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七夕诗会
翌日一早,武康人流攒动,纷纷朝城外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是那座远近闻名的沈园,而今天正值七夕,沈园那场盛大的诗会也就此拉开帷幕。
人流中有一行三人乘坐一辆华贵牛车而来,车辙上刻着的陈字显露着车主人的身份,车头赶车的耿壮一路上与人打招呼笑个不停,这是他头一回参加诗会,虽然他主要是为了混吃混喝。
车厢里,陈庆之和翠花对立而坐气氛一度尴尬,陈庆之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再三考虑还是一块出行了。
行至一半陈庆之走出车厢接过耿壮手中缰绳,把不明就里的耿壮换到了里面,长出了一口气暗自道:“果然红颜祸水,漂亮女人碰不得...”。
想着自己刚刚在里面总是不由自主去瞅翠花姑娘的样子,陈庆之就觉得无奈,还是一个人自在些,免得又被说是淫贼了。
“翠花姑娘,你去过诗会嘛”耿壮望着人来人往问道。
“没有,很有意思吗”翠花淡淡说着,脸上一面白纱遮住了大半的脸。
耿壮把昨天描述诗会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突然把头凑来小声笑着道:“翠花姑娘,少爷对你可真好,这诗会一般那些公子出门都没有带丫鬟的,因为少爷说他们都是去调戏其他姑娘的呵呵,你看我也就算了毕竟跟公子那么熟,可你才刚来就带上你,可见公子对你不一般”。
“是吗,也许凑巧吧,若是他的其他丫鬟他也会带上吧,不是说为了路上服侍他嘛”翠花没好气地说道。
“你有所不知,你可是少爷第一个丫鬟”。
“什么?你是说在我之前他都没有丫鬟吗,他不是你家少爷嘛”翠花眼神一怔问道。
“少爷从小就不喜欢丫鬟伺候,都是我陪着少爷的,哪还有其他什么丫鬟,所以昨天你来我都吓一跳呢”耿壮说道。
车厢内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望向外面坐着的白衣少年,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忽然又想到什么的翠花似乎脸色一红,小声对耿壮问道:“那...你家少爷不会是不喜欢女的吧”。
耿壮一愣仿佛回想了一番突然笑道:“哈哈,那不会,少爷和我去妙音坊听曲儿的时候笑的可开心了,一直看姑娘的呢”。
耿壮一时说起忘了陈庆之就在车外,只见陈庆之顿时连咳数声道:“别说了…到地方了下车吧”。
车内翠花见状不由浅浅一笑,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再次来到沈园,门口的石狮早已修补,全然不见当日血战的痕迹,陈庆之看了眼翠花轻声道:“若是当日山匪得逞,恐怕今天这诗会也看不到了”。
“那你们这沈大人心也真大,山匪都还没抓完就急着开诗会,死去的亡魂都还没散去呢吧”。
陈庆之轻叹一声径直走入沈园,不一会,就看到园中亭台楼阁、假山花草应有尽有,园中桂花与荷叶的香气交杂在一起,更有一池宽阔的湖水坐落园内,不少应邀而来的文人墨客或泛舟其中,或游走在廊亭吟诗作对,也有不少男男女女借此暗生情愫。
随处可见沈约的字画和诗文令人驻足欣赏,一座宅院近乎容纳了半个江南的诗情和浪漫,当晚只顾着交手却没顾上这园中风景,此时才让陈庆之领略到了这沈园的气派景象。
“陈公子,您终于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将陈庆之从惊讶中拉出,看到一个身材修长、气质不凡的男子向他走来,看到陈庆之不解神情那人走近说道:“陈公子,在下沈旋,这几日常听父亲说起你,少年英雄令人佩服啊”。
“小可见过世子,世子谬赞了”陈庆之赶忙作揖道,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素未谋面的沈家世子。
“陈公子多礼了,你可是我沈家的救命恩人,不过那晚我恰好不在府中,没有看到公子英姿实属遗憾”沈旋回礼道:“陈公子还请跟我来,家父和几位朋友等候您多时了”。
陈庆之不再犹豫便跟着沈旋前去,顺便麻烦沈旋托人带耿壮前去品尝美酒美食,也让耿壮了了一桩心愿。
“陈公子,这位姑娘是?”沈旋走在陈庆之身旁,看了眼后面带着面纱身穿长裙的翠花问道。
“哦,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叫翠花”陈庆之随口说着。
“额哈哈,陈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啊”沈旋闻言看着陈庆之会心一笑道,陈庆之自然知道沈旋理解错了,不过也不解释什么而是转身看了眼后面的翠花,十分玩味地挑了挑眉。
翠花看见他大庭广众如此轻浮心中刚刚才对他升起的一丝好意顷刻间又被“无耻淫贼”代替了,不愿与之对视扭过头去,柳眉微蹙起来。
不一会,三人走到一处阁楼,阁楼装潢精美,牌匾上大大写着永明阁三个刺金大字,看到陈庆之的目光沈旋遂解释道:“昔年父亲拜在竟陵王门下,与谢脁大人和王融大人等被称为竟陵八友,一同开创永明体诗受世人推崇,只是不曾想谢大人与王大人蒙冤而死,父亲为纪念故友就修了这永明阁”。
陈庆之微微点头,谢脁的名字他自然听过,虽然他不通诗文,但沈约和谢脁等人的“竟陵八友”在当世文坛确实举足轻重,如此看来沈约倒是个重情义的人。
推开门三人大步前去,阁楼一层和二层俱是字画和图书,待上到三楼,一股菜肴美酒的香味扑鼻而来,陈庆之这才看到早已有三人坐在阁楼上眺望着楼下,园中景色尽收于眼底。
“父亲,陈公子来了”沈旋说道。
三人应声转身,陈庆之这才看清三人面目,除去早已见过的沈约,剩余两人中其中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留着淡淡几缕山羊胡子,只觉得一阵眼熟,而另一个身材宽大,留着两撇胡子,一双丹凤眼的男子却是毫无印象。
“哈哈,陈公子,你可终于来了啊”沈约缓步上前说着,那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同样上去作揖道:“公子可还记得我,那日多亏公子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
陈庆之瞳孔长大终于想起男子就是那日被翠花一掌打倒在地的那人,连忙说道:“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没事了吧”。
“拖公子的福,一点小伤已经无碍了,倒是公子却因此受伤我们兄弟本应该早点去探望的,只可惜我们都卧床养伤给耽搁了,好在今日终于见到公子了”。
话音一落那名久未开口的男子便立刻笑着上前道:“公子可能对我没有印象,说来惭愧,那晚我早早被伤一直躺在屋里没有出去,乃至未曾见过公子神勇啊,听闻休文公说公子姓陈名庆之是吗”?
陈庆之一愣,没想到当日木屋内还有一人没有露面不过并未多心道:“在下正是陈庆之,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哦,我叫沈叔达,这位是我兄长叫沈元达,我们都是休文公的远房亲戚,这次本是陪同休文公共同探亲的,却不料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称沈叔达的男子介绍道:“不过多亏公子啊,没能让奸邪之人得逞”。
“哼”那边站在陈庆之身后的翠花听后突然一声冷哼,陈庆之见状赶忙解释道:“额哈哈,这是我的贴身丫鬟,那个...脑子不太好,还请各位见谅”。
“原来如此哈哈,公子协美出行倒也是风流之人”沈叔达笑道,说完几人便纷纷落座,陈庆之则趁众人不注意赶紧点了翠花的哑穴,这才松了一口气。
“哦,还未给公子说,陶永道长那日误伤公子自觉惭愧,已经早早离去了,托我向公子问安呢”沈叔达给陈庆之斟酒接着道:“只是可惜了,没能抓住那带头的听雪堂少主江雨禾”。
陈庆之听到陶永名字忍不住心中冷哼一声,又听到江雨禾三个字大惊失色道:“江雨禾?阁下是怎么知道带头那人身份的”,说完忍不住撇了眼站在身后的“翠花”心中暗暗心惊。
“莫非翠花就是那个江雨禾”。
“那一日魔教余孽被我们捉住,竟然除了那被公子打晕的男人,其余八人全部都是哑巴,经过严刑拷打,他们倒是嘴硬一声不吭,唯一开口的男子还咬舌自尽了,不过我们搜出来他们身上的听雪堂令牌,上面写着一个雨字,据说听雪堂“风霜雪雨”四大护法令人闻风丧胆,这雨字令牌就是听雪堂少主江雨禾的标志,所以那逃跑的一定就是她了”。
“这样啊,那倒也未必一定是江雨禾领队呢”陈庆之抿了一口酒淡淡说道。
“刺杀休文公这样的任务,魔教怎么会交给普通弟子,更别提那一晚公子也看到了,那杀手用一把软剑,据我所知听雪堂人人用刀,只有江雨禾一人用剑”沈叔达摇头说道,陈庆之听了再撇了一眼身后“翠花”,只见他眉头紧锁,眸子里冷若冰霜,不由又确定了几分。
“不过沈大人我一直想知道,为啥那听雪堂杀手会来刺杀各位呢”陈庆之赶忙转移话题问道。
“哼,休文公向来清明,从来都是心系社稷、忧国忧民之人,怎么会和江湖魔教扯上关系,还不是有人想要休文公的命罢了”沈叔达说道。
“沈大人名声赫赫,又是陛下重臣谁这么大胆子敢买凶杀他”陈庆之惊异道。
“公子都说出来了,呵呵,咱们心知肚明就好,除了那人谁能请得动听雪堂的少主江雨禾亲自出手呢”沈叔达笑了笑,陈庆之顿时愣在那里,沈叔达的话里话外他当然听明白了,陛下重臣那除了陛下还有谁敢杀?
当朝皇帝萧宝卷据说昏庸无道、残暴成性一向被人诟病,这一点陈庆之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沈叔达跟他如此坦白却让他有点意外。
“叔达,谨言慎行,不可妄下推断,不论如何,今天咱们是为了感激陈公子救命之恩,不要让陈公子难堪了”一旁的沈元达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是是,大哥说的是,咱们今天不说此事了”沈叔达闻言赶忙说道。
僵局打破众人也不再提及此事,随之好酒好菜开始畅谈起来,酒过三巡陈庆之越发觉得那沈元达为人豁达正直而又风趣幽默,天南海北和江湖轶事都是无所不知,当他说起羡慕“竹林七贤”这样的潇洒之士时,都让陈庆之觉得和自己的心意不谋而合,反倒是那个沈叔达给他一种城府极深,看不透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时日已晚,临走时,已经喝到酣醉的沈元达已经与陈庆之相交甚欢,约好三日后由陈庆之做东去陈家酒楼再次相聚。
夜幕降临,武康城重归一片宁静,白日里纵情放歌的文人墨客或多或少都醉在了梦乡,反倒是最忙碌的沈园,此时永明阁中,沈约和沈叔达在书房里依旧激烈讨论着。
在一阵激烈的争论中,沈约猛然拍桌子喝道:“萧叔达,你莫要再说了”!
第十七章 银蛇魔女
武康,沈园永明阁,白日的喧嚣已经散去,只有两道身影站立窗边。
“叔达,你可还记得你我昔日在竟陵王门下时,殿下的谆谆教诲吗?”沈约语重心长地说着:“殿下一生体恤民情,宽厚仁和,宁愿身死也不愿卷起战争,可是你呢”。
沈约看着一旁沉默的沈叔达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怪你,但是一直不明白,当年你为何转投萧鸾麾下助他谋反登基,若你只是为了推翻昏君我能理解,可是你怎么会站到那个祸国干政的人身边,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手段吗,元长兄和殿下最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就不曾为他们考虑吗”。
“殿下的恩情我自然铭记在心,但是治国平天下不是靠仁慈之心就可以的,竟陵王并非帝王之才,我只是为了大局考虑而已”沈叔达抱着膀子沉声说道。
“呵呵,大局考虑,那萧鸾父子的暴虐也是你的考虑了吗,倒是自那以后,你是如日中天啊叔达”沈约冷笑一声。
“怎么休文公,莫非你觉得我德不配位吗,良禽择木而栖何错之有”沈叔达躲过沈约目光道。
“也罢,老夫不愿再与你理论,我已经辞官回乡不理朝政,你莫要指望我了”。
“休文公,之前种种是非已经是过往,可如今陛下如此荒唐我们岂能坐视不理,难道谢脁兄就白白死了吗,我不信休文公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沈叔达突然走近道:“难道是你怕了,怕事情不成晚节不保”?
“笑话,我沈休文一生为国为民,若能还天下清明死又有何惧!可是如今叛乱刚刚平息,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们怎么能再起刀兵,那样如何对得起竟陵王殿下,更别提让我去欺骗天下士子说陛下杀害了元达,此等欺瞒众生的事恕我无能为力”沈约面色肃然道。
“休文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只是用点手段而已,待功成以后,民心所向,天下太平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沈叔达焦急地说着。
“民心所向?若元达身死,你揭竿而起,这民心向谁?萧衍啊萧衍,你难道想当第二个萧鸾吗?”沈约怒道。
四目相对一阵宁静,待到被唤作“萧衍”的沈叔达微微一笑向后退去道:“休文公何必动怒,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你说的对,是我今日喝多了酒昏了头,还是从长计议吧”。
沈约因愤怒显得有些涨红的脸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看着沈叔达,只见他轻轻作揖便转身离去,看着那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沈约只觉得怅然若失,苍老的容颜上愁云满布。
另一边的陈宅内,陈庆之再一次为翠花姑娘疗伤结束,但是却没有离去,而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直到女子微怒道:“你看什么看”?
“我在看,原来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就在我的身边”陈庆之向后斜靠在床边看着女子道:
“是又如何,现在后悔救了我这个女魔头了吧,你现在也还可以杀了我扬名天下,让那些达官显贵对你青眼有加”。
陈庆之不为所动,突然挺起身子贴近了翠花姑娘,惊得后者蹙眉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上,缩起那双修长玉腿抱于胸前。
“呵呵,女魔头也会羞红了脸啊”陈庆之望着眼前可人笑着道:“你说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你这听雪堂少主,被我堵在床榻上,那我不更有名吗嘿嘿”。
“你...为何百般侮辱我,你不如一刀杀了我”江雨禾羞愤难当,倔强地抬起头看着陈庆之道。
陈庆之轻声一笑站起身来,看了眼不解的江雨禾继续道:“是你喊我淫贼的,那我就得有淫贼的样子不是,放心,答应了救你我陈庆之绝不反悔,况且,每天让一个这么美的女魔头给我当丫鬟,我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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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堂,相传是当年“五胡乱华”时期,来自西域的高手为了与中原武林抗争创立的门派,不过多年来却无人知道那高手到底是谁。
人们只知道,听雪堂在遥远的西域天山,门中弟子个个心狠手辣、行事放纵,多年来打着“收金杀人,踏雪无痕”的旗号,屡次刺杀江湖中人,甚至是朝廷命官,引得无数人对其又恨又惧。
听雪堂门中有“风霜雪雨”四大护法,各个武功高强,尤其是其中“雨”字门的护法江雨禾,更是堂主江天的义女,据说是蛇蝎心肠,手中一把软剑“银蛇”杀人如麻,被人称为“银蛇魔女”。
陈庆之脑海中回忆着关于江雨禾的传闻,世人总把她形容成邪恶无比、相貌丑陋的女魔头,但又有谁知道,江雨禾不过也是一个会害羞的姑娘呢。
“这世上的事,当真多的是出人意料啊”陈庆之轻叹一声,一夜过去,想到自己屋里藏着的是江湖中人做梦也想杀了的女魔头,不由苦笑一声,还未入江湖,这江湖已经不请自来了。
再次推门而入,江雨禾的伤势虽然有所缓解,但是想要重塑经脉却不能有一日停歇,不过好在陈庆之发现给江雨禾疗伤虽然耗费功力,但是却发现自己每次坚持的时间都长了不少,似乎在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
“兴许是归元丹的缘故,我的经脉承受能力也强了不少吧”陈庆之低头想着向前走去,突然抬头看到床上无人,一惊之下赶忙转身看去,才发现江雨禾早已经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反倒是自己一直低头没有看到。
看着江雨禾像看呆子一样看自己陈庆之尴尬道:“额,我来给你疗伤,还以为你躺着呢”。
“我一直坐着等你”江雨禾眼中的冷傲不经意间已经少了几分。
“等我?干嘛坐着等我,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陈庆之不解问道。
“有件事...需要请你帮忙,你能不能答应我”江雨禾咬了咬嘴唇道。
“什么事?你可别又让我杀了你”陈庆之坐下继续道:“当然,放你走也不行”。
“你为我疗伤的恩情日后我一定报答,只是现在,请你一定答应这件事,因为...因为我也没谁可以相信现在,只能相信你了“江雨禾眼中带出一丝忧愁。
“到底什么事”陈庆之看江雨禾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道:“你是不是,想要救你那些被抓起来的属下啊”。
江雨禾瞬间抬头看向陈庆之,显然心思被猜中眼中先是一阵欢喜之色涌上,瞬间又换上一分犹豫,长长的睫毛也随之一颤,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是,我希望你能帮忙救出他们,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在你们眼里他们都是魔教杀手,但其实他们都是些不大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跟着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那里受罪而我却在这苟且偷生”。
“孩子?你们听雪堂的杀手竟然是孩子?”陈庆之闻言眉头皱起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你们是魔教,竟然让孩子给你们卖命”。
“他们都是天生的哑巴,如果不是被我们在儿时救下,早就被卖了当奴隶或者被遗弃了,是我们教他们武功,给他们吃穿,他们也是心甘情愿加入我们的”江雨禾赶忙解释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你也看到了,那一日他们被那臭道士暗器所伤,还中了毒,如今又不知受多少罪,如果非要抵罪,我宁愿去替他们,还请你救出他们,你相信我,有我在他们绝不会伤害别人的”。
“你连我这个女魔头都敢救,还怕去救几个孩子嘛”江雨禾看陈庆之久久不语着急道:“以你的身手我知道不难的,我答应你,只要你救出他们,我会亲自去请罪”。
“先生说这世上的好与坏本就难分,名门正派的正一教也有陶永这样的小人,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可以答应你,去看看,若如你所说当真都是些孩子,那我可以救他们”陈庆之说完看到江雨禾神情喜悦赶忙又说:“不过,你必须保证这些孩子出来不能再随便杀人了,还有,你也不用去请罪,我答应过先生照顾你,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好,我答应你,他们一出来我就让他们原路返回”江雨禾连连点头,刹那间笑靥如花露出一口洁白如玉的皓齿。
“嘿嘿,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报答我呀少堂主”陈庆之换回一脸坏笑,身子还往江雨禾身上顷了过去。
“我说我去请罪你又不让,那你要我怎么办”江雨禾脸色一红扭头道:“你不要以为帮了我就可以有非分之想”。
陈庆之看着此时的江雨禾面如桃花,玉容上顿时间晕红流霞,更是娇艳万分,那白皙的脸庞在红霞中宛如柔亮蜜光一般不由一痴,赶忙收回身子轻咳道:“我还没想好,反正你记得欠我一次人情就好”。
第十八章 是非难辨
夜深人静,武康沈园。
一道身影飘然一闪,越过了高高的围墙,几息间避过来回巡视的守卫到了沈园深处。
为了救听雪堂的那几个杀手,陈庆之一早就去找了沈元达套近乎,二人自然又是一番畅谈欢饮,最终才打听到沈园有一地牢,位于沈园永明阁下的一处暗道里。
此刻的陈庆之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面悄然来到永明阁前的湖边,几树垂柳围绕湖边,陈庆之九星步凌空一跃,仿佛一阵清风立在树梢。
“这永明阁四面都有护卫,这暗道在哪里还不确定,被那丫头几句话说的就答应了,真是大意了”陈庆之苦笑一声,这趟救人远比想象中难得多。
说罢随手摘下一枝柳条,忽地一甩,只见湖面上顿时泛起阵阵涟漪,水面的声响顿时引起了永明阁护卫的注意。
“快来人,看看是什么东西”护卫纷纷到岸边查看着。
陈庆之接连摘下几枝柳条,纷纷朝永明阁侧面一暗处甩去,柔弱柳条在他手中疾驰而去,发出一连串的声响,惊得护卫赶忙过去查看,陈庆之看准时机一个健步跃下,一道青色微光在脚底升起,九星步三步踏出,趁着护卫转身查看的时机瞬间抹进了永明阁。
轻舒一口气的陈庆之将门轻轻掩住,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后开始了观察四周,一如第一次来,永明阁一楼都是字画墨宝,都被装裱起来或陈列或悬挂供人欣赏,全然看不到暗道的痕迹。
“沈大哥的确说在这下面有地牢,不过其中暗道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机关是其中一幅字画”陈庆之回忆着与沈元达的交谈一阵头疼,这里字画少说好几百幅,要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翻找只怕还没找到就引起外面护卫的注意了。
陈庆之小心地踱步走着,来回好几圈也没有发现这些字画有什么机关,不由一阵苦恼:“这沈老头也是,自己家放个监牢就够奇怪了,你还修个藏起来的地牢,天天把人关地底下多慎的慌”。
猛然陈庆之停下脚步一喜道:“对啊,地底下,这地牢要是在永明阁下面,那入口处定然空心,与其他地方肯定不一样”。
想到这的陈庆之也不犹豫,连忙催动九星步飞快在永明阁一层地上来回踩着,他身法奇快又刻意小心翼翼,以至于外面的护卫都无法听到里面的动静。
突然陈庆之缓缓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身后一个摆着一副山水图的方桌,桌子长约三尺有余,位于阁楼东南一角,桌上山水图也非名家手笔,平日里想必是毫不起眼的。
陈庆之走过去用手摸了摸桌底的地面,永明阁地板都是用汉白玉打造,光滑整洁,陈庆之轻轻运气一探,顿时喜上眉梢,果不其然,这桌底的汉白玉石竟然是中空的。
陈庆之连忙起身看了眼面前字画,不断用手轻轻触碰,终于发现桌子右下角雕刻的双龙戏珠上,那珠子有着不用寻常的光滑,显然是长期被人触碰的结果,没有犹豫陈庆之立刻按了上去。
“呼哧”一声,那方桌竟然缓缓向后移去,顷刻间露出一道一人宽的通道来。
陈庆之唯恐被屋外护卫听到动静,不敢迟疑赶忙钻了下去,通道一路上有微弱烛光指引,弯弯绕绕大概走了几分钟,陈庆之终于看到眼前透进来一道强光,连忙走了过去。
“谁啊,还没到换班呢”一声狐疑声音在光亮处传来,是一名看守地牢的护卫,盯着通道的黑暗一脸疑惑。
下一瞬,那护卫瞪大眼睛想要呼喊,可那一拳来的实在太快,还没等他叫出来就被一拳打在面门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昏了过去。
“你是谁,竟敢擅闯地牢”。
声音引起了几名昏睡护卫的注意,看着一袭黑衣的陈庆之不免惊呼着,可陈庆之也不给他们过多呼喊的机会,以手作刀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护卫打昏了过去,待到把他们全部用衣物堵住嘴再绑住手脚,陈庆之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这沈园的地牢。
地牢与寻常监牢并无两样,一道通道两旁都是牢房,不过牢门都是石头打造,几根石柱上摆着火把照明,还有刚刚那几名护卫休息的房间,除了自己下来的通道再没有出口了。
“嗯?这是什么”陈庆之突然眼神余光一扫,在另一边墙角发现了一处祭台,疑惑地走上前,祭台不大摆着三个牌位,牌位下面分别放着三个骨灰盒,香炉已经熄灭,但看得出常有人来此祭拜。
谁会在这祭拜人呢?陈庆之不免疑惑朝那三个牌位看去,看到第一个牌子的名字顿时瞳孔放大,再看向其余两个心中不由一怔,那三块牌位分别写着“故友王融、故友谢脁和先王萧子良”的名字。
“沈大人,竟然是把这三个人的骨灰摆在了自己的地牢里,王融和谢脁都是曾经的竟陵八友,而萧子良便是那竟陵王,听说三人都曾受到奸人迫害而死,没想到沈大人竟然敢把他们的骨灰偷偷拿来祭拜,怪不得这地牢要如此隐蔽“陈庆之叹息道,沈约看来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收回心思,陈庆之对着三个牌位深深作了一揖,然后便转身朝牢门那边去了,此时石门紧锁,陈庆之走到第一间用劲一推,石门缓缓推开,可陈庆之却当场愣住了。
那幅画面让他呆若木鸡,胃里一阵反胃,久久无法释怀,强忍着眼中泪水陈庆之缓缓上去,那是一个矮他半头的少年,满脸是血,气若游丝,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可是那脸上却没有了任何眼神,只有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陈庆之颤抖着抬起手碰了一下少年肩膀,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哪块是完整的了,刚一触摸就惊醒了少年,那少年嘴里不断发出“呃呃”的嘶吼,发泄着自己的愤怒,陈庆之这才看到,有一根锋利的铁钩已经深深穿透了少年的琵琶骨,让他无法动弹。
陈庆之不由地向后退去,再一转身一一打开剩下的七个石门,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惨象,陈庆之只觉得呼吸也成了一种沉重。
“为什么?他们真的是孩子啊”陈庆之心中无力地呐喊着:“何必让他们如此生不如死”。
一声声虚弱的嘶吼在这些孩子口中发出,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着苟活的,亦或者是谁残忍地逼他们活在这悲惨的世界。
陈庆之不敢再看,他解开那血淋淋的铁钩,封住八名少年的穴道,尽量让他们减少一些痛苦,可是他们已经无力站起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陈庆之一言不发,沿着出口将八个少年一步步背了出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一声厉喝在永明阁的门外响起,陈庆之听出来了,是沈家世子沈旋。
“看来是瓮中捉鳖”陈庆之自嘲一笑,门外的张弓搭箭的声音不绝于耳。
陈庆之一步步走出门外,他知道沈旋认不出他。
“魔教妖孽,受死吧”沈旋狠狠说着,大手一挥,漫天的飞箭向陈庆之射去,他退回阁内闪躲着,他不敢当着沈旋的面使用九星步。
擒贼先擒王,陈庆之想到了逃跑的办法,就算不用九星步,他和沈旋的距离不过十步,对他来说足够了。
用力往前一闪,左手在地上猛然一拍,散落在地上的数十片落叶纷纷被他震起,霎时间又猛然向前拍出,一阵旋风随之而去,漫天的飞箭中硬生生被陈庆之破开了一条路。
终于安静了下来,陈庆之夺过沈旋手中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是他可以走,那八名少年决计走不了了。
“如果,我说如果,他们走不了亦或者生不如死,那麻烦你,帮帮他们了结此生吧”这是临走前江雨禾的话,陈庆之心中五味杂陈。
“借剑一用”陈庆之压低声音说着,然后身影一闪带着沈旋退回了永明阁。
“要杀便杀,无须多言”沈旋刚硬地说着,然而陈庆之却并不是在看他。
他望着手中剑,看着痛苦地躺在地上的八名少年。
父亲曾经问他练剑是杀人还是救人,他说他要救人。
可他没想过,杀人也是救人。
剑起,风过,血光四溅。
陈庆之不敢回头,带着沈旋向外疾驰,直到走了很远,他才放下沈旋再独自狂奔而去。
片刻后,他来到一处僻静的渡口,那里有一艘乌篷,岸边还有一匹白马。
乌篷中走出一名女子,裹着斗笠走上前,揭开面纱看着陈庆之。
“谢谢你”。
“都死了,我杀的”陈庆之眼神躲闪。
“这滋味和你想的江湖,不一样吧”江雨禾轻声说着,与陈庆之擦肩而过。
马蹄声响起,江雨禾望着将自己抱上马的少年,难得的没有发脾气。
“一起回去吧,你需要疗伤了”。
月色下,白马疾驰,寒鸦繁星。
陈庆之后来才知道,那八名少年自幼跟江雨禾长大,如亲姐弟一般。
有的人死了依旧有人惦记,有的人死了,只是死了。
江湖的见面礼,竟是这般沉重。
这一夜的是非,陈庆之分不清了,少年的心判若两人。
第十九章 元达之死
风刮了一夜,刮走了许多血腥气。
待到第二日清晨,陈庆之倦怠地看着日头升起,无力地推开门。
无论如何,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少爷,少爷,不好了”。
耿壮一向早起,他一直都兢兢业业地操练护卫,此时不知怎的慌张地跑了回来。
“耿大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庆之心里惴惴不安道,总感觉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今天沈大人派人来说,元达公子被刺杀身亡了,说无法赴约,让少爷你见谅”耿壮定了定神一口气说道。
恍然间如晴天霹雳一般在陈庆之脑中响起。
“怎么会?昨天他还和我把酒言欢,是那般的气宇轩昂,口若悬河呢”陈庆之不可置信地呢喃着,身子不住向后退去。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节哀吧少爷,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干的”耿壮担忧地看着陈庆之又愤愤说道。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就是一夜之间,为什么就死了?”陈庆之出神地想着,眼眶止不住地泛红起来,沈元达的死,让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力感。
他回忆着在永明阁与沈元达第一次相见,他们二人宛如相见恨晚一般,虽然年岁相差许多,但他们都向往潇洒江湖,都渴望自由自在、寄情山水,厌恶这世上的蝇营狗苟和追名逐利,可他是世家子弟,前程似锦,更显得这份心性弥足珍贵,也让陈庆之为之敬仰。
这是他来这世上,除了水先生外,第一次深深欣赏一个人。
今天本该是他做东设宴,与他再一次畅谈痛饮的日子,他老早就拜托酒楼准备好了,可是沈元达就这样死了,陈庆之心中泛起悔恨,他不曾想过,昨日的那顿酒竟是最后一次。
“你永远不知道哪句道别会是永别,逝者已矣,节哀顺变”江雨禾带着面纱走出房屋,她脸上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愈发地白里透红,一头长发扎成长辫更显的娇媚可爱。
陈庆之望了她一眼,明白她与自己算是感同身受。
“那你还好吗”陈庆之问道。
“行走江湖总以为是来日方长,其实多的是世事无常,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别想不开”江雨禾语气一如即往地平淡甚至略有些冰冷,但似乎最后多了几分关切之情。
陈庆之晃了晃神,他突然想起前一世有本书里的话:“人生来就是要学会离别的”,当下点了点头道:“我懂的,我想去沈园看看,你们随我一起去吧”他最后的眼神落在江雨禾身上。
“嗯”江雨禾轻声答应点了点头。
一日之隔,三人再次同行前往沈园,心境却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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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灵堂。
三日里,这里从欢声笑语变成了一片悲怆,昨日的热闹景象似乎还在眼前,但却已经是离人悲歌,恍若隔世。
出人意料的是,沈家没有大张旗鼓地置办丧礼,只有寥寥几人前来,面色沉重。
陈庆之直到沈旋前来迎接才进来,待走进灵堂,他看到了沈约和沈叔达,只是他并不知道沈叔达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萧衍。
“陈公子,你怎么来了”萧衍看到迎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叔达兄,我刚刚听闻噩耗,元达兄与我也算相交一场,我怎么能不来送送他”陈庆之沉声道。
“哎,陈公子有情有义,兄长泉下有知想必定会感激的,只是兄长生前不喜热闹,这丧礼本也没有邀请外人,还请陈公子见谅”萧衍说道。
“叔达兄言重了,故人在上,我怎敢责备,倒是我不知规矩擅自来了”陈庆之作揖道:“我与元达兄生前曾有一场酒约,可惜却天人永隔,我只想了了这个心愿,便不再叨扰”。
“陈公子既然来了,就上前来祭拜吧,想来元达,也是愿意的”沈约似乎又老了许多,跪坐在蒲团上愁容满面。
“多谢沈大人”陈庆之说罢走上前,看着那灵位哀叹一声。
“元达兄,小弟可没有违约,我带了好酒,叫仙人醉,你先尝尝,如果喜欢托梦于我,我会常常带来给你的”陈庆之悲痛地说着,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流下。
说完,陈庆之取下身旁一个酒壶,拔出酒塞灌了一口接着道:“元达兄,咱们来生有缘,再痛饮一番”,眼睛泛红的陈庆之将手中烈酒尽数倒在灵位之前,深深鞠躬作揖。
“陈公子还请节哀顺变”沈约缓缓起身说道。
“沈大人,能否告知,是谁刺杀的元达兄嘛”陈庆之起身问出心中疑问。
“哎,陈公子对我沈家有恩,我也不瞒你,虽然没有捉住真凶,但是元达确是死于那妖女江雨禾之手的”。
陈庆之闻言顿时一惊,不由皱眉撇了一眼门外的江雨禾,看到对方眼中果然露出愤然之色,想了想问道:“那江雨禾...不是重伤跳崖了嘛,想来生死都未知,沈大人怎么确定是她干的”?
“陈公子有所不知,兄长死时,身上留下了一道八角雪花印迹,正是听雪堂绝学凝雪掌留下的”萧衍上前道:“想来那妖女肯定没有死,反而回来继续行刺,没想到刺杀休文公不成就害了兄长当真恶毒,若不是兄长机敏,临死之际在一旁用血写下那个“雨”字,只怕真相无从得知啊”。
“你说是元达兄临死前写了一个“雨”字?难到那...江雨禾不曾发现嘛,会不会是嫁祸于人”陈庆之疑惑道。
“哎,兄长为了不让妖女发现,他把那字偷写在了手心,直到我们清理兄长遗体才发现的”萧衍摇头一脸悲痛之情。
陈庆之和江雨禾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都看出了那份不解。
“哼,魔教妖人当真可恶至极,他们为了刺杀一事计划周密,昨天夜里还有同伙潜入地牢营救之前被捉的魔教中人,若不是他引得我们把护卫都调走而忽视了其他地方的防范,怎么会让妖女有可乘之机”一旁的沈旋同样愤恨道。
陈庆之顿时再如五雷轰顶,竟然就是自己救人的那个时候...。
“不错,那魔教中人当真歹毒,一招声东击西骗走了护卫,可怜我兄长一生光明磊落、鞠躬尽瘁,竟然还是不被人容忍,若不是...”萧衍更是语气激动地接着说着,却被沈约抬手打断了。
沈约望着怔怔出神的陈庆之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不要在这喧哗了,今日丧礼不便招待陈公子,还请公子见谅,莫要太过伤心了”。
陈庆之木纳地点了点道:“在下告辞了沈大人”,说罢作揖便转身要离去。
“我送送公子”萧衍突然说道。
几人缓步走着,萧衍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陈庆之忽然道:“陈公子与我兄长此等忘年之交,倒是真心令人羡慕,可惜我兄长死的凄惨,背后恩恩怨怨更是曲折,说不好还要牵扯朝堂之事,想来陈公子也想为我兄长报仇吧,在下不才在军中有些人脉,不如公子与我一同参军,借军中之力调查清楚报仇雪恨如何”?
陈庆之顿足皱眉,看了眼期待眼神的萧衍摇头道:“叔达兄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在下一来没有领军之才,不敢当此重任,二来我平生所愿不过做个闲散之人,叔达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报仇嘛”说到这陈庆之偷偷瞄了一眼江雨禾接着道:“报仇一事还得多加调查,元达兄生前心胸豁达,想来他也不愿看到叔达兄你陷入仇恨中无法自拔的”。
萧衍眼中期待之情顿时一散,突然蒙上一丝不甘,不过他依然笑道:“公子说的是,是我报仇心切了,此事我会从长计议的”。
不一会陈庆之三人就离开了沈园,刚一出门没多久,江雨禾就轻声道:“尽是些虚伪小人”。
“什么意思”陈庆之不解地看着她,又使了个眼色让耿壮在一旁稍作等候。
“那个沈叔达看起来一点也不因为兄长离世难过,反倒是着急想要借题发挥似的,他们把罪名安在我头上,不过找了个借口罢了”江雨禾冷哼道。
“他也是想要报仇而已,再说了,他们说的证据确凿,除了我相信你谁又能相信不是你做的”陈庆之无奈地说着。
江雨禾听到陈庆之说相信她时眸子突然一亮,嘴角微微撅起道:“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反正我当妖女也习惯了,不过我可以断定不是我听雪堂中人做的”
“你如何能确定,那雪花印迹...”陈庆之说到这又想起陶永也曾伪造过听雪堂的雪花图案不由轻叹一声:“不管是谁,我只恨我自己昨晚为何没能注意到,不然也许我就可以救下元达兄了,现在反倒我成了帮凶”。
“若是我门中人出手杀人,绝不会有他写字的机会,更何况我门中规矩森严,一次刺杀不成绝不会再杀第二次的,所以此事一定另有蹊跷,你也不要太自责,昨日那样的情况任谁也没办法”江雨禾赶忙道。
“只可惜事已至此,想要知道真相还你清白难上加难”陈庆之苦恼道,听到江雨禾耳中却是一震眼神顿生柔情,轻轻转身少见俏皮地说道:“虽然难,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你有办法找出真凶”?
看着陈庆之追问,江雨禾轻声一笑忽地转身,一头长辫画出一道靓丽的弧线。
“若你能拿到死者生前的随身物件,去找神秘的烟雨楼,据说他们就可以帮你找出你想要的任何答案”江雨禾说道。
“烟雨楼?真那么神奇吗,况且我怎么拿元达兄的物件呢?”陈庆之急忙道。
“宁可信其有嘛”江雨禾突然走近对陈庆之继续耳语道:“不如这样...”。
陈庆之听后一愣:“这...你确定可以嘛”。
江雨禾眼角带笑道:“你只管进去找,其他的交给我”。
第二十章 风雪出天山
“什么?你说陈公子的贴身丫鬟又回来了”?
萧衍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回到了门口,看到了江雨禾正站在门口。
“姑娘怎么回来了,你家公子呢”萧衍不解道。
“大人,我家公子说他不小心遗落了家传玉佩,命我回来寻找,不过他伤心过度不忍心再睹物思人,便先行回去了”江雨禾一改冷傲面孔说着,全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感觉。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陈公子掉哪里了吗”?
“公子也不知道,所以只能沿着这一路慢慢寻找了”江雨禾缓缓说道:“不过那玉佩并不大,是夫人送给公子的,不知大人可不可以多叫几个人帮我一块找呢”。
萧衍微微皱眉,不过看着眼前江雨禾那双天真无邪的双眼也只好道:“好吧,那我多叫些人帮你找找”。
“多谢大人”江雨禾笑了笑。
不一会,就只见越来越多的家丁弯腰曲背,一寸一寸地在地上找起了玉佩,而江雨禾则站在那一会“好像在这”,一会又“好像在那”,指挥的家丁东奔西跑,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玉佩不仅没找到,被喊来帮忙的家丁却是越来越多了。
“我说姑娘,你确定那玉佩掉在了这里吗,刚刚陈公子应该也没去过这么大的地方吧”萧衍不耐烦地问道。
“大人,别急别急,就快找到了,那玉佩十分珍贵,要是找不到,回到家少爷和夫人都得怪罪了”江雨禾一边说一边委屈地难过起来,倒让一旁的萧衍倍感无奈道:“好好,你慢慢找,肯定能找到”...。
而另一边,看着护卫家丁都被江雨禾调走,陈庆之早就运起九星步趁人不注意到了沈元达之前居住的偏房。
沈元达居住的房间十分朴素,并没有多少贵重摆设,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摆放着,陈庆之看着故人遗物心中又是泛起波澜,长叹一声:“元达兄,我定会找到真相的,不管那烟雨楼是真是假,我都会试一试的”。
想到这的陈庆之开始仔细的搜擦屋子,大部分沈元达的贴身物件都已经被收拾了,陈庆之只好在各种角落希望能发现一些遗落的东西。
“嗯”?
终于搜寻半天后,陈庆之在床榻一角发现了一缕细长的灰色布条,不过小指大小难以察觉,但可以肯定那是沈元达衣服上的布料。
“可能是元达兄昨晚争斗时不小心扯破的衣角”陈庆之连忙取下布条,小心翼翼地装好放入怀中,再次确认没有其他物件后便赶忙离去了。
这边迟迟没找到的江雨禾突然听到一声“布谷布谷”的叫声,轻轻一笑看无人注意连忙蹲下,偷偷从怀中拿出一块明黄色的玉佩仍在地上再捡了起来。
“哎呀,找到了找到了”江雨禾赶忙惊喜地叫了起来,引得众人侧目看去,那些个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反而满头大汗地家丁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里刚刚怎么没发现呢?”萧衍走上前一脸疑惑地说着。
“大人这玉佩跟这地面颜色十分接近,就算一眼看的都不一定发现,若不是我细心也难发现呢,多谢大人帮忙了,我一定回去跟公子说大人的热心帮忙,公子日后一定会来感谢大人的”江雨禾解释道。
萧衍听后疑惑之色渐渐消失,眼中喜色一闪道:“呵呵,找到就好,那就有劳姑娘了,代我向陈公子再次问候,我期待与他也成为忘年之交呢”。
“大人,那小女子告退了”江雨禾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片刻后,沈园外树林里,无聊的已经睡着的耿壮被陈庆之一声大喝吓得从一颗开叉树梢上掉了下来。
“哎哟,你吓死我了少爷,你俩到底干啥去了也不让我跟着,是不是偷吃啥好东西去了”耿壮看着姗姗到来的二人摸了摸屁股道。
“嘿嘿,不告诉你”陈庆之笑道。
“少爷变心了,以前都是带我去吃好的,现在就成翠花姑娘了”耿壮努嘴继续道:“少爷你多久没带我去妙音坊吃他们的鱼羹了,咱们今天去吧,你上回不是说婉儿姑娘做的鱼又细又长,完全不够吃呢”。
“滚...”陈庆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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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目西北,皑皑雪山如银色长龙盘踞大地,绵延千里,山顶冰雪千年不化,高耸入云,让人望而生畏,世人称之为“天山”。
走进天山,更会惊叹于它的巍峨壮丽,高山冰川、茂密丛林甚至一望无际的草原围绕着它,好一派“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气象。
多少年来,这座高山伫立于此,却少有人敢上前一观,除了它的严寒与耸立,还有这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听雪堂。
天山,一处天然洞府,森严气派,不怒自威,无数严阵以待的持刀武士守立门口,全部身穿黑色长袍,身上袖着八角雪花图案,这里正是听雪堂的总堂所在。
只见一只雄鹰长啸一声,如利箭般俯身冲了下来,但是守卫的武士却不闪不躲,而是缓缓举起手,待那雄鹰而至却温顺地站在了他的手臂上。
那武士从鹰爪上取下传信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迅速朝洞内狂奔而去,洞内灯火通明,足有百米之高,钟乳奇石层立其中,多处可见练习刀法的武士,无处不透着森严之气,待到片刻,那武士跑到一宽敞大厅,厅中央一狼皮座椅上端坐着一名披发男子,眼神狠戾,鹰钩一样的鼻子,身材高大魁梧。
在那男子下面,另有两侧座椅,当前四个座椅位置靠前,但上面却只有两男一女三人。
那武士低头过来,不敢抬头看那中间座位上的男子,只是乖乖地把书信递呈了上去便立刻掉头走了。
那男子手指细长宛如鹰爪一般,翻开书信片刻后眼中精光一闪,憋了一眼下面那空着的椅子道:“雨禾失踪已多日,你们还是没找到踪迹吗”?
“师傅,我已经派各个分堂弟子四处打听了,只知道少主在武康那一晚后就不知所踪了,玲珑八子也都不见了踪影”下面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子回答着,他的双手戴着一对铁质手套,背面全是锋利的倒刺。
“师傅,不知道少堂主去江南到底是什么任务,以她和玲珑八子的武功就算任务失败也不至于音信全无吧”铁手套男子身旁坐着一名和他身材极其相仿,就连发型都是如出一辙的男子,只不过没有手套而已,此时站起身不解地问道。
此人一问台下众人齐刷刷看向了那名狼皮座椅的男子,而他正是听雪堂堂主江天,听雪堂有个规矩,门中弟子出任务只有堂主和本人知道,就连四大护法也不能知道。
“不是什么大任务,最多遇到正一教几个臭道士而已”江天声音低沉阴冷,仿佛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寒意。
“哼,正一教,莫非是他们抓了少主”那名铁手套的男子怒道。
“若是他们抓住了少主,早就昭告天下了,堂主,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嘿嘿,说不定少主被哪里小白脸勾走了呢”最前面四个座位上唯一的女子此刻捂嘴笑着,一袭紧身的黑色长裙勾勒着她傲人的曲线,烈焰红唇,媚眼如丝,笑起来声音都足以让人为之倾倒了,若论相貌也是极美的。
“冷雪,你以为少主跟你一样看到小白脸就走不动路了嘛,师傅,还是再加派人手去江南查看吧,以防万一”那名铁手套的男子说道。
“哟哟,西风、寒霜,你们两兄弟可真是对少主忠心耿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效忠的是少主呢”那名被叫做冷雪的女子媚笑着,他们三人就是听雪堂四大护法中的“风、霜、雪”了,不过从这交谈看得出来,冷雪和其余三位关系并不是很好。
“好了,西风,你和冷雪都去加派人手寻找雨禾,至于正一教,冷雪说的有道理,再者想必他们也没那个本事抓住雨禾,你们都退下吧”江天打断了三人争吵说着,又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待到大厅只剩下江天一人时,他又打开了那封书信,只见用力一捏,那封书信顷刻间化为了虚无。
“雨禾,你可别给我添乱,你不应该这个时候躲起来的呀”江天自言自语说着,下一秒只见一道黑色虚影一闪,整个人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不过数十息的功夫,远在天山脚下的一辆马车顿生勒住缰绳停了下来,马车旁十几名护卫瞬间拔出刀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江天。
“江堂主,浮影万千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啊”马车里传来一道如雷鸣般的声音。
“阁下书信约我在此,可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江天冷冷道。
“我答不答应,得看你诚不诚意了”马车中人继续说道。
“哼”江天冷笑一声,却见他大手一挥,一个三寸大小的黑色铁盒顿时间飞出射向马车,在那些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车内。
“大人...”那车夫焦急喊道,听到马车内那人一声“无妨”才安下心来。
一会后马车中那人继续说道:“我如何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我若不想与阁下合作,此刻,阁下已经是死人了”江天抬起头霸气侧漏:“这点人马,螳臂当车罢了”。
“大胆,敢和大人如此说话”那车夫顿时暴喝一声就要出手,却听身后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堂主爽快,你与我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我信你这次,你要的东西,就在这封信里,希望咱们合作顺利”。
很快马车消失在风雪中,独留江天一人看着那封书信久久未曾离去。
第二十一章 风起云涌
武康,陈宅。
“什么?你不知道烟雨楼在哪里啊”陈庆之无语地看着床榻对面的江雨禾。
“烟雨楼隐世十余年,我自然不知道在哪里了”江雨禾因为刚疗伤结束脸色还有些绯红,此刻撇嘴说着尽显女儿态。
“你不知道你给我出这个主意干嘛,那我要去哪里找啊”陈庆之一整个无奈道。
“小混蛋,我只是告诉你烟雨楼可以帮你找出真凶,但没说可以找到烟雨楼啊”江雨禾见陈庆之焦急模样便得意道,这些时日她总觉得自己被陈庆之羞辱此刻终于算找回场子了。
“你...等会,你叫我什么?”陈庆之正要发作突然一顿问道。
“嗯?”那边江雨禾也是一愣眼神飘忽不定起来。
“哟,不叫我淫贼了女侠”陈庆之玩味地往前坐近了些道:“小混蛋?我怎么听不出一丝骂人味道呢,呵呵,是不是被小爷我这该死的魅力迷住啦”。
“别胡说了,哪有被人骂混蛋还开心的,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被你迷住的”江雨禾倔强地扭过头说着。
“别动不动死不死的,你还是快说说怎么能找到那个烟雨楼吧,不然的话嘿嘿,我就让你知道小混蛋有多混蛋”陈庆之向前倾了一下身子挑眉说着。
江雨禾见状赶忙又缩了一下自己的玉腿,皱眉瞪了一眼陈庆之道:“哼,你过去些,我告诉你”。
陈庆之闻言往后躺了过去抬了下下巴示意江雨禾可以说了。
“我确实不知道烟雨楼在哪里,不过,我大师兄倒是曾经说过一些蛛丝马迹,烟雨楼应该就在洛阳附近的”江雨禾想了想说道。
“你大师兄是谁,靠谱吗”陈庆之将信将疑道。
“听雪堂四大护法你应该听过吧”看着陈庆之点头江雨禾继续道:“大师兄就是“风霜雪雨”里的西风,他从小在义父身边习武,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很精通追踪术,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烟雨楼的下落,虽然也没有确定,但是他确实说过在洛阳附近发现过烟雨楼门人的踪迹”。
“洛阳啊,那倒是有些远,话说这烟雨楼好端端怎么就藏起来了,你们听雪堂找他们又是干什么”陈庆之问道。
“烟雨楼隐世的原因至今也是迷,真是可惜都未曾亲眼目睹那传闻中晓通天下事的本领,连曾让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烟雨评都已经停了十年了”江雨禾陷入沉思接着又道:“而且我门中规矩森严,大师兄去找烟雨楼做什么我也无权过问,能知道在洛阳还是我无意中知道的”。
“那烟雨评到底是何物”陈庆之不解道。
“烟雨楼传闻精通占卜预测之术,烟雨评就是他们推算出来的江湖各路高手武功高低的排名,还会给予评语评价,当年在江湖几乎人手一本”江雨禾乌黑眼睛抬头看着仿佛在憧憬着什么。
“怪不得如此令人痴迷,恐怕天下习武之人都以能上那本烟雨评为荣了吧”陈庆之看出江雨禾心思说道。
“那自然是,不过咱们都没这个机会了”江雨禾脸色一红说道。
“唉,那十年前烟雨评上最厉害的人是哪个啊”陈庆之饶有趣味地问道。
江雨禾眼神一怔,一抹暗淡一闪而过接着缓缓道:“烟雨评为不引起太多纷争,从未写过谁是天下第一,只有四大高手并驾齐驱”说完看着陈庆之热诚的眼神又接着道:“十年前最后的四大高手,分别是我义父江天、白马寺的昙鸾方丈、黄山柳家的柳破虏和流云剑”。
“嗯?这个流云剑没有名字没有门派吗”陈庆之皱眉问道。
江雨禾摇了摇头道:“没人知道流云剑的名字,只知道他曾经师从巴蜀剑派,不过一早就叛出师门了,因为烟雨评说他剑法如“月华流云”般潇洒自如,所以江湖人都称他流云剑,只是...”江雨禾欲言又止道。
“只是什么?你要逼死强迫症啊”陈庆之见她突然不说话急不可耐道。
江雨禾先是一愣,她自然听不懂强迫症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轻叹一声接着道:“只是流云剑已经消失十八年了,有人说他早已经前往海外,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陈庆之啧啧道:“那倒是当真可惜,都没见过月华流云般的剑法是什么样子”。
江雨禾不知怎的同样陷入沉思,一抹愁云落入眉间。
“既然如此,那就得去一趟洛阳了”陈庆之突然起身道:“你跟我去吧,这一路还得给你疗伤”。
江雨禾一愣接着突然轻笑道:“小混蛋,是不是没出过远门呀,看在我欠你一次人情的份上,姐姐我就不辞辛劳带你去一趟洛阳”。
陈庆之这次倒没有拌嘴而是认真道:“我得先去找一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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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沈园,永明阁。
沈约和萧衍又一次站在窗前,身旁再无他人。
“休文公,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是无法下决心嘛”萧衍问着眼前一脸犹豫的沈约。
“我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陛下会对元达赶尽杀绝啊”沈约闭上眼睛悲愤道:“他都放弃了尚书令,何至于此啊”。
“萧宝卷生性残暴多疑,休文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早就说过大哥是愚忠罢了,在萧宝卷眼中大哥这样的忠臣还不如那些只会讨好他的佞臣”萧衍继续说道。
“你说你手里有陛下让听雪堂刺杀元达的证据,证据是什么”沈约转身问道。
“休文公且看,这封书信是我在皇宫内安插的眼线发现的,里面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出来吧”萧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了沈约。
沈约疑惑地打开书信瞧了两眼,顿时气到手指颤抖道:“这...这是茹法珍那奸贼的笔迹,元达那时才刚刚平叛成功,陛下竟然就让他联系听雪堂暗杀元达,竟然如此荒唐”。
“当时我发现这封信,所以才让兄长赶紧回到封地,没想到兄长竟然要和休文公一同辞官回乡,我早就说一旦失去兵权将后悔莫及,现在看绝非我危言耸听啊休文公,咱们再没有动作,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我了”萧衍走近对沈约言词阙阙道。
“昏君无道,昏君无道啊”沈约愤然怒喝着,然后深吸一口气看着萧衍道:“叔达,你有什么打算”。
萧衍见状喜上眉梢道:“萧宝卷如此残暴无道,休文公只要手书一份问罪书,然后公布天下,以休文公的影响力必然能让天下人群情激愤,到时候我回雍州封地揭竿而起,讨伐昏君,那定然是马到成功啊”。
沈约低眉思索一阵道:“好,这封问罪书我写,不过叔达,一来就算师出有名,但是咱们起兵后依然需要推举一位民心所向的明君,否则咱们与萧鸾有何区别?二来,虽然你雍州兵强马壮,但是朝廷所拥有的兵马数量远胜于你,如果咱们单独起兵,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休文公请放心,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萧衍笑了笑道。
“哦?说说看,你如何应对”沈约问道。
“如今皇亲国戚里,属南康王最得人心,况且他还是荆州刺史,手握持节大权,只要咱们拥戴他为帝,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了,而且一旦联合荆州兵力与我雍州成犄角之势,水路两军同时进发,再加上多时候萧宝卷定然已经离心离德,咱们一定成功”萧衍信誓旦旦道。
“南康王,虽然听闻他儒雅仁慈,但是今年才不过十二吧,会不会太小了点啊”沈约忧虑道。
“正是因为南康王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仁慈之心才难能可贵啊,比他父兄强上百倍,再者其他那些藩王各怀鬼胎,休文公你信得过哪个?”萧衍急忙说道:“休文公莫要犹豫了,咱们是为这天下人起兵,岂能婆婆妈妈”。
沈约点了点头终于眼神坚毅道:“不错,咱们是为天下人而举兵,何需考虑良多,若能推翻昏君还天下太平,就算我死了也对得起竟陵王殿下了”。
“对对,休文公说的是啊,如此便有劳休文公了”萧衍作揖说着,一抹阴险笑容在低头刹那浮现。
“不过,还得需要一人去荆州与南康王联络才是啊,况且荆州实际大权在长史萧颖胄手中,还得争取他的帮忙才行,就怕此人瞻前顾后不肯答应啊”沈约心思一定,立刻显示出他缜密的态度来。
“这点我也想过休文公,我打算派我亲信参军王天虎带着休文公的书信前去拜见,倒不怕那萧颖胄不答应,咱们只需要稍微透露点消息给建康,让萧颖胄知道骑虎难下,除了起兵合作别无他法就行了”萧衍依旧胸有成竹地说道。
“虽然不太光彩,但确实是一个妙计,如此看来,王将军这一路会危险重重啊,得想办法护他周全,还得保证计划不会暴露才行”沈约踱步道。
“休文公,眼下的武康成,倒是有一个绝佳人选”萧衍阴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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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莫干山,幽静山谷,一处草堂静立其中。
“所以,你打算提前出门游历了是吗”水先生望着对面的陈庆之悠悠道。
“是先生,元达兄的死毕竟我也有责任,我也想找出真相来,况且,最近我总是想不通许多事,想来要真出去走一遭才能明白”。
一袭白衣的陈庆之,望着手中的“三万”剑,眉头紧锁。
第二十二章 白马风流
临走前,陈庆之为水先生留下了一坛自己酿的仙人醉。
回去的路上,陈庆之牵着白马,走过初见水先生时的那颗巨石,顿足弯腰捧起溪水,溪水顺着手缝缓缓流下,纵使陈庆之捧着很小心,也无力阻止。
在草堂里他向水先生说起了这几日的遭遇,他问水先生:“沈休文重情重义,对自己故友冒着杀头风险都要设牌祭奠,可是为什么会纵容对那些少年酷刑审问”。
“你不是说过,听雪堂是魔教,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吗”水先生问道。
“纵然是魔教,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呀,即使罪大恶极,何不一刀杀了,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就可以残害他们吗”?
水先生继续道:“狼群会为了受伤死去的同伴哀嚎,但他们绝不会可怜其他狼群,更不会怜悯弱小的羔羊”。
“先生是说,沈约这般的文人君子,也是像狼一样吗?”陈庆之忧郁地问道。
“乱世之中,芸芸众生不过蝼蚁,你要的答案自在江湖之中,你且出门去吧,去看看这人间,到底是何模样”。
陈庆之松开捧着溪水的手,任由其流下,轻叹一声翻身上马,离开了这座山谷。
他在这江南水乡安逸了太久,只觉得人间处处是欢乐,竟忘了如今天下,正是乱世纷争,这几日的遭遇,让少年对于自己那逍遥自在的侠客梦,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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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陈庆之回到陈宅,刚一下马,就听到耿壮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耿壮脸色着急道。
“咋啦耿大哥”。
“沈大人派人来请你好几回了,他们说有要事请你商量,结果你一直不在,他们就把翠花姑娘带走了”。
陈庆之一听顿时一惊,抓住陈庆之的手忙问道:“什么?他们把翠花姑娘抓哪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是让你看着她的吗”?
耿壮被陈庆之问的一时语塞,半天挤出一句道:“我...我...看是看了,没看住不是,他们去沈园永明阁了”。
下一瞬陈庆之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上马竟直接出门而去,只见马蹄声声顷刻间不见了人影,只留下耿壮呆在那里自言自语:“翠花姑娘...自己非要去的”。
陈庆之心急如焚,一路上策马扬鞭,惊得路上众人纷纷侧目,只是陈庆之跑的飞快,只留下白色身影供众人议论,不一会就出了城门往沈园方向而去。
好在有几个眼尖的人认出他的身份,顿时小城传的沸沸扬扬,俊朗少年一骑绝尘,倒还让许多待字闺中的女儿暗自生出许多向往之心,纷纷猜测陈家公子这疾驰而去不知为了谁,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而这边的陈庆之不过一会就来到了沈园,穿过那接天连叶的荷塘,陈庆之纵身下马,一柄青铜古剑背在身后,整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沈园大门,守门护卫连喊话都来不及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陈庆之步伐极快,九星步顺势而发,只见脚下青光闪闪,惹得沈园众人一阵惊呼。
他径直来到永明阁前,楼下护卫一眼认出了他,本想笑脸相迎,却不料陈庆之九星步闪转腾挪擦着众多护卫身子直接进去了。
楼下这些护卫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地愣在了那里。
陈庆之一口气翻上三楼,一把推开门大喊一声:“我看你们谁敢...”。
一张张惊异的脸齐刷刷地望向了门口的陈庆之,而陈庆之更是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开了。
屋内一共六人,除去沈约、沈旋和萧衍,还有一名虬髯大汉坐在他们身旁,而另一边则有两名女子站立着,一名女子身穿淡蓝色长裙,一道黑色长辫撒在身后,脸上蒙着一道白色面纱,眼神乌黑亮丽熠熠生辉,正是江雨禾。
而另一名女子身形与江雨禾倒相仿,不过脸上多了许多脂粉气,一双杏眼不知所措,头上的金钗惊地晃了起来,此女子陈庆之也是再熟悉不过,是武康成妙音坊的头牌,婉儿姑娘。
一阵尴尬的对视后陈庆之进退两难,终于先是萧衍开口道:“陈公子,你从师门回来啦”。
陈庆之先是一愣随即赶忙道:“啊,对对,我这不一回来听说沈大人找我,我这不赶紧过来嘛”。
“哈哈,确是啊,我们在此等会公子多时了,若不是你家翠花姑娘亲自来说你稍后就到,我本想派人去莫干山接你呢”萧衍大笑道,笑声终于将尴尬的气氛缓和了过去。
陈庆之闻言望了眼江雨禾,后者眼角带笑撇过头去,陈庆之心中苦笑一声,想来是江雨禾怕萧衍真派人去了,万一发现他不在竹溪派徒增波折,于是就自己来搪塞他们了。
陈庆之刚一落座,却见江雨禾缓步走来,如丫鬟般给陈庆之倒酒然后说道:“公子一路赶来定是辛苦了,只是刚刚进门听公子说“我看谁敢”不知何意啊?”。
陈庆之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颤,看了眼江雨禾,后者眼中笑意更盛了几分,而此时那婉儿姑娘也接着柔声问道:“对啊陈公子,方才我也听到了,看你急匆匆的,可把人家吓了一跳呢”。
陈庆之脸色顿时一红,轻轻瞪了一眼江雨禾,而后者则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关切表情,让陈庆之端着的酒杯一时愣在了那,心中无奈大喊:“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那个,哈哈,我是说啊,我看谁敢提前把酒喝了”陈庆之憋了半天终于大笑道:“各位也知道我爱喝酒,沈大人这里都是好酒,我就怕我来晚了你们都给喝了,这不才着急的嘛”。
“哈哈,陈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放心,这美酒佳肴都等你呢,来,咱们共饮一杯”萧衍一听也是笑道。
陈庆之赶忙一饮而下,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差点就被憋出内伤。
这时陈庆之又看到那个虬髯汉子便问道:“沈大人,这位兄台未曾见过,不知是谁啊”。
沈约抚须笑道:“这位是我族中小侄王天虎,今日刚来投奔还未与公子相见呢”。
沈约介绍完,王天虎赶忙起身道:“早就听说公子盖世无双,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啊”。
“哪有王大哥说的那么厉害,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也就沈大人和叔达兄看得起我罢了”说完陈庆之便与王天虎对饮了一杯。
随后几人开始对酒畅谈,而那婉儿姑娘手中一把古琴弹地悠扬动听,令人回味,不过毕竟沈元达丧事刚过,众人聊着聊着便又悲伤缅怀了起来。
“元达兄曾与我相约,往后可一同游历江湖,可惜了,如今也只有我独自出门了”陈庆之叹息道。
“哦?陈公子你是要出门游历了吗?”萧衍一听与沈约对视一眼连忙问道。
“是啊,习武多年还未曾出门游历,而待在家里总是忍不住怀念元达兄,不如出门闯荡一番”陈庆之点头回答着,不过自然没有把要去找烟雨楼的事说出来。
“若是这样的话,那倒也方便了”萧衍接着道:“今日邀请公子来,还有一事想请公子帮忙呢”。
陈庆之闻言问道:“什么事啊,我还能帮忙”。
萧衍笑了笑看了眼王天虎,后者连忙领会起身道:“公子是这样的,在下早年间曾经在荆州江陵成家,后来独自出来走南闯北,倒也积攒了一点积蓄,这次特意是回荆州老家与妻儿团聚的”。
“王大哥富贵不忘妻儿,此乃令人称赞的好事,不知我能帮什么忙”陈庆之继续问道。
“呵呵,陈公子有所不知啊,此去荆州山高路远,而最近听闻这一路上有不少劫匪出没,天虎兄弟独自一人还带着不少钱财,实在不敢一人独行啊,这不是来找休文公帮忙了嘛”萧衍笑着说道,说完又看了眼一旁的沈约。
“只可惜老夫年迈,如今沈家又危机重重,实在难以抽身出来帮忙啊”沈约也无奈地说道:“所以我和叔达就商量,公子你武艺超群,若是你愿意保护天虎去荆州江陵,那自然万事无忧了”。
陈庆之闻言微微一怔,看着三人殷切地望着自己一阵思忖道:“王大哥归家心切,我自然愿意帮忙,可就怕自己年纪尚浅也没有出过远门,别耽误了王大哥的大事”。
“这点陈公子放心,我多年来走江湖还有些经验,一般琐碎事务都能应付了,请公子陪同其实也是为了壮胆罢了,再者公子能答应就已经是仗义了,绝对不会苛责公子什么的”王天虎赶忙说道。
“既然三位如此信任,那反正我也要出门游历,那就送王大哥先去荆州吧”陈庆之闻言不再多想,当即答应了下来”。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王某敬公子一杯”。
很快几人又是一番寒暄饮酒,看着天色渐晚,陈庆之与王天虎约好后日启程,便带着江雨禾告辞离去了。
待二人出了沈园,陈庆之这才没好气地对江雨禾道:“喂,我说你乱跑什么,害我在那丢人,还有,让我尴尬你开心了吧”。
“开心谈不上,解气是有的”江雨禾眉眼带笑道:“再说我可没有乱跑,要不是我你的行踪可就暴露了,倒是你,那么着急是干什么呀”。
陈庆之一时语塞,便也不多说什么,走到白马身边道:“我当然是着急喝酒还能着急什么,好了,快上马吧”。
“我可不上马,那位婉儿姑娘我见犹怜,不如让她和你一起呀”江雨禾负手走着道。
“我就知道...”陈庆之自叹一声,牵着白马走上前道:“怎么,吃我这个混蛋的醋了”?
“你想的美”江雨禾转头瞪了一眼道:“我呀,不过是好奇,好奇你们天天说的婉儿姑娘有多白,有多长,刚好听到她被请去助兴,我就顺路去看看咯,不过确实是个美人,难怪陈公子魂牵梦绕呢”。
陈庆之苦笑一声:“你别听耿大哥胡说了,天色不早了,赶快走吧”,然而他说完江雨禾却依然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了。
“好你个翠花,跟我来这套”陈庆之见状轻笑一声,上前手指一点,正好点在江雨禾盈盈细腰上,顿时江雨禾开始发出清脆般的笑声,一边笑着一边皱眉看着陈庆之道:“哈哈哈,你..你快给我解开,哈哈...小混蛋,你混蛋”。
“既然我是混蛋,那就做混蛋的事咯,你要是不答应和我骑马回去,那我就带着你这样一路走回去,怎么样啊”陈庆之坏笑道。
“你...哈哈,好...我答应你骑马,快解开穴位...哈哈”江雨禾哭笑不得道。
陈庆之闻言立刻再点到江雨禾细腰之上,同时一把搂住那盈盈细腰翻身上马。
江雨禾轻咬朱唇满脸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怒,白马一路向西,她感受到身后少年结实胸膛的温度,霎时间与那一同出现的晚霞交相辉映,娇媚无比。
“你...真不要脸”江雨禾半天挤出一句。
那天陈家公子骑马带回丫鬟的风流韵事传遍了武康城,不知多少女儿暗自神伤,自是后话了
第二十三章 初入江湖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这是陈庆之离开那天,陈升对他说的话,对于儿子执意要离开陈升夫妇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从小支持陈庆之习武的陈夫人犹犹豫豫,而陈升却意外地当即同意了。
有了陈升的同意,事情变得顺利起来,而陈升也只是在儿子出门前说了这句话,告诫陈庆之“棋局有进退,人生有得失,是非成败乃世间常事,不求圆满,但求无悔”。
而此时,距离陈庆之离开武康已经三日了,正午的日头俯照大地,一条宽阔河流夹在两岸群山之间,一眼望去,波光粼粼,山峰,江河浑然一体,不时传出的猿声传递着天地间的生生不息。
河面上一艘小船顺流而下,船头一人身材粗旷,头戴斗笠,不是那王天虎又是何人。
船上另有三人,一名白衣少年腰间别着酒壶,背上负着一把古剑,正是陈庆之,在他身边一名穿着青色紧身长衫,古铜肤色、身材健朗的少年睁大眼睛好奇地眺望着两岸风光,此人正是耿壮。
而他们对面,坐着一名一袭红衣的俊秀少年,一头乌发束起,那红衣上金线绣着淡淡金纹,丝绒领子向外翻起,露出修长的脖颈雪白异常,腰间还别着一道银色腰带熠熠生辉,整个人显得气质非凡,只是陈庆之他们却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少年郎,而是随他一起出来的江雨禾。
摘掉面纱的江雨禾艳丽无双,若以女子姿态示人难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好让江雨禾女扮男装了,好在她对于这一点已经习以为常,穿着陈夫人特意选做的这件红衣,一股英姿勃发之气,连那日耿壮第一看到她的面容时都直呼比少爷还好看,只是让她略微尴尬的是,当时陈夫人送给她这件红衣时,看到她时脸色分明有着一种关爱之情,联想前几日武康城的传言,江雨禾静坐的脸上不由再升起一道红晕。
“你又在想什么呢”陈庆之看到江雨禾的变化问道。
江雨禾赶忙扭过头去轻呼一口气说道:“你在那发呆半天,又在想你爹说的话吗”。
“我原本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我连吵架都想好了,没想到这么顺利,有时候,还真看不懂我爹”陈庆之轻声说着。
江雨禾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陈庆之问道:“话说你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嘛,怎么对这景色一点也不感兴趣,你看看耿壮”。
陈庆之闻言看了眼一旁一脸兴奋的耿壮,当时本来不打算带上他的,没想到这家伙直接学自己一哭二闹起来,最后没办法才答应了耿壮。
“江山美景我自然喜欢了,不过,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陈庆之皱眉道。
江雨禾眼神一转,看了眼船头的王天虎缓缓靠近陈庆之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王天虎很奇怪”。
“嗯?你想说什么”陈庆之闻言也撇了一眼王天虎,自从上船就一直沉默地立在船头。
“你说他要着急回家吧,可咱们这一路上他非要带咱们走小路,走走停停还不坐大船”江雨禾小声道:“说是躲避匪徒,可哪有走小路、坐小船躲匪徒的,原本三四日就可以到荆州,直到今天咱们才刚出扬州”。
“我确实也想不通,不过王大哥说他熟悉这里的路,想来这样也许更安全吧”陈庆之皱眉道,自从那日离开武康城,原本应该直奔吴兴码头乘船,那样一路向西不出三日就可以到荆州了,只是王天虎却说水匪作乱,带着他们先走小路绕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才找到一艘小船。
不过这王天虎倒确实跑江湖的经验丰富,那些隐蔽的山路在他指挥下竟然自始至终也没有偏过方向,一路上人烟稀少倒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山匪。
“我发现你这个小混蛋,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啊”江雨禾瞪了他一眼道:“我从那天酒席就开始怀疑了,你说沈约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朝廷大臣,自己的侄子回老家还需要找你帮忙护送?为何不拜托沿路官府帮忙呢,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我都答应他一路同行了,就像爹说的,落子无悔吧”陈庆之想了想摇头道。
“随你咯,反正你的人情我可是还了”江雨禾轻哼一声扭过身去,眼神落在王天虎身上时闪过一丝不安,她还有句话没给陈庆之说,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王天虎身上有着潜藏起来的杀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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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又过了一日,轻舟翻过万重山,视野也渐渐开阔了起来。
“陈公子咱们已经到郢州地界了,再往前半个时辰,就到郢州城了,不如上岸歇歇吧”王天虎眺望远方说道。
“不赶路直接去江陵嘛王大哥?”陈庆之闻言一愣说着。
“哦,离家多年,此番回去也没带些礼物,听闻郢州繁华,所以想着去城里先休整一下,带点东西再回去“王天虎一五一十地说道。
”原来如此,都按王大哥你的安排来吧“陈庆之说道,一旁的江雨禾眼中的警惕也越来越浓了。
小船顺江而下,很快就靠岸停了下来,陈庆之等人也终于看到了王天虎口中说的郢州城。
“这就是未来的武汉嘛”陈庆之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闹市码头喃喃道,比起武康小城,郢州城单单一个码头就热闹数倍了,随处可见琳琅满目的商品,有新鲜打捞的鱼虾,有各式各样的瓷器装饰还有不少自西域传来的玻璃和新鲜玩意,吆喝声不绝于耳。
“你念叨什么呢”江雨禾看着出神的陈庆之问道。
“哦哦,我说这郢州果然繁华,不愧是九州通衢之地”陈庆之赶忙解释道。
一旁的王天虎闻之一震:“公子久居江南,却能说出这郢州独特的地势特点,令王某佩服啊”。
陈庆之尴尬一笑赶忙岔开话题道:“既然要休整,那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一晚,王大哥再去买东西也不迟”。
”如此也好“王天虎应声道。
说完,几人穿过码头,走过闹市,越发感觉这郢州的热闹,与江南的恬静淡雅不同,郢州自古属于楚地,民风多豪迈之气,南北商贩、游侠也多会经过,呈现出一种气象万千的感觉,比起江南倒多了许多人间的烟火气。
四人径直向前,看到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时陈庆之眼前一亮道:“就这家吧,闻着有股子酒香,可以好好喝一杯了”。
“明明身上带着个酒壶你却不喝,非得到这才喝酒是什么道理”江雨禾与他逗嘴道。
“你懂什么,我这仙人醉就这么点,那是非常之时才喝的,平时嘛,喝点这些俗酒也就罢了”陈庆之一笑置之,二话不说率先走进酒楼。
“小二,好酒好菜,你这可有”?
“呵呵,有有有客观,楼上雅座请”店家小二看陈庆之气宇轩昂,加上身后江雨禾更是犹胜于他,自然不敢怠慢赶忙操着一口楚人口音说道。
“再准备两间客房,今晚住你这了”陈庆之闻着店里阵阵酒香赶忙说着,这几日赶路风餐露宿自不用提,少了这酒的滋味让陈庆之着实难受,可腰间的仙人醉又舍不得,现在终于有机会痛饮一番了。
“两间,好嘞好嘞”店小二看了眼身后几人说着便领陈庆之往二楼走去,全然不顾身后江雨禾那双快要吃人的眼睛。
入座不久,店小二就端来一坛酒道:“客官,这是小店珍藏的女儿红,您尝尝”,说罢给四人都倒了一碗,陈庆之也不犹豫,端起碗大口喝下,这女儿红受限时代虽然不及他的仙人醉那般浓烈,但是依然浓郁甘甜。
说话间,四人已经几杯下肚,美味菜肴也是纷纷上桌,对于这几日赶路的四人来说,可谓是大饱口福了,尤其耿壮更是吃的满嘴流油,不知不觉吃了许久。
这时楼下进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一名弱冠年纪的翩翩公子,穿着一身青色紧身锦袍,额头上戴着一缕白色飘带,身材挺拔,面如冠玉,一脸正气,手中一把青色细长的宝剑引人注目,身后数人也都人手一剑,头带白巾,神情肃穆。
店家掌柜看到这一队人当即一惊,那白巾打扮向来是川人习俗,据说是川人为当年武侯诸葛亮自发带孝,不过却少在郢州走动,于是赶忙让小二上前招呼道:“各位大爷,打尖还是住店啊”。
“店家,我等路过歇脚,你备点酒菜再找个雅座给我们吧”为首的少年开口道,字正腔圆全没有川西口音。
“这...大爷,实在是不巧,小店的雅座已经满了,实在抱歉”那小二不好意思道。
“郢州醉仙居的女儿红远近闻名,我等都是特意来尝的,无妨,你只管带我上去,我自己找位置”那少年说完便看了眼小二,看着小二尴尬地饶头却站立不动不由皱眉道:“怎么,你是不愿意给我带路吗,那我可自己上去了”。
说罢,也不管那小二自己直接往二楼走去,身后数人连忙跟上,一不小心还把那小二撞倒在地。
这边的动静引得陈庆之等人注目看去,那少年公子已经走上二楼,环视了四周一眼,这醉仙居的二楼雅座与后世的包厢有异曲同工之处,用隔断分开装饰也算典雅,只见那公子突然望向陈庆之这边笑了笑走上前道:“诸位似乎吃的差不多了,不如行个方便,把这雅座让给我”。
“啊?为啥让给你,我还没喝够呢”陈庆之无语道。
“诸位这个雅座我比较喜欢罢了,不过不会白让诸位让座,这些钱你们拿上,今天这顿饭也算我请的,如何?”说完那少年公子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钱放在他们面前,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的自信。
“我们要是偏不让呢”。
那少年公子闻言微微一怔,扭头看了眼正举杯饮酒的江雨禾,窗外正好有一阵风吹起,吹起那鬓角青丝,乱人心弦。
第二十四章 太阿剑
窗外风起,有落叶被风吹下,断茬十分光滑,宛如被真实的剑割断一般。
几声笑声传来,惊雀飞起。
青衣公子望着窗外飞雀,收回发愣的眼神,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刚刚有多信誓旦旦此刻他就有多羞愤难当。
酒楼里所有人看着楼上这一幕,有酒的地方从来少不了争斗。
江雨禾那冷若冰霜的眸子看也不看他,一扭头一抬手,完全把那公子晾在了一旁。
稀稀疏疏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十几名长剑突然出鞘,一队围在那公子身边,令有数人堵在了酒楼门口,看到开始拔剑,许多人本想要逃窜却被把守门口的剑客逼退了回来,有人见状直接钻到了桌椅下面,就连酒店掌柜也心急如焚地躲在一角,心中嘀咕着不知又要损失多少财产了。
江湖争斗,百姓遭脏,向来如此。
陈庆之皱眉看着这一切,心底不知为何生出厌恶,正欲开口却又听到一阵脚步上来,众人纷纷看去,却是那个刚刚被撞倒的店小二。
那小二一脸微怒上楼,竟未看到自家掌柜连忙招手让他过去,气的那掌柜直跺脚,心中暗骂自己这个刚来的外甥不懂事。
“我说客官,你们怎么不讲理啊,我都说了满座了嘛”那小二揉着自己被撞的发晕的脑袋边走边说着,待到停下脚步才看到那一柄柄寒光四射的长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愣在原地。
“你说我不讲理?”青衣公子看到那小二上来,一身怒气正好发作出来,眼中全然不见最初的那份儒雅,拇指一抬,手中那柄青色长剑发出清脆声音,耀眼的青色光芒显现出来,吓得小二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哎哟大爷,大爷,各位大爷息怒啊”那酒店掌柜看到一咬牙,赶忙跑了出来,咽了咽口水走到小二身边,踢了一脚六神无主的小二又赶忙对着青衣公子赔上了笑脸。
“小店招待不周,招待不周...那个,那边的客官给小老一个面子,先回屋休息,让这个公子落座,等会小老带着好酒好菜上去赔罪如何”酒店掌柜身材矮胖,两道八字胡须飘飘荡荡,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额头下来了。
陈庆之看着掌柜焦急神情,也不愿计较便起身道:“也罢,那就让给他坐吧,咱们走吧”。
说完看了眼撅嘴不满的江雨禾摇了摇头,便站起身准备离去,那酒店掌柜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
“且慢”一声轻喝,青衣公子突然抬手拦下来正要离去的四人。
陈庆之闻言微微皱眉,只听那青衣公子冷声说道:“我白羽送出去的钱,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一语寄出顿时酒楼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郢州城常年有不少江湖中人出没,即使是普通老百姓对于那些有名的江湖侠客也都有所耳闻,更别提眼前这个自称白羽的年轻人了。
“公子...公子是巴蜀剑派的少宗主白羽啊,哎哟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那酒店掌柜一时间赶忙卑躬屈膝上前说着。
楼下许多躲起来的食客个个面面相觑,眼中露出惊惶,巴蜀剑派的名头别说单单一个郢州,放眼天下那也是如雷贯耳,天下剑道的执牛耳者,相传自汉昭烈帝时就在蜀山一代兴盛,百年来剑侠辈出,不仅剑术超群而且雄踞蜀山,其势力绝非一般门派和世家可以比拟的,特别是门中白姓弟子,更是当年创派祖师的嫡系传人,素闻向来横行霸道,目中无人,这位白羽便是如今宗主白子鸿的独子了。
“方才你家小二说我不讲理是嘛”白羽望着都快给自己跪下的掌柜继续道:“你开酒楼不是为了挣钱吗,那我出钱喝酒有错吗,这位置就在那,价高者得难道不对吗,我到底怎么不讲理了”?
掌柜的听完冷汗直流,当即跪了下来连连说着“不敢,不敢”,陈庆之望着白羽如此咄咄逼人便开口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这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不懂嘛,再说我都让座给你了,还想干什么”?
白羽猛然回头打量了一眼陈庆之,目光看到陈庆之背上的青铜剑时却讥笑道:“不知哪家小门小派的兔崽子,敢跟我在这说规矩,我给钱你们就应该拿好给我滚蛋,而不是拒绝我,还有,莫不是你觉得拿了一把青铜做的破剑,就可以模仿我的太阿了嘛”。
“什么太阿?”陈庆之一脸疑惑,又看到白羽手中正把玩着那把青色宝剑方才明白,那青色宝剑通体青色,剑身细长而剑柄极短,看起来就像自己三万的缩小版,这白羽竟然以为自己是在模仿他。
只见白羽悠悠转身,噌地一声拔出那把太阿,青光顿时耀眼四射,一剑指着陈庆之趾高气扬地说道:“小子,我告诉你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不要惹你惹不起的人,但是很不巧,你已经惹我生气了”。
“那你想怎样”陈庆之不屑一顾道。
“哼,你们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叫我一声好大爷,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饶你们不死”白羽狠狠说着,接着望了眼楼下众人,一脚搭在一旁栏杆上道:“你们都一样,刚刚嘲笑我自取其辱是吧,现在是生是死自己选吧”。
陈庆之闻言一怒,正要动手,却不料已经有人急忙跑了上来,二话不说对着白羽砰砰砰三个响头,又如他所说喊了一声“好大爷”,竟然真的从胯下钻了过去,那人做完这一切警惕地看了眼白羽缓缓往门口走去,白羽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门口剑客收起长剑,那人见状赶忙溜之大吉了。
有人成功逃走,顿时众人接二连三开始按照白羽的要求做事,那酒店掌柜见状哀叹一声,看了眼一旁坐着的小二赶忙招手示意着,那小二看到当即明白,小心翼翼站起身就对着白羽跪下。
“你等会”白羽突然一剑抵在那小二鼻尖,吓得后者连忙向后退去,只听白羽冷哼道:“我白羽这辈子,还没被人说过不讲理,所以你得把舌头给我留下来才行”,说完扔下一把匕首给那小二。
“白公子,手下留情啊”那掌柜一听大惊失色,赶忙跪下磕头说着,白羽却冷哼一声,一脚把掌柜踩倒在地道:“不杀你们,都已经是我仁慈了”。
那掌柜的被这一脚踩的差点背过气去,口中鲜血直流,另一旁的小二浑身颤抖,眼泪直流,但看着自己舅舅为护自己受难,竟然将颤抖的手摸在了匕首上,一狠心伸出舌头闭上了眼睛。
“叮”的一声突然响起。
小二那把匕首被陈庆之掷出的酒杯砸在了地上,看到此景的白羽一怔,转头看了眼陈庆之狠狠道:“本想看在你这破剑像我太阿的份上饶你不死,看来你是活腻了,想当英雄好啊,若你有命活下来再说”。
说罢,只见白羽剑光一闪,一道青色剑气破空而至,剑尖轻颤,气势磅礴令人心悸,仿佛天地间只剩了这一剑。
紧接着断续几声剑鸣,两道身影飞快却都是青色,隐约间看到几点青芒被拨落,却听白羽庆怒喝一声,长剑势如蛟龙,变抹为削,仅仅是一气呵成的一剑,却好似万千变化,连周遭清风都随之转动。
这时众人才看到对面的陈庆之,不知何时已经与白羽互换了方向,在那骤雨疾风般的剑气中随身而退,飘忽间竟然闪过白羽这凌厉的一剑。
那一剑劈在陈庆之刚刚站的地方,一道长长的剑痕自二楼劈到了一楼,桌椅碗筷,碎了一地。白羽的剑愈发浩荡凛然,横削斜刺招招致命,仿佛任敌百般手段,我自有千重应对,气势如虹,以力压人,以势破局,似乎陈庆之连出剑机会都没有,逼得从二楼跳下来一楼。
转眼间陈庆之被困守一处,白羽的剑意已成顶峰,束缚了陈庆之全部的手脚,可突然间,那变局发生了,仿佛绝境中盎然滋生的草木,陈庆之终于抽出了三万,忽而一股无与伦比的剑气陡然升起,无穷的生机焕发在这危急之中,剑气长啸,吐露锋芒,却又出其不意,白羽惊恐的眼神与长剑,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
陈庆之这一剑,没有来路,难寻去处,那身影飘然一闪,剑气随之变化,不知如何就来到了白羽身侧,只是那一剑并未出尽,三万剑距离白羽脖颈三寸时变为侧拍,只见白羽瞬间身形僵硬,跪倒在了地上。
白羽瞳孔张的巨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了,败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在场众人也都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巴蜀剑派的少宗主白羽,以巴蜀剑派七柄宝剑之一的太阿剑闻名于世,据说把门中秘籍“青云坠”已经练到了第五层,一直被认为江湖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可是不过片刻功夫,他竟然就输了。
那些巴蜀剑派的弟子一个个呆若木鸡,白羽的武功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刚刚用出的剑法更是玄妙无比,看得出来白羽倾尽了全力,可还是输了,他们望向那个白衣少年的眼中,多了几分畏惧。
“我不要你的命,你放他们都走,如何”陈庆之手腕向上一抖,三万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应声入鞘。
第二十五章 江湖规矩
郢州,时节已经深秋,路上落叶纷纷,天地间自有一份萧瑟肃杀的味道。
醉仙居,郢州城一个不大的酒楼,平日里女儿红远近闻名,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此时的醉仙居,里外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两个年轻的身影。
人群陆陆续续地从醉仙居出来,纵使白羽没开口,但巴蜀剑派的弟子也知道不得不放人了。
陈庆之轻舒了一口气,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酒楼,酒水撒了一地不由觉得可惜,看着走下来的江雨禾三人道:“估计得换个地方住了”。
“不能放他走”江雨禾凑上前突然说道,闻言一众巴蜀剑派的弟子纷纷拔剑出鞘,警惕地看着陈庆之。
“啊?我都说饶他一命了”陈庆之也有些不知所措。
江雨禾负手走上前,看着白羽轻笑一声,声音清脆道:“谁不知道巴蜀剑派少宗主白羽除了“青衣太阿”的名号,还有个“牙呲必报”的美名呢,今天就这么放你走了,只怕你改日就要带人杀上门了吧”。
那白羽抬头一看,却见那江雨禾眼带桃花,虽然是男子打扮但说话间一颦一笑却透着女子的可爱,就算死恶语相向竟也觉得听的悦耳,这白羽生的白净俊朗,加上又是巴蜀剑派的少宗主,多年来投怀送抱者不计其数,阅女无数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定然是女扮男装。
想到这的白羽好似忘了自己刚刚还输给陈庆之的懊恼,只觉得江雨禾比起自己所见女子不知美上多少,若真是女子那真真是极好的,可又看到江雨禾竟然站在陈庆之身旁,顿时又气愤难当。
“小子,你是想杀人灭口嘛,你不想想后果的吗”白羽狠狠道。
“刚刚可是白少主自己说的,这江湖上的规矩就是别惹你惹不起的人,说白了就是谁拳头硬谁就有理,你现在打不过我们,就算要你命也没错吧”江雨禾眼神突然一凛道。
那白羽见江雨禾说自己,只觉得一会气一会开心,气的是自己长这么大从未有过今天的侮辱,开心的是他愈发断定江雨禾必然是女子,所以又气这绝色女子竟然站在陈庆之身边,可又开心江雨禾在和自己说话,如此反复竟然忘了作答,连身边那些巴蜀剑派的弟子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少主是怎么了。
“喂,问你话呢,你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对啊”江雨禾见对方不理自己不由恼道轻喝一声,为了假扮男子,她说话向来刻意压低声音,只是举手投足的那份气质却无法掩盖。
“啊,我没病啊”缓过神来的白羽不由自主答着,却引得众人忍俊不禁,这一笑才把白羽惊的如梦方醒,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如此失态,想自己在蜀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女子没有,竟然也会有今日之举,不由赶紧定了定心神正色道:“你且放心,我走后自然不会追究你们”。
“口说无凭,你得...”江雨禾本想继续羞辱白羽,想着就算不杀了此人也要逼他立下毒誓,却不料陈庆之突然拦下来自己。
陈庆之把白羽的神态瞧得一清二楚,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唯恐江雨禾身份暴露赶忙制止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说完又侧身小声说:“别真惹急了不好收拾,又不能真杀了他”。
“哼,杀了又如何,这种虚伪小人我听雪堂见一个杀一个”江雨禾小声冷哼道,陈庆之赶忙挤眉弄眼让她不要多言。
“行了,你走吧”陈庆之转身对白宇说道:“哦,对了,这酒楼被你砍的不成样子,你那袋钱就留下来赔偿吧”。
“你那招叫什么”白羽不置可否,望着二人突然眼神一冷,转而开口问道。
陈庆之一怔,一时无法回答,一开始交手时,他的竹溪剑法的的确确被白羽压制着,纵使剑法再取巧,也被白羽那剑势如虹逼到无法动作,但是他还有浩然正气和九星步,他只需要一个机会,浩然正气的磅礴真气瞬间就可以压制白羽的剑气。
“没名字,瞎打的”陈庆之想了想苦笑道,白羽闻言浑身颤抖起来。
“说出你的名字和师门,他日我定然登门拜访”白羽缓缓起身,他半边的身子已经麻了,只得强撑着站起,眼中满是恨意,他知道今天这一败,自己太阿剑的名声定然是荡然无存了。
“无门无派,我嘛,叫...陈三万”陈庆之想了想说道。
“好!今日之辱,他日必报”白羽冷哼一声作势向后走去。
白羽没有回头,身子晃晃悠悠的,瞪了一眼围观之人,瞬间众人做了鸟兽散,一众巴蜀剑派弟子赶忙将他搀扶,上了一辆马车随后远去。
此时的陈庆之还不知道,今天这一战很快就会被传到江湖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陈三万,轻松击败了青衣太阿白羽,横空出世的少年英雄,最是江湖儿女津津乐道的故事了。
而陈庆之更是自此赢得了一句“剑起倾城、剑落惊神”的赞誉。
回到酒楼这边,陈庆之将那一代钱交给酒楼掌柜,掌柜却是百般推脱,死活不肯接下那袋钱。
“掌柜,这钱是少爷好不容易赢下来的,你为啥不要呢”耿壮直言问道。
“哎,少侠的好意,我当真心领了,今日之恩没齿难报,但是这钱...我确实不敢拿啊”掌柜的沮丧道。
“这是为何掌柜”陈庆之不解问道。
掌柜的看着自己破烂的酒楼,低头捡起一块碎了的酒坛,上面还飘着一口酒,轻声一叹抿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道:“咱家这女儿红,可惜咯”。
“少侠武功盖世,连白少主都不是你的对手,自然是无所畏惧,可是我不一样,我上有老下有小,连我这外甥都是靠我活的,今天白少主因为少侠走了,可少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啊,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只得逃命,哪还敢拿他的钱啊”。
陈庆之只觉得浑身一怔,望着瞬间苍老的掌柜心里五味杂陈,仿佛自己救了人可却也害了人,顿时那一晚在沈园的经历在此浮上心头。
“我就说不如一剑杀了他,一了百了,放虎归山了吧”江雨禾说道。
“掌柜的,你们这郢州没有王法嘛,明明是他们做错了,难不成他们就想害人就害人了”耿壮愤然说着。
“王法?这位小哥,郢州城鱼龙混杂,而今官府又都是些贪赃枉法的人,你说他们会帮我们对付势力庞大的巴蜀剑派嘛,恐怕巴不得串通一气吧,咱们这些老百姓,本来就是过一天是一天的,哪能计较那么多对错”那掌柜的闻言站起身子说道。
“他说的倒是不错,那些个名门正派,哪个不是和官府勾结欺压百姓的,那白羽虽然虚伪,但是他说的却是事实,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江雨禾沉声说道。
“所以,这钱还是公子拿走吧,我劝公子也还是先躲一躲吧,任你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啊,我得抓紧带他们逃回乡下去了,无法招待公子了”那掌柜的说完转身走着,步履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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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陈庆之想起此间,心中愈发焦躁不安,突然想起前世种种,那时的他从小是个孤儿,无依无靠,长大了以后面对物欲横流的世界活的艰难,那时流传着一句话。
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有的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罗马。
没想到重活了这一世,竟然也没有多少区别,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庆之猛然坐起,身边的耿壮呼声如雷,他不由苦笑一声,不管前世今生,做人都是难得糊涂啊。
他想起父亲那句“人生如棋,落子无悔”,眼中闪出一丝坚毅,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翌日一早,陈庆之就早早往醉仙居赶去,江雨禾三人不明所以也只好跟了过来,可刚一到,竟然就发现了一队官兵早就把醉仙居围起来,那掌柜的和小二也都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官兵在那搬走店里的东西。
“官爷啊,冤枉啊,这都是小老一辈子的血汗钱啊,您都拿走了我可怎么活啊”掌柜的身上一件包裹被争抢过去顿时哀嚎道。
看见此景的陈庆之怒从心来,当即就要冲上去,却不料王天虎赶忙拦住道:“陈公子,咱们不好和官府作对吧,我以后还要在荆州地界生活,你说是吧”。
陈庆之微微一愣,王天虎的眼神飘忽不定看着对面官兵,显得十分慌张。
“王大哥说的有道理,但是袖手旁观我绝对做不到,你们先躲起来,官府就算记仇记住我就好了,绝不牵连王大哥你”陈庆之想了想说道,然后不等王天虎再说便一个健步到了那队官兵前面。
“上阵杀敌你们个个是缩头乌龟,欺负百姓你们倒是拿手的很嘛,这些人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陈庆之大喝一声。
“哪来的臭小子,找死是不是,我们接到通报,这醉仙居是北魏密探设立的,特地来排查,怎么你是他们的同伙是吧,来人,给我拿下”为首的军官富态横生,挤眉弄眼说道。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庆之抽出三万,脚下一动瞬间冲到了官兵之中,只见剑起剑落,如行云流水一般,顷刻间打的那些官兵落荒而逃,只剩下那个胖的跑不动的官兵头子,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竟然尿了出来。
“大侠饶命啊”。
第二十六章 上善若水
那名官兵头子的嘴唇吓得发抖,上面干裂的纹路清晰可见,他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抢下这一单生意了。
昨天夜里,郢州守军几个小头目吵得不可开交,原因是因为上面给的一项任务,那就是去查抄醉仙居,这几位头目都知道,这是个肥差。
那醉仙居在郢州开了几十年,这几个头目有事没事都会去喝上几口他家的女儿红,谁也不会相信这醉仙居会是北魏探子的窝点,不过他们也心知肚明,谁让这醉仙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这世道本就这样,小人物安安稳稳过日子,可也总有祸从天降的时候,除了认命还能做什么呢。
不过对于这些头目来说,眼里就只有这趟能捞多少了,以至于为了抢这个查抄的机会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被他拿到了这次机会。
他也不比别人多什么本事,不过他给将军送的礼更贵重罢了。
想来想去那官兵头子看陈庆之久久也不动手,而是自顾自地帮掌柜和小二收拾东西,眯眯眼提溜一转,屏住呼吸站起身,一动之下那浑身的肥肉就如波涛一般,他强撑着往后溜去,那汗水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得已经湿透了后背。
“跑哪去啊”陈庆之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那官兵头子一个激灵,转身下跪倒是一气呵成。
“哎哟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他紧闭双眼懊悔不已,他知道对有些江湖人来说,杀了自己一点也不会犹豫的。
“会赶车不”陈庆之的问题让那官兵头子闻言一愣,疑惑地“啊”了一声抬起头看着陈庆之。
官兵头子眼神一转看到了一早就停在醉仙居门口的两辆牛车,其中一辆装的满满当当,本来已经被自己扣下,按以往规矩,那里面有三成都是自己的。
“哦哦,会,会的大侠”他也不傻立刻明白了过来道。
“从现在开始,这掌柜的是你大爷,小二是你表弟,你把他们安全送出城,听到没有”陈庆之冷声说道。
“啊,哦哦,好好,他是我大爷,我大爷”官兵头子哆嗦着答应着,咽了咽口水赶忙站起身,跑到第一辆牛车前面对身后的掌柜笑道:“呵呵呵,大爷,走吧”,那神情仿佛掌柜的真是他亲戚一样,全然看不出刚刚的凶神恶煞。
那掌柜的见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有看了眼陈庆之,看到对方的肯定眼神,才小心翼翼地上了牛车,身后的小二也赶忙去赶后面的牛车。
那官兵头子轻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要他命,别说让他叫人大爷,叫爹叫娘他都不在话下,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些年,早就像滚刀肉一块了,只见他刚要甩动缰绳,却见陈庆之也二话不说坐上了牛车。
“大侠...也一起啊”那官兵头子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到城门时你一呼百应对吧”陈庆之没给对方狡辩的机会继续道:“我告诉你,把他们安全的送出城去,否则,我就算救不下他们,也一定能杀了你”。
一边说着,一边从剑鞘中抽出三万,刷的一声让那官兵头子顿时缩头道:“我哪敢啊大侠,不敢,不敢”。
陈庆之冷哼一声钻进车里,那官兵头子也不敢停留,赶忙驾着牛车一路到了城门口。
“老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今天不是在西营那边当值嘛”城门口一名高瘦官兵原本正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看到牛车过来瞧了瞧便喊道。
“啊,那个我本家大爷还有表弟前些天来看我,今天要回老家了,我送送他们”被叫做老彪的官兵头子说着,脸上的肥肉一展褶皱丛生。
“你老家不是庐江的嘛,离这么近还过来看你,你家大爷对你还挺好啊”那高瘦官兵说道,老彪只得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紧张之下汗水也从额头流了下来。
“那我就先走了老廖,回头再喝酒啊”老彪赶忙驾着牛车向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那老廖突然喊道:“唉你等会,老彪,你不对啊”。
“啊?我...咋不对了”老彪吓得一个激灵,车里的陈庆之也赶忙握住了手中的剑。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出城我不得例行公事看看,怎么是不是车里藏了哪家的姑娘,被你掳走不敢让我看啊哈哈”那官兵老廖走上前笑着,周围十几名官兵也顿时哄堂大笑,说完老廖就要上前掀开车帘子。
“唉,不能看”老彪一看赶忙喊道,那醉仙居的掌柜常年在郢州城,眼前的官兵老廖也是熟客,要是被他看到了可没法解释了。
“干啥?你不会真藏了姑娘吧”老廖惊异道。
“去你的,就你有那爱好”老彪定了定神,熟练地换上自己原本那副傲慢嘴脸道:“我家大爷不小心染了风寒,正在里头休息呢,不能进风,况且再传染给你,你赶紧给我让路吧,我还得回去当值呢”。
那老廖看他这样眼神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哼一声撇了撇嘴看着后面小二道:“老彪,你这来串门,就这么走了啊,我看你给你家大爷准备不少嘛,你们西营这几年真是赚的不少啊,我就只能在这看看大门,兄弟我可羡慕死你了,我听说,昨晚上你还揽了个肥差呢”。
老彪一听脸上肥肉突然一抽,暗骂一声天杀的肥差,送给我都不要了,但是嘴上还是笑嘻嘻道:“呵呵,看你说的老廖,谁还不是给将军卖命的呢”。
老彪说完看那老廖站在那一动不动,自然也知道他想干什么,心中一阵肉痛,无奈之下掏出一袋钱偷偷放在了老廖手上道:“廖头辛苦了,给兄弟们买点酒菜,算我请的”。
“哎哟,看看你老彪,这么客气呢,唉唉,赶紧给彪头放行”那老廖见钱眼开,顿时笑着喊道。
老彪暗骂一声,手上不停赶紧赶车往城外去了,直到一路走出郢州十几里路才停了下来。
“大侠...你看这样行了吧”老彪恭敬地问着陈庆之。
陈庆之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环顾了一圈四下确认没人后点了点头,继续道:“要再让我知道你死心不改,我一定不再手软”。
说罢,与那掌柜又是一番感恩离别不再多说,待到车轮滚滚卷走尘土,看着一路远去陈庆之才放下心来。
“大侠,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老彪一直站在一旁惴惴不安道。
“嘿嘿,回去也可以啊”陈庆之突然一声坏笑,然后在那老彪疑惑时突然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顿时眼窝青了一大片,老彪直接疼的哀嚎起来,陈庆之却没有停手,而是一顿拳打脚踢,把那个老彪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渗血才停下。
“呜呜...“被打到缩在地上的老彪竟然控制不住呜咽起来。
“嗯...这样还差不多”陈庆之蹲在看了看老彪道:“你这样回去,也能给你家将军交差了,嘿嘿,不用谢我了啊”,说罢便独自一人扬长而去,留下那老彪一直看他走远才敢站起来,吃力地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重重的摇头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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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陈庆之就回到了客栈,一五一十将经过告诉了江雨禾等人,那王天虎一听眉头紧锁,又说担心官兵上门,于是四人也不再多留,赶忙都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溜出了郢州城,在乡下买了一辆牛车从小路继续西行。
路上江雨禾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让那掌柜的去武康投奔陈家,就不怕惹祸上身嘛”。
“说不怕是假的,不过我已经让他们带信给父亲和沈大人,武康距离郢州山高路远,加上沈大人帮忙,应该问题不大”陈庆之说道。
“他们都打算回老家了,你帮他们出城就行,为何非要带去武康”江雨禾继续追问。
“不管对错,他们被迫离开郢州我也有责任,帮他们理所应当,再者,我从那掌柜眼神里看得出来,这酒楼倾注了他一身心血,回到乡下安稳度日并不能抚平他心中的遗憾,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况且,他的女儿红酿的着实不错,去我陈家也是一笔双赢的买卖”陈庆之继续道。
江雨禾看向陈庆之的眼神微微一变,眼中柔情又多了几分,不过在陈庆之转过头那一刹那,赶忙换上了原先的平静模样。
“现在的江湖世道,可不太适合你这么善良的人”江雨禾淡淡说了句:“做了善事不一定就有善报,昨天你还帮他们赶走了白羽不也弄的他们被官府查封,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其实我想起之前水先生同我说过的话,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陈庆之吐出嘴里的野草杆子继续道:“先生说过这世上的好坏本就难分,我救了掌柜一家,可能也会害的那个当兵的受重罚甚至丢了性命,那对于他一家,我又是坏人了,可我不应该救吗?也许本就不存在完美的善事,但不代表世上没有善良,若为了顾及太多不做眼前善事,那就失去了善良的意义了”。
江雨禾闻言眼中似乎闪出一道光亮,那道光充斥着这世界,让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和陈庆之。
眼前这个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面对自己时总是出言轻佻,一幅街边充满痞气的样子,可面对大是大非时,又善良而勇敢,这样的变化让她的心,也莫名地悸动起来。
第二十七章 行踪暴露
郢州城,刺史府内。
一处靠近池水的阁楼里,莺歌燕舞,酒香扑鼻。
兴许是天气燥热的缘故,那几名舞姿优美的歌女身上不过穿了一件薄薄的轻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的身姿妩媚妖娆,令人看来不免想入非非,比如坐在最上面的刺史赵冲。
赵冲四四方方的脸上一脸淫笑看着那几个歌女,胸口袍子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具有典型的西楚勇士的风格,在郢州地界他更是实打实的重权在握。
“唉,白少主和陶道长,是我这的酒菜不合胃口吗,怎么看你们愁眉苦脸的”赵冲嗓门很大,一口楚人口音。
他喊的两人,一人身穿青衣锦袍,头戴白色纶巾是个俊朗公子,正是那一日被陈庆之击败的白羽,此刻双眼迷离,看到舞台中央那些婀娜身姿的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一抹红色。
另一人一身蓝色道袍,袍子上绣着太极图案,若陈庆之在此肯定对他恨的直咬牙,不错,正是陶永,却不知这二人怎么来到了这刺史府上了。
听到赵冲的话,陶永率先换上一张笑脸道:“哪里,府君盛情款待,在下倍感深恩呐,只不过,掌教吩咐下来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所以有些着急,想来白少主与我也是一样的心思”。
这边的白羽压根没有听进去他们二人所说,直到自己身边的弟子捅了捅自己胳膊才缓过神,不知所措地看着二人木纳地点了点头,早就把受正一教委托出山的任务抛之脑后了。
“哈哈,二位不必担心,自从接到国师书信那天,我早就派人严加监视,此去江陵他们必然走水路,沿途我都已经严加把控,必然插翅难飞,不用担心哈哈”赵冲大笑着说道。
陶永听着点了点头,看了眼对面的白羽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疑惑道:“对了白少主,最近似乎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白少主前几日与人交手不甚落败,不知真假啊”。
白羽端起酒杯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眼神一凛道:“道长消息倒是灵通啊,白某学艺不精,待日后定会雪此耻辱”。
“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啊,白少主少年英雄世间少有,还能略胜一筹的人,在下还闻所未闻呐”陶永继续问道,连那赵冲也来了兴趣看向白羽。
“他自称陈三万,无门无派,可能是不愿意透露师门吧,不过上回交手见他用的不过是一把青铜剑所以大意了,下回一定让他见识一下我巴蜀剑派的厉害”白羽想起陈庆之眼中顿时生出怒火,但又不愿说自己全力之下连碰都没碰到陈庆之,便嘴硬说自己不过是大意导致的。
另一边的陶永听到陈三万这个名字时疑惑不已,又听白羽说此人用一把青铜剑顿时大惊道:“白少主,那人的青铜剑是不是并未开锋,看起来还很厚重,而且身法奇特捉摸不透”。
白羽闻言也是一惊赶忙道:“道长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错那人的身法却是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我此生从未见过”。
“是了是了,一定是他”陶永眼神一变,将酒杯猛地放下喝道。
“此人到底是谁啊道长,又能打赢白少主,还让道长如此动怒,这等人物我却从未有耳闻啊”赵冲好奇地追问道。
陶永眼神精光一闪,一个念头泛起赶忙起身道:“说来惭愧大人,此子出自江南竹溪派,名叫陈庆之,当初我被那沈约蛊惑回到武康,却遇到此子目中无人、大放阙词,我便与之交手,但他身法诡异连我也不能取胜,后来竟听闻此子投靠沈约和萧衍门下,此时现身郢州,若我所料不差,定然是与那叛贼王天虎一道去荆州的”
“什么?你说这叛贼来郢州了?白少主,你那天可曾发现王天虎的踪迹啊”赵冲连忙问道。
白羽浑身一震,那天除了陈庆之他只记得江雨禾了,这会只能绞尽脑汁才说道:“那日与他交手并不知情,所以未能留意他身边的人,不过我记得我见他的时候,确实是四人同行的”。
“大人,此子明明已经投靠萧衍他们,却突然离开江南,定然事出有因,我觉得必须赶紧去捉拿他们审问,以免出现变故啊”陶永起身作揖道。
那赵冲突然眼神一变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来人,把那废物彪得一给我叫来”。
众人一时不解,不一会只见护卫带着一名鼻青脸肿的普通官兵前来,那官兵一脸紧张、卑躬屈膝,正是那一日被陈庆之教训的官兵头子老彪,不过那一日回来因为放跑了醉仙居等人,赵冲一怒之下把他贬为马夫了。
“彪得一,那日白少主说醉仙居有北魏探子,我让你去查封,结果你说被北魏探子要挟被人逃了,是也不是”赵冲站起身,一脸怒象问道。
“是是,是小的无能将军,息怒啊将军”彪得一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一脸哀求把本就肿胀得脸扭成一团,显得滑稽而又可怜。
另一旁的白羽也是闻言一怔,惊异地望向赵冲,那日离开后心怀愤恨的白羽就偷偷告诉赵冲说醉仙居有北魏探子,其实二人心照不宣,不管有没有探子,赵冲卖巴蜀剑派一个人情,到时候屈打成招抓了密探也是功劳,而白羽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也让赵冲试着去打探江雨禾的行踪。
“我问你,要挟你的是不是一个身穿白衣,拿着青铜剑的小子,他身边还有个穿红衣服的...少年?”白羽厉声问着老彪。
“啊,对对,就是那个人,不过没有红衣服的啊公子,那天将军吩咐了去盘问红衣服公子的下落,可是那掌柜的就说不知道,我本想带回来审问,结果就被那天杀的救走了”老彪闻言赶忙说道。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赵冲猛的一把将酒杯砸在了老彪脸上,疼的他嗷嗷乱叫,赵冲更是气愤道:“他奶奶个腿的,你这废物坏了本将军的大事,给我拖下去,五马分尸”。
那老彪一听,顿时眼泪鼻涕乱飞,但任他怎么呼喊,却还是被几名护卫硬拉拉出去,那几个歌女更是吓得缩在一旁,不敢说话,赵冲见状只觉得心中怒火难平,直接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马心领神会便起身带着那几名歌女离开,只不过去的方向却是赵冲的行房。
待到安静下来,赵冲皱眉踱步道:“他奶奶个腿的,这什么陈庆之当真可恶,你们说,现在怎么办,这人恐怕已经出了郢州城了”。
“府君大人别急,那陈庆之劫走北魏探子,死罪一条,加上王天虎在身边他们肯定不敢走大路,郢州的水路也早就把控,他们恐怕只能走小路绕行,想来脚程不快,咱们分头寻找,快马加鞭一定可以追上他们”陶永不紧不慢说着。
“嗯,也只有如此了,荆州那边局势不明,绝不能让王天虎和萧颖胄见上面”赵冲厉声道,一旁的白羽脑中浮现出那抹红色也顿时来了动力。
很快,郢州城内马蹄声声,三队人马疾驰而去,卷起一路的烟尘。
而在郢州与江陵之间,一条乡间小路上,一辆普普通通的牛车缓慢前进,车头车尾各有两人,穿着朴素,面容不干不净,与一般乡下人并无两样,正是陈庆之四人了。
为了躲开官府视线,四人躲躲藏藏,转走小路甚至不惜绕远,走了一日还不到几十里路。
不过这倒让这一路上奔波的四人有了难得闲下来的机会,尤其是陈庆之和耿壮,前者郢州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终于开始领略这楚国风光,后者则一如既往的兴奋。
荆楚大地依山傍水,长江贯穿而过,青山连绵不绝,一路走在乡间小路,两旁树荫连连,更消去了此时的燥热,田间水牛声鸣,憨态可掬,更有不少性格豪放的农民在田间歌唱着耳熟能详的《离骚》,烟雨茫茫的荆楚大地,七分俊秀三分惬意。
陈庆之仰躺在牛车上,嘴里叼着一根鼠尾草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江南让他心安,荆楚则让他愈发地向往那自由自在的世界,之前的心情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翠花,你咋又在偷看少爷,少爷脸上有花吗”耿壮一边吃着手里的烤地瓜,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让江雨禾偷瞄陈庆之的脸顿时一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他了,再胡说,我把你舌头拔了,还有,也别看我,看了眼睛也挖出来”。
耿壮听得江雨禾恶言恶语无奈地低下头,这一路都是这样被吓过来的。
陈庆之望着斗嘴二人哭笑不得,江雨禾从那天离开郢州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隔三差五要和自己吵两句,这两天竟然一言不发,倒是和王天虎变得一样沉默了。
“陈公子口渴了吧,前面有家茶舍,咱们去喝完水再赶路吧”刚说沉默的王天虎就突然开口道,三人一看,前面几十米处,一个简陋的茶舍屹立着。
“好啊,歇会再走”陈庆之抿了抿嘴答应着,虽然不爱喝茶,但是此刻也没地方去喝酒了。
不一会四人酒来到茶舍外,茶舍里有一老一小两人,那小女孩眨着两个小辫子,眼睛黑白分明甚是可爱。
走进茶舍四人要了一壶茶,说是茶其实与水相差不大,乡间野外哪能弄什么名贵茶叶,再者说彼时喝茶之风还没有特别兴盛,不过用茶叶粗略泡水而已,不过好在那水都是山间溪水,十分甘甜。
那老人弯腰驼背,拄着一副拐杖一言不发,只是端茶倒水,约莫六七十的年岁,一双眼睛倒还十分清澈。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却见几个官兵打扮的人疾驰而来,陈庆之等人见状不妙,这茶舍共有里外两间,连忙起身换到里屋,用一道粗布帘子遮住了身影,偷偷看着那一队人马。
“大哥,跑半天都渴死了,去喝口水吧”。
好巧不巧的,那十几名骑兵果然到了茶舍下马,纷纷走了进来。
第二十八章 流言蜚语
正午的日头高高挂起,两旁的槐树奋力遮挡着秋日最后的燥热,不过几息之间,那十几名官兵就坐了下来,本就不宽敞的茶舍显得多少有些拥挤。
“老头,赶紧来点茶”说话的是一个面容黝黑的汉子.
老人依旧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端了一壶茶走到那汉子桌子旁,伸手指了指门口墙上写的字。
“一壶两文”。
“这老头是不是哑巴了大哥”那黝黑汉子对身边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高大男子说道,后者看了一眼老人没好气道:“管他呢,赶紧喝茶,喝完继续赶路吧”。
那黝黑汉子赶忙倒了一碗茶递给那大汉,却不料那大汉一口饮下却是眉头一皱,撇嘴道:“什么破茶,什么味也没有,奶奶的,这两天为了追那几个北魏探子,整天都在这穷地方转悠,人没找到就算了连个喝酒的地方都没有”,说完气呼呼地将手中茶碗猛地放在了桌上。
“呵呵,大哥你也别急,这次各大营都出来了,要苦都一起苦,而且将军可说了只要找到那四个人,就可以做校尉呢,这回西大营那边出了老彪那事,现在将军恨不得把他们个个都喂了狗,要我说,现下就咱们东营这边势力大,如今咱们分头寻找,这校尉非大哥莫属嘿嘿”那黝黑男子赶忙说着,眼神中都是谄媚之情。
“嗯~那倒是,以前被西营抢了多少好处不知道,这风水轮流转,活该他们倒霉,等以后我成了校尉,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啊哈哈”那络腮大汉听完喜笑颜开道。
他一说完,剩下几个官兵连忙跟着附和道喜起来,仿佛这校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另一边的陈庆之等人听他们的对话互相对视了一眼,想来这些官兵找的北魏探子必然就是他们四人了。
“少爷,你说他们咋知道咱们有四个人的,那天救人只有少爷一个人去了啊”耿壮尽力压低声音问道。
陈庆之与江雨禾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他们心中答案都是一样的便说道:“在郢州与咱们四个有结交的,也就是那个白羽了,果然是个牙呲必报的人”。
“不过,这白羽勾结官府也就罢了,还能让大军出动,就为了报自己的私仇?未免本事太大了吧”江雨禾说着,眼神偷偷瞄了一眼一直盯着外面紧张兮兮的王天虎。
陈庆之见状心中也是升起一阵疑惑,正想着却又听到外面议论声传了进来。
“没事大哥,咱们这么多人快马加鞭,他们跑不远的,咱们可以好好歇一歇的”那黝黑男子继续倒茶说着。
“不可大意,我听说,那几个探子里有前几日击败了太阿剑白羽的人,剑法高超不可小觑”那络腮胡子倒有些谨慎地继续说着:“哎,想来这江湖上也是新人辈出啊,这白羽不过风光才几年,又出来新的年轻高手了”。
“大哥,要我说,这什么白羽还有那什么探子,都是细枝末尾,要说江湖上的绝世高手啊,还是以前的人啊”那黝黑男子突然说道。
“哦?你说的谁啊?”那络腮胡子疑惑道。
“这人以前是如雷贯耳,要不是这次听到这个传闻只怕大家都快忘了他了”那黝黑男子卖关子缓缓起身说道:“大哥你也知道我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那天出发前啊,我听到了一个从北边刚刚传出的惊天消息啊”。
“那你快说啊,急死我了”络腮胡子赶紧问道,一脸的不耐烦。
“呵呵,大哥别急,据说啊现在北魏那边是口口相传呐,说的是北魏有人从河里捞出来一块玉石,那上面竟然刻着一句话”那黝黑汉子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上面说“龙渊现世、天下一统,金玉传国,只在流云””。
“这话什么意思”络腮胡子紧了紧眉问道。
“呵呵,大哥这龙渊就是相传天下第一名剑的龙渊剑,前两句就是说只要这龙渊剑出现,天下就要一统,而金玉传国那自不用多说,肯定就是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了,不管咱们皇帝还是北魏那边,要有了传国玉玺,那就可以一呼百应,顺理成章的一统天下了,所以这龙渊剑肯定藏着传国玉玺的秘密”。
“可是听说那传国玉玺晋室灭亡时就失传了,还能找到吗”听得入神的络腮胡子又问道。
“这就是最后那句“只在流云”的意思了大哥,我一开始也不明白,还是大哥说起这江湖高手我立刻明白了,大哥可还记得那月华流云说的是何人”黝黑汉子笑着问道,顿时让众人议论纷纷,连陈庆之这边也都是一怔。
“月华流云?那自然记得,当年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剑的流云剑嘛,难不成?这传国玉玺在他那嘛”那络腮胡子恍然大悟道。
“大哥果然聪明,这四句话连起来,就是说得到龙渊剑就可以找到能一统天下的传国玉玺,而它们就在流云剑的手里,现在想想,这流云剑无故失踪十余年,想来是身怀这宝物藏起来了”黝黑汉子赶忙拍着马屁又继续道:“不过据说那龙渊剑一直藏在北魏皇宫,没想到竟然被流云剑拿到了,敢独闯皇宫,这才是绝世高手啊大哥”。
“嗯,若说是流云剑,那确实是举世无双的高手了,想当年虽然没人明说,但咱们都把他认为是天下第一,只是可惜此人虽然武功盖世,但却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那络腮胡子喝下一碗茶啧啧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江雨禾不知怎么眼神瞬间变得狠戾,伸手摸在腰间那把银蛇就要作势起来,陈庆之见状赶忙拦下轻声道:“你干什么”?
“我挑了他们这背后说人的舌头”江雨禾气愤道,突然她凝眉看向外面,身体缓缓停了下来,陈庆之一脸疑惑,顺着她的目光也向外看去。
只见那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突然走到那队官兵身旁,一改之前神情一脸严肃,手里还拿着一把似乎已经生锈的剪刀。
“干啥老头,拿把破剪刀吓唬爷爷我呢”说完那络腮胡子的大汉看着老人大声嘲笑道。
“你为何造谣流云剑是不忠不义的小人”老人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沙哑。
“哎哟,你不是哑巴啊,他奶奶个腿的,这流云剑当年欺师灭祖加入魔教,还屠杀正派弟子世人皆知,我说他算轻的,我还骂他是不要脸的鳖孙呢,怎么的老头,还想杀我不成哈哈”那大汉站起身来,体态魁梧足足比老者高出一头有余,眼神轻蔑笑着说道。
“凭你?,也配提流云剑”那老人一字一句说道,一张脸依旧是岿然不动,只有一双眼珠向上看去,空洞的眼中闪出一阵精光,仿佛只有眼睛是活的一样,让人看了不免心生寒意。
“他奶奶个腿的,老头你找死”大汉被老人一个眼神看着心底发慌,只觉得脸上无光,愈发气氛地喝道,刷地一声拔出佩刀就要砍下去。
这边的陈庆之见状暗道一声不好,正要想出手相救,可却愣愣地定在了那里,不单单是他,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看着老人手中的的剪刀。
一息之间,生锈发黄的剪刀已经划破了那络腮汉子的脖颈,鲜血顿时间彭涌而出,在黄土地上染成一道道血红色的河流,身后那些官兵都还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老人说不出话,他们实在没看清,那把剪刀到底怎么杀的人。
“爷爷,咱们是不是又得换地方摆摊了”那小女孩脆嫩的声音传来,眨着眼睛坐在一把矮小的椅子上嘟着嘴说着,似乎对眼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
“你...,你胆敢杀害军侯,给我上,杀了他给大人报仇”那黝黑汉子率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顿时间,十几把长刀出鞘杀向了那老人,但那老人却是不慌不忙,手中剪刀绕指转动,转出一道道刀花一般的虚影,轻巧飘逸、绵密无间,所过之处都是变化莫测的刀花,令人眼花缭乱。
“好漂亮的刀法,似乎在哪里见过”江雨禾轻声说着,他们四人眼睛紧紧盯着帘子的缝隙,不知不觉陈庆之和江雨禾的脸也凑的越来越近了。
再看那边的老者,不过眨眼之间,那十几名官兵尽数倒在了地上,喉咙全部被划开,只剩下那个黝黑汉子已经吓得坐倒在地,脸色煞白张开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人抬起那布满补丁的宽大袖子,上面沾了几滴鲜红的血液,只听老人无奈叹了口气,眼神再次恢复最开始的那种空洞。
“真是越来越老了,以前都沾不到的”老人轻轻说着,走到了那黝黑汉子面前,低头看了一眼。
“老…不不,高人,高人你饶我一命,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的高人,求你了放过我”黝黑汉子急忙跪下道。
“龙渊现世、天下一统,金玉传国、只在流云,是你编的?”老人声音很轻很沙哑,却容不得他人半点忽视。
“不是不是,高人,这话当真是从北魏那边传来的,只怕不久就传到咱们这边来了”黝黑汉子赶忙解释道。
那老人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事实却是如这黝黑汉子所说,几日后,这句传言就要传遍天下了,不过也是后话了。
“我答应过恩公,这辈子不再杀人,若要再杀人定会不得好死”那老人抬头自顾自说着,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啊,谢谢高人,谢谢高人”黝黑汉子一听赶忙磕头谢道。
“我也曾立誓今生将为恩公鞍前马后,可却无法追随他,但我断然容不得他人毁他名誉,所以我必须杀了你们”老人继续说道。
“可...可你发誓了啊,杀人会不得好死的”黝黑汉子发狂道。
“恩公之恩毕生难报,何患生死”?
说完,老人手一挥,结束了黝黑汉子的性命,茶舍重归了平静。
第二十九章 一场误会
发黄的剪刀,在血水的洗涤下,似乎褪去了点点锈迹。
老人转身,轻轻用茶水倒在剪刀和手上,洗刷着血腥气。
“诸位可看够了”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闻言一惊的陈庆之和江雨禾赶忙想要起身,然而两人本就挤在一起身体一扭头,赫然间二人鼻尖上都传出异样的温热。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陈庆之更是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连忙尴尬地向后退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身后的江雨禾也是愣在那里,看到陈庆之走出去,鼻尖上那一触碰时的感觉久久没有散去。
“额,老爷子,我们无意冒犯,还请见谅”陈庆之长舒一口气先对着那老者作揖道。
老者听后并没有答复,而是依旧淡定地收拾着刚刚破碎的碗筷,待收拾干净,江雨禾等人也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这位老人。
陈庆之见老人不说话,想着也许老人不愿与自己交谈,当下也不多说,便想向外走去,却不想自己刚刚没走几步,老人手腕一抖,一块茶碗的碎片瞬间向自己射来,来的飞快。
陈庆之微微一惊,脚下赶忙踏出九星步,身体凌空一转到另一侧,动作之快不过眨眼之间。
那碎片眼看要射向江雨禾时,陈庆之脚下再一动,身子左右漂移,瞬间又挡在了江雨禾面前,一掌震碎了那块碎片。
“老爷子,这是何意”陈庆之不解道。
那老人看陈庆之不过顷刻间两度施展九星步,左右摇摆却飘忽若神,不由也是心中暗叫一声好妙的轻功。
“老夫不过想看看,北魏探子的功夫有多厉害?”老人缓缓接着说道:“这些人说的那四个探子想必就是各位吧,我说为何一见官兵就躲藏起来,不过这功夫确实玄妙”。
陈庆之无奈苦笑,原来这老爷子错把他们真的当做了北魏密探,便解释道:“此事并非老爷子你想的那样,各种曲折很多,反正我们不是北魏密探”。
那老人听闻却微微摇头从那死去的黝黑汉子身上拿出一张画像,上门赫然画着陈庆之的模样,只听老人娓娓说道:“若是旁人,我也不管,只是当年恩公深恨北魏鞑子,我自然要遵从他的意愿不能放过你们,不过既然我立誓不再杀人,你们就自行了断好了”。
“哼,你这老头什么道理,我们无冤无仇你竟然就要我们自行了断,一会杀人一会又说不能杀人,心口不一,老拿什么恩公当借口,莫不是失心疯了嘛”江雨禾气不过理论道。
老人看了眼江雨禾嗓音沙哑笑了起来:“女娃娃骂得好啊,我既然决定杀人,又何必连累恩公,日后一应报应那也是我的命数,也罢,我就先杀了你们,待死后再给恩公赔罪吧”。
说完,还不等陈庆之解释,身影一闪顷刻间逼近了陈庆之,手中剪刀又跟刚刚一样,舞动起来密不透风,一道道刀花般的残影笼罩着陈庆之。
陈庆之心中暗自吃惊,一是吃惊这老头二话不说就杀人的性子,再是吃惊这老头看起来接近百岁,身法还能如此快,看他挥舞越来越快,而且每一招后面都还有后招,满眼的天花乱坠,逼得陈庆之只好连忙不断踏出九星步,在不同的卦位上来回变化才躲了过去。
那老人接连刺出百招竟然碰不到陈庆之心中大为惊异,他瞧得出陈庆之的九星步玄妙莫测,但是越是厉害的轻功就越消耗真气,自己逼他这么紧就是看出陈庆之年纪尚浅,想来内功弟子薄弱,只要一旦真气不足慢上几步,自己就可以一刀划破他的喉咙。
只是不曾想,自己追着陈庆之从茶舍到了屋外路上,自己越快陈庆之也变的越开,全然不见真气不足的样子,他并不知道这九星步与浩然正气相辅相成,也就是有浩然正气为陈庆之源源不断输送真气,他才可以一直使用这玄妙的九星步。
老人看不管自己怎么逼,陈庆之竟然一直也不出剑就一味闪躲,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老人不由冷哼一声:“年轻人,与人交手切不可有恃无恐啊”。
说罢,只见老人手中剪刀反手舞出一道刀花,攻势陡然一变,抡圆手臂变得大开大合,原本繁复的刀法也变的干脆利落,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化繁为简,将一招一式的变化都凝练到了一处。
“变化到了极致就是不变,以不变应万变,好精妙的刀法”江雨禾看着老人变化忍不住赞叹道。
陈庆之也顿时有些叫苦不迭,原本虽然老人剪刀舞地飞快,但是自己九星步还是可以根据变化来躲避,但老人此刻反而慢了起来,手上刀法走了一股老练沉稳的路子,招招都等着自己变化然后后发制人。
“若是我也会这么高深的剑法就好了”陈庆之无奈想着,竹溪剑法讲究一个“巧”字,一招一式都是角度刁钻,但是一味取巧却威力不足,加上自己的浩然正气本是霸道路子,软绵绵的竹溪剑法反倒让自己有一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
突然陈庆之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自己击败白羽时用的剑法,当时自己脚下踏出九星步,手上随之一动,用的不过是竹溪剑法最简单的起手式,但是那一剑却灵动飘逸而出其不意,似乎暗合九星步的步法。
“莫非九星步可以和竹溪剑法相融合”?
陈庆之心中闪出这个念头,仿佛一瞬间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丝光明,竹溪剑法和九星步究其本质,都逃不过变化二字,以往他总是把二者分开,一攻一守,可若是合二为一,岂不是攻守兼备,更加变化无穷。
只听得“唰”的一声,陈庆之终于取下背上的三万,轻喝一声向前一步踏去,正是九星步的步法,而他同时手腕随之一转,剑锋贴地掠起,用的是竹溪剑法中的“破釜沉舟”。
陈庆之身影忽然贴地一闪,他连忙催动身上的浩然正气,那一剑顺势而发,剑气如水银泻地一般顷刻间充斥着这天地,自下而上掠向老人。
不过眨眼之间,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老人手中的剪刀顿时断成两截。一截留在手中,而另一截没有了束缚,凌空飞去,竟然朝着那一直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射去。
陈庆之一步刚停下,还没来得及回味自己刚刚那一剑的韵味,看着那飞出去的剪刀暗道一声不好,那老人自然也看到,只是他被陈庆之浑厚的剑气所震,止不住地往后退去,口中大喊:“快蹲下月月”!
眼看那剪刀就要飞到女孩脸上,却见一道青色身影瞬间射来,陈庆之催动全身真气踏出九星步,用最快的变化冲到女孩面前,一把抱起小女孩,向下趴了下去。
只是纵使他再快,也终究没有躲过飞来的半截剪刀,后背上刺啦啦一声,划出一道长长刀痕,一股肉痛让陈庆之不由发出一声闷哼,豆大的汗水都疼了下来。
看到陈庆之受伤,江雨禾和耿壮连忙跑了过去,只是快到跟前时,江雨禾突然慢了一步,还是任由耿壮先过去扶起少爷道:“少爷,少爷,没事吧”。
陈庆之缓缓起身,先看了眼怀中女孩,女孩笑靥如花露出甜甜的两个酒窝,丝毫不知道刚刚的惊险,看到女孩没事陈庆之松了一口气对耿壮说:“我没事耿大哥,皮外伤,不碍事的”。
说完,陈庆之松开抓住女孩的手,那女孩看到自己爷爷跌倒在地,赶忙跑了过去搀扶着,老人见女孩安然无恙长出一口气,不停抚摸女孩头发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一会,老人带着女孩走到陈庆之跟前,深深作揖道:“公子大仁大义,老夫惭愧啊”。
“老爷子,不用客气,咱们本就是误会一场”陈庆之起身说道。
“也罢,公子救了月月,我绝不会再纠缠公子,但是这样却是对不起恩公,我也只好以死谢罪了,就是可怜月月这孩子,从此孤苦伶仃啊”老人面露愁云突然叹息道。
“唉,老爷子,咱们真的是误会,我们真不是北魏密探”陈庆之见状赶忙将自己一行人要去江陵,路上不慎得罪了巴蜀剑派的白羽,又救了醉仙居掌柜,最后被冤枉成北魏探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老夫不明所以动下杀手,哎,真是老糊涂啊,那官府也是可恶,欺压百姓,肆意妄为,今天这些狗贼杀的倒是值了”老人闻言又是懊悔又是愤恨道。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老爷子,还没请教老爷子你尊姓大名呢”陈庆之问道。
“老夫名字不足挂齿,以前有人叫我老魏,公子这样叫我就好”老人自嘲道,接着又对陈庆之问道:“刚刚与公子交手,内力深厚身法奇特,尤其你那最后一剑,虚实之间瞬息而至,剑气磅礴,但老夫瞧着却跟你那步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夫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玄妙的武功,不知道公子是哪家高人之徒啊”。
“魏爷爷,其实我都是瞎琢磨的,也不是什么大门派的徒弟,不过我师傅的确是个高人,不过他的名号请恕晚辈不能相告了”陈庆之想了想说道,刚刚那一剑自己一次成功心中也是一喜。
九星步和竹溪剑法同时运用果然威力无穷,从软绵无力变得迅猛凌厉,那剑气之中甚至暗含所向披靡的霸道之气,不过耗费真气也是巨大,好在他体内浩然正气恢复神速,倒是相辅相成了。
“嗯,既然公子不愿意说,老夫也不追问了,不过公子你们既然已经惹到了官府,接下来去荆州可有办法?”魏老爷子继续问道。
“我们原本是打算抄小路去的,只是现在看来官府追的十分紧,到处都是我的画像,确实有些难办了”陈庆之与众人对视一眼说道:“要是可以让他们认不出来,走水路尽快到江陵就好了”。
“此事老夫倒是可以帮一帮公子”魏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抬手之间竟然一把撕下一张人皮,露出里面那张约莫五十来岁,却依旧神清气朗的脸庞。
第三十章 瞒天过海
郢州,九州通衢之地,波澜壮阔的长江途经此地流向四方,自从当年刘裕将势力庞大的荆州一分为四,横跨荆楚大地中心的郢州就摇身一变成为南朝的水运中心,一座郢州码头坐落其上,享誉天下。
清晨的码头上,已经随处可见南北往来的游人、商贩以及流通各地的货物,一艘艘或大或小的船停靠在岸,历经百年沧桑变化,根本不会有人特意去观察某一个来往的路人。
络绎不绝的人群中,有四个身影缓缓走来,三男一女,一人白发苍苍步履蹒跚,身边一名脑上没毛的中年汉子搀扶着他,在他们身后,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女子和一个有着大大的酒糟鼻子,留着两撇胡子的男子紧随其后。
四人身上穿着朴素,长相也都不出众,在这人来人往的郢州码头上丝毫没有引起任何关注,即便是入口处驻扎了许多盘察的官兵,他们也想不到这四个人就是他们日夜搜查的北魏探子。
秉着反其道而行的办法,陈庆之等人决定杀个回马枪,不论官府怎么盘查也不会想到,他们不但没有逃而是返回了郢州城,以至于在码头盘察的那些官兵也大多都是敷衍了事,根本没多在意。
不过真正让他们敢这么大胆的原因,还是魏老爷子的易容术,想起当时看着突然取下人皮的魏老爷子,陈庆之不禁感叹,当时总觉得这老爷子面色古怪,原来是易容的缘故,只是没想到那人皮做的栩栩如生,陈庆之甚至与之交手过程中都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后来在交谈中得知,这魏老爷子早年间有不少仇家,后来行走江湖为了隐姓埋名,便研习了这易容术,为了报答陈庆之替他孙女挡下那一剪刀的恩情,魏老爷子便亲自给他们四人进行了易容,王天虎从一个粗旷汉子成了白发老人,耿壮成了中年的秃头汉子,江雨禾和陈庆之也都做了改变,才让四人放心原路返回,堂而皇之地到码头坐船。
“船家,这船去江陵吗”王天虎对一名船老大问道。
“去的,半个时辰后开船”那船老大开口说道。
王天虎闻言一喜,与身后陈庆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奉上银两便走上了船,这艘客船共有两层,算上船员约莫几十号人,大多是商贩游人,不过一眼看去,还是有三个拿着刀剑的江湖中人,形形色色各怀心思。
待走到二楼,找了个角落地方四人坐下终于都松了一口气,从郢州走水路的话,明日一早就可以到江陵了,想到这陈庆之不自觉摸了摸魏老爷子做的这场人皮,细腻光滑连自己都毫无感觉,不过谨慎起见,四人也没有取下面具的打算。
“这江湖上能人异士果然多,没想到一处乡下茶舍,也有魏老爷子这样的奇人”陈庆之把玩着自己的两撇胡子悠哉悠哉道。
“是啊,多亏了魏老爷子的帮忙,咱们终于可以安心一段时间了”王天虎难得开口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许来。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不过那魏老爷子绝非等闲之辈,且不说那刀法精妙绝伦,他能和流云剑相识,就足以证明他不是泛泛之人”江雨禾虽然脸上布满麻子,但那双眸子依旧炯炯有神。
陈庆之闻言想起与魏老爷子的交谈,自己问他那名恩公是谁,魏老爷子眼中顿时流露出思念与仰慕之色,他说恩公便是那天下第一剑的流云剑。
只是当自己追问为何流云剑是他恩公的时候,魏老爷子却只是淡淡一笑,说事情过去太久不提也罢,只是提了一嘴,说那流云剑对他有救命之恩。
陈庆之还正想着,耿壮和王天虎因为劳累已经睡了过去,不一会船终于起航,甲板之上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上来,那三名江湖中人同样在列,正好坐在陈庆之他们一旁。
三人年纪相当,约莫三十出头,一胖一瘦一矮形象分明,穿着打扮不像中原人士,头上缠着一圈黑色麻布,皮肤也都略微黝黑。
待到船走了片刻,只听那瘦猴一样的男子开口道:“咱们三兄弟多年没出山了,原以为江湖都快忘了咱们了,没想到怒江盟的韩盟主还记得与咱们的交情哈哈”。
“是啊,上次与韩盟主见面还是三年前的事了,还记得他那时候英雄盖世,气度不凡啊,这次他喜得佳人宴请群雄,咱们呐得好好和他喝几杯”那胖子衣衫半敞大笑着,露出里面的胸毛来,脑袋上却是寸草不生。
陈庆之听到二人谈话转头小声问着江雨禾:“他们说的韩盟主是何人,好像很有名的样子”。
江雨禾冷笑一声道:“在这荆河汉江一带,怒江盟的名头不比巴蜀剑派差多少,也是你们嘴里喊的三山两河中的一派,不过那个盟主韩逐却不是什么好人,好好的怒江盟在他手里做的都是强取豪夺的事,我看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不知道祸害了哪家姑娘”。
陈庆之听的微微皱眉道:“怎么人嘴里的大英雄在你嘴里就成了好色之徒,是不是所有名门正派中人在你们眼中,就没有好的”。
江雨禾微微愣了一下,突然瞟了一眼陈庆之接着淡淡道:“也不全是,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
陈庆之本想追问两句,忽然又听到一胖那矮个说道:“大哥二哥,咱们这次出山除了喝酒,也得好好让群雄看看咱们的长进,不然,这江湖能人辈出,别真被人小瞧了咱们西山三秀”。
“哦?怎么,这江湖近几年还出了什么风云人物不成”那瘦猴听了有些不快道。
“这几日我听闻,江湖年轻一代人才济济啊,巴蜀剑派的少主白羽据说曾经一人一剑剿灭了蜀中三鬼,华山公孙家的大弟子公孙止听闻也是威震秦川,惊雷步练的炉火纯青,再者还有那听雪堂的魔教少主江雨禾,年纪轻轻也是武艺高强”矮个子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还有前两日名声大噪的那个陈三万,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听说白羽都败给了他,江湖上把他“剑起倾世、剑落惊神”传的神乎其神,想来剑法高超可见一斑呐”。
“哟,你出名了呢,陈三万”江雨禾笑着对陈庆之小声说着,陈庆之摇头苦笑一番,自己也没想到与白羽时随便起的名字,竟然传的这么快,早知道就喊个更好听的名号了,接着对着江雨禾也说道:“你不也一样出名,魔教少主”。
江雨禾微微瞪了他一眼不再多言,继续听那自称西山三秀的三人说话,那矮个子话音一落,却又听那瘦猴继续冷哼道:“哼,不过都是些江湖小辈,那魔教妖女先不说,什么白羽、什么陈三万,杀个三鬼那种不入流的家伙就敢称高手了,真是可笑,这江湖可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要是如今还有烟雨评,恐怕连榜都上不去”。
“二哥,咱们虽然久居深山,但是也不能做那厚古薄今之人,烟雨评都消失多久了,再说了,当年榜上人物年轻时也不见得比这些人厉害”矮个子摇头说着。
“别的不说,那当年四大高手里首屈一指的流云剑,如今可是风头再起呢,想想当年他的样子,那才叫一个惊才绝艳”瘦猴明显跟矮个子杠上了,不过他一提到流云剑那矮个子倒也是安静下来,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
陈庆之见二人不再争吵,想起当日在茶舍里听到的那句传言心中升起一阵好奇,便转身对那三人拜拳道:“三位大侠,你们说的那流云剑,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啊,这几日老听到他的名字呢”。
那三人扭头看了眼陈庆之,见他长相粗鄙本不想搭理,却不料陈庆之竟然掏出随身带着的几个肉铺果子递了过去,便又开始了说话。
“一看你就不是江湖中人,这么跟你说吧,刚刚你听到那些个陈三万啊白羽什么的,与流云剑当年一比,那简直就是臭鱼烂虾一样,不值一提”那瘦猴说道。
陈庆之一听心里倒有了三分比较之心,当下说了句:“这么厉害,只怕是吹牛吧,难不成他还是天生神仙不成”。
“呵呵,说是神仙也不为过啊,你可知道这流云剑曾经自称什么嘛”那瘦猴卖关子问道。
“什么啊”陈庆之疑惑道。
“天上剑仙三千万,遇我也需尽低眉”!
那瘦猴一字一句说着,气氛一阵寂静下来,饶是许多旁听之人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感叹此人好大的口气。
陈庆之渐尖平复了一下心情,而身后的江雨禾眼神迷离似乎陷入沉思,又听那瘦猴继续开口道:“别人说大话是吹牛,他当年说这话可没人敢笑话,这流云剑曾经是巴蜀剑派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据说他七岁练剑,十岁便小有所成,十六岁第一次下山就和当时听雪堂上一任堂主何洞天打成平手,而那何洞天回去以后就一病不起了,十七岁挑战自己的师傅,那可是当年被称为剑圣的白柳,结果竟然三十招流云剑就胜了”。
“再后来他二十岁时再次出山,一人一剑独上龙虎山,打败正一教整个天师府,压的天师一脉几十年抬不起头来,自那以后他就难逢对手了,后来屡次出手击杀魔教高手,以一己之力逼得魔教多年不敢南下,就算后来与他齐名的现任听雪堂堂主江天,也得避其锋芒啊”。
陈庆之听的如痴如醉,脑海中浮现着当年一位持剑少年,英姿勃发傲立群雄的场面,何等英雄,何等气派啊,不由暗叹一句,这神仙一样的人物,自己这辈子是赶不上了。
“那流云剑后来呢”陈庆之又问道。
听他一问,那西山三秀却都是面色沉重下来,瘦猴汉子直接撇了撇嘴叹气不语,矮个子男的更是面露愤恨之色,正在陈庆之不解的时候,还是那一直不太说话的胖子开了口。
“后来这江湖就没有了流云剑,却多了个背信弃义,行凶作乱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