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庆之目光看去,那人身材单薄、身高与他伯仲之间,一身淡蓝色长衫略微有些陈旧,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来的木棍,支撑着身子一步步登山而来。
“少爷你看,今天还有人跟咱一样也去公孙家的呢”耿壮此时也发现了后面的人。
陈庆之淡淡点了点头,他跟耿壮所在的地方恰好是一处平台,兴许是被人建造在此观景所用,耿壮一口气爬上来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陈庆之见状也只好坐下开始打坐调息,同时观察起那个爬山的人。
“嗯?...”。
陈庆之定睛看着,那人自山下开始艰难地攀登起来,雁荡峰的山路崎岖异常,还有各处阻碍的巨石突兀而起,更何况山路笔直陡峭,宛如一条登云梯一样,即便自己和耿壮都要小心翼翼攀登,稍有不慎都会有摔落的风险,而此人身材单薄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想要登上此山更是难于登天。
可即便如此,那人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手中只有一根木棍在手,一步步顺着崎岖山路蜿蜒而上,有好几次都差点踩空惊地陈庆之都一阵心悸,但他却只是定了定神继续前行,陈庆之看在眼中不由暗道此人虽不是习武之人,但心志坚定尤胜过江湖中许多人。
又过了好一会,那人竟然爬到距离山腰还有一半路程的地方,陈庆之惊讶同时终于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顿时不由一怔,不为别的,只因为此人竟然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挽起的袖子露出白皙瘦弱的胳膊,一双手纤细光滑好似女子一般,更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的面容,不单单是面如冠玉、明眸皓齿,更是有着胜过女子的俊俏气质,竟让陈庆之看的一呆。
“这家伙...不会也是女扮男装吧,竟然有生的如此俊秀白嫩的男人,活脱脱一个潘安在世啊”陈庆之忍不住心中说着,若非看到少年的喉结,他必定以为此人跟江雨禾一样是个爱穿男装的女子。
耿壮顺着陈庆之的目光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年,心性单纯如耿壮也不由一惊,在他心中自家少爷玉树临风原本无人可比,但没想到此时这个少年竟然单单论相貌,隐约还在自家少爷之上。
若非说不同,陈庆之毕竟身怀绝世武功,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英武气质更具有男子的硬朗,但这个少年却有着比女子还秀气的姿态,好似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少爷...这个人是男是女啊”耿壮忍不住问道。
“没想到在这山野之地竟然有这样俊秀的少年,不过看他虽然瘦弱,但却意志坚定,胆气不凡,想来定不是普通少年,不知道怎么来了这里?”陈庆之回道。
二人原本休息结束就要动身上山,此时也不由心中好奇被少年吸引过去,于是便留在了平台上继续注视起来,时间转瞬而过,半个时辰后,那名少年历经艰险终于爬到了距离二人几步之外的地方。
“小兄弟,抓住我的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陈庆之当即弯下腰伸出手对着少年喊道。
那少年一路走来都埋头于眼前的山路,故而一直都没能看到陈庆之二人,此时一听声音不由顿时一惊,脚下忽然一滑作势就要跌落下去,不由嘴里发出“啊啊啊”的惊呼声。
陈庆之眼疾手快,当即运起九星步,倏忽间来到少年背后,一把托起少年然后轻喝一声,下一瞬便带着少年跳到了平台上。
陈庆之将少年稳稳放下,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少年陈庆之忙问道:“小兄弟没事吧,刚刚是我唐突了,你别怪罪啊”。
那少年转头看了眼笔直朝下的山路不由咽了咽口水,旋即长出一口气道:“无妨无妨,没死没死...没死就好~”。
少年说完才反应过来看向陈庆之二人连忙抱拳作揖道:“还要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救,救命之恩绝不敢忘,日后必当报答兄台”。
陈庆之闻言一笑,只是此时静距离看向少年便愈发惊叹其粉雕玉琢般的面容,更是暗道虽然此子穿着简单朴素,但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儒雅大气彰显着他定然不是普通百姓。
“小兄弟哪里话,刚刚要不是我多嘴你也不会有危险,我顶多算是亡羊补牢,你不怪我就好了呵呵”陈庆之笑完接着道:“不知道小兄弟来这雁荡峰做什么?这里山高险峻,要没有一身武艺傍身可是会有大危险的”。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有必须上山的理由,就算万死我也不会退缩的”少年说着眼中闪出坚毅的神色来。
陈庆之闻言一怔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难不成小兄弟你就是那个要找公孙家麻烦的人?”。
“啊?他就是那个失心疯的人啊?”耿壮闻言一惊当即脱口而出道。
“咳咳...小兄弟你别生气,我大哥他心直口快,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陈庆之赶忙轻咳两声尴尬地解释道。
”呵呵...没事兄台,其实这位大哥说的也没错,山下人都这么说我的”少年苦笑一声自嘲说着,却又是默认了自己就是山下小二口中那人。
陈庆之看着少年心中疑惑越爱越多便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敢问你为何要去找公孙家?”。
少年看了陈庆之一眼,犹豫几下后轻叹一声道:“也罢,兄台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应该对你隐瞒的,在下杨华,洛阳人士,去公孙家是为了救人的”。
这少年便是当日从公孙秀手下逃走的杨大眼之子杨华。
陈庆之显然并未听过杨华的名字,故而未能多想,只是听到他说要去救人时不由问道:“救人?难不成公孙家手中有你的家人?他们与你难道有什么恩怨?”。
“她不是我的家人,但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若是不能救出她,恐怕我这辈子也无法独活了”杨华忧伤道。
陈庆之看着杨华眼神中弥漫的哀伤之色不由心中一动,于是又问道:“这人...可是一位姑娘,而且是你心爱的姑娘?”。
“呵呵,兄台真是聪明,她的确是一位姑娘”杨华笑了笑也没有否认,兴许是这一问又想起了苏婉莹不由笑意多了几分。
陈庆之闻言心中也是轻叹一声,暗道此人竟然与自己上山的目的相差无几,都是为了找到自己心中所爱,不由对杨华多了几分惺惺相惜起来,
“小兄弟,公孙家可是江湖大派,门中高手如云,你孤身一人前往,难道就不怕有性命之危吗?”陈庆之试探着问道。
“我知道我此举如同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但若是因为害怕就对着心爱之人深陷困境而无动于衷,那我与禽兽有何区别?我也试着想过去寻找帮助,但所有人一听到公孙家三个字就开始敬而远之,既然没人愿意帮我,那我只能靠我自己,哪怕这次去是粉身碎骨,至少我也对得起我自己,不至于做个言而无信、贪生怕死之辈”杨华义正言辞说道。
陈庆之听着心神一荡,眼前的杨华这不顾一切的样子像极了自己,这江湖上成名许久的英雄好汉他如今已经见了不少,他们个个身怀绝技,都是一方豪杰,却大多都见小利而忘义、遇大事而惜身,倒是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身上,陈庆之看到了江湖中人少有的胆气和情义所在。
“杨兄弟说的对,我想问问公孙家和你到底有何过节,反正我也要去公孙家一趟,说不好我可以帮你救出你那位姑娘”陈庆之打定主意后说道。
“真的吗...!”杨华闻言一喜可转念一想后又摇头道:“兄台的好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如今想来此去凶多吉少,兄台或许本来还跟公孙家有些结交,要是被我牵连了只怕情义没了算轻,丢了性命我可划不来了”。
陈庆之不禁失笑,原来杨华见他也要去公孙家,便以为他是公孙家的客人,故而不想自己被他牵联。
“你放心,其实我上山也是要找公孙家麻烦的,一个麻烦是麻烦,两个麻烦也是麻烦,还不如咱们合起来一块找麻烦呢呵呵”。
“兄台...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公孙家你也说了,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门派,去找他的麻烦是九死一生,我是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兄台去找麻烦干什么?“杨华闻言一惊道。
”你有心爱的姑娘,我也有心爱的姑娘,这个理由充分吗?“陈庆之正色道,心中想起江雨禾来神色间不由添了一抹忧思。
杨华见状一阵哑然,旋即叹道:”原来兄台也是同道中人...,只是就算兄台肯帮我,咱们胜算还是微乎其微啊,人人都跟我说,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去了公孙家都是找死...”。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算是绝顶高手?”陈庆之笑问道。
“我打听过,公孙家的家主公孙秀乃是当世前十的高手,想要胜过他的,就只有像白马寺昙鸾方丈、黄山柳破虏、正一教掌教陶弘景这样的江湖前辈,他们断然不会为了我的事跟公孙家大动干戈,可除了这些前辈,年轻一代里也就只有一个叫陈庆之的人可以有机会胜过公孙秀了,可我又上哪去找他呢?”杨华垂头丧气道。
“也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陈庆之笑了笑。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是高手
杨华怔怔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陈庆之,好一会反应过来的杨华惊呼道:“兄台,你不会想跟我说你就是陈庆之吧!”。
“巧了,我就是陈庆之,如假包换”陈庆之不禁失笑道。
“呵呵呵,兄台果真幽默,咱们现在马上就要面临大敌了,兄台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这份心性小弟佩服~”杨华却是哑然失笑,旋即赞叹起来,显然他并不相信陈庆之的身份。
陈庆之一阵无奈,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前一刻还远在天边的人物,刚说出口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说曹操,曹操就到的事终究只是笑谈而已。
“我可以发誓,我真是陈庆之,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是公孙秀的对手,但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有必须上山的原因,不管如何都没有理由退缩”陈庆之开口道。
“哎,也许兄台真是高手,但那个公孙秀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不过兄台说的对,刀山火海也的闯一闯”杨华说着忽然一怔,然后看了眼陈庆之继续道:“要是兄台想知道是不是公孙秀的对手,我倒是有个办法”。
“嗯?你有什么办法?”陈庆之不由疑惑道。
“办法就是...你打我一拳试试...”杨华苦笑一声道。
“啊?...我说杨兄弟,你不会有受虐倾向吧,好端端我打你干啥?”陈庆之惊道。
“小兄弟,不是我夸张啊,就你这小身板我一拳下去你都要散架了,你让我家少爷打你一拳,只怕还没上山就要没命了”耿壮也无奈道。
杨华闻言有些惊奇地看了眼耿壮和陈庆之,按着耿壮和陈庆之的身材对比,一般人都会认为耿壮才是更厉害的那个,刚刚的杨华也是如此,他本以为陈庆之是带了一个不一般的高手才敢上山的,故而想着劝阻,但没想到听耿壮的意思,陈庆之才是厉害的那位,这不由让杨华心中闪出一丝不可置信。
“我不是开玩笑兄台,因为我之前和公孙秀交过手,他的力量有多大我最清楚,所以只需要兄台打我一拳我就能判断出你和公孙秀孰高孰低了”杨华想了想如是说道。
陈庆之和耿壮不由一惊,陈庆之皱眉再三打量了杨华一眼问道:“交手?杨兄弟你会武功吗?我...我似乎没有察觉到你丝毫内力气息啊”。
“不瞒兄台,我的确不会武功...不过我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反正就是挨打的时候能反弹对手不少力量,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有人说过我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叫做...护身功法的东西“杨华不再遮掩说道。
”护身功法?...还反弹?...少爷,他是不是真的失心疯?”耿壮靠近陈庆之耳语道。
陈庆之摇了摇头,对于杨华的话他也是半信半疑,但看着一脸真诚的杨华又不像会骗人的样子,不禁让他陷入沉思中。
“我说的都是真的,兄台要是不信可以让这位大哥先打我一拳试试,他不是说武功不如你,我要是连他都反弹不了那就当我胡说好了,我不管受不受伤都绝无怨言的”杨华见二人疑惑不定赶忙说道。“这,,,”陈庆之一怔思忖起来,他愈发觉得杨华身上或许真藏着什么秘密也不一定,若真能提前知道公孙秀的本事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于是小声对耿壮道:“耿大哥,你就用三分力打一下杨兄弟试试,你别打在要害,我有浩然正气定会让我快快恢复的”。
“啊?我真打啊少爷...”耿壮一听不由迟疑道,他看了眼比自己瘦了两圈的杨华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这位大哥你放心来好了,我敢用性命发誓,你伤不了我分毫!”杨华再次激将道。
耿壮闻言努了努嘴,暗道这小子口气好大,长得比少爷帅就算了,怎么口气也比少爷大,不行,我得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想到这耿壮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真来了,你要小心咯!”。
说完,只见耿壮闷声一喝,脚下一踩便听的轰隆一声,身影猛然一起,便见耿壮周身传出一阵空气被撕裂般的巨响,下一瞬只见耿壮一拳就对着杨华肩膀轰去。
“这小子...真不躲啊!”耿壮身影暴射而出,却看着杨华纹丝不动不由惊异道,不由以为杨华说吓呆了不知道躲避,赶忙又送了一分力。
“轰!”的一声响起,耿壮带着两分力气的劈空掌就打在了杨华肩膀上,虽然只有两成,但耿壮天生神力,两成力一些习武多年的好手也难以抵挡,更何况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杨华呢,陈庆之看在眼里也不禁焦急起来,暗道可不要把杨华打出什么事来。
“嗯?,,,!”。
可下一瞬,陈庆之瞳孔微缩面露惊色,因为耿壮那一拳虽然打在了杨华身上,但却是宛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反应,更离奇的是那一拳刚刚碰到杨华身上,一道一闪而过的金光就突然出现,只听耿壮吃痛一喊,竟然被震地连连后退起来,而那道金光却依然呼啸而来,眼看就要打在耿壮的身上。
“耿大哥!”陈庆之惊呼一声,耿壮倒退的方向乃是身后的断崖,陈庆之赶忙一步飞快迈出接住了耿壮,虽然挡住了耿壮后退的步伐,但那股巨大的力量却也传到了陈庆之手上,竟然震的他也虎口一麻。
“耿大哥闪开”看着又扑面而来的金光,陈庆之不再犹豫,一身气息提起迎了上去,一指撞在金光之上,正是柳破虏传他的凌虚一指!
两道气息撞在一起,霎时间卷起一阵劲风,那金光赫然被陈庆之凌虚一指死死压了回去,但饶是如此,陈庆之也觉得手上仿佛传来了千斤之力,只能将一身内力提到极致方才将金光逼退。
但令陈庆之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将金光逼退到杨华身上还不足一息,自己的内力甫一接触杨华的身体,顿时一道更加雄浑的金光之气从杨华身上迸发出来,惊地陈庆之不由后退一步。
“少爷小心,这金光厉害的很!”耿壮瞧着不由惊呼一声。
陈庆之再不敢小觑杨华,当即气沉丹田引出体内的凌虚功、浩然正气和纯阳之气,三气合一顿时令陈庆之气势大涨,青衣长衫仿佛被吹地鼓起,迎着金光再使出一招凌虚一指。
这一指用出,陈庆之已然用了八分力,换做吕不凡之类的绝顶高手也要避其锋芒,但那道金光竟然一时间与凌虚一指不相上下,而也在此时,陈庆之恍惚间从那道金光上感受到了与自己身上纯阳之气极其相似的气息。
“佛门的功法?”陈庆之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浑然不会武功的杨华身上竟然有能和纯阳之气媲美的护身功法,甚至其中的佛门金刚不败之气还隐约在纯阳之气之上。
“兄台不用勉强,躲闪过去就好,这金光的确难以抵挡”杨华见陈庆之沉思便以为是他难以应对自己的护身金光,不由连忙劝道。
“呵呵,杨兄弟,你的金光确实厉害,不过想要挡住我...还差些”陈庆之自信一笑,他已然看出这金光遇强则强,但或许是因为杨华自身毫无武功底子,这金光并不十分牢固,碰上一般的高手倒是足矣顷刻间震退对方,但若是遇到绝顶高手,只要能够挡住金光一会,其内含的佛门之气便会逐渐减弱了。
说罢,陈庆之猛然一运气,手中凌虚一指气息大涨,一道如同水雾状的小剑猛然从他指尖射出,一声呼啸撞在金光之上,赫然将金光撞地粉碎,径直朝着杨华而去。
“啊?”杨华看着不由一惊,那道似有似无的小剑更是让他脸色骇然,不由吓得闭上眼睛。
下一瞬,一切仿佛都回归了平静,“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杨华艰难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那道小剑竟然静静地回到了陈庆之的手上,却见他轻轻一挥便化作了虚无。
从陈庆之学会凌虚一指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将凌虚一指运用的收放自如,不怪柳破虏也惊呼他悟性超然。
“杨兄度,你说说,我与公孙秀比较如何?”陈庆之笑了笑道。
杨华望着陈庆之一阵出神,好一会只见他眼中忽然来了神采,连忙冲上去拉住陈庆之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是陈庆之?”。
陈庆之点点头:“如假包换”。
“陈庆之...”杨华呢喃了两声忽然笑道:“佛祖并未抛弃我哈哈”。
“啊?...”陈庆之一头雾水地看着杨华。
“兄台,哦不陈大哥,你果然是高手!是比公孙秀还厉害的高手!”杨华兴奋地喊着,忽然就要作势跪下,陈庆之连忙将他拦着扶了起来。
“杨兄弟,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不能跪我,不过...你怎么又相信我是陈庆之了,你又如何确定我比公孙秀厉害,你真和公孙秀交过手吗?”陈庆之疑惑道。
“我三日前就是从公孙秀手中逃出来的,正因如此我才能真切感受到你们的差距,公孙秀虽然也破了我的金光,但他自己也被我震地厉害,而且我后来曾用力困住他,他显然无法立刻破开我身上的金光,但你不仅破了金光,而去连破两道自己却毫发无伤,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武功,江湖上只有陈庆之一人了”杨华一五一十说着,说罢又见他往后踏出一步,对着陈庆之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陈大侠!还请陈大侠帮我救出苏妹妹,更要替秦川百姓铲除恶霸,还百姓一个公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阳谋
清风吹过山岗,树影摇曳,杨华的身子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一动不动。
“额...杨兄弟,没事的,我不是说了嘛,我上华山也是找麻烦的,帮你救人自然没问题”陈庆之愣了愣上前扶起杨华转而问道:“不过你说救人我明白,怎么又要铲除恶霸?这恶霸又是什么意思?”。
“陈大哥,我在山下听到过你的传闻,很多人都说你是魔教中人,恶贯满盈,但我素来相信一个人不论是善是恶,他的眼睛都不会骗人,我从见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他们口中的恶人,反倒是很多人嘴里除恶扬善、正道脊梁的公孙家,背地里却是那般的肮脏龌龊”杨华面色不忿道。
“杨兄弟是说...公孙家是恶霸?”陈庆之眉头一皱道。
“陈大哥不信我?”杨华反问道。
陈庆之低眉思忖了一番不由苦笑道:“杨兄弟与我初次见面,竟然愿意摒弃天下人的偏见而相信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杨兄弟的,再说我也不相信杨兄弟会是信口开河的人,至于这江湖上的假仁假义,我自认为看的已经太多了,就算多一个公孙家我也不会意外,不过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兄弟你们到底怎么惹上了公孙家呢?”。
“哎,此事说来话长...”杨华长叹一声,当即就将自己如何与苏婉莹在渭河渡口遇到杜锋等人,随后在夜里遇到水匪劫船,自己带着苏婉莹一路跟着水匪到了芦苇荡,却在路上遇到了公孙止,而后又如何潜入芦苇荡救出人质,又如何因为杜锋的一场火暴露行踪,最终被公孙秀追上,结果杜锋二人惨死,苏婉莹为救自己也被抓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其间杨华讲述的绘声绘色,陈庆之和耿壮听的心惊动魄,待杨华轻叹一声言罢,陈庆之二人也跟着不由长叹一声,心中都是又惊又怒起来。
“没想到堂堂八大门派之一的公孙家,背地里竟然做的是勾结水匪、劫财害命的事,公孙秀简直跟那个韩逐一样,都是真正的恶贼!”耿壮义愤填膺说道。
“恐怕不只是勾结水匪这么简单,杨兄弟也说了那些白沙县的孩子也跟公孙秀脱不开干系,而且那些水匪也都是公孙秀的外门弟子,我看根本就是他们贼喊抓贼,假扮水匪欺瞒世人,再从中搜刮钱财,公孙秀此举比起韩逐还要虚伪恶劣的多...”陈庆之也是沉声道。
“陈大哥说的不错,这事就是公孙家彻头彻尾的双簧,这秦川连年来的匪患恐怕也都是公孙家造成的,所以我说他们就是秦川真正的恶霸,可这样的人竟然还受人敬仰,真是没有公道在了”杨华气愤道。
陈庆之闻言瞅了眼义正言辞的杨华,暗道杨华虽然看似文弱,但也是个心系百姓、侠肝义胆的好男儿,还真是与自己志气相同。
“杨兄弟敢孤身犯险的胆气以及不计前嫌救人的心性才更加令我佩服啊,若不是那个杜锋自作聪明想来此事也不会如此了,说不好现在杜荣已经带兵围剿华山了呢,现在杨兄弟又要一个人上山救人,当真是青衫磊落险峰行、不惧世间寒风雨啊”陈庆之说着也对着杨华由衷赞叹道。
“那现在咱们该咋办少爷?要不咱们直接去找那个公孙秀对峙,抓了他去报官得了”耿壮愤然道。
“不可!”杨华当即喊道:“虽然陈大哥你们武艺不凡,但恕我直言,咱们还是要想个万全的办法不可以打草惊蛇,毕竟公孙家人多势众咱们才只有三个人,我之前是走投无路抱了必死之心才上山,打算实在不行一命换一命的,但现在有二位在只要谋划一下,万事都会有希望的”。
“我在山下打听过,雁荡峰乃公孙家主院所在,其中有弟子过百,十余名长老还有公孙秀坐镇,我相信有陈大哥在公孙秀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我顶多确保不被那些弟子打死...不知道耿大哥能打几个?”杨华想了想继续问道。
“嗯...我...”耿壮闻言不由摸了摸头思索起来,陈庆之笑了笑却抢先道:“杨兄弟莫要小觑我大哥,耿大哥就算现在不敌我,但对付公孙家两三个长老也是不在话下的”。
“啊?我这么厉害吗少爷...”耿壮闻言傻笑着道。
“耿大哥的厉害我刚才就能感觉到,我自然不会小觑耿大哥的,只不过...”杨华顿了顿继续道:“如此看来,就算咱们拼了命,也敌不过公孙家所有人啊,到时候惊动了他们只怕咱们进退两难啊”
“杨兄弟说的不错,我们直接上去太莽撞了,毕竟那位苏姑娘还被关在公孙家,逼急了可能会伤害到她,到时候想要找到公孙家就是匪徒的证据也是不可能了,所以不管是揭发公孙家的事还是我们的事,还是要先确保苏姑娘安全后再说”陈庆之点了点头道,不由也对杨华的镇定自若更加刮目相看了。
“那不行就偷偷溜进去少爷”耿壮想了想继续道。
“我一早就想过溜进去了,可是我打听过,公孙家不仅建在高山峭壁之上,想要绕过宅院溜进去除非有绝世轻功,而且除了后山千丈绝壁他们各处都有森严的守卫...哦对了,现在好像后山也加了守卫,可谓是一个铁桶,想要溜进去难上加难”杨华摇摇头道。
“这...这打进去不行,溜进去也不行,那咋整?”耿壮无奈地急躁道。
陈庆之也不由皱了皱眉,来之前他并不清楚公孙家的情况,没想到这公孙家竟然如此难闯,倒是杨华短短几日倒是把公孙家的情形摸了个清楚,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
“如此看来公孙家是易守难攻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我看...杨兄弟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办法了?”陈庆之当即说道。
“呵呵,果然逃不过陈大哥的眼睛,我也是看到二位后突然想到的一个办法”杨华笑了笑,眼中闪出几分喜悦之色。
”那你快说说,什么办法啊?”耿壮急忙问道。
“咱们想要偷偷溜进去不行,那不如咱们就光明正大溜进去!给他来一个自投罗网”杨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公孙家有阴谋诡计,咱们就来个阳谋破他的阴谋”。
陈庆之瞳孔微缩,竟然从心中升出几分期待来。
...
...
半个时辰后,雁荡峰顶,凌烈的山峰呼啸着在山顶穿梭着,云层和落叶都在这里随风起舞,点缀着险峻的高山多了几分壮丽。
一座依山而建的高耸宅院正座落在此,这便是如今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公孙家主院所在了,自打“流云剑”一事后,公孙家三个字可谓响彻江湖,隐约有一跃成为北方第一大派的趋势,前来拜访的江湖高手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故而平日里原本紧闭的院门,现在也常常开着,只是门口守卫的弟子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一个个肃穆而立,目光如炬,神采奕奕,彰显着公孙家的气势。
“嗯?”一名守在门外的公孙家弟子忽然瞳孔一缩,赫然看到三道身影正一步步朝着院门走来。
“今天怎么又来人了,昨天家主不是说不再见客了吗?”身旁一名弟子也看到了来人不由问道。
“呵呵,谁让咱们公孙家现在声名显赫,江湖上想来巴结咱们公孙家的人可是络绎不绝的”为首那弟子得意地笑道。
“哈哈,那也是,咱们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名弟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如他所说,公孙家的的名声愈发的大,他们这些公孙弟子跟着也沾了不少光,出门在外腰杆都硬了不少,一个个也都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来者何人啊?报上名来!”为首那弟子冷笑一声后向前踏出一步喝道,眉宇间傲气一览无余,似乎正期待着来人的恭敬。
“告诉公孙秀,是他爹来了!赶紧把我苏妹妹放了,不然就拆了你们公孙家!”三人中一名瘦弱书生样的少年走到远门前,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喝道,此人正是杨华。
“,,,”那弟子闻声后愣愣了好久,兴许是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来公孙家叫门,直到反应过来后才怒道:“哪来的兔崽子?敢来我公孙家撒野!”。
“让公孙秀出来见我!他就知道我是谁了,告诉他我已经请到了两名南疆的高手,给他一刻钟的功夫,要是还不出来我们就拆了你们远门闯进去!”杨华说着指了指身边的陈庆之和耿壮道。
而此时的陈庆之和耿壮已经换上了那张面具,看去耿壮已经是个身材壮硕的半百汉子,陈庆之却是个一脸麻子的青壮年。
“哼,我倒是听过山下有个傻子在找高手来挑我公孙家,没想到还真有两个不知道哪来的牛鬼蛇神,竟然真愿意帮你这个傻子”那弟子闻言不由讥讽道,看着其貌不扬的陈庆之和耿壮不由笑意更浓了。
“哼!中原小儿竟然小觑我们,讨打!”陈庆之压低声音喝道,说完身子一山就冲着那弟子而去,只不过他并未用九星步,运起的内力也只有平日的三成。
“啪!”饶是如此,那名弟子也是措手不及地被陈庆之一巴掌扇在脸上,顿时整个人倒飞出去,脸上留下了一个红掌印。
“师兄!”其余弟子一个个惊呼道。
“他奶奶的,都给我上,杀了他们!”那名弟子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喝道。
一时间,守在门外的几名弟子纷纷暴射而出朝着陈庆之冲去,身影快如劲风,呼啸而来,显然个个都是学到了惊雷步的精锐弟子。
“大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陈庆之冷笑一声对着身后的耿壮道,说罢,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道爆裂声席卷而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耿壮的坚持
那道爆裂声,正是耿壮猛地一跺脚的声音。
耿壮自从学过西山浮屠经后,心性至纯的他对这个功法进境飞快,一身筋骨和力气在功法淬炼下已经今非昔比,而且他本人本就是天生神力,如今一脚踏出足有千斤之力,三十六式劈空掌在他手上刚猛无双,就连当日的韩逐恐怕也难以抵挡。
所以更何况这些个仅仅是守卫的公孙弟子呢?
尽管惊雷步乃天下轻功之最,而耿壮最大的弱点便是速度,原本对上公孙家耿壮应该落于下风才对,但惊雷步也非谁都能领悟学成的,即便这些精锐弟子也大多只是刚刚入门而已,还不能做到一动如雷、瞬发无踪的地步,他们的速度再快,甚至还不如耿壮依靠筋骨蛮力的一跳。
只见耿壮脚下猛地一踩,地面赫然被他踩出一道裂缝,下一瞬耿壮猛地一跳就高高跃起数丈,令那些公孙家的弟子直接看的一阵傻眼,不由愣在了原地,可下一瞬,耿壮便带着一阵巨响落在了地上,落地的瞬间一拳轰在地上,顿时整个地面都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
“啊啊啊~”那些个公孙弟子一个个被震的手足无措,更有几人已经摔倒在了地上,更别提有力气施展惊雷步了。
“呵呵,大哥看的漂亮,什么惊雷步不过如此,都讨打!”陈庆之冷笑一声,当即和耿壮二人冲了上去,一人一巴掌接一个巴掌,不一会数名公孙弟子都被二人打的倒飞出去,捂着脸嚎叫起来。
“什么人?胆敢来我公孙家闹事!”一声厉喝随即传来。
只见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十余名弟子瞬时间冲了过来,二人怒目而视,显然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赶来支援的。
“哼,我们兄弟乃是南疆二爷,本大爷是倪二爷,我大哥是倪大爷,我们听说这个小兄弟被你们欺负,他媳妇还被你们关起来了,你们中原人还真不是个东西,还不赶紧让公孙秀那个老东西滚出来给他磕头认罪,不然本大爷拆了你们这破院子!”陈庆之当即胡诌了个名字喝道,听的耿壮和杨华都是抿嘴咬牙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倪大爷!”一名老者显然还未反应过来也跟着怒喝着陈庆之的“名字”,话刚说出就觉得不对当即紧锁眉头铁青了脸。
“错了错了~我是你二爷,他才是你大爷!”陈庆之坏笑一声指了指耿壮道。
“你...!”最前面一个留着两缕白胡子的老者顿时气恼道:“哪来的两个南蛮子,更何况公孙家的家主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我乃是公孙家长老,你们在我公孙家门前竟然如此猖狂,胆敢打伤我公孙弟子,当真是罪不可赦!”。
“你们这帮废物徒弟,我替你教训两下,你应该感谢二爷我呢”陈庆之继续坏笑道。
“混账!我看你们是找死!”为首的老者怒喝一声,身影猛地一闪射出,只听的一声雷鸣声在他身上传出,显然至少都是练到了惊雷步第三层“踏山平海”。
陈庆之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惧冲了上去,只不过刻意不用九星步和掩藏实力的陈庆之自然不如这名公孙家的长老,他还没出手就见那名长老身影已经闪到了他面前,一拳带着阵阵雷鸣朝着陈庆之砸来。
“大哥救我!”陈庆之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举起手来格挡,却是被那老者一拳轰出去几丈远,不由吐出来些许血来。
“呔!”另一边的耿壮却是一怒冲来,顿时一掌破空拍来,那老者原本不以为然想要硬碰硬,可猛地心中一阵惊讶,只见耿壮掌风之刚猛竟然直接震退了白发老者。
“没想到你这个南蛮子还有点本事,我说你们怎么敢来我公孙家闹事,哼,不过你们这点本事就够了吗?老六!咱们一快上!”老者说着冷哼一声,身后那名短发老者闻言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应声下来,二人一左一右朝着耿壮包夹而去。
陈庆之蹒跚着爬起来,佯装捂着腹部站在原地,心中却是一阵喜悦,刚刚两名老者的话证明了杨华的计策已经起到了作用。
杨华让自己掩藏实力不至于打草惊蛇,但为了打消公孙家的疑心,还需要耿壮全力以赴,以造成他们是有耿壮这个南疆高手撑腰才敢来公孙家的假象,加上二人南疆中人的身份,也为不怕公孙家给了很好的解释,更何况耿壮本来练的就是南疆第一派西山派的绝学,就算被看出来也没事,直到此时,陈庆之也不得不暗叹杨华的心思之缜密。
而此时的耿壮已经和那两个老者打的不可开交,虽然耿壮劈空掌威力巨大,两个老者合力也不敢硬接他一掌一拳,但惊雷步的速度远胜耿壮,加上这两个公孙家的长老都是数十年运用惊雷步的高手,在二人配合下不断用惊雷步躲过耿壮,再用奔雷拳一次次袭击着耿壮,但饶是如此,耿壮却都觉得不痛不痒,这便是西山浮屠经修习的成果,耿壮的筋骨之强即便陈庆之运起浩然正气只怕也勉强能够媲美。
这一次陈庆之也正好想让耿壮拼尽全力试一试自己的极限,让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蛮力的小子了。
“喝!”耿壮大喝一声,猛然双掌猛地一拍合,一声爆裂声轰然传出,那两名老者都是被这一声震的身影一晃,只觉得耳膜一颤,身子不由慢了几分,正在这个空当,耿壮抓到机会猛地一抓,正好抓住了其中短发老者的衣衫,再听他怒喝一声,用尽力气一甩就将老者举在头顶然后“轰隆”一声砸在了地上,整个地面都砸的一道大坑出来,那老者也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老六!”白发老人大惊失色喊道,刚刚耿壮那一招令他心忌不已,更是没想到耿壮一招就可以打的短发老者重伤,要知道他不过胜过短发老者几分,而他们已经是公孙家屈指可数的长老了。
“你们别愣着了,都给我一起上,再去请大长老来!”白发老人大喝一声,当即七八名弟子与他一拥而上将耿壮围起来,而一名弟子也朝着门内疾驰而去。
“切,就你们这些人,我大哥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对!”陈庆之大声说着,更是暗暗为耿壮喝彩着,不过他也看出来耿壮刚刚与二人周旋已经废了不少力气,竟然已经开始喘着粗气了。
“来吧!”耿壮大喝一声,再次一跃而去,猛然又是大地的一阵剧烈抖动,只见雷鸣声、呼啸声和爆裂的破空声此起彼伏传来,耿壮宛如一个无敌的战士在一群人的围攻中施展着自己刚猛无双气势,一时间压地公孙家十余人面色暗沉。
“嘭”的一声响起,那名白发老者轰然被耿壮一拳打飞去处,场上赫然已经没有站着的公孙家弟子了,而耿壮却还倔强地站着喘着粗气,眼中更是满满地兴奋。
“竖子尔敢!”忽然一声暴喝声传来,只见一道虚影倏忽间闪出,一道蓝色闪电忽然间闪在了耿壮面前,轰然一声后巨大的气流四散开来,吹起落叶无数。
耿壮连退三步后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一脸肃穆的高大老者,暗暗惊叹刚刚那一拳的迅猛,而对面那名老者却也是微微一怔,看着在自己一击之下屹立不倒的耿壮露出了淡淡的惊讶之色,他便是公孙家的大长老公孙简。
公孙简乃公孙家仅次于公孙秀的第二高手,不论内力之深还是速度之快都带给了耿壮无与伦比的压力,但在这股压力下耿壮却升起一股浓浓的战意,一种莫名想要去挑战自己极限的渴望从他眼中冒出。
自从离开江南,一路上绝大多数时候耿壮都只是陈庆之的拖油瓶,即便学到了劈空掌也无法帮到陈庆之多少,所以在陈庆之屡次受难落入危险的时候,耿壮总是深深地自责自己不够强大,无法保护自己的少爷,直到这次得到了莫不语的真传,耿壮可谓是脱胎换骨,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进步如此之大,这种喜悦将他心中压抑许久的阴霾吹散,他终于不再是个累赘,终于成为了少爷身边可靠的帮手,所以不论公孙简多厉害,他都绝不会有任何退缩。
一念至此,耿壮沉声一喝,一步踏出一拳挥出,气势汹汹如猛虎下山一般,对面的公孙简瞳孔微缩说了声:“算你有胆子!”,说罢不躲不避也径直迎了上去。
二人之间拳拳相接,顿时发出一阵爆裂声,旋即二人交战在一起,霎时间就各自拆了数十个回合,两股气息猛烈四散,一道道旋风卷起飞沙围在二人四周,气流中一次次传来阵阵雷鸣和破空声。
此时前来观战的公孙弟子越来越多,他们看着耿壮竟然能和公孙简对峙百回合不败不由面色大惊,就连陈庆之看着也是暗暗一惊,他看得出来耿壮是在咬牙死撑,凭借着异于常人的身体力量抵挡着公孙简迅猛的攻势,毕竟在公孙简动如闪电般的速度下,耿壮的劈空掌最多只能逼退对方,一来二去耿壮体力逐渐透支只能转攻为守,但能坚持这么久完全靠的是耿壮坚韧的意志了。
“南蛮子,能让老夫拼尽全力你也算是个人物,老夫倒有些佩服你,只不过你敢冒犯我宗门,我便不能手下留情了!”公孙简身影一闪声音徐徐传来。
只见公孙简速度提到最快,一个虚影晃地耿壮挥出右手格挡,他本人却猛地出现在耿壮身侧一肘打在耿壮腋下,顿时令耿壮吃痛一声低吟,一身刚猛之气忽然间泄了大半。
“不论你何方人物,都不能在我公孙家门前撒野!更不要被一个信口胡说的小辈忽悠着来送死!”公孙简旋即一掌将耿壮手臂反扣住冷冷喝道,一身内力全部压在手上,尽管耿壮想要挣扎却也是不得不被压得蹲下了身子。
“大哥!~哎哟~”陈庆之见状想要起身却又佯装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来人!这三个人犯我宗门,罪不可赦,先压到戒律堂我亲自审问”公孙简冷冷说着,但压着耿壮的手也是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慢着!”忽然一道声音从公孙家门后传来,只见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男子捋了捋自己的两撇胡须有些玩味地看了眼场上,一双丹凤眼看到杨华后猛然露出一丝惊喜的味道。
“公孙秀!”杨华低声喝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思过崖
雁荡峰、公孙家。
山顶的风在耿壮和公孙简打斗结束后忽然归于了平静,但这平静的背后却又隐隐藏着肃杀之气。
“公孙秀!快把苏妹妹放了!”杨华上前一步喊道,声音一出四周的公孙弟子却是一怔,纷纷小声交谈着,这些神色被陈庆之看在眼里不由眉头一皱。
“我当是谁呢,竟然是你这个小家伙,还挺有本事,竟敢真的找上门来”公孙秀冷笑着说道:“不过既然你自投罗网,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了”。
“家主?你认识这个小子?”公孙简眉头微皱问道。
“呵呵,是之前在外面碰到的一个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挑衅咱们公孙家,被我出手教训过,现在竟然找上门来了”公孙秀眼中射出一丝阴冷淡然说着。
“额,那他说的那个苏妹妹?...”公孙简忍不住继续问着。
“不过是他的一个妹妹罢了,被我教训后兴许一时气不过离家出走找不到人,就想着来我公孙家讹我一笔,这算盘打的倒是清楚”公孙秀继续睁着眼睛说着瞎话,却也让公孙简等人微微颔首消除了些许疑惑。
“既然如此,胆敢上门挑衅我公孙家那必要受到严惩,老夫就带你们去戒律堂好好审问一番!”公孙简说着就要喊人去捉拿陈庆之和杨华。
“不必了,既然此事因我而起,那我就亲自解决吧”公孙秀忽然开口打断道,旋即身影倏忽间就是一闪,在雷鸣声响起之前他整个人都已经到了杨华身后。
“小家伙,别来无恙~”杨华耳畔响起公孙秀压低的声音,他兀自一惊想要转身,就感觉到公孙秀连连点了他的三处穴位,而后一脸冷笑地站在了他的对面。
“我倒要...”公孙秀看着被自己点穴的杨华正要开口,可下一瞬杨华身上竟忽然一震,公孙秀刚刚点下的穴道竟然就被瞬间冲开了。
“有意思,你这小家伙真是有意思~”公孙秀一惊过后又是啧啧称奇道,要知道尽管他公孙家不以点穴之术闻名,但公孙秀一身内力也算当世一流,全力封住他人穴道除非身怀雄浑内力否则绝不可能自行解开,可这一切的不可能遇到杨华后却是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你把苏妹妹怎么样了?”杨华沉声道,他感觉自己十几年从未如此愤怒过。
“哼,你放心她好得很,但前提是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不敢保证她的安危了”公孙秀小声说了句,保证只有他和杨华听得到。
杨华闻言一怔,正要开口怒斥公孙秀,忽然一想既然事已至此,倒是可以顺水推舟让公孙秀送我进公孙家了,于是便佯装不甘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杨华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念起几段佛经好让自己变得完全放松,而公孙秀见状后也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杨华,而后缓缓将手搭在了杨华肩上。
“果然...”公孙秀见杨华身上并未出现异常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不知道杨华自己也不清楚怎么才能克制那金光护体,只是杨华想着自己在洛阳时无忧无虑从未有人敢动自己一根手指头,就算偶尔与朋友打闹那也是毫无防备的玩耍,只有这次出门后遇到危险时自己心中一想反抗,那金光就会不请自来,于是他也只好试着让自己全无防备心看看会不会压制住这股金光。
公孙秀并未多想,见杨华身上金光不起顿时冷哼一声,当即一个反扣将杨华擒住然后冷声道:“这小子污蔑我公孙家罪不可赦,止儿,你亲自带人将他们关到思过崖去,由我亲自惩戒他们!”。
话音一落,议论声纷纷四起。
“家主,思过崖是我公孙家弟子犯下大错悔改的地方,这些外人关到戒律堂由我审问就可以了,何必劳动家主呢?”公孙简连忙上前说道。
“大长老,戒律堂也是惩戒门内弟子的地方,再说这小子是冲我来的就不麻烦大长老费心了,我必然会让他受到该受的惩罚再好好悔过”公孙秀淡淡说道。
“可是家主?门中规定思过崖不得轻易...”公孙简眉头一皱忍不住道。
“大长老!你这个戒律长老莫不是要用门规来管我了?”公孙秀忽然一转头看向公孙简,神色漠然,眼神中闪出一丝怒气。
“额...”公孙简脸色一变不由忙后退一步,旋即轻叹一声道:“老朽不敢,不敢...”。
“哼”公孙秀瞬间释放出来的气势也令周围公孙弟子皆是一惊,不由一个个噤若寒蝉再无议论,只见公孙秀压着杨华交给正向他走来的公孙止道:“止儿,务必亲自把这些人都关到思过崖去,由你派人日夜看守不得有误,知道了吗?”。
“爹放心,孩儿一定严加看守”公孙止抓过杨华后说道,随后又示意几人出列上前扣住了陈庆之,陈庆之本就不愿抵抗,此刻便继续装作受伤被公孙弟子所擒,另一边的耿壮也在公孙简的压制下没了力气,最终也被两名弟子压了下去。
“好了,热闹都看完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吧,门中事务,还要大长老多多替我分忧了”公孙秀说着驱散着围观弟子,而后又对着公孙简淡淡说道。
公孙简恭敬地点头答应着,但神色间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不解和担忧。
...
“爹,那小白脸真关到思过崖,要不要...”路上公孙止对着公孙秀问道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姑娘是不是还是滴水未进,一个字也不说?”公孙秀反问道。
“额,是啊,苏姑娘死活一口也不吃,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更是对“兼爱”和烟雨楼一个字也不肯说”公孙止说着,提到苏婉莹他整个人神色都是一亮。
“这丫头...果然是苏墨的女儿,一样的倔脾气”公孙秀冷冷一笑道:“不过她可不能饿死咯,她可是老天送给咱家的一个大礼,能不能让烟雨楼为我所用可就看她了”。
“那爹的意思?”公孙止继续问道。
“那丫头不是嚷嚷着要等这小白脸来救她嘛,那咱们就顺水推舟让他们关到一块去,那小子在不可能让苏婉莹饿死的,然后等时机到了咱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有那个小白脸在我们手上,不怕苏婉莹不松口,呵呵,等到时候找到了烟雨楼,你和苏婉莹生米煮成熟饭,那整个烟雨楼不就是咱们父子的了嘛哈哈”公孙秀盘算着未来不由喜上眉梢道。
公孙止听着要将杨华与苏婉莹放在一起起初还不满,又听到后面不由一阵大喜,自从那日他爹将苏婉莹秘密带回,他就看了一眼就深深陷了进去,公孙秀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所以也早就存了要让二人结合的想法。
“一切都听爹的嘿嘿,对了爹,那两个南疆的人怎么办?”公孙止笑了笑继续问道。
“先一样关起来吧,今天惹得大长老他们都有所猜忌了,还是先过段时间,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他们处理了就行,记得做干净点”公孙秀冷冷说着,神色间对陈庆之二人是满满的不在意。
“哦对了爹,那个人...咱们该怎么办?”公孙止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她啊...先暂时关着吧,总之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放了,等他师傅下次来我再和他商量一下吧”公孙止思忖着说道。
说话间二人带着几名亲信弟子已经走过了几段山坡,好在他们都是学过惊雷步的高手,这些陡峭的山路对他们来讲已经是家常便饭,倒是杨华一路被压着走来渐渐有些耗费体力,可他却不敢有太多反抗情绪,生怕金光忽然出现打草惊蛇。
当走过那个隐蔽的藏宝山洞时,公孙秀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眼中微微升起一丝欢喜又看着来回巡逻的弟子更是安心地点了点头。
又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众人继续穿过一段只有一人宽的陡峭山路来到后山,径直往上攀爬一会后赫然发现一条长长的索桥,十几名严阵以待的弟子正守卫在此,而索桥的对面便看到了一个不高的小山崖,那便是华山思过崖的所在。
“家主,少主!”守卫弟子见到公孙秀二人毕恭毕敬地喊道,他们都是公孙秀父子二人最亲信的弟子,更多的还是和他们二人一脉相承的血亲。
“行了,你带他们去吧止儿,为父想起那和氏璧,许久没见再去看看”公孙秀点了点头说罢,便独自一人朝着山下飞速走去。
“来吧,把他们带过去,都关到右边那个洞里就行,过一会送点吃的喝的,别饿死了”公孙止神色冷傲地说着,旋即趾高气扬地背过手看着几名弟子压着陈庆之等人朝着对面走去,看到杨华时兴许是心中不满便作势想要踢一脚,忽然又想起公孙秀说过关于杨华的秘密,不由停顿了一下一脚踢在了陈庆之屁股上。
“不长眼睛的玩意,给小爷好好待着!”踢完还不忘骂了一句。
“你奶奶个腿的,当你二大爷好欺负啊!看我到时候不把你三条腿都给打折咯”陈庆之摸了摸屁股咬牙切齿暗暗骂道。
第二百三十章 隔壁的女子
喧嚣了半日的公孙家渐渐又回到了往日的平淡中,而此时后山思过崖上的山洞内,却显得热闹许多。
“苏妹妹!苏妹妹我来了,你还好吧,公孙秀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呆瓜?真是你吗呆瓜,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终于来了”。
“苏妹妹,我来了,我答应你会来就一定会来的,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我当然知道,我说了我相信你的呆瓜,嘿嘿你放心,他们不敢欺负我,只是敢关着我而已,我只是想你,想你想的没日没夜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你”。
“我也想你苏妹妹~”。
...
此时的杨华,正与一名身穿素裙的少女相拥在一起,这地方虽是山洞,但好在上方有缺口,洞也不深,加上烛火倒是十分通明,故而杨华刚刚走近那少女就立马奔了过来。
少女一对玉璧死死抱住杨华,柔夷如玉的小手甚至掐住了杨华的衣服,仿佛生怕下一瞬怀里的少年就会再次消失一样。
陈庆之二人站起身后看去,那少女秋波流慧、樱口欲动,一张娇嫩欲滴且俏丽无双的容颜搭在杨华肩上,点点泪珠滑落见者生怜,即便此时看起来有些苍白虚弱少了几分血色,但依旧是光彩照人,真如画中走出的人儿似的。
陈庆之霎那间不由暗暗一叹,这一对壁人当真是占尽了世间风采,他心中藏着的两个姑娘,江雨禾和柳依依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人,但与眼前这个少女相比却是大有不同,这名少女不过十四五岁,那种含苞待放的少女气质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女孩才能有了。
“咳咳...那个你两要不淡定淡定?”陈庆之轻咳两声道,声音传出顿时让杨华和苏婉莹宛如触电般分开,苏婉莹抹去泪痕,一抹红晕渐渐升起。
“陈大哥...让你见笑了,我...”杨华挠了挠他干笑道,陈庆之摆了摆手笑道:“我不是不解风情,只是现在还是正事要紧,等出去了你们两个花前月下,天涯海角我也管不到了”。
“呆瓜,他们两个是谁啊?你们怎么被抓进来了?”苏婉莹眨了眨一双乌黑亮丽的大眼睛问着,重见杨华的喜悦也蒙上了一层担忧。
“你放心苏妹妹,我们是故意被抓进来,就是为了救你的,这两位大哥都是来帮我的,他们是...是从南疆来的高手,比公孙秀还厉害的高手,有他们帮忙咱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杨华连忙说道,只是此前他和陈庆之商量过,为了安全起见在没救出苏婉莹前还是不要轻易透露他的身份。
“南疆?哇...那可是好远好远的地方,我还是在家里听娘提起过,连我娘都没去过那里,可是公孙秀那么厉害...这位大哥,真的能打过他?”苏婉莹听了半信半疑道。
“苏妹妹你还记得我身上的金光嘛,我跟这个大哥试过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了我两道金光,你说是不是比公孙秀厉害!”杨华兴奋地解释道。
“两道金光都能破了?还不受伤,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位大哥哥,你们南疆人都这么厉害吗?”苏婉莹惊讶地问道。
陈庆之一怔旋即笑道:“也算是吧,在南疆的确是有不少高手的,公孙秀之类的根本不用怕”。“嘿嘿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大哥哥的帮忙,呆瓜你能找到大哥哥这么厉害的高手你也真是厉害啊,那咱们什么时候逃出去呆瓜?”苏婉莹闻言连忙问道。
“额...苏妹妹你别急,我也很想现在就出去,不过你也看到了,公孙家人多势众,两位大哥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所以我们必须想个完全的办法,最好能悄无声息跑出去“杨华皱眉说道。
苏婉莹看着轻声一笑,手指轻轻拨开杨华锁紧的眉头道:“没事呆瓜,我知道你最聪明了,我都听你的,我只是想着能和你一块出去才着急的,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多久我都能待着,所以你不许再皱眉啦”。
陈庆之在一旁看着苏婉莹与杨华情意绵绵,不由心中一酸想起了江雨禾,转而又想到了柳依依,不由轻叹一声心中升起无限思念。
“话说苏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为何公孙秀抓了你但并没拿你去充当水匪?而且我看这山洞虽然简陋,但这里竟然还摆了女子用的床榻和桌椅,还有这果盘和点心...我就是好奇,公孙秀怎么看起来对你这么客气呢?”陈庆之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道。
杨华闻言一怔扫视一圈,果然如陈庆之所言这山洞里竟然一应俱全,看起来丝毫不像关押人的地方,不由也疑惑道:“苏妹妹,那老家伙怎么这么好心了?”。
“应该跟我娘...和我家里有关系吧,公孙秀应该和我娘认识,可能想利用我去要挟我娘吧”苏婉莹犹豫着说道。
陈庆之闻言一怔随即说道:“看来苏姑娘家里也并不简单,竟然让这个无利不起的公孙秀这么看重”,他心中虽好奇苏婉莹家中是何门何派,但看着苏婉莹一脸犹豫便也不再多问。
“不过苏妹妹,你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我看这里的果子点心都还在,你为何不吃呢?“杨华关切地问道。
”我才不吃他们送来的东西呢,他们手拿过的东西都是脏的我才不吃呢,尤其是那个公孙止,长得像只癞蛤蟆,还想...还想那个啥,我饿死也不会吃的”苏婉莹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顿时气恼起来。
“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华愣了愣说着眉头一皱:“公孙止想干什么,他没欺负你吧苏妹妹?”。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苏婉莹气鼓鼓地回应道。
“陈大哥,咱们的动作看来要快点了,公孙止肯定已经盯上苏妹妹了,我猜他们之所以放我们进来,也只是想着先安抚苏妹妹而已,再拖下去恐怕来不及了”杨华一听公孙止对苏婉莹图谋不轨顿时焦急道。
“的确是需要快点,不过公孙家守卫这么森严...要是有办法能引开守卫就好了“陈庆之应声道,众人随即陷入一阵深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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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瓜,你不是会兵法嘛,你觉得按着兵法该怎么办”苏婉莹想起杨华之前的运筹帷幄便试着问道。
杨华闻言思忖了一番道:“公孙家易守难攻,但那是由外至内的,咱们现在既然已经进来了,最大的优势就是敌暗我明,尤其他们根本不知道陈大哥一直在隐藏实力,所以我觉得...若是陈大哥有办法能在他们内部造成慌乱,从而引开守卫,我们就有机会逃生”。
“内部慌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要不...我去揍公孙秀一顿?”陈庆之苦笑一声道。
“呵呵,可那样陈大哥孤身犯险风险太大了,要是有个熟悉公孙家情况的人就好了,也不知道诺大的公孙家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倾巢而出的呢?”杨华也无奈道。
众人相视无言,一阵安静在山洞中袭来,忽然苏婉莹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眸子一亮道:“熟悉公孙家情况的?我们都是刚来的可能不知道,但是大姐姐说不定知道呢”。
“大姐姐?什么大姐姐?”杨华疑惑道。
“是被关在隔壁的大姐姐,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她人很好,我刚来的时候哭了一天还是她跟我说话安慰我的呢,我猜说不定她知道点什么呢?”苏婉莹说着连忙拉起杨华的手朝着里面奔去,陈庆之二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众人走到洞底,只见墙壁上赫然有一个半拳大小的缺口,透过缺口隐约可以看到对面也是一个独立的山洞。
“原来这思过崖有两个山洞,苏姑娘的意思是隔壁山洞也有人被关着?”陈庆之透过缺口瞧了瞧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只是不知道为何心中涌起一阵悸动。
“嗯嗯,就是隔壁有一个大姐姐,我来的时候她就在里面了”苏婉莹答应道。
“思过崖是公孙家弟子悔过关禁闭的地方,听今天他们的意思普通弟子还来不了,难道苏姑娘口中的大姐姐是公孙家的弟子?那样的话咱们去找她帮忙,岂不是暴漏了”陈庆之想了想道。
“不是的,大姐姐才不是公孙家的呢”苏婉莹连忙摆手道:“我跟大姐姐聊过天,她也是得罪了公诉秀被关进来的,而且我听过公孙止还进去找过他,还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但是被大姐姐给打出来了,所以大姐姐肯定不是公孙家的人”。
“哦?不是公孙家的人,竟然也被关在思过崖...这倒是有点奇怪,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咱们”陈庆之心中微微一惊随后说道。
“大姐姐?你在吗?我是婉莹,我有点事想要请你帮忙,可以吗?”苏婉莹透着缺口轻声呼喊道,声音徐徐传开但却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看来这位姑娘不太愿意插手咱们的事”杨华轻叹一声道。
“大姐姐,我知道你听得见,我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也可以帮你一起逃出去呢!”苏婉莹不死心继续喊道。
许久,洞中一片安静,陈庆之凝视着那个缺口后的山洞,原本丝毫不抱希望的他不知为何,却又在期待着回应的道来。
“大姐姐~”苏婉莹急得直跺脚喊着。
“既然你要等的人已经来了,看来你也死不了了,就别再找我了”忽然从缺口处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声音冷漠淡然但的确是女子的声音。
“呵呵,我就知道大姐姐不会不理人的,这次不光是我和呆瓜,还有南疆来的高手帮我们呢,一定可以救咱们出去的”苏婉莹开心道。
“南疆?”那女子似乎略微一惊然后冷冷问道:“莫不语是你们什么人?”
她问话的对象自然是陈庆之,陈庆之不由浑然一颤,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极为耳熟,心跳不由加快了许多,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想法涌上心头,但又被他压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我等的人在哪里
陈庆之走上前,缺口对面的洞内依然是光秃秃的石壁,他本想开口询问自己心中的问题,但想想如若不是还是要引起不必要的解释,终究是按耐住了心中的悸动淡淡回应了那女子的问题。
“莫大侠是南岭西山派的高手,在南疆也是首屈一指的大侠,我们兄弟俩对他早有耳闻,只不过我们都是无名小卒,并没有见过莫大侠本人”。
那女子听到陈庆之回应后忽然安静了好一会,仿佛有双脚猛地触地又再拿起的声音,旋即才听到她继续冷冷道:“那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吧,就算莫不语在此恐怕也难伤到公孙秀,你们尚且不如他,还妄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是痴人说梦嘛”。
“这位姑娘,在下虽说是无名小卒,论名气自然不如莫大侠,暂且不说在下是否有低调自谦的成分,这江湖上藏龙卧虎,有多少看起来默默无闻的人但其实身怀绝技,中原如此,南疆亦是如此”陈庆之闻言一笑淡淡说道,说话间不由想起当初在江陵遇到的释昙文,但不知道对面的女子又会想起谁。
久久的安静后只听那女子幽幽道:“无所谓了,你是高手也好庸人也罢都与我无关,若有本事逃出去就出去吧,我没什么可帮你们的”。
“这位...前辈”杨华此时也开口说着,只是他拿不准女子身份只好挤出了一个“前辈”来道:“不知道苏妹妹有没有同你讲过在下身上有一道奇怪的护身功法,公孙秀曾经打我一掌却被震退三步,在下也与陈大哥试过,但我的金光却无法震退陈大哥,足以可见陈大哥武功在公孙秀之上了,只是我们不清楚公孙家内部情况,要是前辈知道点拨一二还请不吝赐教,我们都必定万分感谢前辈的”。
杨华声音一落就听的对面的女子忽然一声惊异,似乎猛地跑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自嘲地笑道:“不过是一个姓而已呵呵...真没想到,你姓陈...”。
那女子声音极弱,陈庆之隔着石壁听不清楚却只能听到女子一阵忧伤的叹气声,不知怎的心中一阵不忍连忙道:“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大家的”。
那女子听到陈庆之的声音旋即轻叹一声道:“其实我没比你们多知道多少,不过你们要是想让他们调走守卫,我的确知道一个办法,不过危险重重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陈庆之等人闻言一怔,旋即面露喜色,没想到这女子还真知道调走护卫的办法,陈庆之赶忙上前问道:“还请姑娘赐教,不管刀山火海在下都全力以赴”。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那女子不答反问道。
“啊?...”陈庆之不由一愣。
“你跟他们非亲非故,何必要为了他们冒着性命之忧去冒险,你难道不怕吗?”女子冷冷问道。
陈庆之一怔旋即笑道:“既然入了这江湖,我又何必畏首畏尾呢?”,心中也是浮想起当初与江雨禾在江上谈话的场面,心中不由愈发思念起来。那女子闻言哑然片刻,忽听的她一阵轻吟笑了起来道:“说的对,既然你不怕那我便告诉你,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还请姑娘赐教!”陈庆之喜道。
“想必你们应该听说过公孙秀“江湖算盘”的名号,以前我也是不以为然,但直到上次我才发现他的的确确是个财迷,只有动了他的财才能让他慌乱起来”女子淡淡说道。
“前辈说的没错,公孙秀不仅是财迷,更是利欲熏心,他所得来的财富多半都是欺瞒百姓和官府而来的,这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龌龊之事,又害了多少无辜性命!”杨华闻言当即愤愤附和道。
“这事婉莹跟我提过,公孙秀的胆子如此之啊连我也是一惊,不过这更是说明“财”字就是他的命门,在这雁荡峰上有一处地方乃是公孙秀的藏宝库,里面是他多年来搜刮的来的财宝,若是藏宝库出了问题,我保证公孙秀头一个坐不住”那女子继续说着,提起公孙秀语气愈发冷淡起来。
“哦?原来公孙秀还有个藏宝库,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我找到这个藏宝库,到时候就能引起公孙家的骚动,公孙秀必定震怒更会增派人手前去守卫,那时候公孙家在此处的防备必然松懈,杨兄弟你们就可以找机会杀出去然后下山离去了”陈庆之神色一亮道。
“陈大哥说的对,正所谓关心则乱,藏宝库只要出了问题,不管公孙老儿再怎么老谋深算定然也会失了方寸,到时候...嗯?陈大哥你说我们是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们一块逃吗?”杨华正说着忽然反应出陈庆之话中的意思不由问道。
“既然是调虎离山之计,那就需要把老虎调的够远够久才行,就算公孙秀和大多弟子都去了藏宝库,你们也得从这里突围出去,只有我在那里拖住他们足够长的时间才行,否则被他们反应过来可就功亏一篑了”陈庆之解释道。
“可这样陈大哥你就要一个人面对整个公孙家的怒火了,那可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杨华忙摇头道。
“对啊少爷,要我抛下你我可做不到”耿壮也跟着说道。
陈庆之笑了笑摇头道:“你们不要太担心,就算我只有一个人,公孙秀想要留下我也并不容易,反倒是如果带上各位,我可能反倒会有所顾忌落于下风的,你们大可放心,我自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再说,我也有点私事到时候要跟公孙秀说上一说,一走了之也不行”。
说完陈庆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耿壮,耿壮自然明白陈庆之话里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下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的口气倒是不小,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一个人对付整个公孙家?”对面的女子继续冷冷说道。
“那姑娘可要瞧好了,不过姑娘得先告诉我那个藏宝库在哪里?”陈庆之淡淡一笑道。
“你们来思过崖的路上,有没有看到过一个拱形的山洞,外面还有不少弟子巡逻守卫,那里就是公孙家的藏宝库了”女子淡淡回应着。
陈庆之低头思索起来,方才来的路上他的确仔细观察过四周,很快就想到了女子口中的地方。
“原来是那,怪不得当时感觉公孙秀的脚步停了一下,不过公孙秀这样一个爱财如命的人,竟然把财宝放在一处山洞里,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你可不要小瞧了那个山洞,那里其实本不是山洞,而是被公孙秀带人生生挖空了的山体,里面深不可测,最主要是洞口处有一道石门,足有万斤之重凭借蛮力根本打不开,只有按着顺序打开石门的七处机关才可以打开石门,而且据我猜测,石门的机关整个公孙家也只有公孙秀一人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女子的声音平淡完全听不出是喜是忧。
“啊?那我们不知道机关位置怎么办,这要是打不开藏宝库岂不是白费力气”杨华不由无奈说道。
“我们是不知道,但我想...姑娘你肯定知道机关的打开办法吧,否则公孙秀也不会把你关在这里了,我说的可对?”陈庆之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哼,自作聪明,我怎么进来关你何事?”女子冷哼一声继续道:“看在婉莹面子上我就告诉你石门的打开办法,但我只说一次,能不能记住就看你了”。
陈庆之闻言赶忙上前附耳去听,那女子果然将石门上的七处机关分布位置和如何打开详细说了一遍,虽说那石门上空无一物,机关所在之处看起来也并没什么特别的,但据她所说,那七处机关所在地方只要用手触摸就能感觉到一点轻微的凹槽,所以只要能确定大致位置再细心去触碰便可以找到其中的七处机关。
“这机关隐藏如此之深,还好有姑娘指点,在下必定牢记在心不付姑娘所托”陈庆之听后连连默念几遍将机关位置记清楚后说道。
“哼,我没什么托付的,管好你自己就行,不过若是你真能进去藏宝库,你可以帮我看...算了,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了”女子欲言又止说道。
“大姐姐真厉害,那么难记的机关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这下陈大哥肯定可以大脑藏宝库了,最好能一把火都给他烧了嘿嘿,到时候他们手忙脚乱,大姐姐就可以跟我们一块逃出去了”苏婉莹笑起来说道。
“你们要逃就逃,我不用你们管”女子闻言却是冷冷回应道,陈庆之几人闻言都是一怔。
“为什么啊大姐姐,我那天哭成那样,还是你叫我不要放弃一定有出去的那天的,而且我还在对呆瓜能不能救我怀疑的时候,是你说若他心中有我就一定会来救我的,你看大姐姐,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待在这里啊”苏婉莹闻言急忙道。
良久的沉寂后,只听的那女子幽幽来了句:“你等到了你的人,自然可以满心欢喜离去,可我等的人...又在哪里,我出去又能去哪呢?”。
陈庆之的心中不经意间便是一痛,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冷冰冰的石壁。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调虎离山
时间转瞬即逝,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又躲在了山间的云层下,树荫里,只露出娇羞的三分容颜。
此时的思过崖,众人也已经吃过了晚饭,杨华好说歹说劝着苏婉莹吃了几口点心,毕竟到时候想往山下逃体力还是个关键。
“陈大哥,你打算今晚就行动吗?”杨华问着怔怔出神的陈庆之道。
陈庆之被杨华唤醒,深深望了眼对面的石壁才开口道:“不错,事不宜迟,我今晚就打算行动,我也怕拖下去会有其他变数,所以大家都要准备好”。
众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杨华又问道:“那陈大哥,你打算怎么从这溜到那个藏宝库啊,这里可是有十几个护卫的”。
“这得需要杨兄弟帮我一个小忙了,我只需要门口那两个护卫分神刹那就好,剩下的事我自由办法”陈庆之信心满满道。
杨华一怔指了指自己道:“啊?我...我能帮上忙吗陈大哥”。
“我大哥为人憨厚不善言辞,苏姑娘喜怒都在脸上也不是会演戏的人,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杨兄弟”陈庆之拍了拍杨华肩膀道。
杨华先是一怔旋即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下来。
“我等夜深了再去,我会算好时间在天刚亮时引起公孙家的注意,那也正是他们打开洞口那扇铁门进来送饭的时候,到时候这里的守卫也必然会松懈,你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里的护卫然后不要回头,一路朝山下奔去,山下有我和大哥的马,你们骑马一路走远,再趁着没人迂回到华山村在那里歇息,这样定不会有人想到你们还敢在华山脚下,我等脱困了自会去小镇找你们汇合的”陈庆之说道。
他早先就问过苏婉莹,这山洞洞口处建了一扇铁门,只有在送饭的时候会打开一刹那,而现在晚膳已过,下次守卫打开门的时候就是明早辰时一刻了,所以他到时候在藏宝库大闹一番,外面的公孙守卫必然都会朝藏宝库而去,只要耿壮他们解决了思过崖的守卫就可以一路逃出公孙家了。
“耿大哥,杨兄弟和苏姑娘可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陈庆之转头对耿壮说道。
“少爷放心,我一定拼命护着他们,不过少爷你一定要当心,我可一直会等你的”耿壮正色道。
“那...大姐姐该怎么办?“苏婉莹秀眉微颤小声问道,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对面的石壁,那里已经许久没有人回应他们了。
”到时候你们先走吧,我自会想办法带她离去的”陈庆之低声说道。
苏婉莹一听眼中的忧愁顿时少了大半,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形的木盒道:“陈大哥既然说了那我就放心了,一定要救大姐姐出去呢,还有陈大哥,这个东西叫“聚火印”,是我家里的小玩意,你明天可以到藏宝库然后将内力轻轻引入到上面,三息之后聚火印就会发出巨大的火焰,把那个藏宝库烧个一干二净了,哼!到时候非气死那个公孙秀不可呵呵”。
陈庆之接过巴掌大小的聚火印,将信将疑地端详了一圈,却发现只是一个略微有些重的木块而已,实在不敢想这东西能有那么大的威力,正想着不要也罢,忽然记起杨华说过苏婉莹身上有许多玄妙的机关武器,虽是不敢太信但还是将聚火印收到了怀中。
“对了陈大哥,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嗯...你如果到了藏宝库能不能帮我看看,藏宝库中有没有一件差不多,嗯...这么大,圆乎乎的一个小盾牌,正中央刻着一个“墨”字,如果有的话请帮我带上好吗”苏婉莹笔画着“兼爱”说道。
“盾牌?是公孙家的什么名贵古玩吗,苏姑娘也喜欢收藏这个?”陈庆之不明所以道。
“才不是呢!那个叫...反正那是我家里的传家宝陈大哥,是我娘交给我的,但是被那个公孙秀抢走了,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我了...”苏婉莹气呼呼说道。
“不过要是没找到陈大哥也不要着急,还是要以安全为重,那个盾牌只要没在藏宝库那肯定是被公孙秀藏起来了,放心,我到时候告诉娘,我娘肯定会让公孙秀屁颠屁颠还回来的”苏婉莹继续说着,说起她娘亲时神色间闪出一份自豪来。
“看来苏姑娘的娘亲真不简单,以后有机会倒是想拜访一下呵呵”陈庆之见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女喜怒都在转瞬之间不免觉得好笑道。
“呵呵,好呀,等我们出去了我就带你们回我家去玩”苏婉莹展颜笑道,仿佛将自己还被关起来的事已经抛之脑后了。
“苏妹妹...你不是不敢回家吗,带我们回去...真的能行?”杨华苦笑一声道。
苏婉莹不由一愣,尴尬地撇了撇嘴道:“大不了挨顿骂嘛,再说了我们可以先去外面玩一圈再回我家嘛,要是我娘想打我的话...呆瓜你总会护着我的对吧嘻嘻”。
看着苏婉莹又灿烂明媚地笑了起来,陈庆之几人不约而同也是一笑,陈庆之更是暗暗一叹,这波涛汹涌的江湖,还真不适合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众人笑后沉郁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苏婉莹更是来了力气当即展示起自己“神之护具”的奇妙,陈庆之看的目瞪口呆,当即为自己刚才还在小瞧苏婉莹送来的聚火印感到羞愧,不由把聚火印又往里面塞了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间子时已过,外头渐渐传来几名护卫的鼾声,秋风微微细语,月儿也快全部埋在云层的怀抱中了。
陈庆之与杨华相视一眼一前一后朝着门口走去,一路上还特意吹灭了洞中的火烛,顿时洞内一片黑暗,杨华走在前面若不是细心看都很难看清身后缓缓走路的陈庆之。
“这位大哥...这位大哥...”杨华走到铁门前,捂着肚子摇了摇依靠铁门睡着的守卫。
看着守卫睡得太死,杨华无奈之下只好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顿时吓得那个守卫一惊腾地一下起身,连连喘气惊恐的环顾起来,他的动作也惊醒了旁边那名守卫,二人皆是一惊相视一眼,而后齐刷刷一怒看向了杨华。
“刚才是你拍老子的?”那守卫瞪着眼问道。“嗯...这里就咱们三个,我看应该不会是鬼”杨华尴尬地一笑道。
那守卫上前一步咬牙切齿道:“你玩我呢?是不是皮痒了,还是觉得老子不敢打你?”。
“不是不是...我想如厕...”杨华说着捂起肚子来。
“如...你他娘上茅厕不能在里头上嘛,就这破事你就叫醒老子?”守卫顿时气恼道。
“不是大哥...苏妹妹也在里头,我怎么当着她的面上啊,人一个女孩子也不好意思的”杨华憋的满脸通红说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拉不拉,老子...”那守卫没好气正说着,忽然被另一个拉过去耳语了一番,兴许是二人想起公孙止对苏婉莹不一样的待遇,顿时反应了过来。
“算了算了,也不能苏姑娘睡在茅厕里,那...那我带你去吧”。
“多谢大哥了”杨华面露喜色道。
说完便听到那守卫打开了铁门,露出一道一人宽的逢示意杨华出来,杨华点点头朝前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忽然脚下一个不稳猛地一把推开铁门,然后整个人朝前跌倒过去,整个人瞬势压向面前的守卫。
“扑通”一声,杨华直接将那个守卫压倒在地,惊的另一名守卫赶忙过来拉起二人。
“你他奶奶干什么,没长眼睛吗?”。
“对...对不起大哥,太黑了脚下看不见”杨华赶忙给守卫赔罪说着,只是眼角余光轻轻一瞥,就看到一道身影猛然一闪而出,霎时间就擦着两名守卫的后背溜了出去,速度之快竟然不在公孙秀之下!
“陈大哥的轻功也这么厉害啊~”杨华心中暗暗惊叹一声。
另一边的陈庆之已经运起九星步飞快地来到索道上,此时的众多守卫都已经开始酣睡,但陈庆之依然不敢大意,九星步一动身影倏忽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闪到了索道下面,陈庆之竟然是从索道下连连荡了过去,速度之快宛如一只灵猴一般。
穿过索道后陈庆之也没有犹豫,身影连连闪烁,白日里陡峭异常的山路在九星步下好似平地一样,陈庆之脚下隐约泛起青光,虚虚实实间就已经闪出了数十丈。
不到一炷香后,陈庆之已经站在了一颗老树枝桠上凝视着不远处的那拱形山洞,他这一路上看似轻松其实危机四伏,虽然是深夜但依然有巡山的护卫走动,好在九星步如今陈庆之已经练到大成,不仅速度惊人,而去更是诡异难辨,尤其夜色衬托下更是看不到他的身影,所以才能躲过巡山护卫来到此处。
一眼看去藏宝库外赫然站着八名守卫,个个英武不凡,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公孙家的精锐高手,虽然藏宝库乃是公孙家禁地,此时不会有其他弟子前来,但就单单这八人也足以震慑许多心怀不轨的人了。
“十步的距离,必须在三息以内一次性解决这八人,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察觉呼叫的机会”陈庆之暗暗琢磨着,显然摆在面前的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第二百三十三章 调虎离山(二)
陈庆之身上有不少绝世功法,浩然正气霸道却又包罗万象,令他可以压制以及融汇天下各类功法,同时又让他进境飞快,有着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
意外从那颗不知道哪来的归元丹中获得了纯阳之气,让他有着佛门独有的不坏金身,一身钢筋铁骨非常人可比,而且在浩然正气的影响下,他体内的纯阳之气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变得愈发精纯,远远超过了归元丹的效果。
但不论浩然正气还是纯阳之气,两种功法一者施展起来气势如虹,用于剑法上霸道无比却少了一些出其不意,纯阳之气玄妙无比但却只能被动御敌,所以若论起一招克敌,防不胜防,气势凌厉而又莫测的,非凌虚功莫属了。
若是从未学过凌虚功的陈庆之面对这八名公孙家的高手,自然胜是可以胜的,但动起手来未免动静太大,必定打草惊蛇,但有凌虚功在手,陈庆之就有了这世上一门偷袭人最厉害的招数—凌虚一指。
陈庆之嘴角微动,捏下几片叶子放在手中,与天地浑然一体的凌虚之气陡然出现在他的手中,淡淡如透明的凌虚之气渐渐裹挟在树叶之上。
世人当年以为黄山柳破虏的飞花乃是一道特质的暗器,但陈庆之却知道,飞花的真正核心就是在于凌虚一指的应用上。
凌虚寰宇,一指弹出,万物皆是“飞花”。
尤记得当日柳破了片片落叶击杀白龙章数百弟子的画面,陈庆之轻叹一口气,从未用过暗器的他自然不会达到柳破虏那样的高度,但只要能有三分像,一招打败八个守门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陈庆之倏地一闪,一道难以察觉的青光乍现,而后他就消失在了树上,下一刻却诡异地出现在了数丈之外,他的速度极快,这一瞬间就已经将和八名公孙家高手的距离拉近到了七步之内。
七步之内,足够他一招制敌。
霎时间,八名公孙家的守卫发现了面前的陈庆之,但在他们发现之前,有八片落叶如离弦之箭飞向了他们。
八片落叶,在夜色中几乎难以察觉,即便看见也会因为其毫无波动的气息而产生轻视,这就是八名公孙家高手的想法,但他们却不知道,这看似毫无波澜的落叶,却暗含着凌虚功精纯的天地之气。
“比不上师傅的“飞花”,但这招“落叶”也胜过世上无数暗器了”陈庆之暗暗想着,眼看着一息间“落叶”射向八名高手,那八人皆是一脸冷傲,各自挥拳去挡,却都在一瞬间神色大变,瞳孔中惊异之色弥漫开来,但一切都为时晚矣。
落叶划过八人身子,随后破碎开来归于尘土,但八人却都仿佛定在了那里,除去惊恐的眼神再无任何反应,直到一阵风过,八人应声倒下。
“好在不算辱没师傅的名声”看着八人没发出任何声音倒下陈庆之暗暗松了口气,旋即走了出去,他并没想要这八人性命,所以方才也都是只是用“落叶”中的凌虚之气将他们打到了内伤昏迷过去。
陈庆之飞快将八人点下穴道保证他们无法动弹,随即又将八人扶起来摆在各处,几遍此时有巡逻弟子远远看来,也只会以为这八人是在低头小憩罢了。
做完这一切陈庆之终于走到了藏宝山洞的门前,果然是一道巨大且光滑的石门,陈庆之试了试用力去推也的确是纹丝不动,旋即就不再迟疑,赶忙按着思过崖女子的话在石门出摸索起来。
“嗯?这些位置...”片刻后陈庆之按着记忆果然已经按下去了三处机关,可当他找到第四处的时候不由心中一动,因为这机关的顺序分布俨然是按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布置的。
“想不到这个财迷公孙秀,还懂点天象布阵”陈庆之暗暗说着,虽然北斗七星阵神秘莫测,但许多人眼里难以参透,但在被水先生传授河图洛书的那几年后,这世上的奇门遁甲之术在他眼里,也都是如同虚设了。
心中笃定下陈庆之看了眼石门,当即飞速点在四个位置,果不其然,只听得一阵沉闷的轰声响后,那石门果然朝着两边缓缓打开了。
陈庆之心中一喜,环顾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便赶忙闪到了是石门里面,随着他的进入,石门又再一次沉闷地合在了一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片刻的昏暗后,陈庆之的视线中也传来了那一阵阵炫目多彩,无数的金银珠宝、宝石玛瑙...交汇在这里,形成了一道令人惊讶的珠光宝气之景。
“这个钻石王老五...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啊,八大门派能拿出这份财富的,恐怕就只有公孙家一家了“陈庆之一边走一边暗暗惊叹着。
“但杨兄弟说的不错,这份巨大财富的背后,不知道有着多少无辜性命和肮脏的交易,要是一笔一笔算起来,公孙秀还真是负债累累啊”陈庆之转而气愤道。
思忖间,陈庆之走到山洞尽头,一转头下,原以为已经对这些奇珍异宝毫无兴趣的陈庆之不由愣在了那里,瞳孔放大,眼中折射着一道幽幽的绿光,转瞬间有洒满了一道炫目的白光,交替绚烂之心竟然将昏暗的石壁照的一清二楚。
“咕嘟”陈庆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单独放置的玉璧定然是公孙秀最大的收藏,甚至远远胜过其他所有。
陈庆之整个人陷在两种色彩中缓缓走了上去,他伸手触摸了一下那个光滑而又炫目的玉璧,触手间传来的清凉温润让人一惊,上面未有点缀却依然是一道让人目不转睛的稀世珍品。
“这玉璧是个什么宝贝,这样的质地和光彩,恐怕要价值连城了吧”陈庆之不由自顾自说道。
陈庆之低头不知思索起了什么,忽然间抬起头而后将这块玉璧轻轻取下,看着令人惊艳的玉璧陈庆之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将玉璧小心翼翼裹了起来,随后竟然放入了自己怀里。
“这些东西既然来路不正,就绝不能留给公孙秀让他坐享其福,苏姑娘说的没错,应该一把火烧了这里,可这玉璧若是就这么烧了,连我都觉得暴殄天物啊...”陈庆之心中暗自想着,他惊叹于这玉璧的光彩,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了爱惜之情。
对于公孙秀的这些藏宝,陈庆之深恶痛绝,想想多少金银是来自辛苦劳作的百姓,他恨不得将这些财宝都物归原主,但现实是这些财宝数量太大,他不可能都带出去,但为了不让公孙秀如意他也打定主意要毁了这里,也只有这个玉璧实在珍贵他才会决定带出去,心中更是打定主意回头找个地方把这个稀世珍宝卖了,然后再把钱想办法还给那些受蒙骗的百姓。
不过此时的陈庆之还不知道,他怀里面的这块玉璧,可是天下第一的至宝—和氏璧。
“对了,苏姑娘说要找那个盾牌...”陈庆之平复了一下心情,那块玉璧消失以后这块方寸之地顿时变得昏暗起来,陈庆之不得不贴近一个个翻看起来。
“巴掌大小,刻着一个“墨”字”陈庆之心中回想着苏婉莹的话,可是一连找了许久也并未看到和这块盾牌相似的东西,不由扫视了一圈那些奇珍异宝眉头微皱暗暗道:“这里的宝物大多都是珠光宝气的,就算那些古玩之器也大多都是精美之物,一块盾牌...公孙秀真能当作宝物吗?”。
陈庆之暗暗想着,甚至觉得苏婉莹会不会是一厢情愿,只怕那块盾牌早被公孙秀丢在了哪里吧。
想到这的陈庆之不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打算不再多想此时,在这静静等待几个时辰后,辰时一到他就用苏婉莹给他的“聚火印”烧了这个藏宝库。
打定主意的陈庆之顿时没了寻找宝物的兴趣,环顾一圈想要找个落座之地却发现这山洞被公孙秀挖的十分透彻,竟然连个能坐的石头都没有,不由暗骂一句老财迷,悻悻然走到一堆珠宝前,一把推开那些摆着珠宝的台子打算坐上去。
“嗯?这是什么...?”。
陈庆之刚要坐下,却发现台子底下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只是刚才被珠宝遮挡并未被他发现。
陈庆之一时来了好奇将箱子拿起来仔细端详,箱子质地古朴但看起来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拿在手里轻轻一摇,只觉得轻飘飘宛如空的一样,陈庆之看着这个落了一层灰的箱子不由心生疑惑,按理说公孙秀这样一个爱财如命之人,怎么会把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箱子放在藏宝库呢?
“难道是箱子里有什么东西?”陈庆之不由想着,旋即一手托着箱子,一手运起内力打在那个看起来已经生锈的锁上。
一掌打下,锁头应声断裂,陈庆之将箱子放在一旁小心翼翼打开,生怕会有什么不知道的机关,但直到他将箱子打到完全,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轻舒一口气的陈庆之不由挺起身子朝里面看去,却发现箱子里竟然都是一些泛黄的书卷。
“公孙秀...不像是个藏书的人啊”陈庆之定睛一看暗暗惊道,那些书卷看起来十分陈旧,断然不是什么名家丹青,很难想象公孙秀会收藏这么一箱没有价值的书。
带着疑惑陈庆之不由翻看起那些书来,兴许是时间太久或事洞中潮湿,最上面的数本已经破烂不堪,甚至连字都看不清了,陈庆之悻悻然继续看向压在箱底的书,猛然间他的手停顿在了那里,瞳孔微缩竟是止不住的狂喜。
那是一本陈旧泛黄的书,但好在上面的字迹和绘画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翻开后那醒目的几个大字—劈空掌(下卷)。
西山派遗失已久的劈空掌下卷,竟然是被公孙秀藏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尘封的往事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语说过劈空掌下卷在苍云子和流云剑恶战后就已经丢失,怎么到了公孙秀的手上?”陈庆之拿起那本书卷不断呢喃着,忽然心中一动又再次看起来那些已经破旧不堪的书卷。
虽然字迹斑驳几乎无法辨认,但陈庆之依然看到了书卷上残存的绘图,虽然难以看清,但从轮廓看赫然是武学招式的演示,也就是说这些残破不堪的书卷都是类似于劈空掌一般的武学秘籍。
陈庆之记起莫不语说过,当初流云家残害武林同门,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死上惨重,更是有不少武功秘籍从此遗失,正因为这些秘籍的遗失导致许多二十年前还算兴盛的门派自此一蹶不振,故而他们也都恨透了流云剑,但看着这一卷卷武功秘籍,只怕这又是一个扣在流云剑头上的无妄之灾。
陈庆之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旋即将劈空掌放入怀中,然后又拿起基本尚且还算完整的书卷包裹起来,正在此时,已经被他翻的见底的箱子里还剩着一个单独放置的木匣子,陈庆之拿起木匣端详起来,木匣三寸大小,密封完整,可是一连看了几遍陈庆之也没有找到木匣子的开口在哪。
一时来了兴趣的陈庆之不由坐在台子上细细把玩起来手中的木匣子,忽然透过一道幽暗的珠宝之光他隐约看到了木匣正面闪烁着一幅画面,陈庆之不由眯起眼睛将木匣子对准亮光看去,这一看却是一惊,因为那画面赫然就是一道九宫八卦图。
“莫非打开这木匣子的诀窍就是九宫八卦?那老天爷对我也太好了吧”陈庆之苦笑一声再次看向那九宫八卦图,旋即手指轻轻在图案上点拨了几下,只见原本灰暗的图案霎时间发出一阵亮光,下一刻就听到“吱呀”一声,封闭许久的木匣子终于打开了。
陈庆之不由轻笑一声,这上面的九宫八卦图旁人看去只觉得是一副图案,但只有陈庆之看得出来,原本的九宫八卦一应俱全,却独独一道生门没有点亮,但陈庆之精通奇门八卦,于是用内力重新刻画了新的八卦图,这才将死气沉沉的图案唤醒了过来,也正因如此玄妙的机关,公孙秀才能这么多年都没打开这个木匣子。
陈庆之充满好奇地朝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竟然放着一封保存完好的信,陈庆之思忖了一番想着看看会是什么样的秘宝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保存,可当他拿起那封信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信封上的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仿佛五雷轰顶一般。
“水先生亲启”!
五个大字,令陈庆之怔怔出神许久,右手拿着信封微微震颤着,这看似简单明了的五个字给他带来的惊讶远远胜过这藏宝库的所有宝物,尤其是“水先生”三个字瞬间将他的记忆带回了在莫干山的那几年。
那个仙风道骨,朴素儒雅的老者,那个给自己指点迷津、畅谈人生的智者,那个改变了自己这一生的水先生。
他时至今日也不知道水先生真名为何,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为何又会隐居在莫干山中,但他清楚水先生从来不愿意卷入世俗之中,当年自己决定走入江湖时水先生就告诉他不得向外人透露他的存在,足见他闲云野鹤之心。
在此之后,只有柳破了曾经说起过水先生,但柳破了数十年的人生,见到水先生都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可公孙秀这里怎么会有水先生的信,一个厌恶红尘世俗的世外之人,会有谁给他写信呢?
“难道就是因为这封信所有先生才开始隐居避世,这么说这封信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先生的仇家?”陈庆之不由如此想着,当即沉下脸来看向书信,原本他是极为不愿做拆人书信这样的事的,但想着万一此人真是水先生的仇家,那自己必须知晓此人并想办法为水先生解决这个隐患,否则怎对得起水先生对自己的再造之恩。
想到这的陈庆之不再犹豫,缓缓拆开书信,信封中除去一封书信,却还有一张小纸,陈庆之皱了皱眉便先拿起书信读了起来。
藏宝洞中,一切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翻阅书信的哗啦声一次次响起,直到停下后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陈庆之放下那封书信,心中却已经涌起波涛汹涌,想着书信中的内容他的心情迟迟难以平复,他眼角余光看向书信,不由轻叹一声,当他看完书信后唯一感到放松的就是,写信的人并非是水先生的仇家,反倒是先生此生唯一的知己与朋友,而这个人的身份却与水先生的默默无闻截然不让,那是一位不论江湖还是朝堂都举足轻重的人,只不过已经去世数十年了。
写信的人名叫寇谦之,朝堂之人对他更熟悉的身份乃是北魏前朝国师,而江湖中人更熟悉的则是,他曾是北天师道的掌教,亦是如今南朝正一教的祖师之一。
但陈庆之还知道他另一个更震撼的身份,那是柳破了亲口所说,在他年轻时遇到了两名天人之境的绝世高手,一名是天竺佛门的拔脱罗,另一个便是这寇谦之!
一个文武之道都达到当世顶峰的人物,却在信中对水先生以知己相称,陈庆之不由想起那个看起来闲云野鹤的水先生,也许曾经也是一名翻云覆雨的人物。
这封书信是寇谦写给水先生的,按着信中所说应是寇谦之油尽灯枯之前忽然念起昔日知己水先生,于是动笔写了这封信,而信上所说他原本是委托弟子亲赴莫干山送信的,如此说来寇谦之竟然是知道水先生隐居在莫干山的,但不知那名弟子途中遭遇了什么,导致这书信竟然遗失到了公孙秀的手上,寇谦之到死也都没能收到水先生的回信了。
信中寇谦之回忆着与水先生曾经的过往,原来寇谦之出生于长安,曾经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但他厌恶乱世争斗和官场险恶,于是醉心于仙道,有绝俗之心,年少时就时常游走于名山大川拜访世间修道大家,更是得到了老子玄孙的亲自传授,自那之后他就整日将自己关在府内研究修道玄法,也是在那时他遇到了还未避世的水先生。
寇谦之领略到道法的高深莫测后便再无心做官,一心一意倾心道教,他从家中仅有的道器、道书以及搜求学得的道术中,寻得了无限乐趣。他每天在家里诵经打坐,炼气功,服药饵,想获得仙道灵效,历经数年,从不间断,也是在这期间他从道教讲义中开始钻研算术之法。
寇谦之信中说有一天,他到姨母家串门,见到一个似乎是哑巴的的帮工,卖力做活,形貌清秀却身体魁伟,如象用不完的劲儿。征得姨母同意,他带此人回到家里帮活,后来这名工人在寇家干活,不怕脏不怕累,深得寇家满意。
有一天,寇谦之用《周髀算经》演算日、月和五大行星运行规程时,老是算不对,心焦火燎;此人无意到他跟前看看,他很不耐烦地把他支开了。寇谦之又继续演算,总是得不出个正确结果来。正在寇谦之愁眉紧皱的时候,这名哑巴又来到他的演算桌旁,突然诚心诚意地说:“我看到先生的演算方法了。你按我的办法算一下看怎样?”。
寇谦之当即大惊,原来这哑巴竟然会说话,顿时来了兴趣决定不妨一试,再者寇谦之看到帮工的好意,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按成帮工的运筹方法按步演算,果然心到手顺,一口气算出了“七曜”运行的规程,寇谦之好不高兴!这时,再睁眼看看帮工,觉得他真是一个奇人!当下就拉着帮工开始畅谈起来。
按着寇谦之所说,这便是他与水先生的相识过程,即便后来那名帮工只告诉他自己叫水先生,但出生富贵的寇谦之却也不追问,因为在他与水先生的交谈中,水先生对奇门八卦、星象算术的理解简直堪称一绝,而且就算谈到宗教讲义,水先生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渐渐的,寇谦之不仅将水先生视为人生知己,甚至隐隐有将其视为导师的感觉,也正因如此,寇谦之便带着水先生开始了游历人间。
信上说,二人结伴游历数年,水先生一直装作是寇谦之的书童,外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在水先生帮助下才一步步领悟到了道教精髓,也渐渐摆脱对修道长生这般虚妄想法的执念,转而开始想办法修缮道教讲义,当时的天师道组织混乱,祭酒道官私传教职,招收不良弟子,任意榨取道民的钱财,又妄传房中术等邪术有损道教形象,尤其令寇谦之不满的是某些下层道民利用道教起义。针对这些弊病,寇谦之立要改变道教现状,创造一个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天师道。
于是他在水先生的帮忙下决定自称太上老君授予“天师”之位,自创北天师道开始广播道教讲义,二人更是亲自修缮原本混乱不堪的道教典故,在这个过程中寇谦之也将天师道大黄庭经练到极致,更是在水先生的帮助下一步步走到了世间武学的巅峰。
可以说那时候的寇谦之正是风光无限,对他和水先生共同描绘的未来蓝图充满了信心,更是对水先生这个人生唯一的知己充满了感激,但直到始光二年,寇谦之获封北魏国师后不久,水先生便再也没有见过寇谦之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云水令
书信也从这一刻的回忆开始,充满了无尽的惆怅和悔恨之意,在寇谦之的,一段曾经黑暗而又不堪的历史映入了陈庆之的脑海。
南北朝时期也是佛道两家相争的顶峰时期,寇谦之创立的北天师道在北魏呼声越来越高,终于达到了北魏朝廷也不得不重视的地步,那时候的寇谦之刚刚击败了天竺高僧跋陀罗,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天人高手,他的天师道信徒广布南北,万民称颂,最终寇谦之也被当时的北魏太武帝宣旨入宫了。
信中寇谦之提到“悔不该当初不听先生劝诫”,原来水先生提醒他太武帝非明君,此去只怕会事与愿违,但想着可以由此将天师道进一步发扬光大的寇谦之并没有听从水先生的建议,水先生也在与寇谦之不欢而散后选择了隐姓埋名离去。
寇谦之意气风发去面圣,彼时的北魏因为佛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与日俱增,而倡导因果往生的佛家理论大大阻碍了北魏朝廷想要征兵南下的野心,太武帝在宰相崔浩的建议才挑中了寇谦之,其实是打算以天师道来镇压佛门,只是那时候的寇谦之还不明白,欢喜之下接受了国师之位,北魏顺理成章开始大行推广天师道,并以离经叛道、祸国殃民的理由爆发了“武帝灭佛”,北魏僧众、信徒几乎死伤大半,就连那时的白马寺都被毁于一旦,最终也导致了佛道两家彻底破裂。
寇谦之反应过来后屡次劝阻朝廷却都被一一驳回,心灰意冷的寇谦之只觉得悔不当初,自己一心想要创建一个为民行善的天师道,却最终还是沦为了朝廷镇压的一杆枪。
寇谦之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佛道破裂他深感不安,在书信中他写明当时的自己一度想要自杀谢罪,但没想到消失许久的水先生又一次出现阻止了他,那一次是二人最好一次长谈,水先生告诉寇谦之佛门道家本是一家,佛门起源更早,道家扎根本土,看似水火不容其实本身教理都是向善博爱,为黎民百姓解除苦难,他告诉寇谦之天师道是要安定人心,劝人行善,至于百姓信佛还是信道都不可强求,他虽然希望天师道可以越来越壮大,但不可以此为执念。
那一次长谈后水先生就隐居莫干山再不出世,而后悔难当的寇谦之不满北魏大肆屠杀佛门,于是辞去国师位置转而传道南朝建立“南天师道”,也在他的帮助下龙虎山天师府重振旗鼓,而北天师道失去他后逐渐在北魏失去人心,后来孝文帝崇佛,加上为了安抚百姓动荡人心,于是佛门又在北魏兴盛,寇谦之才算弥补了些许愧疚。
在书信最后,寇谦之说自己已经是弥留之际,虽然水先生说过此生再不相见,但他只想水先生可以回信一封,让他带着此生唯一知己的宽恕离开人世,但可惜最终却是没能如愿,也许那名弟子途中遇害,亦或者不慎丢失,总之这名曾经叱咤风云的寇天师,最终也只能带着无尽的悔意和遗憾与世长辞,而那座郁郁葱葱的莫干山里,也有一个似乎对世道失望透顶的老人,如山间溪水一般宁静而又平淡的生活在深山之中。
五十年沧海桑田,时过境迁,这两个曾经心怀大志的年轻人,也在岁月的无情下将一腔热血沉寂了下来。
陈庆之一言不发,带着有些沉重的心将信纸放回信封,那是一段五十年的回忆,也是一段五十年跌宕起伏的人生挽歌,不论如何,这个故事都令他感到惋惜,惋惜功亏一篑的寇谦之,惋惜至死也没能相见知己,惋惜尽管时过境迁,可如今的世道依旧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寇谦之传道南天师府,而时至今日当初的天师府也发展到了现在的正一教,三座道场、八大门派之首,陶弘景也成了南齐国师,岁月仿佛一场轮回,无情地将曾经的挽歌再一次吹响。
陈庆之想起正一教那虚伪的嘴脸,想起他们甘愿做朝廷鹰犬的模样,想起如今依旧水火不容的佛道之争,不知道寇谦之如果看到现在的场景会作何感想,但他觉得,这并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错误,而是人心,在面对权势和欲望时,总是那么的弱小和低廉。
“或许先生会想看到这封信吧”陈庆之轻轻说着,作势就要将书信放回怀里,忽然他又看到了那张小纸,心中一动将小纸缓缓摊开。
“兄长,见字如面,我已余生无多,时至今日却常常想起昔日你我二人游历天下之景,兄长当日种种所言令人叹服,弟终生难忘,最终你我二人分道扬镳、事与愿违,其中种种我已写明信中自不多言,然在这将死之际却仍是心中抱憾一事,昔日在兄长指点之下,弟终踏入天人之境,而从中领悟这“云水令”却终其一生无法找到传人,临终到了我已不报可传希望,只是此令毕竟有兄长心血,弟思来想去,不如交给兄长,若兄长他日遇到可造之才大可以传授与他,若无人传授,也算寄托弟之思念赠还兄长,了却此憾事”。
陈庆之顺着字迹看到最下面,却是只有几行娟秀小字,“如云之悠、如水之澈,天地同念,万物同生...”。
“云水令,这是寇谦之领悟天人之境的心法秘籍?”陈庆之猛然一惊,没想到寇谦之竟然将这名重要的东西都要交给水先生。
惊讶之下陈庆之开始向下看去,云水令不过三十六字,不是任何招式,只是一段引人顿悟的心法,字里行间透露着对道家玄学的透彻理解,却没有多的解释,只有领悟了足够的人才能从三十六字中看出寇谦之一生所想。
“如云之悠、如水之澈...”陈庆之一遍遍念着,不知不觉间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凌虚功和纯阳之气都翻涌而起,丹田和心口的两处气海开心不由自主的吞吐起天地间浓郁的灵气,霎时间陈庆之整个人怔怔立在那里,眼中出现一段浩瀚的晴空和无边无际的汪~洋,云朵悠悠飘在空中,水波荡漾令人心醉。
云水之间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他随波逐流飘在水上,任由汪~洋将自己吞没,下一瞬他却又飘荡在九霄之上,躺在云层之上俯瞰大地。
这天上地下的场景一遍遍冲击着陈庆之的大脑,仿佛那道人影便是他自己,直到他完全的放松,那汪~洋不论是平静还是汹涌,在他身上都变得柔缓下来,那九霄之上的云层,时而风和日丽。时而乌云密布,可他始终淡定立在云上,任凭风吹雨打却巍然不动。
陈庆之身上三道内力,浩然正气霸道,凌虚功凌厉、纯阳之气刚猛,虽然三种内力可以共存,但他却总是只能单独用出一种,而且随着他内力越来越精神呢,这三种内力挤在他的丹田气海里宛如一道道沸腾的火焰,尽管他努力压制,但久而久之让他总是难以平静心绪,好似时刻要火山爆发一样。
常言道一张一弛、阴阳调和,陈庆之此前的三种功法都是当世绝学,但却都太过具有阳刚之气,最缺的就是一种阴柔之气,帮他调和这三种阳刚之气,从而让他做到真正的游刃有余,三法合一。
若是寇谦之此时看到陈庆之的样子定会惊讶,因为陈庆之竟然已经进入了云水令的顿悟状态,渐渐的,一股平静缓和的内力在他气海丹田上油然而生,原本被三种内力挤的不可开交的丹田却没有因为多了一种内力而崩溃,反而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那道仿佛水流般的内力游走在他的经脉和丹田上,一股股舒畅的感觉直达陈庆之的心海,令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打坐起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一个时辰后,一道金光、赤色光芒和透明的凌厉之气同时闪出,直到一道湛蓝色的内力缓缓流出后不久,四种内力竟然渐渐融合在一起,没有争斗没有排斥,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最终陈庆之的身上只剩了一种内力,那是一道湛青色的光芒,看起来极为幽暗平淡,但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这是融合了浩然正气、凌虚功和纯阳之气以及云水令四种绝世功法的唯一内力!
陈庆之低呼一声猛然睁眼,湛青色光芒骤然消失,而陈庆之的眼中渐渐笼罩了一层狂喜,心中原本因为压制内力的烦躁一扫而空,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气海丹田已经扩大到了一倍,而那四种功法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道道青色之气流淌在其中。
他思忖了数息,猛然一指弹出,只见一道青色光芒猛然射出,下一瞬厚重的石壁上赫然留下了拳头大小深不见底的缺口,而他也清楚的感觉到,这不再是简单的凌虚一指,而是融合了浩然正气的霸道,纯阳之气的刚猛,凌虚功的凌厉以及一种平淡而又深沉的力量。
“四法合一?嗯...寇天师还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啊...哦不,这还得谢谢公孙秀这个老儿嘿嘿”陈庆之淡淡一笑,旋即拿出了那个一直小心存放的“聚火印”。
“该让公孙家大惊一场了~”陈庆之拿起最后在箱子里发现的一个惊喜暗暗笑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火烧火燎
辰时一刻,华山雁荡峰,天色懵亮。
万籁俱寂中,空气中却渐渐变得燥热起来。
“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好像有点叫花鸡的味道哈”。
两名睡眼朦胧的公孙弟子走出房门交谈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烟灰味,直到他们的眼中出现一道火光。
“那...那是藏宝洞的地方吧...”一名弟子看着不远处的火光怔怔出神道。
“好像是...我不会还在做梦吧你说,是不是昨晚喝的时候菜吃少了...”。
说完这名弟子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随后一声吃通叫了出来,再看向那道火光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惧起来。
“快报告家住,藏宝洞着火了!!!”一声惊呼响彻在了公孙家的每一个角落。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这一声呼喊,原本安静的公孙大院瞬间炸开了锅,一道道惊惧的身影涌了出来,带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声音,只见人群中自上而下掠下一道身影,一身紫衣宛如一道紫色闪电气势汹汹,磅礴的内力四散而出将挡在身前的无数弟子轰了过去。
上一次公孙家弟子看见公孙秀如此气势滔天还是面对“流云剑”的时候,而此时的公孙秀比起那时更多了许多戾气和震怒。
江湖上人人戏称他为“江湖算盘”,虽是戏言,但也说明这世上基本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时候,还少有人能占他便宜。
而此时竟然有人不止要占他便宜,甚至要毁了他最为看重的藏宝洞,自然让公孙秀勃然大怒,他根本不考虑藏宝洞会不小心失火,笑话,自从被江雨禾偷袭后他便安排了八个心腹日夜守护在藏宝洞外,怎么可能会让意外发生。
所以公孙秀很确定,一定是有人来砸场子了,他此刻已经怒气冲天,心中已经打算若是宝物有损坏,他必要来人百倍偿还。
倏忽间,公孙家上到长老下至弟子都齐刷刷往藏宝洞赶去,雷鸣声席卷而来,即便远在思过崖的守卫也都开始张望起来,那名刚刚打开门想要送餐食的弟子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的恍惚,让他没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影已经朝他冲了过来。
...
...
另一边,当公孙秀带着众人怒气冲天地赶到藏宝洞时,除了愈发浓烈的火焰,就只看到一个青衣少年,背着一把青铜大剑斜靠在那尊刻着“藏宝禁地”的石碑前,双眼微眯甚是惬意,仿佛感觉不到身后的烈焰滔滔。
感受到公孙秀的到来,陈庆之微微睁眼瞧了一眼,旋即轻笑一声竟当着公孙秀等人的面伸了个懒腰,而后又将靴子放在石碑上蹭了蹭灰,顿时让公孙秀看的脸色铁青,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怒火,不知是不远处的火焰映在在了眼里,还是自己眼中的怒火渗到了外面。
他不知道眼前此人是谁,但他这赤裸裸的挑衅却是昭然若是,而后面那滚滚烈火和浓烟已经让他再也无法淡定。“你是谁?!”公孙秀声音阴冷,咬牙切齿地说道。
陈庆之打了打哈欠,好整以暇地走上前道:“我说谁这么一大早扰了小爷的清梦,原来是公孙家主啊,怎么带着这么多人来看我,我的面子这么大的嘛”。
“咯噔”一声脆响,公孙秀恨恨地生生咬碎了牙齿,他的眼睛盯着那透过石门冒出的火光厉声道:“这火你放的?”。
“哦~你说这火啊?”陈庆之一拍脑门看了眼后面说道:“这天干物燥的,兴许是公孙家主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遭了天谴了吧~”。
“不过这火实在太大了,我一大早全部的‘存货’都贡献了却一点用没有啊,不过我看公孙家主你带的人足够多,一人一泡说不定有用呢,你说是吧公孙家长”陈庆之嘴角维扬笑道。
“你...找...死!”公孙秀终于忍不住喝道,事到如今再瞎的人也能看出陈庆之就是放火的人了。
“我撕了这小子,你们速去救火!”公孙秀身影一闪,声音也随之传到了每个公孙弟子的耳中。
“呵呵,小爷在这~我看谁能过得去?”陈庆之却是冷笑一声,看着冲向自己的公孙秀他丝毫没有惧意,公孙秀身上传来的气势不可谓不强大,但越是强大就越是激发了陈庆之心中的斗志。
他此时此刻要的就是这样的对手,来做自己的试刀石!
“小子,去死吧!”公孙秀拳风已经袭到了陈庆之的面门,呼啸的劲风将陈庆之的黑发吹起,露出那张俊朗而又淡定的容颜,任谁也不会把他和昨日那个南疆的丑八怪联想到一起。
“喝!”陈庆之感觉着扑面而来的拳风闷喝一声,转瞬间不躲不避就单单抬起手臂挡在身前,与公孙秀奔雷拳撞了个正着。
一声雷鸣般的轰响后,陈庆之被轰出去数丈,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公孙家的一众弟子见状纷纷一喜,想起公孙秀的吩咐瞬间都朝着洞口冲去,可很快他们就身影一顿又惊又惧愣在了那里。
只见陈庆之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轻蔑地瞅了眼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冷笑道:“就这?”。
“铿锵”一声,一柄青色剑芒赫然出鞘,青铜古剑在陈庆之手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剑花,只听他轻轻一语:“我有一剑起挽星河,上穷碧落下黄泉”!
青色剑气飒然而出,顷刻间耀满山峰,如有百丈青色剑芒一闪而出,那青色剑芒中蕴含着霸道而又凌厉、刚猛而又阴柔的味道,滔天剑气笼罩住了所有冲来的公孙弟子。
“这是...这世上竟然有这般恐怖的剑气”公孙简怔怔出神看着这洒向天地的剑气。
一剑挽星河,这是如今十八路星河剑法中最为凌厉、攻势最猛的一招,在融合了浩然正气、凌虚功、纯阳之气和云水令后更是威力大增,足有一剑破百的气势。
剑气蓬勃而出,顷刻间盖过了天幕,剑气消散后,留下了一众哀嚎的公孙弟子,剑气消散的同时天地间顿时一片安静,近百人的公孙弟子和几位长老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个肩扛大剑的少年。
公孙简等人不由地齐刷刷看向公孙秀,而此时的公孙秀却是一脸沉郁,刚才他的确是一拳轰走了陈庆之,但这其中的输赢却不是其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那一拳是他看到了陈庆之嚣张和火烧藏宝洞后盛怒之下的一拳,可以说倾其全力毫无保留,但陈庆之却是纹丝不动单单用手臂格挡,甚至给他的感觉是都没用太多内力,只是单纯靠强横的肉体。
最后的结果是,陈庆之即便被他轰飞,却是毫发无损,公孙秀那全力的奔雷拳打在陈庆之身上甚至连那一身青衣都没有一点破。
而后面陈庆之阻拦众人的那一剑,更是着实震惊了公孙秀,让这个打了半辈子“算盘”的公孙家长瞬间冷静下来并得出了一个他十分不愿承认的结论。
他或许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到底是谁?”公孙秀铁青着脸问道:“来我公孙家莫非就是为了耀武扬威?”。
“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本事实属不易,但可不要太过狂妄了,否则如果天妒英才那就太过悲剧了,我相信你来这定是有你的理由的,现在让开我能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否则...你当真觉得你一人一剑就能从我公孙家数百高手手中逃出去吗?”。
公孙秀的话令众人微微一怔,藏宝洞是公孙秀的逆鳞这是公孙家人人皆知的事,平日里别说藏宝洞的财宝,若是丢了些许银两他都要气恼半天,可如今藏宝洞在他面前烧成一片,他竟然在试图与罪魁祸首做交易?
“哟,我哪里敢如此大胆,公孙家主可是吓退了流云剑的高手,想必对付我这样的毛头小子根本不在话下,所以我可不敢跟公孙家住讨要东西,为了活命...我可是打算要全力以赴呢”陈庆之戏谑地看着公孙秀说道。
“不过若说东西嘛,我还真有一个想要的,就看公孙家住肯不肯给我了”话音一转陈庆之又说道。
“哼,足下果然有需要的,既然是生意那就有的谈,你不妨说说看需要什么,没准我可以拿给你呢?”公孙秀冷笑一声道。
“哈哈哈,公孙家住可真是打的好算盘,觉得先拿交易稳住我是吧,不过可惜这个东西实在珍贵,举世罕见,我怕公孙家主是拿不出来了”陈庆之大笑一声后眼神一凌猛地剑锋一指冷冷道:“因为我想要看看,你这个爱慕虚荣、满嘴谎话、欺世盗名的恶人的心是不是真的是黑的!”。
...
一阵轰鸣声在公孙家众人心头炸响,显然他们低估了陈庆之的狂妄,公孙秀亦是如此,一脸愕然地看着陈庆之,好一会后终于脸色变得阴沉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给脸不要脸,都给我...”。
“偌大的公孙家就只会以多欺少吗?公孙家主吓退流云剑威震江湖,那晚辈陈庆之就特意来此讨教讨教,难不成对付的了流云剑,对付我还需要一拥而上?”陈庆之声音如雷,顿时震的公孙众人瞠目结舌。
公孙秀的脚步一顿,阴森地看着陈庆之低声道:“竟然是你...!”。
第二百三十七章 秋月千影
若问近两年来江湖上最富有盛名的人是谁,可能每个人的答案各不相同。正一教愈发壮大,陶弘景“山中宰相”的名气如日中天、黄山柳破虏的威望依旧不可撼动、佛门白马寺统领天下僧侣,昙鸾方丈不出门也无人敢小觑...。
但若问近年来谁是那个最惊才艳艳的人,相信所有人的答案都会出奇的一致,那便是陈庆之。
出身江南小城,师从默默无名的竹溪剑派,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深厚的背景,看起来理应是平平淡淡的一个人,但就是这样一个理应平淡的少年,他破听雪堂杀局入江湖,大闹怒江盟斩韩逐,江陵城大战守剑奴,义阳关剿灭青龙帮、黄山上剑挑吕不凡、力敌茅山孙颖达...,桩桩件件震撼人心。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八大门派中四派高手败在他的剑下,武学宗师柳破虏破格收他做了关门弟子,魔教少主江雨禾与他形影不离,荆楚豪杰心甘情愿为他奔赴千里之外,就连朝廷大军也拿他束手无策,时至今日陈庆之的名字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单单是因为那道通缉令,更多的还是对这名惊艳之才的好奇与敬仰,不知道多少热血儿女受其鼓舞走入江湖,期待自己也有扬名立万的一天。
名望的背后是对他无尽的猜测,他的异军突起太过迅速,不得不让人猜测他师从何人?来自何方?至于那个关于竹溪剑派的传闻几乎没人相信,因为就算清泉子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神秘莫测带来的结果便是不小的忌惮,人人都猜测陈庆之的身后站着一个无比强大的师傅或是门派,否则他怎敢完全不把各大门派放在眼里?尤其随着陈庆之在黄山上的事传出后,即便通缉令悬赏依旧在,也很少有人敢再对他有什么想法了,公孙家亦不例外。
公孙秀戏称“江湖算盘”,当初正一教等三大派下通缉令时,他同样派人去追查过陈庆之,但事到如今,精明如公孙秀更是十分清楚想要那个悬赏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于是他早就不打算招惹这个神秘而又强大的陈庆之,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不找,陈庆之却是找上门来了。
眼前的火焰中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公孙秀眼角一顿抽搐,不知是哪件宝贝毁于一旦,心中已经开始疼的滴血了。
“原来是柳老英雄的亲传弟子陈少侠,少侠亲临华山我公孙家备感荣幸,不过我公孙家与柳家向来可都是要好至交,少侠此举未免有些大水冲了龙王庙吧~”公孙秀忍住怒气说着,他也拿不准陈庆之来此的用意,于是也只能先拿着与柳家的交情说事希望可以让陈庆之有所收敛,同时一双眼睛依旧盯着身后的山洞流露出阵阵焦急,他巴不得赶紧冲进去,能救出多少宝贝是多少,尤其是和氏璧断断不能有损啊。
“呵呵,江湖上人人都说公孙家主惊雷步独步天下,奔雷拳也是迅猛至极,但我看着这些微末把戏比起公孙家主你的演技来说,简直是差的远了啊”陈庆之冷冷回道。
“哼,家主别跟他废话了,这个陈庆之可是和魔教脱不清关系的人,此前抓不到他是他的本事,现在既然敢送上门来还毁坏咱们公孙家的藏宝洞,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将他拿下严惩不贷!”公孙简在旁闻言却顿时大怒,作势就要冲上去。
“先等等!”公孙秀眉头一皱拦住了公孙简,只是心中也是“咯噔”一声,方才公孙简的话却是提醒了他,难不成陈庆之来这是和江雨禾有关系?
不过旋即他就摇了摇头,暗道若是陈庆之笃定江雨禾在公孙家,只怕不会这么淡定和自己说话了。
“这位是公孙大长老公孙简吧,我看你虽然脑子愚钝、脾气火爆,倒也还算是个正直之人,却不知道你怎能甘心听从一个无恶不作的小人,莫非你觉得你们公孙家就一点名声也不在乎吗?”陈庆之盯着公孙简说道。
“臭小子...休要呈口舌之快,柳老英雄若不是年事已高受你蛊惑你岂能活到今日?别以为自己赢了几个小辈就目中无人,老夫可不怕你!”公孙简闻言又气恼道。
“说你没脑子真是没脑子,我都说这份上了你也不想想我说的什么意思...罢了,我看你们这些老顽固都是属核桃的,还是要我敲打敲打才能听得进去”陈庆之说着提起剑锋冷冷道。
“哼!真是狂妄,家主!让我去教训教训这个小子”公孙简脸色一怒道。
“等会~我可不想被人说我欺负老头,我好像听说你们公孙家有六大长老,我看都正好在这,索性你们六个一块来吧,这样也公平点“陈庆之剑锋所指点了点公孙简等四人傲气道。
“狂妄!”
“无知小儿!”
“如此狂儿,岂能纵容!”
...
一时间六名公孙长老皆是怒不可遏,纷纷上前向公孙秀开始请战,但不论是谁都不愿意六人同时出手,否则在他们看来那简直是有辱他们的威名。
“公孙家主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我说了我来是为了领教你们公孙家的高招的,若是赢了我只需要公孙家主答应我一个请求,若是输了我自认不如自会给公孙家主赔偿,保证再也不来打扰公孙家,我言出必行,绝无虚言”陈庆之淡淡说道。
“家主!别跟他废话,老夫立刻上去收拾他!”公孙简怒道。
“等等!...既然陈少侠这么有兴趣领教我们公孙家的本事,那六位长老,你们便答应少侠请求,一块上吧”公孙秀语出惊人,一旁的六位长老顿时愣在了那里。
“家主?你...你开玩笑的吧...”公孙简惊异道。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我说了六人就六人”公孙秀冷冷说道随后便不再看向公孙简,眼神中皆是淡漠,他与陈庆之交过手自然知道公孙简一人不是陈庆之对手,但若六人同上那就不可知了,若是赢了那就可以逼陈庆之离开自然最好,这样也不用闹的不可开交,他一来不愿意招惹陈庆之和他背后神秘的背景,二来也不愿夜长梦多,万一被他发现江雨禾的行踪那就不好了。
就算到时候真输了,大不了答应个请求罢了,他想着陈庆之多半就是盯上了自己的哪件财宝而已,而自己也可以顺势打压一下六位长老背后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公孙简看着一言不发的公孙秀自知没了办法,长叹一声后对其他五人说:“家主既然如此重视这个小子,那咱们六人就速战速决,免得贻误了灭火的时机”,其余五名长老闻名微微一怔,也只能以公孙秀是想尽快救火来安慰自己了。
“商量好了没啊,小爷我手都酸了,赶紧的吧!”陈庆之一声喝道,对面公孙简六人老目凝视,怒不可遏,六人同时踏出,内力翻涌而出吹地一身锦袍呼呼作响。
“这还有点意思~”陈庆之嘴角微微上扬,滔天的气势也四散起来,竟然丝毫不逊色公孙简六人之势。
公孙简六人微微一惊,转而又羞怒起来,他们都是成名许久的高手,此刻在自家数百弟子面前竟然被一个二十啷当的小辈压住了气势,顿时也不再犹豫,六人同时奔射而出,惊雷声同时炸裂般响起,六道虚影转瞬间冲向陈庆之。
很显然,公孙简六人怒气之下皆是用了全力,为的就是一招击溃陈庆之赢回颜面。
六人或拳或脚,六道凌厉气势同时袭来,陈庆之目视前方毫无畏惧,嘴角戏谑般地一笑道:“雷声大,雨点小~”。
惊雷步之下六人速度已经快到极致,所带来的气势更是惊人,陈庆之绝对无法避开,但就在众人期待陈庆之必败无疑的时候,却见陈庆之脚下忽然闪出一道道青光,青光所现之处陈庆之身子竟然以极其诡异的角度避开了六人的合围之势,这一闪顿时令公孙秀大惊失色,他忙思索自己多年的记忆,也没有想出这世上何时来的这样一种神奇的身法。
公孙简六人一招打空,惊异之下再次发怒,六人围在陈庆之四周接连出手,身影来回穿梭快如惊雷,几乎肉眼难以看清,但数十个回合下来,众人惊叹公孙简几人身如惊雷的同时却发现那一道道青光总在诡异的角度出现,赫然是陈庆之游走在六人之间。
“此子的轻功实在玄妙!”公孙秀也忍不住惊叹起来,在他眼里,陈庆之真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公孙简六人合围之心,陈庆之竟然虚虚实实间躲开所有攻击,数十个照面下来公孙简六人竟然连他的衣衫都没碰到。
“他跟我交手的时候果然有所保留...此子的实力当真恐怖啊”公孙秀心中惊骇起来。
“你们就这点本事?”一道冷淡声音从陈庆之口中发出:“既然如此,那也不用领教了,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
说话间,只见陈庆之倏忽间闪过六人合围竟然跳出了包围圈,下一瞬他拿起青铜古剑,霎时间青峰卷起一轮青色圆月,三尺剑气顺势而发,一剑出后化为三分,三分剑气又分出六道剑影,剑影随着陈庆之剑锋挥舞越分越多,顷刻间漫天剑影反倒将公孙简六人齐刷刷围了起来。
“秋月千影”,十八路星河剑法中从青云坠“剑影三分”变化来的一招,九星步的玄妙变化也蕴含其中,剑气虚虚实实,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青色剑气划过公孙简六人,剑气消散后卷起一阵尘沙,些许余威震的一众公孙弟子连连后退,脸色惊惧之下都看向那六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噗!~”。
六道血雾忽然间喷射而出,公孙简六人捂着胸口那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止不住地向后退去,若不是被赶来的弟子扶住只怕都要瘫倒在地。
一剑之势,竟然败了公孙家六大长老,雁荡峰上满堂皆惊。
“哎~谢少侠不杀之恩”公孙简无力地垂下他淡淡说道,众人又是一惊,这话中意思竟然表明刚才陈庆之那一剑竟然还不是全力。
公孙简眼睛一阵猛地抽搐,看向陈庆之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忽然间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傲视群雄的剑客,当初也曾是这样一人一剑挑上华山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退婚
安静过后的雁荡峰,公孙家众人看向陈庆之目光已经多了许多的畏惧。
想想曾经招惹过他的怒江盟、巴蜀剑派、白龙寨、青龙帮...,似乎每一个都很强大,但最终却都败在了他手上,难不成公孙家也逃不了这样的厄运。
“啪啪啪”公孙秀忽然鼓掌起来,对着陈庆之笑了笑道:“不愧是柳老英雄的弟子,前不久有人传言陈少侠足以位于当世前十,公孙上下只怕大多都不信,可如今看来,莫说前十,只怕还要更前啊,我也自叹不如啊”。
一个二十啷当的年轻人得到公孙秀亲口承认不如,这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但此刻在公孙家的弟子看来却是那么的真实,不由一个个看向陈庆之的眼神中都多了许多的憧憬与仰慕。
“诸位长老都年事已高,还能与陈少侠拼到最后也是着实不易,但终究岁月不饶人啊,也怪我这些年闭关懒散诸事都让几位长老帮忙,让各位长老操劳过度,今后几位长老便安下心好好养老,家中诸事我都会一一负责的”公孙秀顺势说道。
公孙简闻言神色一变,眼中光芒随即暗淡下来,轻声一叹后点头答应道:“家主说的是,我们几个的确是老了,这次有辱公孙家威名,今后定当面壁思过,不再过问家中事务了,往后公孙一脉都要靠家主了...”。
“哈哈哈,好一个江湖算盘,你这渔翁做的还真是顺手啊”陈庆之一声大笑后冷声道:“如今你公孙家主逼退流云剑声名显赫,六名长老却败在我一个毛头小子手上,高下立判正是你立威的好时候啊,听说这二十年来公孙家主虽然带着公孙家“财源滚滚”,但毕竟曾是旁系出身,在族中威望只怕原本不如公孙简吧,不过你好歹是家中第一高手倒是无碍,只不过你那个儿子...就没这本事了吧,要没有足够的威信,恐怕你这个家主百年后也无法安眠吧”。
公诉秀听着陈庆之的话眉头一皱,眼中倏忽间闪过一丝冷厉,他没想到自己的这点算盘都被陈庆之看了出来,他打算借机打压公孙简等人的威望,的确是为了公孙止铺路的,毕竟如陈庆之所言,他的家主之位不论如何也已经坐的安稳,但公孙止可不一定。
公孙秀当年是因为公孙家遭难后异军突起临危受命才有了当上家主的机会,但他们毕竟是旁系,论根基和威信在公孙家中都比不上公孙简这样的主脉,而公孙止又武艺平平,这些年便生出不少闲话,公孙简几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深深希望有主脉的弟子可以重回家主之位,为此公孙秀不得不做好准备,刚好陈庆之给了他这样一个立威的机会。
公孙简六人威望扫地后他便可以趁机将六人手中的权利收回来,随后在他恩威并施的手段下便足矣为公孙止笼络到可靠的帮手,但这些事他自信就算公孙简看出来,但六人输给陈庆之这样的羞愧战绩下公孙简也无话可说,只不过他没想到陈庆之竟然堂而皇之说破了自己的心思。
“陈少侠所言未免太过攻于心计了,更何况我公孙家今后如何乃是我们的家事,少侠管的太宽了吧,少侠虽然武功高强,但盛名之下也有不少敌手,今日我既然没证据说你烧了我藏宝洞那我也不深究,想必少侠应该也不愿再多一个像我们公孙家这样的敌人吧”公孙秀冷冷道。
“呵呵,晚辈只是赞叹公孙家主善于“渔翁得利『罢了,家主可别多想,现在后面这把火越烧越旺想必你也心急如焚,那我也不多耽误时间,刚才咱们有约在先,我要是赢了你这六位长老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请求,现在可算数?”陈庆之冷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输了那我也认,公孙家虽然只是江湖草莽世家,但也还有些家底,少侠有什么看上的尽管说,快点说...否则要是要的东西被烧了那可就不好了”公孙秀似笑非笑道。
陈庆之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然后说道:”那我就说我的请求了,听闻公孙公子曾经有过一个婚约,此事是不是真的?”。
公孙秀闻言一愣,身后的公孙止也是一怔,二人对视一眼后公孙秀才说道:“犬子的确有过婚约,乃是当初与黄山柳家大小姐柳依依定下的婚约,时间就在...”。
“那便是了!倒想问问公孙家主...你觉得你儿子配得上我三妹吗?”陈庆之冷声打断道。
“你什么意思!”公孙止闻言立刻高声喊道,却被公孙秀一道冷厉眼神将后面的话逼了回去。
“原来柳依依是少侠的三妹...看来有些江湖传言说少侠挟持了柳小姐只怕又是谣言了,不过如此一来你和我公孙家道算是亲戚了,常言道长兄如父,我知道...”。
“别废话了,我问的是你觉得你儿子配得上我三妹吗!”陈庆之冷喝一声。
公孙秀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道:“少侠...你到底何意?”。
“我什么意思你想不明白?那好我就说了,当初柳家叛徒柳天豪误信谗言将我三妹许给你儿子,但如今柳天豪已经被铲除,他跟你定下的婚约自然不能算数了,这封信就是我三妹亲手写给你公孙家的,信上写明白了我三妹对于婚约并非自愿,所以要你撤了这婚育,你自己看看吧”陈庆之手腕一甩就将信封甩到了公孙秀的手上。
“爹!不能退婚啊,你答应我要把依依嫁给我的!”公孙止神色一变道。
“闭嘴!”公孙秀冷冷一喝旋即打开了那封书信仔细看完,心中冷哼一声暗道之前以为陈庆之是来扬名立万之时索要财宝,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柳依依退婚。
“陈少侠,这婚约一事当初可是柳家上下同意过的,如今天下豪杰都知道犬子即将迎娶柳家大小姐,你让我这时候退婚?这个请求未免过了吧,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管柳天豪是不是叛徒,但我儿对柳家大小子的一片真心却是真的啊,况且这要是毁了婚约,那便是我公孙家提出休书才行,这对柳大小姐的清誉...也不好吧”公孙秀忍住怒气咬牙说道。
“你搞错了一件事”陈庆之忽然道。
“嗯?什么...”公孙秀闻言一怔。
“这封信是我三妹给你们的,信上说她希望退婚,她也写明了根本不在乎清誉,即便休书公布天下也无所谓,这是她的意思,所以这婚肯定结不成,但我跟你要的请求却不是这简单的退婚...”陈庆之顿了顿说道:“我要的是你公布天下,你们公孙家受柳天豪蛊惑立下婚约,如今深感公孙止配不上我三妹,故而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还我三妹自由之身,更不能有半点损毁清誉,这才是我的请求!”。
“爹!杀了他!”公孙止闻言怒不可遏,眼中燃气熊熊怒火。
“少侠...你的意思要我公孙家昭告天下自己丢人,就为了保全柳依依的清誉?你不觉得你这个请求过分了吗!”公孙秀冷冷质问道。
“过分?公孙秀,我念你是长辈给你面子,赢了你这六个长老美其名曰要一个请求已经是给你台阶了,你莫不是真觉得我在求你?”陈庆之冷笑一声道:“你儿子配不配得上我三妹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天下人也都清清楚楚,此事我三妹不愿意,柳家上下不愿意,我师父不愿意,我更是不愿意!”。
“你想让我看依依嫁给你这个废物儿子你觉得可能吗?我还就告诉你,刚刚的请求你既然不愿意那我换个说法,我要求你必须昭告天下主动退婚,不得损毁我三妹半点清誉,否则...我定要你公孙家满门不得安宁!”。
陈庆之的声音回荡在山崖间,只见他提剑而立,青衫磊落,眸色间气势凌人,见者生怯,一道湛青色的剑罡笼罩在青铜古剑之上,没人会怀疑那剑罡顷刻间就可以劈金断石。
“陈庆之!~,你还真是好胆子,你一个人真想挡得住我数百公孙弟子?”公孙秀怒喝一声,一身气息也已经提起,身后的公孙止更是眼中杀机四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陈庆之。
“有何不敢?挡住你公孙家数百人,我陈庆之一人足矣!”陈庆之冷喝一声。
“给我上,杀了他!”公孙秀忍无可忍立刻喊道,可此时陈庆之却又打断了他。
“等会!”只见他又慢悠悠一本泛黄的本子,那本子拿出的一瞬间公孙秀忍不住眼角一阵抽搐,瞳孔微缩一阵不安席卷而去。
“我答应过师傅,行侠仗义但不可滥杀无辜,原本上山时我以为你们公孙家都是一丘之貉,可后来我发现,其实你们有的人只是蒙在鼓里罢了,所以你们有的人并不该死,至于该死的人是谁,你们看了这个本子就会知道了”陈庆之悠悠说道。
“别跟他废话,此子乃魔教妖孽,公孙弟子听令,不用顾及江湖道义,全力出击击杀此贼!”公孙秀急忙喊道。
“哼,别急啊公孙家主,这本账簿可是从你的藏宝洞里拿出来的,我不过想让大家看看而已有何不可,看过了大家就会知道,你这个公孙家主这些年是如何收买流寇、贿赂官员,欺瞒世人、是如何勒令外门弟子伙同流寇烧杀抢掠,又如何假意援助赚取高额回报,你这人人称颂的名声是如何的肮脏不堪、令人不齿!”。陈庆之一字一句冷冷喝道,言语间蕴含着霸道的内力逼退了前行的几名弟子,但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公孙家上上下下都是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庆之。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真相
公孙秀脸色阴沉、眼神冷厉地看向陈庆之,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藏宝洞里有无数财宝,当看到被陈庆之放火后他怒不可遏,但知道陈庆之身份后他还是忍了下来,一是忌惮陈庆之的武艺和神秘的背景,二来也是怕藏宝洞大开救火时被人发现那个不该发现的秘密,如果那样还不如被一把火烧了了事,因为那个被他藏的极为隐秘的账簿,上面记载了他这些年如何通过不当手段获得这滔天财富的秘密。
作为江湖中最爱做生意的“江湖算盘”,怎会没有一本详细记录的账簿呢,正是因为有这个账簿在所以多年来他都把藏宝洞设为禁地,进出其中的机关更是只有自己一人知晓,但公孙秀从没想过这本压箱底的秘密会有一天被人发现,更是此刻被公之于众。
“你在胡说什么?...”公孙简一脸惊异地说道。
“此子胡言乱语只是想拖延时间,别跟他废话,赶紧上杀了他!”公孙秀阴沉地喊道。
“等等等!”陈庆之闻言忙挥手又对着公孙简道:“你叫公孙简是吧,老实说我不喜欢你这样迂腐的老头,不过看起来你应该是个明事理的,我倒想问问,在你们公孙家的家训中,若是家主犯下滔天大罪,你们会怎么处理?”。
公孙简闻言一怔,瞥了眼公孙秀后正色道:“我公孙家训从不包庇任何人,倘若家主违反家规一样会受到严惩,而这也是我身为戒律长老的指责...但是,你不要以为你信口胡说就可以让我与家主作对,家主为我公孙家立下无数功劳,岂容你在这无事生非”。
“那既然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你大可拿过这本子自己看看,我相信公孙秀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吧,看完如果我说的是假的,咱们再打也不迟,反正你们都这么信任公孙秀,还怕这本账簿会有什么不能看的吗,除非...我说的都是真的,对吧公孙秀?”陈庆之冷笑一声反问道。
“信口雌黄,与他废话什么,还不赶紧杀了他!”公孙秀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呵,公孙秀你这是欲盖弥彰啊,如果你坦坦荡荡怕这一本账簿干什么,看了之后还能洗脱我对你的诬陷不是,难不成你真是做贼心虚?”陈庆之嗤之以鼻道。
“可笑至极!我公孙家主的声誉岂能容你损害,你这贼子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拖延时间顺便挑起我等对家主的怀疑,家主,我看大不了就看上那个账簿一看,到时候谣言自破,让他知道自己这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公孙简呵斥后对公孙秀说道。
“不看!”公孙秀冷冷一声令公孙简一愣,又听公孙秀说道:“都一起上,直接杀了他!”。
“可是家主...这样会有损...”公孙简犹豫道。
“大长老!你是家主还是我是家主,我的命令你是不听是吗?”公孙秀扭头冷冷喝道。
“我...老朽不敢”公孙简浑身一震旋即暗暗低下头应道。
“切,装腔作势,你不让看是吧,我偏要他们看”陈庆之冷哼一声,旋即猛然身影一闪而出,手中剑锋一转,一道青色剑罡横拍在面前公孙弟子身上,轰然间轰出数人,而陈庆之的身影也顺势穿过人群直冲公孙秀。
“家主小心!”。
陈庆之来的突然,公孙秀等人都是一惊,却见陈庆之身法十分诡异,一瞬间消失在眼前,下一瞬却忽然出现在了公孙秀的左侧,即便是公孙秀也是一惊来不及闪躲,只好咬牙一拳轰出,阵阵雷鸣声在拳风中出现。
陈庆之却没有提剑,而是一指探出,指尖之上赫然凝聚成一段青色的气旋,与公孙秀的奔雷拳撞在一起,便听的“嘭”的一声,爆裂的气流四散开来将身边公孙弟子纷纷吹的跌倒过去,就连公孙简几人也是忙运转内力才稳住了身子。“此子适才与我们交手也不是全力,他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精纯深厚的内力”。
公孙简心中暗暗咂舌,只是他不知道陈庆之浩然正气本就吞吐气息远胜寻常功法,纯阳之气入体后又相得益彰,凭空增添一名得道高僧数十年的修为,加上屡次历练后内功根基愈发牢固,两处气海丹田更是闻所未闻,尤其在得到柳破虏最精纯的凌虚功传授和领悟寇谦之的云水令后,四种功法再无排斥的融会贯通,可以说单论内力之深,只怕柳破虏都不如如今的陈庆之了。
气流散去后,众人只见得陈庆之指尖上青色气旋将公孙秀笼罩在内,宛如一个青色囚笼将公孙秀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任凭公孙秀用尽全力乃至青筋暴露也无法挣脱出来。
“这是...柳老英雄的凌虚一指!他真的得到了柳破虏的真传啊”一名公孙长老忍不住惊叹道。
“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快救我爹!”公孙止急忙道,可他眼看陈庆之一招制服公孙秀却是已经吓得退了数步,敢怒却是不敢上前。
“简长老,你发言之前还是好好读读这账簿吧~”陈庆之见公孙简要开口便提前说道,同时将那本账簿甩给了公孙简。
“不得查看,那都是他胡编乱造的东西!”公孙秀焦急万分喊着,可他被陈庆之凌虚一指压制着却是动弹不得,除非他散去抵挡的内力,可那样陈庆之顷刻间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公孙简上前的脚步因为这到手的账簿不由停顿下来,尽管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陈庆之所言,但看着眼前公孙秀因为慌张而有些涣散的瞳孔,心中笃定的信任已经开始了动摇。
“简长老,我听说当初老家主公孙无双仁义至极,也是因为他在,才把当年曾经沦落过山贼的公孙一脉带到了江湖八大门派的高度,也正因如此公孙无双最忌讳门下弟子做与匪寇相关的事,而你和老家主乃是至亲,更是多年的知己,我相信你很清楚光明磊落四个大字对于公孙家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不愿意一辈子抱着一个心结活下去吧,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陈庆之看着公孙简缓缓说道。
公孙简原本犹豫的眼神在此时变得坚毅下来,旋即深吸一口气道:“家主,老朽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诋毁我公孙家,这件事不看清楚就算杀了他也会引人怀疑,而我公孙家绝不能再背上一个“贼寇”的名声,所以...老朽便擅作主张,看看这账簿了”。
“不能看!混蛋...”公孙秀气到脸色涨红喊着,可也无法阻止公孙简打开账簿的手了。
“永元一年腊月初八,收关西流寇十八名,编入青州分堂...”。
“三月初五,收颍州黑风寨五十六名编入颍州分堂...”。
“五月...青州分堂劫持东陵县城富户十五名,获黄金二百两,钱三百贯...赎金两千两纹银,古玩二十幅、珍珠玛瑙...,派止儿前往营救,再获酬劳二百两黄金...”。
“七月十八,陇西本堂夜袭陇西金刀门,灭门所获...”。
...
“九月...,咸阳分堂劫持白沙县富户童票二十有五,得赎金...,营救因事情突变中止“
“十月...派青州、颍州、咸阳分堂夜袭杜锋画舫,索要赎金两万两黄金...,吾亲自出山得酬劳五千两黄金、珠宝古玩...,因遭遇突变,计划中断”。
...
...
公孙简的呼吸变得十分沉重,他艰难地翻看着一页页的账簿,直到定格在最后那一段关于杜锋画舫的记录后,心脏猛地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公孙秀,而此时的公孙秀已经在陈庆之的压制下弯下腰一脸的吃痛。陈庆之见公孙简看完冷哼一声,指尖内力猛然一压,青色气旋倏忽间化繁为简,如同一道青色小剑刺到公孙秀胸口,顿时将他胸口刺穿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而后吃痛地跌倒在地。
“简长老既然看完了,应该明白我所言非虚了吧,你们公孙家上上下下都是被这个虚伪小人骗了,你们也不想想,怎么这么多年这秦川大地正好就有这么多的流寇,怎么就每次都能被你们把人给救下了,这洞里的财宝你们估计也没看过,单单凭借那救人的报酬恐怕十辈子也攒不出来吧”。
“家主...这账簿....到底怎么回事?”公孙简沉声问道。
“你们...这帮...废物...快...快...杀了他!”公孙秀捂着伤口咬牙切齿道。
“爹!你们...你们要造反吗?公孙简,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赶紧杀了他啊”公孙止也在后面喊道。
“大哥...怎么回事?”一名长老上前问道。
公孙简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将账簿递了过去,顿时众人纷纷围上前查看起来,只有少许围在公孙秀身边的弟子脸色变得惊慌而又难看。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这字迹是家主的,但这些事怎么会是家主做的?”。
“那些匪寇是...分堂弟子?”
“杜锋...杜锋画舫?那些水匪也是分堂的人?可杜锋怎么死了...”。
“难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家主...家主真的在做着这些恶事,欺瞒了我们所有人?”。
“分堂...公孙分堂...就是家主要求设立的...”一名名弟子看着账簿开始疑惑、震惊,齐刷刷看向了公孙秀。
“家主...当初你提出在各地广收门徒,建立分堂时,我起初不同意,但你说再固步自封公孙迟早丢了八大门派的牌子,我那时候一心想要守住老家主留下的这点名声所以答应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原以为是我真的老顽固,分堂弟子屡次救民除恶让公孙家名声大噪,但是...他们就是这么救民除恶的嘛!如此行径与贼寇有何区别,不!比贼寇还要令人不齿!难道你真的不在乎我公孙家的清誉嘛!”公孙简说着说着气恼的浑身颤抖,摇晃食指指着公孙秀质问道。
“呵...哈哈哈”公孙秀冷笑着道:“清誉?值几个钱?公孙无双就是因为只在乎清誉,到头来换了什么?要不是因为我,公孙家能重振旗鼓?你们一个个能吃香的、喝辣的?你们看看这座大院,比以前气派了多少,这靠清誉的嘛?这靠的是钱!”。
“现在的公孙家名气不大嘛,外头人都说秦川安宁靠公孙,这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我不过用了点手段而已,他们被抓又不会死,不过花钱买命而已,反正世人都唯利是图,我何错之有?只要世人不知不就好了,我们公孙家照样赚的盆满钵满,等到了时候咱们摇身一变做个真真正正富可敌国的世家,不比公孙无双天天念叨的正道清誉强的多?”
“哼,欺瞒永远都是暂时的,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你只是想着眼前的荣华富贵,可曾想到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公孙家如何面对世人和天下,到时候的公孙家举步维艰你又可曾想过,只怕你只是想着带着你儿子躲起来过神仙日子,公孙家其他人会如何,哪怕洪水滔天、没落消亡与你也没关系了对吧”陈庆之冷笑一声揭穿着公孙秀最后的伪装。
“你以为自己天衣无缝没人知道,但你可知人心都是雪亮的,秦川百姓如何评价你公孙家绝不是你花钱买几个人造造声势就能掩盖的,我可是亲口听过人家说,你公孙家一日做匪终身为匪,还有流云剑的传闻,凭你这本事也想逼退流云剑,肯定又是一出戏骗了所有人,简长老我就想问问,这样的一个家主,你们公孙家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