的,他能感受到规律的脉动,心里踏实下来。毁不毁容没关系,他莫非墨有的是方法让她恢复如初。只要她活着,一切都好说。
病房里陷入安静,天色渐暗,莫非墨起身打开照明,然后就傻傻坐在床边看她。
走廊外时不时有人低声交谈,小孩子的哭声,推车和地板摩擦的声音。莫非墨却什么也听不见,他只看着眼前的人,静静听她的心跳声。觉得异常安心。
旁边的高且翻了个白眼。
阿平这时候带着一个小护士回来了,小护士话不多,看了看床头挂的病历,麻利地将下一瓶药换上,看着病房里三个男人,皱了皱眉说病人要静养,一下不要来这么多人探望。又说了句病人已经欠了20万医药费,请尽快补齐,不然可能会影响后续治疗。
小护士走的时候脊背发凉,这几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难道是仇家,或者来讨债的……她摇了摇头,心想还是不要招惹这些人为好。顺便打算给主任报告一下多注意注意这个病房的情况,病人可别被他们给干掉了。
“莫先生,医药费不给你女人交上?”高且夸张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非墨这次到顾不上他了,脸色臭臭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阿平,阿平双手接过,连忙出去缴费了。
病房里就剩他们两人和木乃伊病人,莫非墨看着小桌上的鲜花和苹果就来气,一股脑抓起来,扔到高且怀里,使劲推了他一把,骂了声“滚”。
高且没有被冒犯到,他撇撇嘴,大大咧咧的说,“这人就完完全全交给您了,这次再出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给您背锅了哦。”
说完,高且眨眨眼,提着他那袋子青苹果,怀里抱着束鲜花,大摇大摆出了病房。他要回趟女朋友那儿,好久没见,甚是想念呐。
*
王冰看着文笑笑睡下,给她盖上一层薄被子,然后去厨房做饭。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她一个人平时总觉得空荡荡的,今天家里多了个人,倒是有了些烟火气儿。
文笑笑的烧退了,王冰打算给她做点儿清淡的东西吃。
先做了鸡蛋汤,放上点儿葱花,味道一下子飘香得让人流口水。然后蒸了个梨给她降降火。想了想又拿出一张速食披萨放烤箱里盯着。
卧室里文笑笑睡得不太安稳,再加上肚子饿,鸡蛋汤的飘香直接把她唤醒了。文笑笑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两行泪痕。王冰给她吃药的时候她是醒着的,她知道腿上的药换过了,动了动,疼痛减轻了些。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夜灯,光线很暗,她这会儿倒是睡不着了。眼睛眨巴眨的,得,还是起来吧。
刚去上了趟厕所出来,门铃就响了,文笑笑没理,打开电视换台。可是这门铃一直响,她就隔着厨房门对王冰喊了一声有人敲门。王冰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说我看看是谁。文笑笑说我陪你一起。
只见王冰从猫眼看了看,嘴上就挑起一个笑容,眸子里有点小姑娘的惊喜。转身对文笑笑说,你看我这衣服的得体吗,头发乱不乱?文笑笑木讷地回了句不错的啊。
“你回来了!”王冰打开门,开心地说道。
对面的男人怀里抱着一束鲜花儿,里边五颜六色的,什么桔梗满天星康乃馨那么随随便便混在一块儿。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屋,把手里的花束和苹果递给王冰,脸上露出一个痞笑,道,“想我了?”
声音有那么几分暧昧,王冰羞红了脸,低着头回了个嗯。
像是才意识到文笑笑的存在,王冰把文笑笑拉过来介绍着,“这是我男朋友,高且,这是文笑笑,我的朋友。”
第六十四章 相思病
高且视线在文笑笑身上那么上下扫了几遍,吊儿郎当地道,“你可以啊。”
找到我家里来了。
也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冰连忙打着圆场,道,“笑笑今天因为帮了我有点发烧,家里不是有药吗,我正好带她回来吃些,”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看她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高且脸上似笑非笑的,一手那么松松插在裤兜,呦呵了一声,道,“谁也没告诉我这儿怎么成宾馆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见着人就往家里带,我是不是该腾地方了?”
王冰一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拽了拽高且的袖子,高且没理她。
文笑笑穿着一件薄衬衫,发丝有些乱,裤子的一条腿挽起来,露出膝盖上缠的纱布。样子有些狼狈,能看出来是刚起床。
她看到高且的那一刻是震惊的,高且虽然从一进门就表现得那么从容,但是他的眼神里也有一瞬的惊讶。
“这儿是什么样,高先生经常回来就知道了,哪里需要别人来告知?”文笑笑反讽着,“不想被抢了地儿,就别让别人有机可乘啊。”
她对高且的印象不差,但是对王冰男朋友的印象却不好!把一个孕妇一个人放家里,他的心还真是宽!
高且哪里不知道文笑笑的意思,他冲文笑笑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笑,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说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吃饭。然后跟个大爷似的大摇大摆进了浴室。
等高且离开客厅,王冰连连给文笑笑道歉,“他这人就这样,说话直来直去,并不是针对你——”
“没事儿,”文笑笑摆摆手,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高且刚才那样儿,明摆着是故意要王冰难堪。但凡顾及到王冰的面子,都不会在她朋友面前说那些话。
他今天换了一个样子,之前遇见他的时候,这人总是那么一张死鱼脸,面无表情,惜字如金,完全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如今看来,高且那样是装的。
只是为什么今晚在她面前换了面孔,或者只是因为王冰的存在?文笑笑能察觉出来高且看王冰的眼神是很疏离的。王冰对高且,倒是一个痴迷的小女人。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文笑笑她看向高且刚才离开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对王冰说道,“他是不是威胁你?”
卧室的浴室里响起了水声,厨房里的烤箱叮的一声提示披萨已经熟了。
王冰示意文笑笑坐下,目光有一些遥远,笑着说道,“你想多了,笑笑,我是真的爱他,也心甘情愿想给他生孩子。”
文笑笑是个外人,终究不好插手别人的私事的,毕竟只要王冰心甘情愿,她这么做还有可能被挂上挖墙脚的嫌疑……
卸下伪装的高且长得很英俊,眉目间清秀寡淡,又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测测。刚才他冲她那么一下子痞笑,文笑笑衣服下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暗骂还是死鱼脸更适合他。
也不知王冰是怎么和他相处的,这也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他对你好吗?”文笑笑忍不住问道。王冰和她只有几面之缘,两人却已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她不想看到王冰受委屈。
“他对我很好的。每个月都会给我生活费,给我请保姆,回来的时候还送我花。”王冰看着茶几上摆着的花束,眼睛中是温柔和小甜蜜。
文笑笑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客厅里一盏尊贵的落地灯发呆。
“我再去做两道菜,一会儿等他出来我们一起吃吧。”王冰拍了拍文笑笑的肩,撑着肚子站起来,往厨房走去,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文笑笑腿上的纱布渗出了血,隐隐作痛,她皱了皱眉,一瘸一拐地去卧室找药箱。
卧室门是开着的,她直接进去,只见药箱依然在床边的小桌上摆着。她将药箱提到床上,然后坐下一点一点拆腿上的纱布。
纱布拆下,原来渗血是因为刚结痂的地方又裂开了,她拿酒精在伤口处消毒,忍着疼痛,然后撒上药粉,剪下一条新的纱布在腿上缠几圈打了个结。
正要拉下裤腿,只听啪嗒浴室的门开了,文笑笑心中暗骂怎么这么不巧,她是不想和高且单独在同一个房间里的。
他今天让人感觉有点恐怖,那种说不上来的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在背后把你捅死。
整个身子颤抖了一下,文笑笑抬头看着高且,他已经穿好了家居服,正拿着毛巾擦头发。文笑笑决定先发制人,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高且脸上似笑非笑的,懒洋洋回道,“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他说完看了看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文小姐主客倒置了吧。”
说着高且的目光落在文笑笑受伤的腿上,绑着纱布,却还是又细又小。问道,“腿怎么了?”
文笑笑淡淡地说今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高且问要不要去医院,文笑笑说不用。
高且擦完头发把毛巾挂起来,问道,“你跟李木桃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文笑笑惊讶地抬起头,一脸惊恐,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高且耸了耸肩,说今天我在医院见到他了呗。又吊儿郎当地说,据我所知,出车祸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但是自己走路把腿摔断可真让人笑掉大牙。不过呢,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幽默的人。
文笑笑忘了问高且他怎么知道她出了车祸,只是急急问道,“李木桃在医院?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应该是救了我的命,他好像腿也受伤了的——”
高且嗤笑一声,说是啊,那小子快死了都。
文笑笑听到后脸色惨白,眼泪都快下来了。原来那个护住她的人就是李木桃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值得的。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害的。
高且又气又笑,夸张得捂住心口的位置,道,“腿伤不伤我不知道,不过我下午见的时候,他的心伤得可重呐。知道你偷偷跑了,气得不行。某个小护士被他训的,哭得眼睛还没消肿呢。”
文笑笑愣了愣神,说你胡说什么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高且啧啧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据我所知,他唯一得的病,学名叫做相、思、病。药么,应该是你。
第六十五章 二哥没死
“你闭嘴!”文笑笑抓起身边的药盒就向高且扔过去,高且反应很快,一个侧身就避过了。药盒啪一声打在地板上。
文笑笑心脏却是砰砰乱跳的。她不想承认,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李木桃,对她真的有那方面想法?她从来都是把他当成好弟兄的……
一定是这高且在瞎说八道,李木桃现在是不想见她的。
她还怀疑车祸时是不是他救的她,是她多虑了。
“那么多人都在找你,你确定就想这么躲一辈子?让他们担心?”高且声音严肃了一些。
高且和李木桃很熟悉她并不惊讶,毕竟李木桃叫他高哥,应该是很早就认识了。只是没想到高且对李木桃和她的事知道的这么多。
文笑笑低头看自己的腿,轻声说,你要是再见到他,让他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再见他们。
高且呦呵了一句,有点好笑地说没想到你是个无情的人呐。李木桃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扭头就走,啧啧啧。
文笑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说跟你没关系,要说无情我还真比不过你。王冰是不是你女朋友,能不能对她好一点儿?她说你在外地工作,可你明明就在竹城,要不要我告诉她你其实一直在骗她?
提到王冰,高且的眸色深沉几分,薄唇轻启道,“看来你也不是个废物么。王冰的事情,你不会告诉她的。”
文笑笑顿时乐了,说呵你对我挺了解的么,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你要是敢告诉李木桃我在哪儿,我就告诉王冰你的事儿。
高且脸色有一瞬间恢复了死鱼脸的表情,但很快又成了原来那一副拽拽的样子,他说我为什么会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的事儿,当我是居委会大妈?你爱在哪儿在哪儿,不过别连累别人。那些跟踪你的人搞定了没?我可不想一堆异人整天虎视眈眈盯着我家大门。腿好了就赶紧走,别给我惹麻烦。
高且表情有些嫌弃,但文笑笑能感觉出来刚才提起王冰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一丝愤怒波涛暗涌。
文笑笑本来也没想在王冰家多呆的,高且说的倒像是她赖着不走了。她瞪了瞪眼说,我明天就走,还有你的秘密在我这儿,你最好别惹怒我!
高且送给她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说得嘞我哪敢惹您呐,您这又没有法力又残废着腿,我要是欺负了您,先不说道德上要谴责我欺负弱小,您估计要在我家赖上一辈子了。我虽然有钱,但也不想养一个要啥没啥的女人。说着高且上下打量着文笑笑,一边摇着头。
文笑笑讨不着好,心想着高且怎么这么贫嘴,亏她之前还同情他智商低考不上大学。看来一切都是假象,高且说的做的都不能相信!
晚餐时,文笑笑和高且都冷着一张脸,王冰在旁边努力讲着有趣没趣的事儿,氛围倒也不那么尴尬。后半夜还算平静。
入夜,高且先霸占了主卧,王冰给文笑笑安排到客房。
第二天一早文笑笑就告辞了,才知道高且清晨就离开了,又要几个月才回来。王冰让她多住几日也没事儿的。
文笑笑拒绝了,她联系了几家房屋中介,和房东约好了今天看房,合适的话直接签合同入住。
告别的时候王冰是有点小失落的,文笑笑安慰说你有事就打电话,没事儿也可以打。我帮你请了一个阿姨,宝宝月份大了需要人照顾,你别再一个人出门了。
如果是以前,文笑笑肯定会留下来和王冰作伴,但是现在她担不起这个风险,王冰还怀着宝宝,万一那边的人再盯上她,文笑笑可不会原谅自己。
再过几天,她的腿就该好了,她也该离开竹城了。走之前,她要保证她在做的一切,只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炳爷给文笑笑介绍了一位珠宝鉴定师,是他的老相识,几年前搬家到了F市做生意。这位鉴定师有一双火眼金睛,行业内称之为珠宝尊师,看一眼,就知道东西的年代、产地、背后的故事、甚至能叫出来珠宝的设计者。
这正是文笑笑需要的,高且给她那枚残破的戒指是调查当年事件的关键,她得去找炳爷的那位朋友,求他帮忙鉴定一下。
可是,天不助她,戒指偏偏被她弄丢了。戒指是装在羽绒服兜里的,而那天晚上,文笑笑回去找的时候羽绒服已经不见踪迹。
正烦恼着,电话响了起来,文笑笑虽然换了电话卡,可通讯录还保存着。来电显示上写着李木桃三个大字,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怔怔地看着闪烁的屏幕,文笑笑哆嗦着手按了拒接。
刚挂断,又来一个电话,这回是肖晶晶,文笑笑又拒接。
不一会儿,李木桃的短信来了:是我小桃,二哥没死。
文笑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什什什么秦胖没死?那DNA又是谁的?难道化验出错了?
文笑笑回了一个:?
李木桃回了简短的八个字:原地别动,我马上到。
文笑笑想要赶紧跑的,但她实在想知道秦胖的情况,原地打着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很快李木桃一身白色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发丝有些凌乱,一路小跑过来了。文笑笑看到他撒腿就要跑,却被李木桃抓住胳膊,一把揽入怀中。大手紧紧扣住她的腰。
李木桃在她颈窝喘着气儿,许久才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声音有些沙哑,文笑笑抬头一看,李木桃的眼睛有些红肿,眼底一片青灰,她的心顿时就柔软下来。抓着李木桃的衣襟,文笑笑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的手怎么样了?”她问道。
李木桃没有松开她,只是在耳畔轻声说了句我没事儿。
文笑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胸膛起起伏伏,她使了点劲将李木桃推开,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小桃,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李木桃红着眼睛,说这一切都不怪你,你没有错,我们都不怪你,只要你回来。
文笑笑淡淡笑了笑,说你怎么这么傻,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又纠缠不清。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本就不是一件事。她顿了顿,勾起一个嘲讽的嘴角,说我当初冷不伶仃勾搭上你们几个,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不会丢下你
听到这,李木桃的身体紧绷,说不会的,我了解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文笑笑笑出了声,说你不了解我,小桃,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雍容华贵优越长大的人,永远不会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们这些市井之民,也永远无法理解你们的生活。
就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对岸永远是可望不可及。
李木桃暗哑着声音,目光锐利,说你可以告诉我,阿笑,你的事,我会帮忙,我相信有这个能力。文笑笑后退一步,勾起一边嘴角,淡淡地说,还不明白么,你帮不了我的,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何况你现在,对我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继续说,我还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呢,高且的事儿,前段时间的交往就算是谢礼了,你收不收,我都算给了。就这样吧,别再来找我。
李木桃有些愣愣的,那些天的时光,她的温柔,只是…为了报答吗?在她眼里,他算是什么?
李木桃苦笑一声。
是他天真了。
她的心里,也许一直都没有什么人。
是他自作多情了。
但是,她想让他丢下她?不可能。
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如果他也离开,她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孤苦伶仃。一个,孤儿。
他李木桃,也是半个孤儿。他太理解那种伴随他成长挥之不去的无助感、患得患失,让他不愿将真心交付任何一个人。
而在文笑笑身上,他同样看到了那种生存方式:永远、永远一个人承担。
她说一切都是“谢礼”,也许是吧。
可李木桃不怪她,他只是心疼。
“我不会放手的。”李木桃抓住文笑笑的手腕,此时一双眸子平静如水,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看破一切,胸有成竹。
文笑笑怔了怔,淡淡道,“我在利用你。”
她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是徒劳。她再能打,单纯在力气上依然比不过一个练过功夫的大男人。而她和李木桃,可以说是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
“那我也愿意。”李木桃将手向内一拉,文笑笑重新落入他的怀中,低低道,“想占便宜,尽管占,想利用我,尽管利用。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何况现在还有二哥,有我们在,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李木桃紧紧将她扣入怀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被连累到。你想为文爷爷复仇,你想探查那些异人的来龙去脉,尽管放手去做。”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你坚持,我可以不参与。但请你不要推开我,让我在自己能力范围你为你保驾护航。”
“放心,我李木桃不是文弱书生,不会躺着挨打。何况,李氏集团掌握着整个亚洲地区的经济命脉,无论是谁,异人也好凡人也罢,只要他们想在这片地方混下去,就不敢轻易动我。阿笑,你要明白,我有的不仅仅是钱。”
文笑笑有瞬间的失神,她的演技…看来还是没有提升。小桃总是一眼就看出她的谎言。他说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想要一个人的。
看着李木桃带着笑意的眸子,他温润如水的面庞,他温热有力的臂膀。文笑笑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裂开、融化。
也许,一切不一定非要那个样子。
“这是你说的。”文笑笑在李木桃胸前闷闷地道,“你不许参与这些事情。不然我还是不能和你们在一起……”
李木桃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说我答应,现在你不能反悔了哦。然后拍了拍文笑笑的后背,说走,跟我去见二哥。文笑笑说了句好,然后任由李木桃拉着她的手向旁边的十字路口走去。
十字路口一侧停着一辆熟悉的、骚包的粉色兰博基尼,秦元兮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车旁。他两手插在裤袋,微微侧头,眼带笑意看着文笑笑他们的方向。
“二胖!”文笑笑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只知道看到秦胖的下一秒,她就喊了出来,声音有些呜咽着,然后像小鹿似的张开怀抱奔向了秦胖。
秦元兮同样张开双臂,将文笑笑抱起来转了几圈,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变帅了?笑哥越来越美了,嗯,流眼泪也美。老三不听话了是吗,看我收拾他。说着抬头对上了李木桃的视线,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个大胖子我还以为你死了!”
文笑笑狠狠捶了一拳秦元兮的肩膀,秦胖倒抽了一口气,说笑哥你你你你轻点儿哇,诶呦好痛。然后接着说,笑哥你听我解释,我冤枉啊,那天晚上被一个人拉去他家喝酒,把我灌醉然后人跑了,我第二天醒来发现衣服全没了,手机也被偷了,出不了门。这不,也不知道小桃怎么找到我的位置,这才被他解救出来。
李木桃摇了摇头,叹气说二哥你真的该收敛点儿了,别什么人一叫就跟着走,心还贼大。
然后转头对文笑笑说,阿笑,你知不知道,二哥被人绑架了还一点儿都不着急,我带着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你猜他在干嘛?人特么在打游戏,叫都叫不动。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木桃对秦元兮瞪着眼睛,却生不起气来,最后还是摇头叹息。
文笑笑和李木桃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秦胖看着他们之间的无声交换,有点着急了,挠了挠头,说你们说什么呢?
李木桃眉头轻挑,说有人说话吗?
秦胖撅起嘴,不服气地说我明明看到你们在无声地交流,两天不在就把我晾一边了。太不够意思了,老三,怕不怕二哥揍你?说着秦胖手臂搭在李木桃肩上,大手使劲儿一捏。
“滚滚滚。谁该揍谁你心里清楚。”李木桃嫌弃地甩开秦胖的手,然后虚搂着文笑笑的腰护送她上车。
秦胖看着李木桃娴熟的动作,若有所思地敲着下巴,对李木桃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坏笑。李木桃理都没理他,和文笑笑一起上了兰博基尼的后排。秦胖坐上驾驶位,启动了汽车。
“笑哥,去哪儿?我们俩今天全程护送你。”秦胖道,他看了眼后视镜,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天淮中介,去租房。”
“好嘞,抓紧咯。”说着秦胖一踩油门,兰博基尼嗖的滑出,在大街上留下一条粉色的倩影。
文笑笑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她的腿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秦胖没有死,小桃他们也不再生她的气。她可以一边进行自己的计划,同时不用失去她的好朋友。
文笑笑才发现,今天,也是阳光明媚呢。
第六十八章 迟来的审问官
一道黑色烟雾嗖的出现在程家别墅门口,接着,烟雾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挺拔身影。
早早候在一旁的管家兼私人助理阿平随机将别墅大门打开,恭迎主人归来。
任凭莫非墨竭尽全力,用文笑笑心脏里那一点儿植入的烟雾定位她,却完全感受不到。
离得,太远了吗?
他立即就去了文笑笑的学校竹南大学,可那边已经放寒假了。他从几位老师那里套出话来,他们都说文笑笑出席了最后一门考试,之后没有人再见过她。
她不在竹城了吗?
莫非墨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和哀伤。他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他找不到她了,他找不到她了,他找不到她了,他找不到她了……
高且说的没错,他应该把这丫头放在身边的。
他那次赶她离开程宅,一是赌气,二是防止执行队顾忌他的存在干脆不出现了。那样的话他怎么会有机会抓到这些人?
莫非墨现在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全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寒气,阿平在旁边大气儿不敢喘,接过他们墨爷的风衣就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
凭阿平多年的经验,墨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千万不能惹他老人家生气的,说话喘气儿都要三思。
莫非墨跨着矫健的步伐径直去了程宅的地牢。地牢的栅栏门一道道为他打开,看守们纷纷鞠躬问好。昏暗潮湿的走廊里只有唰唰的脚步声,和铁门打开关闭的声音回荡。
阿平已经提前和棍子刀疤打好招呼,囚犯现在已经从牢房转移到审讯室,就等莫非墨去审了。
审讯室门口,只见棍子一身乱糟糟的旧西装,一手提着铁棍,时不时挥舞两下子,一身的匪气从他的动作就能体现出来。
看到莫非墨,棍子立即立定作揖,嘴上斜斜一笑,说墨爷您来了,那家伙已经等不及了。然后掏出钥匙将审讯室的门打开,喊了句刀疤,转身继续在门外守着。
审讯室里是熟悉的一幕,刀疤立着,一脸凶相,手里掂着一把刀。
特遣A5坐在椅子上,脑袋微垂,两手放在桌上。一身干净整洁的麻布衣服遮住了身上的伤口,头发长长了些,却不凌乱,而是散散地披在肩上。
“听说你想死?”莫非墨走进审讯室,自顾自坐在5号对面的椅子上,两手交叉放在腹前。
5号耷拉着脑袋,喉咙里传来的声音像一个“嗯”。
刀疤一把抓起他的头,让他面对着莫非墨,只见5号的脸上又出现了新的细细密密的伤疤,只是大多已经愈合,气色也好了许多,不再是苍白和病态。
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洗掉,露出一张清冷邪佞的脸。这邪佞却在密密麻麻的刀口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想好要说什么了?”莫非墨似笑非笑地问道。
早在一周前,5号就急着要见他了。不过那时文笑笑刚出了车祸,他哪有时间分给这个小子。后来又被高且骗着照顾那个“木乃伊”,审问A5的事就被无限延期了。
这一个礼拜,5号的待遇好了很多,他吩咐棍子他们不用再逼供了,换了间干燥暖和的牢房,还给他提供一日三餐,定时洗澡,甚至安排医生治疗之前留下的伤口。
但,就是不来见他。
莫非墨让特遣A5等了整整一周。
现在,这小子巴不得赶紧把一切都说出来。
“你知道,因为你们愚蠢的指挥部规则,我不会杀你,那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烦恼。但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莫非墨冷冷道,“如果今天听不到有用的东西,浪费我的时间,那么别怪我不客气。”
5号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有一个要求。”
莫非墨抬了抬眼皮,没有打断他,示意他继续。
5号的眼中是平静,他慢慢说道,“我随后可以任你处置,但你要保护我的家人。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也是我开口说任何事情的条件。”
莫非墨侧了侧头,说你想要钱?5号点了点头,说我之后必定会受到总部的诛杀,他们掌握着我家人的信息,必定会对他们下手。如果你答应保护他们,我会告诉一切你想要的。他们是我唯一的牵挂。
莫非墨从怀里掏出一张发旧的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一老一幼两个人,说是他们俩?
老妇人满头白发,目光慈祥,带着一副老花镜,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5、6岁大小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些怯生生的,钻进老妇人的怀里,露出半张小脸。老妇人身后站着一个英气勃发梳着精神短发的男子,男子身穿墨绿色军装,胸前挂着满满的军衔奖章。
5号点点头。
莫非墨说他们是你母亲和儿子?5号苦笑一声,轻吐一个“不”字。接着说,是我妻子和儿子。
莫非墨皱了皱眉,看着照片的眼睛深邃了一些,说道,“你也是常青族。”他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5号轻吐一个“是”字。目光幽深,似乎在回忆什么。莫非墨沉默不语,他点燃一支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递给面前的5号。5号接过烟,抽了起来。
莫非墨也自己另点了一支烟抽上。
常青族,是异人的一个种族。一个异人通常只有一种能力,可以是控制温度,快速治愈,或者是飞翔,强大的力量,等等。而常青族有两种,除了那些后天修炼得到的能力,他们还有一个与生俱来的特点,就是生长缓慢。
可谓常青,正常异人的寿命与凡人并无差别,而常青族可以活几千年不变模样,一千年儿童,两千年成人,剩下几千年看自己的造化。
常青是馈赠,更是诅咒。纵观历史,很多常青族人选择提前结束自己的性命。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死去,而自己孤独存活,是一种折磨。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很多常青族人选择加入高风险高死亡率的特遣部队。赚快钱的同时,如果自己执行任务中死了,不仅不亏,还能为家人谋得一笔丰厚的体恤金。
别人卖的是力气,他们卖的还有命。
“为什么同意开口?”莫非墨叼着烟,一张忧郁的俊脸在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5号从被抓住开始,就比他之前的几个人要嘴硬,要难对付,莫非墨对他是有些高看的。用回收法力来威胁只是他碰运气的方法。
可是,宁可背叛组织死亡,也不愿回收法力,莫非墨对这个5号更好奇了。
第六十九章 给你腾地儿?
“不想被回收。我的法力,要留给儿子。”5号轻描淡写道,提起儿子,他的眼中有一丝光线波动。
他的妻子是凡人,儿子自然只是半个常青族人,他仅仅继承了长生的特点,却没有其他法力。
以一个小孩儿的面貌活一千年,以一个弱势人群的身份在茫茫历史中,与各路凡人异人打交道,如果没有法力的保护,是很难独自生存下去的。
“好,我答应你。”莫非墨难得的爽快,他明白5号的意思。
一个人活一千年是个不小的挑战,他莫非墨,要不是有着未知的不死之身,早就死七八十回了。
“你如果死了,我会照顾好你的妻子和儿子,给他们赡养费,保证他们能正常生活下去,并且派我的人保护他们不受执行队的伤害。这样,你放心了?”莫非墨敲了敲桌子,等待5号的回答。
“用你的法力起誓。”5号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有些落寞,又很坚定。烟雾弥漫的屋子里回荡着他冷静的声音。
“得寸进尺。”莫非墨哼了一声,但是看5号的目光多了一份欣赏。
5号已经破罐破摔,此时毫不遮掩地说出他的条件,他看了一眼莫非墨,继续道,“另外,你要起誓将我的法力交给我儿子继承。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也可以不小心说点什么,触发了口令,让自己当场毙命。那样,你已经做过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而我的下一任会更难对付。”
是的,莫非墨已经观察到,特遣1号到5号,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而接任5号到6号必定更加棘手。
“好,我用法力起誓做到你提到的要求,前提是你告诉我一切。”莫非墨轻笑,手指掸了掸袖子上的烟灰,轻描淡写着说,似乎他失去法力不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现在告诉我,特遣总部在什么地方?你们一共有多少人?特遣A2在什么地方?指挥部头领是谁?”
得到莫非墨的确认,5号松了一口气,看着莫非墨的眼睛,缓缓道,“我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但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我应该活不到今晚了。你拿纸笔过来,这样…应该会延长他们的反应时间。”
“他们”指的自然是特遣总部,每个特遣兵都有签署保密合约,他们的各项状态时刻在总部的检测下。一旦违反合约,即使只是意识上叛变,总部都会收到消息,然后划分成不同的违反等级对特遣兵进行远程“处理”。
像5号这样将秘密全部泄漏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莫非墨向候在一旁的刀疤挥挥手,吩咐了句拿纸笔过来。然后面对5号,眯着眼睛看着他冷静的面孔,过了很长一会儿,幽幽地说,假设今晚不死,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儿?
5号弱弱一笑,说想回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已经好久好久,没回家了。
莫非墨轻笑,吊儿郎当地说,特遣部队可能会因你的叛变而全军覆灭,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5号眸色一深,对莫非墨的大话并不相信。耸了耸肩,淡淡道,“那就跟我没关系了,不过可惜,以后大家少了条赚钱的路子。”他吸了吸鼻子,两手掌心盖在桌面上,轻轻扣着手指,抬高了声音问道,“还有烟吗?”
莫非墨从兜里掏出半盒高档雪茄扔给他,又扔过去一盒火柴,微微一笑,说算我请你的。
审讯室里的气氛比一开始融洽了许多,刀疤很快就拿着一沓打印纸和一根碳素笔回来了。
三个小时后,莫非墨拿着一沓厚厚的纸出了审讯室,每张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手写体。审讯室的门大开,惨白的灯光打在昏暗的地牢走廊,被门框挡住,形成一个梯形的亮块。
棍子将审讯室的灯关闭,锁上门,和阿平一起跟在莫非墨身后出了地牢。
一个一脸凶狠面带伤疤的男人拽着一个有些跛脚一身麻衣的男人走向另一个方向,那里的尽头,是绰绰约约的阳光。
*
文笑笑正坐在前往F市的火车上,终于,她要去找炳爷的那位故友鉴定戒指了。
说来也巧,前一天,她刚刚搬进新住处,就在小区里碰到了高且。他戴着一个黑色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站在小区广场旁的花坛边,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文笑笑看到他的时候,他像是有感应似的抬头看向她,然后轻挑一笑,对文笑笑勾了勾手指。
文笑笑皱了皱眉,她选择的小区离之前的地方是很远的,为了不连累王冰,同样离王冰的小区也很远。没有理由这么容易找到她。
不过高且看上去,也不是在等她。他穿成这样,好像很怕别人发现似的。
文笑笑想起王冰给她说的,说她男朋友在外地经商,平时很忙不回家,但每月会给她寄一笔不少的零花钱。
这种操作,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那什么…包|养啊。但是高且只是给钱,连回来见面的次数都很少,这养的也太不划算了……他对王冰,看不出有什么感情,那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秉承着姐妹一心其利断金的原则,文笑笑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冰被人坑。她眸色一冷,气冲冲走到高且面前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高且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吊儿郎当说道,“你很关心?”
文笑笑眼睛一眯,审视般地上下打量着高且,说我看你是没干好事,心虚了吧?
高且也不着急,背过身,面对着花坛中央的喷泉,因为冰已融化,喷泉重新开启,点点的水雾载着风飘到身上、脸上,清清凉凉的。
文笑笑也随他转过身,并排着面对那喷泉,微微垂下脑袋避过打入眼睛的水雾。她两手插兜,站了一会儿,说你既然不喜欢王冰,就放她走,她一个人很不容易的。
高且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文笑笑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他冷笑一声,斜着脑袋撇了一眼文笑笑,声音玩味,说放她走,好给你腾地儿?
文笑笑一时被噎住说不出话,良久才气鼓鼓地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高且乐了,说你懂个什么,王冰喜欢我,我成全她,你没见她那么高兴,这其中,到底哪个地方不好了?
第七十章 反咬一口
文笑笑瞪着高且,说你在耽误她你知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感情,现在又给你生孩子,你就一点儿良知都没有吗?你这样绑着她,让她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浪费青春,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忍心就这样把她毁在你手里?
高且眼中的玩味消失了,深色有些阴沉,嘲讽地反问道,“呵!我没有良知?小丫头,你的手,不要伸太长,”他低下头在文笑笑耳边,一字一句道,“当心被反咬一口。”
文笑笑不服输,扬起小脑袋很认真地说道,“小冰是我的朋友,我为她好,她不会怪我的。高且,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救过我的命,我很感激。但是小冰她值得更好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对她的感情作出回应,或者干脆离开她。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这样,对不起她。”
文笑笑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高且身上偷偷摸摸的打扮,脸有点儿红地说,“她知道你在外边有其他女人,会很伤心的。”
高且乐了,眼中阴霾消散,慵懒地说,你倒是给我讲讲,我外边有什么人了?他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哦了一声,说你好像也是个女人嘛,那你说,她要是知道我和你在这儿幽会,她是恨我,还是恨你?
文笑笑不由自主地打量四周,看到没什么人,这才气鼓鼓地反驳说,你胡扯什么?跟你幽会?开玩笑!我是说你和别人,别人!就算小冰看见,又能怎么样,她会相信我的,我和你,屁都没有!简直是个笑话!
她这句话外人看来倒是很像是心虚。高且轻笑,逼问说,那你怎么解释在她面前装作不认识我?怎么解释你搬家后搬到了我的对面?怎么解释…这个?
说着高且从兜里掏出一枚黑色的戒指,指环黑乎乎的,镶座已经掉落,能看出戒指很有年代了。
这不是…他当初给她的戒指吗?事故那年在废墟里捡到的,对文笑笑的调查来说很重要的一个线索。
高且没等文笑笑反应过来,就抓住她的手,利落地把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然后捂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收成拳。大手握着小手,很用力,文笑笑的手指被戒指硌得生疼,想要抽回手却被高且阻止。
戒指传来嗡嗡的震动,很熟悉,文笑笑凭感觉就认定这就是她弄丢的戒指。
她睁大了眼睛,低声问道,“你从哪儿找到的?”
高且附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丢的地方。”然后拽着她的手,也不管文笑笑愿不愿意,自顾地走向回家的方向,文笑笑只能踉跄地跟着。
文笑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高且刚才有句话说她搬到了他家对面?什么?高且确定不是在戏弄她?
只是看到高且走的方向,正是文笑笑新搬入的那栋楼。要不要这么巧合啊?她手上的戒指还在嗡嗡震动,她也顾不得摘下戒指,一路上就那么气呼呼的,她倒要看看,高且是不是真的住她对面!
令文笑笑失望的是,高且确实没有撒谎。他不仅住她对面,还已经在那儿住了很久。
文笑笑第一个念头是立即搬家,却又想想,自己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她走?她正大光明地租房子住,身正不怕影子斜!要走也是他走!
高且拽着文笑笑进了他家,这才松开,表情有些得意。文笑笑心中有些发怵,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喝点儿水?”高且一边问,一边脱下外套随便地扔到沙发上。
这问题很没有诚意,因为他家连烧水壶都没有。
客厅里是乱丢一气的纸箱子,一张很旧的沙发,没有电视,垃圾桶周围堆着好几天的外卖盒子,各种汤汤水水混在一起,散发出奇异的味道……
人气倒是有,可这地方真能住?文笑笑捂着鼻子,连忙打开厨房的门和窗子通风,然后站在窗子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真不理解,你宁可住这个地方也不回小冰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文笑笑缓过气儿来,双手撑在窗边说道。
高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闲适的居家服,从厨房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文笑笑。文笑笑接过来喝了一口,莫名有些燥热。
趁文笑笑不留意,高且已经站到她背后,两手撑在身侧,将她圈在窗子和自己身体之间,轻笑一声,说怎么警惕性这么差,别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喝,不知道?
文笑笑愣了愣,将矿泉水举起来仔细看着,心里有些不确定。想转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高且圈牢牢地圈在身前,四周已无出路。高且的力量非同一般,文笑笑无法挣脱。
高且又轻笑一声,这笑声却有些诡异,他上前半步,直接贴上了文笑笑瘦小的后背。那小脊背很窄很瘦,在高且怀里,像一支麦秆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单只手就能掰断。
文笑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深呼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手中的水瓶不由自主滑落到地上。
高且怀中的小人身材娇小玲珑,发丝间有淡淡的花香。他两手狠狠抠着窗框,抑制住自己想做什么的想法。
不,现在不行。他要再等会儿。
文笑笑身子越发柔软,她撑在窗框上的双手已经失去力气,只能靠在高且身上获得支撑。后脑勺抵上高且的胸膛,脑袋微微扬起,小嘴略张,双眼朦胧喘着粗气。窗外的风拂过双脸,却只让她的面颊变得更红。
她这是,怎么了?她好热,好累……
下一秒她双腿就软了下去,眼看就要滑落在地。高且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盖上了她的腰,将她紧紧压在身前。
“丫头,你不该这么轻信于人。”高且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口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痒痒的。
文笑笑直觉眼前一阵眩晕,昏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最强王者
“你说的对,”高且暗哑着声音道,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在沙发上,衣襟有些不整,指间夹着一支烟,“我不需要王冰,你是更合适的选择。”这后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
“怀孕了就生下来,”他吸了口烟,冷静地道,“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王者。”
文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湿湿的,是眼泪。她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有些颓废的,眼前是半开的窗子,窗外一隅天空迅速灰暗下去。
她突然有种想从这里跳下去的想法,却很快被打消了。
“为什么?”文笑笑悄声问,有气无力的,喉咙有些干燥。
高且没有立即回答,就那么静静坐着,夕阳斜下,透过窗子,将他的面庞映得一半明,一半暗。
他全身上下少了之前的痞里痞气,眉眼间是一抹疲惫,闭上眼睛假寐了一会儿,待烟燃到指尖,缓缓开口,竟然有些歉意地道,“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的俊脸在烟雾缭绕中看不清晰,房间内残留着旖旎的空气,让这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文笑笑突然想起下午约了李木桃去家具城,而现在,天都要黑了。她连忙掏出手机,果然有十几条未接来电,有李木桃的,有秦胖的,集中在下午3点多。文笑笑拧了拧眉心,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走。
高且也没有拦她,客厅里没有开灯,沙发上的身影像一座雕塑,渐渐消失在黑夜的笼罩下。
打开门的瞬间,文笑笑怔住了,楼道里淡淡的烟味儿尚未散尽,是她熟悉的雪茄,她的门前,也就是高且家的对面,已经落了满地的烟头。
看不见人影,但文笑笑眼前就浮现出一张苍白孤寂的俊脸来,黑色的风衣,冷冽的气场,邪佞的眸子。
她开了家门,拿扫帚将烟头扫尽,在楼道里怔怔地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这才回了家,给李木桃发了条短信,说对不起有事耽误,家具城先不去了。
文笑笑做了点简易的晚餐,正在吃着。就有人敲门,她放下筷子,问了句是谁。
高且的声音传来,说是我。
文笑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高且这次已经换上了一身整齐的西装,看样子正要出门。他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我会负责。
文笑笑哼了一声,说你负责?是像对王冰那样吗?成为你的情|妇,然后每月给我点儿钱?
高且表情有些被冤枉,他说不是,你不一样。文笑笑被逗乐了,说有什么不一样,你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吧,以为我会相信?说毕,她就要关门,却被高且一脚将门卡住。
他叹了口气,说不管你信不信,命运选择了你。
听到命运两字,文笑笑关门的动作一顿,炳爷同样跟她讲过“命运”,却从不详细解释,让她不由得怀疑炳爷已经知道了什么。
看文笑笑不再排斥,高且继续,说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情就是这样。当年的事故,我也在场,我和你一样活了下来。可以说,只有我们两个活了下来。
文笑笑瞳孔微张,有些惊奇地说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高且顺势打开门,挤进文笑笑的公寓,说我之前是不知道还有别人活下来的。我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全凭侥幸才捡了一条命。直到李木桃向我求助,说他有一个朋友在调查那年的事故真相。我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我第一次意识到,那年的事故也许并不是偶然。
文笑笑点了点头,说我早知道是有人背后谋划,一直在找幕后黑手。但却没有任何消息,仿佛那年的事故被人故意抹去,在历史上留下一片空白。
高且若有所思,说我当时偶然捡到这枚戒指,就发觉它的不同,它不是凡人会有的物品,那列车上,还有其他的异人。如果能确认这枚戒指的主人,就离真相不远了。
文笑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为什么要帮我调查真相?你很闲吗?
高且没有被冒犯,他只是淡淡的,说你在那场事故里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吧。
文笑笑脊背一僵,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她的反应足以让高且得到答案。
他微微一笑,说我有自己的原因,我希望查到幕后黑手,而你,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线索。所以我会帮你。
文笑笑眯了眯眼,说那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小冰不能满足你么?文笑笑的语气并没有他意料中的歇斯底里,实际上,她的所有反应都让高且出乎意料,发生那样的事,她是那么的平静,甚至没有对他大打出手。
如果不是那时她眼中闪过的惊讶和不可置信,高且甚至怀疑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会发生。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文笑笑,吊儿郎当地道,“我解释过了,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你我都要做出牺牲。随你怎么想,认为我是渣男也好,禽兽也好,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他严肃起来,继续道,“文笑笑,这是你的命运。你只能受着,除非…你解决掉那安排命运的人。否则,逆命而行,你得到的只有毁灭。”
高且最后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语气有些阴嗖嗖的,文笑笑感到有些诡异,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高且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将那带着戒指的手举到眼前,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但我能确定的是,如果我们生一个孩子,他会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
“你若是想过着平静的凡人生活,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但是如果你和我一样,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你要做好准备了。这不是一条简单的路。你会坠入最黑暗的深渊,目睹丑恶、背叛,烈火焚身,也许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也许你可以翻手为云将整个世界握在手心。”
“当然,如果你从今以后打算过上凡人的生活,朝九晚五,柴米油盐,那么我祝你幸福,也不会再来打扰你。而如果你决定在异人的路上走下去,一往直前,直到得到真相,那么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帮你的人。”
“文笑笑,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对,你不是异人,你没有法力,但你同样不是区区凡人。你能感受到这戒指的法力,不是吗?我知道你能,这戒指也能感受到你。这是你的命运,我…是你的命运。”
第七十二章 长记性了
高且说着情绪有些激动,抓着她的手很用力。
文笑笑一时间无法吸收这大量的信息,只是感到高且的掌心暖暖的,手上戒指微微震动着,频率已经和她的心跳同步。
他看她的目光充满期待,两人离得很近,两手相结。这个奇怪的姿势让她想起某些电影里的经典情节。
她皱了皱眉,尴尬笑了两声,犹犹豫豫道,“那个…额…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高且愣了一下,将她的手扔掉,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叹了口气嗔怪道,“你净想些什么呢?”
文笑笑松了口气,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连玫瑰花都没有,戒指还是个破的,这就想让我嫁给你也是太异想天开了。”
高且摇了摇头,说你想好自己想要什么了吗,严肃点儿,我在问你。
文笑笑收敛了嬉皮笑脸,躲过高且的眼神,低下头说让我想想。
她确实需要好好想想。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值得她搭上一切吗?
爷爷也说,要她好好生活下去,她又想起李木桃他们,如果她过上普普通通的日子,和他们在一起,至少会是快乐的。她并不想生活在无休止的危险之中。
可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那年事故发生后,直到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查明真相。虽然一路上也快活了几天,可她总不能忘记自己当年选择留在竹城的初衷:
为爷爷报仇。
即使她真的选择远离异人事端,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她已经半只脚踏进泥潭,洗也洗不干净了。
“你说这是我的命运,”文笑笑犹豫道,她预感高且知道很多事情,而她还被蒙在鼓里,“什么命运?”
高且似乎早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衣襟,向她伸出一只手,缓缓说道,“跟我来,带你亲眼去看。”
文笑笑双手背后退后几步,有些警惕,说你先告诉我戒指从哪儿找到的。高且微微一笑,说就在你丢的地方,你难道不记得了?说着弹了弹她的脑门儿,有些老父亲感叹儿子不争气的意思。
文笑笑想了想,说这戒指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你要给我,如果这么重要,为什么不自己拿着,我给弄丢了怎么办?
高且歪了歪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片刻,说了句很好。他接着道,“你终于长记性了,不轻信于人。那你来说说,我为什么要把戒指给你?”
他倒是把皮球踢给了文笑笑。文笑笑觉得他的笑容很诡异,想起炳爷说的这戒指曾经中过毒,突然觉得事情不太妙。
文笑笑细细观察着面前的男人,抬起戴戒指的手打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高且懒洋洋地靠着墙,就那么等着她说话。
“这戒指上有毒。”文笑笑终于决定说出来,她预感高且早就知道这事。文笑笑一双杏眼幽怨地看着他,道,“为什么给我一个有毒的戒指,却不告诉我这戒指的毒性?”
高且对她的坦白很是满意,一手插进裤带,幽幽道,“但是你没死。”似乎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文笑笑抿着唇,有些气愤地看着他,这个解释完全不能令人信服啊。
高且轻笑一声,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没死吗?我可是挺好奇的。
文笑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着手上的戒指,说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死。
高且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牵住她的手,将戒指取下,随手扔进旁边的鱼缸。
只听呲啦一声,鱼缸里散出一串细细的水泡,两条金鱼甩了甩尾巴,随即翻了个白眼飘到水面,肚子朝上,再也一动不动。
“这是…剧毒。”高且瞟了一眼鱼缸,缓缓说道,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触即死,凡人异人无差。”
说着他看文笑笑的眼神多了几分深邃,似乎在破译一个繁琐的密码。
“于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直接把它给我了?”文笑笑看着前几秒还生机勃勃的鱼缸,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道,“你你你也想要我死对不对?”
高且眸中闪过一丝精芒,然后笑了笑,说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不会死。他的笑容到位,别人完全看不出是在说谎。
“那到底为什么要把戒指给我?”文笑笑追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高且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说这重要吗,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再说了,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的事都告诉我了吗?
哪有他这样胡搅蛮缠的,文笑笑狠狠瞪着他,骂道,“你放屁!找什么借口,想杀我不是吗?来啊!为什么又要救我,为什么有那么多机会杀我你都不动手?还是说你想先奸|后杀?”
她声音有些失控,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对面前人的失望,她伸出一根手指向前戳着,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上了我,满意了?我看错你了,高且,你就是个伪君子。先装成一副老实人模样骗取别人的信任,再拐走少女给你生孩子,被揭穿后还不认账!真不要脸,我呸!”
高且皱了皱眉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不为自己辩解。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虽然不是全部。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承认给了你不信任我的理由,但是,我之前说我愿意帮你,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几次三番救你的命,我可没那么闲。
是的,高且之前暗中保护文笑笑,虽然是受了莫非墨的委托,可他完全可以制造一场不可控事故取了文笑笑的命。
但他没有那么做,他不仅在合约期内寸步不离地护着她,还在合约结束后留意她的安危,确认她暂时没有危险后才离开。
如果说他一开始想杀死文笑笑,那么从某一刻开始,他变成了保护她、帮助她。现在,依然如此。
“我不想你死的。”高且一句话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他的语气有些落寞,径直走向文笑笑的客厅,看到桌上摆着几道菜,便坐到桌旁,指节敲了敲桌面,拿起一只虾剥了起来。也不去看文笑笑的反应。
他的神色平静,认真地剥着手中的虾,红色的油沾上指尖,整个人坐在那儿有些乖巧的滑稽。
第七十三章 别打脸呐
“当我发现你是谁的时候,我就不想你死了。”他补充道,手上剥虾的动作没有停下,“你是除我之外唯一的幸存者。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没死,或者为什么别人都死了?”
文笑笑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她没死?当然是因为爷爷把烈焰之心传给了她,不然她也会死。
她没死,是因为爷爷救了她。所以,她这第二次生命,要为爷爷报仇。
可是,为什么高且也没死?
高且饶有趣味地看着文笑笑冥思苦想,最后还是好心地给了个提示,道,“如果我告诉你,其他人都是中毒而死呢?”
中毒而死?文笑笑大脑飞速旋转着,他的意思是只有他和她没有中毒吗?可是明明是火车脱轨造成的撞击死亡,怎么会跟中毒有关系?
“你还知道什么?”文笑笑狐疑地问道,眼底一抹审视。
高且将剥好的虾扔进嘴里,抬了抬双手,做投降状,道,“别这么看着我,关于那场事故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我相信答案就在这戒指上,而你是拧动真相钥匙的那个人。”
“还是那句话,线索我已经给你了,剩下的要你去发现。但是啊,没想到这么久你都没有进展,还把线索弄丢,我也是服气。呵!”高且说着又拿起筷子在那一盘西红柿炒鸡蛋里戳来戳去,最后夹了一块儿肥肥的鸡蛋放入口中,这才继续道,“我来帮你也是不得已的事儿。”
说完,他歪过脑袋,斜斜地看了文笑笑一眼,喝口水,抽了张纸擦擦嘴,这才幽幽问道,“听说你最近要去旅游?”
文笑笑把那盘虾端到自己面前,气鼓鼓地看着高且。
她还没怎么吃呢,就把这家伙快扫荡干净了,她瞪了瞪桌子对面的人,随即看准,把他刚要下筷的一盘红烧茄子又端到一边。高且砸了砸嘴,悻悻地放下筷子。文笑笑立即把那筷子也收走。
“我去不去旅游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没好气地道。
她要去F市找大师鉴定戒指的事可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只是她的计划暂时搁浅,因为那戒指找不到了。现在,高且把戒指送上门来,她自然要继续原计划的。
“女孩子一个人出行多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也能帮忙不是?”高且靠着椅背,懒懒散散地道。
“你跟我?呵!”文笑笑冷笑道,“谁知道你又打着什么小算盘?”
高且撇了撇嘴,说我说过,我不想你死,我们联手解决问题寻找真相,不好吗?再说,你就对我一点儿也不好奇?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当年也活下来了?
文笑笑有些心动,但还是气呼呼地道,“不想!”
她的晚饭全被这个无赖吃了,为什么有人可以连皮厚到这种程度?她已经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眼前只有被扫荡一空的盘子,美味佳肴成了残羹剩饭。
文笑笑双眼通红,作为一个吃货,这种事情是绝对绝对触碰底线的,侮辱了她的人格,她绝对绝对不会忍!
这空当,高且又端起桌上一碗豆浆咕噜噜喝尽,喝完还流连忘返地看着碗底,似乎想用目光另变出一碗。
片刻,他抬起头看向文笑笑,脸上是谄媚的笑,道,“这豆浆不错,再来一碗吧!”
文笑笑下巴绷紧,生理性的条件反射让她下意识地怒吼道,“你现在就给我走!”说着抄起手边的扫帚就往高且身上打,高且被她忽然的变化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在地上连滚带爬,狠狠地挨了几棍子。
“你干嘛呢,喝你点儿豆浆怎么了,这么抠门!哎呦疼!”
文笑笑知道这家伙就算断了胳膊也能重新长出来,下手更是狠毒,想想那一桌子被他吃光道美食就火冒三丈,毫不留情道,“给、我、滚!”
高且自知理亏,也不还手,一瘸一拐,狼狈地爬到门口溜了出去,一身精心挑选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发型也乱成鸟窝。
就这,他临走前还不忘向文笑笑喊话,“别忘了我是你的命运!唯一的选择——哎呦别打脸呐!”
“打死你是我的命运!”文笑笑狠狠放下最后一棒,然后使劲儿将门摔闭,剩下高且在楼道里一个人揉着脑袋嘶疼。
“这脾气。”高且看着紧闭的门,摇了摇头,揉了揉脸,嘴角却弯起一个弧度,他靠着墙壁,点燃一支烟在楼道抽了起来。
竹城另一边,七里桥派出所副队长办公室。
“曹副队!”一个小警员慌慌张张的进到办公室,连门都没敲。
曹士武皱了皱眉,眼皮从面前的卷宗上抬起,道,“什么事?”
小警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好几遍才形成一个完整的句子,“那个那个,不好了,证物不见了!证物柜里、没没没有了、空的!”
“你好好说话,什么证物不见了?”曹士武眸色一深,问道。
“那个那个银座员工死亡案,那个指向文笑笑的直接证据,那件带着血迹的羽绒服不见了!我刚才不是要打开证物柜,将证物上交到法院嘛,然后里面是空的!空的!曹副队这可怎么办啊,明天就是庭审日,咱们诉讼书都提交过去了,没有证物可怎么办啊!”小警员说着脸色发白,这是他入职第一个案子,就这样砸到他手里了吗!
曹士武面色凝重起来,说什么时候的事,监控查了吗,现场封锁了吗,嫌疑人排查问讯没有,指纹提取情况如何?
小警员愣了一下,低下头,慢吞吞地说没没没有,我一发现东西不见了就来找您了……对对对不起。
曹士武没有多余的表情,站起身带上警察制帽就往外走,对小警员道,“小王,这事先不要告诉李队,我去看看。你继续准备明天庭审的材料,还有,今晚8点抓捕文笑笑。”
“是的曹副队!”小王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另一边,文笑笑收拾了下客厅,将碗和盘子扔到洗碗池里,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晚饭就没吃多少,被高且气了一顿更饿了,只好去楼下的面馆吃一顿。
文笑笑刚搬过来,这里没人认识她,她倒是自在的很。出了小区在大街上遛着弯儿,天色刚刚黑下,街灯逐渐亮起。
第七十四章 贤侄你可好
这地方也有个夜市,这个时间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文笑笑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上次逛夜市还是和莫非墨那个家伙一起,大冷天被他拉出门吃夜宵,彻夜长谈了许许多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觉得莫非墨这个人并不是表面那么可怕,也不是那么邪恶。
莫非墨想要她的烈焰之心,却终究没有拿走,他和她订下和约,让她乖乖听话,可又解除合约,放她回家。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莫非墨就不那么排斥了,说起来,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只是,这个男人让她有些发怵,不是因为他的狠辣,而是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有时候,他看向她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他对她的好,也像是给了另一个人。
文笑笑总觉得他的目光有时候阴测测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文笑笑手机里存着他的电话,却一次也没打过。她觉得莫非墨很孤独很落寞,也许失去了重要的人,也许被人伤害过。可她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别人的悲欢离合。
他们两个,终究还是各走各的为好。
文笑笑走这一遭,不想再有什么挂念。
大街上很热闹,车水马龙的,行道树上挂着大红灯笼,里边是白炽灯,映得街道上一派红彤彤暖洋洋的气息,倒是很有过年的味道。
算一算,还有5天就大年三十了。外出务工的人纷纷回到家乡,竹城正是这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
文笑笑两手插着兜,头上戴着一个羊毛的贝雷帽,低着头走在街上,看着别人热热闹闹的,她心里也欢喜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上飘起了雪花,落在文笑笑的帽子上又迅速融化。
今年文笑笑不打算过年了。
去年这个时候,李木桃说他家太冷清,非要让她去李家过年,结果就发生了那事儿,她倒是没什么,李家却觉得过意不去亏欠着她,坚持要给她补偿。
她却是不适应的。文笑笑生来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那次的事儿她不怪李家,只是她碰巧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场合。让李家一直亏欠着她,她是过意不去的。
当然,文笑笑再怎么说没事儿,李爷爷和李木桃还是察觉到了她自那事后的不同。她心里确确实实留下了阴影。她从那之后的很久,都害怕黑暗,害怕喝了酒的男人,害怕古龙香水和玫瑰的味道。
李木桃那时还没有从竹南大学金融系毕业,也许是心存愧疚,那事发生后他直接担任了文笑笑的护花使者。陪她走夜路,陪她去任何地方,尝试各种方法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多笑一会儿,陪着她吃遍竹城大小饭馆。
也就是那段日子里,文笑笑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吃货。只要有美食,她就可以暂时将所有烦恼抛在脑后。逐渐的,她不再去想那事,也不再惧怕黑暗。
可是她的嗅觉敏感,直到现在,仍然对浑身酒气的男人、古龙香水和玫瑰有着非同寻常的抵触。
这也是为什么李木桃从来没有送过她玫瑰花。他不说,但她知道他一直记得,他也一直愧疚。但文笑笑并不怪他,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不需要来为另一个人的罪行买单。她也不会用这件事绑架他一辈子。
那事过后,文笑笑有一段时间用彻底放纵来麻痹自己,而李木桃总是及时出现护送她回家。放纵的好处是她对男女之事彻底麻木了,那年在李家发生的事成了一首遥远的歌,逐渐被她遗忘。
是的,她知道那次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心理上,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时的感受,可以说她对那事的回忆已经成为毫无感情的一串记录代码。那些回忆,再也伤不了她了。
今天,意识到高且对她做那样的事,她确实不满,但她的愤怒和眼泪早已耗尽,留下的只是一片麻木。
或者,只是她“以为”的麻木。
今年春节,文笑笑知道李木桃会出于愧疚,再次请她去李家过年。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对那个地方:黑暗的屋子里,一张男人醉熏熏的脸贴上了她的,黏糊糊的大手褪下她的裤子,捂住她的口鼻。
最好的选择是不在竹城过年,留下来总会有不好的记忆闯入脑海。明天吧,明天她就离开。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文笑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李木桃三个大字。
她嘴角微微上扬,按了接听。
“阿笑,你现在在哪儿?”李木桃有些急促的声音传来。
“我正在街上逛呢。”文笑笑有些狐疑地回答,察觉到李木桃的语气,她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找个人多的地方站着别动,发给我你的定位,我马上过去你那儿。”李木桃干脆利落地道,“别挂电话。”
文笑笑说了句好,然后看了看周围,一家烧烤店门口聚集了好多排队的人,她便站了过去,然后给电话另一头的李木桃说了店名。
两分钟不到,李木桃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眼前,一见到她就拉着文笑笑往一边走,文笑笑想问他到底怎么了,李木桃并不解释,只是说先上车,我再告诉你。
这边是夜市,汽车什么的进不来,李木桃的车停在隔壁街上,他自己一路跑过来的。从这里到他的车还有一段距离,李木桃的步伐很快,抓着文笑笑的手一刻也没有松懈。
快到街口的时候,突然出现很多人,把街口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探着脑袋冲着街内的方向看着什么,脸上都是好奇。
李木桃不知看到了什么,眸色深沉,随即将文笑笑揽入怀中,压低她头上的贝雷帽,然后打开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住。
这样子倒像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文笑笑感到事情危机,没有质疑李木桃,配合他做着,双手环住他的腰。
“阿笑,闭上眼睛。”李木桃在她耳边低语,文笑笑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只是感受着李木桃温暖的胸膛和他的心跳。
耳边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将他们围了起来。文笑笑只感受到李木桃有力的手臂盖在她的背后,莫名的踏实。
李木桃不再走动,只是立在原地。文笑笑意识到,这是因为他们已经走不了了。难怪李木桃会慌慌张张地过来找她,今天估计不是那么容易逃脱的。
突然间,鼎沸的人声降了下去,四周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偶尔有人在小声议论。
接着是几下单薄而又挑衅的掌声。
“贤侄,我们又见面了。”一道凉薄又阴森的男声从文笑笑身后传来,随即是一股浓烈的古龙香水的味道。
第七十五章 大费周折
文笑笑整个身子僵住了,双手抓着李木桃的腰,指甲抠出了血印。额头死死地抵着李木桃的胸膛,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委屈的眼泪却一涌而出。
是他。
怎么是他?
一阵阴森森的感觉从她的后颈传下,那份被遗忘的恐惧瞬间让文笑笑全身的血液凝固。
夜晚的气温更低了,任街上被灯笼映得红彤彤,文笑笑却不住的打着寒颤。
“哎呦,还带着个小家伙,不介绍一下吗,小桃?”
“小叔。”李木桃的声音很冷,并没有要介绍文笑笑的意思。
李延立在他对面,一手搭在皮带的扣带上,一手覆在腰边的枪套,指节轻弹,似乎准备时刻拔枪迎面一战。
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尖尖的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容。
李延是李木桃的小叔。他的辈分在那里,即使年龄要比李木桃小一岁,李木桃见了他也要叫小叔。
而李延很享受这个称呼。
“小桃,怎么会这个时候出来逛街?”李延慵懒的声音传来,他就那么站在李木桃面前,中间隔着文笑笑瘦弱的身躯。
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背影上,看到了那小人儿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李木桃发觉文笑笑的变化,更加用力地将她压到怀中,只希望这力量能减轻她的可怕回忆。同时看李延的目光更加阴冷,阴冷中夹杂着好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
李延拨了拨眼前的碎发,并不介意李木桃的敌对,甚至还有一丝享受。
“小曹说你不配合警|方调查。”李延慢悠悠开着题。
他的声音有着一种魔力,只要他一张口,其他人就不自觉地闭嘴倾听。
他两腿略叉开直立着,一身制服制帽穿戴整齐,红色灯笼的照映下,那张尖尖的脸更显得诡异。
他和李木桃的面貌是有些相似的,可李木桃的眉宇间是温柔和开朗,李延的一整张脸上却散发着不可言述的阴森。
夜市街上异常安静,街上的人自主形成一个水泄不通的圆圈,将中间的几位主角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颇有些好奇的看客摇头晃脑地凑着热闹。
这场景可不常见,夜市街口是十几辆闪着红蓝灯的警|车,车前拉开了警戒线,整条街已被封死,谁也不能出入。
路人倒也不急着回家,优哉游哉拿出手机拍照、发社交网络,好奇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招来这么多警|察。
人群中央的四个人,一边是李延,曹士武,一边是李木桃,文笑笑。
“李队,就是她。”曹士武有些粗犷的嗓音道,他指着李木桃怀中露出的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后脑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瘦弱的背影。
终于将事情交给李队了,曹士武如释重负,李家的事情他可不想多掺和。
曹士武一抬头,对上了李木桃冰冷的眸子,他心尖一颤,赶紧收回了有些发抖的手。
李木桃一张脸上毫无表情,对于李延,他是半点儿亲情也没有的。他淡淡一笑,道,“小叔要找个人,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吗?”
“小叔”两个字里流淌的是嘲讽、是阴冷。
他们对抓捕文笑笑的执着,让李木桃完全确定这事从头到尾就是李延安排的。而李延才刚回到竹城,就弄出这么一手,李木桃心里着实感到很恶心。
李延哈哈地笑了,说道,“怎么是我要找人呢,秉公执法,难道不要竭尽全力?还需要理由吗?贤侄你可要睁大了眼睛,对于包庇罪犯的人,我可是不会考虑之前的情分哦。”
他这么说,好像李延之前和李木桃有任何所谓的“情分”似的。李木桃当然知道,李延这同样是嘲讽。
李延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大概就是李木桃的父亲出车祸之后,李木桃怀孕的母亲接着失踪。李爷爷李桓奕担心担心李氏后继无人,便和当时的小老婆剩下了李延。
也就是李木桃父亲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李木桃的小叔叔,比李木桃要小一岁。
李桓奕生下李延,为的是让他有朝一日继承家业。而李木桃出生后不久,母亲将他带回李家,自己却悄悄离开,前往米国。
李氏的正统继承人突然出现,李爷爷晚年丧子之痛被缓解,李延自然不再有继承家业的责任。那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最后李爷爷不堪重负,和小妾兰花分开,并让兰花带走了刚出生不久的李延。
就这样,婴儿李延和母亲离开了竹城。兰花的所作所为让李桓奕决定不给他们任何抚养费。年轻时的李桓奕,也是爱恨分明、嫉恶如仇的,狠起心来比谁都可怕,不然怎么会建立起李氏这样庞大的商业帝国。
去年,是李延长大后第一次回竹城。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李木桃对他自然是连半分陌生人之间的礼貌都没有的。就连李延的生父李桓奕也对他连连摇头叹息。
今年,李延再一次回到竹城,并不知怎的直接空降成竹城刑警大队的正队长。李木桃这时才开始将这个“小叔”当作强劲的对手,是的,他这次来竹城一定是有目的的,而李木桃不会忘记那年他对文笑笑做的事。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文笑笑。
他忘不了那年那晚的那一幕,李宅客厅里灯光昏暗,他提着刚买的草莓进入玄关,准备和文笑笑庆祝新年,便听到了女人低低的呜咽声。
昏暗的灯光下,文笑笑的衬衣被撕开,裤子被褪下,整个人在沙发的一角缩成一团。而沙发的另一端悠哉地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年轻男子,这人和他面目相似,领带松松垮垮,此时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流泪的小人儿,似乎这泪水让他更来劲。
李木桃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突然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轻轻将一袋草莓放在玄关处,提起了门口一把木工的锤子,悄无声息地迈着步子走向沙发前的那一幕。
第七十六章 信了就输了
那陌生男人的一句话让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凝固,他声音清淡冷漠,散发着冷静和阴森,全然没有刚放纵之后的样子。
似乎是在谈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对着文笑笑低声道,“你以为我是看上了你吗?别多想。李木桃的,李家的,我会一件一件的夺走。不论是人,还是,东西。”
这个“东西”二字,更是加重了咬字,似乎要通过音符把这“东西”捅破、劈断、嚼碎。
李木桃眼前一红,手中的锤子毫不留情地砸上那男人的后脑勺。锤子下,殷红的血液所到之处,血肉模糊。
挨了这么一下子,李延竟然没有死。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延年益寿,福大命大,只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恢复如初。
李木桃很失望。对爷爷,也对李延。
从小到大,爷爷从来都没有提到过李延的存在,生下李延,爷爷把李木桃当做什么了,把奶奶、爸爸当作什么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就故意伤害了他最在乎的人。
眼前,李延依然是那副淡漠阴冷的面容,只是经历了那年的事,他的五官更显的阴测测。
李木桃将手中的文笑笑紧紧扣在怀中,大手扶着她的脑袋,让她紧紧贴在他胸前,“阿笑,没事儿的,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他轻轻道,声音温柔得像蜗牛的软体。
李延倒是觉得好笑,他挑了挑眉,环顾四周的人群,清冷阴森的声音传来,道,“也别太放心,小丫头,想伤害你的人,总能找、到、你。”
阴森森的声音传入文笑笑的耳朵,她不住的打着寒颤,眼前浮现起那早已被深深埋葬的一幕幕,浑身酒气的男人,一张邪佞的脸不断放大,男人衣服上浓烈的古龙香水混杂着玫瑰的香味。
这一切相加,成了文笑笑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自那年起,李延就在她的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她害怕再见到那张脸,惧怕他的味道,惧怕他的声音。即使她再天不怕地不怕,即使她再力大无穷,擅长打斗,李延成了她内心无法克服的一道深渊。
李木桃双手紧攥,和李延的对峙中毫不退缩,既然李延和他打谜语,那他就还回去,“小叔要抓犯人,怎么还抓到我头上了?我可是守法付税的模范公民,上个月还被评为竹城优秀青年,什么时候成了罪犯?”
说毕,李木桃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他提起上个月,是因为李延上个月还不在竹城。这算是提醒了李延竹城到底是谁的地盘,一个刚来几天的毛头小子想从他,李木桃,李氏帝国新任总裁的手中抢人?自不量力!
李延绝口不提文笑笑,似乎是在故意吊她的胃口,“这人呐,有时候言行不一的,信了,你就输了。”
李木桃回以刀片似的冰冷目光,可李延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继续道,“你说,李氏为什么能在竹城一家独大一手遮天?难道是因为李氏的老总奉公守法吗?呵呵。”
他这句话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一片哗然,人们开始低声议论。
“什么?李氏也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金华医院可是我见过的最良心的企业,说李氏违规我可不信!”
“你傻不傻?这都是资本家的戏码,你以为哪个商人真正的目的是服务你个屁民?”
“呵呵,我早就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心肠的人!”
“看那个少东家人模狗样的,肯定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哪里能这么年轻就当总裁的?据说他才刚大学毕业吧!我闻到了潜规则的气息!”
“呜呜呜,我可以!李家少东好帅好暖啊,我要潜规则他!!!”
“你死了心吧,人家李少有女朋友了,没看他怀里至始至终都抱着一个女孩儿吗?”
“李少对女朋友真好啊,话说这个女孩儿怎么背影看得那么眼熟?”
“别转移话题,话说今天为什么来这么多警|察?李少不会真犯什么事了吧?”
“我怎么看着那个为首的警|察哥哥也好帅呢!啊我死了!”
“都冷静一点儿,我说,这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一女二男的戏码……警察哥哥和总裁哥哥为了同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坐等后续。”
围观群众的想象力丰富得令人流鼻血,李木桃没有听进去一句话。他只是不断回想着李延所说的“奉公守法”。
李氏,真的做过不好的事情吗?
他接手李氏才两年不到,大半的业务都还没有具体了解,再加上李桓奕一直是董事长,公司很多事情他是不参与的。
李延说的话他是一句都不信的,但是这人的语气底气很足,似乎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李木桃目光有些疑惑,他顿了顿,声音大了些,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围观者,道,“李氏自然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李氏的每一分钱都是合理合法赚到的。”
李木桃此时此刻说这话,一是不满李延的无端指责,同样也是让围观群众听见,李氏可不是随便就让人抹黑的。
“哦,是吗?”李延邪佞一笑,摘下制帽递给曹士武,然后松了松领口,解开制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里面一件墨绿色的衬衫。
“打个赌怎么样?”李延似笑非笑道,他将枪套卸下,微微挽起袖口,“你赢了,我就放了她。你要是输了,人我带走,怎么样?”
李延说这话像是唠家常里短,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似乎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赢。而这赌注是文笑笑。
李木桃眸色阴暗,他知道自己今晚是不能轻易走掉了。警方的事情,他再不满意,也不敢公然做对,更不会带着文笑笑铤而走险。
李延,正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嚣张。
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人人带着武器,他李木桃血肉之躯又怎能敌得过?
“赌什么?”李木桃问道,他知道自己走入了李延的陷阱,但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的出路。
第七十七章 李延赛马
“还记得02年B城那场赛马吗?连胜35场的纯血马‘北部玄驹’输给了第一次比赛的‘光荣’,玄驹当场暴毙而死,而光荣从此成为B城荣耀,霸占了接下来的13个冠军。”
“你想说什么?”李木桃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卖关子。当然,他更讨厌李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李木桃不自觉地皱眉。
李延倒是没有因为李木桃的脾气而退缩,他挑了挑眉,说道,“玄驹失败,是人们都没有料到的,押了它的人有的倾家荡产,有的妻离子散。相反,押了光荣的人,可是赢大发了。你说,谁会料到一匹连胜的冠军马和一匹新马相对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木桃忍住想要胖揍李延一顿的欲望,他短短道,“别特么啰嗦!”
李延依然是那个慢悠悠的样子,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缓缓道,“你押谁?”
李木桃厌恶极了李延故作姿态的样子,没好气地道,“押什么?”
“很简单,我们两个打一架,规则和赛马一样,押谁输谁赢。赢了输了,就按照我之前说的规则来办法。当然,”李延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木桃怀中的小人儿身上,道,“我们两个自然是不能参与下注的,那就烦劳小曹和你女朋友代为下注了。”
李木桃实现落在身前文笑笑脖颈的碎发上,心中有些恍惚,是他把她带入这一切的。她却为了这些事情深深自责。
是时候,做些了断了。
李延一直惦记着她,李木桃便永远无法睡上安稳觉。
“好。”李木桃思考片刻便答应了。
说毕,他轻轻拍了拍文笑笑的后背,道,“阿笑,没事儿的。”
文笑笑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松开,声音闷闷地传来,有些呜咽着道,“李木桃,不要答应他。”
她叫他李木桃,而不是小桃,更不是老三。可见她有多严肃,有多认真。
他们的对话文笑笑是听到了的,她知道,李延之所以如此大放厥词,是因为他早就算好了自己会赢。
如果文笑笑押李木桃输,李延为了让文笑笑押错,就会故意让李木桃赢。文笑笑就输了。
而如果文笑笑押李木桃赢,李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胖揍李木桃一顿,至于他会不会打赢,他不是讲了那个赛马的故事吗,玄驹最后暴毙而死。那么他的目的不只是打赢李木桃那么简单,他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如果文笑笑赌李木桃赢,那么相当于给李木桃判了死刑,如果她赌李木桃输,那么她一定会输。
按照赌约,她输,就会被李延带走。
李木桃揉了揉文笑笑的小脑袋,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是没这么亲昵的。
按年龄算,李木桃算是文笑笑的大哥哥,他要比她年长,在竹南大学也是她的学长辈儿。可是,他就是喜欢文笑笑做他的笑哥。
为什么?因为当她成为始皇帮的大哥,她面上的阴霾少了,她的身姿更加英姿勃发,她的眼神更加炯炯有神。始皇帮的大哥身份,让她从那件事中走出,然后重新活过来。
她是大哥的时候,她变得坚强、勇敢、快乐。李木桃愿意一辈子叫她笑哥。
他记不清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中再也看不进去别的女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感情。
那个新生报道的下午,李木桃作为学长带领新生参观校园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的身穿白色衬衫的女孩儿闯入了他的生命。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脸尖尖瘦瘦的,像是营养不良。衣服的样式有些过时,却都是干净平整的。目光同时散发着锐利和柔和,看着校园四周的时候,她的嘴角会弯起一抹温温凉凉的满足,眉宇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坚韧和坦荡。
和其他新生的叽叽喳喳、各种惊叹和过度反应相比,这个女孩儿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再去看她的相貌,不施粉黛,虽不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确也是端端正正一个美人儿。李木桃就想,如果她穿上那些名贵的衣服,单凭她的美貌绝对可以在上流社会圈子占有一席之地,公子哥儿们定是会对她趋之若鹜。
他还想着,如果这个女孩儿找他搭讪,他一定会接受。
可是那天,她终究没有来找他,她从头到尾,只是安安静静跟着队伍,看着周围的景象,有时会点点头,嘴角的弧度让人释然又宁静。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其他新生学妹故意抛来的问题,明知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却时不时瞄向旁边一言不发却又亭亭独立的女孩儿。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特意查看到,这个女孩儿叫文笑笑,是历史系的新生。他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笑,历史系,很好。
和他的金融系共用同一座教学楼。
如果说他一开始接近她,是被她的与众不同所吸引,后来请她回家过年,是看到她孤苦伶仃心生怜悯。
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她的护花使者对她寸步不离,是因为李延的那件事对她心生愧疚。
再后来,李木桃记不清了,什么时候起,他的所作所为不再是出于对她的弥补?
后来他推荐她加入始皇帮,和秦元兮他们带着她到处吃喝玩乐,疯玩疯闹,已经不再有明确的目的了,他不知道自己为的什么。
似乎,就是想离她近一些,即使不和她说话,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笑。
文笑笑,她的笑可能都用在名字里了。自他认识她以来,她笑的实在是不够多。而他想成为她每一次绽放笑容的原因。
可事实上,他所做的一切,都给她带来了伤害和泪水,不是吗?
李木桃大脑中有什么东西刺啦啦地聒噪起来。他一手轻轻抬起文笑笑的小脸,拇指珍视地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在他身边哭。
李木桃有些恍惚,他视线落在她的额头,脸颊,鼻梁,唇瓣,似乎要用目光勾勒出她的样貌,一遍又一遍。
良久,李木桃扯出一个灿烂的笑,他将文笑笑的手从他腰间缓缓掰下,调皮似的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故意的轻快,道,“阿笑,押我赢。”
第七十八章 再笑一次
押他赢,至少文笑笑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
他只需击倒李延,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他必须赢。
说着李木桃脱下风衣、西装外套,解开衬衫的上两个扣子,将袖子挽起。
冬日夜晚的寒风将他的衬衫衣角吹起,李木桃屹立不倒。
“来吧。”李木桃做好了准备,眼神中是淡漠,是决绝,是一种释然和满足。他终于可以为她做点什么了。
听到李木桃接受挑战,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难道真的有机会见到两个大帅哥争夺一个姑娘的戏码?
好像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这样的剧情啊!
围观群众中,不少的少男少女们踮起脚尖要看看这个被帅哥们撕破脸都要争夺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一定是天仙下凡才行!
李木桃像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张口罩,轻搂着文笑笑,给她严严实实的戴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他揉了揉文笑笑的小脑袋,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然后低下头,在文笑笑的额头轻轻留下一个吻,满是珍视,满是温柔。
其中,还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告别的意味。
李延早已做好格斗的准备,他看着李木桃和文笑笑的交流,狡黠地笑了。转身和曹士武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曹士武点了点头,向文笑笑的方向投去疑惑的眼神,随即退出人圈,站到人群之中。
文笑笑无法阻止李木桃和李延打架。
她没有想到李木桃会让她押他赢,他不要命了吗?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李延之辈,绝非善类。他只要抓住机会就会将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文笑笑眼中噙着泪花,对上李木桃满是温柔的眸子,轻轻地摇头。
李木桃蓦地有些欢喜。
原来她是在乎他的!她希望他活着,他在她心中并不是普通的过客,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李木桃嘴角的笑容逐渐逸散到眼角,这就够了,她心中有他,即使去赴死,他也可以心满意足了。
这一刻,李木桃的视野中只剩下文笑笑那张瘦弱却又坚强的小脸。
再无他人。
旁边的人群逐渐隐退成模糊的背景,一边的李延也消失在嘈杂的背景音中。
他只看到,文笑笑的小脸在红彤彤的灯笼光照下,镀上一层圣洁的暖光,柔和极了。
李木桃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他想要永远活在她那对清亮的眸子里。
“阿笑,再笑一次好吗。”李木桃柔声道,他的大手在文笑笑脑后不自觉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
他的语气像是在乞求,又像是在命令。
文笑笑扬起头,摘下一边口罩,强扯出一个笑脸来,顿时李木桃心中涟漪荡漾,有些恍惚,冬夜并不那么寒冷了。
四目相对,此间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我会赢的。”李木桃轻轻道,声音有些沙哑。
文笑笑只是笑,不说话。
她重新戴上口罩,然后缓缓退出中央,和围观群众站在一起,离得近的人能发现她的眼角有些泪花。
围观群众好奇地打量这个隐藏面貌的姑娘,人们对她又羡慕又好奇,纷纷后退,给文笑笑腾出了地方。
“用我让你两招吗?”李木桃向对面那个和他面目相似的男子说道,语气里是讽刺。
“别了,直接上吧!”李延有些阴阳怪调的,他十指交叉,撑了撑手背,懒洋洋地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
李木桃闻声伸出拳头,狠狠地砸向李延的侧脸,出乎意料的是,李延并没有躲闪。他被打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嘴角随即挂上一条血迹。
“就这点能耐吗,贤侄?”他讽刺道,用手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邪佞的笑,然后上前以很快的速度向李木桃砸去一个拳头。
李木桃反应很快,他弯腰躲闪过去,同时将李延拦腰举起摔在地面。
李延和李木桃虽是相差一岁,李延明显更加矮小。也许是长个子的时候营养没有跟上,同样是挺拔的年纪,他比李木桃要矮一些,身子骨也更瘦,以李木桃的臂力,将他举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李延身上是精瘦,他上过军校,比李木桃身手更加矫健,肌肉也更紧致。
李延被扔落地时迅速用双手撑起身子,同时一脚踢出向李木桃横扫过去,将他绊倒。眨眼间的功夫,倒落在地的人换成了李木桃。
他的胳膊肘在地面蹭出一条血痕,文笑笑倒抽了口气。
而李木桃看都没看那伤口,站起来继续向李延发射着拳头的击打,密集的拳如雨下,比刚才更加凶狠。李延躲闪不及,很快一张脸就肿胀起来,并挂满了色彩。
围观群众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看着高颜值大帅哥挂上血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禁忌的美感。
倒也没有人想要劝架,一个是警|察哥哥,一个是李氏少东家,他们俩就算是在文体广场炸飞机估计也没人敢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