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哎哟肚子好痛
说罢他一手伸到应冲锋腿弯，一手伸到他的背下，心里数了个一二三然后猛地站起来。
“他妈的，沉死了！”
程凡摇摇晃晃几分钟才站稳，然后慢慢移步，走向小院里那排小平房。
小院里传来几声犬吠，但是很快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有呼呼的大风和铁门吱扭吱扭的声音。
程凡将应冲锋摆到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上，解开他已经破烂的上衣，露出一片血淋淋的胸膛。
“小子，你又欠我一条命。”
说着程凡取下右手的皮手套，露出一只银光闪闪的金属义肢，他取出手电筒的电池，一手捏碎，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涂在义肢上。
义肢逐渐变红，冒着热气，同时程凡的五指间闪着呲啦呲啦的电流。
“你他娘的再做不好我给你的事儿，我就亲自灭了你！”
说罢程凡将义肢右手掌心放在应冲锋的心脏处，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双手支撑，开始有节奏地按起来。
*
文笑笑在一间宽大的卧室醒来。
天刚蒙蒙亮，外边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啪啦啪啦”的敲打着玻璃。
她伸了个懒腰，没由来地感觉神清气爽。
旁边的落地窗没有拉窗帘，但是因为天阴沉沉的，卧室里并不明亮。好在房间内开着一盏小夜灯，橘黄的柔光让人感到安心。
外边是淅淅沥沥的冬雨，室内是温暖如春的安宁。
文笑笑身上穿着件丝绸睡裙，很是舒适。她肚子咕咕叫，于是懒洋洋地下了床，去找东西吃。
眼睛略过梳妆台的时候，看到上边放着一张便签纸，纸上写着几个优雅清秀的钢笔字：
我白天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落款处是一个花体的字母M。
怪不得这么安静。文笑笑心想，原来莫非墨不在家。
文笑笑从衣橱里找了件白色V领毛衣穿上，然后翻出一双黑色的毛袜子套在脚上。毛衣很长，衣襟直到她的膝盖，袜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的小腿。
她将毛衣袖子挽起来，解放出双手在脑后扎了一个丸子头，一缕刘海儿孤零零地耷拉在侧脸。
武装好之后，文笑笑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旋转了一下门把手，“啪”的一声门打开了。
文笑笑心中窃喜，大魔头忘记锁门了。她凭着记忆找到了楼梯的方向，然后下了楼前往餐厅。
一个盘着头的中年阿姨早已在餐桌旁候着。长形餐桌的一头的座位处摆好了一套整齐的餐具。
阿姨见文笑笑进了餐厅，拉开椅子，恭恭敬敬地说，“小姐早安，墨爷吩咐我给您准备早餐。”
文笑笑目光在阿姨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点了点头便坐下去。
阿姨说了声您稍等，就进了厨房，端出一个长方形的餐盘。
餐盘里有一碟牛肉饼，一共4个，还冒着热气，一碗枸杞莲子粥，四五碟各式各样的小菜，文笑笑都叫不上名字。另外还有一杯牛奶和半只三明治。
上完菜阿姨并不走，就在桌旁立着。
文笑笑直接忽视了枸杞莲子粥和三明治，抓起牛肉饼就干脆利落地吃了起来。时不时喝一口牛奶帮助吞咽。
三个牛肉饼下肚，几叠小菜也见了底，文笑笑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哎呦，肚子好痛！”
文笑笑看了看碗中的饭菜，指了指那碟牛肉饼，叹息一声。
阿姨在一旁有些惊慌，“难道我这菜……”
文笑笑弯着腰一边呻吟一边摆了摆手，“我去卫生间！”
趁着阿姨正盯着那菜发呆，她跌跌撞撞往餐厅出口跑。
餐厅连着会客厅，会客厅另一边就是别墅大门。文笑笑到了会客厅搓了搓双手，这里的温度明显比里边要低。
她看到了别墅大门，却没有过去，而是折回到楼梯口，轻手轻脚上了二层。
莫非墨不在家，这正是天赐良机，绝对不能放过。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出了楼梯有左右两个方向可走，文笑笑选择了和她来时相反的那一翼，也就是左边。二层走廊的地面全部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文笑笑的脚步声被遮掩过去。
左边这一翼的走廊和右边的装饰差不多，只是光线更暗了些，很明显左边走廊里灯的数量相对少。难道是为了节约电源吗？
走廊一侧的墙面挂着装潢过的画作，有水彩的，有水墨的，还有几幅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书法作品。
另一侧是清一色的黑色木门，有单扇的，有双开的，不同的是有的门看起来崭新，而有的已经积起灰，门廊角落能看到隐约的蛛网，像是几十年没有打扫过。
文笑笑直接忽视了那些有蛛网的门，走向一扇崭新的门处，拿出刚才从阿姨那里顺走的一串钥匙，挑出写着“左23”的一把，在门把手处垫上毛衣的长袖子，然后插入钥匙，轻轻转动。
门开了。
文笑笑有点佩服自己的运气。这房间里很多排装着文件夹的架子，似乎是一个资料室。
她在墙上摸到电源开关，打开了灯，然后轻手轻脚将房门关上。
会在哪里呢？
这些架子上面标着日期，从100年前一直到今年，每十年一排。文笑笑忽视了过于古老的分类，直接寻找最新十年的那一个架子。
她的工作量依然很大。因为这架子虽以年代分类，里面的文件却是按照字母排序的。
虽然她们历史系本就善于查阅资料，可是文笑笑不知道她需要的资料是以什么字母打头。
这一排放眼望去有几十个并列的架子，不到三米高，每一层都装的满满登登。
这任务可真是艰巨啊。文笑笑叹了一口气。
她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找一遍，只好想几个可能的词试一试。
靠近门的一边是Z，那么她不如从血生门的X查起。
资料夹里是棕色的牛皮袋，资料夹外贴的标签各类各样，有人物名，大事件名，还有一些零落的组织名，甚至一些名词文笑笑根本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西兰花之争》《西西里传说》《仙门事件》《宣判手记2012》……唯独没有血生门的影子。
爷爷当年说过，这些年来一直是血生门在跟他们作对，而那次火车脱轨事件，也是血生门在背后操纵。只是爷爷给的信息只是一个名字，连血生门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或是一件武器，她都不知道。
第三十三章 都是叛徒
她知道的是，血生门一定和异人世界有关系。文笑笑想要调查那年的事，就必须先进入异人的圈子。
血生门并没有记载，那么，文尚的W呢？
爷爷的个人记载中会不会讲清楚这一切？
只不过文笑笑还没找到“文尚”，就被一个外形很特别的一本书吸引到。这本书有着暗红色的外皮，略显陈旧，体型也更小，在清一色的文件夹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书没有任何标签，像是被随手塞入架子，位置又很靠里，很容易就被人忽视。
文笑笑伸手将书两侧的文件夹往两边推了推，然后一个手伸进去，食指按住书脊往外钩。试了三次终于将书拿了出来。
文笑笑想看书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阴影之下，她下意识往一边移了两步，换了个不被挡光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看书的名字，就觉得脖子上一紧。
“肚子疼？”一道中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文笑笑背后一凉，抬臂去掰掐着她脖子的大手。
“莫…莫……咳咳……”
莫非墨一把将她手中的书抽走，然后粗暴地将她前推，文笑笑的正面直接压到了架子上。莫非墨力气很大，架子顶摆着的瓶瓶罐罐“哗啦啦”掉了一地。
莫非墨一手在后边掐着她的脖子，一手伸入文笑笑的衣襟，大手从大腿处向上移动，冰凉的触感让文笑笑不断地打冷颤。
直到那手摸到她里边儿那层睡衣，房间的安静被“叮叮当当“的声音打破，莫非墨大手一转，从文笑笑的睡衣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莫非墨提着钥匙在文笑笑耳边晃了晃，叮当的声音无名刺耳。
他身体前倾，贴住文笑笑的后背，薄唇轻启，冷冷道，“真是令人意外呢。“
文笑笑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
“为什么。”莫非墨冰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文笑笑没有说话。
莫非墨将她翻过来，食指和拇指夹住文笑笑的下颌，另一只手攥住文笑笑细小的脖子。
他抬起文笑笑的头，强迫她看着他，锋利的桃花眸对上一双淡然的杏眼。
文笑笑只那么淡淡的，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一双杏眼中倒影着莫非墨阴测测的脸，如湖水般平静。
莫非墨禁不住收紧了她脖子上的手。面前这个人，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害怕？
“为什么。”莫非墨唇齿间吐出三个低低的音节，分辨不出是什么语气。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文笑笑像是被这目光刺痛，打破对视，眼眉低垂，目光落在莫非墨喉结的地方。
“文笑笑。”只见那喉结微动，莫非墨冷笑一声，有几分自嘲地道，“你和你那哥哥一个样儿。是我，想多了。”
文笑笑听到他提应冲锋，身子僵了一下，心中传来莫名其妙的悲伤。
像是感受到文笑笑身体的变化，莫非墨嘴角勾出一个捕食者的笑容，一字一句道，“都是叛徒。”
“你——”文笑笑哑着嗓子轻轻道，莫非墨答应她不会找应冲锋的麻烦，她才会如此“听话”地呆在莫非墨的别墅。
莫非墨的表情被邪佞和危险取代。
一对锋利的目光扫过文笑笑的小脸，视线依次在她的唇、脖颈儿、肩头停留了几秒，随后突然决定了什么似的，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莫非墨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啪”一声房门被摔闭，房间内只剩下文笑笑靠着冰凉的铁架子独自伫立。
她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文笑笑走向门口，轻转把手，门开了，她微怔。
她立在门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如果出去了，又能去哪里。
正在犹豫间，一道身影出现在走廊出口，文笑笑抓着门把手的手收紧一些，准备躲回资料室。
“小姐。”一道恭敬的男声传来。
文笑笑关门的动作停下了，在人面前，她还要不要假扮那个“老大”？
阿平快步走过来，还是穿着那身管家制服，戴着一双白色手套，上衣口袋挂着一副圆片眼镜，裤子兜上别着一条白色手绢。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阿平走到文笑笑面前，将文笑笑身后的房门锁好，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向走廊的另一头，也就是二层右边一翼走去。
文笑笑低着头，跟在阿平身后慢慢移着步子，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阿平带她进入了卧室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边一张黑木桌子，靠着墙是两排书架，上边摆着书、古玩，甚至还有酒瓶。
“文小姐，请坐。”阿平手掌抬起，恭敬地指向书架旁的沙发。
文笑笑听见阿平对她的称呼怔了一下，阿平温润地笑了笑，道，“是的，我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文笑笑张了张嘴想问什么，阿平抢先一步回答道，“这里除了墨爷，只有我知道，您不必忧虑。”
文笑笑坐在沙发上，两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回了一个“嗯”。头一次去卧室以外的房间，她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间书房还是很有格调的，装修是黑白灰三色的性冷淡风，地上没有铺地毯，她感觉有点脚冷。
阿平没有再说话，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几分钟后端着一杯茶水恭敬地摆在文笑笑面前的茶几上。他自己则是立在茶几一侧，似乎小丫鬟时刻等待君主的吩咐。
当然文笑笑知道这角色是正好相反的，她才是那个命运未卜的人。
文笑笑没有去碰那茶。抬头看着阿平，想说什么却停住。
阿平一切看在眼里，道，“文小姐，我是程家的现任管家，也是墨爷的私人助理，您可以叫我阿平。”他顿了顿，继续道，“想必您已经知道叫您过来的原因。”
文笑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不说话。
“介于您之前对程家有所帮助，墨爷给您两个选择。”阿平从这句话开始语气变得冷淡，眼神也犀利了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选择，呵。”文笑笑口中咬着这两个字，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她什么时候有过选择？
“第一个选择，您喝下这杯茶，醒来后就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墨爷将不计前嫌，继续保持和您的约定。”
忘记？
她好不容易就要接近真相，怎么能忘记？
还有那本小红书，她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怎么能就这样丢掉一个潜在线索？
“我选第二个。”文笑笑想也没想，直接回答。
第三十四章 扔了
“可您还不知道第二个是什么。”
“有第三个选项吗？”文笑笑音色冷了几分。
“没有。”阿平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第二个选择就是您立即离开程家别墅，永不得再进入，同时墨爷和您的约定作废，但墨爷保留随时召唤您服务的权利。”
文笑笑有些惊讶地张嘴，这可真是霸王条款……
“您还可以重新思考一下。”
“我选第二个。”文笑笑咬了咬牙，脑海中一个声音疯狂地告诉她千万不要喝莫非墨给的陌生液体。
这茶，她是不能喝的，她不能就这样让人玩弄她的大脑。
如果这意味着永远不回这栋别墅，那就不回。应冲锋已经离开了竹城，他，现在是安全的。
文笑笑安心了些。合约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文笑笑给了应冲锋足够的时间离开。
“现在走是吗？”文笑笑起身走向书房门口。
“文小姐，”阿平叫住她，递给她一条项链，上边挂着一小块儿绿色的石头。
这是…那天早上莫非墨以合约之名让她收下的项链，这项链太冰凉，文笑笑没怎么带过，以为已经丢了，没想到竟然在莫非墨这儿。
“墨爷说看在您这段时间为程家做的事儿，这个您让留着。”
“不用了，”文笑笑淡淡道，“我没做什么。”
她确实没做什么，无非就是过生日那天假扮了一次“老大”。这项链看上去是个老古董，这份儿大礼她可吃不消。
“那您也收下，”阿平坚持道，“这本来就是给您的，而且跟过墨爷的人，都要拿点儿工资的。”
“不用了，我能走了吗？”文笑笑看也没看那项链，两手背在身后，眯着眼和阿平对视。
“好吧，我送您回老宅。”阿平拿出裤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汗，任务没完成，一会儿要经历墨爷的腥风血雨了。
“好。”文笑笑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我拿下我的书包，还有衣服。”
“已经收拾好了，您跟我来。”
*
二层主卧的门是开着的，阿平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墨爷”。
莫非墨正独自在高桌旁喝着香槟，一口干尽，脸色很难看。
“怎么样？”莫非墨问道，他声音低沉，没有抬头。
“回墨爷，”阿平擦了擦脑门儿的汗，走进房间，恭恭敬敬答道，“文小姐…选择离开。”
“啪”的一声莫非墨将玻璃酒杯扔向门口，玻璃渣碎了一地，阿平僵直地立在莫非墨身前不敢回头看。
“然后呢？”莫非墨又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满杯香槟，若无其事继续喝着，好像刚才扔杯子的人不是他。
“文小姐说……项链就不用了。”阿平伸手递过绿石项链，双手将项链托举在莫非墨面前。
“哼。”莫非墨冷笑一声，放下杯子，转身看向阿平，道，“人送走了？”
“安排小高送的。”小高是上次开直升机的那个人。
莫非墨并没有伸手接过项链的意思。
阿平就那么举着，心中一紧，随机应变道，“墨爷，不然我把项链送过去？”
“不用。”莫非墨的回答很利落，声音很冷。
“那……”阿平有点不知所措。
“扔了。”
莫非墨说罢转身要出门，留下阿平一个人傻傻站在房间里。
他不敢扔啊！这项链是龙老大留下的东西，就连墨爷都没有权力做主。
他们墨爷今天是怎么了？
但他又不敢违抗命令。阿平回了声“是”便将项链重新揣在裤袋里，正在思考要不要先存起来，等墨爷气儿消了再不小心“捡回来”。
“阿平，”莫非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微微转头，说道，“找人跟着，”他顿了顿，继续道，“能打的异人，谨慎点儿的。”
阿平怔了怔，对莫非墨的吩咐有点惊讶，却依然恭恭敬敬地回了声是，“墨爷放心，小的一定亲自挑人。“
见他应下来，莫非墨便跨着大步离开。
*
应冲锋迷迷糊糊中听见遥远的狗吠，像是脑壳儿里起了瘙痒，无比难受却怎么也挠不到。身体被毛茸茸的东西包裹，倒是抵去了周边阵阵的寒风。
鼻子被什么东西抢到，应冲锋咳嗽了几声。
“喂，丑八怪！”一道妖孽的声音压低了嗓音叫道。“别装了，睁眼！”
应冲锋眼前闪过破碎的片段，文笑笑的泪水，莫非墨得意的笑，闪着金光悬在空中的西陵瓶……他像陷入了梦魇一般周而复始地经历着这些场景，被困在梦里，无法逃脱。
“麻烦死了，行不行吭一声啊！”程凡一脸嫌弃地说道，旁边的元宝附和着汪了一声。
“元宝来这边儿。”
程凡招了招手，元宝听话地从应冲锋身上爬起，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绕着程凡转了两圈。
“元宝乖～”程凡挠了挠元宝的脖子，喂了他一块儿肉，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把他叫醒好不好？”
程凡指着铁架支起的简陋的木板床，上面的应冲锋盖着一幅水蓝色的窗帘，而另一幅窗帘挂在透风的纸糊窗户前。
元宝低低地汪了一声，似乎不太愿意，程凡眯着眼“嗯？”了一声，元宝又汪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过去了，它前肢搭在床边，后肢踩地，
它的爪子在应冲锋身上扒了两下，本就轻薄的窗帘掉到地上，然后元宝开始在应冲锋的脸上、胸膛上舔着。
湿漉漉的触感加上无处不在的嗖嗖阴风终于将应冲锋带回现实。他眼睛微微睁开，呼吸逐渐平稳，却只是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像个睁着眼的死人。
程凡看在眼里，他勾了勾唇角，等着发表早就准备好的长篇大论，正要开口，应冲锋又咳了两声，似乎在清嗓子。
“咳…为什么…要救我。”应冲锋的语调毫无生气，声带基本没怎么震动，一句话绝大部分通过气息传递出来，像是悄悄话，声音弱的很，风一吹就散。
他微微转头，那双本应很好看的凤眸却失焦无神，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程凡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本来准备了一大段话傲娇一下，比如：
我就不该救你，但是看在我不想让元宝吃死人的份上随手一帮，你可别当真。
或者，不用谢我了，我遇到条狗也会救的。
看到应冲锋的反应程凡突然哑口无言。他，不想被救吗？
“为什么？”应冲锋的音量大了些，带着抹怨恨。
第三十五章 真正的废人
程凡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不识相，没理他，自顾自道，“元宝过来，吃早饭了。”
元宝听到早饭二字汪汪汪地叫起来，跳到程凡脚边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眨着狗眼看着主人。
程凡带着元宝走出小平房，到院子里掀开一个早上新送来的木桶，将新鲜带血的猪肉倒入小狗屋外的瓷盆儿。元宝奔向食盆儿，大口吃起来。
程凡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挨个指头整理了一下右手上的皮手套。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应冲锋沙哑的声音冷不泠地传来。
程凡没有回头，只是把手套摘下又戴上，许久不发一言。
“因为你没了法力？”程凡冷笑一声。
应冲锋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两声，换了个姿势靠在门廊上。粗糙的墙壁硌他的背，他却毫不知痛。
“不知好歹。”程凡转过身，冷冷道，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他面对着应冲锋，歪着头打量着他，“你，有手，有腿，器官齐全，理智尚存。颜值嘛，一直是个丑八怪。”
程凡一步步逼近应冲锋，应冲锋没有后退，就那么淡淡地看向远方，似乎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你有什么理由说自己是废人？”程凡用那只带着手套的手掐住应冲锋的左手手腕，举到齐眉的位置，很用力。
不一会儿就有皮革烧焦的味道传来，皮手套从指尖的位置破洞，应冲锋手腕被义肢接触的地方逐渐发红。
“你想尝尝没有手的滋味？”程凡勾起红唇，露出一个酷似毒药的邪魅笑容。“真正的…废人。”
就在应冲锋的手腕要被烤红之前，程凡松了手，后退一步。
“你问我为什么救你，”他摘下已经被烧出窟窿的皮手套，丢到地上，露出一只烫的发红的义肢，“因为这已经不是你的命。”
应冲锋眼睛微微睁大，凤眸中第一次有了除了绝望之外的神色。
“上次，你已经欠了我一命。现在，我只是在救属于我的那条命。”程凡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来一只一模一样的皮手套戴在右手上，百无聊赖道，“现在你丫的赶紧给我养伤，伤好了干活儿去。别想赖账。”
*
文笑笑跟着阿平出了程家别墅，怀里抱着书包。
一辆低调的黑色宝马等在大门口，里面坐着的司机有点面熟，侧面看像是那天开直升机的飞行员。
这些人还真是多才多艺……也不知道雇佣的时候经历了多少层考核。
文笑笑坐到副驾的位置上，将书包放在腿下方，然后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嗯，没网……文笑笑叹了口气。
旁边的小高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讲了些什么，只听到他毫无感情的语气应了几声“好”、“知道了”。
这个司机小高就是个死鱼脸，文笑笑暗自悱恻，这人从见面到现在一个表情都没有，能做到这点也非等闲之辈。
小高挂了电话，手搭在方向盘上，依然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文笑笑眯了眯眼，“大哥，还有什么事儿？”
小高没有动，两眼直视前方，惜字如金道，“安全带。”
他提醒的……有道理哦，山路崎岖，说不定一个磕碰就把她飞出车外。文笑笑哦了一声，默默系上安全带，然后两手手掌向下，覆上膝盖，乖乖坐好。
小高这才启动发动机，转着方向盘上了螺旋的山路。
刚下过雨，山路泥泞，小高开得很慢。
文笑笑通过旁边几根电线杆和岩壁认出来这就是她第一次和莫非墨上山走的路。
现在要走了，文笑笑想了想在这儿发生的事，没什么可留恋的。只是她呆了这么段时间，也不知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程家给她的印象是那种很有钱的世家，这座山上也没有其他的住户。这儿的地理位置她并不知，像是某个地图以外的区域。
半山腰来了网络信号，可是文笑笑的手机地图定位不到这个地方。电池很快就用尽了，她转头看着窗外。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就无法再返回这个地方。
路边的景色单调又萧瑟，车内很暖和，有淡淡的熏香味儿。文笑笑在颠簸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文笑笑醒来，窗外已经是熟悉的老宅院子。
小高还是那么正襟危坐在驾驶位上，一张死鱼脸目视前方，像一尊雕像。
窗外已经是黄昏，文笑笑打着哈欠，懒得再理这个司机，一手挥了个再见，一手提起书包就下了车。
她打开老宅的大铁门进入院子，淡淡的香气逸散入她的鼻腔，文笑笑怔了怔。
梅花开了。被光秃秃的小灌木围着的梅花树绽放的肆意，一树的星星点点灿烂又张扬。
她拿出院子里的园丁剪刀，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截了一小支梅花收好，这才进了门厅。
*
“你到底能不能行？”一道妖孽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阻止你找别人。”应冲锋淡淡回复。
“早知道你这么弱，当初就该让他结果了你。”这个“他”，指的是莫非墨，“一个月内两次被抓到，其中一次还是自投罗网，你这个人是不是没脑子？”
应冲锋淡淡一笑，“可能我真是傻吧。”
“那个小妞，现在还没死。”
应冲锋抬起头看着程凡，眼中是关切，手上喂元宝的动作也停下了。
“不是别人，是那个跟你一起被抓的小骚货。”程凡有些气，丑八怪难道还惦记着那个叫笑什么的人。
“那就好。”应冲锋唇边勾出淡淡的笑，没有再多问。
“你就不关心另一位？”程凡嘴角弯起，背着手凑到应冲锋耳边贱兮兮地问。
“她会照顾好自己。”应冲锋几乎不思考就答道。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小平房的门廊处，拿起一根拐杖，拄起来，走向院门口。
“哎，你不要命了？”程凡两步并作三步走到应冲锋身前拦住他。
“关门。”应冲锋淡淡道，他绕过程凡，不紧不慢把那扇很高级的防盗门“哒”的一声合上。
程凡抵着拳头咳了两声，嗯，他还以为这人要出去。
小院虽然安全，没人敢随便进，小院外边却连着程家别墅的后院，那里是有摄像头的。当然，这人要找死的话，跟他没任何关系。
“我查到了点儿东西。”应冲锋转过身，一双凤眸中是严肃。
程凡还没从刚才的事恢复过来，避过应冲锋的目光，自顾自走向小平房那里，一边说，“嗯，好东西，你说，进屋说。”
第三十六章 小型
应冲锋表情淡淡的，拄着拐杖慢慢移着步子进了平房。
“莫非墨和你我都不一样。”应冲锋语气有些忧虑。
“还用你说？”程凡翻了个白眼，“他，会嗖嗖变成烟，而你我不会。”
“没错，”应冲锋拿过一套和周围破落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茶具，沏起了茶。“这是土系法术，除了这个，他还会冰系法术，金系法术。”
“所以呢？”
“据我最新的观察，他还会木系法术，其中就有百草炼药术。”
“你确定不是普通的…药，而是法术？”
“我确定，因为我之前见过真正的木系法术。”应冲锋一边说着，将滤好的茶倒入茶杯，热气腾腾，茶香扑面而来。“他对阿笑下的药，就是百草术炼得的。”
程凡冷哼了一声，看着杯口飘着的一片碎茶叶，道，“所以他有点儿牛逼，好吧我承认……是难对付。”
“不，不是难，”应冲锋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是不可能。”
“你说什么？”
“莫非墨是一个不可能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一个异人，只能掌握金木水火土五系其中的一系法术，不可能同时会两系，甚至四系。五行相克，在同一人体内同时发挥作用的话只会将这个人毁灭。”
“他会金系，木系，冰系，土系，”程凡扳着手指头算着，“他这不是还差一个呢。”
“正是。”应冲锋料到程凡的回答。“他不会火系，实际上，他甚至怕火。”
“你不早说，那咱们把他烧了不就完事儿了？”程凡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咱们”这个字眼。
“嗯，这…也行。”应冲锋沉默了一会儿回复道。
“也行？还有别的方法？”程凡挑起一双勾魂的眸子，眼底闪过肆虐和危险。
“有一件事我不理解，”应冲锋没有接茬儿，接着自己的思路道，“他找到阿笑，我一开始以为他想要烈焰之心，可以助他修成火系法术。”
“可是烈焰之心现在却还在那个女人身上。”程凡妖孽的声音接着应冲锋说道。
“我担心他对阿笑做了些什么，”应冲锋将茶杯放到茶盘中，把玩着茶壶的把手，迟迟不倒茶。“我担心如果他死了，阿笑会受伤。”
应冲锋说罢看向程凡，眼底是淡淡的哀伤。
程凡抿了抿嘴，毒药般的眸子里闪过肃杀，道，“我要他死。”
“我知道。”
“这就是你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你怕你的宝贝妹妹会‘受伤’？你忘了他当初做的事吗？”
“我没忘记，”应冲锋利落回答，“你不需要提醒我。”
“你欠我的一条命，我要莫非墨来还！”
“你听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有另一个主意。”应冲锋按住程凡不让他跳起来。“莫非墨是一个强大的不可能存在，需要另一个强大的不可能存在收服他。”
“你到底要说什么？”
“龙琻。”
“她不是死了？”程凡的脸越来越黑，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丑八怪，缓缓道，“你，疯了。”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龙琻只是离开了，并没有死。”应冲锋换了个坐姿，把瘸的那条腿伸直放出来，“我们只要找到她去的那个地方。”
“莫非墨知道她没死？”
“知道。”
程凡陷入了沉思。
龙琻，一个强大到可怕的女人，一个冷漠到伤人的母亲，他真的想找到吗？他的初衷是少一个人，而不是多一个人啊！
*
“笑哥。”
文笑笑打着哈欠正从教室出来，听到人叫她，转身一看，怔了一下，是李木桃。
“老三，你怎么来了？”文笑笑把书包背到肩上，站在原地等李木桃过来。
李木桃已经毕业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过来学校，还找到了她的教室。
“公司事情顺利吗？”文笑笑知道李木桃最近正在和一个米国客户谈生意，如果谈成，李氏集团就可以放开手脚拓展米国市场。
只见李木桃笑盈盈的，眨眼间手中变出一张精致的请柬，封面上精巧的宋体印刷体写着：
李氏集团董事长李桓奕先生：仗朝之年，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笑哥，周五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到时候晚上有个小型庆祝希望您能来。”
李木桃还是那么一股不卑不亢又平易近人的样子，眉眼间露着和气。谁能知道这个不惊不乍的小伙子每月光零花钱就几百个亿呢？
这人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和学生没什么两样，却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说不出他到底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但旁边的人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就是出身对一个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吧，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即使披着麻袋出门也盖不住骨子里那贵气。
“小型？”文笑笑眨了眨眼，开玩笑道，“有多小，世纪酒店还是金巢俱乐部？”
这两个地方文笑笑都是去过的，也是托了李木桃的福。当时李木桃也是用“小型”形容的，文笑笑去了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李木桃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反正邀请您去。”
“你的主意？”
“我的主意。”秦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一只胳膊搭在李木桃的肩上，圆滚滚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有惊喜，您去了就知道了。”
文笑笑砸了一下秦胖的肩膀，让他嗷的叫了一声。
文笑笑嗔怪，“就知道派老三干活儿。”
李木桃一直笑盈盈的，“您一定要去，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又变戏法儿似的手中变出一个精雕细琢的长方形木盒，递给文笑笑。
“这是……”
“水晶象棋。”秦胖抢先答道，“笑哥，您只要把这棋送给老爷子，然后陪他老人家下两把，保准李老头儿笑得眼睛眯起来，下一秒就收您做孙媳妇儿。是吧，老三？”
秦胖拍了拍李木桃的肩，他比李木桃要高要壮那么“一丢丢”，李木桃嫌弃地拉开他的手，骂道，“滚滚滚。”
秦胖不服气地揉了揉李木桃的头发，“敢骂你二哥，给我等着哼。”
文笑笑扶了扶额，“行行行，我去我去。”
秦胖和李木桃，可以说是从小光屁股玩儿到大的，这俩一见面就没个正形，文笑笑也是无奈。
“好嘞，笑哥，到时候老三来接你，我们先走了！”秦胖挥了挥手，拉着李木桃去了电梯口。
第三十七章 惊喜是什么
课间已经结束，文笑笑赶到另一间教室的时候后排座位已经被占光了，她只好不情愿地做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这节课是这学期最后一节古典史，已经不讲新的内容，只是发作业和总复习。
“像文笑笑这样的论文才算优秀，不忘记史书的主观性，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把文笑笑的作业《论科举制度的历史必然性》发到班级公邮，作为复习阶段的对照范文。”
文笑笑正走着神，一个激灵直起身子，悄悄问旁边一个瘦瘦的男生，“哎，班级公邮你记了没？”
她也得复习的，这论文虽是王蚂蚱写的，可最后考试要文笑笑亲自去考。古典史是最难的一门课，她最好不要挂科……
也不知道王蚂蚱怎么样了，自从那次失踪，再也没人见过他。应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只见那男生转过头来，文笑笑看见差点儿跳起来。
“死鱼脸？？你干嘛来了？”
只见司机小高继续着面无表情，惜字如金，道，“我不叫死鱼脸，我叫高且。”
“高居？”
“高且，多音字。”小高说完转身继续听课，对文笑笑的反应并不感兴趣。
“老哥，你多大了？”文笑笑禁不住问道，这个人，怎么也有三十岁了吧……难道是考了十几年大学才考上？
怪不得他不爱说话，这也太自卑了吧。文笑笑狠狠点了点头，她决定原谅这个高且的不礼貌。以自己的标准揣测别人是不对的……就是这样。
况且他还勤工俭学给莫大魔王做司机，日子也不好过啊。
下了课，文笑笑打算去银座商厦买件礼服，毕竟要去参加李爷爷的生日会，估计大家都是盛装出席。
*
银座离竹大有一站路的距离，文笑笑步行过去，一路上风和日丽，冬日暖阳照得她脑门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可是文笑笑时不时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由得小心了些，故意绕了几次远路想甩掉那双眼睛。
文笑笑过了一次马路，感到后边的人不见了，这才舒了口气，折回银座的方向。
*
马路另一边的一个小巷里，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利落地将地上的黑衣人捆起来，擦了擦手上的血，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高且。”对方没有废话，直接念出他的名字。
“抓住一个。”高且惜字如金，即使对大老板也是如此。
“我让阿平过去接人。”
“好。”
“她一个人吗？”
“是。”
莫非墨皱了皱眉头，小丫头的那些狐朋狗友竟然放心她一个人出来。
“继续跟。”
“是。”
莫非墨挂掉电话，抓着绿石项链的手掌不断收紧。他最后还是让阿平把项链捡回来了。
莫非墨看了看书房桌子上随便摆着的那本红皮小书，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这个，她到底想找什么东西？
文笑笑宁可离开程宅也不要失去那天的记忆，那天，她还看到了什么？
莫非墨觉得这个丫头越来越令人费解。
她没有一丝法力，却有着非同常人的直觉。她无法使用烈焰之心，这么些年来却没有被焰心的强大力量摧毁。
万焰之源，一股他莫非墨都无法承受的力量，竟然在文笑笑身上安静存在了二十多年。
莫非墨有种预感，这个女孩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可问题是，他如何才能将她打磨成一把开启大门的钥匙。
*
“笑哥，走啦！”秦胖喊了一声，他和李木桃已经在院子外边等着。
门口一辆骚气的兰博基尼亮的扎眼，李木桃和秦胖都身着正装，李木桃一身黑色，秦胖一身白色。
这俩人打扮起来倒是多了一种成熟稳重的气息。
文笑笑穿了一双黑色匡威鞋，身上是一套蓝色及膝礼服，V领长袖，头上挽了一个丸子头，留下一簇刘海儿在脸庞晃晃悠悠。
相比文笑笑一直以来的中性风着装，今晚倒是多了几分女性气息。
文笑笑在礼服外边套了一件黑色长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去哪儿？”文笑笑坐进车子后排，发现肖晶晶也在，表情是有些落寞的。
“金华大厦。”李木桃在副驾上回头一笑。
“老五呢？”文笑笑看见肖晶晶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奇肖明是不是又做了点什么。
“笑哥。”肖晶晶冲文笑笑弱弱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文笑笑觉得自己最近消息太不灵通了。
她看向驾驶座的秦胖，又看了看坐在副驾的李木桃，那两人对视一番，一言不发，一番严肃的神情，似乎，并不想谈论。
“小晶，有事儿就告诉我。”文笑笑拉住肖晶晶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肖明和家里闹了点矛盾，”李木桃替她回答道，“没多大事儿，今天正好趁着爷爷生日，带晶晶出来散散心。”
“行啦晶晶，宴会结束后二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儿。”秦胖一边打着方向盘驶出小巷子，一边说。
“肖明去哪儿了？”文笑笑问道。
“他，被禁足了。”肖晶晶撅着嘴，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心碎，忍不住要安抚。“我们在夜店撞到舅舅和小妈了。”
文笑笑自动屏蔽了“夜店”，只注意到“舅舅和小妈”。
就是肖明的爸爸和小晶晶的后妈。这俩人怎么会出现在一句话里……
“然后肖哥哥说要告诉舅妈，结果舅舅就把肖哥哥禁足了。”
舅妈，也就是肖明的母亲已经和父亲已经分居，两人保持着夫妻名义只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凌肖娱乐是他们两人一起创立的，两人都是大股东，少了谁也不行。
“那老五什么时候能出来？”文笑笑问着。
“大年初一。”李木桃幽幽道来。
还有不到一个月，过年之前都出不来了。文笑笑暗自为肖明默哀。
“算了不提他了。”肖晶晶甩着兰花指，娇滴滴道，“今晚我们四个好好玩儿。”
“老四还在国外集训？”
“估计只能等开春才能见到他了。”李木桃故作叹息，眼睛笑盈盈的。“笑哥，你就不好奇我们说的惊喜是什么？”
“让我想想，嗯，”文笑笑掰着手指头，认真想道，“作业你帮我写好啦？”
李木桃笑容突然凝固，秦胖低低笑了一声。
“那就是，期末考试取消啦？“
李木桃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无奈。
第三十八章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不会是，你要结婚了吧？”文笑笑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木桃，这个人虽比她大了一两岁，可是经过商场的磨练，已经褪去青涩，很是成熟。
李木桃又是一个家缠万贯的贵公子，多少妙龄少女要因此失去人生一趣。
“笑哥，您的想象力，我们三个加起来都自愧不如。“李木桃长叹一声。
“笑哥，是你说到点子上了，李爷爷已经给老三的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每天都安排了人相亲。”秦胖在一旁打趣。
“你闭嘴。”李木桃也不说惊喜是什么了，掐了一把秦胖然后气鼓鼓地坐在副驾驶看着路旁的风景。
“是爷爷的事吗？”文笑笑过了一会儿问道。
驾驶座上的秦胖怔了怔，对着后视镜点了点头。
文笑笑笑了笑，轻轻道，“谢谢你们。”
“还不知道我们的消息有没有用，但是今晚这个人会来，笑哥可以跟他聊聊。”李木桃说道。
*
到了金华大厦，这是李氏专用的宴会中心。
“祝李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您生日快乐呀！”文笑笑道。
“爷爷生日快乐。”李木桃在文笑笑旁边说道。
李桓奕八十岁了，仍然精神抖擞着，面容慈祥和睦，白发苍苍却梳的一丝不苟。
“是阿笑，快来快来。”李桓奕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让文笑笑坐下。
文笑笑倒是没坐，从手中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一边打开，里边是一副水晶象棋。“这是送您的生日礼物，咱们下一盘儿？”
“还是阿笑懂我啊。”李爷爷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拉住文笑笑的手摇了两下，看向周围一起祝寿的老老少少，特别高兴。“阿笑的好意我领了，你跟木桃他们去玩儿吧，以后来看我的时候再陪我下棋。”
“好嘞李爷爷。”文笑笑看了看周围排队等着祝寿的人群，拉了拉李木桃的袖子，两人离开人群。
不一会儿秦胖和肖晶晶也祝寿回来，秦胖打了个招呼便带肖晶晶出去了。
“笑哥，这边。”
文笑笑跟李木桃一起走去大厅的方向。
刚才祝寿的地方是一处会客厅，会客厅连着大厅，大厅里是穿着礼服端着酒杯交谈的客人们，服务生端着餐盘穿梭于人群之间。
刚进大厅，文笑笑突然又有了那种被人盯看的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老三，这次都请了哪些人？”文笑笑保持着正常姿态，低声对一旁的李木桃说。
“一些和李氏有过合作的伙伴，还有爷爷当年在部队里的老朋友。”李木桃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怎么了笑哥？”
“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
文笑笑四处搜寻着，只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她。
她端起一杯果酒灌下去，“你说的那个人来了吗？”
如果有人在盯她，那么是不是也在关注着爷爷的事？那么今晚要见的人，岂不是就有危险？
“额，我问问啊，稍等笑哥。”
说着李木桃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文笑笑只听到他这一边的话，“你在哪里？”“好的。”“我们这就过去。”
李木桃挂断电话后说，“他已经到了，在后边小花园。”
“走吧。”
*
小花园里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一轮满月挂在天上照着院子里很是亮堂。
文笑笑打了个哆嗦，披上羽绒服走上一条石子铺的小路。小路两旁是半人高的月季树丛，花早已落光，几根枯黄的花枝仍然挂在枝头。
“这位说起来也跟李氏有过合作，”李木桃一边介绍着，“他那一年因突发哮喘被送医院，正好错过了那一趟去兰城的火车，赚了一条命。”
说着文笑笑看到一个瘦瘦的背影，有点，熟悉？
“你好，我是文笑笑。”文笑笑上前走一步，伸出右手，打着招呼。
带着个人转过身来，文笑笑一周内第二次被吓到跳起。但是她忍住了。
面前的死鱼脸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握了一下文笑笑的手，道，“你好。”
“这位是高且高先生。”李木桃在一边介绍。
文笑笑略怔，“你你你好，高先生。”
“嗯。”高且一如既往惜字如金。
高且要比李木桃文笑笑都大个十来岁的样子，一张方方正正的死鱼脸毫无生气。
“借一步说话。”高且眼睛向四周扫视一番，说道。
“高先生这边请。”李木桃会意，带着他们走向花园深处，有一间小屋，有门有窗，很像是夏季出来避暑住的地方。
进了小屋，李木桃打开小屋的灯，却不停留。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出了花园，绕到金华大厦背面，上了一辆墨绿色吉普车。
李木桃坐上驾驶位，这才回头说道，“放心聊，车很安全。炮轰都不会破一个洞。”
“不知文小姐想问什么？”高且问道。
“那高先生都知道什么？”文笑笑答。
李木桃颇感到有趣，他后视镜看了看后排的两位，一位冷着一张脸，一位黑着一张脸。
“你们很熟？”李木桃挑了挑眉。
“不熟。”
“谁跟他熟。”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那就好说了。高哥，我出去买包烟。你们聊。”李木桃拉开车门要出去。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文笑笑一脸疑惑。
“哈哈，那个，我先去了。”李木桃没有正面回答，挠了挠头下了车。
车里只有高且和文笑笑了，两人正襟危坐，氛围突然安静。
“说吧。”文笑笑道。
“说什么。”
“莫非墨派你来的。”这要是再看不出来，文笑笑就是眼瞎了。
“不是。”
“呵呵。”文笑笑当然不相信。“他不是已经把我驱逐出程家别墅了？又派你来干嘛？我一个无名小辈可受不起这样的特殊关照。”
“是你在调查三年前的火车脱轨事件？”高且没有理她，自顾自切入正题，“你”字加重了读音。
“不是我难道是你？”文笑笑没好气。“你调查出什么了？”
“这就是我今晚来的原因。”高且很冷静。
“呵呵。你就是莫非墨的走狗！是你主动找到李木桃的吧，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回程宅！他亲自过来请我，给我磕头我都不会去！”
说罢文笑笑气急败坏，打开车门就要出去。
高且一把抓住她搭在门上的手腕，环顾四周，低声道，“趴下！”
文笑笑还没反应过来，高且一把将她的头按到座椅上，爬过她的身体，打开车门一跃而出。
第三十九章 幸运儿
随着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文笑笑眼前一片白光，感到整个车身都震三震。短短的几秒后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文笑笑趴在座椅上好久才敢动，等她缓缓抬起头，车外重新恢复黑暗。
文笑笑从轿车后窗看去，隐约分辨出两个人影叠在一起，其中一个搀扶着另一个。
文笑笑犹豫了一下，终究打开车门走下去。
“老三，这，怎么回事？”文笑笑指着勉强站起来的高且问道。
“上车。”高且沙哑的声音绷紧了道。
文笑笑微怔，她看到高且的一双手和胸前的衣服都有着烧焦的痕迹，一条腿也有些不利落。
“走。”高且在李木桃的搀扶下缓步前进。
文笑笑原路返回到车旁，她发现车后方的位置有一个篮球般大的大坑，大坑一边有条拖出来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被迫减速，在地面滑行，然后正好在车后那个位置停下。
“高且——”
“笑哥，上车吧。”李木桃说道，他打开车门将高且放入后排，擦了擦脑门的汗。
*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文笑笑走入高且的病房，小心翼翼问道。
高且住的是金华医院顶层的一间私人病房，这里人并不多，上下楼有专用电梯，用来藏人是个绝妙的地方。
当然也是托了李木桃的福，李氏集团很重要的一项生意就是医疗，而李木桃尚未接受公司的时候也是从金华操练入手的，这里的人李木桃都是很熟。
病房里高且靠坐在床上，浅蓝色的病号服衣襟敞开。
他手上和胸前都打了绷带，一个女护士正在给他的伤口换药。看到文笑笑进来，高且和护士说了两句话，护士便离开了，临走不忘带上门。
“你被人跟踪了不知道？”高且声音略带沙哑。
“我——”文笑笑想起那几次感觉有双眼睛盯着她，“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高且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些疲惫。
“你为什么要——”
“你没有法力吧?”高且突然问。
“没有啊。”文笑笑不解。
“我猜也是，所以你挨不了那一下子。”高且说完便闭上眼睛假寐。
从高且受伤的位置来看，他是将“攻击”引到自己身上。而这攻击可以看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文笑笑。
“额，喝点儿水？”文笑笑从病房的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水递给高且。
高且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动。文笑笑突然想起他的双手打着绷带，肯定端不了水杯的。
“那个，我我我叫护士来帮你喝。”文笑笑有些尴尬。
“我不渴。”高且再次闭上眼睛。
“那我，额，去看看老三在干什么。”文笑笑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转身要出门。
“回来。”
文笑笑止步，狐疑回头。
“东西还没给你。”高且道。
文笑笑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位大哥说什么呢？
“在我上衣兜里。”高且的意思是让文笑笑去拿。
文笑笑犹豫了片刻，重新走到高且床边。
李木桃当时直接就开车将高且送到这里，金华大厦旁边的金华医院，高且受伤的地方比较集中，只有双手和前胸，但是却伤得不轻。
床边的椅子背儿上搭着他换下来的衣服，西装上衣的袖口和衣襟处已经破的无法辨认。文笑笑拿起西服，内侧的夹层里有一个兜，她探手进去，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文笑笑自言自语道，取出一看，手心躺着一枚陈旧的黑色戒指。
戒指光秃秃的，只有一个戒圈，色泽昏暗，已经染上了油渍灰尘。环上一处有些破损，能看出是镶座的地方掉了。
文笑笑看着手心的戒指发愣，她发誓她感到这个戒指在自发的嗡嗡震动。
“这戒指有些微弱的法力。”高且道，“三年前，我在那列火车的废墟里找到它。”
“你在？”文笑笑眼中是狐疑。
“半途下了车。”
“真是幸运儿。”文笑笑有些苦涩道，她脑海中出现爷爷临终前那一片被血染红的床单。
“戒指的另一半呢？”文笑笑指的是镶座的地方，很明显掉了的东西更加特别。
“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事了。”高且一张脸上面无表情，“你要的线索，我给你了。”
高且仔细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文笑笑，摇了摇头。
“你说这戒指有法力？”
“只是微弱的法力，应该是指环和镶座接触时间长的缘故。”
“那就是说，镶座上面的东西才是真正有法力的，才是我该去找的。”文笑笑自言自语道。
她抬头看着高且的眼睛，希望得到确认。
“这就是你的事了。”高且坐直身子，利落地拆下双手和缠在胸前的绷带，端起文笑笑刚才倒的那杯水灌下去。
文笑笑再一看，高且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伤口，双手上长出了细细的嫩肉，表面发着幽幽的金光。但是伤疤却没有一道。
“你，你的伤呢？”文笑笑本想阻止他的动作，却被惊到，以至于半天才说出话。
高且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拿起被烧的惨不忍睹的衣服要换上，丝毫不顾文笑笑就在房间里，自顾自脱下病号服的上衣。
“我我我先走了。”文笑笑捂住眼睛，快步离开病房。
“哎呦！”李木桃怀中突然撞入一颗小脑袋。
他看向病房内，只见高且正在换衣服，又看了看笑哥红红的脸蛋儿，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哥，那个，爷爷找你有点儿事。”
“哦，我这就去！”文笑笑拍了拍李木桃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高先生就交给你了。”
文笑笑刚出病房门，就看到秦胖和肖晶晶笑盈盈地在走廊里候着。
“你们俩玩得怎么样？”文笑笑嘴边不自觉勾起笑容。
“特别开心！”肖晶晶娇滴滴的声音回答，她挽着秦胖的胳膊，像个撒娇的小女人。
“带晶晶去了趟肖家。”秦胖眯着眼笑，胖嘟嘟的脸上眼睛被挤成一条缝。“今晚肖叔叔不在家。”
秦胖故意放低声音，似乎在吐露一个惊天秘密。肖叔叔不在家，肖明又被禁足，肖晶晶肯定是去见她的肖哥哥了。
“笑哥，给你的惊喜，喜欢吗？”秦胖一边任肖晶晶拉着胳膊，一边问道，他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谢谢你们，特别喜欢。”文笑笑上前拥抱面前的两人，“高且给我的只是一个线索，我还要继续调查下去。”
第四十一章 你要为我负责
“唔，你有病啊！”文笑笑推开莫非墨，在嘴唇上抹了一把，大大的眼睛里是不可置信。
莫非墨松开了手，兜帽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片枯叶悄悄落在街灯脚下。
“这么多年了，”莫非墨低声道，“没想到我等来一个……傻的。”他继续自言自语，“但总比没有好。”
说着莫非墨上前一步，重新将文笑笑搂入怀中，比一波更猛烈的吻汹涌而下。莫非墨紧紧抱着文笑笑，像是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血肉里。
“唔…你唔…干嘛!”文笑笑喘不上气，她双手被禁锢在莫非墨胸前，她隔着衣服狠狠抓着他的胸膛。
暴风骤雨般的吻终于停下，莫非墨没有松开怀抱，只是将额头贴在文笑笑的脖颈，不知在想什么。
他从运动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一手挑起，不等文笑笑反抗，就利落地套在她的脖子上。随即手指顺着项链的链子下滑，将项链捋直，然后食指和拇指夹住那一块镶着绿色宝石的吊坠儿。
莫非墨拇指擦了擦吊坠儿的表面，眼神中有些珍视，似乎在追忆什么。
吊坠儿的颜色很暗，没有什么光泽，即使宝石看上去价值连城，这吊坠儿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就是一个…普通的物件。
文笑笑觉得好可惜，不知怎地，她有种想哭的感觉。想要为这死去的项链追悼。
“你…疯了。”文笑笑一边后退，一边摇头说道。
胸前的绿石项链从莫非墨手中挣脱，在空中画出一个残缺的弧度，坠落到文笑笑胸前，和羽绒服的金属拉链“叮”的触碰。
莫非墨疯了，或者，是她文笑笑疯了。
“我早就疯了，”莫非墨这次没有拉住文笑笑，就那么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我疯了几百年了。”
“那跟我我又有什么关系。”文笑笑无声间被莫非墨冰凉的触感压制，那种失去自由的无力和恐惧重新涌入心脏。
“你要为我负责。”莫非墨兜帽下的一张脸完全被阴影笼罩。
文笑笑：“？”
“笑哥？”李木桃的声音传来。
文笑笑转身一看，李木桃身上套着一件羽绒服，正往这边小跑过来。
李木桃后边跟着两个健壮的保镖，两个保镖正警惕地自处环顾。
李木桃跑到文笑笑身边停下，喘了一会儿气，断断续续说道，“笑哥——你——你在这儿啊——吓——呼——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儿，我就出来散散步。”文笑笑转头再看，莫非墨已经无影无踪，文笑笑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李木桃气息平复了一点儿，继续道，“爷爷说你一直没过去，刚经历过那场爆炸，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你没事儿就好，我这就让二哥高哥他们不用找了。”李木桃笑了笑，说完打了几个电话。
“那李爷爷那边？”文笑笑小心问道。
“我没告诉爷爷你找不着的事儿，让他老人家先休息了。周一来趟公司吧，早上例会的时候爷爷也在。”李木桃脑门一层薄汗亮晶晶的，眼睛笑盈盈的。“我送你回家。”
“走吧。”文笑笑弱弱地笑了笑，走向街边一辆黑色的路虎，她认得这是李木桃众多爱车中的一辆。
*
回到老宅，文笑笑在沙发上摆弄着那枚指环。
她发现只要她触碰指环，它就会嗡嗡震动，而如果单把指环放在茶几上，它就和普通的物件没什么区别。
文笑笑打算明天找炳爷看看这个戒指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
“你说龙琻去哪儿了？”程凡翘着二郎腿儿，心情不错。
应冲锋伤好了大半，只有左脸上有些细细的伤痕。他一手拿着狗粮喂着元宝，一手挠着它的脖子。
“我只能猜测。”应冲锋答。
“先生吃点儿什么？”身穿工作制服的空姐在一旁轻声细语地问道。
私人飞机穿过云层，可以看到窗外被一团白色笼罩，很快，又破团而出，明亮的阳光撒入客舱。
应冲锋轻轻抬手拉下遮光板，礼貌地笑笑，“三明治沙拉。”
程凡翻了个白眼，“给他来碗小米粥。”
“谢谢程少。”应冲锋礼貌地点头。
程家别墅那里不能久留，应冲锋基本上伤好了，而莫非墨那天晚上正好不在家。他们便连夜下山。
程凡叫了心腹方大方二准备了直升机和私人飞机，然后直接离开兰城。现在，他们正在前往海城的航线上。
而应冲锋被认为死在元宝的小院。
“他们不会去找你吗？”应冲锋问道，“他们”指的是程家的人，包括莫非墨。
“他们才不管我去哪儿，”程凡冷哼一声，“他们也不敢管。”
是的，作为程家别墅里现在唯一一个姓程的，程家的唯一后人，老大龙琻的亲儿子。就算废了、残了、没法力，也没有人敢对程凡怎么样，即使莫非墨也要敬他三分。
“你真的要找龙琻？”程凡问道，对母亲直呼其名，可见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感情。“这都多少年了，你真的觉得，她还在？”
“我也是最近才确定她没有死的，”应冲锋答，“我看到了一幅她的画像。”
“画像？”
“我有一个设计系的学生叫王蟲，在无意间画出了龙琻的模样，一丝一毫都不差。”应冲锋拍了拍元宝的小脑袋，“你说这奇不奇怪？”
元宝汪汪叫了两声，好像在说太奇怪了。
“你确定画的人是龙琻？你见过她真人？”程凡不屑地嗤笑。就连程凡自己，都只在照片上见过龙琻。
“某种意义上，我们见过。”应冲锋陷入回忆。
那年，他只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第一次听说了异人世界的存在，奋不顾身只身去兰城拜师学艺。
他在那里遇到了后来的师父莫非墨。莫非墨将应冲锋纳入龙天门，教给他金系法术。应冲锋学成，便开始去执行任务，而在一次任务过程中，见到了龙琻。
只那么一瞬间，应冲锋感到金光照耀，眼前只有那一个梳着金色编发身着长裙的少女，口中噙着一抹笑，双眼含情脉脉，背后撑开一对高过人头的银色羽翼。
他们说你永远不知道龙老大长什么样，但只要你见到她，你就知道这人是她。
应冲锋这时知道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龙琻，龙天门的大掌门。
而这一幕永远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四十二章 安然无恙
直到那天在职工楼下遇到王蟲同学，看到了他画的那幅肖像。应冲锋可以确定王蟲一定是见过龙琻，那么龙琻就没有死，她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藏了起来。
“我们这次去找的人就是那幅肖像的创作者，王蟲同学，”应冲锋道，“如果他真的见过龙琻，也许他能告诉我们具体地点。”
程凡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反正，我告诉你，这一次如果不成，我就采取我的方式，放火烧了那姓莫的。”
应冲锋眼中闪过一丝印鸷，“我不能用阿笑的生命冒险。”
“我管你丫的，”程凡翘着二郎腿，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想护着你那妹妹，就别让我白跑这一趟。我要莫非墨死，但是我不介意拉几个人陪葬。”
*
“你就是这么跟人的？”电话另一端传来莫非墨冷峻的声音。
换成旁人肯定要吓得跪倒在地，但这是高且，他只是淡淡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离开医院。”
“去找人！”
莫非墨从阿平那里才了解到竹城出现了一场爆炸攻击，而且是金华商务圈附近，他大脑嗡的一声炸了。
高且之前的情报提到文笑笑会参加金华李家的宴会，而这场爆炸事故发生地点就在那附近，莫非墨不敢将这两点联系起来。
他立即给高且打电话询问，被告知文笑笑安然无恙，而高且正在医院包扎。莫非墨这才放下悬挂的心。可谁知道几分钟不到，高且打电话告诉他文笑笑不见了!
大晚上的，这丫头到底去哪儿了？
莫非墨再也坐不住，他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金华商务圈，停在商圈上空，拉动每一丝风，感知文笑笑的位置。
可以说莫非墨之前留了一手，他在给文笑笑做开膛手术的时候，发现烈焰之心无法取出，懊恼之余做了第二手准备。他在文笑笑的心脏上植入了一点点自己化炼的黑烟，就算做个标记了。
文笑笑的身体里有一点莫非墨。幸运的话，莫非墨可以通过这一点黑烟来寻找文笑笑。
只不过黑烟的影响微弱，他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感知那一撮已经离开他身体的组织。
看到文笑笑的那一刻，莫非墨长吁一口气。
她小小的身板孤零零的移动在昏黄的街灯下，有些悲伤，但她是安全的。
莫非墨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不知怎的，他的思绪回到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文笑笑被他拉着出门吃夜宵，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走夜路。
他记得在文笑笑老宅的门前，她打开院门的那一刻，橘黄的灯光打在她的小脸上，分外的柔和。
只见文笑笑踢着一个易拉罐慢悠悠地晃着，而易拉罐不偏不倚地停在了莫非墨脚边。他正想躲入旁边的小树林，却已经被发现。
对上那一双冷漠的大眼睛，莫非墨有些恍惚。
他蓦地意识到，自己一千年的修为也许并不比眼前人的安然无恙来的重要。
千帆过尽，岁岁枯荣，而他苦苦追寻的人再一次换了一个方式与他见面。
他守过太多的人，而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别人，又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开。
当他以为遇见了最正确的人，把一切都给了龙琻。龙琻与别人结婚生子他都默许，甚至提供金钱和地位养活他们一家人。
莫非墨要的只是她的不断修炼，不断改变，变成那个一千年前，偷了他心的人。
可是最后龙琻走了，和她之前的每一个人一样。
文笑笑也一样。
他不会再放手了，他不会再次失去。等了这么多年，等来一个没有法力的文笑笑，也许正是天意，告诉他去好好地活这一次，放下他的修炼。
“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莫非墨低低道。
不是器皿，不是法宝，不是手下小弟或者龙天职工。
*
炳爷隔着一层手帕将戒指举到眼前，黑溜溜的眼睛细细打量着。
文笑笑和炳爷俩人搬来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这小院里两间房，一间炳爷自己住，另一间短租给竹城的游客。不过年关将近，短租的房间倒是空了出来。
没有租客的时候炳爷就去天桥上给人算命。
这两天天气冷，生意也不好，炳爷早早的回来了。
刚回来，就看见院子里文笑笑不知从哪儿找了个炉子正蹲着烤红薯。
这几年，文笑笑时不时就过来陪炳爷吃饭，厨房里的东西都熟门熟路。
文笑笑亲切地叫了声炳爷，便起身接过炳爷手里的家伙：一张折叠起来的硬纸壳，一个搪瓷碗，一张破了几个洞的黄色卦图。
“阿笑，怎么想起来过来了？”炳爷声音颤颤巍巍，由文笑笑搀扶着坐到炉子旁边的小板凳上。
文笑笑自己进里屋另搬了一个板凳，和炳爷俩人围着炉子坐下。
“今天做薯干，窖子里的红薯多了做不完，给您送一点儿尝尝。”文笑笑一边扇着风，拿木棍翻着炉里的红薯。
“我好像还有几个桃子，我去给你拿。”炳爷说着要起身。
“不用了炳爷，我蒸了条鱼，热了馒头，一会儿开饭。”
文笑笑继续翻着红薯，炉子里的火苗很旺。
“你爷爷的事，还在查吗?”炳爷总是料事如神。
文笑笑怔了一下，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爷爷的事，有了新线索。”
她将戒指递给炳爷，炳爷没有直接拿，倒是掏出一条白净的手帕垫着手拿起了戒指。
“您能看出什么吗?”文笑笑问。
炳爷黑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这这个残缺的指环，摇了摇头。
“可惜镶座掉了，不然的话，我能根据镶的东西猜出这戒指的产地。”
“那这指环……”
“这是…发黑的银。”炳爷观察了一会儿，慢慢回答。“指环通体黑色，应该是中了毒。”
“中毒？”文笑笑有些惊讶，“您是说戒指之前的主人是被毒死的？”
“很大可能是这样。”炳爷深色凝重，点了点头。“阿笑，人死不能复生，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这不是第一次炳爷劝文笑笑停下调查。
“炳爷，我忘不掉。”文笑笑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一闭上眼睛，就是爷爷身下被染红的床单，就是那一车血肉模糊的尸体。”文笑笑眼中闪过一丝坚韧，“他们不能白白死掉，我做不到。”
“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啊。”炳爷眼睛看向远方，感叹道，“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改不了你的命。自求多福吧闺女。”
说着炳爷缓缓将戒指还给文笑笑，嘱咐道，“这指环收好，不要给别人看到。”
第四十三章 最好笑的事情
转眼周一到了，文笑笑到了金华总部，计划里李爷爷今天要见她。
金华总部位于金华商业圈最中心的位置，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拔地而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公司大门口几扇干净的玻璃大门敞开，身穿职业装的男男女女雷厉风行地出入。文笑笑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寒酸。
她双手插兜，带着羽绒服的帽子，缩着脖子站在离大门外踟蹰着。心想要是能遇到个熟人就好了。
“这是，文小姐？”范雪婷凉凉的声音传来。
文笑笑抬头看到范雪婷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头发高高盘起，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妆容。
范雪婷一手拿着手机正在翻看什么，一手扶了扶耳边的蓝牙耳机。
“范助理。”文笑笑这次并没有伸出手，保持两手插兜的状态。
范雪婷上下打量了一番文笑笑，眼神里是一抹不屑，道，“这是金华总部，不是菜市场。或者，文小姐以为金华什么人都往里放的？”
文笑笑脸上红红的，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李爷爷今天例会开完会有时间，他找我有事情。”
“李董找你有什么事？”范雪婷嘴角勾起嘲讽。
“那就要问你们李董了。”
“什么问李董？”
闻声，范雪婷对上一双冷峻的眼睛，她顿时露出恭恭敬敬的表情，全身上下是一种不自然的妩媚。
“李总早上好~~~”范雪婷着声李总喊的柔柔弱弱，让人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现在才到？”李木桃看了下手上的欧米加机械表，皱了皱眉，“还有十分钟例会开始。”
这次周一的例会有李桓奕董事长，也就是李爷爷参加，如此声势浩大，作为助理不应该早早到公司做准备吗？
范雪婷面色略尴尬，看了看旁边的文笑笑，眸中露出一丝怨气，道，“是这样，我刚才和文小姐打招呼耽误了点时间——”
“金华不养闲人，你以为什么人都往里放？”李木桃不等范雪婷解释完，面色严肃道。
文笑笑微怔，想不到李木桃听见了范雪婷刚才的话。
范雪婷看了眼文笑笑，嘴角微翘，一副得意的样子道，“是的李总，我这就让文小姐离开。”
李木桃歪了歪头，啧啧两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范雪婷，“你以为我在说谁？希望范助理有点儿自知之明。”
他一手搭在文笑笑肩头，一手插兜，淡淡道，“文小姐是金华的客人。而你，只是金华的员工。”
只要爷爷松口，我第一个开了你。
范雪婷的笑容逐渐僵硬，又不好当着李木桃的面失态，只是看文笑笑的目光充满憎意。
“李总是我不好，下次绝对不会迟到了。”范雪婷连忙弯腰道歉，“您看李董还在等我——”
“去吧。”李木桃冷眼相对，转身不再理她。
李木桃再看文笑笑的时候目光中冷意消散，有些歉意。
“笑哥，让你受委屈了。”李木桃眉头微皱，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哪有，”文笑笑笑了笑，她看了看周围的金碧辉煌，然后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双脚，“我是真的不适合来这个地儿。”
从头到脚都不适合。
“这个范雪婷…我现在还不能赶她走，”李木桃咬着腮帮子，道，“她的父母因为李氏而死，把她留在金华也是怕她到外边闹事。”
“她怎么对我这么大成见？”文笑笑问。
李木桃有些尴尬地笑出声，“这个嘛，咳咳，可能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文笑笑噗嗤笑出声，她推了一把李木桃，将刚才的不快抛在脑后，笑得眼泪都出来，“哈哈哈哈老三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事情了!”
李木桃也跟着哈哈笑着，侧身向文笑笑伸出一只臂弯，歪了歪头，道，“走吧，例会要开始了。”
*
金华总部某会议室门外。
“李总好。”一个职员规规矩矩地跟李木桃打招呼，李木桃点头回应。
“不不，我就不进去了。”文笑笑头摇得像拨浪鼓，两手插兜，一边后退到墙边的椅子边坐下，“我就在这儿等李爷爷就行。”
李木桃犹豫片刻，应了声好，然后拉着文笑笑进了一间休息室，休息室里没人。
“先喝点儿水吧，我让人送份早餐过来。”
李木桃微微挽起西装的袖子，从休息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然后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轻放到文笑笑面前。
文笑笑连说不用不用。
李木桃一手插兜，笑盈盈道，“客气什么，您可是我大哥，我这照顾的还算可以吧!”
文笑笑说了声谢谢，低着头喝起了水。
她在这里，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李木桃看着文笑笑双手抱着水杯取暖，瞬间有些恍惚，“我…先去开会了。”
*
金华总部一间会议室内众人就位。
长长的会议桌一头坐着李木桃，一身深蓝色高定西装，神色威严。
李木桃右手边是李桓奕董事长，须发全白，一丝不苟，精神矍铄，给人一种硬朗结实的感觉。
会议室里的各位神色专注，听着老爷子讲话。
“春节过后，我将退休，不再担任董事长职位。我现在任命李木桃接任我。各位可同意？”李桓奕不疾不徐道，目光扫视一周。
像是在询问，实则在通知。
“李木桃虽然担任金华执行总裁不满两年，但是他的业绩有目共睹。比如刚刚谈下的与米国的合作，如果保持下去，可以将我们接下来三年的收益翻个十倍。”
“李总年少有为。”
“是啊不愧是李董的贵孙。”
“李总接任我们就放心了。”
几位大股东纷纷表示赞成。
“多谢各位支持，我接受任命。”李木桃点点头，缓缓道，“我将担任李氏金华集团董事长兼李氏金华集团执行总裁。即日起生效。”
李木桃顿了顿，“作为金华董事会董事长，我任命现任董事长助理范雪婷，接任金华旗下金巢俱乐部总经理。即日起生效。”
一直坐在李桓奕身后的范雪婷停住了做记录的动作。
金巢俱乐部是竹城最奢华的高乐夫俱乐部，各路名流相聚之地。
俱乐部会员为熟人举荐制，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做金巢的总经理可谓众人瞩目。
可是，有一个问题，金巢在城郊，离市中心非常远。
这样的任命相当于将范雪婷发配边疆，因为一旦上班就要在城郊住下，进一趟城很不方便。
第四十四章 过一天算一天
“李董~”范雪婷在李桓奕耳边嗲嗲道，音量小到只能他们两个听见，“人家能不能不去金巢~”
李桓奕面露难色，“小桃?”
“李董，我是为公司的发展着想，您退休后总部暂时没有职位适合范助理，去金巢呆一段时间锻炼一下，也算是为公司培训人才。另外，总经理的薪水要比助理高三倍。”
李木桃说的条条是到。
李桓奕竟无法反驳，他点点头。
“那就辛苦小范了。”李木桃似笑非笑道。
“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范雪婷咬着牙应了下来。
*
金华总部某休息室内。
“文小姐，您的早餐。”走进来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行事利落，礼貌有加。
他提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是F家的糕点。
“谢谢。”文笑笑接过糕点。
男人又恭恭敬敬递给她一杯C家的奶茶，这是要排队很久才能买到的，文笑笑吃货属性大发，眼前一亮，“你们职工伙食这么好吗？”
男人笑了笑，“李总说，早餐吃得好，才能好好工作。”
闻声，文笑笑对这个人有些无名的好感，“谢谢，您是？”
“我是李总的特助，姓方，您可以叫我方特助。”
“谢谢方特助，老三...你们李总什么时候开完会？”
“例会已经结束了，李总说您先吃早餐，他这就过来。”
文笑笑哦了一声，也是，李木桃一定也还没吃早餐呢。
方特助离开休息室没几分钟，李木桃就进来了，臂上搭着刚脱下来的西装上衣，进门后伸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
看到吃着正欢的文笑笑，眼中笑盈盈的，道，“好吃吗，我也尝尝。”
“这个粉色的好吃，我给你留一块儿啊，”文笑笑嘴里塞得满满的，指着一块儿粉色的糕点，道，“草莓味儿的。”
李木桃将西装上衣搭在椅子背上，坐在文笑笑桌子对面的位置，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吃东西。
他面色温柔，眼底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笑笑打扫干净那一盒糕点，舔了舔手指头，然后把盒子推到对面，“尝尝？”
她指指盒子中央那粉色的一小块儿糕点，糕点表面点缀着芝麻和草莓干，周围是碎碎的糕点渣。
李木桃伸手拿起盒中那块儿糕点，另一只手放在下面接住碎渣，然后将糕点优雅放入口中，一口吃下。
味道甜甜的酸酸的，李木桃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看着文笑笑刚喝了一口的奶茶，眼巴巴地问，“好喝吗？”
“给你给你。”文笑笑佯装嫌弃，勾了勾唇，将奶茶也推过去，“什么时候去见李爷爷？”
李木桃嘿嘿笑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最后还是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问道，“那个，笑哥，你…考虑过以后吗？”
文笑笑愣了一下，她躲过李木桃的视线，抽了一张纸巾胡乱擦着手，道，“什么以后？”
“大学毕业后，工作，家庭。”李木桃很认真地解释。
“哪能想那么多，”文笑笑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过一天算一天。”
“笑哥，你…找工作的话，”李木桃顿了顿，“来金华。”
是“来金华”，而不是“来金华吧”，如此确定的语气，这是李木桃第一次对文笑笑说话有些大老板的感觉。
文笑笑摇了摇头，“我能做什么，我不适合这个地方的。”
她看了看周围一片窗明几净，金碧辉煌，弱弱笑了笑，道，“我也没什么心思呆在这儿。”
“笑哥，文爷爷的事情，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会一直帮你查，”李木桃补充道，若有所思，“只是，你也得开始新的生活了，人死…不能复生。”
李木桃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
“老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那次事故，我本就不该活下来的，”文笑笑苦笑一声，“我的第二次生命，已经注定和常人的生活无缘。”
李木桃闻声怔了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改变主意，眼底是一片暗淡。
只是拿起搭在椅子背儿上的西服上衣穿上，然后三两下细细地收拾着早餐剩下的包装袋。
片刻，李木桃优雅直起身，决定了什么似的。
他对文笑笑微微笑着，道，“走吧，爷爷等咱们呢。”
*
文笑笑跟着李木桃，电梯直升到金华顶层。
金华顶层是总裁办公室和董事会的地方，专用电梯直达，闲人不得入内。
刚出电梯，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只见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开着，而范雪婷坐在室内的沙发上，烫着小卷儿的的头发微微颤抖。
范雪婷脱掉了工作装上衣外套，露出来一件蕾丝的白色收腰连衣裙。她背对着门，弯着腰似乎在抹眼泪。
窗前是李爷爷挺着很直的背影，他双手背后，看着窗外。
文笑笑拉了拉李木桃的衣袖，递了个眼神：现在打扰不好吧。
李木桃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没事儿，然后径直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文笑笑跟在身后。
“爷爷，我们来了，刚吃早餐耽误了点儿时间。”
李木桃直接无视范雪婷，优雅地坐在办公桌外侧那张皮椅上，靠着椅子背儿，无声地观察着爷爷和范雪婷的互动。
文笑笑犹豫了片刻，站在李木桃椅子旁边。
“雪婷…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李桓奕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我还有事儿要谈。”
“李董，我真的…真的…想待在总部。”范雪婷一边啜泣一边说着，“我妈妈一直希望我能离家近一点儿，现在，我…我也想离他们近一点儿。”
范雪婷提到她的父母，李木桃的脸色黑了黑。是的，她的父母是本李氏旗下一处建筑工地的工人，一次工程事故造成两人死亡。
而李桓奕因为可怜当时刚满10岁的范雪婷，没有将人送入孤儿院，而是带回李家抚养，正好和独孙李木桃做个伴。
李桓奕给了范雪婷最好的教育条件，大学毕业后给她安排的几份工作却都没做长，范雪婷三天两头嫌累。
李桓奕只好重新将她带回身边。
李桓奕转过身，坐在老板椅上看着范雪婷，他叹了口气，还是不忍心啊。
“那你还是留在总部吧，”李桓奕妥协道，“我让公关部的人带带你。”
“谢谢李董，”范雪婷两眼冒着泪花，倒是楚楚可怜，她露出一个梨花带雨的笑容，道，“妈妈一定会特别高兴。”
第四十五章 不堪重负
李桓奕闻声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说完范雪婷也不多呆，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一边扭着腰走了出门。
待范雪婷进入下乘电梯，李木桃关上办公室门，和文笑笑一起坐在沙发上。
“爷爷，”李木桃道，“这不是个办法。”
您不能总这么迁就她。
“小桃，不要再提了。”
李桓奕是间接害死范雪婷父母的人，他怎么忍心对这闺女说半个不字？
“李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儿？”文笑笑打破室内的沉寂，问道。
“阿笑，”李桓奕看向文笑笑的时候，眼中忧愁消散些，多了些精神气儿和笑意，“我有件东西要转交给你。”
说着李桓奕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发黄的信封，一脸郑重地递给文笑笑。
信封就是街边商店可以买到的款式，但新旧看上去却颇有些年代。
文笑笑狐疑地接过信封，看到上边四个手写字“文芷卿收”，信封口是密封好的。
“打开看看？”李木桃眨了眨眼，道。
文笑笑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和一张对折两次的信纸。
文笑笑有些疑惑，她把支票放到一边并没有去看，而是先去打开信纸。
信纸完全展开，熟悉的字体出现在眼前，文笑笑的眼泪哗地夺眶而出。
一张信纸工工整整地填满了一半，文笑笑强忍着颤抖着双手，眨了几次眼，终于读起信：
阿卿，见字如面。
近来可好？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爷爷已经不在你的身边。
我这一边，你还是个小婴儿，在爷爷的书桌旁咿呀学语。
希望正在读信的你，此时已经亭亭玉立，甚至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是快乐的吧。
你很乖，阿卿宝宝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父母，不哭不闹，但这更让爷爷心疼。
原谅爷爷不能找到他们，我尽力了。
但我并不后悔选择亲手抚养你长大。
爷爷的身份特殊，随时会有意外，现在的安宁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我把这些钱留给你应急，一亿元支票，收好。
另外，李氏集团的老爷子李桓奕是我的故交，可以靠得住。
我已经托他助你。
有任何事情，就找李桓奕先生，他在如我在。
我死已是事实，爷爷希望你从现在起忘记过去，笑对明天，好好地去生活。
祝好。
最后一行的落款是“文尚”两个熟悉的遒劲行楷。
文笑笑返回去，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又一遍，手指轻轻抚摸着信纸，想象爷爷趴在桌子上写这封信的时候的样子。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李木桃在文笑笑身旁，轻轻搂住她，让她的头搭在自己肩上，轻轻拍打，像是在哄小朋友。
“文爷爷…一直都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李木桃在文笑笑耳边轻声细语，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生活。”
文笑笑趴在李木桃道肩头哭着，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李桓奕无声无息出了门，房间里只剩下文笑笑和李木桃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依靠而坐。
李木桃静静陪着文笑笑坐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西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印象里，文笑笑是一个无比坚强的女孩儿，这一次却在他面前哭成一个弱女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入房间，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斑驳，整个世界停止在那一刻。
看着窗外一隅晴朗的天空，李木桃有些恍惚。
低头，是满眼的阴影和束缚，可如果抬起头，就是广阔的天空。
*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高且”二字，莫非墨立即接起电话，声音低沉，道，“怎么样？”
“人抓到了。”电话另一边高且平淡的声音传来。
“让他们先审，我随后过去，”莫非墨顿了顿，道，“你继续跟着。”
自从上次医院失踪事件，莫非墨吩咐过，文笑笑每分每秒都不能离开人的视线。
今早，高且从老宅一直跟到金华金融中心，路上又擒获一名跟踪文笑笑的黑衣人。
莫非墨让他把人送去别墅，然后自己亲自过来盯着。
他告诉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亲眼确定她的安全。
可一过来，就遇见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莫非墨挂断电话，目光冷峻，看着金华总部门前两个人并排走入反光的玻璃大门，其中一人是文笑笑。
小丫头低着头，穿着件长到膝盖的羽绒服，双手插兜。小小的身躯在这个金融中心显得不堪重负，似乎要被周围的高楼大厦压倒。
文笑笑身边是那天晚上打断他们的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却散发着抑制不住的高贵和恰到好处的自信。
莫非墨那天晚上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李木桃，李氏金华新晋执行总裁，也是文笑笑那伙狐朋狗友中的一员。
“李木桃。”莫非墨口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以后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阿平，”莫非墨对身边一个个头不高、留着平头的男人说道，“查一下这个人。”
阿平随着莫非墨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男人手轻搭在文笑笑肩头，眼中含笑，一片温柔。
而他们墨爷自从今早来了这儿就一直黑着一张脸。
阿平不敢多说话，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
“人呢？”莫非墨一身凛冽的气息，大步走进程家别墅负一层的地牢。
他将身上的黑色风衣脱下，阿平连忙接过来搭在臂弯。
“回墨爷，人在审讯室，已经审了两个小时了……”棍子一路跟在莫非墨身边报告着情况。
进入审讯室，里面两个人，一个被绑在椅子上，另一个一脸凶狠相的男人站在他对面，手中熟练地把玩着一把水果刀。
拿刀的男人左脸从眼皮上方一直到下颌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疤痕歪歪扭扭，看得出当初留下它的人特意花了很多时间变换刀法。
现在伤口早已愈合，留下的只有一道不规则的歪歪扭扭凸起的肉，触目惊心，像一条长长的蚯蚓在脸下的皮肤爬着。
加上他脸上永恒不变的凶狠相，刀疤只要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亡命之徒的感觉，正常人看一眼就会发抖吧。
审讯室里一张方正的小桌子将两人隔开，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在内侧，正对着门。他一身黑色紧身衣，头耷拉在胸前，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老刀，墨爷来了。”棍子说了句。
第四十六章 好好琢磨你知道什么
刀疤转过身，看到莫非墨时脸上的凶狠收敛了些，眉头低垂，后退到一边。
“在外边候着。”莫非墨吩咐道。
棍子有点失望地看向椅子上的囚徒，掂了掂手中的铁棍，然后胳膊肘推了一下旁边的刀疤，道，“走了。”
随后刀疤在外边儿将审讯室的门重新锁上。
莫非墨看着桌后的男人，冷哼一声，指关节敲了两下身旁的桌子，然后拉开桌子外侧的椅子靠着椅子背儿坐下。
“特遣A3。”莫非墨冷峻低沉的声音传来。
对面的男人听闻，机械地抬起头，眼中是无神，脸上是无数道刀割开的口子，有的愈合了，有的还滴着血。
“呼叫…特遣A3。”莫非墨重复道。
“特…遣A3…收到。”男人嗓音沙哑，断断续续，双眼无神，似乎有一种外力驱使他张开口说话。
“好。”莫非墨一手在桌子上轻敲，一手拿起一只烟抽了起来。“看着我。”
男人听话地抬起头，对着莫非墨的方向，但双眼依旧无神，似乎没有了灵魂。
“告诉我…特遣总部的位置。”莫非墨命令道。
男人双唇紧闭，摇了摇头。
莫非墨眸色一深，身体半起，一手抓住男人的领口，呵斥道，“告诉我！”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莫非墨的声音透着危险的气息。
“别…别……”男人断断续续道。
“给我说！”莫非墨拽着男人的衣领摇了摇。
“别…问我……”男人沙哑的声音有些破裂，接近哀求。
“为什么？”莫非墨察觉到一丝不同。
“别…别问……”
“呵呵。”莫非墨一手甩开男人的衣领，冷笑道，“你不能说？”
男人摇头。
“他们拿着你的把柄？”
男人继续摇头，似乎没听到莫非墨的话，念念叨叨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好，下一个问题，特遣A3我问你。”莫非墨解开领口的扣子，拽了一把领结，“特遣A2在哪儿？”
“在…在……”男人迟迟说不出后半句话。
“嗯？”莫非墨阴沉着脸，“在哪儿？”
“在…在……”
男人将莫非墨的耐心消磨殆尽。
下一秒，莫非墨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黑色的玻璃小瓶儿，“铛”一声将小瓶儿搁在桌上，然后推到桌子中央的位置。
瓶口上有一个木塞，瓶子是空的。
“给你一个选择，”莫非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点儿有用的信息，证明你不是个废物。不然，”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我就把你回收了。”
男人实现落在小瓶儿上，许久不发言。
“给你一天的时间，现在，”莫非墨掏出上衣马甲兜里的怀表，翻开看了眼时间，“是下午三点钟。我明天这个点儿来，你…好好琢磨琢磨你‘知道’什么。”
莫非墨将脸凑近了男人，阴森森道，“最好…有些价值。”
说罢他利落起身，门外的棍子刀疤连忙将审讯室的门打开，莫非墨从审讯室出来。
刀疤微微倾身作揖，重新掂着刀子进入审讯室。
“爷，就不能给他下点儿…那什么药？”棍子一向多嘴，凑上去问道。
棍子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反正他们墨爷有一种药，吃了便让人乖乖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先不，”莫非墨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淡淡道，“再审审。”
说毕，莫非墨从阿平那里接过风衣，一边穿上，一边大步离开地牢。
*
“老三，”文笑笑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上说道，“别查了。”
李木桃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复，随后将一杯白水放在文笑笑面前。
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车辆，窗子玻璃上有着半透明的镜像，映着文笑笑瘦小的身板儿。
窗外阳光明媚，杯中的水也飘着金光似的，一闪一闪。
文笑笑已经褪了羽绒服，露出下面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颜色和冬日的萧瑟很配。
她继续道，“那天晚上…不是普通的爆炸。异人的世界你们还是远离为妙。”
李木桃坐在她对面，衬衫袖子微微挽起，低头摆着碗筷，没有出声。
“我会好好生活的。”文笑笑看向窗外。
正常人的生活，无非是朝九晚五，生死别离。
“正好爷爷给我留了钱，我打算用这些钱出去旅游一圈儿，散散心。”
李木桃抬头，眼中一丝担忧，道，“你想去哪儿，我可以陪…我们可以陪你去。”
“还没想好，我打算去周围几个城市玩儿一圈。”文笑笑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什么时候出发？”
“这周五考完最后一门试，第二天走。”
“我找人订机票。”李木桃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沮丧。
“不用了老三，我用自己的钱…也不需要你们陪，”文笑笑顿了顿，换了个轻松的语气，继续道，“去了给你们寄明信片。”
“好。”李木桃挤出一个微笑，他把菜单递给文笑笑，“看看想吃什么？”
*
同一家餐厅内，一个瘦瘦的男人坐在一个阴影覆盖的角落，将鸭舌帽压得低低的。
男人面无表情，低头嘬着一杯茶水，帽檐下一双漠然的眼睛却始终不离开窗边的女孩儿。
“先生，续杯吗？”
“好。”面无表情的男人将茶壶推到桌边，淡淡道。
女孩儿神色平静，嘴角挂着淡淡的忧伤，眸中却带着藏不住的生命力。
手机震动，看到来电显示“客户M”，男人犹豫了一下，将电话接通。
“在哪儿？”电话另一头一道凛冽的声音传来。
“餐厅。”男人的声音漠然，没有任何感情。
“她一个人？”
“不是。”
“和谁？他们说了什么？”莫非墨莫名的有些急躁。
“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男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一片漠然。
“你再说一遍。”莫非墨咬着牙。
“我负责保护，而不是监视，”男人淡淡道，“保护客户双方的隐私是最基本的职业要求。”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莫非墨眯着眼睛，语气中是危险。
“你没有告诉我，我也不需要知道。”男人毫不顾忌对方的责问，平铺直叙，面无表情，“我只需做好我的工作。”
“你——”
“你完全可以找别人，但是，”男人嘬了口茶，淡淡道，“行业里，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第四十七章 忘了你老子
莫非墨脸色很难看，他握着电话的手抓紧几分。
妈的，高且所说的他竟无法反驳。
“好好跟着！”莫非墨沉默良久后，愤愤道，“出了问题我取你小命！”
“好。”高且应道，随即按断电话。
莫非墨一脸不可置信，这小子竟然挂他电话！装什么装！
他一个甩手将手机摔到旁边的座椅上，正在开车的阿平吓得大气儿不敢喘，僵硬着后背目视前方。
当初墨爷让他找人跟着文笑笑，他就找来了高且。
这人是他找的，现在惹了墨爷不高兴，墨爷的火会不会转移到他身上……
“去金华。”莫非墨臭着一张脸，吩咐道。
阿平打了个冷颤，回了声是，便打着方向盘返回了刚才离开的大街。
他们墨爷的脾气，最近可是越来越无常了……
阿平脑子里偷偷算了算自己还有多长时间退休，希望自己能活到那一天。
*
争执不下，午餐依旧是李木桃付的钱。
吃完饭，文笑笑穿上羽绒服准备离开。
“老三，你去上班吧不用送我，我想一个人上街溜达溜达。”
李木桃收好钱夹，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笑哥，有事儿就打电话…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还有一定在天黑前回家。”
“老三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文笑笑禁不住笑了，道，“武力上没几个人打得过我。”
“那天晚上的爆炸……”
“那些是异人干的，他们总不能天天跟着我吧。”文笑笑伸手拍了拍李木桃道肩，道，“放心，我都活了这么久，没那么容易死。”
“好吧，”李木桃看着文笑笑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些恍惚，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
文笑笑让李木桃帮她兑换了支票，现在她的银行卡里有一亿人民币。
这些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花完。
想想李木桃零花钱几百个亿呢，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李木桃总是抢着付钱。
相比，该焦虑的人不是她……
出去旅行是临时生出的念头，文笑笑并没多少准备。她看着天还早，不如去银座商厦买些旅游用品。
银座是一座高档商厦，从生活用具到衣物食品，化妆品、数码产品应有尽有。
而入驻的商店都是国际大牌，售卖的物品自然是世界顶级水准。来这里购物的人非富即贵，经常可以遇见一些名流之士。
文笑笑对这里并不陌生，当然还是因为经常和老二老三他们出来玩儿。
因为是工作日，商场人并不多，文笑笑推了一个小推车从一层开始逛。
一层是化妆品专区，文笑笑推着小车，停在一个护肤品专柜前。专柜是半开放式，里边两排货架上摆着各种品牌的乳液、精油之类的瓶瓶罐罐。
文笑笑挑拣着，合适的东西就往购物车里放。
不一会儿到了防晒霜的那一排货架，文笑笑对比着不同的品牌，其中好几款是法国进口的药妆，口碑还算不错。
这时文笑笑身旁过来一个孕妇，伸着脖子想拿下位置较高的那一款，却又够不到。旁边的店员不知道哪里去了，孕妇有些犹豫，却又不甘心离开。
文笑笑一眼看去，孕妇个字不高，再加上肚子已经很大，够那个盒子确实很困难。
她抬头一看，那是一款孕妇适用的防晒喷雾，C家出品，价格不菲。
“我来吧。”文笑笑轻声道，随即踮起脚，刚好拿到那个小盒子。
文笑笑随即将盒子交到孕妇手上，孕妇连忙歪过头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身边的女人年纪和文笑笑相仿，齐耳的短发更显稚气，眉目间一片慈善，文笑笑对她没由来的生出些好感。
“宝宝多大了？”文笑笑友好地问道。
“八个月了。”女人的声音细细嫩嫩的，看向肚子的眼神很是温柔。
“你皮肤很好，”文笑笑止不住称赞女人白皙没有瑕疵的皮肤，“宝宝一定也很好看。”
“谢谢。”女人柔柔的声音感谢道。
文笑笑对她点了点头，自己挑了一瓶旅行款防晒霜放入小推车便离开了。
她接着乘直升梯上了二层，买了运动鞋、睡袋、杀虫剂等大大小小的用品，后来见到瓷器专区，挑了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准备回去插院子里盛开的梅花。
买完东西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有点黑了。
买的东西太多，她一个人是提不动的，好在银座有专门的送货到家服务。
文笑笑刷卡付款后，将东西装了两个购物袋，留了地址给银座的工作人员，自己一身轻快地出了银座商厦。
银座离老宅只有一站路的距离，文笑笑依旧打算步行回家。
刚过了马路，文笑笑就看见旁边巷子口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刚才买防晒霜遇到的那个孕妇正被一个男人抵在墙上。
男人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对着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
男人口中说着什么，眼神中是一股亡命之徒的凶狠和匪气，女人一直侧过头，两手护着肚子，苦苦哀求着什么。
文笑笑轻手轻脚地靠近，听到几句话：
“求求你了，我真的没钱……”
“你他妈当老子好骗？没钱你会去那个地方买东西？”他指的是银座，整个竹城最豪华的高档购物中心。
“你要的钱，我真的没有那么多，没骗你……”女人哭着哀求。
“小娘们攀高枝儿了，忘了你老子是谁了！”
说着男人将手中的刀划上女人的肚子，将女人的衣服“兹拉”划出一个口子。
“那我就提醒一下你个臭婊子！”
“别伤害我的孩子……”
这个男人的眼神涣散，眼眶凹陷，眼圈乌黑，像是吸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文笑笑知道这样的人没什么顾忌，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她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离巷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男人口中依旧骂骂咧咧，要女人给她钱，不然就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哎！”文笑笑大喊一声，“看这边！”
男人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扭过头寻找声音来源。文笑笑哪会让他看见，她一路绕到男人身后。
待他手中的刀偏离了女人肚子的方向，文笑笑从男人身后套住他的脖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刀，然后将刀横在男人喉结处，一个后座力把男人从女人身上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