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偷听
江陵城,风云变幻,天气渐冷。
江左居后面有一小巷,通常都是用来搬运货物、送菜送肉的,一面堵死,一面通往外面,所以平日里除了送菜的菜农和江左居的伙计,很少有人在此逗留,以至于那些府兵也忽略了这里。
得益于江雨禾与耿壮的掩护,陈庆之顺利地到达这僻静小巷,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发现后脚尖轻轻一点,如飞鸟凌空般高高跃起,接连点在几片青瓦之上,飘然之间就到了江左居的二层。
陈庆之这几步运用了九星步的巧妙变化,全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以至于当他悄悄半蹲身子靠在二楼那间包厢外时,里面的人是浑然不知。
陈庆之熟练地在窗户纸上捅开一个小洞往里面看去,屋内明亮宽敞,美味珍馐摆了满满一桌,一眼看去,十几个身影坐落其中,陈庆之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划过,突然看到右侧一个魁梧身影时他猛地瞳孔张大,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王天虎。
陈庆之心中忍不住惊异,连忙继续看向王天虎身旁,一连看到萧颍冑和萧颖达两兄弟,身旁还坐着两名官服打扮的中年男子,二人正是柳忱和席阐文,只是陈庆之却并不认识,而他们对面背对陈庆之的几人他却熟悉的很,四名身穿蓝色道袍的正是那上清四子,他们旁边几人正是刚刚入座的白羽等人以及柳依依了。
一间包房内,坐着封疆大吏、叛臣贼子、道士还有江湖儿女,这奇怪的组合着实让陈庆之有些想不明白,尤其是王天虎的出现更是让他意外,要说正一教和巴蜀剑派与萧颍冑有利益往来倒也正常,只是萧颍冑一面委托他们追缴叛贼,一面又堂而皇之地将王天虎带到众人面前,难道不怕自己意欲谋反的事情暴露吗?
这边陈庆之暗自思量着,而屋内的一群人也开始了交谈,最先开口的便是萧颍冑,只听他笑了笑道:“诸位来江陵多日,一路上奔波劳碌,本官无奈事务缠身一直没能好好招待诸位,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宴请诸位,还望见谅啊”。
“府君哪里话,我们江湖草莽能得府君宴请已经是无上荣光了,此次应邀前来相助府君那也是江湖儿女侠义所为,只是可惜晚了一步,不知府君可是知道了那逃走叛贼的下落?”白羽急不可耐地问道。
萧颍冑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作答,而是转而望了眼白羽身旁的柳依依,从一进门他就开始注意柳依依,倒不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柳依依的美貌着实引人注目,但萧颍冑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似的,只是当时随同萧宝融前往西中郎府时柳依依一直头戴帷帽,所以此刻他才没能认出柳依依来。
“白少主莫要自谦了,你英雄年少,侠名远扬,本官也是素有耳闻的,你看,都说是美人配英雄,白少主的这位红颜知己也非寻常啊”萧颍冑笑着说道。
白羽闻言一怔,尴尬地看了眼柳依依苦笑道:“府君大人说笑了,还没给诸位介绍,这位是黄山柳家的大小姐柳依依姑娘,机缘巧合下被我从听雪堂魔头西风手上救下,并非我的红颜知己”。
白羽说完其余众人眼前纷纷一亮,上清四子却是一惊,那王远知打量了柳依依一番问道:“姑娘就是柳依依?”。
看着柳依依淡淡点了点头王远知疑惑道:“姑娘是如何遇到的西风?”。
柳依依闻言心中不由想起在霸王庙时陈庆之假扮柳破虏的事,这上清四子都信以为真,恐怕在他们心中那西风早就命丧“柳破虏”的手上了,此时听到自己又是从西风手上跑出来的不由两相矛盾起来,就连偷听的陈庆之此时也是心中一紧。
“这个...说来话长,我也是偶然中遇到的那个魔头,不过他似乎身受重伤,所以我才有机会趁他疗伤不备逃了出来”柳依依思忖一番回答道,她删繁就简却说的合情合理,也略去了陈庆之等人的信息。
王远知听了缓缓点了点头,想来那魔头西风也是高手,如果说从柳破虏手上逃脱也未必不行,但心中却觉得柳依依刻意隐瞒了什么,于是便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个魔头还真是命大,柳姑娘有所不知,当日我们四人也曾遇到过西风,原本已经将他制服,奈何柳老英雄突然出现,柳老英雄要亲自为武林除害,我们也只好将这个机会让给柳老英雄,本以为西风是在劫难逃,如此看来竟然还是被他逃走了,更不想被柳姑娘你遇到了,说来也是奇怪,柳老英雄苦苦寻找姑娘不得,这西风误打误撞却能碰到姑娘,不知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柳依依听了却不由对王远知生出一丝鄙夷,刻意避开王远知的问题说道:“久闻上清四子武艺高强,如此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我爷爷尚且不能制服那魔头,四位却能轻易击败他,倒让我好奇四位是用了什么高深的武功呢?”。
王远知本想从柳依依口中套出事实真相,却不料柳依依刚好问到了上清四子的痛处,王远知不由地一时语塞,皱眉看了眼身旁的陶永,后者连忙躲避眼神一言不发,场面一度尴尬下来,让王远知一时忘了对柳依依的疑问。
就在此时,白羽却是轻声一笑打破了这份僵局道:“呵呵,不管那魔头多么厉害,但终究邪不压正,谅他经此一败定然元气大伤,不敢再造次了,只是如今摆在咱们面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替府君大人除去那些叛贼啊”。
王远知原本被柳依依质问地不知如何回答,此时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附和道:“是啊,白少主言之有理,只是听闻护送叛贼王天虎的几人都已经逃走了,而那个王天虎我等也未见到,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啊”。
窗外陈庆之闻言一怔,心想原来这些人还不知道王天虎就坐在自己对面,不由疑惑地再细细看去,只见白羽露出得意笑容道:“诸位莫急,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那些叛贼自投罗网”。
“哦?白少主有何妙计还请快说”王远知连忙问道。
“府君大人,当日您说那叛贼王天虎身边有江湖高手保护,大人可知道那高手的名号吗”白羽突然问道一旁的萧颍冑,后者淡然一笑道:“本官不曾涉及江湖,故而孤陋寡闻了,白少主莫非知道?”。
白羽回道:“那人自称【陈三万】,本名却是陈庆之,乃江南竹溪派的弟子,早就归附于沈约和萧衍门下,便是他一路护送王天虎到的,想来也是他带走了王天虎”。
“白少主是如何知晓此人身份的?”萧颍冑不解问道。
“之前在郢州时我便与这陈庆之交过手,也是在那时,我与陶永道长发现了叛贼王天虎与他一同的踪迹,只是没想到被他们溜之大吉了”白羽继续说道。
王远知一听连忙看向陶永问道:“你知道为何不早说?”。
陶永似乎对这个大师兄充满了敬畏,眼神滴溜一转说道:“我...本来是要说的,不过那时候一来府君大人就说叛贼已经失踪,转头咱们又碰到了西风,一来二去我也给忘了这回事了”。
王远知微微皱眉,他素来对陶永的话半信半疑,不由想了想问道:“这个陈三万,莫非就是前几日名声大噪,一人独闯怒江盟还击败韩逐的少年?荆楚一代群雄都传他侠肝义胆,少年英雄,怎么会和叛贼沦为同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而且他若是与王天虎一路,怎么又突然跑去怒江盟大闹一场呢”?
白羽冷哼一声道:“道长不要被这小道传言蒙蔽了双眼,这陈庆之出自江南,那里本就是沈约的老巢,此番他们意图兴风作浪,一定是诡计多端,怒江盟与我们同属八大门派,当年的韩烈也是一代大侠,怎能听一些宵小之人的诬陷,我看定是那陈庆之意图拉拢怒江盟被韩逐拒绝,他便用了诡计暗算了韩盟主,这等小人,怎配称英雄二字”。
此话一出,柳依依脸色愠怒,窗外的陈庆之也是怒由心生,没想到这白羽是黑白颠倒,满口胡说,柳依依当即就要开口辩驳,哪知白羽却是抢先一头道:“柳姑娘也是在那时候被陈庆之所迷惑,误入歧途跟着他们到了江陵,不然柳姑娘怎会不顾柳家名声和安危,选择与朝廷作对呢?我说的对吧柳姑娘”。
柳依依狠狠瞪了白羽一眼,他知道白羽是提醒自己考虑好柳家安危,可她如何能容忍陈庆之被人污蔑,而她却坐享其成呢?心中对白羽等人鄙夷至极不愿搭理,当即冷哼一声站起身就要离去,却不料白羽连忙拦下继续道:“不过柳姑娘深明大义,如今是迷途知返啊,那陈庆之乃好色之徒,他心中记挂柳姑娘,只要柳姑娘愿意为诱饵,咱们何愁鱼儿不上钩呢?”。
“你痴心妄想,我就算死...”柳依依那个死字还未说出,一直沉默的萧颍冑终于开口道:“原来当时那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就是姑娘啊,怪不得如此眼熟”,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王天虎。
陈庆之听到萧颍冑认出柳依依心中一紧,连忙盘算着该如何救人,王远知等人也是暗自一惊,没想到柳依依竟然也牵扯到了叛逆之中,看着萧颍冑冰冷的眼神,柳依依毅然决然道:“不错,府君大人好眼力,我与你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呵呵,柳姑娘名门之后,只不过行差踏错一步而已,本官又怎会追究,不过一个江湖少年又能起到什么风浪呢,你说是吧天虎将军”萧颍冑突然转头看向王天虎道。
第七十七章 真相
江左居内,萧颖胄的话令众人皆是一惊,看着沉默不语的王天虎面面相觑,自打进了这房间,白羽和王远知等人都以为王天虎也是西中郎府的官员,丝毫没有将他和叛贼王天虎联系起来过。
白羽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府君大人...为何称这位大人是【天虎将军】呢?莫非?”。
看着白羽欲言又止的样子萧颖胄笑了笑继续道:“不错,这位便是雍州派来谈判的使者,王天虎将军”,说完他看着白羽等人震惊的眼神又是一笑道:“王将军来荆州诚意满满,给我开出了一个丰厚的筹码,他听闻几位也来到江陵城,便也想借此机会跟各位也商量一下,是吧王将军?”。
萧颖胄看着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心中暗自得意,白羽以为他不知道陈庆之的身份当真可笑,他作为一方权臣,荆州境内发生怒江盟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不知道?自从第一眼看到王天虎身边有陈庆之等人他就开始了调查,便一早就知道了来的便是大闹怒江盟的“陈三万”,于是以为陈三万就是萧衍派来保护王天虎的高手,为了保险起见他便找到了正一教帮忙,而陶永又联系了白羽。
只不过萧颖胄也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年轻高手“陈三万”竟然抛下王天虎跑了,这也让白羽等人扑了个空,不过对于萧颖胄来说,既然陈庆之离开了那便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对于一个江湖中人的踪迹他根本不在意,剩下的事情就是专心应对王天虎和虎视眈眈的刘山阳了,于是他开始实施心中的计划。
首先他开始封锁消息,他将王天虎接到西中郎府好生招待,其实是为了软禁对方,同时他对正一教等人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句叛贼已经离开,却没明说王天虎还留在这里,导致白羽等人都以为陈庆之带着王天虎逃走了。
向双方封锁消息的同时,萧颖胄就安排萧颖达等人奔赴荆州各地,秘密地将各地驻军联络起来,将不愿意跟随他们起事的将领一一更换,很快整个荆州就是铁板一块,所有军队都牢牢地把握在了萧颖胄的手里。
确保军队稳定后,萧颖胄悄悄登门拜访了萧宝融,终于向他袒露心声愿意为他效力,并且将持节令拱手奉上,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萧宝融拒绝了拿持节令,而是放心地告诉萧颖胄,他要的是一个真心辅佐的自己,而不单单是一个令牌,他必须承认,当时的自己被萧宝融说动了,比起萧衍的利用和当今陛下的猜忌,谁不愿意辅佐一个真心信任自己,而又心胸宽广的明君呢,士为知己者死,古来如此了。
打定主意要为萧宝融鞍前马后之后,萧颖胄便开始组织这场策划已久的酒席,他谎称自己骗正一教等人前来追缴陈庆之,乃是为了掩人耳目给朝廷一个假象,希望王天虎能够在酒席上说服正一教等人共谋大事,那王天虎信以为真便一同来到了酒席,同意来的便是被蒙在鼓里的白羽等人了。
看着萧颖胄深邃的眼眸,王天虎终于在众人注视下开口了:“府君大人说的不错,在下便是诸位口中的王天虎了,想必各位对于我的来意也是心知肚明,黄山柳家、巴蜀剑派和正一教都是江湖名门,这些年昏君暴虐,作为江湖义士也应当揭竿而起,投靠明君不是?我保证诸位只要和我们齐心协力,事成之后定有丰厚奖赏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呢?”。
王天虎虽然心中对萧颖胄有所怀疑,但他十分清楚萧衍给萧颖胄设下的死局,他相信萧颖胄除了合作别无办法,再者他确实也想要拉拢江湖势力为他们所用,尤其是正一教,作为如今的国教要是能够支持他们,那定会如虎添翼了。
这边的江湖众人听了王天虎所说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但各自反应却是大相径庭,首先是柳依依,她依旧保持着当日离开时的想法,不管是当今朝廷还是萧颖胄等人,在没确定对方是真的为国为民之前她绝对不会帮助任何人,更别提把柳家拉下水了。
至于白羽嘛,他听后一阵失望又一阵思索,失望的是萧颖胄话里话外摆明了丝毫不在乎陈庆之的下落,这让怀恨在心的白羽有些失落,但王天虎的话他却认真思考了起来,他并不在乎什么为国为民,只是想着巴蜀剑派虽然和正一教都被称为八大门派,但是差距甚大,正一教乃是国教,门中弟子上万,而巴蜀剑派只是偏安一隅罢了,他一向自诩能够将巴蜀剑派发扬光大,王天虎的建议对巴蜀剑派来说倒是个机会,不由稍稍将陈庆之的事放在脑后,偷偷瞄了一眼王远知等人的反应打算随机应变了。
但是王远知听了却是勃然大怒,他愤愤然看了眼萧颖胄说道:“府君大人这是已经投靠反贼了嘛,所以之前说什么叛贼失踪不过都是缓兵之计罢了,你等的就是今天吧”。
“道长说错了,我并没有骗你们,那个年轻高手的的确确是跟着王将军来的,也确确实实已经失踪了,只不过王将军身份特殊,即便今天他也还是朝廷命官而非江湖中人,故而没有跟道长明说,莫要怪罪“萧颖胄解释道。
王远知闻言冷哼一声道:”哼,府君何必遮遮掩掩,什么失踪了,正主坐在这里,他的护卫怎么会失踪,我看那陈庆之说不定此刻就藏在屋外,若是我等不从随时就要进来帮府君解决了我们吧”。
王远知的话一出,几人下意识朝着屋外环顾,惊地陈庆之低下头屏住呼吸,暗道一声道士还真是歪打正着,几息过后,见没有什么动静陈庆之才敢抬头继续偷偷看去。
但听屋内王天虎突然笑道:“道长,在下诚意满满你不必顾虑太多,那陈庆之并非我的护卫,甚至与我算不上相识呢”。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怔,白羽疑惑问道:“你此话何意?我可是在郢州亲眼见过你们在一起的”。
“白少主只说对了一半,这陈庆之的确与我同行,也确实送我来到了江陵,只是他压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我来江陵的目的,一切都是我与刺史大人合起来骗的他”王天虎说着顿了顿看着众人,众人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刺史乃是萧衍,而窗外的陈庆之也聚精会神起来,王天虎终于要揭开自己心中的谜团了。
“当时我为了顺利来到江陵,一路上掩盖行踪,需要一个江湖高手护送,但不论何门何派的高手刺史大人也不放心,恰好在武康竟然遇到了这个陈庆之,武艺高强而去毫无背景,简直是绝佳的人选”王天虎随后娓娓道来。
“于是后来刺史大人和休文公便假意委托,说我是休文公远房亲戚,为了躲避山匪请他一路护送,这陈庆之便相信了我们这才与我一路同行而来,只不过刺史大人对这个陈庆之倒是甚感兴趣,一再叮嘱我最好把他也拉拢过来为他所用,虽然我不明白刺史大人为何对一个江湖小子这么器重,但我还是依计行事,中途他突然离开去了一次怒江盟,我便一直等他回来,为的就是把他牵扯进来,只不过没想到被他提前察觉,竟然就这样溜走了,真是可惜了啊”。
众人听后这才明白过来,唯独萧颖胄敏锐地抓住一点漏洞问道:“这个陈庆之也算得上机敏,可他明知道萧衍将军的身份,又怎会相信萧衍和沈约派他护送的只是一个远房亲戚呢,倒是让我想不通了”。
王天虎闻言大笑道:“他哪里知道刺史大人的身份,府君当初与尚书令陪沈约大人一起回乡,用的身份是沈约大人的亲戚身份,就连名字用的也是沈叔达和沈元达,也是可笑这个陈庆之久居江南小城,竟然不知道刺史大人和尚书令的表字就是叔达和元达哈哈”。
窗外的陈庆之顿时心中如同五雷轰顶,脑子里一阵空白,暗暗呢喃着:“沈叔达,沈元达?萧叔达,萧元达?沈叔达就是萧叔达,萧叔达就是萧衍,沈元达就是萧元达,便是萧懿,我竟然这么傻,连这都没有想到,原来萧衍早就与我相识,我竟然还以为从未见过他?”。
陈庆之只觉得脑海中涌起滔天巨浪,在武康城的经历如雪花般一片片在脑海中浮现,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可陈庆之感觉到的不是放松而是难以抑制的惊慌,那个他极力逃避的“萧衍”,竟然早就来到了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我,陈庆之应该会跟着父亲学会一身下棋的功夫,接受萧衍的招揽,从一个棋官做起,再做到将军,成为那个历史上的陈白衣吧...”陈庆之无力地想着,命运似乎在和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害怕做白袍将军“陈庆之”,于是刻意不学下棋,反而努力练习武功,但却反而因为武功被萧衍发现,最终一步步帮他走上了谋反的路。
“也许命运早就注定,我一味逃避,岂不是逆天而为?”陈庆之心中无力地想着。
“你们利用陈少侠的善意拉他下水,如此卑鄙无耻还妄想夺得天下,我柳依依第一个不答应”柳依依呵斥王天虎的声音唤醒了陈庆之,让他不由看向里面那个为自己鸣不平的女子,心中长长一叹压住了翻涌而来的惆怅。
第七十八章 局中局
柳依依冷哼一声,作势就要推门而去,却听那萧颖胄突然大笑一声道:“柳姑娘真乃女中豪杰,不过这卑鄙无耻的是萧衍又不是我,今日我在此设宴你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还是柳姑娘觉得我门外那些府兵,都只是绣花枕头呢?”。
萧颖胄话音一落,只听萧颖达起身拍了拍手,声音传出只见门外上百府兵纷纷张弓搭箭,齐刷刷对准了身后众人,利箭寒光熠熠,那些个府兵身形一致,一看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
众人闻声赶到窗前一看,却听王远知冷声道:“府君不要以为布置重兵再施以恩惠,我正一教就会与反贼同谋了,大人可别忘了我正一教的身份,我教虽是江湖门派,但受先帝册封乃当朝国教,理应教化百姓、守护江山安宁,更何况此次下山本是掌教大人派我们来帮助铲除叛贼的,师命昭昭在上,岂能倒戈相向?大人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屋内的萧颖胄看着王远知慷慨激昂,上清四子除去陶永眼神不定外皆是同仇敌忾一般怒视自己不由一笑,随后抚须淡淡说道:“上清四子本官今日算是见识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佩服,佩服啊”。
只听萧颖胄话音一转突然说道:“诸位别担心,我的府兵没有命令绝不会放箭的,只是既然道长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官也不隐瞒了,这位王将军的确是本官藏起来的,他也的确是萧衍派来要拉拢荆州一同谋反的使者,只是兹事体大,其中利害我一直拿捏不定,故而犹豫再三便留他至今,让他见诸位也是想听听各位的意见,但见到正一教如此忠心耿耿,本官才终于明白该如何做了啊”。
萧颖胄的话让众人一愣,尤其是王天虎猛然睁大眼睛看着萧颖胄,心中连连回想终于意识到自己掉入了萧颖胄的陷阱,愤恨着对萧颖胄说道:“云长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你的处境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萧颖胄又是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王天虎,只见他慢慢走到王天虎身侧,身子微微一倾对着王天虎耳语道:“是要感谢将军提醒我的处境呢,刘山阳大军就在荆州,朝堂不敢先对付萧衍就得先对付我,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萧颖胄声音很小,除了王天虎没人听得到,后者闻言也是小声冷冷道:“难道你想反悔吗?你还有得选嘛”。
“呵呵,你放心,萧衍给我做了这个局我没得选,我也不会反悔,只不过为了大业,得向将军借一样东西”萧颖胄继续回道。
“什么东西?”王天虎不解道。
萧颖胄笑了笑站直了身子,看了眼四周众人不解的神情,缓缓对着王天虎作揖朗声道:“天虎将军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本应该盛情款待将军以报恩,但是王道长说的对,面对国之大义,个人得失也只好放在一旁了,云长此生是无法给将军报恩了,还请将军见谅”。
“萧颖胄,你想干什么?”王天虎警惕道,一旁的王远知等人面对这突然转变的局势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我也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倒是道长和诸位英雄在场,也好给我做个见证,我萧颖胄,断然不会与反贼同谋,对抗朝廷,今日就此诛杀反贼,以示清明!”萧颖胄义正严辞地喝道。
“萧云长!你好狠....”。
说时迟,那时快,王天虎话还未说完,却见一旁的萧颖达在萧颖胄话音一落后,猛地从袖中拿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趁着王天虎不注意一刀捅在了他脖子上,霎时间鲜血淋漓喷涌而出,一道血光从王天虎的脖颈上绽放,任王天虎无力地按住伤口也无可奈何,只见他双眼瞳孔涣散,半张身子被鲜血淋透,不出几息,就在愤愤然中仰面倒了下去,但那鲜血却还顺着伤口,一股股地往外冒着,恐怕王天虎至死也不会想到,当年自己奋力救下的萧颖胄,有朝一日竟然会要了自己性命。
萧颖胄看着倒下去的王天虎,心中的痛惜之情一闪而过,他与王天虎昔日有过共患难之情,但身在这个名利场,情义二字简直不值一提,他更多的还是感到放松,当着王远知的面杀了王天虎,自己忠心不二的名声自然会通过正一教传给朝廷,自己用王天虎的人头也可以换取刘山阳的信任,而他相信为了谋反大业,萧衍根本不会计较一个王天虎的死活,这番酒席杀贼,给荆州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与王远知、白羽等人的反应如出一辙,窗外的陈庆之也是大惊失色,一股凉意从头到脚,他是知道王天虎和萧颖胄的情义的,也是知道萧颖胄一早就打定主意要谋反了,只是为了换取一时的信任就杀了曾经的救命恩人,就算是萧颖胄这样的封疆大吏也是如此的薄情寡义,他能想象身处这个乱世的朝堂会是多么的如履薄冰,而历史中的陈庆之却身处这朝堂的最中心,一想到要面对如此多的阴险狡诈,陈庆之顿时心生寒意,不由望着那惨死的王天虎,竟似乎正盯着自己,仿佛正一字一句告诉自己四个大字——“人命由天”。
陈庆之不由惊地倒退起来,王天虎心思深沉况且不能躲过人心算计,更何况自己毫无背景的一个小子,若想要做到历史上的陈庆之,需要经过多少锤打和勾心斗角,想到这陈庆之就厌恶的要死,那样的人生绝非是自己想要的,不由一时间恍恍惚惚猛地一下撞在了身后的栏杆上,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说话的是巴蜀剑派的剑一,他们四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这屋内的起起落落丝毫激不起他们的兴趣,直到此刻才第一次开口。
剑一的声音惊醒了陈庆之,但还未等他反应就只见一道剑光飘然而至,如一道晴空霹雳洒向他来,那是剑一刚刚出鞘的一剑,剑光带着凌厉剑气随后而来,陈庆之慌忙下只好蹲下身子,剑气顷刻间擦着他的头皮划过,将面前遮挡的窗户和木门斩成粉碎,终于将他的面目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是你?”白羽一眼认出陈庆之惊呼道。
“你...”柳依依也看到了陈庆之,一时间心中波澜起伏愣在了那里。
萧颖胄望着此刻取下面具的陈庆之,只觉得曾经见过这个俊朗少年,但见白羽和柳依依的反应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由打量起陈庆之来,看着陈庆之看向王天虎的眼神,多疑的他开始怀疑陈庆之是不是王天虎早就安排好的帮手,顿时心中打定主意要对陈庆之斩草除根。
江左居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府兵以及远远观望的江雨禾和耿壮,二人心中一紧连忙走出暗巷,看到江左居的二楼已经被剑一斩碎了一半,陈庆之正出神地呆立在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傻子在干什么,还不快跑?”江雨禾小声怒骂着,周围的百姓一看到此景,早就吓得四散逃开,楼下的府兵瞬间分为两队,一队张弓搭箭对准了二楼的陈庆之,另一队手拿长刀涌入酒楼,将各个出口封住。
“你就是那个陈三万,哦不,应该叫陈庆之是吧”萧颖胄缓缓说道:“原以为你已经跑了,本官本不想追究,没想到如今你是自投罗网,果然是与叛贼同流合污的啊,王道长,今日本官就替你们江湖除了这个败类,你可记得要把今日之事跟国师如实汇报啊”。
王远知闻言一怔,皱眉看着陈庆之,突如起来的变故令他心惊,原本以为是要被逼谋反,没想到眨眼间自己成了萧颖胄忠心的见证者,虽然心中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但正如萧颖胄提醒他的一样,作为正一教的代表,此刻的他除了诛杀叛贼别无他法,正在王远知轻叹一声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听一向沉默的剑一又说话了。
“陈庆之?拔出你的剑,让老夫见识见识”。
第七十九章 剑一
巴蜀剑派守剑奴,一生只为剑痴,这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事情。
陈庆之先后击败陶永、白羽以及韩逐,如今正是江湖上风头无二的年轻剑客,而天下用剑之人,皆以巴蜀剑派为尊,天下剑术又以巴蜀剑派的“青云坠”为首,作为守剑奴也是巴蜀剑派长老的四人,在下山之时,就已经想好了要敲打敲打陈庆之,告诉世人这剑道执牛耳者,依然只有巴蜀剑派一门。
陈庆之重重叹了口气,若说在洪湖上他为救荆楚群雄大闹怒江盟时那是意气风发,一吐胸中不快,让他感受到了自己习武走江湖的意义,那自从来到江陵,从萧宝融到王天虎再到萧衍,桩桩件件都在提醒自己名字背后的意义,一面是心之所向的江湖,一面是命中注定的朝堂,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去逃避,逃避那该死的命运,丝毫提不起与人动手的兴趣。
但在剑一看来,陈庆之默不作声,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显然是在蔑视自己,不由皱起眉头,握紧了手中那把刚刚出鞘的长剑,剑长三尺,光滑如水,乃是剑一的成名宝剑“水寒”。
要知道剑一作为巴蜀剑派守剑奴之首,亦是巴蜀剑派资历最老的长老,天下用剑之人无不对他尊崇备至,就连生平唯一一次败绩也是令人津津乐道的,因为剑一当年负责守卫的便是七把宝剑之一的“承影剑”,与流云剑大战一场落败后将“承影剑”交给了流云剑,但能与流云剑大战一场,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小子好胆量,就让我看看如今江湖,用剑之人的风采吧”剑一冷冷一言,随后身形不动,剑锋向上一掠,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招,却蕴含了无比凌乱的剑气,这便是巴蜀剑派的绝学“青云坠”的厉害之处,取得就是“剑气瞬发,如剑仙之剑坠落青云”之意。
剑一的剑气如横空秋水一般朝陈庆之掠去,在剑一看来这一剑瞬发瞬至,除非陈庆之拔剑以相当剑气格挡否则避无可避,但是陈庆之却看似自负仍不拔尖,不由让剑一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高看了这后生,不过是个自满托大之人。
剑气眨眼到了陈庆之眼前,但见一道青光乍现,虚实之间,剑气斩破一道虚影随后重重撞在了后面的围墙上,瞬间”轰“的一声将围墙一分为二了。
而此刻的陈庆之却不知如何躲过了这一剑,已经闪到了一旁,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的墙壁,他正在浑浑噩噩间本没注意剑一的突然一剑,但是好在剑气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及时反应了过来,九星步今非昔比,他连忙几步踏出堪堪躲过这一剑。
陈庆之经过这一剑后终于缓过神来,心中暗道一声“不论做哪个陈庆之,总不能把命落在这里,再说了还得救出柳姑娘呢”,随即看到对面的剑一,方才那一剑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剑气之盛绝不在自己之下,不敢托大的陈庆之连忙取下背上的“三万”,将这柄宽大的青铜剑展现出来。
“长老可要小心,这小子的身法奇特如同妖术”一旁的白羽小心提醒道,狠狠盯着陈庆之,心中大喜若望,他本就对陈庆之欲杀之而后快,原以为已经错过没想到峰回路转,只是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却没有看到江雨禾的身影,不由轻轻暗自可惜,但想着只要拿下陈庆之就可以问到江雨禾的下落,眼中又升起一份狠戾。
“陈庆之,这荆楚群雄称你是少年英雄,侠肝义胆,其中真假贫道难分,但是看你年纪轻轻武功却不俗,若是心系正道自然是前途光明,何必要与叛贼同流合污呢?”王远知望着陈庆之说道。
陈庆之原本还对这个王远知有几分好感,只是方才听他刻意包庇陶永给西风下毒的恶行,再加上他一看到对面陶永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哼一声道:“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道长整天好为人师,说话时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连自己身边的伪君子,假道士都看不透,还跟我在这讲什么正道光明,不觉得可笑吗?”
王远知听了顿时羞的脸色一变,陈庆之这番引用后世《红楼梦》中的话乃是嘲讽他不辨真伪,他一向自诩正道弟子,为人看似光明磊落,却跳不出“迂腐”二字,为了门派荣誉多次包庇陶永,对江湖上的正邪之分也是不顾是非,只认门派之别,只是他素来江湖上名声赫赫,正一教更是如日中天,谁又敢对他说三道四,指出他的不是,反倒是陈庆之不管不顾说到了他的痛处,此时一时语塞,只得先狠狠瞪了一眼讨厌,随即为了挽回颜面才开口道:“真假自有公论,但是你维护叛贼王天虎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更是前来营救他,身为正一教弟子便不能容你,今日上清四子便领教一下少侠的高招”。
王远知说完,正要招呼上清四子列阵,却听到那剑一又冷哼一声道:“慢着!”。
王远知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剑一长老,有何话说?”。
“此子用剑,更是曾击败过我巴蜀剑派少宗主”剑一说着看了眼尴尬的白羽继续道:“就算要领教,也是我巴蜀剑派先领教,不用道长出手”。
“这...此子乃是叛贼余孽,必然是由我正一教捉拿才对长老,断不能让他有可趁之机”王远知继续说道。
“哼,道长的意思,你上清四子对付这小子是万事无忧,我巴蜀剑派就是有可趁之机了?”白羽闻言冷哼一声道,他还指望靠着陈庆之找到江雨禾的下落,自然不愿把陈庆之交给对方。
”额,不是...贫道不是这个意思...”王远知自知自己说错话慌忙道。
陈庆之在一旁听了冷笑一声,随即不耐烦道:“别婆婆妈妈了,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你们要是想一拥而上也可以,要是不想不如你们先打一架,打赢的那便再跟我打怎么样?”。
陈庆之的取笑令剑一和王远知脸色铁青,一旁的柳依依却是“扑哧”笑了出来,更让二人一阵恼火,剑一当即喝道:“让我来收拾这小子,之后再交给你们正一教处理,行了吧”。
白羽刚想反驳却被剑一一个怒视逼地闭上了嘴,王远知见状也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剑一剑锋一指陈庆之道:“小子,这里地方太窄施展不开,咱们去楼下大道上交手如何?”。
“随你咯”陈庆之随口答应着。
说罢,剑一身影倏地一闪从二楼一跃而下,站在了宽敞的大道上,陈庆之见状也不犹豫,几步踏出飘落在剑一对面,一阵劲风吹过,二人衣襟咕咕作风,两柄长剑上都缠绕着凌厉的剑气蓄势待发。
“小子,看在你有胆量的份上,我让你三招,出手吧”剑一冷冷说道。
陈庆之笑了笑:“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你老你先出手吧”。
剑一闻言一怔,随即凤眼怒视陈庆之,随即就见剑一是凌空一跃而起,但见手中长剑水寒先是往后一刺,看似刺向虚空,带着剑一整个人向后躺去,宛如醉倒一般,转瞬之间,剑一左脚猛然一起,整个身子被带着拔地而起,剑锋转到前面,如白虹贯日一般地剑气瞬间冲向陈庆之。
“这是仙人指路,青云坠的至高剑法,剑一长老一上来就用杀招啊”王远知凝视楼下说道。
陈庆之瞧着这一剑刺来也不躲避,而是将一身的浩然正气提到顶峰,青色真气弥漫剑身化为真气,九星步踏出三步,整个人如果原地画圆一般,但手中剑锋却也随之一转,一道青色剑气如圆月弯刀般横扫而出,正是一招竹溪剑法的“落叶悲秋”。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陈庆之后退五步,剑一却退了七步,剑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少年,这少年剑法倒不是如何惊艳,但那雄浑的内力却让人大吃一惊。
“小子倒是小看你了,也好,许多年没有动真格了,今天就好好跟你打一场”剑一说完,竟然解开自己一身蓑衣,露出里面健壮的肌肉,随之脱落的,还有一件重重的铁衣。
“他刚刚穿着这么重的衣服跟我在打吗?”陈庆之不由惊叹起来。
“江湖剑道,已经许多年没有外人逼的大哥脱下铁衣了,上一个人,还是流云剑”剑二说道
第八十章 比剑
一时的寂静后,剑一活动了一下筋骨朗声道:“小子,本事不错,倒是我小瞧你了”。
剑一声音高亢,比之刚刚气势又陡然上升了一层,这一声震耳欲聋,其中蕴涵着浑厚的真气,剑一本就是想给陈庆之一个下马威,不料陈庆之的浩然正气不遑多让,蓬勃而出抵挡住了剑一的气势,倒是让一旁的不少府兵只觉得耳膜震裂,不由地摇头晃脑,一阵骚乱。
“这小子的内力果真不俗,天下用剑新人竟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还不是我巴蜀剑派的弟子,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打压他的气势,否则日后难保不会威胁我巴蜀剑派剑道正统的地位”剑一皱了皱眉头想着。
剑一凝视陈庆之突然问道:“方才那一剑,谁教的你?”。
陈庆之这边看似平淡,其实也是废了一番力气才平息下剑一方才一吼带来的冲击,脱下铁衣的剑一内力大增,加上他钻研剑道多年,举手投足间气势如虹,若非浩然正气十分霸道,也难以压制得住,不过经过这一交手,也让陈庆之稍稍安心,至少在内力上自己似乎还略胜一筹。
“我乃竹溪派弟子,你说谁教的我”陈庆之随后说道。
“胡说,竹溪派清泉子当年就是我巴蜀剑派的客卿,他的竹溪剑法我不是没见过,空有技巧却气势不足,你刚刚那一剑绝不是他的手笔”剑一大声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还不允许我推陈出新了吗?这世上会高超剑法的,也不只是你们巴蜀剑派一家”陈庆之立刻回应道。
此话一出,剑一以及阁楼上白羽等人皆是一惊,陈庆之这话摆明是在质疑巴蜀剑派的地位了,上百年来还是头一人。
“哼,好小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何为剑道正统,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三招,要还是不要?”剑一冷冷说道。
陈庆之闻言一笑,他并不是自大,而是故意为了激怒剑一,因为他知道用剑之人若情绪波动难免会露出破绽,看剑一此刻怒目而视的样子,陈庆之便又火上浇油道:“不如我让你三招吧,不用跟我客气”。
“哼,黄口小儿,今日就让你血溅当场!”剑一闻言怒气大生,长剑忽然一挺,唰地一声响,顷刻间朝陈庆之胸口刺去。
陈庆之连忙运用九星步闪避,一步踏在乾位,再接一步坎位,最后又落在乾位,虚虚实实间竟然毫发无伤躲过了剑一三招,只听陈庆之笑道:“说让你三招,三招到了,小爷我可要动手了”。
剑一闻言怒骂道:“臭小子...你找死”,话音刚落,但见陈庆之一道青色剑光迎面刺来,逼的他连连后退,急中生智间用出一招鱼跃龙门躲过陈庆之这一剑。
剑一一招落于下风,一气之下再次暴起,他多年来深得巴蜀剑派“青云坠”的剑术精髓,一剑既出,二剑随至,剑招迅疾无比,一息之间又刺出四剑,招式越来越快,剑光闪烁如流星飞羽一般,惊地陈庆之连忙后退,用九星步小心应对。
剑一此刻浑身气势大涨,那厚厚的铁衣压制了他的速度,一旦脱下铁衣宛如猛兽挣脱了铁链,一剑更比一剑快,一剑气势更胜一剑,只是任他如何出剑,陈庆之却是虚虚实实,全部躲地干干净净。
“不对,这小子是故意气我,让我加快出手速度,再这么打下去,不但打不到他反而我自己要被累死了”剑一与人交手无数,丰富的经验让他猛然惊醒,猜到了陈庆之的用意。
“这小子的身法和内力都强于我,但他却不攻反守,一定是剑法有所破绽”剑一敏锐地捕捉到陈庆之的想法,于是顷刻间剑锋陡转,但见他身影一闪,挟着一道剑光,猛地挥剑自上而下挥出两剑,这两道剑气在半空中交错纵横,磅礴的气势如同一张大网向下罩去,这便是“青云坠”中的天罗地网,本是用来以一挡多的剑术,此刻却用来逼陈庆之停下九星步。
果不其然,这一剑用出剑气纵横,所过之处丝毫没有闪躲空间,陈庆之眼见无法闪避只好挥剑横扫一招“落叶悲秋”用来抵挡,剑一眼看陈庆之出剑,当即身影逼上前,接连用出一招“仙人指路”和“霸王举鼎”。
这三招接二连三用出,天罗地网让陈庆之避无可避,仙人指路攻他面门,那一招霸王举鼎却是自下而上攻其下盘,陈庆之慌乱之下除去一剑挡住“天罗地网”,只地堪堪用出半招九星步躲过“霸王举鼎”,可最后收剑慢了半拍,左肩被剑气划出一道长长地口子。
陈庆之吃痛地捂住左肩伤口,剑一这三剑招式精奇,势道凌厉,令他防不胜防,但也暴露了陈庆之最大的弱点,便是剑术上的平庸。
他虽然悟出如何利用九星步强化竹溪剑法,但是究其根本,竹溪剑法还是太过取巧,就算有了九星步加持,但是内里还是以巧字取胜,一旦九星步被限制,若只是凭借竹溪剑法便显得后劲不足了,且不说威力如何,就说剑招变化,竹溪剑法看似轻巧,但实际灵活不足,就好比适才面对剑一的三招,陈庆之竟然一时间没有相对应的剑招可以化解,只能下意识地去格挡。
陈庆之深吸一口气看着剑一,此人剑法高超,内力深厚甚至还在韩逐之上,更厉害的在于他比韩逐懂得寻找破绽,当初他之所以打赢韩逐,一是依靠几次三番浩然正气的提升,才让他在内力上压倒了韩逐,二来那韩逐实在自负,明知内力不如陈庆之,但是却非要用最耗费内力的一招来解决陈庆之,就算堕入魔道也依旧不改。
可剑一不一样,他已经发现陈庆之空有内力和身法,但剑术比起冠绝天下的“青云坠”实在是天差地别,所以他不再耗费内力急于求成,他要的就是用精妙的剑法击败陈庆之。
剑一冷冷看了眼陈庆之,方才的交手印证了他的猜想,陈庆之的剑法果然依托于步法,若只是竹溪剑法,那剑一有无数个招式可以让陈庆之避无可避,想到这他顿时觉得胜券在握,当下长剑圈转,一瞬间剑光闪烁。
“小子,服还是不服,你这会知道我巴蜀剑派为何是剑道正统了嘛”剑一说道。
陈庆之血气方刚,一时挺直脊梁道:“服什么服,小爷我还没尽全力呢,这剑道正不正统有何重要,能打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陈庆之身影一闪,他生怕剑一的高超剑术所以想要先发制人,青铜剑呼啸而至,剑气陡然攀升至剑锋,一出手就是竹溪剑法最快的一招“剑起星河”,加上九星步虚实踏出,剑法凌厉至极。
剑一眯起眼睛却是不慌不忙,他已经看透陈庆之剑法不过就是竹溪剑法,痴迷于剑道的他当即想出破解之法,只见他身子一斜,长剑横扫而出,出手姿势古怪,双腿一缩一蹬,犹如一只兔子一样,陈庆之看着惊异但长剑已经无法收回,只是下一瞬他却惊讶发现剑一的一剑竟然不偏不倚擦着他的剑锋划过,因为他双腿一蹬,反倒整个人半弓着身子猛然退去,让自己一剑落了空。
他不知道这一剑名叫“兔子搏鹰”,乃是青云坠剑法中极为巧妙一招,蕴涵着以若克强的道理,陈庆之大惊失色,不得已强行收剑格挡,被剑一一剑刺在剑柄上,震地他虎口一痛,整个人赶忙再一后退,正想要踏出九星步闪躲时,那剑一又是凌空跃起用出一招“天罗地网”。
劈里啪啦两道剑气将地板都划出两道深深的剑痕,陈庆之也被震地倒退出去,却见剑一的身影上接踵而至,叮叮咚咚地响声顿时此起彼伏,引得众人无不屏息注视,到底这天下剑道是异军突起,还是老而弥坚,全在今日了。
第八十一章 比剑(二)
江陵城,江左居门前大街上,一时间剑气纵横,乱石纷飞。
陈庆之此刻苦闷不堪,他接连不断用出竹溪剑法三十六式,但却无一例外被剑一破解,他若是一招刁钻古怪,剑一就回他一招固若金汤;他再来一招迅疾无比,剑一却接上一招虚实变化;青云坠剑法的高超精妙在剑一的手下被运用的无与伦比,他虽然内功比起陈庆之稍逊一筹,但是剑术造诣实在高超,不论陈庆之如何出剑,他第一眼就可以看出路数并且破解,反倒是剑一的剑法不但攻势凌厉,而且玄妙无比,让陈庆之身上多了不少伤口,若不是他还可以用九星步躲过几次险之又险的剑招,恐怕早就是身首异处了。
剑一的想法很简单,他内力不如陈庆之就比剑法技巧,陈庆之九星步再玄妙也只能用来闪躲,想要击败剑一就必须出剑,而陈庆之再如何改良的竹溪剑派也比不过剑一的青云坠,吃准了陈庆之这一点他也不再着急,即便好几次杀招都被陈庆之用九星步躲过,他也只是暗道陈庆之这身法果真奇特罢了,因为在他看来,他只需要陈庆之再出现一次破绽,他就可以一招制敌了。
陈庆之又何尝不知,剑一不像韩逐有勇无谋跟自己拼内力,导致陈庆之已经被逼到绝境,无奈之下陈庆之大喝一声,一道青色光芒从“三万”剑锋上延伸出来,蓬勃的气势震地剑一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凝视着陈庆之说了句:“终于用出剑罡了嘛”。
陈庆之别无选择,只能用出最后的底牌剑罡,他心中暗道:“老家伙吃准我剑术不如他,我若跟他比剑术迟早被他找到破绽,我能依靠的就是内力和身法,那我干碎不用剑法好了”。
俗话说“瞎猫撞上了死耗子”,陈庆之此时破罐子破摔,决定彻底放弃剑术,只见他用尽全身真气催动剑罡,青色剑光足有数丈,他深吸一口气,将什么竹溪剑法完全抛之脑后,催动剑罡毫无章法地朝剑一砍去。
剑一瞳孔中惊异之色闪出,他看出陈庆之这一剑毫无章法,但却是威力无比,仿佛陈庆之拿的根本不是剑,是一把砍刀,将自己看作木柴一样胡乱砍来,可是反而这样却让剑一失去了对剑术的把控,只能连连闪躲起来,暗骂一声“这小子是破釜沉舟了,剑罡极为消耗真气,他这样毫无章法胡乱用出,我看能支撑多久”。
此时阁楼上的众人见到陈庆之剑罡出现时也是一惊,尤其白羽脸色阴晴不定,作为巴蜀剑派少宗主,他自然知道能够用出剑罡代表着什么,整个巴蜀剑派能够运用剑罡的也不过区区数人,像陈庆之剑罡如此威力的,恐怕就更少了。
白羽不由对陈庆之生出嫉妒和愤恨,当即对另外几位守剑奴道:“几位长老,这小子藐视我巴蜀剑派,又是叛贼同谋,咱们何不齐心协力直接斩杀了他,以绝后患呢?”。
一旁的柳依依闻言脸色一变,当即想要出演训斥,却不料那名清瘦长相的剑二头也不回道:“少宗主,我巴蜀剑派,从没有以多欺少的规定,不知你是跟谁学的?”。
白羽闻言一怔,一时语塞后说道:“长老...我只是着急,我看剑一长老久久无法获胜,唯恐有变啊”。
剑二冷笑一声道:“你放心,这小子已经被大哥逼的胡乱运用剑罡,就算他内力再深也迟早油尽灯枯,再说了,我巴蜀剑派傲立剑道之巅上百年,靠的是堂堂正正的实力,不是群起而攻之的旁门左道,白氏子弟,怎能连这点心性都没有?”。
剑二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心思各异,先是柳依依一听陈庆之即将落败不由心中一紧,不由攥紧拳头凝视楼下,说不出的关切之情;而白羽则被剑二说的无话可说,只得轻松应了一句,转而继续愤恨地望着打斗中的陈庆之,反倒是一旁的额上清四子纷纷不悦,毕竟这江湖中谁不知道正一教最爱研究阵法,就连闻名遐迩的上清四子也是常常以多打少的,不用说也听得出来剑二是在讽刺他们。
王远知摇了摇头拦下想要去理论的几人,随后淡然一笑道:“剑二长老傲人风骨,令人敬佩啊,不过各门各派都是互有长短,咱们习武之人切忌不可井底之蛙啊,巴蜀剑派作为剑道正统百年是不假,不过难保不会有后起之秀呢,我看这个陈庆之年纪轻轻就能和剑一长老打得有来有回,不知巴蜀剑派年轻一代可有这样的人物呢?”。
剑二闻言撇了一眼王远知,冷哼一声不语作答,他们几个守剑奴向来不善言辞,若要吵架那自然不是王远知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久不下山,如今看到陈庆之这样的用剑高手个个都是心痒难耐,谁还理会王远知呢。
“大哥用剑罡了”剑三身材略微矮小,突然开口道。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接连闪躲后的剑一终于大喝一声,一道白色剑罡冲天而起,只见他顺势用出一招“青天无云”,此招是青云坠中极为迅疾的一招,但见剑一长剑一晃,向右迈出三步,随即猛然转身凌空一剑甩出,剑罡从斜侧飞出,铺面而去,如一阵劲风吹过,可令万里无云一般。
轰然之间,白色剑罡与陈庆之的青色剑罡狭路相逢,白色剑罡的气势虽然不如青色剑罡,但是这一招剑法精妙绝伦,为剑罡添加了几分威力,两两相遇之下竟然是平分秋色,只有剑罡接触之处迸发出两道四散开来的巨大剑气,猛然向两旁吹去,一面到江左居门前,却见剑二拔剑出鞘,一剑向下横劈,将剑气一分为二,消散开来。
而另一道剑气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江雨禾和耿壮藏身之处,二人惊地连忙低头闪躲,顷刻间尘土飞扬,一面墙壁被斩地粉碎,待到尘埃散去,二人呛地不住咳嗽起来,只好捂住口鼻从尘埃中跑出。
此时的江雨禾早就取下那丑女面具,穿着一件素白长裙,众人看见二人出现后纷纷看去,只觉得江雨禾虽然脸上沾了灰尘,但是却难以掩盖那张明媚俊俏的脸,此刻长裙飘风,鬓边还插着一支金钗,那是陈庆之的母亲送给她的。
“是她?她果然在这”白羽眼神一亮,顿时喜出望外,痴痴地看着江雨禾,此举被剑二看到不由心生不悦,轻咳两声皱了皱眉。
场上的陈庆之喘着粗气看了眼江雨禾和耿壮,看着二人无恙后放下心来,连忙运气继续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剑一,剑一见状大为吃惊,他没想到陈庆之如此挥霍剑罡还可以坚持这么久,他本身爱剑之人,多年来对于剑道早已经狂热,可惜自从流云剑堕入魔教后巴蜀剑派名声受损,新弟子又大多本是平平,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令他眼前一亮的人物了。
剑一暗暗思忖一番,陈庆之的天赋出众竟然让他一时生出爱才之意,毕竟剑道极为讲究天赋,若是能劝陈庆之加入巴蜀剑派,那定然可以光大巴蜀剑派了,想到这剑一连忙说道:“小子,你也看到了,竹溪剑派实在平庸,你于剑道一途乃天纵之才,何不拜在我巴蜀剑派门下,到时候我亲自教你青云坠如何?否则可要可惜你这天赋了啊”。
陈庆之闻言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开始招揽自己,阁楼上的白羽也是一惊,当即喊道:“长老,这样的人怎么配加入我巴蜀剑派了?”。
“是啊剑一长老,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他还是个叛贼呢”王远知提醒道。
剑一冷哼一声望了眼众人,随后继续对陈庆之道:“你莫听他们的,你若是愿意,我兄弟四人今日保你无忧,谁也阻挡不了,我巴蜀剑派一心练剑,何时管这朝堂间这些俗事了,少宗主不要本末倒置了”。
白羽闻言气地脸色铁青,在他身后,萧颖胄与萧颖达相视一眼,只见萧颖达小声问道:“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萧颖胄轻笑一声望了眼仍在二楼的王远知四人,他本来在乎的就只是正一教,其他江湖门派素来与他也无瓜葛,就算全死了他也不在乎,甚至对以后起兵说不定还能有所帮助,于是便对萧颖胄如此说道:“该留的留下就好,其他的...”,说完,萧颖胄悄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萧颖达闻言轻轻点头,随即趁着众人不备悄悄溜了下去。
“怎么样,小子你考虑的如何了?”剑一继续问道。
“呵呵,你知道嘛,要是我小时候你这么问我,我还真就答应了,可惜啊...我爹不让我去你们那,去了会把我屁股打开花的”陈庆之笑了笑继续道:“再说了,你要当我师傅也得先打赢我不是,胜负还未分呢”。
剑一眉头微蹙看着陈庆之愤愤然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留你不得了!”。
第八十二章 比剑(三)
陈庆之与剑一交手再过数十回,飘荡的剑气卷起一阵阵旋风,将路边小摊的桌椅碗筷吹散了一地,江左居门前挂着的两串灯笼不断摇曳着,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全然不见往日的喧嚣,只有长剑争鸣和一地萧瑟。
青白两道剑罡交错纵横,青色剑罡大开大合、气势不凡,但却难以看出章法,一如“菜刀砍乱麻”一样,陈庆之兀自将剑罡耍地密不透风,这几十个回合下来,反倒让剑一愈发难受。
“这臭小子内力怎么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这么挥霍真不怕撑破自己的丹田嘛,我就不信他有两个丹田不成”剑一吃力地拆下一剑后想着。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陈庆之正好有两个“丹田”,此刻陈庆之的体内,下腹丹田处和心脏四周的两处气海正不断翻涌着,一道道青色真气从两处气海上传出,源源不断给陈庆之输送着内力。
“一力降十会,小爷我今天就跟你耗到底”陈庆之如是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人的比试仍在僵持着,看着剑一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拿下陈庆之,白羽着急地问一旁的剑二道:“长老,局势如何了,那小子还能撑多久?”。
剑二眉头紧锁看着场内,白羽虽然是巴蜀剑派弟子,但并未修炼出剑罡,自然不知道剑罡运用最为消耗内力,就算是剑一这样的用剑高手,也不能无节制地使用,但是眼前这个陈庆之,不仅毫无节制地使用剑罡,而且剑罡威力还在节节攀升,竟然让剑一都有些低挡不住了。
“此子内力深厚,当真令人难以置信...”剑二思忖着又对白羽说道:“再等等,大哥会有办法应对的”。
守剑奴镇守巴蜀剑派剑冢数十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争斗,虽然被陈庆之的“乱劈剑法”压制住,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凌空一跃先与陈庆之拉开距离,心头一转想道:“剑罡虽然威力无穷,但近战却无优势,我无法和这个小子拼内力,只得贴近他寻找破绽”。
想到这的剑一收回剑锋上的白色剑罡,猛然蹬腿暴射而出,凌空一踩一跃而起,整个人在半空中来回旋转向前,脚下却好似踩着台阶一般不断变化。
“这是巴蜀剑派的“蜀道十八阶”,小混蛋小心,他是要近你的身!”江雨禾见状立刻喊道,众人闻声一惊,白羽等人惊讶她可以一眼看穿自家绝学,王远知等人则对这“蜀道十八阶”叹为观止。
相传这“蜀道十八阶”乃巴蜀剑派开山祖师白仲所创,他见蜀道蜿蜒陡峭、层层山路一阶高过一阶,蜿蜒曲折共有十八个来回好似十八处台阶,羊肠曲折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地势甚险因而将地势融入武学,创出这绝世轻功。
蜀道“十八阶”阶梯越高越行越险,这路轻功也是越转越快。陈庆之闻言心中一紧张,立刻挥动剑罡劈向剑一,却不料那“蜀道十八阶”有“缓十八、紧十八”之分,十八处阶梯较缓另外十八处阶梯却甚紧,一步高过一步正如同蜀道之上“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项顶”,巴蜀剑派这路轻功从蜀山这条陡道的地势中化出也是忽缓忽紧回旋曲折。
陈庆之掌握剑罡不久,若是大开大合与人对敌尚可以,但对上此时身形诡异的剑一不免有些捉襟见肘,顷刻间,剑一擦着剑罡旋过,一步凌空踏出随后整个人向下落地,剑尖顺势一点,长剑“水寒”一弯再一弹,剑一借力翻身一剑旋向陈庆之,这一剑来地精妙而又飞快,乃是青云坠剑法中的“峻岭横空”。
陈庆之忙收剑格挡,只是原本蓄力于剑罡之上,此时匆忙收回不由心头一震,一股真气堵在心间反而令他一阵气郁,剑一的这一剑来的飞快,又裹挟着从天而来的气势,只一相撞就让陈庆之浑身一震。
内外两股力量夹击之下陈庆之猛地嘴角渗出鲜血,赶忙连退三步,可剑一哪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接连又是一剑“仙人指路”再接一招“霸王举鼎”,转瞬间陈庆之又添了两处剑伤。
一旁的江雨禾见陈庆之受伤焦急喊道:“小混蛋小心”,秀眉微蹙一脸关切,可对面的柳依依见到此景,本也想喊出“陈少侠小心”,但这五个字塞在喉头始终叫不出来,只在心中默默呐喊了数遍。
剑一一招得手后立刻趁胜追击,长剑水寒刹那间递到陈庆之身周二尺之处。只见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一旁的白羽见到失声叫道:“‘苍松古剑!’”。
王远知闻言一愣道:“少宗主说的可是贵派上一代门主白柳观察五颗百年苍松悟出的剑法?”。
“不错,我巴蜀剑派中有五颗古松,相传秦代时便屹立于世间,虬枝斜出苍翠相掩,爷爷曾由此而悟出一套剑法来便称之为“苍松古剑,只是失传已久,没想到今日有幸可以看到”白羽想了想道,这套剑法招数古朴内藏奇变,只是名气却不如青云坠那般响亮,一共只有五招却需要反复练习才可得其神韵,对修炼者的天赋秉性要求极高,所以自从白柳去世后,数十余年来渐渐在巴蜀剑派失传。
“少宗主有所不知,苍松古剑并不是失传了,而是无人练会而已,要想练苍松古剑,首先要将青云坠练到大成,然后再返璞归真去练苍松古剑,两种剑法截然不同,如果不是痴迷剑道甚至心无旁骛者,绝对是练不会的,当年老剑圣临终前本来是想传给那人的,只是他自甘堕落,老剑圣生怕剑法失传就传给了大哥”剑二忽然开口道。
白羽浑身一震,他自然知道剑二口中的“那人”便是流云剑了,可他没想到白柳宁愿将“苍松剑法”传给剑一也不留给白氏子弟,此时看向剑一用出的五招剑法绵延不绝、与青云坠剑法颇有不同却更加质朴有力,不免有些埋怨白柳起来。
剑二看出白羽心思摇头冷冷道:“少宗主不用懊恼,苍松古剑依托与青云坠产生,但因为蕴意非凡,修习者往往着迷与剑法中的古意变化无法自拔,若不是全身心投入钻研便会顾此失彼,反而会因为练苍松古剑导致青云坠剑法一落千丈,当年老剑圣也是想到这一点,白氏子弟还要兼顾门派运转,若让你们练苍松古剑,只怕是得不偿失”。
白羽见心思被剑二看破一阵尴尬,刚想要开口解释却听柳依依一声娇呼,众人纷纷再次凝神看去,但见剑一五招来回变化,一剑气势胜过一剑,不似刚刚迅猛却招招致命,剑一用出此苍松古剑,便是为了即刻击杀陈庆之。
只见一剑掠地而出,转眼间又如一颗倾斜的苍松一般挑起,一道剑花随手挽出,一道道虚影令陈庆之眼花缭乱,可下一瞬却猛然发现一剑已经逼近到了自己胸前,陈庆之连忙运起九星步想要闪躲,却发现那一剑陡然又生出一道变化,已然让自己避无可避。
“不要~”柳依依再忍不住喊了出来,和她一样发声的,正是对面的江雨禾,看着二人同时关心陈庆之,白羽心中妒恨顿生,只希望陈庆之立刻死去,眼神狠厉看向陈庆之。
只见那一剑将要砍在陈庆之身上时,一道青色真气突然出现在他的周身,细心看去,那青色真气竟还夹杂着一道道金光流转。
“嗯?”剑一眉头微皱察觉异样,但是一剑既出便不可收回,苍松古剑取剑道古意,剑道至古乃是杀人技。
可下一瞬,所有人傻了眼一样看着眼前一幕,长剑“水寒”刺在陈庆之胸前,但是却被一团真气挡住无法再进一步。
“护体罡气?他怎会佛门的护体罡气?!”王远知惊呼道,看着那青色真气中一道道金光,眼中露出浓浓的诧异。
第八十三章 比剑(四)
鸦雀无声的大街上,只有秋风的呜咽和长剑的低鸣声。
剑一望着眼前的陈庆之,他嘴角被自己震出了鲜血,但是却仅限于此了,锋利的长剑却无法前进一步。
陈庆之死里逃生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他也是无计可施之时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纯阳之力”,自从在怒江盟与韩逐一战中唤醒了沉寂许久的纯阳之力,这股力量就一直依附在自己周身经脉和肺腑之上,随着自己突破了浩然正气的“赤心”境,两处气海丹田同时存在,不仅让自己内力大增,也让这股纯阳之力得到了滋养变得更加雄厚。
在刚刚剑一的一剑刺来时,兴许是感受到了剑锋上的杀机,纯阳之力瞬间破体而出,为自己挡下了必杀的一剑,剑锋的杀气与纯阳之力久久僵持不下,陈庆之一咬牙将浩然正气全部融入这股纯阳之力中,竟然意外发现二者可以融于一体,便是众人看到的这幅青色与金光交错的摸样。
“你竟然会佛门的护体罡气?”剑一诧异道。
“什么是护体罡气?”陈庆之趁他不备连忙向后退去,随后一脸认真地问着。
众人看着陈庆之一脸疑问的样子,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倒是那剑一淡定道:“佛门中有一绝学,练成之后可金刚不坏、刀枪不入,世人称之为【护体罡气】,但据我所知,能够挡住我刚刚一剑的,无一例外都是佛门中的得道高僧,小子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纯厚的罡气,你带给我的意外,还真是多啊”。
陈庆之听后暗自一惊,他虽然知道自己从【归元丹】中得到的纯阳之力非同小可,但没想到竟然到了世间罕有的地步,不由心中疑惑道:“这么厉害的玩意,怎么会在我爹手里呢?”。
剑一见他沉默不语便以为是有难言之隐,也不细问,只是再次提剑正色道:“今日一战当真痛快,没想到老夫在山上几十年,这山下也出了你这样的奇才,看来我煌煌剑道,后继有人啊”。
“只可惜,你非我巴蜀剑派弟子,若让你他日扬名天下,开山立派,恐怕我巴蜀剑派后人无人可以抗衡,所以我今日咱俩必须地分出个胜负、决出个生死来”剑一轻叹一声继续道:“若非如此,像你这般的剑道之才,本应与老夫成为忘年之交的啊”。
陈庆之听完对剑一生出几分钦佩和几分惋惜,此人虽然是巴蜀剑派中人,但做人做事却并不像白羽那样龌龊狠辣,只是碍于守剑奴的身份多少有些无可奈何,而且他一生痴迷剑道,所用出的剑术皆是精妙绝伦,即便是对手也会为之折服。
二人言罢,皆知此时已经形势所迫,就算二人再惺惺相惜也无法罢手了,陈庆之望了一眼剑一突然道:“前辈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阵前沽酒,好兴致,你有好酒嘛”剑一闻言笑道。
“耿大哥,拿酒来”陈庆之对着一旁的耿壮伸手说道。
“少爷接酒”耿壮回道,酒葫芦眨眼间飞道陈庆之手上,只见他撸起袖口,拔出酒塞,浓郁酒香顷刻间令人迷醉,“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干笑道:“此酒名曰“仙人醉”,前辈请享用”。
说罢,陈庆之大手一挥,酒葫芦飘然间又到了对面的剑一手上,剑一拿起凑仔鼻子上闻了闻道:“好酒好酒”。
“长老小心酒里有毒”白羽突然在阁楼上喊道。
“呵呵,不错不错,此酒有毒,一喝就醉,醉了就死,前辈还敢喝吗?”陈庆之一笑置之。
“醉死在剑下,死也值了”剑一二话不说,一把将酒葫芦拿起灌入口中痛饮起来,白羽还想要开口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咳咳,好小子,好烈的酒,我这一生喝过你这酒,只怕再喝不下其他酒了哈哈”剑一喝完豪气干云地笑道。
陈庆之望着对面沉默了一下,不由心中叹道:“此人心胸豁达,不失为一个好汉,真实可惜为这个劳什子巴蜀剑派卖命”。
心中想着陈庆之遂有感而发道:“前辈豪气爽快,剑法超群,小子当真不如你”。
“呵呵,剑法虽好,不及酒好”剑一笑道,此前无人知道其实剑一也是贪杯之人,只是为了钻研“苍松古剑”克制多年了。
二人说到这竟然相视一笑,嫌隙随之烟消云散,剑一笑完道:“小子,还要斗嘛?”。
陈庆之道:“朋友还没救出,只能奉陪到底”。
剑一摇头一叹:“也罢,人在江湖,欲罢不能啊”。
二人再相视一眼,竟然拱手双双作揖,随后只听剑一喝道:“看剑!”。话音一落便挥剑向陈庆之刺了过来。陈庆之侧身闪避,长剑还刺,使的便是竹溪剑法的第四招“雁荡式”。
他一剑既出,后着源源倾泻,剑法轻灵,所用招式皆是九星步改良过的“竹溪剑法”,他想再与剑一凭借剑术对决一次。剑一侧身旋转,原地用出几招“蜀道十八阶”,忽快忽慢令陈庆之捉摸不定,顺势用出青云坠剑法,他早已领悟了剑道中“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八个字的精义,剑术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翻翻滚滚的和陈庆之拆了一百余招。
突然间剑一一声大喝,举剑直劈,使出一招“盘古开天”,这是青云坠剑法中极为凌厉的一剑,陈庆之眼见难以闪避,一抖手,长剑使出一招“灵蛇出洞”指向剑一胸膛。剑一回身削剑。当的一声,双剑相交,他不等陈庆之抽剑,随即放脱长剑,纵身而上,猛然一手扼住了他喉头,一剑斜侧里掠出打在陈庆之手腕上,将青铜剑打落在地。
陈庆之登时为之窒息,哪知那纯阳之气再次迸发,陈庆之顿时觉得浑身力气,猛然记起当年在竹溪派清泉子打磨他基础多年时,曾叮嘱他“剑与手要合二为一”,逼着他练习剑招除了用剑还要以指代剑,当年他只觉得是清泉子为了让自己苦练起手式编的理由,此刻却突然想出其中奥秘。
剑术定要用剑才能使吗?陈庆之脑海中如电光一闪,暴喝一声,猛然右手五指疾刺,五指迅猛飞快却又直取剑一的胸口,正是竹溪剑法的一招“金玉满堂”,中指和食指戳在剑一胸口“膻中穴”上。剑一闷哼一声,原本因为纯阳之气的抵挡让剑一已经十分费力,此时顿时吃痛,抓住陈庆之喉头的手指登时松了开来。
陈庆之连忙退出几步,长长呼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当年还好信了清泉子的话,每日苦练剑术基础,导致一招一式就算手中无剑他也用的十分熟练。
“如此短的时间,你就能想到以指代剑,好小子,老夫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再来!”剑一朗声说道。
只见剑一猛然再次逼近陈庆之,剑光一闪,虚实之间竟然分出三道剑影。只见剑一手腕再抖,剑芒吞吐,那剑影再次分成六道,如此反复,长剑追着陈庆之不断抖出一道道剑花。
陈庆之眉头微耸,只见剑一大袖曳地,长剑挑出一朵朵银色剑花,越变越快,越变越繁,剑光耀眼令人不敢鄙视,不一会,但见一道道剑光收敛,剑一猛然刺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足足有上百道之多,随着剑一脚步逼近、剑锋抖动,那剑影聚拢一块,竟然整整齐齐并不散开。
四周众人无不屏住呼吸看着剑一神乎其神的剑法,仿佛多吐出一口气,也是对这神技的不敬。
“这是青云坠剑法的至高绝学,“剑影三分”!”白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爹爹常说遍数我巴蜀剑派高手,唯有剑一长老担得起“剑术大师”这个称号,也许他对敌应战并不如爹,内力也并非最强,但他却对天下剑术无不烂熟于心,但凡叫得出手的剑招他都是信手拈来,真乃是一【剑痴】”。
第八十四章 比剑(五)
众人凝神向场上看去,只见剑一与陈庆之缠斗在一起,长剑“水寒”剑影重重叠叠,将陈庆之渐渐逼到一个死角,陈庆之自知剑术不敌,当即把心一横,将一身内力尽数提起,只见青色真气又缠绕在陈庆之四周。
只见陈庆之脚下飞快踏出九星步,面对密密麻麻的剑影步伐也是越来越快,二人一攻一守地兜了十来个圈子,只见陈庆之身法玄妙,时如蝶戏,时如燕翔。剑一几度就要得手,总被陈庆之于间不容发之际遁走。时候一长,剑一不为所动继续抖动剑影,众人却看的都是目瞪口呆。
江雨禾更是睁大双眼,满心欢喜道:“小混蛋的轻功变得这么厉害,我看这什么剑影三分,都是花架子”,忽听对面剑二长叹:“姓陈的小子内力深厚,再算上如此年纪当真世间少有,这路身法玄妙无比,适才他连走四十五步之内其实暗含八卦之理,如此复杂步法我都难以参透,但这小子用来却好比他手掌上的纹路一般。只不过大哥早就想到他这轻功善于躲避,故而用出这最难躲避的剑影三分,为的是逼他将一身内力都用在轻功上,他便无暇用出那护体罡气,而剑影三分铺天盖地,他所能闪躲的也不过这四十五步之间了,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江雨禾张着耳朵听二人说话,却听得越发糊涂,忽闻陈庆之迭遇险招,不由暗暗心急。
“剑二长老乃我巴蜀剑派中最善拆解各家武学之人,纵使那姓陈的小子轻功再取巧,也逃不过长老的眼睛,这些歪门邪道又哪里会是我巴蜀剑派绝学的对手”白羽随即附和道。
忽听剑二对白羽问道:“少宗主,你说这剑影三分,一剑三分,作何含义?”
白羽神思不属,随口应道:“所谓三分,便是一剑挥出,剑气化为三道虚影。其实原本杀人一剑足矣,何必定要削成三道,此招往往都是用来以一敌多的,用在这小子身上,真是大材小用了”他皮里阳秋地讽刺陈庆之几句。
“少宗主说的不错,不过与人交手切不可自大,姓陈的小子虽然只有一人,但内力深厚,不仅身负如此奇特步法还有佛门的护体罡气,若非大哥会这一招剑影三分,也难以压制的住,少宗主以后行走江湖还是要学会审时夺度,剑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没有哪种剑法的用处是固定的,少宗主若想接过我派大旗,还是需要虚心学习,以免输了也不知道如何输的”剑二在巴蜀剑派向来见识奇高,语语中的,顿时叫白羽反驳不得,唯有沉脸苦笑。
“这么说,不管如何出剑,他一招下去,都要分成三分?”柳依依听着同样为陈庆之暗自担心,不由张口问道。
剑二愣了愣看了眼柳依依点头说:“不错”。
柳依依继续问道:“撇开第一剑起手,后面他一招三分,两招九分,三招二十七分,如此算来,不知得分多少招?”。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陈庆之眉头一耸,他已经被剑一逼得从四十五步到只有三十六步的空间,而剑一的剑影却依旧凌厉,可他却丝毫看不到什么破绽,此时听到柳依依所说心中迟疑道:“所谓剑影三分,倘若三招二十七分,再分一次,四招八十一分,以之类推,五招二百四十三分,六招七百二十九分……”说罢掐着指头推算,他学习九星步时熟读河图洛书,又兼具上一世的知识,很快算清这剑影到底有几分。
剑一此生剑术高强,神通无敌,却因生平旷达,从不长于算计,他学这“剑影三分”时只是知道此招一用变化无穷,却未深究其中蕴含着数术之理,只是认真钻研练出其形罢了,所以此刻就算听到陈庆之算出剑影变化之理也并不忌惮。
但是陈庆之不同,这九星步本就暗含数术之理,其中门路他再清楚不过了,当即心中暗道:“这剑影三分为何是一个【三】字?九宫数术之法的核心也是一个【三】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剑影三分定然也是暗含九宫变化,才可以将剑影变化的如此玄妙而又规律”。
想通这一点陈庆之心中大喜,若是“剑影三分”暗含九宫数术之理,那定然可以通过数术运算找到其中的破绽,当即心中一定,他刻意慢下脚步,引剑一不断使出这“剑影三分”,从而细细观察起剑一的手腕和脚步变化,左手不住屈指计算起来,为了找出破绽,他算的是剑一所处方位、剑法路径、身形长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计算,单单其中一项就极为繁复更何况全部算出,不由地分神起来,一个不小心,被剑一一剑再次划破右肩。
“小混蛋,你在发什么呆呢?”江雨禾又惊又怨喊道,看着陈庆之受伤,一只手忍不住地放在了腰间的“银蛇”上。
“不行,一边运九星步,一边算他的剑法路子,这脑子根本用不过来,得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如此也只能拼一把了”陈庆之先是急忙后退心中连连想道。
陈庆之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青铜剑“三万”向下杵在地上,双手撑在剑上紧闭双眼,将内力内收然后尽数与那股纯阳之气结合,只见一道青色的浓郁真气和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从他身上迸发出来,正是刚刚用过的“护体罡气”。
“这小子是想硬抗下【剑影三分】啊”剑二略微吃惊道。
“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的护体罡气能护得了几时!”剑一轻喝一声,他只以为是陈庆之走投无路打算拼死一搏,于是为了一鼓作气他将剑气提到顶峰,顷刻间闪到陈庆之身前,一道道剑影又显现出来。
“臭小子不自量力,剑一长老的【剑影三分】已臻化境,不仅剑气三分,更是可以将一切剑术融入其中,我看这小子这次是死到临头了”白羽冷冷说道。
江雨禾闻言恼怒道:“我以为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一只只会躲在人背后的恶狗,都是狗仗人势果真不假,夹着尾巴跑的是狗,叫的最欢的也是狗”。
白羽脸色一变被江雨禾说的一阵惭愧,若换作旁人他定要记恨在心理论一番,只是见骂他的是江雨禾却不知怎的竟然提不起怒气,反倒是看到江雨禾生气时秀眉微蹙,冷艳逼人,完全忘记了还嘴。
江雨禾并没多注意白羽的神态,只是屏住呼吸看着陈庆之和剑一,陈庆之岿然不动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身的护体罡气围绕四周,全身上下围堵左手在那不住测算,嘴里也念念有词。
剑一攻势也愈发凌厉,一剑更比一剑快,但是剑锋斗转之间却不只是简单的剑招,只见他接连用出“仙人指路”、“霸王举鼎”、“青天无云”、“峰回路转”、“盘古开天”...,一连串的青云坠剑法接踵而至,一招一式皆化作三分,威力大增,更夹杂着五招“苍松古剑”,剑锋之上杀气腾腾。
“要说天下将剑法集大成者,唯有大哥了啊”剑二不住感叹道。
剑一忽如大鹏展翅、又如游龙戏水、时而势大力沉、时而迅猛凌厉、时而角度刁钻,巴蜀剑派一应剑法在这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最让人捉摸不透的还是那一剑三分的奥义。
“万变不离其宗,这些剑招用剑影三分的法子用出来,就一定暗含其中的数术之理,只要算出来,一定可以一招制敌”陈庆之眉头紧锁这般想着,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他将护体罡气提到最高,死死支撑着毫无防备的身体。
长剑低鸣,剑气纵横,眼花缭乱的剑影打在陈庆之的护体罡气之上,纵使陈庆之再浑厚的内力,在一次次硬抗之下,青色与金光交织的罡气也逐渐在暗淡下去,巨大的震动让陈庆之只觉得喉头一热,不由涌出一口鲜血,漫天的剑气剑影如倾盆大雨,而他站立的身子一如雨中浮萍,眼看就要被暴雨撕成了碎片。
“是了,是了,我算到了,第七百二十九分后他就会回到三分,七百二十九分就是他变化的极致,反反复复,周而复始”陈庆之心念急转终于算出这剑影三分的奥妙。
第八十五章 比剑(六)
剑一看着突然睁开眼睛的陈庆之微微一怔,但是眼看陈庆之的“护体罡气”已经支离破碎,他也不迟疑,加快了手中的剑影挥舞,凌厉的剑气卷起一阵阵旋风,将陈庆之逼的节节后退,嘴角渗出的鲜血又多了许多。
陈庆之眼神死死盯着剑一密不透风的剑影,在他的眼中,那一分分剑影由快变慢,虚虚实实都变得渐渐清楚下来,原本玄妙难解的“剑影三分”霎时间被他抽丝剥茧开来,最终那一道道剑影在他眼中越来越少,由数百道再到几十道,最后化作三分,再变成一柄孤零零的长剑。
“没错,这一招剑术以九宫算数为基础,通过手腕与脚步的变动让剑气以“三三”倍数叠加,但是因为剑术变化有限,七百二十九分就是这一招的极限了,每到这一分剑气就会用极快的速度再回到三分,只是变化之快肉眼难以察觉,反倒给人一种忽快忽慢、虚虚实实的感觉”陈庆之心中惊喜道。
“这臭小子在那比比画画念叨什么呢?不会是吓傻了吧”白羽对陈庆之取笑道。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剑二欲言又止,眼神深邃看着战局陷入沉思,他在七名守剑奴中武功并不算高,但是他对天下武学研究却最深,不论对手何门何派,只要一出手他就能看出来对方的武学路数,甚至分析出敌人接下来的动作,只是他从未将这一招“剑影三分”的破解方法往算术方面想过,于是一时也想不通陈庆之能够用什么办法反败为胜。
一旁的白羽等人见他这样心中一怔,他们都认为陈庆之已经是必败之局,莫非还能生出什么变化?
“二哥,可是有什么不妥?”一向沉默的剑三问道。
剑二对剑三摇了摇头不语作答,不是他故作深沉而是他也看不出陈庆之在干什么,剑三和剑四对兄长脾气了如指掌,见剑二担忧样子不由赶紧向场内看去,心中都是疑惑不已。
只见剑一此时当即长剑一晃向右滑出三步,用出一招“青天无云”,顿时数十道剑气凌空刺出,随即转过身来再高高跃起,落地之时身子微弓长剑点地一起,猛地斜刺圈转跟着一招“峻岭横空”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
这两招剑一早已练到出神入化,若让寻常弟子来用只会觉得首尾不能衔接,但剑一用剑“随性而为,无所拘束”,遂让这两剑好似浑然天成、水到渠成一般,两剑用出恰好剑气纵横交错,铺面而去的剑影剑气轰然砸在陈庆之的护体罡气之上,竟然将陈庆之猛地轰出数米,只能连连用青铜剑插在地上才不至于整个摔倒。
剑一再看去大为惊异,只见陈庆之依旧费力站直身子原地不动,右手握住青铜剑,剑身因为身子的颤抖二不住晃动,但是那左手五指仍是伸屈不定,来来回回算着什么似的。
他久攻陈庆之的护体罡气,刚刚终于发现陈庆之下盘一丝破绽,当即用那两招剑术一气呵成,为的是纵横剑气将陈庆之不稳的下盘掀翻,那样就可以破了这“护体罡气”,但是他却没想到陈庆之拼死撑住了身体。
“你明明还有一战之力,为何非要死守不攻?”剑一疑惑问道。
“晚辈还想再领教一次前辈的“剑影三分”,可不可以”陈庆之激将道,剑一闻言果然是朗声一笑道:“有何不可?”。
剑一瞬间展开剑势,身随剑走左边一拐右边一弯越转越急。一道道剑影猛然出现在他的身侧,陈庆之死死盯着剑一的动作,心中不住盘算道:“七百二十九分转回三分的那一瞬间,他会有一个停顿,那个停顿几乎难以察觉,但那的确是此招唯一的破绽了”。
剑一“唰”的一声反手一剑砍向陈庆之,用的是“苍松古剑”中必杀的一招,他深深认为陈庆之不过是风中残烛,便打算用这杀气腾腾的“苍松古剑”一举攻破陈庆之。
五招苍松古剑古韵盎然,没有华丽的剑招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反复之间皆是为了杀敌,一道道朴实而花的剑气自带着汹涌的杀气而来,剑一绷紧身体,手腕抖动、脚步纷繁变化,只见一剑三分,再三分,剑影重重叠叠,每一道剑影都是“苍松古剑”的杀意。
白羽眼神炽热,剑一这五剑招招致命、威力巨大,他已经想到了陈庆之身首异处的样子,不禁让他觉得一丝畅快,眼神撇了眼江雨禾,看着江雨禾紧张万分的神色他便更是恼火,愈发期待陈庆之的死去。
第一剑,陈庆之退了五步。
第二剑,陈庆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第三剑,江雨禾想要上前被陈庆之一声喝住。
第四剑,陈庆之护体罡气被破,剑气划破小腿瞬间半蹲下来。
第五剑,剑气聚拢,直指陈庆之头颅,陈庆之目不转睛看着剑一,柳依依拿出“飞花”作势出手,却被白羽一剑拦住。
所有人都认为一切要结束了,除了陈庆之自己。
“七百二十九...就是现在了”他在剑气来临前暗自呐喊道。
几乎便在同一刹那,青铜剑掠地而起,陈庆之用尽力气让身体画出一道圆弧,青色剑气聚于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砍出。
下一瞬,没人知道这一剑如何得手,也没人想的通陈庆之如何能从密密麻麻的剑影中找到了那丝缝隙,只看到剑一右膝中剑一个踉跄,右腿一屈竟然半跪了下来,急忙以剑支地撑起,力道用得猛了剑尖又刚好撞在陈庆之拍来的青铜剑“三万”上,只听“啪”的清脆一响,长剑“水寒”赫然断为两截,只听剑一目光涣散,口中兀自说道:“怎么会!不可能…”,而一旁的陈庆之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青铜剑反手插入背上剑鞘,擦去嘴角鲜血,对着剑一深深作了一揖。
“前辈,胜负已分”陈庆之说道。
“那一剑,是什么剑术?”剑一痴痴问道。
“竹溪剑法,剑起星河”陈庆之回道。
“不可能,剑起星河我也会,怎么可能破了“剑影三分”和“苍松古剑””剑一呢喃着:“可那的确是剑起星河,小子你没说错,那的确是剑起星河啊!可是为何能破了“剑影三分”呢?”。
“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无敌的剑术呢,再厉害的剑术只要找到破绽,即便是最普通的剑术也可以获胜,我说的可对,前辈?”陈庆之想了想问道。
“哈哈哈,想我剑一痴迷剑道数十年,一向秉着剑道‘随性而为,无拘无束’”剑一闻言顿时大笑道:“可没想到我自己还是陷入这剑术高低的困局中,你说的不错,剑术虽有高低,但根本还在用剑的人,我又怎可看轻你的竹溪剑法呢?今日一战,是老夫败了,哈哈”。
“前辈承让了,若不是我侥幸歪打正着,断然不是前辈对手的”陈庆之苦笑着,他说的的确是事情,若不是“剑影三分”刚好契合九宫数术之理被他算到破绽,不然他断然不是剑术高超、经验丰富的剑一对手,即便此刻赢了,他也是内力受损,筋疲力尽了。
“呵呵,小子,拿酒来,我与你再喝一口”剑一朗声说着,整个人大剌剌盘腿坐下。
“前辈接酒!”陈庆之会心一笑遂一口饮下“仙人醉”,然后将酒葫芦甩到剑一手上。
剑一当即又是灌了一口,与陈庆之对视一眼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穿梭回荡,直冲云霄,全然忘了刚刚二人还是你死我活的对手。
“既如此,我巴蜀剑派今日不再为难陈小子你了”剑一随后说道:“看来我巴蜀剑派剑道扛鼎之位,是当了太久了”,经过一番比剑,剑一对陈庆之大为欣赏,再不拘泥于门户之见了。
“长老?!”白羽愤恨道:“怎么可以放过这个小子,剑一长老就算输了,还有二长老和三长老、四长老呢啊”。
“少宗主,大哥是我七兄弟剑术之首,这位小兄弟既然赢了大哥,我们几个自然当然不如他,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受伤,我们怎能再落井下石呢?”剑二淡淡说道。
“他一个狂妄逆贼,咱们何必管那些规矩,他活一天就是对我巴蜀剑派的威胁,几位长老别忘了身上的责任”白羽急忙狠戾道。
“白少主需要明白,守剑奴守的是白氏七把宝剑,护的是白氏剑道星火相传,并不是你白氏的家奴,可以由你随意指使的!”剑一冷冷说道。
第八十六章 干将莫邪
众人听那剑一如是说着,不由纷纷看向白羽,只见他脸色极为难看,盯着剑一冷冷说道:“长老忘了当时怎么答应我的了嘛?三长老和四长老可不能白白拿了“干将莫邪”毫无作为吧”。
剑一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众人再次看向那一直沉默的剑三和剑四,二人一高一矮,双手抱于胸前静静站立,手中果然拿着两把乌黑长剑,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按着白羽的说法,竟然是七把宝剑中的“干将莫邪”。
“只要长老助我杀了此人,我可以禀明父亲,这两把宝剑就可以继续放在剑冢之内了”白羽继续说道。
此言一出,四位守剑奴纷纷相视一眼,守剑奴一族守护七柄宝剑上百年,其中的感情难以言表,自从被白氏剥夺这个权利后,虽然明面上没有表露,但每位守剑奴心中都是苦闷不已,自那以后七名守剑奴是寸步不离剑冢,却没想到这次白羽直接将“干将莫邪”拱手奉上,这才打动了守剑奴。
要说换作其他几柄剑,守剑奴尚且不会如此受制于人,奈何偏偏是这双生宝剑“干将莫邪”,守剑奴中剑三和剑四当年便是负责守护这两把剑,所练剑法也是契合这两把剑的双剑之法,若没有“干将莫邪”在手,他二人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对于这次重获“干将莫邪”才格外珍重。
“白少主对陈少侠恨之入骨,何不自己上去挑战呢?难不成是怕了嘛”柳依依早就看白羽不忿,当即嘲讽道。
“柳姑娘,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敬重柳家不与你计较,可你别忘了这小子可是叛贼同伙,难不成你柳家也是要公然支持反贼嘛”白羽脸色一变道。
“哼,我柳家从来也不是贪慕虚荣,不分是非之辈,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女子与白少主自然不是一边的”柳依依正色直言道。
二人说完,气氛一阵尴尬下来,白羽脸色铁青又对剑三剑四说道:“三长老、四长老,你们可想清楚了,干将莫邪还要不要了”。
剑三剑四闻言冷冷看了白羽一眼,只是不住摩挲着手中宝剑,眉宇间露出几分纠结,正当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王远知终于发话了。
“咳咳,柳姑娘和白少主不用争吵了,请听贫道一言,适才剑一长老与我有过约定,说击败那贼子后便交由我发落,只是却被贼子侥幸获胜,那按着约定,不如将他交给我们正一教处理,毕竟他说叛贼同伙,由我们捉拿也是名正言顺”。
说完,上清四子纷纷一跃而下,四柄长剑齐刷刷出鞘,气势陡然攀升,可不料一向不曾开口的剑四在此时说话了。
“四位道长且慢”剑四声音清和而富有磁性,全然不似外表看去那般粗糙,他比起剑三要高上一头,身材颀长,一双丹凤眼此时炯炯有神。
在场众人纷纷朝他看去,白羽露出疑惑的表情,想不通这个宗门中一向最沉默寡言的四长老为何主动开口了。
“四长老有何话说?”王远知问道。
“剑四不才,我与三哥在剑术修为上不如大哥,拆招解招则不如二哥,论内力深厚,在七兄弟中也是末尾,所以才需要练相辅相成的双剑合璧之法,此剑法又源自这“干将莫邪”之中,所以为了练好这双剑之法,自幼便与剑同寝同食,日夜不离,其中感情无法言语”剑四缓缓说道:“所以白少主方才说要将这“干将莫邪”再归还时,我二人不可否认对此十分心动”。
“所以,二位长老可是答应我了?放下,只要二位击杀这陈庆之,干将莫邪白羽一定保证双手奉还”白羽闻言急忙说道。
剑四语气平和,虽被白羽突然打断倒也不生气,只是轻声笑了笑,与剑三相视一眼继续说道:“少主莫要心急,我二人的确想要“干将莫邪”,只不过“君子爱财,尚且取之有道”,“干将莫邪”曾诛杀暴君,乃除暴安良之剑,先祖世代守护双剑,不单单守护的是剑本身,还有这两柄剑蕴含的君子之道,作为后人,又怎能为了得到这两把剑而去做有违君子之道的事呢?”。
“四长老既然不愿意动手,又何必阻拦我们呢?”王远知不明所以问道。
“我与三哥自幼合练双剑,心意相通,适才我二人虽未说话,但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所想,这“干将莫邪”乃我祖辈世代守护之剑,如今在我们手上归还白氏乃是命数,我们并不怪谁,自然也不愿为了此间违背良心,所以此事一过,我二人就会将这两把剑继续还给白氏子弟,决不食言”剑四语气平淡继续说道。
“只不过白少主说的对,想想这是我二人最后一次用“干将莫邪”却毫无作为,实在是遗憾,加上适才观望大哥与陈少侠比剑,我二人武功剑术虽不能至,但心中无比向往,所以斗胆,想最后借这“干将莫邪”一用,与陈少侠比试比试,还请几位道长稍安勿躁”。
“可是小混蛋身受重伤,如何是你们二人的对手,岂不有些趁人之危了”江雨禾闻言连忙说道。
“姑娘别急,我还没有说这比试规则呢”剑四和煦一笑道:“少侠与大哥方才一战,内力定然受损,不过我看少侠身负佛门护体罡气,几处剑伤倒是没有大碍,所以想与少侠只单纯比试剑术剑招,不比内力如何?”。
陈庆之闻言一怔,他的状况确实如剑四所说,与剑一一战最耗费的还是内力,最后为了推算出“剑影三分”的破绽更是用护体罡气硬扛剑起,导致内力受损严重,此刻一点也提不起来,不过那纯阳之气始终依附在周身和经脉之上,导致剑一最开始伤到自己那几剑都只是皮外伤而没有伤到筋骨,若只是寻常舞刀弄剑,倒不是不可以。
剑四见陈庆之犹豫继续说道:“为了公平,少侠可以调息一炷香,到时候力气应该也恢复了,应该也不影响比剑了,到时候不论输赢,我们都不会再阻拦少侠了,不知少侠可愿意?”。
“陈小子你放心,我四弟一生不爱说话,但是一旦开口那是言出必行,这点我可以用人头向你担保,比剑不管谁输谁赢,我巴蜀剑派都不再与你为敌,你大可放心”剑一朗声说道。
“长老...你们...可是要置宗门于不顾了嘛”白羽愤然说道。
“你给我闭嘴,掌门好歹也是一代英豪,就教出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我巴蜀剑派何时成了朝廷鹰犬,又如何做这落井下石的事情,你日后若想要掌管宗门,还是给我好好反省改过吧”剑一闻言怒骂道,他声音如雷震地白羽浑身一颤,不由低下头去不再多言,只是低头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四长老想要比试贫道本不该阻拦,只是此子乃是叛贼同伙而不是单纯的江湖中人,更何况他本事不烦,若是不趁着此刻捉拿他,待他恢复过来一旦逃脱了,我四人可没法向掌教交代了,所以...恕贫道不能答应了这次”王远知思忖一番说道。
说罢,上清四子再向前踏出一步,四道剑气开始萦绕在剑锋之山气势不凡,可猛然间,他们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一道忽然落下的身影,正是那剑二。
剑二手中是一把短小的细剑,剑锋熠熠生辉,剑柄却是一个圆环状,圆环内镶嵌着一颗滚珠,令人看了不由惊异。
“二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远知厉声问道。
“我三弟和四弟要跟陈少侠比试,还请道长行个方便,若是不方便,那还请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吧!”剑二豪气地说道。
“算我一个,若想过去,也从我身上过去!”柳依依手捧“飞花”飘然落下。
“还有我,谁敢动我家少爷!”耿壮一步踏出说道。
“呵呵,小混蛋,那你好好比,可别丢人啦”江雨禾望了眼陈庆之笑着说道,随后对着上清四子做了个鬼脸嘲讽道:“牛鼻子就会以多欺少,没出息”。
第八十七章 日月双剑
江左居外,一片落叶悄然落下,落在大街上,顷刻间又化为乌有。
双方剑拔弩张,一阵阵真气四散,绞碎了面前一切。
王远知凝望着面前四人,耿壮和江雨禾他丝毫不放在眼里,但是剑二和柳依依他却不能忽视。
上清四子驰名江湖,靠的是精妙绝伦的阵法,若论单对单比武,也就王远知能和剑一剑二相提并论,不过他倒不是怕打不过剑二等人,而是忌惮剑二背后的巴蜀剑派和柳依依背后的柳家。
前者身为巴蜀剑派长老,况且从刚才剑一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几人连白羽这个少宗主也不放在眼中,可见其威望之高,而柳依依更不用说,那是柳破虏的长孙女,而柳家更是一向和正一教关系不错,王远知想着不禁有些犯难,他并不想与这两个门派同时结下梁子,于是便如此僵持下来。
这边僵持不下,那边的陈庆之却已经开始调息许久了,待到一炷香功夫过去,陈庆之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内力还没有恢复,但单纯比剑的力气已经恢复了。
“既然如此,晚辈就向二位长老请教了”陈庆之拱手道。
“少侠客气,我二人所练剑招以双剑为本,“青云坠”剑法为根,以日月变化为引,遂成此“日月双剑”,还请少侠请教”剑四回应道。
说罢,双方各自作揖,随后陈庆之摆出一招竹溪剑法的起手式,警惕地看向对面二人,二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各自取出长剑,两柄乌黑宝剑,一柄细长“干将”在剑三手中,一柄粗重“莫邪”在剑四手中。
陈庆之扎稳马步静静等待,但见剑三剑四二人脚下步伐奇特,一左一右相互交叉向他缓缓而来,正如比剑之前所说,二人也没有用丝毫内力,只是单纯的剑术步伐,只是那奇特步伐看似缓慢,,但几步之后二人在陈庆之眼中竟然变得虚虚实实,似乎有一道道残影分出。
“好玄妙的配合步伐”陈庆之猛地眨了眨眼盯紧二人,心中赞叹不已,巴蜀剑派不愧是天下剑道执牛耳者,“青云坠”剑法、“苍松古剑”还有这“日月双剑”无一例外都是精妙绝伦的剑法,或攻势凌厉或变化莫测各有千秋,他此番与二人比剑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心思:“方才我是靠算出“剑影三分”的破绽取胜,且不说那复杂繁琐,也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我必须练出如“青云坠”一般精妙的剑法来,此番不比内力只比剑法,倒是个向他们学习的好机会”。
正当他想着,那刚刚还缓慢的二人突然气势一变,只见剑四手持莫邪突然从斜侧里杀出,莫邪剑粗重且锋利,只见剑四双手拿剑整个人转成一道圈,剑锋圆转如旋风一般向陈庆之杀来。
陈庆之定睛一看,那莫邪剑虽然粗重,但被剑四挥舞地却是密不透风,呼啸而来的气势让他不敢直面相撞不由先向后退去,正想用九星步时却想起不可用内力,不由只地连忙用一招“斗转星移”,这是竹溪剑法中一招防御剑招,用的是借力用力地法子,可剑锋刚刚一擦那“莫邪剑”,陈庆之就觉得整个人被一股拉扯力吸住,随后猛地被甩了出去。
陈庆之正震惊剑四这一剑力道之大时,却猛地觉得后背一凉,余光一闪赫然看到剑三手持细长的“干将”出现,那一剑如鬼魅一般悄然刺来,陈庆之震惊之余连忙将青铜剑插在地上,整个人借力一个后空翻闪过剑三这一剑,但剑锋擦着鬓角而过,依然斩落了陈庆之一缕头发。
陈庆之连忙后退几步,惊魂未定的摸了摸头发,暗道好在不用内力,不然方才若是剑气逼近,自己这人头可就不保了,更是惊异地看向剑三和剑四二人,方才剑三就好似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少侠似乎很依仗你那神乎其神的轻功”剑四说道:“你需要知道剑法根本在于剑,其余的都是助益罢了,不可过于依赖”。
陈庆之点点头道:“多谢前辈指点”。
“那好,我可不客气了,再来!”剑四大喝一声,双手剑莫邪再次挥舞起来。
陈庆之连忙举起青铜剑,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这次他特意留了个心思关注着一旁的剑三,果不其然,剑四身影一动那剑三也随之穿梭在剑四深厚,二人一前一后向自己攻来,步伐移动十分默契,虽是两个人两把剑,但每一刻你却只能看到一人。
剑四双手持着“莫邪剑”,挥舞起来气势宏大,虽然莫邪看着笨重,但是在剑四手中却依旧攻势凌厉,大剑每一剑挥舞起来本就覆盖面极大,剑四挥舞速度奇快更让莫邪的威力大增,大剑攻势一招猛过一招,好似那火辣辣的日头照耀下,天地之间无可躲避之处,让人应对起来毫无喘息功夫。
另一边的剑三却是灵动鬼魅,手中的“干将”细长锋利,总是出其不意地在莫邪收剑之时猛然刺出,比起莫邪的猛烈,干将剑舞的速度更快,招式也更加犀利,时而如圆月旋转、时而如弯月勾人,时而又像月牙忽隐忽现。
剑三和剑四将这“日月双剑”舞的虎虎生风,一个猛烈一个诡异,逼地陈庆之节节后退,因为无法用九星步的缘故,陈庆之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练地滚瓜烂熟的“竹溪剑法”,只是竹溪剑法进攻取巧一流,但面对水银泻地、密不透风的“日月双剑”,陈庆之一时间根本无法找到破绽,只得全身心用来防御,好在在竹溪派八年时间,他把剑法基础练到大成,一双手牢牢握住“三万”不至于被震飞出去,可是随着剑三和剑四的攻势愈发猛烈,陈庆之豆大的汗水已经顺着额头冒了出来。
其余众人看着这一幕暗自吃惊,没想到默默不闻的剑三剑四剑法同样如此玄妙,即使不用内力也是如此令人眼花缭乱,要知道这七名守剑奴常年不下山,自从当年流云剑叛变之后更是多年不出手,如今江湖上早已经渐渐淡忘他们,比起“上清四子”声名赫赫,他们几乎是消声觅迹了。
可很显然这么多年,守剑奴在剑冢内并没有消沉,此番出手,又是让江湖众人看到了守剑奴的风采,再不会有人生出低谷轻视的意思。
陈庆之一边吃力抵挡,一边暗自想着:“这二人剑法路数走的是“青云坠”的招式,但是步伐和身法移动,却是根据日月变化和双剑特点自己创造的,配合默契用出来不比剑一的那些剑法弱,推陈出新,当真是厉害”。
他这般想着不由想起水先生自创的九星步,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倘若他人都可以创造出神入化的剑法武功,我为什么不可以创出适合自己的剑法呢?不论竹溪剑法还是青云坠剑法,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先生不会武功还可以想出九星步,我学了这么多功法招式,难不成就想不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嘛?”。
陈庆之一念至此,猛地提起全部力气挥舞“三万”,连连挡下对面几招拉开一段距离,心中暗自回忆着学过的招式,突然想到剑一刚刚用的那一招“剑影三分”,不由心中惊喜:“剑影三分也是按照九宫术数的方法研究出来的,九星步也是先生根据九宫八股算出来的,我每次与人对敌,除了依靠内力,最依仗的就是学过的九星步,那如果我按照九星步中的九宫八卦算出一套剑法,岂不是最适合我?”。
想到这陈庆之当即茅塞顿开,好似茫茫沙漠中找到了一片绿洲,恨不得当即开始研究。
可下一刻,他一不留神就被剑三一剑逼到眼前,寒光一闪惊地他无奈只能倒地一滚才躲了过去。
第八十八章 偷袭
“少侠可不能分心啊”剑四微微一笑提醒着,手中的“莫邪”却毫不留情地朝陈庆之劈来。
“要算出一套九星步一样的剑法绝非一日之功,此时还要分心对付这二人,看来只能等日后慢慢演算了”陈庆之暗道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使出一招“落叶悲秋”挡住剑四一剑。
若说“莫邪”剑已然是一柄大剑,就连剑四也得双手舞动,但陈庆之这把青铜剑“三万”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还未开缝,但仅凭借重量每每相撞也让剑四虎口一震。
不同于剑四的双手挥舞,陈庆之却是单手拿着粗重的“三万”,虽然挥舞起来没有剑四那样行云流水、攻势如火,但也是轻松写意,配上竹溪剑法的灵巧,倒是别有一番“大巧不工”的韵味。当年他在竹溪派被清泉子打磨基础八年,一直都是用的这把粗重“三万”,其实不知不觉间练就了不俗的臂力,只是他素来比拼的对象是天生神力的耿庄,所以一直不自知罢了。
此刻与剑三剑四交手多时,虽然陈庆之碍于剑法不如二人只能一味防守,但是凭借这打磨出来的臂力将这柄厚重的“三万”挥舞如风,在度过几次危机后陈庆之愈发谨慎小心应对二人,一来他手中剑法与所用重剑风格迥异,不由让剑三剑四进攻之余也得小心提防刁钻的竹溪剑法,二来青铜重剑所带出的强悍力量的确令他们震惊,这便是陈庆之还未落败的关键所在。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陈庆之应对“莫邪”剑的猛烈进攻尚且可以,再加上“干将”的诡异就有些难以招架了,若想不出可以应对“日月双剑”的剑术,只怕迟早会是一败。
“若是我有三头六臂就好了...”陈庆之无奈想着,但这一想法却猛然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见陈庆之猛地闭上眼睛锁紧眉头,好似在极力回忆着什么一样,剑三与剑四看了先是一愣,但是比武之中哪能容得分心,当即二人左右包抄双剑向陈庆之刺去。
“这呆子又在干什么?喂!小混蛋,小心呐”江雨禾皱了皱眉喊道。
却见陈庆之闭着眼睛,手中“三万”掠起画出一个圈,随后就见他手腕翻转不断挽出一朵朵剑花,脚下步子同样不断移动起来,这场景被一旁观战的剑一和剑二看到浑身一颤,尤其剑一更是不可置信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呢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纷纷看去,眼看剑三和剑四双剑距离陈庆之不过一步之遥时,却见陈庆之猛然睁眼,眼中精光一闪,青铜剑随着脚下步伐连连挥舞三下,青色剑花顿时绽放,一剑化为三剑,三剑再化为六剑...。
青色剑影赫然出现在陈庆之左右,与“干将莫邪”相交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双方各自倒退几步,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剑二痴痴地望着陈庆之手中“三万”道:“【剑影三分】?他竟然无师自通了?”。
“想当初我练【剑影三分】练了足足一年才入门,他竟然只看我用了一遍就学会了,此子的悟性实非常人啊”剑一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场景。
“果真可以,我能用数术演算出“剑影三分”,那一定可以将九星步演化成剑法的”陈庆之惊喜地望了望自己的手不住想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番奇妙剑术的景象。
“少侠好本事,竟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学会“剑影三分”,那好,就让我们兄弟再领教一下少侠,看少侠领会了其中几分”剑四赞许地看着陈庆之随后说道。
说完,剑三剑四双双动身,“干将莫邪”一刺一劈,一慢一块纷至沓来,一如熊熊烈火,一如冷月寒光。陈庆之不敢大意,当即手中青铜剑再次挽出几道青色剑花,层层叠叠,虚虚实实间一分为三,再分为六...。
霎时间,剑影交错,光华流转,三人交战成一团,纵使没有内力加成,没有剑气磅礴气势,但是三人三剑可谓将手中长剑挥舞到了极致,铿锵有力地撞击声不断传出,三人身影来回穿梭宛如三个翩翩起舞的精灵,用手中长剑编制着一副精妙绝伦的剑舞图。
战至酣时,三人不约而同豪气丛生,高亢长啸,青色剑花灿烂绽放,日月双剑陪衬左右,交手已过二百来招仍然不分胜负,在这场纯粹而有极致的剑术比赛中,陈庆之以“剑影三分”为引,连连用出竹溪剑法,灵巧之余好似生出三头六臂,与交错纵横的“日月双剑”打地不可开交,难分高下,也正是与二人交手中,陈庆之不断完善着对于“剑影三分”的理解和熟练,一步步转守为攻。
只见陈庆之回身一剑三分,绕地画圆用出一招“金玉满堂”,霎时间青色剑花环绕周身灿烂绽放,分别从五个方向攻向剑三剑四,剑三剑四往两侧连忙闪开又各自用出一招“回身抱月”和“盘古开天”,前者攻下盘,后者攻面门,陈庆之遂大喝一声,翻身而起接了一招“剑起星河”。
这一招“剑起星河”本是竹溪剑法中难得的杀招,迅猛凌厉而又出其不意,当初陈庆之更是凭借这一招击败了韩逐,这一剑最为讲究一个“快”字,出剑后剑光宛如道道流星划过,若说之前这一剑称为“剑起星河”尚有夸大成分,最多是“剑起流星”,但此刻陈庆之剑影连连,一道道剑影用出这一招剑,扑面而来的剑光灿若星辰,倒真当得起“剑起星河”这名字了。
“这一招“剑起星河”当年也曾见清泉子用过,他那三十六式竹溪剑法中也就这一招算得上大师手笔,也正是这一剑让他名声鹊起,不过比起这小子用的,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剑一凝视前方心中暗暗赞叹着。
那一剑惊起星河,卷起清风,翩然而至,剑三剑四的两剑同样是毕生所学之精华,一招凌厉诡异,一招气势如虹,正好与青铜剑影纷纷相撞,三剑齐鸣发出阵阵清脆颤音,三道剑光交织在一起,一阵阵清风由缓变急,三人身影相持不下圆转绕行,陈庆之在内,剑三剑四在其左右,如同三道旋风搅在一起不相上下,只等着其中一股率先力竭。
“此子若是我巴蜀剑派中人,该有多好”剑一望着三人越转越快的身影感叹着。
“不破不立,若他真是我巴蜀弟子,还无法有次机遇了”剑二轻声一笑。
三人交战精彩绝伦,就连本来剑拔弩张的王远知等人也是静静观望着,正一教虽然只是将剑作为御气之物,但所练功法多少还是与剑术相关,此刻看到三人玄妙剑法,不由地也是暗自称赞,不论是集剑法大成的巴蜀剑派还是惊才艳艳的陈庆之,天下用剑之人见到此景都无外乎有此感受。
可正所谓有所利便有所弊,三人交战正酣,让所有人目不转睛却忽视了一个人的悄然行动,那人便是白羽,自打被剑一剑二呵斥一番后,白羽看似沉默却对陈庆之更加怀恨在心,尤其看着陈庆之剑法愈发大成,甚至隐隐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时,一股偏激的嫉妒涌上心头,双眼狠厉望着陈庆之,趁众人未反应过来时,蹑手蹑脚贴着街边走着,竟不知何时绕到了陈庆之的背面。
此时三人战至最后关头,各自都是精神紧绷注视对方,陈庆之哪有心思分神关注到偷偷过来的白羽,况且三人虽然交战在一起,但毕竟未用内力,一番较量至此身影渐渐迟缓几分,不由露出几道破绽在外,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三人并未看出,白羽在一旁却看的一清二楚。
正当陈庆之门哼一声,手上力气再加剧三分想要逼退剑三剑四,剑三剑四同样用尽全力左右包夹他时,却在那迟缓的一瞬间,猛然一道寒光乍现,三人各自一惊却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几步之外的白羽突然暴起,太阿剑剑气纵横,寒芒一闪而至陈庆之胸前,三人未用内力一时僵持局面竟然被他冲散,陈庆之急忙想要收剑抵挡,却还是晚了一步。
太阿剑正中胸怀,穿透他的身子,连带将他推出数米,青色太阿剑身染上一抹血红,配上白羽的狠厉眼眸,令人望之胆寒。
第八十九章 青云六神剑
鸦雀无声的江左居前,只有白羽急促的脚步和陈庆之无力的喘息声。
他胸前挂着一把太阿剑,剑还未拔出身体,依旧被白羽握在手中推着自己走出数米,只听白羽狠厉而又得意地大笑道:“你去死吧,哈哈!”。
片刻的寂静后,白羽一脚猛地踹在陈庆之腹部,陈庆之如断线风筝般被他一脚踹飞,口子吐出一口鲜血,只见那太阿剑被鲜血染红,一滴滴鲜血从剑身上滴落在地,溅起一丝尘埃。
“少爷!”。
耿壮第一个跑到陈庆之身前,扶起陈庆之,一双手连忙按住不住出血的伤口,眼圈顷刻间泛红道:“少爷没事别怕,别怕,耿壮在呢”。
鲜血不一会染红了耿壮的手,陈庆之无力地看着耿壮想要安慰却说不出话来,他又看到柳依依颤抖着嘴唇跑了过来,柳依依蹲下身子前瞅了眼一旁的江雨禾,却发现江雨禾好似呆住一般,柳依依不再犹豫连忙蹲下身子,陈庆之看不清她眼中是否有泪,只看到她咬紧嘴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柳依依点住陈庆之周身经脉让流血减缓,可伤口处依旧血流不止,耿壮一双手已经变红,柳依依虽然眼神慌乱,但她自幼曾跟随贺仙翁学习医术,很快镇定下来,连忙取出一瓶止血散放入陈庆之口中,随后轻轻碰了碰耿壮胳膊道:“耿大哥,换我来吧”。
耿壮已然茫然无措,见少爷被人暗算原本怒气中烧,见有人触碰自己本要发火,却看到柳依依眼眸清澈如秋水长空,不由散去怒气松开按住伤口的手,柳依依连忙过去查看,取出随身带着的金针与纱布开始包扎,凝视一眼剑伤自顾自道:“没有伤到心肺,还有救,还有救...”。
这边众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剑三剑四久久不敢相信眼前场景,剑一紧皱眉头望着白羽一脸得意怒道:“你干了什么?身为我巴蜀剑派少主,怎可做这种背后偷袭的事情?!”。
“我这是为了巴蜀剑派除害,大长老心慈手软差点被这贼子蛊惑我不计较,三长老和四长老拿不下这贼子,便由我来料理他”白羽冷傲地回应着。
这边耿壮闻言浑身一颤,怒而转身望着不可一世的白羽,握紧双拳立刻想要出手替陈庆之报仇,正在这时,却听到身传出一声“刺啦”声,回头看去,却见江雨禾竟然抽出那一把锋利的“银蛇”,杀气腾腾地望着白羽。
白羽被江雨禾这一看霎时间觉得呼吸急促、口干舌燥,心中竟然升出一阵惊恐,不止是他,众人此刻看着江雨禾散发的冰冷气息都是一震,纷纷凝视着她,不过白羽对她心中有情,虽有恐慌却是一闪而过,看着自己情敌即将殒命的样子不由喜上眉梢竟然对江雨禾轻佻道:“姑娘终于看到我啦那日醉仙楼一别,姑娘英姿飒爽当真是令我...”。
白羽正兀自说着,却见江雨禾二话不说,冷冷看了他一眼后猛然出手,白羽当初在醉仙楼时看江雨禾躲在陈庆之身后,加上他本就自负,所以并未将江雨禾放在眼中,倒是打着想要借此机会让江雨禾好好领教一下自己的厉害,从而俘获美人芳心。
只见江雨禾的“银蛇”轻轻柔柔地刺出,突然间在空中一颤出嗡嗡之声跟着便是嗡嗡两剑,变化之快令白羽大吃一惊。白羽赶忙举剑招架江雨禾,却见那一把软剑“银蛇”如鬼如魅竟然已绕到了白羽背后。
白羽急忙转身,耳边只听得“嗡嗡”两声,赶忙用了一招“蜀山十八阶”弓着身子蹲下一闪,他练这“蜀山十八阶”没有剑一那搬熟练,故而虽然闪过一剑却看到眼前有一缕头发飘过,正是自己的束发已被江雨禾削了一截下来,顿时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白羽眼神一变再看向江雨禾,只觉得江雨禾眼神从未如此冷若冰霜,一身的杀气腾腾让他不由胆寒,他大急之下心念电转:“我刚刚大意被她一剑所伤,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我若不能取胜岂不是让她笑话了我,我不可再手软了”。当下不理会对方剑势来路,只见刷刷两剑分向江雨禾小腹与额头刺去。
剑一看到白羽这两剑微微一惊:“这两招‘鹤鸣清泉’、‘峨眉金顶’乃是“青云坠”剑法中最后六招,历来只有掌门可以学,他如何学得了去?”。
巴蜀剑派创牌时,白氏先祖曾观察巴蜀名山大川,其中以峨眉山、鹤鸣山、青城山、蒙顶山、光雾山和西岭雪山六峰最为险峻挺拔。于是巴蜀剑派“青云坠”剑法之中也有六路剑法分别以这六座高峰为名,乃是至高剑法,素来只有掌门可以学习,没想到竟然被白羽学去,由此可见巴蜀剑派对白羽的器重。
剑一定睛看去,只见此时白羽所出更是巴蜀剑派一种不外传的功法“剑匿天下”,此功法正是用来使用那最后六招剑法的。但见白羽的剑法在一招之中包含了一路剑法中数十招的精要。“鹤鸣清泉”原本十六招,“峨眉金顶”则是十八招。“鹤鸣清泉”与“峨眉金顶”两套剑法分别将每一路十数招中的精奥之处融会简化而成一招,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之强为“青云坠”剑法之冠,除去这两种,还有“青城惊雀”、“蒙顶芙蓉”、“光雾朦胧”、“西岭寒光”四路剑法同样可化为四招,是以这六招剑法合称“青云六神剑”。
众人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不知两人谁攻谁守也不知在顷刻之间两人已拆了几招。只是剑一精通天下剑术,立刻看出白羽只是学会了“青云六神剑”中的前两招,而且对于如何将这两招精髓发挥还不精通,只是会照猫画虎罢了。
但是反观对面的江雨禾,反倒是一脸平静,手中软剑曲折离奇,不断变化拆解白羽这两招精妙剑法,毫无费力的同时手中软剑愈发凌厉,她的剑气也是陡然攀升,竟然有一股刺骨寒意油然而生,令白羽不禁打了个冷颤,看到这剑一猛地皱眉与剑二等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一丝诧异。
“原来她早已经破开我的封印,恢复了身手,好一个“银蛇魔女”,骗了我这么久...”。
陈庆之迷朦之中看到江雨禾身影翻飞,剑光四射,便知道江雨禾早就解开了他封住的经脉,而体内的伤势也已经好了起来,只是为了刻意隐瞒好留在陈庆之身边罢了,想到这陈庆之不由暗自苦笑,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来。
“是啊,她可是赫赫有名的魔女,武艺高强,我竟然以为可以封住她的经脉”陈庆之暗自苦笑着,却又见柳依依拿起的手帕擦去嘴角鲜血,柳依依无暇顾及身后局势,只是用尽心思为陈庆之包扎疗伤,幽幽说道:“不要用力,你虽为伤及心肺,但失血过多,受伤严重,再用气神仙也难救了”。
此刻白羽好不容易接过了江雨禾两招,却见江雨禾“银蛇”陡然晃动,用的正是“青云六神剑”中的“青城惊雀”,随后跟着又是一招“光雾朦胧”。尤其那“光雾朦胧”主要是从云雾中变化出来,极尽诡奇之能动向无定不可捉摸,而江雨禾的“银蛇”本就柔软富有变化,两两相加威力大增,曲曲折折、虚虚实实令人难以看清剑锋所指。
白羽一见江雨禾使出“光雾朦胧”,他见机极快当即不架而走,心中大为震惊道:“她怎么会我巴蜀剑派得青云六神剑?!”。
第九十章 那又如何?
所谓不架而走那不过说得好听,其实场面看是打不过而逃跑。他本就被江雨禾剑气中那股子刺骨寒意逼的手脚冰凉,此刻一看那一招“光雾朦胧”顿时知道不敌,只是他剑法变化繁复,逃走之际太阿剑东刺西削使人眼花缭乱不知他已是在使三十六策中的上策。
他知巴蜀剑派青云六大神剑之中除了“鶴鸣清泉”、“峨眉金顶”、“蒙顶芙蓉”、“青城惊雀”、“光雾朦胧”之外最厉害的一招叫做“西岭寒光”。
巴蜀高峰中以西岭雪山最为巍峨,这招“西岭寒光”在青云六神剑中也是最为精深。就连白子鸿当年说到这一招时含糊其词并说自己也不大清楚,只因为这一招“西岭寒光”剑路极为高深,前前后后共有七十二路变化,若要转为一招实在太难,百年来也只有那人练出过这一招。
可白羽被江雨禾突如其来的两剑吓得不轻,他心想如果江雨禾再使出这一招“西岭寒光”来自己纵不丧命当场那也非大大出丑不可。他脚下急闪长剑急挥,突然心念急转:“她虽不知道如何学到我巴蜀剑派绝学,但想来定然不懂“剑匿天下”的精髓,我只是被她一时唬住,说不定她只会呆使不会随机应便。我何不冒险跟她拼一拼,否则就这么逃了,今后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江雨禾眼见白羽脚步微一迟疑,知他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逃呢还是不逃,忽然听白羽转身叫道:“惭愧!既然姑娘动真格的,我可不客气了”。
江雨禾冷哼一声,眼中毫无波动,她自然知道白羽不过是为了挽回颜面才这么说,她以这招“光雾朦胧”逼得白羽转身而逃,虽然白羽掩饰得高明似乎未呈败象,但武功高明之士人人都已见到他不敌而走的窘态。
江雨禾随手挽出一朵剑花说道:“要死的人,废话真多!”,她声音清冷,毫无之前的古灵精怪感觉,让人听了不由心生寒意,她自从待在陈庆之身边便收敛起性格,加上每日陪伴陈庆之心情大好,流露出许多女儿姿态,却直到此刻,看到白羽暗算陈庆之怒有心生,才表露出那股杀伐果断的气质。
但见白羽还对着江雨禾笑靥甫展正要说话,却见江雨禾手中“银蛇”嗡嗡作响向他直扑过去。这几下急剑乃是江雨禾毕生功力之聚,她已经对白羽愤恨到了极致,当下这一剑来势汹汹,却又曲折如钩令白羽茫然无措,便是要一剑斩杀了白羽。
只见寒光环乱转霎之间已将白羽裹在一团剑光之中,白羽一声惊呼连退了几步,江雨禾岂容他缓过神来,眼看白羽正想用那“蜀道十八阶”,她手中软剑越使越快,一套“千变万化落雨十三式”有如烟雨笼罩,乃是她从听雪天“绝影刀法”演化而来的剑法,白羽不由得目为之眩,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剑气扑面而来,猛然间看清楚一道银色剑光宛如一条“银蛇”,晃动着绕过那把太阿剑,眼看就要卷在自己脖子之上,吓得白羽脸色苍白。
转瞬之间,就在白羽目瞪口呆的时候,却看到一柄细剑圆转而来,穿过“银蛇”剑气击打在江雨禾手腕处,江雨禾吃痛一声连忙收手后退,方才看清出剑的竟然是那剑二。
“多谢二长老!我大意...”白羽正想继续强撑面子却被剑二猛地扇了一巴掌,捂着肿起来的脸庞白羽呆呆地看着剑二道:“你...你干什么...?”。
“暗箭伤人,好大喜功,眼高手低...”剑二冷冷看着白羽道:“若你不姓白,我早一剑杀了你,待回去宗门,我看需要好好和掌门商量一下,你这少宗主的位子该换一换了”。
白羽心中如图惊雷一般轰然一响,剑二的话戳到了他最在意的地方,那就是巴蜀剑派少宗主这个位子,可他知道剑二绝非危言耸听,且不说守剑奴在宗门中威望极高,父亲也十分看重他们,就算父亲不听他们的,以守剑奴的威望,只要他们不愿臣服自己,那日后也一定是自己统摄宗门的一大阻力,不由从惧怕变成愤恨。
白羽兀自想着,却听剑二望着江雨禾许久,又看了看那柄寒光四射的“银蛇”许久,终于开口道:“姑娘刚刚用了我巴蜀剑派的绝学,在下斗胆一猜,姑娘可是听雪堂江雨禾?”。
剑二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剑一和剑三剑四纷纷恍然大悟,其中剑一更是愤然怒视着江雨禾问道:“你果真是那叛徒的徒弟?怪不得会用我巴蜀剑派的剑法”。
江雨禾冷哼一声,她为了替陈庆之报仇没有丝毫隐藏自己的剑法,她自知只要一出手肯定会被守剑奴认出来,当下也不辩解道:“是又如何?你们巴蜀剑派的弟子品行不端,我管教他有错吗?”。
众人闻言纷纷一震,其中白羽和柳依依都是惊讶地看向江雨禾,任他们如何猜想也没想到眼前女子竟然传闻中的魔教妖女,柳依依更是不由自主再望了眼陈庆之,后者脸色煞白却是淡然一笑,显然早就知道了江雨禾身份,柳依依心头再次一怔。
白羽闻言更是神色一变,他比谁都清楚魔教跟巴蜀剑派之间的恩怨,想当初流云剑叛出巴蜀剑派投入听雪堂,不仅肆意屠杀江湖同仁更是带走了七把宝剑之一的承影剑。
正因为此,不仅让巴蜀剑派名声大跌,宗门中客卿尽数离开,更是气死了当时的老剑圣白柳,导致巴蜀剑派多年来元气大伤,实力大不如前,特别还导致白氏子弟从守剑奴手中收回了其余几把宝剑,不仅让双方生出嫌隙,更是让守剑奴对于流云剑一事耿耿于怀。
而魔教少主江雨禾,正是流云剑投入魔教以后的徒弟,流云剑私自教授她剑法更是让巴蜀剑派感到奇耻大辱,故而江雨禾也成为了巴蜀剑派的眼中钉、肉中刺,却没想到在这里阴差阳错碰到,真可谓是冤家路窄了。
“我门中弟子再如何过错,也轮不到你这个魔教妖女来插手!”果不其然,江雨禾话音一落,剑一立刻拖着伤腿断剑走上前喝道:“你那师傅对你真是好啊,连本门绝学都传给了你这个妖女,当真是欺师灭祖,可笑我当年还对他推崇备至,误将【承影剑】转交给他,真是酿成大错!”。
“宝剑配英雄,承影剑在我师父手中才是相得益彰,难不成让此等宝剑待在你手里生锈嘛”江雨禾言辞犀利,一双眸子冷若冰霜,配上她本就英气的面容,冷艳无双更让人觉得不可逼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银蛇魔女】,既然碰上了那咱们好好算一算这些年的恩怨,那叛徒既然教给你本门剑法,那今天我就清理门户!”剑一又怒道,作势想要动手,却不料剑二缓缓出手将他拦下。
“大哥有伤在身,不牢你出手,让我来领教一下魔教护法的高招”剑二接着说道:“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陈少侠与这妖女一路同行,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早就知道了呢?”。
剑一等人闻言纷纷看向受伤倒地的陈庆之,知道陈庆之无力回答便向柳依依问道:“柳姑娘,你之前与他们曾有过交集,可曾知道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呢?”。
“我...我的确不知道她是魔教少主”柳依依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庆之,思忖一番道:“想来陈少侠...应该也不清楚吧”,柳依依此番话说来自然是想要替陈庆之隐瞒事实,不想他被魔教牵连。
却不料陈庆之气若游丝缓缓一字一句道:“我知道,那又如何...?”。
柳依依无奈而又不解地看着陈庆之,虚弱的双眸中迸发着最后的倔强,剑一闻言勃然大怒道:“原来你早就和魔教是同伙,枉我还如此欣赏你,想要护你周全,差点是助纣为虐啊”。
那江雨禾听到陈庆之丝毫不忌讳地承认,不由一呆注视着他,与陈庆之四目相对展颜一笑,笑靥如花映衬着红彤彤的火光,又看到陈庆之伤地如此之重,江雨禾心中愈发气愤,定下神来冷冷看了眼一旁的白羽,不禁让后者打了一个冷颤。
剑一望着陈庆之与江雨禾眉目传情摇头叹息道:“如此好的苗子却又陷入魔教妖女的温柔乡,念在我喝了你一口酒的份上我不杀你,可你的生死我们兄弟也绝不再管了”。
剑一说完扭头再也不看陈庆之,眼眸中尽是失望神色,剑二与剑三剑四也是轻声一叹,刚刚他们对陈庆之有多欣赏,此刻就有多失落。
“哼,说到底还是你这魔教妖女蛊惑人心,今日我一定除了你这妖女!”剑二瞬间剑锋直指江雨禾道。
“有本事就来试试”江雨禾不屑一顾道,随后“银蛇”再次嗡嗡晃动,刺向剑二。
另一边的白羽缓过神来,望着江雨禾身姿潇洒、翩若惊鸿,只觉得万紫千红也比不过眼前美人,将江雨禾什么“魔教少主”的身份一时间抛之脑后,却又看到陈庆之望着江雨禾也是痴痴凝望,不由闪出一丝狠厉道:“狗贼,我要你死!”。
说罢,只见白羽提剑就朝着陈庆之刺去,二人之间不过几步距离,而柳依依还在专心为陈庆之行针,丝毫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