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任命将军
宴斐耳根子一红,连忙狡辩道。
“臣并没有这样想。”
皇帝直言前几日正想把江暮雨赐为公主送到胡人那边和亲。
“朕可听说,你让青峰去筹备聘礼,准备迎娶江暮雨,阻止她去与胡人和亲。”
说罢,皇帝笑了笑。
宴斐见皇帝已经知道了他之前的目的,也没有在狡辩。
他确实有想过迎娶江暮雨。
皇帝喜笑颜开地看着宴斐,因为他知道宴斐从来不亲近女色,但是对江暮雨还是头一次。
所以,他很想撮合这一对。
“宴爱卿,虽说朕答应你前去边境,但朝堂上的旧臣不一定会答应你前去,所以明日上朝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皇帝严肃的看着宴斐。
“多谢皇上!”
“时辰不早了!宴爱卿早点回去休息吧!”
皇帝重新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说道。
宴斐谢过皇帝后,便离开了宫中。
宴斐在回侯府的路上,掀开马车的帘子,连忙让马夫掉头。
马车一脸疑惑的看向宴斐,宴斐连忙解释道。
“去将军府一趟!”
马夫只好将马车调头前往将军府。
“公子,将军府到了!”
马夫提醒道。
“嗯。”
说罢,宴斐下了马车便大步踏入将军府,此时一个身形高大、气质不凡的男人出来迎接。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宴斐说:
“到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将军府一叙?”
宴斐淡淡的说道。
“今日的消息你也听说了吧!胡人马上要攻打中原,所以我想请教将军一些带兵技巧。”大将军浩然惊讶的看着宴斐。
“带兵?你?”
宴斐见浩然并不相信自己可以带兵前去边境,不爽的看着他说:
“怎么我不可以吗?”
大将军浩然连忙解释道。
“没......没可以,当然可以,只是头一次听说你去带兵前往边境,略微有点新奇罢了。”
宴斐神色淡然,冷静的说道。
“接待胡人一事本是我的责任,现在胡人使者死在我的侯院,肯定是由我来解决这个事情,所以我特向皇帝求娶将军一职,只为前去边境攻打胡人,但我从未有过带兵的经验,所以今日特地拜访将军你。”
大将军浩然愣了一愣,回过神,对着宴斐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别傻站在这里了,咱们进院儿说话。”
宴斐见状跟随着大将军浩然一起进了将军府。
两个人坐在亭子中间,侍女在旁边端茶倒水服侍着。
“你说你是想学习兵法?”
大将军浩然突然发话。
宴斐点了点头,大将军浩然招唤着身旁的侍女。
“将我书房中的兵法一一拿出来!”
“是,奴婢知道了!”
侍女收到了大将军浩然的指令,前去书房拿书。
大将军浩然转头对宴斐说道。
“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府中的书房里有几本兵法,待一会侍女拿来,你可以随便看,上面记录了一些我祖父那辈征战胜利的战法,当然兵法我也可以借给你,你回去可以好好研读一下,有助于你这次领兵打仗!”
宴斐感谢的说道。
“多谢大将军,此战我定不负大将军众望!待我看完这几本,在原封不动的归还给你。”
大将军浩然一愣,连忙说道。
“其实你不还也可以,我自小便学习兵法,已经熟读于耳,所以这几本兵书放在书房里只是怀念一下以前,今日你还特此向我请教兵法一事,我就把那几本书都赠与你,边境之事乃是国家大事,国家大事也与我有关,所以这几本书你还与不还我都无所谓。”
宴斐诧异的看着大将军浩然,他没有想到原来一个小小的将军居然有如此大的抱负。
大将军浩然似乎看懂了他内心的意思,坏笑调侃道。
“怎么?你是今天第一天认识我吗?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
他笑嘻嘻的拍了拍宴斐的肩膀。
宴斐眼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冷冷的说道。
“当然不是!”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大将军浩然见侍女已经将几本兵法取来,直接让侍女递给了宴斐。
“拿去看吧!对这次边境一战定有帮助!”
宴斐接过侍女手中的兵法,感谢的说道。
“多谢大将军,我等我从边境凯旋而归之时,我定要向大将军道谢。”
大将军浩然笑了笑。阔气的说道。
“你我兄弟之间无需多礼,来尝一尝,最近京中甜品铺子新出的点心。”
宴斐低眸望着桌子上精美的糕点,准备低头品尝。此时他旁边的侍女贴心的为他夹了一块糕点,宴斐见状连忙拒绝道。
“不用,我自己来。”
侍女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子上,站在他的身后等候示意。
见侍女作罢。宴斐拿起筷子品尝了起来。
他口中散发一股甜甜的味道,连忙喝了一口茶漱口。
“这些都是女孩子家喜欢的玩意!”
宴斐微微皱了皱眉头,发觉这糕点太甜了。
大将军浩然看着宴斐的模样,笑意更加浓烈。
“好了,不逗你了。”
宴斐脸色沉了沉,冷冷的说道。
“你怎么总是与我玩笑,原来将军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大将军浩然看到宴斐生气的脸庞,匆忙解释道。
“你如今前去边境作战我怕你心急,所以开开玩笑让你放松放松,如果你介意,那我不开就是了。”
宴斐听完这句话,神色轻松了许多。
“多谢大将军浩然的一番心意。”
随后,宴斐与大将军浩然聊了一些家常。
过了一会儿宴斐便以学习兵法为由借机离开了将军府。
他带着那几本兵法上了马车。
宴斐随后说道。
“回侯府。”
马夫听到指令后,连忙加快马匹的脚步赶往侯府。
回到侯府以后,他便一直待在听竹居内学习兵法。
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所以只能靠几本兵法来增加自己的作战经验,然后这次能够凯旋而归。
此时侯府的另一处,晏柳氏端坐在正厅的座位上,她今日从侍女口中听到,胡人要攻打中原,而江暮雨也不必被皇上赐为公主去与胡人和亲。
第六十二章 再次冲喜
“现如今江明倩也被关入地牢,而江暮雨还未嫁,不如趁这次机会让翰儿娶了她,也好给翰儿冲冲喜!”
她连忙示意身旁的侍女,欣喜的说道。
“把江暮雨给我带过来。”
侍女听到后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
不久后,侍女便到了江暮雨的凭澜轩。
“大小姐,晏柳氏有请小姐前去一趟正厅。”
侍女恭敬的说道。
江暮雨见是晏柳氏叫她前去去正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姨母,这是?难道?”
江暮雨内心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侍女见江暮雨没有反应,又重复的问了一遍。
“大小姐?”
江暮雨回过神顿了顿。
“嗯,好,我一会儿就去。”
在一旁的碧瑶再也忍不住,询问着江暮雨。
“晏柳氏这回叫小姐去正厅干嘛!”
江暮雨用手拍了拍碧瑶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小姐我总是有办法的!”
说罢,江暮雨便起身去铜镜前梳妆一番。
梳妆好的江暮雨和碧瑶一起去了侯府正厅。
晏柳氏见江暮雨给她行了一个礼。
她随后冷冷一哼。
“要不是为了让她给我翰儿冲喜,我也看不上这小门小户!”
晏柳氏随即淡淡的开口说道。
“听闻你最近一直在侯府呆着?”
江暮雨见状,只好如实的回答道。
“是的,姨母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暮雨好奇的问着晏柳氏。
而此时的晏柳氏却在高位上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问问你和翰儿的婚事。”
江暮雨神色大变,眼眸中满是惊讶,她强装镇定的说道。
“姨母你这是?之前不是跟我说我与表哥的婚事推迟到一年以后再商议嘛?”
晏柳氏猜到了江暮雨会如此说。
她不动神色地说道。
“翰儿和倩儿的婚事已然不作数,更何况江明倩她现在还在地牢中,根本算不上翰儿的妻妾。所以我今日想来问你,你和翰儿的婚事。”
江暮雨虽是抗拒但介于长辈说话定是有一定分量,便只好讪讪的说道。
“我的婚事全凭姨母做主!”
晏柳氏听到了江暮雨的答案,满意的笑了笑。
“还是我们家雨儿懂事,听话,不像那你妹妹善妒还小肚鸡肠。”
听到这些话的江暮雨,内心不由的升起一丝厌恶。她厌恶这个表面上对她好到不行的晏柳氏,她也厌恶宴延翰对她私底下的行为,但她终究是在侯府中生活,所以不得不弯腰低头。
“多谢姨母夸奖!”
江暮雨面露笑容的望向晏柳氏。
晏柳氏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便没有再为难江暮雨,而是和姜沐雨谈起了最近侯府发生的日常事情。
“自从江明倩被关入地牢后,我府中算是清静了许多!”
江暮雨冷冷的看着晏柳氏。
“我那妹妹字是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姨母多担待。”
晏柳氏嘴角微微上扬,眉目间满是满意的神色。
“我一直都觉得雨儿你真的特别适合作为翰儿的妻,你明事理,温柔大方。所以才一直对你提要求,今日我也只是想说,不日之后你便可以与翰儿成亲了。”
被突如其来夸赞的江暮雨只能装作害羞的模样,对着姨母嫣然一笑。
“我哪有姨母说的那样好,多亏了姨母才将我照料的如此好,更何况我与表哥的婚事也是姨母早早定下,雨儿全听姨母决策。”
晏柳氏听到此话,笑意更加浓烈。
“翰儿能娶到你为妻,真是翰儿三生以来的福分,况且翰儿从小体弱多病,如得到你的照料,定能痊愈康复。
姜沐雨闻言,虽然她表面笑嘻嘻,但内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厌恶的感觉。
“晏柳氏这样虚伪的人,她明明是想让我去给宴延翰冲喜,但却表面上对我说这些话真是叫人作呕!”
晏柳氏随后说道。
“晌午到了,雨儿,你还有没有用过膳?”
江暮雨如实回答道。
“我已经用过膳了,如果姨母没有用过膳的话可以去我的庭院内用膳。”
晏柳氏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如初。
“那我就先去用膳了,雨儿你先回凭澜轩休息吧。”
江暮雨听到晏柳氏要去用膳放自己回去并开心地一口答应下来。
她匆忙的离开了正厅,回到了凭澜轩。
回到凭澜轩后碧瑶愤愤不平的说道。
“凭什么晏柳氏说要小姐嫁小姐就必须嫁,这是什么道理?”
碧瑶生气地望向江暮雨。
而此时的江暮雨却是一脸淡然的模样,随后淡淡的开口说道。
“我现在寄居于侯府之下,若不听从人,可能你就赶回江府了吧!”
碧瑶听到江暮雨的回答,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大可回江府为何要在侯府?你一直这样憋屈受罪,而且婚嫁之事可是大小姐你的终身大事,你真的是想嫁给宴延翰吗?”
碧瑶再次对江暮雨发问起来。
江暮雨沉思不语,随后便说道。
“不,我不想!”
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面颊上带着肯定的模样。
碧瑶见状连忙问道。
“怎么样才可以?逃脱晏柳氏的掌控,不用再嫁给宴延翰。”
江暮雨听到碧瑶的问题也一时语塞,也不知究竟怎么样才能逃脱晏柳氏的掌控不在嫁给宴延翰。
碧瑶见江暮雨的模样也只能唉声叹气。
“现在胡人要进攻中原,虽说小姐不需要去和亲了,但是还是要嫁给宴延翰。”
江暮雨听到碧瑶说道。
“胡人要攻打中原!”
她眼睛一亮,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心的说道。
“对!胡人要攻打中原!胡人要攻打中原!”
碧瑶一脸懵懂的看着江暮雨,连忙问着。
“小姐。胡人攻打中原怎么了?”
江暮雨拥抱着碧瑶,一脸高兴的说道。
“碧瑶,你真是我的军师!”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碧瑶脑袋一懵,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江暮雨。
江暮雨见到碧瑶这副模样,被逗得哈哈大笑,许久才对着碧瑶说道。
第六十三章 担当将军一职
“胡人攻打中原,那肯定是要带兵前往边境去打仗,这样我就可以伪装成士兵一起前去前线打仗,这样我就不需要嫁给宴延翰了!”
碧瑶听到江暮雨的话,眼眸满是不可思议。
“小姐,你?”
她将江暮雨浑身上下都打量个遍。
江暮雨整个人瘦瘦矮矮,胳膊纤长,用力一掐就会断裂。
碧瑶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暗想到。
“如果小姐真的去了前线,很可能就战死在那边境!”
碧瑶反对的说道。
“不,不行!小姐,你不能去!”
可是江暮雨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就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她坚信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不!我一定要去!”
随后,她便坐在凳子上细细的想着日后的计划
翌日,宴斐驾马,早早就赶到了朝堂上。
皇帝坐在高位上看着众臣,随口说道。
“现在胡人要攻打中原,需要有人领兵前往前线去打仗,有哪位爱卿愿意担当这一职位?”大臣们闻言后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站得出来。
这个时候宴斐突然从众臣之中站了出来,并恭敬的回到皇上。
“臣愿意!”
此话一讲,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宴斐。
他们在宴斐的背后指指点点。
“宴斐从来就没有作战的经验,也没有带兵的经验,怎么敢担当将军一职,如若真的去了,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怎么向侯府侯爷交代。”
他说完还摇了摇头。
另一个大臣在旁边点头附和道。
“是啊,是啊!”
但宴斐忽略周围的讨论声音,继续说着。
“臣愿意认领将军一职带领士兵前往边境攻打敌人保卫家园。”
皇帝皱了皱眉头,严肃的说道。
”肃静!宴斐担当将军一职,众臣是否有异议?”
一位宴斐的亲信站了出来,皇上死死的盯着那位亲信。
“臣不同意!”
宴斐往那处声音望去,满眼诧异的看一下那位臣子竟是自己的亲信。
皇帝面色淡然,淡淡的说道。
“你有什么异议?”
那位亲信便开始说:
“皇上,宴斐他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如果边如果战争失败了,边境失守了,那么责任由谁来承担?“
此时另一位众臣也站了出来说道。
”是的,皇上臣也不愿意,臣也有异议,如若宴斐真的战败了,那谁给平昌侯侯爷一个交代呢?“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不知该说合适好皇上揉了揉眉头,随口说道。
“好了!如若没有人能担当将军一指,那就由燕爱卿来咱当这一职位吧。”
所有朝堂上,所有朝臣虽有异议,但也不想揽下这个烫手的芋头。
皇帝看着一群忠臣,面面相觑,毫无作为,摇了摇头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宴爱卿担当将军一职带领士兵前往前线去与胡人打仗。”
所有众臣都发话说道。
“皇上,不可!”
皇上哪还有心情听这些话,挥了挥手说道。
“好了,朕今日乏了,想休息了,你们都退一下吧。”
说罢就把所有朝臣都赶出朝堂之上,只留下了宴斐一人。
皇帝从高位走到宴斐面前,许久,才叹出一口气。
“朕已经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去边境打仗,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皇帝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对着宴斐耐心的叮嘱着。
宴斐神色有一丝动容,冷静缓缓开口道。
“多谢皇上关心,臣一定能将胡人拿下!”
皇帝见宴斐去意已决,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让宴斐回侯府准备一下,择日出征。
“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你了!一会回去吧!后日在出发也不迟!”
宴斐随即说道。
“不,皇上,多拖延一天边境就危险一天,况且近几年胡人那边也集结了不少势力,不容小觑,我想明日便启程赶往边境!”
皇帝见宴斐如此坚定,便答应道。
“好,听你的!明日便启程出发!那你早点回去吧!”
宴斐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皇宫。
自皇帝下朝以后,宴斐作为大将军带兵出战这一消息轰动了京中所有人。
所有人都感慨,为什么皇上要让宴斐当将军去带兵征战前线。
当然这个消息也不例外的传入了碧瑶的耳朵中。
“小姐!小姐!”
碧瑶从府中的侍女们闲聊中得到了这个消息,连忙跑回来告诉了江暮雨。
江暮雨皱着眉头看着碧瑶,训斥着碧瑶行事鲁莽。
“冒冒失失的样子怎么了?这么急。”
碧瑶气喘吁吁的解释道。
“大公子要去攻打胡人了!”
江暮雨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一惊。
“什么?”
碧瑶没有看见脸色变白的江暮雨,接着说道。
“可能大公子明日就会出发。”
姜梦雨脸色又变了变,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
“明日是否快了些!”
碧瑶继续向江暮雨解释道。
“这一切都是大公子特地安排的,我也是从侍女们的口中得知这一件消息说大公子生怕边竟不安全,所以特地早去边境守卫前线攻打胡人!”
江暮雨听完这个消息,久久没有回过神,她暗暗想着。
“居然是他担责大将军一职。看来如果不想嫁给宴延翰的话,只能去找他了!”
江暮雨内心不禁生气但又有一丝担忧。她转过头询问着碧瑶。
“那你可知大公子何时能归来?”
碧瑶挠了挠头说道。
“小姐,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就要看边境之势。”
江暮雨意识到碧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又重新说了一遍。
“我说的不是出征几日能回,而是今天大公子出府几时而归!”
碧瑶这才明白江暮雨是想问大公子今日的行程,连忙说道。
“大公子刚刚回府没多久。小姐,你找他有事儿吗?”
碧瑶好奇的望着江暮雨,试探地问道。
江暮雨随口说道。
“有事!对!有事!”
随即,拉起碧瑶的手就往听竹居走。
听竹居内,青峰走到宴斐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
“公子,大小姐来见你。”
第六十四章 她的请求
宴斐挑了挑眉,他不知道为何江暮雨会在此时来见他。
“让她进来吧!”
“是,卑职知道了。”
青峰走出听竹居,将在门口的江暮雨带进听竹居内。
江暮雨走到了宴斐面前,神色担忧的问道。
“你明日可就要出发去边境了?”
宴斐神色一惊,眼眸中全是江暮雨的身影。
“是!我明日就要启程了。”
江暮雨满脸的不可置信,她随即便问他。
“你可曾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
宴斐如实回答道。
“没。”
江暮雨一脸担心的继续问道,她不理解为何宴斐毫无经验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前线领兵打仗。
“那为何你还要担当将军一职?为何不跟皇上说自己根本毫无经验?”
宴斐低头不语,眼眸闪动。
江暮雨接着说道。
“那如若大公子一定要去边境的话,那可一定要带上我!”
宴斐闻言抬头望向江暮雨,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
他以为他自己听错了,重新又问了一遍。
江暮雨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刚她说的话。
“如若大公子一定去前线支援,那可一定要带上我!”
宴斐这才听清江暮雨刚刚所说的话,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为何要去边境?”
姜梦雨见状只好把实话说出来。
“今日晏柳氏找我确认我并不需要去与胡人和亲了,因此她帮我商定了我的婚事,我即将要嫁给宴延翰,但我内心并不想要嫁给宴延翰,所以我只能来找你,让你带我前去边境,就算支援也好,干苦力也好,我都愿意。”
宴斐听后随即心里产生了一丝松动,但还是坚定的拒绝了江暮雨。
“不行!”
江暮雨早就预料到宴斐可能不会同意,她不依不饶的说道。
“我宁愿去边境,战死也不愿嫁给宴延翰!”
宴斐将沐雨说的如此肯定,内心动摇的更厉害了。
“她为何不想嫁给宴延翰,而是更想跟我去前线,难道是?”
他内心有一些疑惑,但他不敢深想。
江暮雨见宴斐没有一丝丝动摇,于是便继续说道。
“我会医。我可以在边境去医治伤者。”
宴斐眼睛一闪,冷冷的说道。
“你会医术很厉害吗?就去前线帮忙,你可知那里可是刀光剑影,况且那里的敌人都杀人不眨眼,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怎么跟江老爷交代!”
宴斐严厉的呵斥江暮雨。
但江暮雨也冷冷的注视着他,她似乎也不怕宴斐灼热的目光,直视着宴斐说道。
“如若让我嫁给宴延翰,不如让我死在这侯府,我可我死在这侯府。也并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上边境去前线支援士兵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而且我也真的很想去城外看看。”
宴斐看着坚定不移的江暮雨,他的内心终究还是被江暮雨坚韧的模样撼动了,心软的说道。
“好!如若你真的想和我去边境,那你明日跟我一起出发。”
宴斐不死心的又追加了一句说道。
“你可要知道在边境打仗可是很辛苦的,可没有像侯府一样的那种生活待遇,如果你能受得了,明日早上跟我一起走!”
江暮雨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好,一言为定!”
说罢,江暮雨就开开心心的离开了听竹居,一路走回了凭澜轩。
一回到凭澜轩,碧瑶就拽起江暮雨的手说:
“小姐!你怎么可以去前线呢?小姐那里真的很危险的!而且而且还没有人照顾你,需要你自己照顾你自己,我不放心你小姐!”
江暮雨见如此担心自己的碧瑶,连忙安慰道。
“不要怕,是我自愿想去边境,况且我不想在这小小的侯府里面呆着,困着一辈子,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闯一闯!”
碧瑶见小姐神色肯定认真的样子,只好无奈叹叹了口气。
“好吧,那小姐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江暮雨见碧瑶还是放心不下,握紧她的双手说道。
“放心吧,你小姐我会医术,就算是受伤了也可以治疗自己!”
碧瑶一脸委屈的说道。
“我是怕小姐苦着累着了,在侯府可以每天躺着玩儿都行,但如果你要去了。到前线边境,那可就是战争!每天都有着无数的伤者需要小姐去帮忙,而且没有人照顾,没有人照料,那是很苦的!”
但江暮雨去意已决,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都知道,而且我都懂,从以前到现在,我的生活已经够苦了,我感觉我就像一个金丝鸟一样,被困在一个牢笼当中,我现在想出去逛一逛,出向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江暮雨边说便对城外幻想。
碧瑶见到自家小姐这样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江暮雨见状,疑惑的问道。
“你去哪里?碧瑶。”
碧瑶回头解释道。
“我去给小姐准备明日的包裹。”
江暮雨见碧瑶已经同意自己明天离去,开心的说道。
“谢谢你,碧瑶,谢谢你理解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我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希望你在侯府过的快乐待我安全回来,再来和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罢,碧瑶转身就去收拾江暮雨明日需要带的东西。
但江暮雨知道她不可能一下子的就走了,因为碧瑶还留在侯府。所以她必须得晏柳氏解释这几日要去哪里?
“我走了之后难免以后晏柳氏会找她麻烦,还是和她说一下吧。”
她转身就去拜见了晏柳氏。
晏柳氏见到江暮雨会来拜访她,神色非常诧异,她缓缓开口说道。
“雨儿,你来找我何事?”
江暮雨赶忙说出自己来此地的目的。
“我近几日收到江府传信,上面说我的父亲生病了,所以我要回家看看父亲,有一段时间可能不在侯府,我过来就是为了特地和姨母说一下这件事情。”
晏柳氏觉得回家看望父亲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你父亲重病,那你明日早早的就回江府吧,况且现在江明倩已经被关押在地牢里了,只有你能照顾你的父亲了,所以你还是明天就回吧。”
第六十五章 前往边境
晏柳氏担忧望着江暮雨,温柔的说道。
江暮雨看着晏柳氏虚伪的嘴脸,心中不禁冷哼一声。
“真虚伪,明日我将前往边境看你怎么让我嫁入你们侯府!”
“好,多谢姨母关心!”
江暮雨感谢的望着晏柳氏
随后她就便离开了晏柳氏的住处,回到了凭澜轩。
因为一天的疲惫江暮雨便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碧瑶叫醒江暮雨。
“小姐!”
江暮雨睁眼懵懵懂懂的看着碧瑶。
“什么事情?碧瑶。”
碧瑶无奈的看着江暮雨。
清醒片刻的江暮雨从床卧上跳下来。
“碧瑶!你怎么没叫我!”
碧瑶摇了摇头说道。
“小姐,我叫你了只是我叫不醒你而已。”
醒来的江暮雨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便拎着包裹往外走。
“小姐!”
碧瑶再一次的叫住江暮雨。
江暮雨回头望向碧瑶,急忙询问碧瑶。
“怎么了?”
只见碧瑶递过来一个用手绢包好的饼子,江暮雨急急忙忙的接过,便离开了凭澜轩。
碧瑶望着江暮雨远去的方向,内心暗暗祈祷道。
“小姐,希望你能早日安全的归来!”
而宴斐早早的就收拾一切,在侯府门口等着江暮雨。
过了不知多久,青峰靠近宴斐说道。
“公子,该出发了!”
宴斐冷着脸,他不相信江暮雨昨日和他说的都是骗他的,所以他又站在马车旁等了俩个时辰。
青峰望向宴斐,他内心感觉宴斐已经在悄无声息的变化。
“希望公子对大小姐的喜欢是好事。”
他摇了摇头,哀叹着。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宴斐抬头望去,江暮雨姗姗来迟。
江暮雨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宴斐站在马车旁等着她。
她满心欢喜的跑到宴斐面前说道。
“多谢大公子愿意等我!”
宴斐神色诧异的看着江暮雨,语气透露着不可思议。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不来呢。”
江暮雨见气氛有些许尴尬,便调侃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很顽强的!“
宴斐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便潦草地说道。
“走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江暮雨见状,连忙上了马车,与宴斐一同前往边境。
江暮雨与宴斐一同上车。
在马车上,江暮雨与宴斐坐在一处。
江暮雨微微抬眸望向宴斐,见他神色冷清的看着兵法,她好奇地凑过去并问道。
“你在看什么呀?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见江暮雨突然贴近,宴斐虽不动声色,但耳根子已经红了,他只好强装镇定的说道。
“我在看兵法!你不要捣乱。”
江暮雨见宴斐在看兵法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兵法?我也想看。”
宴斐见江暮雨不依不饶的说道,便同意她坐在自己身旁一起看起了兵法。
马车一路颠簸,宴斐和江暮雨的肩膀时不时的就会碰撞在一起,马车内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而此时的江暮雨却还在大大咧咧的看着兵法。
“这是谁给你书,真不错。”
江暮雨夸赞道。
宴斐冷冷的说道。
“大将军浩然。”
江暮雨凑近想看左面的内容,她更近贴近宴斐。
随后他的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令人怀疑的霞红。
宴斐突然指着对面的座位说道。
“你去那坐着,这兵法还有一本,你先看这个。”
宴斐递给江暮雨另一本兵法。
江暮雨被宴斐训斥的很懵,但也不得不同意宴斐这样做,
“俩个人看一本书的确有点挤。”
随后她只好拿着另一本兵法坐到了宴斐的对面。
一路上两个人就一直看着兵法,而他们俩的内心都在想不同的事情。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俩的思路。
“公子,小姐,我们到了。”
青峰说道。
宴斐见状,立即下了马车。
江暮雨紧跟其后。
下了马车后,江暮雨就在观望四周,她看见四周的环境都是一个个小帐篷组建起来的。
她好奇的想去那边帐篷看,便与身边的宴斐说道。
“我想去那边看看。”
宴斐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去吧!”
边境的士兵们见宴斐和一小姐一起从马车走下去,便笑意盈盈的凑了上去。
“夫人,你是想看这边吗?我可以带你去。”
一个士兵热心的说道。
江暮雨抬眸望去,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我......我不是他夫人。”
江暮雨脸红的解释道。
但在士兵们眼里,江暮雨的模样明明就是害羞的样子。
江暮雨再一次的反驳道。
“我与燕飞并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我是托关系来到边境来支援你们的!”
但士兵从不听江暮雨的解释,依旧我行我素的喊着。
“夫人好,夫人好。”
江暮雨无奈的望着他们。
宴斐听到这边的声音却毫无作为,他听到士兵们叫江暮雨夫人的时候心里些许的有些开心。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关于江暮雨的事情我都很在意!”
但是青峰一句话拉回了宴斐的思路。
“公子,我们先去主营帐篷吧!”
“嗯!”
有了士兵们照顾江暮雨,宴斐便放心的与青峰去了主营帐篷。
“走吧夫人,你不是想去那边逛逛吗?我们带你去。”
几个士兵围着江暮雨。
江暮雨跟随着他们去参观了一下军营的帐篷。
每一个帐篷内都是一个住宿里面只有一个小床并没有其他东西。
江暮雨诧异的看着屋内的环境。
“天哪!这!”
士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们的环境确实有些简陋,江小姐多担待。”
江暮雨很快恢复了神色,淡淡的说道。
“无碍,我早就想到边境定是没有京中那么好,我也能吃苦的!”
随即,江暮雨四处观望了一下,于是转头就与士兵们去看了一下医护所,她去翻了翻医护所的药。但是医护所里面的药几乎寥寥无几,而且躺在医护所里面的伤亡去有很多。
“这里的药物只有这些吗?”
她开口问道。
第六十六章 医所
账中随军的有三位军医,留着山羊胡的军医正为受伤的士兵包扎,闻言冷哼道:“你当如何?军饷不足,又哪里来的药材?”
跟着江暮雨的小士兵顿时满脸慌张:“洛郎中,这可是京里来的小姐。”
名为洛郎中的山羊胡子冷哼一声,拿着手中的药材背过身去不愿搭理。
那士兵有些着急的追上去,低声说道:“此乃新来的宴大将军之人,当多注意些。”
“不过是以色侍人,不过尔尔!”洛郎中冷哼一声道。
眼见气氛实在尴尬,另外一个郎中忙走上前来道:“洛郎中繁忙,还是由我介绍吧。”
江暮雨也不恼,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看样子极好说话。
带着她的郎中名为白敛,带着江暮雨打医所正门而入,一路紧随介绍。
白敛看着在临时搭建的账中痛苦呻吟的士兵叹气道:“自打开战,军饷不足不说,甚至粮草吃紧也无人支援,不少伤兵因药草不足而……”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江暮雨多少也猜到了些。
只是她出京匆忙,所带盘缠也不够军饷,因此看着如此苍凉之景忍不住叹气。
几人在医所中转了一圈,临别时白敛有些迟疑道:“今日轻视小姐之事并非洛郎中有意而为之,他原名洛子岑,祖籍便在这附近的邬城之中,家中三代为医,医术颇精,入军之时也并未索要俸禄,只是为人有些迂腐……”
生怕她生气,白敛一口气说了许多。
江暮雨不由得失笑,轻声说道:“我都知晓,白郎中不必担忧,我也略会些医术,与宴将军一道前来也是为了尽绵薄之力。”
随即,她又交代白敛将医所中所剩药材尽数归总交予她。
打医所出来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一个小士兵将她带到了一处账中。
“小姐住在这儿,若是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那小士兵脆生生的开口,江暮雨这才发觉对方不过是舞勺之年的孩童。
被问起来如何在这里时,那孩童笑道:“娘亲说了,外族入侵,我们都要为此尽力,故而我便随父亲一道前来。”
只是他年纪尚小,被将军留在了营中打砸。
江暮雨不由失笑,挥手叫他先出去。
账中收拾的极为宽敞干净,摆设虽少,该有的却一样不缺。
她在账中转了一圈,从桌几上看到了一本兵书。
先前在京中没有读过,好奇之余竟也看了进去,知道灯芯恍惚,她猛然回神,惊觉时辰已不早了。
刚准备起身宽衣,谁知门口的帘帐微动。
“谁!”
江暮雨忙将外衫重新披上问道。
下一刻,神色莫名的宴斐便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你为何在这里?”
“大公子?”
二人异口同声,江暮雨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那小士兵带我来了这里,实在抱歉,我不知……”
宴斐瞥了她一眼,抬手将大氅挂在一旁淡声说道:“无妨,他们大抵是以为……”
似乎是想什么似的,他顿了顿:“你便住在这儿就是,军饷吃紧,也腾不出多余的帐子。”
江暮雨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挪到桌几旁的榻旁。
宴斐抬眸看着她坐在榻上便开口问道:“你做什么?”
江暮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床只有一张,留着白日操劳的大公子便是,我宿在这榻上。”
“不必。”
宴斐开口道。
眼见着江暮雨面上陡然浮现出一抹绯红,那双美目也略带惊慌,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从前竟不知,这江暮雨倒有趣的紧,脑袋想的什么面上倒显现的一清二楚。
“夜里我要查看军务,在榻上就是,你且歇在床上,明日我会让人再找一张床来。”
宴斐说着,兀自走到桌几旁坐下。
他既如此,江暮雨也不好拒绝,便只好走到床边合衣睡下。
军营之中并不安静,时不时有巡逻的脚步声传来,江暮雨本以为在京中待惯了的自己会睡不着,未料想听着桌几旁宴斐翻书之声,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待醒来时,账中只剩她一人,操练之声不绝于耳。
外头的小士兵察觉到她醒来,便端了洗漱用的水进来。
江暮雨笑道:“多谢小兄弟。”
那小士兵有些不好意思的掻了搔后脑勺:“小姐唤我二狗便是。”
倒是个有趣的名字,她忍不住笑了笑。
江暮雨将擦好脸的面巾放进盆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他:“你可是本地人?”
二狗点点头:“我家便住在三里外的村里,若是小姐想去,待战事结束之后,我定带小姐前去玩。”
“你们这附近可有何山野?”
此地虽地处边疆,却也有鲜有人至的山野,那其中定有草药,倘若派人前去寻找便定然会有收获。
“有倒是有,但娘亲说那里危险,不要我去。”二狗想了想道。
江暮雨点点头:“这便够了,你今日带我前去医所,我有要事。”
近来大战没有,小战不休,再加上胡人狡诈,短短几日的时间,医所便送进来了不少人。
江暮雨去时便看到三位军医不断忙碌的身影。
白敛忙的焦头烂额,饶是见她前来也只能点头打声招呼,而洛子岑更是不愿搭理她。
“救……救我……”
身边放着一个单架,上头躺着腹部受了伤的士兵,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却也依旧能够隐约看到其中脏器。
江暮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被人挤到了一边。
洛子岑有些嫌弃的将她往一旁推了推:“莫要挡路,有事之后再说。”
说罢,便让两个帮忙的士兵将那伤员抬了过去。
江暮雨抿抿唇站在原地。
二狗见状小心翼翼上前道:“小姐,不若我们先离开吧,郎中也无暇照顾小姐。”
江暮雨点点头,面上有些恍惚,转身跟着二狗往外走。
她已经许久未见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了,方才那伤口叫他忍不住想起了梦中之景。
姨母叫嬷嬷使她小产,又叫人将她丢进池塘之中溺毙。
第六十七章 再次入梦
“小姐?”
二狗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江暮雨猛然回神,见二狗神色担忧,便勉强笑道:“无妨,我们离开就是。”
今日伤兵众多,还是日后再告诉他们草药之事吧。
只是二人刚走出医所,迎面便跑来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不知生死的人。
“求求白郎中救救我大哥!”
那士兵的声音凄厉,江暮雨心里一跳,又开口叫住二狗,她有些迟疑道:“我们还是进去看看罢……”
医所院子的空地生,士兵小心翼翼的将背上的人放在地上,满脸希冀的看着正在诊脉的洛子岑:“如何?”
洛子岑面色阴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怎会如此——”那士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颤抖的用粘满鲜血的手拉住洛子岑:“为我当了一箭才会如此,求求你救救他……”
洛子岑叹了一口气:“并非我不救,只是他气息微弱,只有出气未有进气,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饶是在草药充足的城中都难以救治,更何况是在这里……”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那士兵不死心,依旧大声的恳求着,跪在旁边磕头不肯离开。
江暮雨将方才那一幕收入眼底,半晌,咬了咬牙,抬脚走过去。
“小姐!”
二狗来不及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前将伤兵身上的草甲三两下脱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士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入气若游丝的伤兵口中。
江暮雨冷声说道:“愣着做什么?为我找条干净的长布。”
那士兵似乎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起身想要去寻找,还是二狗眼疾手快,将晾晒在一旁的干净长布拿来递给她。
江暮雨三下五除二的用长布按住伤兵腹部的胸口,在二狗的帮助下为那伤兵进行了包扎。
做完这些之后,她扯过那士兵将方才脱下来的破衣服压在其腹部:“按着,若是你感觉不流血了再松开将他挪到其他地方。”
那士兵看到希望,忙点点头,口中喃喃着多谢。
在堂中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白敛对她利索的手法感到惊讶,拉过洛子岑来看,后者只瞥了一眼冷声道:“索性那人也没救了,她若是觉得自己厉害,便由着她去就是。”
江暮雨起身,双手颤抖的站在原地,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对身边的二狗道:“走吧,我们回去。”
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二狗也不敢耽误,连忙领着她回到账中。
江暮雨几乎是一回到账中便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一阵锣声。
“前线急报——胡人夜半偷袭,我军伤亡惨重——”
“前线急报——”
宴家的大厅之中,向来尊贵的宴家大夫人嘉城郡主赤红着一双眼睛,姨母嘲讽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妾身先前都说若是斐儿并无带兵经验便莫要前去,如今被胡人偷袭,生死尚且不知……”
话还未说完,嘉城郡主便一拍桌子:“你且闭嘴!斐儿此番定当平安无事!”
姨母也不气她的态度,低头抿了一口茶轻声道:“这人啊,有自知之明的才好。”
“你再说!”嘉城郡主猛地起身怒道。
座上的平昌候怒道:“行了!都少说点!我已向便边疆送了急报,不日便会有消息。”
江暮雨站在姨母身后,面对这种状况有不知所措,也有些心惊胆战。
自厅里出来,姨母见她面容瑟缩,被方才的场景吓得脚步虚浮,便冷哼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且回去吧!”
江暮雨连忙应声,她带着碧瑶回房,却偶然想起月末交账子一事,便又去了碧落局寻姨母,刚要敲门之际,却听到了里头低低的说话声。
鬼使神差的,她停下了脚步。
“我在边疆的眼线来信,宴斐还活着。”
是宴延翰的声音。
紧接着,姨母恶毒的声音响起:“若是还活着,想必不日便会被调回京,不若我们……”
江暮雨心中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里面的人察觉。
“谁!”
宴延翰三两步走出来打开门,看到来人时却一笑:“是暮雨啊。”
江暮雨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能看得出,对方眸中带着掩饰不掉的阴寒。
“既想听,便进来听就是。”
宴延翰将她的手拽的生疼,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黑暗的屋里。
江暮雨打了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三角的账顶,耳边还有翻书的声音。
她从床上坐起,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她吞了一口口水,才发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刺痛,便想起身喝水。
“被梦魇住了?”
宴斐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冲破了梦境带来的恐惧,江暮雨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无事。”
宴斐也不在意,便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江暮雨深深吸了一口气,陡然响起梦中听到的响彻街巷的急报,忙开口问道:“这军营之中的夜防措施可如何?”
宴斐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尚可,为何要问此事?”
江暮雨心中一紧,忙说道:“胡人狡诈,这夜色深重,大公子可要多加注意夜防之事。”
宴斐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本,沉吟片刻之后抬声唤了守在外面的青峰进来,在他的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青峰很快便离开了。
宴斐看着站在桌边久久未动的江暮雨:“我有一事很好奇,你又是如何能想到夜防之事?”
梦中之事不好告知,江暮雨几乎想也未向道:“先前在家中总爱看些小话本,上书写到两军交战之际,其中一军便趁着夜色偷袭,继而大获全胜,这几日在账中休息,便恰好想到罢了。”
她面色诚恳,瞧不出什么异样。
宴斐也并未多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未料想表妹还有这般爱好,若是你喜欢,明日我让人拿些话本过来给你解闷就是。”
第六十八章 图谋不轨
尽管宴斐当着她的面重新设了夜防布局,但江暮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是以整宿都没能睡得着。
待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宴斐离开营帐后,她才从床上爬起。
只是心中还想着医所,洗漱之后便同二狗一道前去。
路上她特地留了个心眼,叫二狗带着她多绕了些地方。
一路上遇到了不止一拨巡逻的士兵,看来是昨日她对宴斐说的话被他放在了心上。
不知为何,江暮雨对于这个认知感觉有些开心。
不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江暮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偏过头问二狗道:“你可知这军营多大?”
毕竟多少涉及军务要事,此话问出来的确有些不大合适,不过江暮雨乃宴将军之人,问问似乎也无妨。
是以二狗只是迟疑片刻,便开口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自南到北,约莫要走半个时辰……”
他说罢,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江暮雨摇摇头,却也耐心作答:“我军军营所占之大,或许会有些角落防守不到。”
二狗挠了挠脑袋:“此事小的也不知,只是各类防护示意皆由窦参军负责,长久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窦参军?
江暮雨对这位多少有些印象,入军营之初,便有人因窦参军的刁难而抱怨过。
窦在京城中也算的上是大姓,只是自太宗起便多为文臣,谁料想这一辈竟出了参军。
毕竟是文臣氏族,窦参军为人也难免迂腐些,故而入军三载也不过只是个负责军营安全的参军罢了。
她将这个中缘由暂且在心中压了下去,况且再麻烦宴斐也不好。
这几日军营之中多少也有些风声,戍边将军们不满于这个初来乍到空降的宴大将军,是以在日常军务中没少为难。
若是再插手营中巡逻规定,恐怕会叫宴斐更加难做。
二人一路到了医所,便看到里面的三位军医与其助手在里面忙碌。
“都叫你按住这里,你的爪子在哪儿放着呢?!”洛子岑看着对面的人怒道:“倘若他的一条胳膊没了,你当如何赔得起?”
对面那人的脾气也不小,闻言将手中的东西丢在桌上:“我可是参军,在这里打杂也便罢了,你胆敢如此同我说话?”
一旁的白敛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劝住二人。
二狗在江暮雨身后低声说道:“手上的人太多,医所的助手不够,贺将军便叫窦参军前来帮忙。”
江暮雨见那窦参军面上不屑一顾,心中不由涌起怒火。
伤者虽是普通士兵,却也有家人,他如何能如此轻待?
那边的窦参军似是终于忍不住怒道:“区区一道伤口,你何必为此与我顶撞!”
江暮雨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抬声便道:“窦参军此言差矣,每一个士兵都是我朝之志士,为抵御外族受伤,倘若参军有丝毫良心,便也不会将此话说出来!”
她白净的脸上因为怒气而变得绯红,个中仙姿佚貌叫窦参军忍不住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在一瞬中回了京城。
不过恍惚也只是一瞬,他可不能容忍有人在众人面前挑战他的威严。
“你又是何人?”
窦参军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轻佻的目光叫江暮雨忍不住蹙眉。
半晌,他嗤笑一声:“军中无女子,唯有……”
他顿了顿,江暮雨眼皮一跳,紧接着便听他又道:“逆旅妇人?”
“混账东西!”
不等他人说话,站在一旁的洛子岑便不由分说的斥责。
他虽看不惯这宴将军带来的女子,却也知晓她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如何能叫人如此折辱。
窦参军却不在意,他一步步向江暮雨走来,面上尽是欲望:“戍边多年,我已许久未见女子,如今你正好过来……”
江暮雨虽听不懂何为逆旅妇人,却也意识到他口中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但是对方人高马大且一步步逼近,她小脸一白,下意识往后退去,心中暗悔方才自己的冲动。
窦参军越来越近,那高大的声音让江暮雨忍不住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嬷嬷。
她的腿脚发软,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逼近自己。
“窦泽刚!”白敛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连忙喊道。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窦泽刚一脚踹开挡在江暮雨身前的二狗,伸手就要去抓江暮雨。
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僵在脸上,整个人便被踢飞了出去。
宴斐右手揽着江暮雨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似笑非笑道:“方才窦参军说什么?本将军没听清。”
窦泽刚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缓过神来,狼狈的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右手手腕便被人狠狠的踩住,于是他下意识的开始惨叫起来。
“方才窦参军说什么?”
宴斐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在自己脚下不断挣扎的窦泽刚。
后者咬着牙,踩着自己手的脚却又开始用力,他终于忍不住大叫道:“逆旅妇人!逆——”
话还未说完,脑袋一懵,便晕了过去。
宴斐面无表情的收回踹人的脚,回头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二狗冷冷道:“把小姐送回去。”
气氛冷到极点,二狗也不敢耽误,忍着痛起来扶着被吓到怔愣的江暮雨,低声说道:“小姐我背您回去。”
江暮雨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身子同样单薄的二狗摇摇头道:“不必,我还撑得住。”
她的脑袋浑浑噩噩,已经意识不到周围是什么情况,只管被二狗带着离开了医所。
看到江暮雨的身影消失在医所门口,宴斐才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人道:“对窦泽刚用私刑,贺将军不会怪罪于我吧?”
与他一道赶来的贺卫忠摆手道:“宴将军不必如此,窦参军已然犯了军规,如此惩罚是该的。”
听到士兵来报,窦参军在医所闹事,他便与正在论事的宴斐一道赶来,却不想刚好看到窦泽刚欲图谋不轨。
第六十九章 入医所
就算宴斐方才不动手,他也要动手将人救下的。
只是……
贺卫忠微微蹙眉:“不知这江小姐不在账中休息,如何到了这里来?”
那边白敛有些犹豫,却还是站了出来:“江小姐似乎略懂些医术,说自己想过来帮忙。”
“帮忙?”贺卫忠忍不住笑了笑:“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居然还懂医术,宴老弟,你带来的这位倒有趣的紧。”
话虽如此,但是语气中却免不了有些轻待。
毕竟京城的那些个千金大小姐都金贵的很,哪儿看得了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宴斐微微蹙眉,却也没有说话。
不过索性来都来了,贺卫忠也没有着急离开,与宴斐在医所之中看了一下伤员。
走到一处棚子时,他突然伤员旁边停下,那伤员衣衫敞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腹部,光看纱布中渗血的地方就能看出那是一个横着划过去的伤口。
贺卫忠面上带着些不可置信:“刘武?”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前日冲突中为数不多的重伤员,听说是为了兄弟挡了一刀,说是重伤员,可看着那样子便是凶多吉少。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被放在医所外的一处地方让其慢慢死去,可他的兄弟不依,背着他一路冲进了医所。
他原以为……
“贺将军!宴将军!”领了吃食的刘文快步赶来,冲两个人行礼。
贺卫忠心中惊奇,便多问了几句。
说起兄长,刘文便忍不住红了眼睛:“若非江姑娘,我兄长恐怕早已……”
他哽咽着将那日的事说了出来。
宴斐看着躺在床上的刘武,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呼吸却十分平稳,明显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他知道江暮雨会岐黄之术,擅用药,却并未想到对方居然会有妙手回春之能力。
“妙人!果真是个妙人!”
贺卫忠再开口时表情都已经变了,一改方才的轻视之意,眸中尽是精光。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宴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宴老弟且回去,好好安慰安慰江小姐,若是军中再有要事,我便叫人送去你的账中就是。”
宴斐也不拒绝,交代好其余事情便回了账中。
营帐中,江暮雨抱膝坐在床上,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前面。
二狗劝她在账中休息,但是她闭上眼睛都是方才那番令人恐惧的场景,还有先前所做的梦中之事。
门口的营帐动了动,她下意识想要惊叫,却见宴斐掀帘走进来。
江暮雨实在没有心情行礼,便只勾唇勉强笑了笑。
“可无事?”
房间中沉默半晌,宴斐方才有些干巴的开口问道。
江暮雨抬起头,摇摇头道:“多谢大公子,大公子来的及时,雨儿并无大碍。”
宴斐点点头,便又说道:“若是住不惯军中,我让人带你去附近的洛村暂住一段时间。”
“不必!”江暮雨连忙说道,说罢,又垂眸轻声道:“实不相瞒,我这几日常去医所,便就是想为军中士兵治伤,好让他们平安归家。”
她带着二狗明目张胆在军中走了几日,次次前往医所,她相信宴斐已然得知,如今由她说出口却是刚好。
宴斐正如她所想,派人一直看着她,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大事,便由她去了。
也并未想到她当真会替人治伤,如今倒也算是有所成就。
宴斐也不瞒她,将今日贺卫忠所说之事说给她听。
话音刚落,江暮雨便迫不及待开口道:“我愿意!若能够前去医所,是我的荣幸!”
她表情之中的希冀过于明显,全然没有方才进入账中的颓唐,或许是被她这副情绪传染,宴斐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不怕了?”宴斐的语气中带着些揶揄。
江暮雨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由得轻咳一声:“大公子来的及时,我并未受伤,况且能去医所,是我之幸,已然将方才的恐惧驱散。”
宴斐也不说话,看着她半晌,直到一抹羞涩爬上江暮雨的脸,方才开口问道:“你与在京城时的不大一样。”
江暮雨一僵,随即偏过头躲开宴斐的视线,轻声道:“说起来倒也羞愧,儿时娘亲尚且在世时常与我一道玩耍,那是我的性子倒也骄纵些,只是后来娘亲离世,继母与妹妹进了府,便也由不得我那般性子了。”
宴斐若有所思,江明倩的年纪与她差不了多少,怕是江暮雨娘亲还在世时江父便有了外妾,之后外妾进府,没了娘亲的江暮雨自然处处难捱。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宴斐的心中便有些闷堵。
见他不说话,江暮雨只以为自己搪塞过去了,便暗暗松了口气。
她其实说的也不错,继母处处为难她,就连父亲在枕边风下也处处看不惯她,明哲保身自然不错,但改变她最多的当属那时起便开始做的预言之梦。
账中一片安静,宴斐又突然开口道:“对了,方才欺辱你的窦泽刚已经被拿下,如今正锁在军营后方等待军法处置。”
江暮雨心中一暖,轻轻应了一声,说了句“多谢”。
宴斐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向他解释,便轻咳一声再不说话,好在外头有士兵过来传话,此事便被揭了过去。
江暮雨见他有事,便也拿了自己带出来的书籍查看。
等她自那些中草药之中出来,那些士兵也不知什么时候将第二张床搬了进来,而宴斐正躺在上面休息。
她看着宴斐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多谢大公子今日帮我,日后我定当回报。”
也不管宴斐有没有听到,她径直上床休息。
江暮雨进了医所之后,先将医所的环境熟悉之后,又经白敛的允许暂时照顾轻伤的士兵。
在医所之中待了几日,洛子岑对她的态度倒也有所缓和,只是晌午用饭时依旧不愿同她一道,尽管中间隔了一个白敛,却依旧坐的老远。
怕她介意,白敛轻声解释道:“洛郎中向来嘴硬心软,江小姐不必介怀。”
第七十章 随你便是
江暮雨笑眯眯的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坐在不远处的医所的第三位郎中。
入医所已经几日了,她也只知道这位名叫何恩,其他的一概不知。
“白郎中,为何何郎中不与我们一道?”江暮雨轻声问道。
相处几日,白敛对这位手脚利索的小姐很有好感,是以耐心解释道:“何郎中已入军三月,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往,不过医术尚可,洛郎中便将他留了下来。”
江暮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恰好这时不远处的伤兵在呻吟,她便将很快将何郎中的事放在了脑后。
这几日白敛见她做事利索,便叫她夜里尝试值守,鉴于是第一日,白敛也顺便留了下来帮忙。
江暮雨便趁此机会,便询问了医所中剩余的草药。
提到这个,白敛便忍不住叹气:“想必这几日小姐都看到了,附近州府的支援迟迟不到,粮草本就紧缺,更何况救命治伤的草药。”
江暮雨也皱了皱眉,她迟疑片刻,才开口道:“白郎中也知道,我身边有一小士兵,他家就住在几里外的村里,据他所说村后有一片山,山中人迹罕至,当有不少的药材。”
见白敛迟疑,江暮雨又道:“离这里并不愿,若是骑快马,想必几日就能将药材带回来,我们也可拿着银子前往城中购买。”
“这……”白敛迟疑:“江小姐所言不无道理,可是此事并非小事,须得向将军禀报才是。”
江暮雨点点头,心知是她先前过于鲁莽,不过眼看着所剩无几的药草,她心中着急,便对白敛道:“你且放心,此事我定会向将军禀报。”
第二日一早,江暮雨便向二狗询问将军的营帐所在之处。
彼时宴斐与贺卫忠、蒙璃二位将军查看边陲图,听到江暮雨求见不由挑了挑眉。
贺卫忠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来江小姐是舍不得宴将军早起心疼,特意前来照顾。”
蒙璃闻言冷哼一声:“带着女子随军便也罢了,如今竟敢叨扰军务,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贺卫忠笑着冲进来报信的士兵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江暮雨走进营帐,贺卫忠瞧她两手空空,不由得好奇道:“江小姐不是为了照顾宴将军而来?”
江暮雨欠身行礼:“暮雨拜见将军。”
贺卫忠点头道:“江姑娘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得知是医所之事,贺卫忠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江小姐的提议的确不错,只是这军中郎中有限,旁人也不识药材。”
医所之事近来后勤也曾提议到附近城中购买,只是军饷尚且有限,粮草都不够,更别提治伤的药。
提及此,贺卫忠便忍不住哀婉叹息,尽管他已经向朝廷送信,可迟迟没有动静,如今只靠着宴斐来时所带的粮草军饷支撑。
对于此番情景,江暮雨早已料到,她开口道:“暮雨略识得些药材,若是将军有心,派人随我前去即可,至于附近州县的支援,我也定当极力游说。”
未等贺卫忠说话,宴斐便蹙眉道:“江暮雨!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寻找药草便也罢了,如今竟夸下海口说向周围州县索要军饷,这并非是件小事。
谁料想江暮雨却轻声说道:“暮雨自然知道。”
“好了好了。”贺卫忠连忙开口道:“我们暂且商议一番,江小姐先行回账中休息。”
江暮雨低头应了一声,看似不卑不亢,实在心中却因宴斐的态度而惴惴不安。
对方明显动了气。
临走时她抬头看向前面的宴斐,后者冷着脸并不看她,于是便只好先离开。
对于自己自作主张之事,江暮雨是有些心虚的,是以夜里也没有早点休息,从医所回来之后便在账中等着宴斐。
宴斐走进营帐,才发现江暮雨乖巧的坐在床上,看到自己进来眸子一亮,连忙起身迎了上来:“你回来了!”
仿佛看到主人回来热情迎接的小兔。
不知不觉,白日在账中受的气便消了大半。
江暮雨迎上去便轻声解释:“今日我唐突前去,没有与公子商量,只是不想公子在贺、蒙二位将军面前为难。”
贺卫忠还好些,蒙将军心直口快,瞧今日那态度也不屑与宴斐说话,倘若宴斐再为了她去说,只怕会使蒙将军以为他只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
况且由她前去说,贺卫忠也能放心将此事交给她。
白日江暮雨刚走,宴斐便猜到了她的意图,对方的确是为了他着想,可不知为何,他也依旧觉得心中憋闷。
瞧他迟迟不说话,江暮雨只以为他还在生气,便又小心翼翼道:“若是大公子实在不喜,我下次与公子提前商量就是。”
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让宴斐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
方才他竟然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去安慰她。
“随你便是。”宴斐僵硬的扔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到案几旁查看。
江暮雨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暗自打量着他,她当初接近宴斐只是为了不嫁给宴延翰,如今同他前来边境也是因为想远离宴延翰。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二人同住了如此长的时间,她竟不知不觉的担忧起宴斐的处境来。
偷偷观察成了大胆打量,她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宴斐一个失神,竟将指尖书角捏的皱巴巴。
“看够了吗?”
宴斐的声音突然响起,被抓包的江暮雨吓了一跳,连忙翻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口中只道:“雨儿已然睡下,应当是大公子瞧错了。”
原本是想搪塞宴斐装睡,不想白日太累,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是被外头的二狗叫醒的。
“贺将军身边的士官来报,说小姐所讲之事可尽视线,如今叫小姐前去挑选几个手脚利索的一同带出去。”
二狗兴奋地说道。
江暮雨精神一震,连忙从床上起身,洗漱好之后便跟着士官去了练兵的地方。
待士官说明来意之后,其中一个士兵走出来道:“士兵刘文,甘愿保护小姐!”
只是站出来的却只有他一个,其他士兵各个面面相觑,却都没人说话。
第七十一章 驿站
练兵场上沉默半晌,有个心直口快人大声道:“我等上战场为是为了拼死杀敌的,并非是给人当侍从的。”
士官皱眉,正欲开口斥责,江暮雨便制止了她。
江暮雨的目光从那些士兵的脸上划过:“你们认为此番是去当侍卫的?”
方才叫嚷的士兵没有说话。
江暮雨继续道:“我离开军营正是奉了将军的命令前去寻找草药,在附近州县寻找军饷及粮草的支援,倘若你们觉得只做些侍卫的活计,那最好还是待在军营中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有一人站了出来,那人身形高大,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俺愿意跟随江小姐前去。”说着,便站在了刘文身旁。
士官对江暮雨行了一礼:“此番便拜托江小姐了,之后将军还会派人在您身侧保护。”
毕竟这里是边境,逃兵流匪不绝,万事小心些总没错。
时间紧迫,江暮雨回房换上易于行动的男装之后便准备带着人出发。
刘文走上前来将她的包裹接过去背在身上,冲她呵呵一笑:“小姐尽管放心,我等定然将小姐平安带回!”
他的热情来的比其他士兵都突然。
察觉到她的疑惑的目光,刘文收起脸上的笑冲她行了一个规整的军礼:“托小姐的福,家兄活了下来,我兄弟二人定当为小姐当牛做马!”
经他这样一说,江暮雨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她救了一个重伤的士兵。
江暮雨也不推辞,她要在军营之中久住,倘若想立稳脚跟,必须要有真心实意敬服自己的人。
离开时是宴斐前来送行的。
江暮雨欠身行礼:“多谢宴将军。”
宴斐难得多瞧了一眼她的衣着,从前只知她身着罗纱裙青妙曼丽,未曾想到着一身男装倒也比寻常男子飒爽。
只是个头略矮了些。
江暮雨被他瞧的硬生生一阵恶寒,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宴斐道:“其他两位将军有军务在身不便前来,便托我将侍卫送来。”
说罢,他身后的四个身形利落的侍卫站出来向她行礼。
江暮雨认得他们,是平日里总是跟在宴斐身边的人。
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便又听宴斐道:“还有他。”
二狗从宴斐身后走出,身着侍童的衣物,冲她笑了笑。
江暮雨一喜,此去洛村,二狗定然熟悉路线,有他在旁边最好不过了。
宴斐看着她欣喜的表情,轻咳一声道:“按照军中规定,每三日修书一封汇报相关事宜,莫要忘了。”
江暮雨点头应了一声,并没有注意其他人的表情有些莫测。
离开军营之后,几人绕过一片绵延的小山,这才驶上了官道,沿路上的风景很快便一改方才的荒凉变得秀丽起来。
二狗与赶车的侍卫坐在马车上,对里面的江暮雨介绍道:“我们这里最为特别,父亲说了,只要有岐岭在,外头的那些沙子便进不来。”
岐岭虽不高,但是却挡住了从北往南的沙子,是以里面的城镇并没有像胡人那般缺水少粮。
二狗年纪小,出了军营后少了管束也变得话多了起来,也多亏有他,路上才不会太无聊。
“绕过前面的这条沟便是洛村了。”
二狗指着不远处满脸兴奋地说,自从这场仗打起来,他已经许久没回家了。
江暮雨点点头,只是夜色将近,风尘仆仆的倒也不好赶路,索性周围有驿站,她便让人在这里整顿休息。
二狗走上前去敲门,打开门的是一个驿卒打扮的男子。
看到他们一行人之后先是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细皮嫩肉的江暮雨时表情一松,方才笑道:“几位是要在这里休息?”
江暮雨点点头,那人便笑着打开门:“未想到这会儿还有人过来,因此慢待实在不好意思。”
说罢,他便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很快便有人从里面的房子跑出来替他们安置马车。
“几位先行进去,我这就去吩咐准备饭菜。”那驿卒说罢,便打算离开。
江暮雨眯着眼睛看他半晌,却突然道:“慢着。”
驿卒身子僵了僵,回过头时脸上带了些惶恐:“请问这位公子有何要事?”
江暮雨道:“这里只有你们,驿长何在?”
驿卒笑了笑:“前些日子驿长家中有急事,便告假回家,过几日才回来。”
江暮雨点点头,摆手叫他离开。
身后的归平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这人是个练家子。”
刘文也走过来,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上月我奉命办事路过这里,那二人并非驿卒。”
饶是早有准备,甚至几番试探,乍一得知此消息的江暮雨心中也不免沉了沉,如今再离开也已经来不及了,希望那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对这里的驿卒下手。
“彤华,一会儿去打探一下对方有多少人。”江暮雨低声对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刘文闻言忙道:“还是属下去吧,几位大人身手好,须得保护小姐才是。”
江暮雨道:“也行,记得万事小心。”
几人走进大堂,里面的空空荡荡,他们找了一处坐下,在军营中待了几年的王威嗓门大,粗声粗气道:“驿卒呢?给俺一坛酒!”
很快,先前给他们开门的驿卒便走了进来,手中拎着酒笑道:“几位先等等,过会儿便有好酒好肉招待。”
王威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那人很快便退了下去。
酒坛子放在手边,他拿来酒碗给每个人倒了些,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去动那个酒碗。
不过一会儿,驿卒匆匆进来,将几盘菜放在桌上,又很快离开。
江暮雨仔细看了看,又将那些菜放在鼻尖闻了闻,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便放松下来让大家先填饱肚子。
“今日我们这驿站到也没什么人,厢房与上房也都空着,几位请便就是。”
那驿卒打扮的男人笑着招待完之后便又重新回到了台子后坐着。
江暮雨将计就计,嘱咐众人先行回房休息,她也带着二狗进了房间。
第七十二章 逃兵
做出一副舟车劳顿忍不住困倦的模样,江暮雨很快便熄了灯。
只是她坐在桌旁并没有动弹。
没过一会儿,旁边的窗户便被人轻轻叩了三下,她知道有人在窗外受着,略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在此之前的镇定不过是强撑着,就算是在梦境之中,她也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久的远门,更没有面对过这样穷凶极恶之人。
指甲已经掐近了肉中,江暮雨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能也感觉到了危险,路上一直喋喋不休的二狗也停下了嘴巴,站在她身边,手上还紧紧捏着一个白日里朝之塞给他的一个小刀。
在江暮雨身边轻声说道:“小姐可放心,二狗定然会誓死保护您。”
见他如此,江暮雨不由得有些心酸,若是在京城,这样年纪也只是一个还在学堂中读书的孩子罢了。
“无事。”江暮雨顿了顿,轻声安慰道。
只是语气中还带着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慌张。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再次被扣响,江暮雨轻咳一声,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外头翻进来,彤华三两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后院柴房里藏了十一人,刘文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这里的驿卒似乎被他们关在哪里。”
江暮雨心中一跳,这里的驿卒无事。
彤华借着说道:“只是他们似乎对我们有所忌惮,只说待明日一早便找机会让咱们离开。”
彤华四人是宴斐给她的侍卫,各个看起来都身手不凡,那些歹人看样子并非三教九流之辈,有所戒备也是正常的。
江暮雨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不可,我们须得将人救出来才是。”
今日他们能够成功离开是因为有几位侍卫在侧,明日若是一个无辜过路人,岂不是被就被歹人谋害了去?
彤华也并未多问,只是点头道:“小姐先行休息,待我们再去打探一番。”
说罢,他便又顺着窗户离开。
江暮雨有些紧张,她按了按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明日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这一夜江暮雨休息得并不好,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宴延翰的脸,而后又是宴斐,对方一改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对她笑得温柔。
“宴斐……”江暮雨闭着眼睛喃喃道。
窗外似乎有风声响起,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暮雨微微动了动,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梦中似乎有敲门声响起,她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公子?”
敲门声这次稍微大了些,江暮雨睁开眼睛,才发现敲门声并非梦境。
她心里一跳,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二狗连忙掏出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亮。
江暮雨强作镇定,开口问道:“何事?”
外面的男人“嘿嘿”笑了笑:“半夜前来叨扰属实不该,只是我有要事同公子商议,还望公子能开门,我们面谈。”
江暮雨下意识看着端着烛台的二狗,二人皆从对方面上看到些惊慌失措。
她吞了口口水,不知该如何回话。
就在此时,身后的窗户被人敲响,二狗精神一凛,忙吹灭蜡烛,彤华自外面翻进来。
外头的男人没想到她会吹灭蜡烛,不由得有些疑惑:“公子?”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隔着薄薄的纸窗,江暮雨能看到他往前走了几步。
“等等!”
江暮雨心里一急,连忙说道。
彤华闪身到门后躲下,而后二狗才重新点亮蜡烛。
江暮雨轻咳一声:“方才不小心撞灭了蜡烛,兄弟可有何事?”
外面那人笑了笑:“是有事,不过可否叫我进去说话?”
门口的彤华点点头,于是二狗端着烛台走上前去将门打开。
白日的驿卒站在门口,看到是二狗之后面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小童,你家公子呢?”
二狗看起来有些畏缩,指了指里面。
那人端着烛台刚踏进房间,还未开口说话便被彤华从后面制住,藏在身后的匕首在刹那间被人打掉,那人面露惊恐,刚想尖叫,彤华的刀抵着脖子便往前送了送。
于是男人的叫声戛然而止。
江暮雨被此事吓得脸色有些惨白,却还是坐在桌旁,看着他低声说道:“你半夜前来所谓何事?”
那人勉强笑了笑:“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有些事想与公子商议,何必如此对我。”
江暮雨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我已确认了,尔等并非这里的驿卒,若是不说实话,尽可以帮你去见阎王。”
话罢,彤华的刀便刺进男人的喉咙。
男人面色惊恐,忙说道:“我说我说!”
他们是从军中逃出来的,在这附近做了流匪,本想对附近的洛村下手,可谁知洛村男子人人手能举铁,将他们打了一顿丢出村庄。
如今他们好容易养好伤,挖了几日野菜,便将目光放在了这没有人来的驿站。
这驿站上上下下连带驿长不过四人,自然打不过从军营逃出来的他们,没想到刚将人绑好,门口便有人敲门。
“我们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男人说道。
彤华轻嗤一声:“那今夜你前来所为何事?”
男人面露懊恼,这带头的逃兵脾气臭的很,却又碍于没有盘缠不好逃走,便只好一直跟着。
今日看到衣着不凡的江暮雨,只以为是哪家富家公子前来游玩,便起了强抢银子的歪心思。
谁知是个不好惹的硬骨头。
他的模样实在愚蠢,江暮雨心中的恐惧终于被冲散,不由得嗤笑,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家的富家公子会来边境游山玩水。
那人被堵了嘴捆住丢在一边等候发落。
歹人的底细已经被交代清楚,彤华也将其他几人叫进来商议解救驿卒之事。
“驿卒被关在地窖,刘文与王威去救人,彤华留在这里,其他三人去处理后院柴房中的那些人。”江暮雨交代道。
几人领了命,借着浓郁的夜色下了楼。
第七十三章 求药
宴斐派给她的四名侍卫分别名为朝之,点绰,归平与彤华,皆由武器之名命名,各个身手不凡。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刘文便在门口说道:“小姐,外头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江暮雨点点头,带着二狗走下去,刘文拎着被绑在角落里的男人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十一人鼻青脸肿,被捆了手脚整整齐齐的码在大堂。
年长的驿长被一个伤势稍轻的驿卒扶着坐在凳子上。
看到江暮雨走下来,驿长连忙在下属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了,若非你们,我等恐怕命不久矣。”
江暮雨摇摇头道:“无事,只是顺手帮忙罢了,不足挂齿。”
驿长叹了一口气,他当了一辈子驿长,没想到在这时出了问题。
他看向被捆在地上的几人,方才他已经在刘文的解释下得知这些人的身份,不由得叹气:“如今正是需要人戍边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当了逃兵、做了匪徒。”
江暮雨瞥了一眼那些人淡淡道:“我们要前往城中,彼时自会带去官府。”
驿长点点头:“那便劳烦几位了,不知几位去城中有何事?”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彤华几人,有些迟疑道:“几位是打军营中出来的吧?”
江暮雨点头:“正是。”
驿长沉思片刻又道:“虽不知几位前去做什么,但是坞城中有位费将军,掌管城中各种事务。”
江暮雨眼前一亮:“那便极好。”
驿长摆摆手:“只是这位费将军脾气暴躁,不好说话,不过城东有片林子,那里住着一位先生,那是费将军的启蒙老师,若是公子遇到难处,可去寻找那位先生。”
“如此甚好。”江暮雨抱拳谢过老驿长。
因为在逃兵们闯入时老驿长较为顺从,因而只是受了些轻伤,如今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两个驿卒下厨为几人做了一顿丰盛的饭做为答谢。
用完饭之后江暮雨一行人便离开了驿站,抓来的逃兵被捆住双手跟在马车后面。
晌午之前,马车便驶进了洛村。
说是洛村,实际上是个小镇子,镇口有位铁匠,此时正在门口打铁,看到马车驶进来便走上前来询问,看到坐在马车上的二狗面上一喜:“二狗回来了!”
二狗笑眯眯的叫了声韩叔,又低声说道:“马车上的军营中的贵人,此番前来是想在咱们村后的山上寻药,车后捆着的是抓来的逃兵,便拜托韩叔给王爷爷说一声。”
韩铁匠微微一愣,点点头道:“我知晓了,不过后山凶险,却也有人前去采药,二狗莫急,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先回家稍作休息,我这就去请村长。”
二狗点点头,为赶车的归平指路先回到自己家。
一个妇人正在院中晾晒衣物,远远听到有人喊“娘亲”,先是一愣,而后面上一喜,连忙跑出去。
紧接着便被撞了个满怀。
“我儿回来了。”妇人笑着摸了摸怀中二狗的脑袋,随即又反应过来,揪住他的耳朵:“边陲战事尚未结束吧?如何回来了?莫不是做了逃兵?”
二狗一边求饶一边喊道:“并非逃兵,只是小姐有要事,便跟着小姐一道回来了!”
妇人这才看到二狗身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自家门口,原以为是路过的,没想到是要来家里的贵客。
她脸一红,忙轻轻踹了一下二狗的屁股:“你这孩子,也不早说!”
然后她便连忙迎了上去,行了一个别扭的礼:“不知贵客前来,实在不好意思。”
“无事。”江暮雨方才在马车中将外头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有些失笑。
她轻轻掀开帘子,走出来,妇人一呆,莫说是洛村,饶是坞城恐怕都找不出如此俊朗的少年。
江暮雨下了车,却又见妇人频频向马车上张望便有些好奇,二狗在她身边惯了,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开口问娘亲:“娘亲看什么呢?”
妇人扯了扯二狗的衣服:“你不是说有位小姐吗?小姐人呢?”
江暮雨忍不住失笑,抿唇道:“夫人说笑了,出门在外不方便,我便索性以男装示人了。”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恼的“哎呦”一声,忙叫外头的几人进来。
得知他们来意之后,妇人道:“若是去山中采药,村中倒是有几位采药人,不过若是供给军营,那还得去城中的药房。”
“无事。”江暮雨开口道:“还望夫人替我引荐,我此番前来也想找些少有的稀奇药材。”
妇人点点头:“这会儿也不早了,你们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做了饭,几位吃过之后再去。”
说罢,便让二狗在院中招待,自己进了厨房忙活。
江暮雨看着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院子,还有房檐下挂着的腊肉,这个小院子的一切都表明这个村子富足安定、
若是边疆出事,这个村庄恐怕也……
江暮雨蹙眉,还是得尽早凑军饷才是。
村长在韩铁匠的带领下颤颤巍巍的走来,身后还缀着几个好奇心重的孩童,瞧着院子里看着凶巴巴的几个大人,也只敢躲在栅栏外头偷偷瞧着。
“洛村村长罗思源拜见小姐。”那村长拄着拐杖,由铁匠扶着行礼。
江暮雨连忙起身笑道:“村长不必客气,唤我暮雨就是。”
村长哪儿敢如此,只管叫着江小姐,江暮雨便也只好随他去。
得知江暮雨的来意之后,村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又看了江暮雨给的药单,眯着眼睛端详半晌:“其中几味药材村中的郎中应该都有,我叫几个年轻人骑马送去救急。”
“如此,暮雨便多谢村长了!”江暮雨起身行礼。
村长连忙道:“小姐不必如此,多亏了这些戍边将士,我们村子才能如此安稳,倒是江小姐舟车劳顿前来寻药,真是辛苦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江暮雨才想起被自己拴在马车后的那些人,便又拜托村长先让人将他们押去城中县衙。
第七十四章 求药材
用完饭之后,村长便带了江暮雨与桐华前去村中唯一的郎中家。
刚见到郎中的模样,江暮雨便微微一愣,那郎中与洛子岑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先前早已有孩童跑来与他通风报信,故而那郎中微微一笑,拱手对江暮雨行了一个礼:“鄙人洛子参见过江小姐。”
村长笑呵呵介绍道:“子参与如今正在军营之中的洛子岑郎中是对同胞兄弟,是以他们长相相似倒也不足为奇。”
江暮雨连忙回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唐突,连忙欠身行礼道歉。
“无妨,”洛子参笑呵呵的说道:“此番江小姐前来的目的我已知晓,我平日里好收藏那些个药材,若是需要的江小姐但说无妨。”
事关军营诸事,江暮雨也不与他客气,从随身带着的荷包之中掏出自己提前写好的纸条递给他。
洛子参接过去仔细瞧了瞧:“我这里确有小姐所需要的这几味药材,只是……”
他似有不解,江暮雨却只道:“洛郎中只管告诉我便是,我自有考量。”
想到在军中会遭遇的那些危险,他了然,只笑道:“江小姐同我前来。”
洛子参带着她走到后院,除了中间必须要走的小道,其他地方都摆满了正在晾晒的草药,就连原本应该种着绿植的地方都种着些常见的药。
“洛郎中果真名不虚传。”
江暮雨忍不住感慨道。
洛子参偏过头笑了笑:“说出来也不怕江小姐笑话,这些药草都是兄长离家之前所种,走之前还特地交代了我要多加照看。”
虽说是同胞兄弟,但是洛子参与洛子岑的性格却截然相反,洛子参性子开朗,同江暮雨闲聊了很多,期间还问了不少兄长在军营之中的事情。
说话的功夫,洛子参打开药房房门,对江暮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若是小姐需要,尽管拿去便是,我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除了江暮雨所需要的一些伤药,她还拿了一些可以制备防身药粉的药材,以免不时之需。
挑点完毕之后,她拿了些随身带着,剩下的便拜托洛子参交给村中的壮丁送往边疆。
做完这些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渐暗,二狗的娘亲极力邀请几人现在家中住一晚,翌日再行前往坞城。
江暮雨推脱不了,便也只好顺了她,又叫二狗前去多陪陪娘亲。
难得睡了离开军营以来的第一次安稳觉,第二日一早,江暮雨便由韩铁匠之子带着前往坞城。
“江小姐有所不知,这些年因为通商,坞城已经发展的很好了。”
韩伍笑着说道,他的背上背着些父亲打好的刀具,此番送江暮雨一行人前去顺便拿去集市上换些银子。
江暮雨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然后便听他继续道:“这也多亏了费将军。”
早些年坞城也是盗匪横行,朝廷派下来的将军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蛋,让百姓们吃了不少土匪的亏。
直到这位费将军到了坞城,以雷霆的手段将城内外的土匪强盗制住,与坞城县衙一道将坞城自上到下整顿了一番,百姓们这才敢出门做生意,经济也慢慢好了起来。
看来这费将军还是个爱民的好人。
江暮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倘若真是如此,那此次便有救了。
只是虽然早料到附近州县的支援军饷并不好求,但是真正面对费将军时,她还是难免觉得头痛不已。
一行人到时江暮雨几乎没敢耽误,让其他人在附近的客栈等候,自己则只带了二狗和看起来样貌无害的彤华。
初听到江暮雨来意时,前来迎接的管家表情便不算太好。
只是他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打开门让三人进去:“这几日将军的心情不是很好,是以我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小心翼翼,只是滋事体大,小姐还是先进来,我这就去禀报将军。”
管家将几人带到大厅,又吩咐了丫鬟上茶,安排妥当之后这才离开。
不过一会儿,费将军便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他身高体壮,虎背熊腰,打眼看上去便是十分了不起的武夫。
“不知江小姐前来,费某失礼了。”
费将军粗声粗气道,话虽这样说,但是面上却并无不好意思,眉眼之间甚至有些烦躁。
毕竟有求于人,江暮雨并未在意他的态度,起身行礼之后便开门见山地将边境之事说了出来。
见她并不像常人那般弯弯绕绕,费将军脸上的表情也好了许多。
只是江暮雨说完,他便摆摆手道:“今年坞城的收成不好,况且百姓们的生活才刚有起色,我这儿也没有多余的银两帮忙。”
说吧,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无情,顿了顿便又道:“朝廷那边怎么说?”
提起这个,江暮雨眉宇之间尽是淡淡的愁色:“几位将军早都递了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可……”
也不知为何,朝堂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如今军营之中粮草所剩无几,胡人又几次三番的来犯,还望费将军能够施以援手,也莫要叫那些戍边的士兵们心寒。”
江暮雨一双美目之中皆是苦楚。
费将军沉默半晌:“并非我不想帮,只是朝廷未开口,我等也不好出兵,还望江小姐能另寻办法,费某还有其他事,恕不相陪。”
说罢,他便起身拱了拱手,开口让管家进来送客。
三人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府,江暮雨别无他法,也只能先回到休息的客栈。
费将军的态度坚决,她思索良久,只好先修书一封寄回军营禀明情况,短暂的休息一日之后再根据先前那个老驿长所言前去寻找那位夫子。
傍晚时分,几人用过饭之后,江暮雨只带了二狗下了楼。
楼下的说书先生说着那些奇闻异事,恰好说到古时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以一敌十,最终带着身后的军队获得了胜利。
“你还别说,我们费将军便是这样的一位勇士。”坐在下面听书的男人笑道。
第七十五章 拜访夫子
江暮雨偏过头看他:“这位兄弟,你很憧憬费将军吗?”
男人也是个健谈的,当即便对江暮雨道:“你是外乡人吧?将军之英姿谁人不知?当初坞城还远不及现在这般安宁,我家婆娘在门口晾晒衣物,被那过道的土匪看上,眼看便要被劫走,费将军从天而降,一枪将那土匪挑的肝胆俱碎。”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一旁人也闻声凑了过来:“可不是呢,若非费将军,如今坞城还是土匪盛行呢。”
江暮雨便顺势按照他们的话问过,待说书先生拍下醒木时,她便将费将军这些年在坞城的事情打探的差不多了。
诚如费将军所言,坞城百姓的生活的确在近几年才安稳下来,但是眼观街上人人衣着规整,应当远比费将军口中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台上的说书先生喝茶休息,江暮雨也趁此机会打算离开。
只是一开始搭话的男人却又凑上前来,神神秘秘道:“这位小姐有所不知,说起来我也算得上是费将军往上几代的亲戚呢,儿时费将军甚至在我家对面住过些日子。”
他的脸上都是自豪,江暮雨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我听闻费将军有位启蒙老师……不知如今他老人家如何了。”
男人听到这个却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江暮雨察觉到他的目光,连忙说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我身边的这孩子打小便崇拜那些将军,听闻费将军如此神武,便想要前去拜访这位夫子,看看能不能有幸也……”
男人看了一眼二狗,后者有些憨厚的笑了笑,他这才打消了疑惑。
“这位夫子如今倒也在坞城,为人也和善,这几日还留了些学生,虽说有些晚了,但你们过去碰碰运气也是可以的。”
说罢,他还好心的仔细指了夫子的住处。
二狗机灵,连忙做了一个别扭的礼:“多谢这位大哥。”
江暮雨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便寻了借口离开。
去拜访老人家固然唐突,但是她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几人在客栈之中歇了一宿,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江暮雨便带着二狗出发去了那位夫子的住处。
果不其然,夫子已经带着几个学生在院中念书。
对方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右手执着书本在教那些学生们念诗。
江暮雨也不急,同二狗在一旁等着,聚精会神的听着夫子讲学。
只听了一会儿,江暮雨便对这位夫子佩服之至,这些书中的一些见解她也曾听京城之中的夫子说过,只是这位在某些方面的确要比京中的强一些。
一直等到他们晨读结束,江暮雨才带着二狗上前行礼。
夫子先打量了一番二狗,又看向江暮雨问道:“小姐可是为这小童前来寻学的?”
江暮雨老实的摇摇头:“并非如此。”
在这位精干的老人面前,她不想说谎。
夫子有些点点头,示意那些学生先行回屋,待院中只有他们三人的时候,夫子才悠悠道:“小姐此番前来是否为了老夫的学生费邺而来?”
江暮雨点点头,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此番来意。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夫子闻言笑道:“这坞城上下,我皆有印象,小姐是个生面孔,周身衣物又是昂贵的锦缎,便可知并非是周边人士,近来边境与胡人摩擦不断,能够从富庶之地前来的定然与戍边的军营有关。”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小姐来意我能够猜到,边疆军饷不足,早已修书向费邺求助,他也因此来寻了我好几次。”
江暮雨闻言有些着急:“我在军营之中待了半月,胡人凶狠,我邦士兵伤亡不断,若是后勤无法保证,唯恐危矣!”
夫子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定定的看向江暮雨:“费邺有自己的考量,老夫不过是一介草民,无法在这等要事上做决定,小姐还请回吧。”
说完,夫子便转身朝着屋里走。
江暮雨咬了咬牙,抬声道:“我知夫子有大德,边疆一日未平息战火,百姓则一日无宁日,戍边的士兵也有各地的人,我身边这孩子便是离边疆最近的洛村人士,他随父入军,又在我身边伺候,我知晓他们有多么不易!”
夫子的身影猛地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二狗。
后者身形小小的,站在江暮雨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他。
江暮雨见他有些触动,咬咬牙便继续道:“来坞城时我见了她的母亲,那妇人告诉自己的儿子要竭力守住边疆,洛村唯一的郎中为了支援边境几乎掏空了药库,还有险些被歹人伤害的老驿长,我不能辜负他们,才一路赶到这里求救。”
夫子的面上有些愕然:“你是说马兄?”
江暮雨抬头看他,眼睛微微发红:“是洛村附近的一家驿站,我们曾无意中救下来被逃兵打劫的驿卒与驿长共三人,前来寻找夫子也是那老驿长建议的。”
夫子的面上有些恍惚,半晌才有些无奈道:“原是马兄知晓我们师徒二人的脾气。”
回过神,他看着江暮雨,又道:“先前我只听说缺少军饷,没想到连治伤的药都……”
江暮雨点点头,几乎带上了哭腔:“朝廷不知为何一直都没有援助,如今军营之中内忧外患,否则将军们也不会叫我这妇人前来。”
那边的夫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道:“你且回去吧,此事容我再想想。”
江暮雨见他松口,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丝希望,连忙点点头带着二狗离开。
在客栈之中又歇了半日,黄昏时便有人前来客栈请江暮雨一行人前去将军府。
看着将军府的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费邺坐在主位上面色有些不难看,看着江暮雨带着人走进来,开口便嘲讽道:“竟不知江小姐竟有如此本事,打从这里离开之后竟然一路找到了费某的老师,又巧舌如簧说动了老师一起来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