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药王之殇
黄山、光明顶。
忙忙碌碌的身影随处可见,大战过后的柳家百废待兴,仅是兴建房屋就不是一件小工程。
距离光明顶不远的另一座山峰高耸入云,若单论高度还要比光明顶更加挺拔,是为黄山三十六峰之首的莲花峰。
一眼看去,莲花峰峻峭高耸,气势雄伟,主峰突兀直插云霄,小峰簇拥四周,俨若新莲初开,仰天怒放,故名“莲花峰”。
莲花峰上既有许多或似飞龙或似双龙的松树,更有许多天然而成的溶洞,被当地人戏称为“莲孔”,洞穴陡立叠级而上,走入其中如在莲孔中穿行,恰似“倾曲作蚁旋出花萼中”,在登顶的必经之路上共有四处“莲孔”,除了其本身的美名外,另让这四座溶洞有名的便是身处此地的药王宗了。
药王宗鼎盛时期,四座叠层而上的莲花洞可谓人来人往,老百姓眼中这里有着包治百病的神医,江湖人眼中能得药王宗一颗疗伤丹药便胜过金银无数了。于是平日里除去登山游览之人,前来治病求药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可如今,药王宗中弟子已经十不存一,原本就不擅长武斗的药王宗在白龙寨和柳天豪的双重围攻下几乎死伤殆尽,众多草药医术都毁于一旦,昔日救死扶伤的药王宗却是无法医治自己的伤痛。
最高的那座溶洞内,一名青衣少年站立风中眺望着四周,山下寥寥几道忙碌的身影和四周残破的痕迹令他心中长长一叹,那是药王宗仅剩的一些弟子,正在收拾这里的残局。
其实药王宗原本可以相安无事的,贺仙翁带领的药王宗向来不介入江湖争斗,在这座秀丽的莲花峰上醉心于医术和山水,只要他们不踏出莲花峰一步,药王宗就永远是安宁祥和的气象,他们永远都是世间医术第一的门派,受人尊敬,衣食无忧。
可药王宗在柳破虏等人蒙难的第一天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尽管药王宗上上下下都知道等待他们的也许是毁灭,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拿起武器奔向光明顶,为这个世代友邻伸出了援手,直到血流成河也无人后悔。
情义二字,贵于千金。
“二哥,爷爷醒来了”!
忽然一道悦耳而又急促的声音将陈庆之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闻言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往洞内奔去,不一会走到里面一间石室内,只见里面数人正围着一块巨石分立左右,那巨石上坐着的正是贺仙翁与柳破虏。
陈庆之快步上前,那围观几人正是柳依依、柳稹、童仙姑、耿壮以及莫不语和华西子等人,看到陈庆之前来几人纷纷让开道路,拱手说了一句”陈少侠来了”。
陈庆之点头回礼,并非他倨傲而是此刻他的心思都在眼前的柳破虏上,只见柳破虏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一身白色宽袍背后都渗出汗来,柳依依十分懂事地赶紧拿着一件外衣裹在柳破虏身上。
“师傅,你怎么样了?”陈庆之关切地问着,那一日柳破虏一指破甲三千六后震慑御林军,御林军留下一地尸首匆匆逃走,孙颖达三人也是悻悻然下山离开,但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后柳
破虏却是忽然昏厥了过去,直到此刻才醒过来。
“外面情况如何?可有谁来惹事吗?”柳破虏没有作答反问道。
“师傅放心,这几日我都守在外面没有人来,就算有人来我也不会让他走进这里一步的,光明顶那边柳公子也都做了十足的安排,必要的时候都会聚齐在这里的,不过一直也都没人来惹事,所以大家伙都忙着收拾重建去了”陈庆之一五一十说道。
柳破虏闻言看了眼一旁的柳稹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
柳稹轻轻一笑道:“爷爷,这是我该做的,还得多想莫大侠和祁庄主他们的帮忙,不然咱们的人手放哨都顾不过来了”。
“柳公子客气了,我们这次来什么也没帮到,要还是不出力那可就真过意不去了”莫不语和祁连城对视一眼后开口道。
“不过也真是奇怪,我等都打算准备迎敌做一场恶战了,可没想到不论正一教的道士还是朝廷那边都没有动静,呵呵,我看啊准是被柳老英雄的天人气象吓破了胆,没人敢来了”祁连城也是附和道,众人闻言都是一笑。
柳破虏眼中闪过一阵疑惑,旋即又看了眼一旁刚刚为自己施展金针的贺仙翁道:“云龙啊,你们药王宗还剩下多少人了?”。
贺仙翁收拾金针的手忽然一顿,旋即轻叹一声扭头笑道:“不碍事的,过个几年就好了”。
“到底还剩几人了,不用骗我,你这里原先有多热闹我最清楚”柳破虏又正色问道。
贺仙翁收拾好药箱转身过来,环顾了一圈四周道:“药王宗历经三代经营,有弟子一千零三十二人,草药无数,医书万卷,如今...还剩弟子五十,草药都被白龙寨早早运回了北边,医书他们都还在搜寻整理,兴许损毁不大吧,哎~”。
柳破虏等人久久不言,一阵寂静,贺仙翁见状赶忙又道:“柳大哥,我的意思可不是后悔啊,我药王宗弟子也绝没有后悔的,只不过...他们大多还都年轻,哎,终究是于心不忍”,说到这,贺仙翁夫妇都是长叹一声,童仙姑眼中更是泛起了阵阵泪花。
“柳家...亏欠你们许多啊~”柳破虏也是长叹一声:“我恐怕无颜去见你们老宗主了”。
悲伤的情绪一时间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只有莫不语眉头微皱仿佛思索着什么。
“仙翁,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不知药王宗对弟子选拔可有什么要求?”莫不语思忖一番后忽然问道。
贺仙翁一怔随后回答道:“倒没什么大的要求,只不过我药王宗弟子所学功法与医术一脉相承,这条路不仅需要勤加修习医术,还需要弟子不会任何武功和其他功法,这样修炼我药王宗内功才会让真气更加精纯,施展内力和引导金针才会事半功倍,这也是为何依依虽然精通医术,但无法用“药王功”的原因”。
陈庆之方才明白为何当初柳依依总说治不好自己的伤,原来那门可以与医术相辅相成的药王功只有不会武功内力的人才可以学的。
“那就是说...只要不
会武功心法,普通人都可以做药王宗的弟子啦?”莫不语闻言又道。
“额...自然也需要看看是否有医术学习的根骨之类的,不过...”贺仙翁说到这自嘲般一笑道:“如今药王宗残破不堪又树了大敌,若真有人敢拜入山门我哪还有挑剔的道理”。
莫不语闻言顿时一喜随即对着贺仙翁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帮药王宗招揽数百名弟子,也算能替莫某了却一件心事”。
“哦?莫大侠有何办法,快快请说!”贺仙翁眼前一亮赶紧问道。
“是这样,诸位也知道我们西山一派出自岭南傜族,根据门规西山一脉虽然如今只有我和师弟二人,但我们的族人却有上前,他们虽是异族但都性情淳朴、为人老实,历来西山一派都肩负着守护族人的责任,只是自从师傅去世后,我西山一派的绝学“劈空掌”就丢了最重要的下半卷,而没了劈空掌就算靠我和二弟,也无法护住族人不受外人侵扰”。
“诸位可能不知,当初我们三兄弟被怒江盟韩逐欺骗将族人交给他代为照顾,而我们三人便隐居深山闭关不出,直到这次回去我们才发现,怒江盟那帮混蛋不仅没有照顾我们族人,甚至还奴役了他们,我一气之下把怒江盟弟子全都杀了个干净,只是...怒江盟依旧势力庞大,而如今我们还得罪了正一教、巴蜀剑派和朝廷,也许他们对付柳老英雄会有所忌惮,但对付我们那些族人,可真是太容易了,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担心此事,苦于没有办法为族人安排一个安全的后路,可如果仙翁不嫌弃的话...我的那些族人中大多牙子都是毫无武功根基的,不知...”。
贺仙翁闻言与童仙姑相视一眼似乎稍有犹豫,莫不语见状赶忙道:“仙翁若是嫌弃他们是异族人,就算不做弟子来这打杂,他们也都很勤快的”。
“莫大侠误会了,医者仁心,更何况莫大侠如此举动简直是对我药王宗雪中送炭,老夫怎么会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如莫大侠所说,咱们也是一根绳上蚂蚱,药王宗也有朝不保夕之忧,老夫就怕辜负了莫大侠的好意,无法护住你族人周全啊”。
“仙翁只要不嫌弃就好,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我的族人除非逃到天边去,否则在岭南还是黄山都是一样会有危险,在黄山至少好能和大家一块共进退也算有个照应,否则岭南路远,我来回奔走根本顾及不到,况且我的族人若是能够成为药王宗的弟子学到医术,也算以后有了一技傍身,我也算对得起师傅交代的遗愿了”。
贺仙翁闻言顿时大喜若望,点点头连忙道:“莫大侠放心,只要老夫和药王宗还在一日,定会护住你族人的安全,而且只要他们愿意,老夫定然倾囊相授,这与你与我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莫某就替族人谢过仙翁大恩了,我现在立刻就让师弟回去传信,让我族人即刻启程赶来药王宗,仙翁放心,从此以后我兄弟二人便为药王宗和柳家鞍前马后了!”莫不语同样眉开眼笑,拉着华西子对着贺仙翁连连道谢,众人见状也是心中大喜,暗暗觉得眼前此景正暗合了柳破虏所言的“江湖情义”一说,果然是情义在便人心在,人心不散江湖不散。
第一百八十一章 聚义盟
“莫大侠的话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祁连城见状也是上前对柳破虏抱拳道:“当年我们荆楚一带的帮派都被韩逐那家伙威胁加入怒江盟,如今分离出去可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瞒老英雄说,归云山庄还要这次前来的其他几派早就受够了,若不是碍于门中老小的安危我们恨不得立刻与怒江盟拼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莫大侠算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与其留在荆楚寄人篱下,不如投奔柳家与诸位英雄共进退,这样也算报了少侠当日救命之恩,更是为了我们几派谋出一个新的出路,还请老英雄答应我们,让我归云山庄几派与柳家同生共死!”
柳破虏略显意外地看了眼祁连城,却是没有说话转而看向柳稹问道:“你觉得如何?”。
柳稹闻言一怔没想到这等大事柳破虏竟然让自己拿主意,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倒是柳依依心明眼亮走上前小声道:“哥,爷爷的意思,咱们家就算交到你手上了,你觉得对的事就说出来就好了”。
柳稹看着柳依依明眸善睐心中渐渐轻松了一口气,于是才缓缓开口道:“祁庄主所言晚辈觉得可行!实话实话柳家如今伤亡惨重,有了祁庄主几派的加入,柳家才有了在危难中安身立命的资本,而柳家虽然受到重挫但底蕴尚在,也会给归云山庄几派护佑,谅他怒江盟也不敢来黄山放肆”。
“不过如仙翁和莫大侠所说,柳家如今的确强敌环伺,祁庄主此刻还愿意投奔柳家不亚于雪中送炭,自此以后归云山庄几派与柳家便如同药王宗一样,乃是同生共死的盟友,若有违背便不得好死“柳稹放松后开始娓娓说道:“而且我觉得柳家也不能白让归云山庄几派白白来一趟,我想从今天以后,柳家、药王宗、归云山庄乃至莫大侠的族人和其他愿意来黄山的门派都互为盟友,相扶相持,我柳家愿将门中暗器绝学分享给各门派,门中弟子若有愿意拜入柳家学习暗器的绝不阻拦,同理柳家弟子若是想去其他门派学习也是一样的,至于凌虚功毕竟有所约束,但只要各门派有人真能达到学习凌虚功的条件,那便可以学习凌虚功...爷爷觉得行吗?”。
柳稹一番言论说完只觉得热血沸腾却又觉得似乎自己说的太过,便又望向了柳破虏生怕他责怪自己,可没想到柳破虏只是淡淡一笑:“小崽子长大了,老头子,可以歇歇咯”,说着还笑着看了眼贺仙翁。
“呵呵,哥,说的真好,我第一个赞同”柳依依笑起来,两个淡淡的酒窝藏着无尽的明媚。
“柳公子的打算是要建立一个毫无嫌隙的同盟,这样的同盟相扶相持比起单打独斗可要好太多了,我也赞同”陈庆之也附和道。
“多谢柳公子了!我们几派自然是愿意的,从今以后也愿为柳家鞍前马后,绝无二心!”祁连城当即答应道。
“祁庄主再不可说什么“鞍前马后”,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盟友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算对得
起情义二字”柳稹看着柳破虏的赞许眼神顿时信心大增说道。
“既然要建立一个同盟,那该有个名字才对,诸位觉得该起个什么名字呢?”贺仙翁问道。
“柳家遭难,八方来源,为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江湖情义,咱们今天这些人并无血缘也非同门,有的人兴许曾经连面都没见过,但我相信,今天能站在这里,那是因为咱们有着同样对道义和公理的坚持,是因为咱们都愿意去和那些不公和不平对抗,我看不如就叫聚义盟吧”陈庆之想了想开口道。
“嗯...聚义盟,好啊,以情义相聚,也算表明咱们这个同盟的含义了,咱们这个同盟就是要聚齐天下有情有义的英雄儿女,我同意叫聚义盟!”莫不语当即赞同道。
“二哥这个名字好,我也同意“柳依依笑道。
”我都听少爷的“
“我也同意”
...
一时间众人纷纷同意下来,便也是从此刻起,这个日后威震天下的聚义盟便在这间石室中成立了。
“既然咱们确定要成立聚义盟,那就需要一个号令众人的盟主才行,依我看啊,这个盟主不仅要武功盖世、更要在人品和威望上令人信服,纵观咱们聚义盟,只有柳大哥做这个盟主才可以令所有人信服啊”贺仙翁开口道。
“不错,咱们聚义盟若是没有盟主便是群龙无首,现如今柳老英雄功力恢复,光明顶一战震慑天下,只要柳老英雄做了这个盟主谁敢轻视咱们聚义盟呢”祁连城也附和道。
“还请老英雄担任盟主!”
...
柳破虏看着众人众口一词眼中闪过一丝愁绪,旋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开口道:“聚义盟,倒是很合老夫的心意啊,不过既然要做这个同盟,咱们就要未雨绸缪,莫要向怒江盟那样韩烈一死就判若两般,若是那样的话老夫就算震慑的了一时还能震慑的了一世嘛”。
“爷爷的意思咱们该如何做?”柳稹上前问道。
“这第一嘛,聚义盟既然要成立就按着老规矩选个日子齐上光明顶歃血为盟,开酒设宴、昭告天下;其二嘛,聚义盟必须要约法三章,就按着柳家的章程和祖训,大家商量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规定,凡是入盟者必须遵守规定,一旦违背必须接受惩罚,若是有功劳的也必须有所奖赏,如此才可以长久地安定人心,约束弟子的行为”。
“但约定终究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你们所说必须有人能够威望足够、武功高强才能震慑弟子按照约束做事,带领聚义盟顺顺利利走下去,老夫可以做这个盟主,但老夫毕竟年事已高,就算还有点活头也已经年老昏花,你们看这次柳家的事不就是因为老夫的失算而起嘛,所以有老夫一个盟主还不够,还需要设一个人不仅可以帮老夫管理聚义盟,待老夫百年后也可以接手而不至
于到时候群龙无首了”。
“爷爷的意思...是再立一个副盟主!”柳稹恍然大悟道。
“副盟主?柳老英雄说的倒是也有道理,这样有两位盟主坐镇,也不怕出现这次柳家的危局了,只不过这个副盟主该谁做呢?”祁连城思忖道。
“此人既然要接任日后的盟主,就要足够年轻,而且也要武功、人品和威望能够令人信服,要说这样的青年才俊当真是少之又少,不过好在老夫眼前倒是有个人选呢”柳破虏笑了笑看向了陈庆之。
“啊?师傅你不会在说我吧,我...我就是个闲人师傅,你让我来打架动手都可以,这什么副盟主实在不行,师傅你还是想想别人吧,我觉得柳公子做事沉稳、为人刚正不阿可担此重任”陈庆之闻言赶忙摆手拒绝道。
“陈少侠过谦了,这次若不是你周旋在柳天豪和吕不凡之间给咱们争取了时间,此时此刻我和仙翁等人早就说一缕亡魂了,更不用说少侠你的英雄事迹如今天下人人皆知,少侠的武功更是足以排进江湖前世了,你不当这个副盟主还有谁能够胜任呢?”柳稹赶忙道。
“我...我真不行...我这人五行克官,做不得官的”陈庆之无奈道。
“是啊陈少侠,如果要选这个副盟主,那也就只有你能让我信服了,如果是别人可别怪我闹事”华西子上前道。
“二弟!不许乱说,咱们怎么能闹事呢?”莫不语打断华西子斥责后又对陈庆之道:“不过陈少侠,莫某也觉得这个副盟主除了你别无他选了”。
“二哥...是因为雨禾姐姐嘛,”众人纷纷开口,却只有柳依依暗暗想到了陈庆之的心思,便见她鼓起勇气上前道:“二哥,我哥他还要管理柳家事务繁重兼顾不了聚义盟的,你就算做了副盟主,其实更多是起到一个震慑手下人的作用,有你在便不会有人敢闹事而已,真要管事管人其实用不到二哥...所以二哥依旧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陈庆之看着柳依依三分幽思七分温柔的眼神顿时一怔,柳依依的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中不由令他心中大为感动,他并非害怕做那个副盟主,只是他本就喜爱逍遥自在,别说不愿被这样的事情缠身,也因为他还要去找江雨禾,而江雨禾的身份毕竟还是魔教少主,这也是他不敢答应的最大阻碍。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跟他说”柳破虏忽然开口打断二人,随后指了指陈庆之正色道,众人闻言只好点点头退了出去。
“师傅...你想骂我就骂吧”片刻后,陈庆之垂头丧气道。
“其实当初我爹让我当柳家家主的时候,我与你一样的想法,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做这个副盟主嘛?”柳破虏不由地长叹一声。
“想要我替您分忧呗”。
“那若这个是我的遗言,你还会拒绝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误会大了
空荡荡的石室内,只有陈庆之与柳破虏二人相对无言。
陈庆之不由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他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他在等着柳破虏先开口,期待着柳破虏能够淡然一笑说自己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但期待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一阵沉默过后,一股不安在他心中充斥起来。
“师傅...这个玩笑可不能开”陈庆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深吸一口气希望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你小子觉得我在吓唬你?”。
陈庆之望着柳破虏一脸正色的样子不由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难道还是凌虚功反噬的原因?还是因为火寒毒,师傅你等着,我去叫仙翁过来!”。
“你回来!老夫对你有话讲”柳破虏看着腾地一下起身的陈庆之连忙喝道。
陈庆之皱了皱眉,正要作势往外跑的身子缓缓停了下来,又看了眼一脸正色的柳破虏问道:“师傅你到底怎么了?”。
“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好怕的”柳破虏云淡风轻道:“况且老夫活了七十年,临了了还能摸一把天人之境的门槛也算不虚此生了”。
陈庆之闻言一怔,显然柳破虏的回答令他大为震惊,不由疑惑地摇头道:“不是...师傅你不是都功力恢复一举突破到凌虚功第九层了吗?怎么会呢”?
柳破虏却是一笑道:“老夫在凌虚功第八层停滞了十余年,上次闭关也未能打通,这次却忽然突破第九层以至天人之境,你觉得世上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逼着师傅...忽然顿悟了?”陈庆之不解道。
“顿悟...对也不对吧,老夫的确在当时有感而悟,说到这倒是得谢谢你那‘一剑斩不平’的气势才催生出我一身胆气,令我窥探到凌虚功第九层的气势,只不过虽有所悟但是想要真正突破第九层凌虚功,需要静下来闭关调息徐徐图之,可当时的情形,老夫哪还有闲情逸致去闭关突破呢?”。
“可师傅不还是突破了嘛”?
“当时感悟到了天地之势,突破的确是临门一脚的事了,但这股气势正是老夫愿以一己之力让那些朝廷鹰爪看到我江湖人一怒之威,纵使身死魂消也绝无悔意,反倒是若静下来真去闭关静思,只怕还没了这气势了”柳破虏轻声一笑道:“若真论修为,当时老夫离天人之境差距甚大,但那股气势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想要突破便要强行运转凌虚功去应和这股天人之境的气势,我早说过窥探天道本就是有舍有得,故而当时想要突破到天人之境其实就是要气血和精元为代价的”。
“所以...师傅的意思是...当时突破到天人之境的代价是耗损师傅的性命?那...那耗损有多大师傅”陈庆之闻言一惊忍不住问道。
“呵呵,天人之境的威力你也看到了,凡人之力如同天人,想要达到这样的功力绝非一朝一夕的事,老夫一怒之下强上天人之境不亚于逆天行事,一身气血和精元都亏损一空,若非云龙医术高超只怕已经
饭团看书
缓不过来了,不过即使如此老夫仍能感觉到生机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若是无事分忧,活过今年倒是可以的”柳破虏随口说着,仿佛将生死一事当作了饭后闲谈一般。
陈庆之瞳孔张大一脸的不可置信,许久都未缓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几日前还震慑天下的柳破虏竟然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不行!师傅不能有事,咱们还有浩然正气,我来帮师傅疗伤”陈庆之当即动身往柳破虏身后而去。
“浩然正气若有用老夫还用你来救?你小子若真心疼老夫,就不要浪费时间,听我把话说完也好让我安心,否则我急火攻心可不一定哪天就驾鹤而去了”柳破虏一把抓住失魂落魄的陈庆之将其拉到眼前幽幽道。
“师傅...”陈庆之颓然一叹,眼圈一红道:“您这又是何苦,他们都是来针对我的,您和柳家根本不必为了我...如此牺牲”。
“哈哈,小子我问你,你与我柳家也并没有什么渊源,可你也曾搭上性命为我柳家搏上一搏,那你可曾有半点悔意?”
“自然没有“!
“那便是了,你这小子都敢豁出命去维护自己心中的信念,老夫又有何惧?反正老夫这身衣钵也算有了传人,那便没有后顾之忧,那些人既然要为难你,而你又叫我一声师傅,那为师便替你破开一条生路,不过丢了一条性命罢了,这人世一遭,悲欢离合、起起落落老夫都经历了,早就没有遗憾了”。
“师傅...”陈庆之顿时涌出两行泪来,他知道柳破虏以性命为代价不只是维护着心中的江湖情义,也是维护自己这个临到头收的传人。
“弟子谢师傅大恩!”陈庆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柳破虏却是没有阻止。
“你拜我,也叫我师傅,老夫也真心将你看作衣钵传人,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之所以要让你做聚义盟的副盟主,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在为师离去后替我守住这个聚义盟,也算守住这江湖的一份情义所在”柳破虏扶起陈庆之后正色问道。
“我...我知道师傅用心良苦,只是...只是...”陈庆之陷入了尴尬境地,他知道自己万万不该拒绝柳破虏的请求,可他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关于江雨禾的事情。
“我知道你生性热爱逍遥,不喜欢这些世俗事情缠身,但为师要告诉你,这世间真正的逍遥应该是心安二字”柳破虏缓缓说道。
“心安?如何才能心安师傅?”陈庆之轻叹一声问道。
“若路遇不平,你可以拔刀相助也可以置若罔闻,但区别就在于若是视若不见,每每想起不平之人和不平之事便会心中不安,这江湖纷争只是冰山一角,如今乱世风云,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善恶是非无法澄清,你说你要一剑斩不平,可你要想做个什么也不管的闲云野鹤全然不管这些,你又如何斩断不平?如何能够心安?”。
“聚义盟虽是责任,但也是你的机会,若聚义盟真能团聚江湖有情有义的人,能够合力为天下百姓惩奸除恶,能为平息战火、山河清明尽心尽力,这才算真正
的斩断不平,也只有你为此努力了,哪怕于事无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否则这天下浑浊不堪,恩怨不断,你所想要的快意潇洒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
“可是师傅...若是这些事要让你放弃一些你认为十分重要的人和事,那还会心安吗?师傅你为江湖道义奔波了一生,可也失去了师娘...这份心安值得吗?”陈庆之听着忽然抬头问道。
柳破虏闻言一怔,旋即轻叹一声道:“你说的对,人生有得必有失,为师也无法兼顾两者,但...若让再选一次我也无悔”。
“为师说这些不是勉强你,要不要做...还得看你自己”。
陈庆之心中暗叹一声,他望着柳破虏充满期盼的眼神许久才开口道:“弟子答应师傅就是了”。
柳破虏闻言终于舒展了眉头,旋即点点头道:“你真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弟子愿意去做这个副盟主,绝不反悔”。
陈庆之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虽然因为江雨禾的事他依然对此有所顾虑,但他同样认可柳破虏所说的心安二字,聚义盟是他起的名字,他也希望可以真的让聚义盟成为日后江湖上的一盏明灯。
从初出江湖到如今,陈庆之已经见过了太多是非与争斗,如柳破虏所言,在这个乱世中许多人恃强凌弱、不分善恶,更有许多人生活在水生火热中,当他越接触这些不平之人和不平之事,就愈发想起自己曾经练剑的初衷。
他练剑是为了不信命想要逃离步入仕途的命运,但他同样是为了完成心中那个仗剑天下的侠客梦,在他的梦中,侠客是潇洒自由、无拘无束的,但同样是打抱不平、心怀正义的。
让他像韩逐、吕不凡那样作恶多端他做不到,让他像正一教那样虚伪他更加不齿,所以只有用手中三尺长剑斩断所见所闻的不平事,才算得上不辜负自己练剑的初心。
诚然陈庆之很担心江雨禾与聚义盟会水火不容,但此时此刻柳破虏以性命为代价护住自己与江湖情义,才有了聚义盟的开始,自己若是还要拒绝不仅对不起柳破虏的信任,更是无法令自己心安。
“好!不愧是我柳破虏的徒弟”柳破虏大笑道:“你小子也不要太紧张,我知道你小子其实是担心你口中那个心爱的女会不会答应吧,师傅是过来人都懂,你放心师傅替你解决,只要她嫁给你不就都好啦”。
陈庆之顿时一头雾水,不由心中一紧暗道莫非柳破虏已经知道了江雨禾的事,只好试探着问道:“我两那个身份有别,师傅你不介意?”。
“哈哈,江湖儿女还有还计较这些?”柳破虏又大笑道:“依依那丫头脸皮薄说不出口,你小子也是装糊涂,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两真是兄妹之情,但那天我可看的清清楚楚,再说了她叫你二哥不过是戏称罢了,你两又不是真的兄妹,只要为师出面替你做媒,你们两自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这样你也就可以安心做这个副盟主了”。
一时间陈庆之顿时愣在了那里哑口无言,不曾想是阴差阳错闹了个大误会。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情难分
当一件事情越描越乱是什么感觉?
陈庆之只觉得头都要大了,他恨不得再跟孙颖达打上一架也好过此时的尴尬。
陈庆之越是一遍遍跟柳破虏强调事情并非是他想的那样,柳破虏就愈发觉得陈庆之是在欲盖弥彰,反倒是更加坚信了陈庆之口中那位女子一定就是柳依依,当即决定择日就要为二人说婚。
“师傅,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不是要和三妹在一起”。
“那好,你就当着我的面发誓,对依依没有半点心思只拿她当自己妹妹,你若说出口我便信了你”。
陈庆之正欲开口却终究是沉默了下来,柳破虏见他这样子当即大笑一声走出石室,只留下陈庆之紧缩眉头愣在原地。
他明明是想说出口的,更何况柳依依本来与他就是义结金兰的关系也并非他胡言乱语,他一直想着的女子明明是江雨禾,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他的脑海里一次次地浮现出那道鹅黄色的纤细身影,从洪湖到江陵再到黄山,从最开始的萍水相逢到如今的兄妹相处,在不经意间柳依依已经陪他走过来一段长长的路,尽管在这条长路上他一直更多关注的是江雨禾。
他毫不怀疑自己是喜欢江雨禾的,喜欢她的俏丽可爱,喜欢她的敢爱敢恨,喜欢她毫不矫揉造作的样子...,尤其当他知道江雨禾是为了自己才孤身犯险去阻击白羽的,那份原本藏匿着朦胧的爱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充斥在他的心中,所以他心中所念所想的姑娘那时只有江雨禾一人。
可等到从江陵到黄山的这一路上,柳依依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事无巨细地打点着自己的起居,更是毫无怨言地陪伴着自己,哪怕自己已经被半壁江湖所通缉,哪怕这会让她最在意的家族惹上麻烦她也毫不在乎。
最初他只是感激柳依依,感激她的一路相随,但他对于这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小姐仍然有着几分误解,他觉得柳依依太过懦弱、陷入一纸婚约不得自由,但后来他才发现,其实柳依依心地无比善良而又勇敢,她可以为了柳家的安稳和延续舍弃自己的自由,但却能够心怀黎民百姓,时刻不忘那份济世救民、除暴安良的侠义之心。
也是在她的影响下,陈庆之才第一次对自己一心追求的江湖逍遥有所动摇,也是在柳依依的引导下,他才明白了江湖中人对苍生百姓该有的担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陈庆之也并非傻子,他早就能感受到柳依依对自己的那份关爱,诚然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就算再冰冷的石头也被柳依依的温柔所捂化了,陈庆之亦不例外。
所以他提出与柳依依义结金兰以兄妹相处,其实便是为了用兄妹之交来遏制这份暗暗滋生的感情。
可当他看到柳依依在山下那一声声哭泣时,那份感情又开始了悸动,等到那一日撞见柳依依沐浴时的香烟再到柳破虏阴差阳错的一问,那层窗户纸终于来到了一点就破的境地。
一个是明媚俏丽、古灵精怪、敢爱敢恨;一个是落落大方、温柔淑德、善良勇敢,那一抹红衣和那一道鹅黄交织着涌现在陈庆之的脑海里,诚然江雨禾的身影占据着他大半的心思,但柳依依已经无可避免地闯进了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了。
所以他无法昧着良心对柳破虏说出只拿柳依依当妹妹的话,就如同此刻他乱作一团的心绪一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
一夜便在这纷乱繁杂的思绪中悄然度过。
陈庆之辗转反侧终究是越想越陷入两难境地,他自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可该断哪头呢?
江雨禾为了他生死未卜,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断开这份感情,可如今柳破虏将他和柳依依关系挑开,他也不忍心对柳依依绝情拒绝,只可叹一情难分,无可奈何。
翌日一早,正当陈庆之浑浑噩噩仍在烦恼时,忽然听的外头一阵急促而来的脚步声,不由得起身向外看去,却发现两道身影齐齐快步而来,正是耿壮和柳稹二人。
陈庆之见柳稹一脸着急却是暗含喜色,耿壮则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明所以的陈庆之赶忙迎了出去喊道:“这一大早你们不歇着,怎么都跑我这来了”。
柳稹二人闻言顿足抬头一看,却听柳稹发出一阵爽朗笑声道:“天大的喜事都要来了,我这当哥哥的还歇什么?”。
陈庆之闻言皱了皱眉看向二人问道:“什么喜事?”。
“少爷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半路遇到柳公子,他就一口一个“有喜事了”,我问他也不说就说找到少爷就知道了,我就跟过来了”耿壮摸了摸脑袋说道。
“陈少侠,这喜事难不成你还要装作不知道?”柳稹不由看着陈庆之笑了起来。
“啊?什么...我不知道啊...”陈庆之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确认。
“好好好,没想到顶天立地的陈少侠还有脸皮薄的时候呵呵”柳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又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没关系,你现在快跟我去聚义厅,到了就知道是什么喜事了哈哈”。
“聚义厅?”陈庆之一怔,这聚义厅是昨日几人商讨过成立聚义盟后,柳稹带头讲原本柳家议事用的“正道堂”改为了聚义盟的议事大厅,并且改名为“聚义厅”的,没想到刚刚改完名字就要派上用场了。
“柳公子...我能不能不去啊”陈庆之心中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那怎么能行,此事你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大家一大早都在等你了,你要是不去那可不行”柳稹急忙摆手道。
“我...”陈庆之无奈地轻叹一声后只好点了点头便随着柳稹往光明顶而去。
约莫半晌功夫后,三人来到光明顶上,半月过去,原本残破不堪的光明顶在众人努力下倒也重建了往日三分气象,虽然依旧显得空旷,但已经干净整齐了不少。
沿着山路一路往上,穿过十几间房舍后三人便看到了那座居中而立的“聚义厅”,一眼看去此时的大厅里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陈庆之心中叹息一声,迈着步子走上前去,只见贺仙翁、莫不语等人纷纷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等到他走到大厅中央,便看到柳破虏正坐在上面象征盟主的位子上,而一旁的柳依依已经面如桃花、红云满面了。
“弟子见过师傅”陈庆之上前说道。
话音一落,却见柳稹等人纷纷排列有序地立在他身后,对着陈庆之恭恭敬敬地喝道:“恭迎副盟主!”。
...
陈庆之闻言一怔,不由回身一看,此时柳家和各门各派的精英都面带敬意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中的尊敬、期盼和欣喜溢于言表,毫不半点虚假之情。
“大家快快请起,咱们聚义盟来者都是兄弟,不搞这一套”陈庆之赶忙上前对众人抱拳道。
众人闻言心中一喜,纷纷对着陈庆之抱拳道谢然后起身,陈庆之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一阵激动,诚然他曾抗拒做这个副盟主,但此刻看到这些侠义之士能够因自己而聚在一起,心中也是免不了高兴。
“好了,既然副盟主也来了,老夫就说说今天的这两件喜事”柳破虏缓缓起身朗声说道。
“这第一件嘛,便是庆之已经答应了做这个副盟主,这对咱们聚义盟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老夫平生不爱拖泥带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大家伙都在,咱们今天就当着天地起誓,歃血为盟如何?”。
柳破虏的声音一落,莫不语当即大声附和道:“莫某也是此意啊,咱们聚义盟做事不讲究那些弯弯绕绕,反正大家都已经同意,今天就正式成立咱们聚义盟然后昭告天下!”。
“我也同意!现在柳家、药王宗和荆楚各派都在这,陈少侠更是答应了做咱们副盟主,柳大哥也是已经痊愈,我看就在今天吧”贺仙翁也是笑着道。
“我们也同意!”
“今天就歃血为盟!”
...
一声声呼喊声响彻山巅,陈庆之闻声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一股豪情壮志也是油然而生,不过一丝忧虑也随之而生,按着贺仙翁的话显然众人还不知道柳破虏已经生命垂危的事情,若是等到后面被众人知道,只怕就要人心摇动了,到那时,也是自己这个副盟主要有所作为的时候了。
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了解一些烦心事,比如关于江雨禾的事情。
随着众人纷纷答应,不一会众人便纷纷走出大厅来到外面,只见柳稹早就准备好了鼎炉焚香,众人齐刷刷站好,为首两人自然便是柳破虏和陈庆之。
待到柳稹派人拿来了几坛美酒,又给众人纷纷倒了一碗,满满当当几百号人站在光明顶,对着焚香炉鼎纷纷咬破手指,然后将鲜血挤到了那碗美酒中,霎时间一抹鲜红血色在碗中散开。
“今日我等戮力同心、歃血为盟,共建聚义盟乃为江湖儿女留一片净土,是为聚齐天下侠义之士,是为伏魔卫道、匡扶正义,也是为江湖人不忘情义二字,勿忘本心,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柳破虏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回响。
话音一落,只见众人纷纷将手中血酒一饮而下然后又“哐当”摔在地上,一声声清脆声叠起此起彼伏,满腔热血便在此刻扶摇而上了。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
激荡的声音一遍遍回响着,众人笑着将酒斟满,将一身豪情和誓言都融入了一碗碗的酒中,正所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当如是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不能
永元二年十月二十,聚义盟在黄山之巅歃血立誓。
自这一天起,江湖中有情有义、愤世嫉俗的侠义之士便再不是孤身奋战,他们有了一个可遮风挡雨、齐心协力的地方,“聚义”二字也在神州大地上流传开来,千百年代代相传。
而此时,当三杯酒下肚,众人兴高采烈展望着聚义盟灿烂未来的同时,柳破虏说出了那第二件喜事。
“诸位,这第二件喜事乃是私事,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夫有一孙女依依,年芳二八,心性纯良,承蒙江湖中人谬赞称其为“中原武林第一美人”,故而也得了不少青年才俊的追求,这点我想诸位也都知道,但昨日我才知道,原来我孙女早就芳心暗许啦哈哈”。
“哈哈,不知是哪位青年才俊啊~”莫不语明知故问般地笑着问道。
“呵呵,虽说是自家孙女我夸起来多少有些不合适,但诸位眼睛都是雪亮的,依依人美心善,当得起那第一美人的称号,既然是第一美人,那也得第一才俊方可以配得上不是,呵呵,巧的是我这孙女爱慕的那小子,还真配得上这武林第一才俊的名号”柳破虏笑着说道。
“哦~那我知道了,数遍整座江湖,如今除了陈少侠谁还敢称自己是第一才俊啊哈哈,陈少侠和依依妹子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当真是般配的很啊哈哈“柳稹当即附和着说道。
顿时众人纷纷大笑起来,那柳依依的脸上红霞晕染、低下头去轻咬朱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一颤望了眼陈庆之,而后又仿佛触电般低了下去。
“还有更巧的呢哈哈,这儿女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若是只有我孙女一人爱慕那也不成,巧的是我这个徒儿昨日亲口告诉我,他也一直喜欢依依,你们说,老夫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路啊哈哈”柳破虏的笑声伴随着柳依依愈发红晕的脸色中响起。
“师傅...我..”陈庆之当即无奈一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庆之,为师便问你,你也可当着大家的面亲口说说,你是不是愿意跟依依在一起啊?”柳破虏对着陈庆之笑着问道。
陈庆之抬起头,先是看到了柳破虏喜笑颜开的神色心中更是两难抉择,匆匆一瞥却看到柳依依似水柔情的眸子与他撞在一起,不由心中一惊赶忙扭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
“师傅...,三妹她...不是有婚约嘛,华山公孙家那边...”陈庆之一时心乱也只好拿出这桩旧事来搪塞了。
没想到,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阵沉默,陈庆之再看向柳破虏和柳依依,前者脸色顿时变得肃穆,而后者更是蒙上一丝哀伤。
“陈少侠...你有所不知,当初依依妹子的那个婚约都是柳天豪那个王八蛋背着爷爷干的,他一边巴结公孙家一边逼着依依签了婚约,事成之后才禀告爷爷,你也知道我们柳家都重信义,婚约已签而且当时...依依妹子也没有反对,爷爷也不好出面撕毁婚约”。
柳稹上前继续道:“但如今不一样了,我们早就看清柳天豪的真面目,他牵头的这份婚约明摆着就是把依依妹子当成了工具去巴结公孙家,依依自己根本不想嫁过去,咱们自然不会认了,我柳家...还有聚义盟,也不需要靠着联姻这种手段来寻求庇护”。
“要是说起来,这件事老夫是有责任的”柳破虏忽然开口道:“当初因为柳天豪的花言巧语让我意外依依对这件婚事并不抗拒,而我又一时固执觉得不该背信弃义撕毁婚约才没有明面上拒绝,但庆之,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论对柳家还是依依都是不小的伤害,那份婚约不仅限制了依依的自由还令柳家落了个软弱无力的名声,如今既然柳家和聚义盟都要重振旗鼓,那这件婚约就是
第一个要被舍弃的”。
“不过柳大哥,咱们之前的确差点忘了这件事了,如今想想...若是咱们撕毁了这个婚约,那免不了被公孙家扣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头”贺仙翁却是摇头说道:“这之前的婚约是柳大哥你默许过,柳家也是签了婚书的,除非咱们退婚才成,可这自古退婚之事都要有个对方过错才行,现如今华山公孙家什么也没做咱们突然退婚...会不会被江湖中人议论,这对聚义盟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仙翁你这什么意思,咱们聚义盟为的就是匡扶正义,怎么能为了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做出害了依依妹子的事情”柳稹闻言立即怒道。
“不过仙翁说的倒是不错,主要咱们没有理由去跟华山退婚书啊”祁连城也是叹息道。
“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何必管这些弯弯绕绕,那不想结还非要结亲嘛,退婚就退婚,怕这怕那干什么?”莫不语也是脸色难看道。
贺仙翁见状苦笑道:“你们啊怪我迂腐也罢,要说别的都无所谓,反正我们都是江湖人不守世俗规矩也无妨,但这儿女婚事主要牵扯到依依的女儿家名节啊”。
“若是咱们执意退婚,总得有个是非对错,但公孙家是男方,他们断不会传出任何不利于他们的话,一旦退婚那只会让江湖中人觉得是...依依变心反悔,说不好还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依依虽然是江湖女子但也不能不考虑她的名声啊”。
贺仙翁说完顿时大厅内一阵安静下来,众人前不久还沉浸在双喜临门的喜悦中,此刻却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顿时一个个丧着个脸来。
陈庆之见状心中一阵不忍,他并非故意让众人难过,只是当时实在没办法只好拿出这件婚约来转移话题,却不想这婚约牵扯出这么多麻烦,若是他是旁人,自然会劝阻众人无须顾忌这些,当以柳依依的自由为重要。
但是此刻他身在其中,却不知该以什么身份说出这话来,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我不会嫁给公孙家,不嫁就是不嫁,哪怕声名狼藉我也不嫁!”。
众人一惊向着柳依依看去,只见刚刚还红着脸低着头的柳依依此刻蹙眉颔首,眼中满是坚毅。
“大小姐...你要知道,公孙家那帮人不好说话,想要把这婚书退了只怕咱们出头他们可不认,除非让公孙家出头把你休了呀...”贺仙翁面露难色说道。
柳稹闻言也是一怔,不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了,纵使他心中再不愿,可若是柳依依背上一个被休了的名声那即便在江湖中也是丢大人了。
“我知道仙翁,可我不愿就是不愿!”柳依依走下来忽然瞥了眼陈庆之而后又扭头道:“曾经的我也觉得嫁了就嫁了,但有人曾经告诉我,即便身为女子也有权利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论做什么也要问问自己的内心愿不愿意,我的这颗心已经被一个人占满了,哪怕天崩地裂我也不会再嫁给别人了”。
“好!是我柳破虏的孙女”柳破虏终于起身喝道:“当年的事是我,也是整个柳家对不起依依,那这次不论如何咱们也要支持依依,她若是被人嫌弃也要有咱们给她做后盾,咱们江湖儿女只要做事问心无愧就好,何必管那些流言蜚语”。
“爷爷说的对,依依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就算别人再诋毁妹妹,咱们就当他们放屁就是了,只要陈少侠能跟依依好好在一起,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了”柳稹也是点头应道。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纷纷看向陈庆之,柳依依似水般的眸子也缓缓看向了陈庆之,眼中满含柔情和期待,却也隐隐有着几分担忧。
“庆之,既然你说起此事想来也是考虑过了,为师
便问问你,如果依依被公孙家休了,你可会嫌弃她?”柳破虏正色问道。
“三妹她深受其害,能够解除婚约是喜事,我怎会因此而嫌弃她...“陈庆之连连摇头道。
众人闻言纷纷大喜,柳依依眼中也是露出一抹喜色。
“哈哈,那就好,你既然不计较,那你今日就正式和依依立下婚约,也算让老夫安心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着柳破虏,陈庆之顿时咬紧牙关一阵犯难,好一会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江雨禾的身影,只觉得心中隐隐一痛的陈庆之再也无法沉默。
”我不能...不能娶三妹!”。
一时间,聚义厅上众人都是一愣。
“为什么?难不成你不喜欢依依?”柳破虏不解地问道。
陈庆之抬起头看着柳破虏疑惑的眼神摇摇头叹息道:“不是...”。
柳依依闻言一怔,身子不由一晃不知是喜还是惊。
“莫非...副盟主你是因为那个魔教妖女?”祁连城忽然开口,陈庆之闻言顿时浑身一震。
“什么妖女?”柳破虏继续问道。
“盟主...此事在下原本也是不信的,只是江湖上最近有传闻说副盟主身边一直有一位女子陪同,似乎是那听雪堂的少主江雨禾,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魔教少主?陈少侠...这是真的吗?“柳稹惊呼一声,他们这些柳家弟子一直忙于应对内乱,对于陈庆之和江雨禾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难不成?...是当时跟在少侠身边那个女子,她...她不是你在竹溪派的师妹吗?难道她真的是魔教妖女?“贺仙翁忽然回忆起来道。
陈庆之见众人议论纷纷,长叹一口气,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是!”陈庆之重重点了点头,一时间大厅上众人皆是一惊。
“胡闹!”柳破虏气地猛地一拍桌子道:“老夫一辈子除魔卫道,与听雪堂那帮人势同水火,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和魔教妖女混在一起!”。
“她不是妖女...她有名字,叫江雨禾!”陈庆之猛然抬头道:“我不知道听雪堂做过什么坏事,但自从我遇到她,她就没有做过坏事,反倒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无恶不作,英雄不问出处,难不成听雪堂就不能有好人了吗师傅,咱们聚义盟难道也要有此偏见吗?”。
柳破虏闻言一怔,脸色顿时涨红怒道:“你的意思,是老夫是非不分咯?”。
“爷爷,二哥他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雨禾姐姐真不是坏人”柳依依连忙上前道。
“你也认识那妖女?好啊,魔教把手伸得这么长”柳破虏深吸一口气厉声问道:“陈庆之!老夫就问你一句,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傅!”。
“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何能不认师傅?”。
“好!那我要你再不许惦记那个妖女,立刻与依依立下婚约,你能不大做到!”柳破虏喝道。
“爷爷!我不想逼二哥的...”柳依依焦急道:“是你跟我说二哥说要娶我,我一时欢喜今日才来的,是我多想了...但我从不想因此逼二哥做什么的”。
“我在问他不是问你,你到底要和妖女在一起还是和依依在一起,你告诉我!”柳破虏沉声问道。
“雨禾对我一片深情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救,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负她,还望师傅赎罪!”陈庆之深吸一口气好似乱了一日的心绪终于理清了一般淡然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断舍离
黄山光明顶,聚义厅内。
“什么妖女?”柳破虏继续问道。
“盟主...此事在下原本也是不信的,只是江湖上最近有传闻说副盟主身边一直有一位女子陪同,似乎是那听雪堂的少主江雨禾,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魔教少主?陈少侠...这是真的吗?“柳稹惊呼一声,他们这些柳家弟子一直忙于应对内乱,对于陈庆之和江雨禾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难不成?...是当时跟在少侠身边那个女子,她...她不是你在竹溪派的师妹吗?难道她真的是魔教妖女?“贺仙翁忽然回忆起来道。
陈庆之见众人议论纷纷,长叹一口气,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是!”陈庆之重重点了点头,一时间大厅上众人皆是一惊。
“胡闹!”柳破虏气地猛地一拍桌子道:“老夫一辈子除魔卫道,与听雪堂那帮人势同水火,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和魔教妖女混在一起!”。
“陈少侠...此事不是真的吧,当初那姑娘真的是魔教妖女?是流云剑的徒弟?少侠难道不知道她师傅和魔教害了我们多少人,就连我们师傅也是死在了流云剑手上!”莫不语也脸色不善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怎么副盟主还和魔教妖女有关系?”
一时间议论纷纷,众人的矛头瞬间对向了陈庆之。
“她不是妖女...她有名字,叫江雨禾!”陈庆之猛然抬头道:“我不知道听雪堂做过什么坏事,但自从我遇到她,她就没有做过坏事,反倒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无恶不作,英雄不问出处,难不成听雪堂就不能有好人了吗师傅,咱们聚义盟难道也要有此偏见吗?”。
柳破虏闻言一怔,脸色顿时涨红怒道:“你的意思,是老夫是非不分咯?”。
“少侠...虽然少侠对莫某有大恩,按理莫某不该指责你,可...魔教与我们之间的恩怨岂是一介女子花言巧语就能抹去的啊!还请少侠慎重!”莫不语闻言也是愠怒道。
“爷爷,莫大侠,二哥他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雨禾姐姐真不是坏人”柳依依连忙上前道。
“你也认识那妖女?好啊,魔教把手伸得这么长”柳破虏深吸一口气厉声问道:“陈庆之!老夫就问你一句,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傅!”。
“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何能不认师傅?”。
“好!那我要你再不许惦记那个妖女,立刻与依依立下婚约,你能不能做到!”柳破虏喝道。
“爷爷!我不想逼二哥的...”柳依依焦急道:“是你跟我说二哥说要娶我,我一时欢喜今日才来的,是我多想了...但我从不想因此逼二哥做什么的”。
“我在问他不是问你,你到底要和妖女在一起还是和依依在一起,你告诉我!”柳破虏沉声问道。
“雨禾对我一片深情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救,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负她,还望师傅赎罪!”陈庆之深吸一口气好似乱了一日的心绪终于理清了一般淡然道:“师傅传我凌虚功,这份恩情弟子没齿难忘,但师傅也说过,江湖的真正含义是情义二字,若我今日舍弃了雨禾,如此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怎担得起情义二字,又怎配做聚义盟的副盟主,更对不起师傅的教诲“。
”弟子...做不到师傅的要求,师傅如果恨,大可收回我一身凌虚功,就是废了我的武功,弟子绝无怨言,但让弟子反悔也是绝无可能的!”。
“二哥!”柳依依失声道。
“臭小子...”柳破虏看着对自己跪下的陈庆之不由气地手抖。
“爷爷...盟主息怒!陈少侠...或许有他的难处,还请盟主息怒啊“柳禛见状赶忙也跪下求情起来。
“盟主...莫某虽然也痛恨魔教,但是却愿意相信副盟主,也许...他另有隐情吧,但无论如何,副盟主的为人大家都有目共睹,绝不可废了他啊盟主!”
”盟主息怒!“
....
听到陈庆之与柳破虏愈发尖锐的对话,一时间众人纷纷停止议论反而跪下来求情起来,柳破虏看在眼中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听他长叹一声道:“副盟主陈庆之言行不当,罚他...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走动!”。
“谢师傅!”陈庆之当即重重磕头道。
“耿壮!把他带回去,你们都下去忙吧,让老夫静一静”柳破虏颓然坐在座位上对着众人摆了摆手道。
“少爷,咱们走吧”耿壮上前扶起陈庆之小声道,陈庆之看着柳破虏欲言又止,只好又磕了三个响头后随着耿壮起身离去了。
莫不语等人见状也是纷纷长叹一声,不曾想一场欢喜时光却闹了个不欢而散,最终众人也都各怀心思渐渐离去了。
柳破虏抬头看着柳依依的身影离去后,热闹的聚义厅重新变得空空荡荡起来,而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刚陈庆之的话,许久只听他呢喃道:“情义...两难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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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光明顶上万籁俱寂,飒飒秋风吹地树影摇曳,几只飞鸟惊起,望着地上走来的人儿。
轻轻一推门,映入眼帘的是陈庆之正在面壁的身影,沉默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听到有人进来这名实力足以排进当世前十的年轻高手才缓过神来,可是看到来人时却还是愣在了那里。
“二哥,我能进来...聊聊吗?”来人是柳依依,一身鹅黄长裙,不施粉黛的脸上略显几分憔悴,但依旧无法遮挡举手投足间的美丽。
“三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陈庆之回过神后站起身道。
柳依依点点头,眼眸划过陈庆之的脸随后淡淡一笑,那张粉雕玉琢的脸美得不可方物,在这烛光照耀下的屋内,宛如明月般耀眼。
“三妹...今天...二哥让你受委屈了”陈庆之叹了口气说道。
“哪有什么委屈,受委屈的是二哥,是我不明所以答应了爷爷,才把二哥置于两难的境地,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柳依依轻声说着,一字一句依旧是那温柔似水的样子。
陈庆之看着一怔,旋即苦笑道:“三妹...有时候二哥都想说,你若是不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今天我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三妹的面,若换做寻常女子只怕都要恨死我了”。
柳依依莞尔一笑道:“那我就当二哥夸我非比寻常了...”。
陈庆之闻言一怔,只见着对面的柳依依眉目含情,对着他莞尔一笑,灿烂生辉。
“三妹...我...你知道我没法如你所想...”陈庆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好了。
柳依依看着陈庆之难堪神色忙打断道:“二哥的心思我都懂得,雨禾姐姐与二哥情投意合,她也是一片真心对二哥的,诚然我有些心思,但若是二哥今日真答应了爷爷,那样的二哥便不是我认识的二哥了,我一点也不怪二哥,反而为二哥能守住本心感到高兴”。
陈庆之顿时轻舒了一口气道:“三妹你真不怪我?”。
“有情
有义的好儿郎,谁能怪呢?”柳依依笑了笑道。
“我知道二哥一直牵挂雨禾姐姐...其实我这几天一直派人去打听了外面的消息,有些事兴许和雨禾姐姐有关,二哥要不要听一听?”。
陈庆之见柳依依话锋一转先是一愣,旋即连忙问道:“三妹...你知道雨禾在哪里了吗?”。
柳依依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找到她的消息,不过现在有一条消息却是闹得江湖人人皆知”。
“什么消息”?
“不久前,曾有一神秘剑客夜闯剑门山巴蜀剑派,孤身一人杀了巴蜀剑派的掌门白子鸿以及数十名弟子扬长而去,而据说此人手持一柄长剑光亮耀眼,与失踪多年的流云剑的佩剑承影剑极为相似”。
“什么?他一人就敢独闯巴蜀剑派还杀了白子鸿,那...难不成那人是流云剑?”陈庆之不由惊呼道。
“此人在巴蜀剑派酿下血案后接连闯了大大小小十余个江湖门派,一路走一路杀,现如今江湖各派死在他手上的已经不下百人了”柳依依缓缓说道:“更离奇的是,据说此人用的剑法与巴蜀剑派的青云坠剑法如出一辙,杀的那些门派也正是当年与流云剑结仇的门派,加上那柄承影剑,现如今江湖人人传言那流云剑回来了,打算血洗整座江湖呢”。
陈庆之一惊然后道:“这么看来这个流云剑果然没有死,只是他为何又要大张旗鼓地杀人呢?这行事风格与雨禾跟我说的他倒是不太像...不过三妹,就算他是流云剑,与我要找雨禾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雨禾姐姐应该是流云剑的徒弟吧...我虽然不确定那流云剑重出江湖是不是跟雨禾姐姐有关系,但我知道那一日雨禾姐姐是去阻拦白羽然后失踪的,也就是说她十有八九被白羽抓到了巴蜀剑派的”柳依依起身踱步道。
“那...会不会流云剑是去救雨禾的?”陈庆之醒悟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就算不是,雨禾姐姐被白羽带到巴蜀剑派,可巴蜀剑派被流云剑那么一闹,凭她的本事恐怕也都跑了,那她就很有可能跟流云剑在一起,退一万步就算不在,二哥你也可以告诉流云剑雨禾姐姐被困的事,有他相助岂不是更加有把握救出雨禾姐姐,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流云剑”柳依依思忖道。
“可我上哪里去找流云剑啊?”陈庆之连忙问道。
“我打听过,其实流云剑行事高调想不知道也难,他现在已经在秦川一带活动,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的目标应该就是华山了,只要二哥明日一早出发,骑快马连夜追赶,应该在华山就可以找到他的行踪了”柳依依继续道。
陈庆之不由一愣,旋即叹息道:“明日一早...师傅还在罚我面壁呢...”。
“二哥觉得...没有爷爷允许,我能随便来告诉你这些吗?”柳依依幽幽道。
陈庆之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柳依依。
“爷爷说...二哥问心无愧就好”。
“师傅...”陈庆之心中泛起一阵难以明说的感动。
“明日一早,我会准备好两匹快马在山下,一应盘缠我都准备好了,二哥到时候...务必一路小心”柳依依眼眸微颤说着。
“三妹...谢谢你!”陈庆之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觉得道不尽心中的情愫。
“我说我不会负了雨禾...可我...很难对得起三妹你,你若是恨我怨我,我绝无怨言”。
“我不后悔,二哥也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只是二哥不知,女子肚量虽不大,但却足以容得下有情郎”
第一百八十六章 问心有愧
翌日清晨,黄山脚下,两匹骏马在还未透亮的天色中渐行渐远。
“二哥,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
骏马飞驰而过,一阵清风带起陈庆之耳畔鬓角,风声呼啸可柳依依的话却仿佛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当初上山时,他身受重伤、面前是千难万阻但他却视若无物、毫不畏惧,如今他又走下这座山,他功力大增、名扬四海,面前无波无浪可他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忧思万千。
诚然他有必须下山的理由,在远方有一位姑娘,她身穿红衣曾在江南与他相逢,与他相识相知最终相恋,而今那位姑娘生死未卜,他原本应该早早就要去寻她的,可是种种缘故却是将他困到了今天。
他已经恢复功力,替柳家解决了难题,按理说此时他应该毫无顾忌地下山去寻找她,可当他真的踏上这条路时,除了对找到江雨禾的期待外,还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滋味。
那滋味叫“无奈”。
清晨时,陈庆之便带着耿壮按着约定来到山下,也见到了早早准备好的马匹以及干粮,在马匹旁边立着一人,不是柳依依而是柳禛。
当时的陈庆之略微一愣旋即释然,也许此时不见才是最好的。
他接过缰绳,道谢一声后跨上马匹,柳禛没有太耽误他的时间,二人简短的问候后没多久陈庆之二人就上路了。
但柳禛仍有几句话,被陈庆之牢牢记在了心里。
“陈少侠这一路山高水远还请多加小心,聚义盟有我们你大可放心,也请少侠不要怪罪莫大侠他们,他们都与魔教有着血海深仇,其实...若不是这事出在少侠你身上加上妹妹亲口跟我说,换做以前,我也无法接受一个和魔教少主在一起的人,更不可能让他做我的盟主的”柳禛语重心长说着。
“爷爷罚你也是为了平复大家的怨气,莫大侠他们生气也是因为那位江姑娘背后是魔教,与少侠没什么关系,你这次下山虽然爷爷是默许的,但名义上还是你偷偷下山,爷爷会因此罢了你副盟主的位子,莫大侠会接替副盟主,但在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以后副盟主的位子终究是少侠的,也许等以后大家明白过来就好了,反正聚义盟永远都会等着少侠回来的”。
“还有...少侠如果可以,一定不要忘了依依为你做的牺牲,你也知道依依很小就父母双亡,可你不知道,大伯他们...都是死在了魔教中人手中,这也是爷爷为何这么排斥魔教的原因”。
“魔教跟爷爷和依依中间,隔着的都是血海深仇,可因为你...他们都选择了相信你,还请少侠莫要忘了这一点”。
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黄山附近,陈庆之缩紧眉头一言不发,沉寂的气氛让一向乐天的耿壮也跟着郁闷了起来。
他不知道,陈庆之的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依依的父母都死在听雪堂手上,雨禾她...与师傅和依依之间竟然真的是血海深仇”陈庆之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柳依依在怒江盟第
一次见到江雨禾时的样子,此时才明白当时的柳依依为何会一怒之下愤而离去,也明白了为何明明明断是非的柳破虏在面对听雪堂和江雨禾时,依然是不由分说地生气和排斥。
他想起柳依依那个永远一副懂事体贴的样子,可她一直隐忍的却是父母双亲的血海深仇,可那天唯一愿意帮他和江雨禾说话的,竟还是她。
而最终,放自己去找江雨禾的,也是这个永远懂事的姑娘。
对于聚义盟副盟主的位子他一点也不在意,他行侠仗义从来也不是为了这些虚名,对于莫不语等人的埋怨他也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毕竟世事难两全。
但他对于柳破虏是愧疚的,若是听雪堂和中原武林真有不可填补的仇恨,那聚义盟和江雨禾之间他就必须做出取舍,但他说过,此生绝不负江雨禾,可这样他便辜负了柳破虏那晚的托付。
面对柳依依他更是有愧,自始至终柳依依都在为他隐忍、放弃,与他一路风雨同行、历经磨难,可他终究无法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
“三妹你说我问心无愧就好,可对你...我终究问心有愧”。
踢嗒踢嗒的马蹄愈发行地远了,这份无奈也愈发埋地深了。
...
黄山上,柳禛立定望着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在他的身后缓缓走来一个婀娜纤细的身影,鹅黄长裙点地,勾勒着柳依依举世无双的身姿,那张盛世容颜上不施粉黛却已经足够惊艳,微微蹙起的眉毛宛如一座远山,远山下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对着远行的儿郎送去思念和祝福。
“妹妹,你真不后悔?”柳禛轻叹一声问道。
“有什么后悔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与他的缘分本就是洪湖边为了送他而起的,如今终于送到头,也算圆满了”柳依依柔声说着。
柳禛瞥了眼身旁的柳依依随后道:“你骗别人骗不了我,咱们从小在一起,遇到什么事你都是这样一副淡定又坚强的样子,当初给你婚约时你这样,如今还这样,可你的眼睛都快恨不得跳出来跟着人跑了”。
“也许吧,我怎么也还是女子...伤感不总是常调”柳依依自嘲道。
“哎,妹妹,这世上无价之宝易得,难寻有情儿郎啊”柳禛继续道:“我看得出你对他的心思,其实我也看得出他对你的心思,若没有那个江雨禾,你们本可以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的”。
“若他真有一点心思,我也知足了”柳依依莞尔一笑。
“可你其实...可以争取一下的,那江雨禾不在他身边,是你一直把他照顾到这里的,你们朝夕相处说不定他就改变了心思了”柳禛又说道:“陈少侠那样的青年才俊若是与你在一起,爷爷和我们大家不知道多开心”。
“二哥不是那样薄情之人,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若是有缘能在一起我自然欢喜,即便无缘...当初我以为做个兄妹互不点破心思倒也罢了,既然点破了那无缘便是无缘”柳依依幽幽道:“情这个字我懂得不多哥,但在我心里,只要他曾对我有情我便无悔了”。
“我知道爷爷和哥哥都是好意,但他曾经说过,感情的事谁说也没用,一定要问问自己乐不乐意,若今天逼二哥与我在一起,其实我和二哥都不会开心,与其这样倒不如不在一起”。
“他在我心中,一直是那个行侠仗义、坚强勇敢、不畏世俗的人,若不是他,我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也许我还会牺牲自己去委曲求全,是他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和勇敢,所以我不愿他为了我去改变自己”。
“我只要他能够永远这样下去,若他可以开心幸福,哪怕身边的人不是我也没关系...”说到这,柳依依一直咬着的朱唇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不由地泛红起来。
“哎,罢了,今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柳禛轻轻拍了拍柳依依的肩膀,见着后者倔强地低下头不愿露出自己落泪的样子柳禛长叹一声道:“临走时他说,这次去华山他会想办法让公孙家自行退婚,绝不让妹妹受委屈,让你照顾好自己”。
说罢柳禛转身离去,待到他走出这片地方,柳依依终于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她一向是柳家人眼中懂事而又坚强的大小姐,可只有她知道,再坚强的女子也抵不过分离时的痛苦。
她对柳禛说的都是真心话,可即便真心话可她也忍不住难过,她不知道从哪一刻爱上了陈庆之,也许是江陵城外陈庆之问她“那你愿不愿意”的时候,也许是陈庆之揭下面具的时候,也许是那一路上朝夕相处的时候,也可能在怒江盟第一次见到那个拿着三尺青锋傲视群雄的少侠的时候...
她唯一知道的是,从不知道哪一刻开始到今生今世的结束,她的心里永远也只有陈庆之一人了,哪怕她是中原武林最耀眼的女子,有无数的追求者,可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到她的心里了。
...
...
光明顶上,恢复的七七八八的房屋还笼罩在一片雾霭中,众人还不知道此刻发生着什么,在那间高大的石室里,柳破虏略显苍老的身影正坐在水晶棺挂的旁边,一夜之间这名老人似乎又老了许多,连前几日还炯炯有神的眼眸也流露出一丝疲倦。
水晶棺椁里,躺着一名端庄美丽、肌肤雪白的女子,一朵莲花躺在她的胸前也遮不住那张绝美的脸庞。
柳破虏痴痴地望着棺椁里的美人,小心而又深情地用指尖划过棺椁仿佛在抚摸着故去爱人的秀发。
这个一指破千甲的绝世高手,此时的指尖没有凌厉的内力,有的只是无尽的柔情和思念。
许久,柳破虏忽然一笑。
“暁棠啊,你若还在定会喜欢那个小子的”柳破虏笑了笑:“他比我当年...能放得下啊”。
马蹄声、哭声、笑声....终究都化作了滚滚红尘,记录着岁月和人心。
第一百八十七章 洛阳少年
在陈庆之二人绝尘而去的那一日,一名远在洛阳的少年做了个决定。
这个决定是他刚刚做的,他要去弥补父亲的过错。
做这个决定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少年虽未出家但却深谙佛法,他坚信父亲种下的恶因需要他去结果,他要用身体力行去向父亲证明“人心向善、可安天下”。
少年名叫杨华,今年不过十六岁,乃北魏大将军杨大眼之子,至于这事到底怎么发生的,还要从他的名声说起。
他在洛阳声名远扬,有三分是因为他的出身,倒有七分是因为他的长相。
关于这位杨公子到底长得有多帅,洛阳人如此说道“潘安在世、犹不能及”。
杨华的帅气不仅市井百姓口口相传,即便在北魏皇宫中也是人人皆知,据说就有一位久居深宫的妃子因为看了杨华一眼竟自此生出相思之病,不仅日夜期盼再见一眼杨华而且生出幻觉,更是流传出了一首相思诗。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
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谁家?
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
秋去春还双燕子,愿衔杨花入梦里”
据说后来此事被北魏皇帝知道了,当即大怒将那名妃子打入了冷宫,并且随后召见了杨华,可没想到皇帝一见到杨华本人后竟然气消了不少,原因竟是因为“此子俊美,世间罕见,怪不得能乱人心神”。
虽然这事是被传在民间的杂谈不可全信,毕竟杨大眼乃北魏肱股之臣又是三军统帅,皇帝也不会随便对他儿子怎么样,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总之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杨大眼有个无比俊奇的儿子在洛阳城人人皆知。
若论起为何这个杨公子如此俊美,就要说说她的母亲潘氏了,据说潘氏不仅容貌妩媚动人,更是少有的将门之女,人人都说潘夫人若不是嫁给了杨将军,那也是能提枪上马杀贼的,可惜的是潘夫人婚后便痴迷于佛法不再舞刀弄枪,可喜的便是儿子杨华遗传了自己的脸庞生的出奇的俊秀。
杨大眼乃北魏第一大将,杨华又生的如此好看,家室显赫的年轻美男子,想都不用想自打杨华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前来说媒的人都快踏破了大将军府的门槛了。
不过令杨大眼夫妇无奈的倒不是这些说媒的人,而是自己的儿子...似乎对女子毫无兴趣。
潘氏喜爱礼佛,自幼杨华便接触了佛法,不曾想杨华是越陷越深,在白马寺的日子几乎占了他生活的大半时间,而且自从开始喜欢上佛法,杨华便坚决不跟父亲学习武艺,整日都陷入佛经之中。
虽说杨华倒没有出家的意思,但久而久之杨大眼和潘氏就发现,杨华对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子毫无触动,有几家他们二人看上的女子杨华竟然生出厌恶之色,不由地让二人一阵担忧,杨大眼更直言“都是佛经蛊惑了儿子”。
于是乎,从中秋开始,杨大眼就严令禁止杨华礼佛和阅读佛法,为此一向温文尔雅的杨公子还和自己的父亲大吵了一架,用杨华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父亲如此做是亵渎佛法,更是因为父亲多年厮杀造的杀孽太重蒙蔽了向善的双眼。
谁也不知道杨公子说完这话后杨大眼如何作想,唯一确定的就是杨华从中秋以后便再也没能出过家门了,而且大将军府上的一应佛经都被锁了起来,也就潘夫人平日还能拿来瞧瞧。
杨大眼脾气火爆,杀伐果断,在北魏他更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有他发话整个大将军府连提也不敢提一个“佛”字,不然就算被他活活打死也不会有人管的。
为了改变儿子的心思,杨大眼特意找了诸如道家和儒家许多书籍,希望儿子可以不再沉迷佛法,可杨华虽然不排斥这些书,甚至读到经典处还会大声诵读,可那厌恶女子的毛病却始终不改,为此杨大眼是心急如焚。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为杨大眼出了个“生米煮成熟饭”的馊主意,大概意思就是说杨公子没有尝过女子的滋味自然不懂其中的好处,不如选定一门亲事让他尝尝禁果,不仅破了心中佛法更是可以改变对女子的看法,可谓一举两得。
这名在战场上攻城拔寨令南朝闻之丧胆的大将军,兴许是对儿子的癔症关心过头导致没了主见,竟然答应了下来。
自从大将军府传出要为杨华娶亲的消息,整个洛阳城都炸开了锅,名门望族甚至皇室之女都有上门者,杨大眼夫妇在杨华的一声声抱怨中最终敲定了莱阳王之女王氏。
莱阳王乃天子近亲,又手握兵权,王氏更是生的貌美如花又体贴温顺,深得杨大眼和潘氏的信任,于是在杨华还未同意时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自那一日起,杨华就每日跑到父亲的书房前求情、反抗....不过磨破嘴也是没有用了。
直到这一日,杨华一如往常再次跑到杨大眼的书房前,只不过今日起的太早,天还刚微亮起来而已,比起平日早了一个多钟头,他打算用刚刚从儒家经典中学到的思想来劝导父亲不可强迫自己,之所以讲儒学,这也是因为杨华也知道若是讲佛法只怕父亲今晚就要让自己去入洞房了。
“父亲,孩儿今天必要劝说动你...”杨华快步走上台阶,因为焦躁以至于没察觉今天附近的护卫都不在了。
可等他刚到书房几步外,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杨大眼平日里十分严厉,旁人不知道但身为其子最为清楚,自己这个爹一旦生起气来那可有点下手没轻重的...。
所以杨华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外台阶正要迈腿上去,忽然房中一道柔媚的女声忽然传来,惊地杨华不由一愣。
“杨将军好魁梧的身材,奴家看了真真是受不了呢...嘻嘻”。
那声音酥麻入骨,其中的挑逗意味溢于言表,杨华不由吓了一个激灵,要知道平日里杨大眼虽然凶名在外,但是却是出了名的专一深情,他和潘夫人一见钟情的故事洛阳人人皆知,据说潘夫人年轻时还时常陪伴杨大眼上前线督军,二人伉俪情深为人传唱,更有人说当世能让杨大眼温柔者唯有潘夫人也。
但这道女声明显不是潘氏的声音,杨华对此十分笃定,顿时由惊骇不由转成了愤怒,他愤怒父亲的薄情和沾花惹草,这不论在儒释道哪家学说里都是令人不齿的行为。
更不用说他身为人子怎能见父亲对不起母亲,当即来了勇气就想上前推门而入,可这时却听到了父亲如雷贯耳的声音。
“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本将军不介意把你剁了喂狗!”。
杨华对杨大眼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顿时心中生出一丝欣慰,暗道父亲果然还是守住了本心,只是又疑惑那个女子到底是谁,父亲明明讨厌对方为何还让她到了自己的书房里,疑惑之下杨华不由弯腰侧耳偷听起来。
“将军真是快人快语啊”女子一笑随后道:“那咱们就说说正事,我们堂主让我来找将军是想和将军好好合作一次”。“哼,你们听雪堂来见本将军就派你这么个小喽啰?江天竟敢不亲自来,是怕我向他催问龙渊剑的事吧,他倒有自知之明不敢过来,派了你来替他领罪嘛”杨大眼声音中含着怒气道。
“呵呵呵,将军真会说笑,能得将军赏识为将军效力,是我们听雪堂的荣幸啊,我们堂主正四处奔波为将军卖力呢,这次是实在抽不出身才让奴家来的,不过奴家倒也不是什么小喽啰呢,奴家贱名冷雪,也是听雪堂四大护法之一呢”女子声音不改柔媚笑着道。
“哼,本将军还是那句话,按约定若是拿不到龙渊剑,我就灭了你们听雪堂满门!”。
“将军放心,奴家这次来就是为了一个不仅能得到龙渊剑,还能让将军完成平生夙愿的一个计划呢”。
“哦?什么计划,莫要卖关子赶紧说!”。
“将军也知道,现如今找到龙渊剑的关键就是要引出那个失踪的流云剑,但唯一能让他记挂并且现身的便是我们听雪堂的少主江雨禾了”冷雪笑了笑继续道:“现如今她也找不到人了,堂主为此苦恼许久,倒是想到了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咱们可以来个守株待兔呵呵,只要咱们声称雨禾少主被南朝的正一教抓住,并且要公开斩首示众,闹他个沸沸扬扬不怕那个流云剑不来救人,而听到这消息我相信我们的少主也沉不住气想来阻止他那位亲爱的师傅步入陷阱的”。
“哼,南朝正一教与你们水火不容,你们借他们的名义办事,他们能同意?”杨大眼冷笑一声。
“这点将军放心,我听雪堂敢这么做自然有这个把握了”冷雪继续道:“而到时候,反正流云剑偷了龙渊剑的事天下皆知,龙渊剑又藏着传国玉玺的秘密,天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到时候想必不光是流云剑出现,只怕八大门派和各路江湖豪杰都要云聚一起了”。
冷雪顿了顿妩媚一笑道:“堂主听说...将军深信{侠以武犯禁}的道理,早就打算把江湖人士一网打尽了,只是碍于江湖中人行踪不定无法全歼,但若是能够把他们聚在一起,这不就是将军想要的机会了嘛呵呵”。
屋内,杨大眼眼中精光一闪,他不知自己的心思是如何被听雪堂知道的,但毫无畏惧的杨大眼根本不愿意深究,用他的话说就是听雪堂不过是自己在江湖上的狗而已,狗要是想咬主人就一刀砍了得了。
但他不否认,冷雪的提议正和他的心思,他的确不喜欢江湖中人为所欲为的作风,尤其是多次南下征战都受到了中原武林人士的从中作梗,加上唯独不插手此事的佛门还害的自己儿子有点取向问题,于是他早就一门心思想灭了这座江湖了。
“你们想要我怎么样?”杨大眼声音缓和了不少。
“堂主的意思,将军的铁骑没法大规模来南朝,但提前准备找个几千精兵潜入应该不难吧,到时候与我们听雪堂里应外合,借着流云剑的事一举将中原武林的各路人马系数歼灭,那也将军日后南下将再无阻碍,龙渊剑也归将军所有,到时候天下归一,将军名震四海,我们听雪堂只是按着约定,想要一块自己的封地罢了,将军意下如何啊”?
“江堂主...想的倒是深远哈哈”。
屋外,杨华听着父亲的笑声不由一惊,他忙攥紧拳头扭头离去,他深知父亲和听雪堂的行为将会给多少人带来厄难,也惋惜那个被他们利用的江雨禾和流云剑。
自己无法阻止自己的父亲,但他一定要想办法去找到那个叫江雨禾的姑娘然后来阻止父亲的计划!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少年游
在洛阳大将军府中,人人都怕杨大眼,因为他脾气火爆、下手无情又铁面无私,除了潘夫人,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
但大将军府上,人人都喜欢公子杨花,因为他温文尔雅、待人友善而且长得俊俏,除了杨大眼,没人觉得杨公子有问题。
杨华爱讲道理,爱说佛法和诗词歌赋,他贵为整座洛阳城最引人注目的公子哥却没有半点架子,以至于上至皇亲国戚,下到市井百姓,杨华都可以和他们相谈甚欢,唯独无法和他爹谈到一起。
从小到大杨华试过无数次与父亲沟通交心,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爹跟他真的不是一路人,而且杨大眼认准的事情那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所以杨华在听到父亲和听雪堂的秘密后,就没打算当面和父亲商量过,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他心里放不下这件事,所以回去的一路上,杨华打定主意要替父亲去除这项罪孽。
在想到这一目标的瞬间,杨华沉郁了数月的阴霾情绪好似云开雾散了一样,那双眸子好似夜空中忽然亮起的星辰一般,他当时觉得自己饱读诗书典籍佛法,为的便是这件事了。
杨华想起白马寺的昙鸾方丈对他说“人生在于修行,修行源于脚下“,于是他愈发坚定要出一趟远门,去经历一番人世最终阻止一场浩劫,这便是他为自己定下的修行。
这趟修行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便是...他如何走出自己的家门。
杨华思忖了许久没想出办法,因为他被父亲禁了足出不去家门,而他父亲的命令谁也不敢不听,今天之前的杨华也不敢不听。
于是杨华开始从佛经里找办法,一番开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杨华盯着这句佛语看了许久,一炷香后他开始整理行囊,他对着铜镜看了自己一眼,眉清目秀,面如冠玉,气宇轩昂,一身秀金锦袍尚且衬不出他的俊气,没办法,他自己也承认自己实在长得不一般。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有些相实在难虚妄“杨华自顾自念叨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
他转身走出房门,半柱香后拿着一件蓝色的粗布衣裳回来,他走到床边脱下质地柔和而有昂贵的外衣,当即换上了那件不知从哪个家仆手中骗来的衣裳。
穿上衣服后杨华伸手摸到床底,摸出一手灰尘抹在了脸上,顿时原本白净如昔的俊俏脸上蒙上了一层泥土。
杨华做完这一切顺手解开束发的发箍,柔顺乌黑的发丝飘落下来,从背后看去浑似一名长发美人一般,而后杨华走到铜镜前,只愣了片刻便拿起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剪成了七零八碎的样子。
”这下...有点虚妄的意思了吧”杨华深吸一口气笑了,随后他留下一封离家出走的信,信的内容几乎什么也没写,只是让父亲母亲无需担心,禀明自己不多见便会回来。
然后杨华便大剌剌地走出房门,没错,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改头换面混出家门。
其实这法子实在糟糕,因为即便杨华穿着粗布衣裳,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加上蒙着灰尘的脸,但只要明眼人一看就能认出他来,毕竟他长得实在不一般。
但如前文所言,没人敢忤逆杨大眼的命令,杨华自幼又是听话乖巧的性子,所以他听他爹的话禁足不出乃是想都不用想的事,事实这几个月来他就是如此听话。
谁都不知道杨华今天要逃跑或者说想都没想过这件事,以至于原本因为冷雪突然来到,杨大眼就将院里的护卫支开来不少,剩下的护卫压根没做过要防范杨公子离家出走的准备。
因为在他们心中,谁也不敢不听杨大眼的话,尤其杨公子还是最听话的,所以他们防天防地唯独不防的...就是杨华。
于是杨华胆颤心惊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后院,一路上压根没人瞧他一眼,等他走到院门处推开后院大门时,不远处两个站岗的护卫瞧在眼里,其中一人嘀咕了句“那家伙哪个院的,模样倒是挺像咱们公子的,我差点以为公子跑了哈哈”。
“嘿,咱公子啥脾气,也就能去和将军磨嘴皮子,亏你能想出公子乔装逃跑的事,打死我也不信”。
”呵呵,我就这么一说,咱还是想想今天歇了去哪潇洒潇洒呢嘿嘿”。
“那还能去哪,当然是...嘿嘿嘿了,你小子欠我一次的哈,这回你请客哈哈“。
“就那么一次你还真记得,抠死你得了”
...
两名护卫你一句我一句拌嘴着,只是他们打死也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去的那人,还真是自家公子杨华...。
总之,杨华就这么有惊无险而又戏剧性地离开了将军府,他临走的时候不敢带太多东西,就背了一个简陋的行囊,简陋到掉在地上也太会有人注意的那种。
但行囊里却放了杨华从家里带出来的五块金珠和百贯钱财...,虽说杨华不爱大手花钱,但毕竟头一回出门,除了一肚子道理和佛经,他记下的就是她娘经常说的那句“穷家富路”...。
走出家门后,杨华遇到的第二个难题便是他该去哪里。
虽说他是入世修行,修地便是用脚步一步步感受山河日月和世风人情,但他毕竟还是要去完成阻止江雨禾和流云剑被害的,虽然他连这两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一时茫然无措的杨华小心翼翼租了匹马,虽说他不习武,但作为北人骑马还是常态的,正要骑马时他看到了几名江湖人打扮的年轻男子,个个孔武有力,手拿刀剑,杨华猛然间来了主意。
“诸位且慢,小弟有一事相问,还请诸位不吝赐教”杨华恭恭敬敬地上前,学着平日里传闻中那样学着江湖中人抱拳行礼道。
那几人顿时一愣,为首一人满面虬髯,一身横肉好不魁梧,他打量了眼杨华暗道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却是个穷鬼。
“你有啥事?”为首汉子不耐烦地说道。
“小弟见诸位气势不凡,想必应该都是江湖豪侠,小弟此次正是要去寻找两位江湖中人,只是小弟初入江湖,多少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便劳烦想问问诸位可否知晓这二人的行踪”。
虬髯客见杨华说话文质彬彬与一身穿着十分不相符,不由觉得此人是故意咬文嚼字在这卖弄令其厌烦,但看在杨华还算客气的份上便点头答应道:“别说哪些鸟语了,你找谁告诉我名字直接”。
杨华一愣不知虬髯客口中“鸟语”是何语,但转念一笑置之后说道:“那二人的名字,一个叫江雨禾是个姑娘,另一个名字奇怪,无名无姓就叫流云剑,不知几位可否听过,可知道他们在哪里?”。
杨华声音一落,虬髯客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杨华,却见杨华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只是静静睁大双眼看着几人,竟让虬髯客等人一时哑口无言愣在了那里。
“大哥...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耍咱们呢?”好一会一名瘦高汉子凑到虬髯客耳边道。
“这小子...好像真的不知道他说的二人是谁,看他的样子还真不是装的“虬髯客摇了摇头嘀咕道。
杨华见几人面露难色却以为众人只是不曾听过江雨禾二人名字,当即释然一笑道:“诸位若没听过也无需自责,这人海茫茫单瓶两个名字就能找到人的话倒是我痴心妄想,修行不到了,总之谢过诸位了,咱们后会有期了”。
虬髯客闻言皱了皱眉,见杨华就要骑马离开不由赶忙问道:“那个...你找他们二人干啥?”。
“看来诸位还真认识他们二人啊?我找他们不过是为了修行来完成一段因果,别无他事”杨华一听喜悦道。
这话被虬髯客听了却是心里一阵无奈,这杨华还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且不说他根本听不懂杨华那什么狗屁因果,就算懂了又如何?乖乖,那二人可是江湖中人人人惧怕的大小魔头,你竟然问我认不认识,谁敢认识啊?
“算了,我看你小子也还算个好人,劝你一句莫要找他们二人,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虬髯客见问不出所以然便无奈说道。
“那可不行,此事关乎我的业障和修行,我非要找到不可,怎能知难而退?诸位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小弟定会万分感谢以厚礼谢之,如若难以言明,在下也绝不勉强,只应是时候未到,我再找找就是了”杨华闻言摇头道。
“你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老子救你命你还不知道,再说就你这样能给我什么厚礼,我犯得着为你唠叨那两个瘟神嘛”虬髯客怒气冲冲道。
杨华顿时下马打开行囊,当即拿出一把铜钱递给虬髯客,在对方目瞪口呆的神色中道:“有恩必谢,这位大哥若是愿意相助那便也是为这段因果了结尽了力,我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便只有这些钱财了”。
一时间虬髯客几人望着那一把铜钱愣在原地,要知道如今世道艰难,这一把铜钱可抵得上他们所有人一年的口粮了。
“我...我,那个,我告诉你,你还能再给点嘛“虬髯客语无伦次道。
”自然可以,在此遇到正好知道他们二人的诸位,此乃缘分使然啊“杨华笑了笑又拿出几贯钱交到了虬髯客手上。
虬髯客握住铜钱不由痴痴一笑,随即点头道:”是是,缘分哈哈,我给你说,他们二人现在就在华山附近,你去华山一定可以遇到他们的哈哈”。
杨华闻言大喜,赶忙抱拳谢过之后一跃上马,扬起马鞭一挥就朝着城外奔去,只留下虬髯客几人看着离去的杨华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狠戾来。
“大哥,那小子身上...可不止这点钱啊”瘦高汉子冷冷道。
“是啊,大哥,这么多钱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那包里还多的是,说不好还有不少金子呢,咱们与其整天走南闯北混日子,吃了这顿没下顿,不如干了这一票大家伙都可以歇着天天吃香喝辣了啊”又有一人附和道。
“既然他说缘分,那看来这笔钱还真是咱们的缘分,反正这傻子找到那两个魔头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死在咱们手里”虬髯客点了点头随即冷笑道:走!咱们跟上去”。
杨华一路心花怒放,对于这接连解决了两件难题他不由归结于缘分二字,顿时心情舒畅起来,虽然他对于身后的危险毫不知情,但此时此刻,这个有着举世无双皮囊的公子哥杨华,带着万贯钱包,穿着粗布麻衣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千里修行的路。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惊雷步
柳破虏曾说花夫人在黄山雨色中吟唱过一句“唯有黄山胜太华”,而这“太华”便是华山的雅称,因陡峭险峻闻名于世,与东岳泰山齐名,世人称之为“西岳”。
自秦人出关一扫六合以来,秦川大地的重要性便与日俱增,时至今日北魏也将秦川大地视为自己的立国之本所在,故而此地能人辈出、车马横流,丝毫不逊色于繁华的江南水乡。
但尽管秦川大地人来人往,唯独这西岳华山是人迹罕见,虽然自古也有君王祭拜西岳以及文人墨客瞻仰而留下传世诗篇的经历,但大多都只是停在山下罢了。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西岳华山实在太险,自古便有“华山天下险”的美名,只是人们赞颂归赞颂,除非有通天的本事否则常人根本无法登顶这座险峻的高山。
但在江湖中却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不但日日居住与华山之上,更是视高山峻岭为无物,终日上山下山如履平地,这全都仰仗于他们那一手号称独步天下的轻功绝学。
这群人在华山上扎根许久,久到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最终发展到了威震江湖的八大门派之一,而他们的家族姓氏更是在秦川大地人人皆知,他们便是华山公孙家。
江湖中人口口相传一句话“千万不要被公孙家的人追杀”,因为你绝对逃不过他,这自然是因为他们无与伦比的轻功绝学。
若论起轻功,其实不论是怒江盟的踏浪行,亦或是巴蜀剑派的“蜀道十八阶”,甚至还有听雪堂的“踏雪无痕”都是神乎其神的轻功绝学,这些轻功有的无声无息,有的玄妙莫测,但公孙家的轻功却只有一个特点,一个令天下轻功都无法比拟的特点,那便是快!
公孙家上一代家主公孙无双就曾言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这门快到令江湖中人皆望其项背的绝学就名为“惊雷步”。
取的是“一动之间,可惊天雷”的意思。
惊雷步能有多快?要知道公孙家世代居住在华山南峰之上,而南峰是华山最高主峰,也是五岳最高峰,古人尊称它是“华山元首”。
一旦登上南峰绝顶,便会顿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绵,尽收眼底,使人真正领略华山高峻雄伟的博大气势,享受如临天界,如履浮云的神奇情趣。
在山峰南侧有一千丈绝壁,直立如削,下临一断层深壑,同三公山、三凤山隔绝。南峰由一峰二顶组成,东侧一顶叫松桧峰,西侧一顶叫落雁峰,落雁峰最高居中,松桧峰居东,两座足有数千张高的山峰上,便是公孙家世代居住之地。
公孙家弟子终日奔跑在两座陡峭山峰之间,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来淬炼自己的惊雷步,更为惊奇的是,当惊雷步大成之时,不仅在陡峭山峰中如履平地,更是如同一道道惊雷般霎时间便可以转瞬间移动数十丈,寻常人需要耗费一天甚至好几天才能攀登上的两座高峰,竟然在公孙家眼中不过是随时可去。
落雁峰上,一栋依山而建的宅子坐落于此,这里是公孙家的主院,只有公孙家嫡系最优秀和最有威望的人才能居住在此,大院前有一石碑刻着“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一段诗词,据说乃上一代家主公孙无双所留,也诉说着公孙家傲立山巅的气势。
此时的宅院大门紧闭,山巅之上寒风徐徐而过,带来一片肃杀味道,若有人可以看到宅子里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大门后便是数不清的公孙家弟子和护卫,他们正一个个严阵以待,聚精会神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仿佛即将要迎来什么可怕的敌人似的。
公孙家为了锻炼弟子们惊雷步的脚力,即便在宅院里也修建了许多陡峭而又高耸的台阶,整座宅院便是一层层台阶堆积起来,越住往上便代表更高的实力和地位。
穿过一道道院墙和台阶,最高处的那间屋子同样紧锁大门,门外几名身材魁梧的护卫死死把住房门,屋内一老一少眉头紧锁。
“爹...那人当真是流云剑?他真要来找咱们麻烦啊!”。
问话的人身材壮硕,皮肤黝黑,只是脸上的麻子让人看了不由会生出鸡皮疙瘩,此人正是公孙家的少主公孙止,而他问的人便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公孙家的家主公孙秀。
那公孙秀约莫五十来岁,生的一双丹凤眼、留着一道山羊胡子,听到儿子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爹也不想是他,可是能有着杀了白子鸿的能力,还拿着承影剑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他这些年都去干啥了,不都说他已经死了,怎么...怎么又要来找咱们呢?”公孙止悻悻然道。
“谁能知道这个天杀的去干什么了,不过现在江湖上都疯传他手里有传国玉玺的下落,说不准他这些年就是去找传国玉玺了,现在找到了就打算重出江湖...谋取一番功名也未可知”公孙秀摇摇头道:“可是这家伙杀心太重,从巴蜀剑派开始一路上杀的都是当年扬言要围攻他的人,前不久他刚刚一人一剑灭了秦川王家满门,按这路线...下一步就该咱们了”。
“那爹...咱们公孙家这么多高手,可不是王家可以比的,应该...没事吧”。
公孙秀看了眼一脸惧色的公孙止淡定道:“放心吧,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流云剑若是敢来,咱们正好就报了当年的仇”。
公孙止见父亲信誓旦旦的样子当即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不知道公孙秀的心灵却是一阵犯怵,他虽然嘴上说的强硬,也的确早早从山下到山上布满了好手埋伏,把公孙家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一起,但一想起要面对的是那流云剑,就依旧忍不住生出许多慌乱来。
毕竟,当年的公孙家可是有公孙无双这个名震天下的绝世高手坐镇的,结果最后不仅公孙无双没能幸免于难,就连他的嫡系子侄都死了个干净,若非如此,还真轮不到当初只是旁系的公孙秀做上如今的家主位置,更别提丝毫不输公孙家的巴蜀剑派,前不久可是一夜之间死伤无数。
不过心中虽慌乱,但公孙秀明面上依旧摆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端坐在椅子上,只是一双手忍不住在腿上来回摩挲着,正当此时,公孙秀猛然挑眉环顾了一下四周忍不住站了起来。
“怎么了爹?”公孙止被突然站起来的父亲吓了一跳。
“有没有觉得...外面有点不同?”。
“没有啊,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就是什么动静也没有...止儿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公孙秀神色紧张道。
公孙止闻言一怔,旋即也眼了咽口水看了眼屋外,只听他低声喊道:“外面可有异样?”。
他问的自然是屋外的那几名护卫,他们个个都是公孙家最精锐的高手,但随着他的声音消散许久却没一人能够回应公孙止的问题。
公孙秀猛然瞪大双眼快步走到门口,屋外几名护卫站立的身影依旧隐约可见,直挺挺站立着一动不动,可就是越纹丝不动却更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爹...他们怎么了?”。
“剑过无痕...杀人于无形,只有很快的剑客才可以做到”公孙秀沉声道。
“爹...咱们公孙家没有人用剑啊...”公孙止说完咽了咽口水,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那一丝惊骇。
忽然屋子西侧的那扇窗户猛地一下打开,一阵冷风霎时间从窗口灌了进来,将公孙秀父子二人吓了一个激灵。
二人愣愣地忘了空荡荡的窗户一眼,好一会只见父子二人齐刷刷颤抖着双手缓缓走去,小心翼翼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不料却是空无一物,公孙秀不由长出一口气抬手正想要关上窗户。
“公孙家主,别来无恙啊~”。
忽然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一时间二人一惊之下愣在了原地竟然不敢回头看去。
“二十年不见,怎么也不帮我沏杯茶呢?”那道声音继续传来。
公孙秀看着快要哭出来似的公孙止一眼,深吸一口气咬牙扭过头去,却见一人披着宽大的黑袍,整个人裹在袍子里看不清面容,身材高大而又修长,最显眼的更是他手中那柄发出夺目光芒的长剑。
“承影剑!”公孙秀心中惊呼一声,立刻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暗叹一声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你是如何上的山...”公孙秀强行压住心中恐慌沉声问道,他当真想不明白自己漫山遍野埋伏着人,可却没有一人能够察觉到黑衣人的到来。
此时公孙止也缓缓转过身看到黑衣人那一瞬间立刻吓得一张黑脸苍白起来,他们公孙家以轻功闻名于世,竟然被人毫无知觉地到了身后而不自知,不由令人心生后怕。
“华山之险果真名不虚传,不过这雁荡峰后山的风景倒也不错,不枉费我费劲上这座山了”那人毫不隐晦道。
“不可能!后山我也安排了人手日夜看守,况且那千丈绝壁...除了我公孙家惊雷步,这世上怎会有人可以上来”?
“费事也的确费事,我的确没法像公孙家主那样在绝壁之上如履平地,不过慢慢来终究也还是可以上来的”那人戏谑道:“至于你安插的人手,不过都是一剑解决的事,我没留情,他们自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一百九十章 和氏璧
华山,雁荡峰上。
公孙家满门精锐都在屏息以待着大敌的来临,可殊不知令众人提心吊胆的敌人此刻正怡然自得地端着一盏清茶,带着玩味的笑容坐在他们家主的房间里。
公孙秀额头上已经渗出来汗水,眼前的黑衣人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越是平静就让他愈发的紧张,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埋下的层层护卫竟然在他面前形同虚设的时候。
公孙秀眯了眯眼想要透过那宽大的黑袍看清对方的面容,但却除了一股无法言明的压迫感什么也看不出,在这之前,他虽然也很紧张,但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自己的武功如今已经大涨,更是被有些人说他是足以排进天下前十的高手,不禁让他以为即便真是流云剑找上门,自己也应该有一战之力的。
但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错觉终究是错觉,虽未动手但仅仅一个照面公孙秀就明白过来,眼前此人甭管是不是流云剑,若想杀自己只怕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公孙止显然没有他爹这么多心思,一阵惊恐过后兴许是想起他爹之前信誓旦旦的样子,亦或者看黑衣人并未动手的样子错以为是对公孙家有所忌惮,竟然壮着胆子上前了两步。
“你,..你可是那流云剑?当年你杀我祖父此仇不共戴天,你竟然还敢上我公孙家来,真以为我公孙家的儿郎怕了你不成,信不信我一声呼喊就有数百人过来,到时候你可插翅难飞!”说完公孙止还有些得意的看了眼自己父亲,仿佛期待着父亲对自己的表扬。
公孙止闻言顿时脸色暗沉下来,暗骂一声怪不得有传言说“公孙家父子共有九十九个心眼,公孙秀一百个心眼,公孙止还得倒欠他一个...”。
“呵呵呵,公孙家主,你儿子...倒是有趣”黑衣人似虎被逗笑了。
公孙秀忙轻咳两声制止了还想开口的公孙止,又瞧了眼黑衣人心中顿时疑惑丛生,他知道黑衣人足可以一剑杀了他们父子俩,而他想走公孙家其他人也拦不住,但奇怪的是眼前的黑衣人不仅没有动手,而且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仿佛云淡风轻来走亲访友一般。
公孙秀在江湖摸爬滚打数十年,最让他自豪的就是自己看人的本事,如他一眼就看出自己绝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也能一眼看出黑衣人今天不是来杀人的,所以他才没有动身逃跑或是呼喊起来,因为他知道黑衣人选择如此隐蔽的前来,应该就是不想引人耳目的,但至于他为何这么做,公孙秀却想不明白了。
“斗胆问一句,足下真是流云...兄台?”若有公孙家其他人在此,听到公孙秀称呼流云剑为兄台只怕都会气不打一处来,但对于公孙秀来说,且不说其实当年他还真不怎么恨流云剑,毕竟自己能够鲤鱼翻身还是因为流云剑,就算恨,以他惜命如金的性子也不会为了一句称呼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是不是有那么重要?流云剑又不是本名何须再提”黑衣人声音低沉道。
“那...不知足下今日前来,是有什么打算?”。
公孙秀虽看不清对方面容,但已经确信对方应该就是流云剑不错,不过也的确如对方所说,原本流云剑是巴蜀剑派捡来的一个无名无姓的弃儿,流云二字也只是赞誉罢了,而且若他真想要动手,横竖都是一死还管他是谁呢?“想来借一样东西...”黑衣人说着顿了顿眼神望向了不知所措的公孙止。
公孙秀一眼便明白过来,当即低声道:“止儿,你去屋外帮爹看一会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知道吗?”。
公孙止立时瞪大了双眼不由疑惑道:“爹...苍蝇还用得着放嘛,这...这不都进来了?”。
“让你去你就去!不许再多说一个字,再多说一句我就罚你面壁三月,赶紧的”公孙秀厉声一喝,不由让公孙止虎躯一震,立时不再多说,只能一头雾水地走出了房门。
待他转身关上屋门后一转身,却是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只见门口那几名护卫个个瞪大了双眼直挺挺看着前方,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他们的脖颈处全都有着一道细长的剑痕,细到若不细看都无法看清。
“这得多快的剑才能做到!”公孙止不由抿了抿嘴暗暗惊道。
屋内,看着儿子离去后的公孙秀轻舒一口气,随后继续问道:“足下是想借什么东西?”。
“若我说我是流云剑,你还肯借我东西嘛?不想着替你们老家主报仇雪恨吗?”黑衣人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清茶。
公孙秀一怔旋即赔上一张笑脸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来者都是客,我公孙秀不是不敬客的人”。
“呵呵,怪不得公孙家在你手上愈发地顺风顺水,公孙家主果然是个明白人啊”黑衣人闻言一笑。
“流云兄说笑了,话虽如此,不过流云兄武功盖世实乃当世第一,在下实话实话对兄台确有几分敬畏之情不敢不客气,但我公孙秀平生也最爱结交像兄台这样的高手,若能给兄台几分绵薄相助赚兄台一份人情,在下便心满意足了”公孙秀弓腰笑道,他一向认为与人交往需要”三份真诚、七分假意”,真假相辅更能在阿谀我诈的江湖中如鱼得水。
“传闻公孙家主除了武功不错,还是个厉害的生意人,听闻你带着公孙家这些年在秦川大地赚的盆满钵满,想必公孙家主也是爱财之人,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谈生意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道。
公孙秀闻言心中一喜,他的确在江湖上有个不太光彩的名号叫“江湖算盘”,说的便是他喜爱敛财聚宝,不过他对这个戏称倒是十分受用也毫不避讳,反正这江湖上人人心中都有所求,有人求功名、有人求绝世神功,那他喜欢钱财也不可厚非了。
只要是来做生意的,总好过来动手的吧。
如是想着公孙秀便渐渐放松了几分,又听黑衣人说了句“公孙家的清茶倒是爽口,公孙家主不如共饮几杯啊”。
公孙秀闻言一笑缓缓走上前坐在了黑衣人对面,但即便如此近他却只能看到黑衣人那一双深沉的双眼,随即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润了润因为紧张有些干燥的嗓子才说道:“兄台要做什么生意?”。
“有件东西,想让公孙家主掌掌眼”。
黑衣人淡淡说了句,随后从宽大的袍子里拿出一个雕刻精美花纹的木匣子,约莫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案,黑衣人将木匣子放在桌上随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公孙秀旋即轻轻拿过木匣,随后小心翼翼打开了木匣子,一瞬间后只见公孙秀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看着木匣子里的东西。
”这...这是...,这可是?“公孙秀一时激动竟然说不出话不由带着疑惑看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饮了一杯茶淡淡说了句:“这东西叫...和氏璧”。
公孙秀脑中顿时一阵炸响,随后赶忙小心翼翼将木匣子放在桌上,而后赶忙起身拿出里面的东西,只见一块巴掌大小的美玉呈现在他的眼前。
那美玉约莫三寸薄厚,刚一出木匣顿时一道洁白无瑕的亮光从公孙秀的手中传出,又见公孙秀微微一转动,那美玉又赫然发出一道碧绿幽明的光泽,不断转动光色不断变化让公孙秀看的一时不由呆了。
他拿起手轻轻抚摸着美玉,光滑圆润的美玉入手宛如婴孩肌肤一般,更有一阵清凉之气传出,并未有什么巧夺天工的雕饰,单单就是这天然而成的绝世美玉就令人目不转睛。
“这...这真是和氏璧?“公孙秀忍不住问着,眼中已经冒出了炽热的火焰,对他这样的爱宝之人,天底下有什么样的宝物比得过天下至宝和氏璧呢?
“想传楚国人卞和在荆山砍柴时发现一块璞玉,于是献宝于楚王却不被赏识,楚王一怒之下怒而下令削去膑骨。时光流逝,武王崩文王立,卞和怀抱宝玉而泣于荆山脚下,三日夜而不停,眼泪干涸以血代之。文王遣使询问,卞和说“我不是为自己所受的酷刑而悲伤,而是悲伤宝玉无人能识别”,于是文王让人打开玉石,发现里边果然是块稀世宝玉,并取名“和氏璧”。
“和氏随后成为楚国的国宝,从不轻易示人,直到后来秦王统一天下,相传把这块号称天下最珍贵的和氏璧雕琢成玉玺并永传后世,象征着皇权与地位,自此和氏璧也便没了下落”。
黑衣人说到这便没了声音,只是公孙秀一听不一会便恍然大悟起来,和氏璧相传被做成传国玉玺的事情世人皆知,但别人或许没见过传国玉玺,可眼前的黑衣人可是流云剑啊,那句民谣不是说了传国玉玺的秘密就在他手里,那他从中找到和氏璧便合情合理了。
更何况这宝玉不论色泽还是样子,尤其是那转动之间流光溢彩的奇特异象的确与传闻中的和氏璧一样,自此公孙秀便更加认定眼前美玉正是失传已久的和氏璧了。
“此等宝物当真世间罕见...流云兄莫不是想把这和氏璧给我?这我可真买不起了呵呵“公孙秀说完似乎十分不舍地将和氏璧放在了木匣子里。
“世人追求各有不同,这和氏璧放我这或许只是一块玉罢了,倒是由公孙家主拿着还能好好收藏起来流传于世人,更能为公孙家世代庇护,而我乃真正的一介武夫,所求的也就只有武道上的东西了”。
“可是...我流云兄练的是剑道,我公孙家有什么东西能帮到兄台的?”公孙秀有些焦急道。
“你自己想想,你公孙家最拿得出手的是什么东西?”黑衣人反问道。
公孙秀瞳孔微缩不由一怔,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黑衣人的真正来意,他一路来华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向他要一样公孙家的至宝。
公孙秀一辈子敛财聚宝,门中有无数珍宝收藏,但若说最拿的出手的,便是他公孙家的不传绝学—惊雷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惊雷步的秘密
对于公孙秀来说,此时此刻不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和氏璧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不心动,尤其是他这样的爱财之人,或许对于许多江湖人来说钱财并没有如此重要,但公孙秀不一样,他这一脉在公孙家原先是侧房,往上几代人都没能在武道上取得多大的进展,反倒是一直经营着公孙家的一应产业过的还算滋润,从小耳濡目染的他便立下了要敛尽天下财富的志向。
只不过后来物是人非,正房一脉二十年前悉数陨落,在其余人中天资和势力还算不错的公孙秀最终掌权,虽然他悟性不错,在掌握了公孙家最核心的武功秘籍后进步神速,但二十年前的惨象一直在他心中敲着警钟。
就算是像公孙无双一样把家传武学练到极致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是死于非命?
正因于此,即便公孙秀当了家主、武功大成也没有改了敛财的喜好,他也一直致力于把公孙家从一个江湖门派转型成世俗间的富贵世家。
但公孙家不像柳家有数百年的家族祭奠,尽管他费尽心思也还远没到他期待中富甲天下的程度,但若是有了和氏璧,他完全可以用和氏璧换取富可敌国的财富,再也不用困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的江湖。
但问题在于,想要眼前的和氏璧,代价竟然是要交出家传绝学—惊雷步...,这不得不让公孙秀有些犹豫了。
家传武学不可外传的道德约束固然是他迟疑的一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若公孙家没了独步天下的惊雷步,亦或者这惊雷步流传出去,那公孙家还能算得上八大门派之一吗?
他虽然并不喜欢身在江湖之中,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公孙家最大的依仗,事实上他也是依靠着公孙家在秦川的江湖威望来做的生意,若这威望没了,只怕生意也做不成了...。
“流云兄,别怪在下多问,只是鄙派这惊雷步...应该对兄台没什么用吧...巴蜀剑派的“蜀道十八阶”其实也并不逊色多少”公孙秀试探着问道。
“公孙家主不必谦虚,惊雷步的威力我是见过的,天下第一轻功并非虚名“黑衣人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出砺烁的一道精光道:“至于有没有用,和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公孙秀脸色一阵铁青,实际上已经二十年没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了,但面对眼前这个江湖煞星他却不敢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兄台...你也知道惊雷步事关重大,若是不慎泄露只怕我这家主也坐不了了,实在是有点难办啊“公孙秀鼓起勇气道。
“无妨,我可以与你用和氏璧做交易拿到惊雷步,如果不行...我可以抢!”。
黑衣人的话却给了公孙秀当头一棒,只见一阵冷汗顺着背脊流下,公孙秀舔了舔干裂的嘴传,心中慌乱不已。
兴许是做生意久了的习惯竟让他生出几分讨价还价的勇气,却忘了事实上对于眼前这个煞星来说,一剑杀了自己或是杀了公孙家所有人再抢走惊雷步的秘籍其实更加方便。
“那或许对兄台来说,小弟还有点作用,才至于不跟小弟动手?”公孙秀忽然想着抬眼问道。
一阵安静袭来。
“你很聪明,所以你应该清楚你没有其他选择,要么活着拿着和氏璧,要么死了变成这华山上的一刨土”黑衣人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继续道:“但你也知道做生意是要有买有卖的,你觉着和氏璧换惊雷步的风险太大,但其实对你来说却是一劳永逸”。
公孙秀刚因为黑衣人的前半句惊出一身冷汗又因为后半句生出一丝希望来,不由抬起头看着黑衣人问道:“还请兄台明示”。
“公孙家最厉害的武功就是惊雷步和奔雷拳了吧,惊雷步轻功天下无双,奔雷拳也是拳法一绝,公孙家有这两种武学足以不惧这天下九成以上的人,但遇到剩下那一成,比如遇到我...你觉得胜算多少?”黑衣人笑着问道。
“在下有自知之明,毫无胜算”公孙秀无奈道。
“那剩下那一成的人里,有几人胜得过我?”黑衣人又问道。
“十年前也只有三人可以匹敌兄台,如今...在下不敢妄言”公孙秀思忖一番道。
“若是我到天人之境你觉得世间还有人能胜过我吗?”。
“天人!...那可是传闻中才有的境界...莫非兄台意思是鄙派的惊雷步可令足下登顶天人之境?”公孙秀惊道:“那兄台...便真是无敌于世了“。
“你之所以不敢答应这生意,无非是怕惊雷步流传出去失了可以依仗的资本,我知道即便我说我绝不外漏以你的性子也会担心,但要我说,一来你有和氏璧在手足以换取富甲天下的财富,而你公孙家本就不惧世间寻常之辈,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威胁,有我替你解决,这样的话你还有何顾虑?”黑衣人缓缓说道。
“兄台的意思...愿意日后庇护我公孙家,那可真是太好了!”公孙秀激动道,他此时早已不管流云剑是不是与公孙家有仇,只知道他是可以登顶天人之境的绝世高手,若有这样的高手庇护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不过我的人情一个惊雷步可换不来...”黑衣人看着公孙秀激动的神色忽然说着,后者闻言一颤脸色又是一变。
“你也不用紧张,只是最近的风言风语你应该听过的,想必能猜到我此次重出江湖定然少不了一番争斗,到了必要时候你只需要助我一臂之力便可,你大可放心,也不会让你身陷险境,最多算是举手之劳”黑衣人继续道。
“既然兄台都如此说了,在下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了”公孙秀思忖一番后重重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只见他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正欲抬手又尴尬地看了眼身后的黑衣人。
“放心,我只要惊雷步,你拿来就是,其他的我绝不多看一眼”黑衣人低下头自顾自喝茶起来。
“算了,就算他看到了你还能挡得住不成?”公孙秀自嘲般的苦笑一声。
不一会,就见公孙秀轻轻叩开书架上摆放的一瓶青瓷花瓶,而后就见那书架忽然间向两侧一分为二,渐渐露出中间一块凹陷下去的暗格来。
公孙秀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了暗格拿出来一本泛黄的卷轴,卷轴侧面三个大字笔走龙蛇尤其醒目,自然是”惊雷步“三个大字。
随后公孙秀又一次放下那青瓷花瓶,不一会这书架就又恢复了本来面目,公孙秀手捧卷轴走到黑衣人面前,将惊雷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兄台,这便是我公孙家的绝学惊雷步了”公孙秀轻叹一声道:“这一本乃是原本,乃我公孙家先祖亲手所绘,除此之外皆为拓本和分卷,无法与这原本相提并论,现在便交到兄台手中了”。
黑衣人接过卷轴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虽不明说但公孙秀心知肚明,只有这本最全最详细也最珍贵的原本才是黑衣人想要的东西。
“据说惊雷步共有五层,分别是第一层“快哉如风”、第二层“破云开日”、第三层“踏山平海”和第四层“天雷如影”,而第五层“惊雷随心”已有数十年没有人练成,不知道公孙家主到哪一层了”黑衣人似笑非笑道。
“不怕阁下笑话,就连上任家主...反正在下也是前不久才踏入了第四层惊雷步,主要这第五层惊雷步据说含有雷霆之力,想要领悟就要对雷霆之力有所感悟才可以,可这天地之力实在难以琢磨,到第四层天雷如影已经不容易了”公孙秀说道。
“天雷如影嘛...那倒是也足够厉害了,到这第四层便已经一动之间如同雷霆万钧之势,配上你们家传的奔雷拳,一拳击出快如闪电,的确不错了”黑衣人点了点头道。
“这点微末本事怎能和阁下相提并论呢”公孙秀毕恭毕敬道,到了此时他也算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了眼前黑衣人的身上,称呼也从“兄台”变成了更尊敬的“阁下”。
不过在他心中只觉得自己说的并没错,惊雷步和奔雷拳虽然厉害,但十几年前不还是被流云剑杀的血流成河,至于那第五层“惊雷随心”,他一直都将其视为一种传说。
那是公孙家先祖憧憬出来的一种境界,只有传闻中的祖师公孙云雷练成过,虽说他在这卷轴上也的确写在了练习法门,但任谁看了都得摇头不已。
因为第五层“惊雷随心”并没有修炼方法和图谱,只是公孙云雷的几句对雷霆和天地之力的见解,而且写的神乎其神,以至于自他以后再也没人能够领悟出来,后来公孙家后人便开始怀疑这一境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了。
公孙秀就是怀疑的一方,在他看来仅是第四层“天雷如影”都需要花费日夜不停上山下山的苦修数十年才可以练成,练成以后速度当如雷霆霹雳一般,只要一动身上的残影就可划破长空,而且声如天雷滚滚一般,轻功能有这样的威力已经足够竟惊人了,若像公孙云雷所说那样能看掌控雷霆之力,那还能是凡人吗?
“既然生意做完了,我也该走了”黑衣人站起身拿起卷轴作势就要离开。
“且慢!”公孙秀忽然拦下了黑衣人然后笑着道:“阁下...咱们现在还是演戏演全一点吧,毕竟天下人现在都盯着华山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演戏
华山之巅,公孙家主院最上方的屋内。
公孙秀弯着腰对着眼前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笑着。
“哦...那该怎么个演戏法?”黑衣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阁下你也知道,这段时间阁下的行踪天下皆知,江湖中人都等着看你到了华山该有什么样的事发生,但如今既然来了可却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这...恐怕会让许多人多想呢,日后我再想暗中帮助阁下恐怕就难了”公孙秀一五一十说道。
黑衣人闻言笑了笑,将那卷轴放到了衣袍里然后说道:“你这江湖算盘的名声果然不是假的,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明明知道我不会在你这大杀特杀,那就只能演一出你公孙家主力挽狂澜赶走我的戏码了,呵呵呵,名震天下的威望和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你这下可真是名利双收了啊”。
公孙秀也是附和一笑道:“呵呵,这些虚名阁下自然看不上,不如送给在下,也能为将来替阁下办事好掩人耳目啊”。
“那你就没想过,我的名声不重要了吗?”黑衣人忽然冷冷道。
公孙秀闻言一怔,不由颤声道:“不是...在下只是觉得...大...大局为主”。
黑衣人挺直身子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滔天的威压赫然流露出来,一扫刚才还很平淡的气息,一股股杀气陡然间攀升起来,惊地公孙秀冷汗直流不由连连倒退,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只觉得他的身影愈发高大起来,仿佛黑影已经笼罩了整间房间。
忽然间,黑衣人终于发出两声笑声,随后只见他向后退了一步,那股威压和杀气顷刻间又消失了。
“别紧张,只要你记得别老想着打自己的小算盘,些许名声送你无妨的”黑衣人语气平淡却让公孙秀又惊又惧,生不出丝毫轻视之情。
“不敢不敢...”公孙秀赶忙低头说道。
“你且叫些人来吧,人多点演起来才真一点”黑衣人转头过去说道:“不过你需要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哪怕你今天传出打赢我的消息只怕更会让人怀疑的”。
“在下怎敢有胜过阁下的胆子,只能是力战之后阁下忌惮我们人多势众暂时离开罢了,我只不过侥幸不死,负伤坚持罢了”公孙秀连连道。
“知道就好,去叫人吧~”。
...
...
片刻后,原本安静的公孙家赫然传出公孙止杀猪般地嚎叫声。
“快来人啊,流云剑杀上来啦!快上来啊!”。
公孙止扯着嗓子喊着,一脸惊恐地向下面施展惊雷步奔跑着,只不过那份惊恐却不是装的,当他看到父亲与黑衣人并肩出来并且跟他交代了一些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时,他先是觉得父亲疯了,然后不过迟疑了一会便挨了父亲一个巴掌,要知道这可是公孙止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父亲掌掴。
这下他彻底惊恐了,他知道父亲所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失心疯了,便只能按着父亲交代的开始叫人了。
公孙止悟性平平,习武至今公孙家的惊雷步也不过才到第二层,但即便如此也是脚下生风、健步如飞,眨眼之间就奔到了大院下方,配上他惨烈的喊叫声,顷刻间整个公孙家都震惊了。
“什么?流云剑杀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有走正门!他是从后山来的!”。
“天杀的流云剑,后山绝壁他是如何上来的!”。
“不好!家主一人在上,快快上去保护家主!”。
...
一时间公孙家千人纷纷施展惊雷步向高耸的上院跑去,乌泱泱一片人奔跑如风,更有几人奔跑之时似有雷霆之声,不过眨眼之间就有数百人已经奔到了公孙秀的房间外。
屋外,是一片空旷的广场,此时正有两道身影交战在一起,一黑一蓝宛如两道闪电交错纵横。
众人驻足紧张地看向二人,众人看出蓝色身影正是公孙秀,而那个黑衣人却从未见过,但却清晰可见他手中那柄三尺有余、薄如蝉翼却发着幽蓝光芒的宝剑。
“那是承影剑!果然是流云剑那个煞星来了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惊恐地呼喊道,他与其余几位老人是公孙家为数不多当年那场恶战的亲身经历者,自然认得出承影剑。
流云剑三个字宛如一道惊雷在公孙家众人心中接连炸响,虽然早知道他要来,可当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真的站在他们眼前时便一个个屏住呼吸紧张了起来,这个名字带来的杀戮令无数人胆颤心惊,霎时间当年的阴影涌上心头,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快看,那是家主的“天雷如影”,好像流云剑追不上他呢”一名弟子忽然呼喊道。
众人循声看去,果不其然,只见黑衣人长剑虽然无比凌厉,剑气纵横霸道无比,逼得公孙秀连连躲避,但公孙秀每每一动之间就犹如瞬间在原地消失一样,下一瞬伴随着一道雷鸣般的炸响又出现在了数丈外的地方,留下的一道道虚影好似撕开虚空一般竟然隐隐有着几道亮色的闪电闪烁。
随着公孙秀每次瞬间的移动,他施展的拳法也愈发威力强盛起来,一拳轰出雷鸣轰轰,足有数丈宽的劲风呼啸着杂向黑衣人,这便是公孙家根据惊雷步延伸出来的拳法—奔雷拳。
“没想到家主如今的奔雷拳已经有如此威力了,我看流云剑未必赢得了家主啊”。
“家主闭关几年,看起来已经超过了当初的老家主不少了啊”
...
众人一片叫好的议论声中,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黑衣人一剑劈开呼啸而来的拳风,一道数丈宽的剑气瞬间呼啸而去,公孙秀倏地一闪过去,只见原先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道数丈深的裂痕。
“行了,人都来了,该结束了”公孙秀的耳中传来黑衣人的声音。
公孙秀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暗暗对着黑衣人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惊惧不已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演戏。
刚一交手时他还存着试一试自己与黑衣人的差距有多少的心思,在他看来自己就算不敌应该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交上手后他就再一次打消了任何妄动的念头。
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用全力,但是那剑气暗暗含着的那股剑势却让他有种忍不住恐惧臣服的感觉,若不是黑衣人处处留手就算他惊雷步跑的再快也躲不过他的一剑,更别提还能有办事像现在装出来的这样势均力敌了。
不过他也生出一丝疑惑,虽然公孙秀不爱习武但毕竟也算武林中的一名高手,他隐约间似乎发现,眼前的黑衣人一招一式都不像在用剑,可自己又说不出是什么,但还没等多想就见黑衣人猛然暴射向自己而来,只见一柄长剑呼啸着砍向了自己。
公孙秀连忙收起心思,身影一闪只见双拳之上萦绕着一道明亮的光芒,宛如两股闪电裹在手上一般,顷刻间闪过数丈之远,身后留下一阵轰鸣般的雷声。“轰”的一声传出,两股巨大的气流四散开,吹的不少人连连后退,其余定力稍微强一点的人连忙定睛看去。
只见气息散去后,公孙秀和黑衣人分立两边,公孙秀双手微微颤抖,右手之上有着一道深深的剑痕血流不止,大口喘着粗气猛然间吐出一口鲜血,但却是忽然一个稳步扎住没有倒下,眼中精光一闪看起来勇猛而又坚毅。
对面的黑衣人毫发无伤,长剑背负在身后光芒大作,只是略带惊异地看向对面的公孙秀。
“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你们公孙家倒是出了个比公孙无双更强的人,有意思”。
“流云剑!当年你杀老家主的血海深仇公孙家时刻记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公孙家儿郎的厉害!”公孙秀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
四周围了一圈的公孙家弟子纷纷叫好起来,个个摩拳擦掌对着流云剑,口中更是高呼“让流云剑有来无回!”。
“杀了他替天行道,替老家主报仇!”。
“呵呵,这几日劳累没成想这一剑没杀了你,看起来当今武林倒是要以你们公孙家为尊了,罢了今天你人多势众待来日我再来登门拜访,希望到时候你们还能有胆子等着我!”黑衣人高声喝道。
“休想跑!”众人闻声纷纷怒道。
却见黑衣人大袖一挥,手中承影剑发出一道无可披靡的剑气横扫而出,顷刻间扫开一道缺口,只见一阵血雾在他面前炸开,眨眼睛便看到黑衣人身影闪出数丈之外,只留下一地公孙家的弟子尸体。
“追上去,莫要让他跑了!”那白发老者怒气冲冲道,瞬间就有几人作势要追赶上去。
“不许追!全都回来”公孙秀大喝一声,然后在众人惊异眼神中再吐出一口鲜血忍不住坐在了地上。
“这家伙...真下狠手啊”公孙秀心中暗暗道。
“家主!...”
“父亲!你没事吧”。
公孙止等人连忙围上来扶起了公孙秀,只见后者摆了摆手道:“我不碍事,只是受了他的剑气所震死不了的”。
“家主,那流云剑就这么跑了,咱们不追吗?”。
“追什么追,我方才是强撑着伤势不让他看出来才吓退他的,真让他回来你们谁打得过他?难不成要跟巴蜀剑派一样落个死伤过半才行啊”公孙秀叹了口气道。
“能给让他就这么退去已经是好事了,咱们准备了这么久却没想的这流云剑如此狡猾,竟然能从后山上来,若非我反应及时,只怕此刻已经遭殃了啊”。
“还是多亏有家主坐镇,否则咱们今天可真是无法阻止这流云剑大杀四方了”那老者忍不住点头道:“想当年老家主与流云剑大战百回合后不敌身亡,但是全程都被压着打没有还手之力,不像家主如今竟然已经可以一己之力吓退流云剑,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是啊,这江湖上人人都怕流云剑,都说他来了咱们公孙家非要灭门不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家主吓退了,等日后这事传出去,家主和咱们公孙家必定名扬天下啊”。
“家主这些年一直声称在闭关修炼,看来果然是武功大进啊,想来就算修炼到惊雷步第五层也不是不可能啊”
...
公孙秀看着这些一个个阿谀奉承和兴高采烈的脸,一边应付着一边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以身犯险
华山,雁荡峰上。
原本处于紧张和不安中的公孙家的弟子此刻渐渐松懈下来,目睹公孙秀力战流云剑并且吓退对方后,喜悦和自满笼罩在了山巅之上。
“此番能给击退恶贼流云剑,靠的是咱们公孙家上下一心的结果,只可惜无法留住那魔头,还搭上了这么多无辜性命,实在令人可惜啊”公孙秀强撑着站起身,佯装痛心地看着不远处那十余名尸首说道。
“那流云剑如此嚣张,也不过只是占了个偷袭的便宜,等下次咱们准备妥当,他若再敢来定然让他有来无回”那名白发老者继续说着,他是公孙家的一名戒律长老,对于流云剑恨地更是牙痒痒的。
“看样子他一时半会不会敢来的,咱们还是先好生安葬了这些弟子吧”公孙秀叹息着又说道:“对了,那流云剑是从后山上杀上来的,想来那些守在后山上的弟子...只怕凶多吉少了,劳烦简长老替我去看一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那白发老人闻言顿时正色起来,这位名为公孙简的长老是老家主公孙无双的弟弟,也是那一脉中仅存的高手了。
“难为家主身受重伤还心系这些弟子,家主请放心回去休养,我立刻就去后山山查看一番,绝对不会让我公孙家的儿郎寒心的”公孙简又说道。
“如此便麻烦长老了”公孙秀点点头,随后招了招手只见公孙止立马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将公孙秀搀扶着往屋内走去。
“你们几个随我去后山查探情况,你们几个好生将这几位牺牲的弟子安葬了,其他人不可松懈,赶紧回去盯紧各个入口,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公孙简大喝一声明确地将聚在一起的弟子分工开来。
说完,公孙简便带着几十名弟子急忙朝着后山而去,惊雷步施展在他们脚下化作一道道虚影眨眼睛就没有踪迹,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后山除了遍地可见的尸首,还有一个红衣女子恰好也来了。
...
雁荡峰后山,是一道足有千丈高的陡峭绝壁,只有一条布满怪石峭壁的倾斜山路可以立足,平日里,除非是公孙家惊雷步练到二层以上的弟子可以在此地行走,换作旁人定然是步履维艰。
可在这陡峭山壁上,竟然有一名身姿纤细婀娜的女子正一步步向上爬着,虽然速度并不快,但她脚下却也施展轻功,在几块怪石间不断跳跃穿梭缎的是四平八稳。
细细看去,女子或许是一路奔波不曾有半点脂粉装饰,但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庞依旧是令人侧目,尤其是那双宛如星辰般灿烂的眸子,此刻聚精会神地盯着上方的山路,一缕忧愁在眼眸中划过,恰似一道流星划过了漫天星河。
女子身材苗条,更是将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挽起盘在脑后,配上那雕刻般分明的棱角和细长如刀的柳叶眉更显得有几分英气,最是惊艳的还有那一身一看就质地不凡的红色锦缎袍子,更是衬地她肌肤若雪,明艳动人。
这位女子便是这段时日名动江湖、让人又惊又奇的听雪堂少主江雨禾了。
江雨禾自从那一日在剑门山亲眼所见黑衣人设计杀害了白子泓并且嫁祸给自己师傅流云剑后,一气之下便一路跟踪黑衣人,希望能从蛛丝马迹中揭露黑衣人的真面目好洗刷流云剑的污名。
但令她惊讶的是,这黑衣人行事一点不低调,从剑门山出来便一路北上,而且是一人一剑将许多门派杀了个翻天覆地,可虽然江雨禾有心揭穿黑衣人,但无奈黑衣人轻功实在惊人,不仅在脚力上远胜江雨禾令她望尘莫及,更是几乎不留下一丝痕迹,若非江雨禾也懂一点追踪之术,只怕早就跟丢了。
可如此一来,她便事事落于人后,每当她赶到时黑衣人早已经大杀一顿扬长而去,她也只好暗自叹息然后继续追逐而去,心中更是愈发气愤难当,因为这一路下来她也明白,如今江湖中人不仅没有明白流云剑被人冤枉的真相,反倒是将这杀人魔头的罪名盖的愈发结实了。
于是乎江雨禾几乎日夜兼程不吃不喝追逐过来,终于在此时根据黑衣人的行踪追到了雁荡峰的后山,而她此时正着急着往上爬着,心中期望着公孙家好歹也是八大门派之一,只要拖住黑衣人片刻她便可以赶到现场指出黑衣人冒名杀人的罪行。
忧心忡忡之下江雨禾脚下不由更快了几步,不一会她已经爬上三分之一的高度,正当此时江雨禾却看向不远处杂草之间,顿时美目一惊,那里赫然躺着几具尸首。
“看来那家伙已经上山了”江雨禾当即反应过来,连忙又往上走了几步,只见各处都有死去的公孙家弟子,一个个张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人应该都是死在一招之间,死相惊骇恐怕都没反应过来,那家伙的剑法果真快得出奇”江雨禾暗暗惊道,心中更是焦急不由抓紧向上而去。
正当她一步步向善攀登时,忽然从上面传来一阵阵宛如雷鸣般的声音,江雨禾秀美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连忙环顾四周一圈,直到发现数丈外有一块巨大的倾斜巨石,巨石四周杂草丛生,从正面看去根本看不到巨石背后的模样。
上面的雷鸣声愈发近了,更是隐约传来几道人声,江雨禾再回头一看,身后是陡峭的绝壁,依靠自己的轻功一时半会根本跳不下去,万一到时候被来人撞见自己在这,就凭这一地的尸首自己只怕有理也说不清。
江雨禾想到这顿时打定了主意,不再犹豫赶忙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朝着那块巨石跳去,宛如一道在山壁上跳跃的精灵一般,踏雪无痕讲究一个悄无声息和不留痕迹,故而等到江雨禾一步跳到巨石背后和杂草之间的空隙时,这中间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也正是她贴着巨石蹲下身子的那一刻,那道雷鸣声已经近在咫尺之处停下来了。
随着雷鸣声的消失,几道破空而来的风声也缓缓停下,江雨禾听声音便猜出来人必然上公孙家的弟子,不由心中又紧张又疑惑起来。
公孙家的人突然来到这,不知是被黑衣人追杀还是追黑衣人的,当日江雨禾对第二个答案并不抱多大希望。
“长老如今的惊雷步也练到了“天雷如影”的地步了,放眼公孙家,也只有家主能在长老之上了啊”一道声音在江雨禾背后不远处响起。
“老朽练惊雷步甲子有余才刚刚有次成效,哪里能和家主相提并论了,至于你们几个也都是公孙家年轻一代里天资不错的苗子,只要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不会在我之下的”公孙简的声音徐徐传出。
“若真是能像长老和家主那样练出一身神通,就是日夜苦练咱们也愿意了”那最初恭维公孙简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行了,赶紧四处看看,这后山怎么这么安静,莫非那些弟子真的都遭了流云剑的毒手?”公孙简赶忙说道。
说罢几名弟子纷纷应声开始寻找,听到这的江雨禾不由紧张地压低了身子,她现在全部的希望就是那遮挡视线的巨石和杂草,否则万一被公孙家的人发现自己藏在这里那可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好在她早就看清楚这块巨石四周并没有尸首,想必不会有人来这里搜查,而且她上山一路都是用的听雪堂“踏雪无痕”的绝学,这轻功施展起来轻若鸿毛,一路上没有留下过一丝痕迹自然不怕被人发现端倪。
“长老!这里有尸体!”不一会,一名公孙家的弟子惊呼道。
公孙简几人闻言连忙奔去,这后山上陡峭异常,但在惊雷步面前却和平地没什么区别了。
“是洛师兄,已经...已经死了长老”。
“长老!这里也有尸体!”
“长老这里也有!”
...
一时间众人已经发现了十几道尸体,公孙简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道:“他们应该都遭了流云剑的毒手,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的”。
说完他一马当先开始四处查看,不一会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找到,可是却无一例外都是没有活口,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弟子身上伤口都是出人意料的一致,全部是一剑割破喉咙而死!
公孙简站在江雨禾侧面不远处的那句尸体旁,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来,心中看着这些死于非命的弟子也是惊异不已,他也看出这些弟子都是被流云剑一剑斩杀的,恐怕死之前连声音都没发出来,难怪公孙家无人发现后山有异常。
可什么样的剑气能给一剑斩杀数百人?
此时此刻公孙简又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厄难,不由长叹一声,今日流云剑与公孙秀一战时他隐约觉得似乎眼前的流云剑比起当年弱了三分,可后来看到流云剑一剑斩破缺口突围和眼前场景他便打消了这个可笑的猜测。
“看来真是家主武功大进,在他的应对下竟然连流云剑的攻势看起来也弱了几分”公孙简只能如此解释心头的疑惑了。
“哎,还以为能有一个活口的,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公孙简轻叹一声,说完瞧了眼江雨禾藏身处的巨石便渐渐朝着走来。
“...没活口就没活口,你过来干啥啊!”江雨禾见状心中无奈不已,只好握紧了腰间的银蛇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眼看公孙秀越来越近,江雨禾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可正当此时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长老,有活口!”。
顿时公孙简和江雨禾都长出了一口气,只见公孙简脚不沾地飞也似的朝着声音处奔了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扑朔迷离
雁荡峰后山,陡峭倾斜的山路上,不时传来惊雷炸响的声音。
江雨禾侧目看去,只见公孙简一个箭步跨出数丈,在他的面前正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身影,一道深深的剑痕在他胸口醒目着。
“长老,这是神风堂的琦玉师兄!”一名弟子向公孙简说道。
“神风堂?那都是家主最得意的弟子,家主把他们派到后山看来家主早就考虑到了后山的隐患啊”公孙简皱眉道。
公孙简说完缓缓蹲下身子,眼前的弟子气若游丝,若非嘴唇微微颤抖已经看不出一点生机了,公孙简立刻伸手搭在名叫琦玉的弟子的手掌上,一股真气徐徐送了出去。
“啊...”。
好一会,只见琦玉重重吐出一口气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前,他看到眼前众人身影后瞳孔用力的睁大,几乎用尽力气喊出沙哑的声音。
“长老!有...有人闯了上去...是...是流云...”。
公孙简挥手打断了虚弱的琦玉,刚才输送真气时他就感觉出眼前弟子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兴许是原本不俗的内力才让他在遭受足以毁灭的剑气所伤后才多坚持了一会。
“不用说了,我们大家都知道,的确是那流云剑上的山”公孙简叹息道。
“对...对不起...长老”。
“无需自责,你们已经尽力了,你们都是公孙家的好儿郎啊!”公孙简握住了琦玉的手道。
身旁一圈弟子见状纷纷陷入悲伤之中,他们也看得出琦玉已经是难逃一死,就算大罗金仙也难救活了。
“琦玉师兄你放心,虽然流云剑那个魔头偷袭你们上了山,但是他并没有得逞,家主和长老联手已经赶走他了!”一名弟子附身对着琦玉说道。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琦玉就连远处的江雨禾也是一惊。
“真的...真的吗?”。
“千真万确琦玉师兄!”。
“莫听他夸我了,老夫基本没帮什么忙,是家主与那流云剑力战阻止了他,虽然未能取胜却也只是稍逊一筹,加上我们齐心协力便逼退了那个魔头,要说感谢还是得多谢谢咱们的家主啊,有他在公孙家便塌不了”公孙简摇摇头道。
“如此...如此...便好~”一道长长的叹息声从琦玉的口中缓缓传了出来,片刻后,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这名坚强的弟子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可恶!都是那魔头流云剑害得,迟早有一天公孙家要让他血债血偿!”公孙简愤怒地喝道。
“长老...琦玉师兄是唯一还有口气的了,我们刚刚看了一圈,足足一百零七个师兄弟,都已经咽气了”公孙家身旁一名弟子垂头丧气道。
“哎,真是可惜了啊,你们抓紧将他们的尸首带回山上吧,一定要完完全全把他们带回去好生安葬了,不可有半点磕磕碰碰,否则便对不起他们为公孙家的牺牲了”公孙简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放心吧长老”。“你们人手或许不足,我去多叫几个人来帮你们,天黑之前务必把这些弟子都给我带回去”公孙简吩咐完后便又如同他离弦之箭一般朝山上奔去,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迹。
其余弟子便两两一组开始搬运尸首,虽然公孙家的惊雷步天下无双,但为了不把这些尸首磕磕碰碰,众人也只好安安稳稳一步步搬运起来,不仅费事而且也耗费体力,不过也正因为此,众人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起来的江雨禾。
只不过此时的江雨禾也甚是无奈,这些人缓慢地在山路上搬运尸体却也让她不得不一直藏身于此,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被人发现。于是乎,双方就这样成了一个奇妙地僵持状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沉,红霞都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后山。
不过这安静的等待中,江雨禾却一直都在回想方才公孙简的话。
“公孙家竟然可以逼退那个人?难道真是公孙秀挡住了他?”江雨禾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她曾亲眼目睹过黑衣人和白子鸿的一战,加上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即便她十分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冒名顶替的黑衣人自身实力也是不逊色自己师傅的,至少从表现上看和当年的流云剑十分接近。
可公孙秀呢?公孙家以地势优势往往易守难攻,即便听雪堂也并没怎么招惹过公孙家,不过江雨禾也听过公孙秀的名号,只不过更多时候这个名号背后都跟着诸如“精于算计”、“江湖算盘”这样的字眼,虽然坊间也将他堪堪排入过江湖前十的行列,但终究并不被人认可,甚至不少人认为公孙秀的武功甚至还不如西山派的莫不语。
若说公孙家以人多势众齐心协力逼退黑衣人或许还能让江雨禾稍微信几分,可说公孙秀那样的人稍逊黑衣人,如果不是公孙秀这些年韬光养晦,那这件事就一定有古怪了,
江雨禾心中不由一紧,仿佛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莫非这个公孙秀也跟陷害师傅的事情有关?”江雨禾不由想到了当初黑衣人和白子鸿的对话,自从那一夜她知道了师傅当初被陷害的事实后,就一心想要找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可惜白子鸿竟然那么突然死了,黑衣人的行踪难定,此时冒出的公孙秀不由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
“师兄,这是最后一个了吧,咱们回去吧”。
几个时辰过去后,黑夜已经逼近了黄昏最后的尾巴,江雨禾看着缓缓离去的最后两人终于站了起来,轻松一口气暗暗下定了决心,尽管知道黑衣人已经不在华山,可她必须去搞明白公孙秀与黑衣人之间的秘密。
想到这江雨禾也不犹豫,等到那两名弟子上山后立刻施展踏雪无痕朝着山上奔去,轻佻灵巧的身姿逐渐隐入愈发浓郁的夜色中。
片刻后,忙活了一日的公孙家逐渐安静了下来,夜色笼罩下疲惫的公孙家弟子都回到了屋里开始久违的休息,只有最上面的那间房还留着一盏明亮的烛火。
“爹,今天这事...咱们算不算欺师灭祖啊”屋内传来公孙止的声音。
“胡说八道!”公孙秀的怒喝声随即传来,随后传来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屋外,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溜到屋外,正是等待许久上来探听消息的江雨禾,她毫无一点声音地走到窗外,轻轻捅破一层窗纸朝里面看去,正好看到了公孙秀怒气冲冲的样子。
“爹...我就是不明白啊”公孙止委屈地问道。
“你啊你,枉我教育了你多年,我问你,这世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公孙秀没好气地问道。
“爹说过,活着最重要”。
“不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要活得舒服、活得自在才行”公孙秀闻言继续道:“你说就今天这个情况,你爹我要是奋力反抗不就是死路一条,那到时候你还能活着?”。
“就算你活了下来,如果我死了你觉得你能震的住这个公孙家?别忘了咱们不是正房,这个家主位子坐起来可不是那么顺风顺水的,这些天也就你爹我算是带着公孙家赚到了钱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再加上我还算公孙家的第一高手,所以他们都不敢对我有什么异议,可你还年轻,在公孙家毫无威望,如果不等我为你铺好路那些其他房的长老和弟子能甘心看着你当上家主?”。
“再说了,你要是争气些像你爹当年武功力压众人倒也罢了,可你这小子...一点不想我,你看看你除了长了这身肉哪还有点少主的样子,你爹我如果不多留点后路,只怕以后你在公孙家都没有立足之地了,你要不是少主,哪有机会娶到那个柳依依啊”公孙秀说到最后一脸的无奈。
屋外的江雨禾闻言不由向公孙止看去,打量着这个一脸麻子又不太聪明的公孙止不由暗道一声:“就这样还想要娶柳依依,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怪不得当初一提到这婚事柳依依就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一想到柳依依江雨禾心中又不由想起了陈庆之,顿时只觉得鼻子一酸心中一痛,暗暗骂了几声“小混蛋,一点消息也没有,只怕生在了温柔乡便忘了自己,也不知道柳依依和他有没有干什么,亏我还在替她不值...”。
想着想着江雨禾心头不由酸楚起来,若非流云剑的事情牵绊着她必然早就去找陈庆之了,可这一路耽搁下来,人海茫茫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不由地流出两滴泪来。
屋内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那公孙止一听到柳依依三个字当即反应过来,一个劲点头道:“对对对,还是爹聪明,这样才能娶柳依依呵呵”。
公孙秀一脸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自己儿子随后轻叹一声道:“你小子把自己嘴巴管好了,千万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咱们都得玩完”。
“爹你放心,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开口”公孙止一拍胸脯说道。
“倒也不会死的,我早就说过咱们公孙家想要活得自在舒服,就不能老待在这个江湖浪潮里,还有这光秃秃的山我也早就待够了,嘿嘿,只要咱们这次挺过去等到风平浪静把那个和氏璧拿出来一卖,到时间咱们可以去找个世外仙境,世世代代过着如神仙般的日子,儿子你说岂不是美哉哈哈”公孙秀不由大笑起来。
窗外的江雨禾沾着泪痕的眸子猛然间瞪大起来,心中忍不住一声惊呼:“和氏璧!那不是我听雪堂的圣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