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胡珊珊的男友
王玉清没有再说话,一个人走到桥洞的最深处,缩拢着身体低糜不振。我想走过去安慰两句,却看到胡珊珊盯着我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大家不再抱怨谁、嫌弃谁,好像世界都快末日了,我们还在互相伤害能有什么意义呢?
有时候,人在情绪低糜的时候反而变得坦荡和无谓。赵子午反而接纳了胡珊珊的病况,走到火堆前跟我们聊起了他和王玉清的感情。我们知道他只是找不到方法去说动王玉清,跟我们说这些是在暗度陈仓,其实是说给一旁的王玉清听的。
总有人能把出轨说的冠冕堂皇。虽然只是一面之词,但我却有理由相信赵子午是爱王玉清的。毕竟不是每个骗你的人都愿意为你花钱,赵子午虽然渣,为人吝啬自私,甚至心胸狭隘,但在王玉清面前却什么钱都舍得花。更气人的是,他竟然还有这个经济实力。为了证明自己单身,赵子午不惜买一套房子,机关算尽只为建设和维护那个在王玉清眼中的人设。
而说到自己的家人,赵子午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觉得这一点他很聪明,不像别的渣男,可能会编一大堆感情不和的原因来推卸责任。
说完该说的,赵子午走到距离王玉清两米左右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她,望眼欲穿。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为了王玉清离婚,也不知道他们今后的路会怎样走。然而我们只是路人,是他们旅行途中的路人,也是俩人爱情故事中的过路人,我们没权利去左右故事的发展。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我倦意正浓时,听到胡珊珊叫我:“吕夏,我能枕你身上吗?这墙太硬了。”
这可能是我和胡珊珊有史以来最亲密的接触了。将她拢入怀中,我也没了睡意,感受着篝火的温暖和她头发上的淡淡清香,就觉得这一刻已经美好到了极致,甚至有点不真实。
“吕夏”胡珊珊闭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却又久久没了声音,好像只是想叫一声我的名字,没有接下来要说的话。
“怎么了?”我轻声问。
“对不起!”
“啊?”
“吕夏,对不起!其实我这次来武市,不是单纯的为了和你见面。”
胡珊珊说着睁开了眼睛,双眸里映着篝火的光,迷离、低落、涣散。
“还记得仙鹤楼给我雨伞的那个人吗?他……其实是我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有没有在这个时候颤抖,也不知道心跳和呼吸有没有在这个时候变得紊乱,胡珊珊斜着身子靠在我的怀中,如果我有一丝丝的慌乱,她一定可以感受到吧。
“对不起”胡珊珊说了三个对不起。其实她没必要道歉,因为她没有做任何侵犯我合法权益的事。而我和她也只是网友见了面,就像王玉清和赵子午,不管走过了多远的路,回头看一看,任然还是陌生的两个人。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说什么,我要安慰她吗?还是礼貌的说一声没关系?这时候我又想起了仙鹤楼上那个男人的脸,以及胡珊珊在他面前的拘谨和礼貌。胡珊珊说,如果看到她对一个人礼貌,对方要么是她爱慕或尊敬的人,要么是问路的陌生人。那时候我没有丝毫狐疑的认为是后者,而现在看来我是有多么的愚昧和自负啊!
胡珊珊见我没有说话,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变得凌乱无章。“他前年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哦!”我应了一声。好像是下意识里发出的声音,发自我的内心深处、发自我的五脏六腑。
“吕夏,仙鹤楼那天,我是把求婚的戒指还给他。这是我来武市的真正目的。”
“你们分手了?”我诧异的问。
“说出来你一定会看不起我。”胡珊珊的身体微微颤抖,好像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因为他给不了我家庭。”
“他也结过婚?”我无脑的问着,但说完我就后悔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弱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像赵子午那样?赵子午就不可能向王玉清求婚,所以胡珊珊说的给不了她家庭,应该是另外一回事。
胡珊珊轻轻的摇头,在我的怀中如蠕动的宠物,让人心疼。
“我不想用有限的青春,去等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更何况,在这段感情中我已经感受不到爱。”
毕业的时候,胡珊珊收到男人的求爱信,当时她很意外,也很欣喜。就这样俩个人毕业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就像网恋一样,见不了面,却整天暧昧着。后来男孩子去饶市找胡珊珊,当着她家人的面向她求婚。那个时候胡珊珊也一度认为这个人就是自己未来的老公了,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要来娶自己。
然而有时候你认为触手可及的东西,往往都是最遥远和具有欺骗性的。从那之后,男孩反而极少再去饶市,每天的聊天也开始变得敷衍。
有时候胡珊珊下了课,想问问他在做什么,对方却没时间回消息。有时候胡珊珊批改作业到了深夜,想问问他睡了没有,可信息往往是石沉大海。过节的时候他会给胡珊珊发一个小红包,但从来没有过约会和鲜花。
胡珊珊不止一次的问过,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但等待她的只有沉默。直到有一天胡珊珊忍受不了父母的催婚,偷偷跑去找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根本没有承担婚姻的条件。他没有迎娶新娘的新房,也没有维持婚后生活的经济来源,拖延,是他唯一维持爱情的办法。
说到这里胡珊珊自嘲的笑了笑:“你会不会觉得我市侩?不是的,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想过要放弃。我以为我可以等、我可以选择相信他,也可以放低自身,陪他过最艰难的生活。但是即便这样的生活,他也给不了我。”
胡珊珊也一度认为他有自己的难处,毕竟现在想找一份称心的工作并不容易。人生总会有低谷期,也许跨过去,等他找到自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后来胡珊珊又找过他几次,她以为她的行为可以激励对方,让他有正确的人生方向。然而事与愿违,很快胡珊珊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是没有办法为他人而改变的。
“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希望。”胡珊珊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显得很虚弱。“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我求婚,又为什么会自甘堕落,这中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后来我明白了,他可能并不爱我,所以把尊严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所以你来武市和他分手?”后知后觉的我有种挫败感,原来她和我的开始,是建立在另一段感情夭折的基础上。我甚至在想,如果她不曾有这么一个男朋友,我还可以约他见面吗?
“是他要和我分手”胡珊珊说到这里坐了起来,往篝火中添了一根枯柴,有火星炸了出来,火花四溅。
“半年前他就提出了分手,本来可以就这样两两相忘的,可是我不行,我一定要把戒指还给他,有始有终。”
“仪式感!”我说。
胡珊珊笑了笑,微微侧身看向我:“吕夏,仙鹤楼那天,是我这两年来最轻松的一刻。我还要谢谢你,其实在和你见面之前我还很犹豫,但现在看来,你还是比较靠谱的。”
“这是在表扬我吗?”
“珍惜吧!我很少表扬别人的。”
“那你一定不受你的学生爱戴。”
“胡说!我是最受欢迎女老师,没有之一。”
“反正你想怎么说都行,我又不可能去学校问。”
第十七章:雪夜
夜色浓的无法融化,雪花在寒风中肆意飘扬,时而有车子疾驶而过,桥洞下一阵轰鸣;时而篝火炸出一朵花火,让桥洞更加通明。
胡珊珊有气无力地捶了一击我的胸口,瘪了瘪嘴正想说什么,忽然脖子上一鼓,忙双手捂住嘴咳了起来。
她尽量不让自己咳出声音,然后虚弱地戴上口罩,我看到她两眼布满血丝,气息紊乱。
“吕夏,我真要是那个病,你害怕吗?”
“别胡思乱想”
“你一定会害怕,你也会后悔照顾我。”胡珊珊说着笑了笑,再次闭上眼睛“其实赵经理说的没错,你很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给予她安慰,也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能做的,也许只有陪在她的身边吧。我甚至会想,如果换成别人会怎么做,如果我是她的男朋友,我该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她的前男友,在仙鹤楼的一幕浮现在我的眼前。想到那一鼎气势磅礴的千禧钟。
“大珊珊,你还记得千禧钟吗?”胡珊珊微微抬起脸,晶莹剔透的眼眸在我面前晃着,如清澈水潭中的一缕月光。
“你祖母说过,跨过千禧年的我们与战乱绝缘、与流离失所绝望、与一切灾祸厄运绝缘……。”
我说着抬头看向外面,雪夜红墙,多么唯美的一幕呀!我轻轻抚了抚珊珊的头发,真想给她绾一把青丝。
“可是,厄运在我身上发生了。”她说。
“其实,灾祸和厄运一直都在,战乱和饥荒也会发生,这些都是人类时刻需要面对的东西,自古就有。不一样的是,千禧后的我们不再畏惧,因为我们有了面对的能力和信念。国家强盛、民族团结、科技发达,任何灾祸都会在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前被挽杀。”
听完我说的话,胡珊珊凝视着我笑了笑,笑的很真诚:“吕夏,我猜我祖母会喜欢你……你对这番话的理解。”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会变得感性。这一天胡珊珊依偎在我的怀中说了很多话,从第一次失败的家长会,说到被单位领导的骚扰。
我静静的听着,昏昏沉沉中听到她对我说:吕夏,那天如果你不在那里,我一定不会要那个雨伞。我不想拉拉扯扯让你察觉到我和他的关系,而且那个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眷恋,没有爱情、也没有仇恨,因为你就站在我的跟前,我从容不迫,我无所畏惧。
我已经搞不清这番话是她在我睡着的时候说的,还是我自己睡梦中梦到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篝火已经熄灭,胡珊珊冷的直往我的怀里钻。王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站在雪地上新奇地张望。
赵子午和周杰都还没有睡醒,缩在铺着枯草的地面上,卷的像个蚕蛹。我看了看时间,这已经是年初二的上午八点,距离我们逃离武市已经过去了68小时,而同时我们也已经走完了目标路程的2/3。这是一个很有激励性的数据,也就是说,再有一天我们基本上就到达浠水的地界了。
想到这里我倍感振奋,叫醒赵子午和周杰,但再晃着怀中的胡珊珊时,却发现她异常虚弱。
“她怎么样了?”周杰走过来关心的问,伸手摸了摸胡珊珊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这才松了口气:“不像发烧”
赵子午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伸了伸脖子,提醒道:“不是有体温计吗?”这时胡珊珊睡眼惺忪看看我们,吃力的爬起来,打了个哈气说:“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我找到胡珊珊口袋里的体温计,想给她量体温,却发现她有些犹豫。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妙,她明显是有担心,也就说她的身体还是存在问题的。
“嗯!已经退烧了!再吃一片感冒药巩固一下。”我也害怕,就象征性的把体温计在胡珊珊的脖子上放一放,没让周杰和赵子午看清,就揣进了兜里。然后拿起茶杯想让胡珊珊吃药,却发现没水了。
王玉清站在雪地上转回头,苦着脸说:“不仅没水,也没吃的!手机也没电了。”
这时赵子午忙殷勤地跑出去“手机没电了?这里有充电宝呀”
王玉清哼的一声扭过头,赵子午围着她转了几圈才把移动电源塞到她的手上。我看到王玉清虽然态度很冷漠,但还不厌恶眼前的男人,就知道两人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决裂,也欣慰了一些。
胡珊珊爬起来拍拍羽绒服上的灰,伸展身体晃了晃,问我是不是该赶路了。
我见这鬼地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就点了点头说:“那走吧!尽量今天赶到浠水地界。”
说到这里我又发现胡珊珊的眼神有些黯淡,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就浮上了脑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赵子午。“哦,我们好像不需要去浠水了”
赵子午还在王玉清面前献媚讨好,听到我的话蓦地抬起脸来,一改往日傲慢。
“诶呀,昨天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我是被这小哥带错路搞得烦躁,情绪方面有点……。哎嘿嘿,你看大珊珊这不是都没事儿了么,哥也不会真丢下你不管呀!是不是?”
赵子午语无论次的说着,见我们漠然地盯着自己,愣了愣又跑来扶起胡珊珊的行李箱:“今个轮到我拿箱子了吧!我这一身力气没地方撒,怪难受的。”
说着,赵子午推起胡珊珊的行李箱往外走,把王玉清跟前的雪地踩了踩,殷勤地笑着。
王玉清哼一声,昂头往前走。走几步忽然转回头看着赵子午。“过来!”
赵子午一愣,忙跟上去,就差摇尾巴了。不等开口说话,就见王玉清往手帕上哈了哈气,踮起脚尖擦拭赵子午脸上的血痂。
我和周杰面面相觑,对这结局感到意外。胡珊珊却像是心如明镜,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
“你这个人很怪”胡珊珊抓一把雪在手心捏了捏,漫不经心的说。
“我怪?”我指了指自己,困惑不解。
“睡着了还能搭话,害得我一个人说了半天,真是对牛弹琴了!”
原来昨晚我因为太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胡珊珊却全无睡意,也可能是因为情绪低落,对我说了很多话,直到后来发现我早就睡着了,只是偶尔嗯一声。
“我那算是梦呓?”我自己也觉得新奇,可没人告诉过我这个。
“我没说什么秘密让你知道了吧”
“你有秘密吗?”
“多少有点呀!”
“那太可惜了!我应该乘机问问,拿来敲诈钱财!”
“再有机会睡一起的话,记得问。”
胡珊珊把雪球朝我头上砸:“谁跟你睡一起了?想死啊!”
第十八章:路边的商店
雪花飞扬,大地一片白芒,走出洞窟看不到路径,跌跌撞撞很久才找到水泥路。我觉得不非得去较正方位的话,可以一直沿着水泥路走,至少不会栽进沟里。现在缺水少粮,手机也快没电了,再盲目下去,可能很快我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跋涉而行,雪地被踩的咯咯作响,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脚印。其实我们并不厌恶这场雪,下雪总比下雨好,身上不会被打湿,草叶上也没有水珠。只是现在谁也没有闲心去欣赏雪景,这其实是很美的景色,是后来无数次飘进我们梦中的场景。
我们沿着主路艰难跋涉,越走越显疲惫,直到中午才遇到一个小商店。
这是一家路边农户自营的小卖部,商品很少,多是些油盐酱醋生活物品。而我们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一人泡一碗方便面,吃下肚子也不知道有多舒服!老板也很热情,邀请我们进屋子里坐下来,给手机充电。
其实沿途也路过几个村庄,但那种有人就有温暖的画面好像只在电视上才有,又或者是因为我们脸皮薄,不想去招惹异样眼光。
肚子里有了食,人也跟着精神了!看看距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我开始有点小激动。因为这一路走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谁能知道旅个游能碰上这么多艰难险阻,连家都回不了。
等待手机充电的时候,周杰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忽然变得很差。我不好过问人家的事,也就当做没看见,但赶路的时候喊了三遍他才动作迟缓的跟上。
胡珊珊蕙质兰心,好像看出了周杰的心事,试着问道:“小哥,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呀!”
周杰趔趄踱步,皱了皱眉头说:“刚才我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工地很紧,让我去上工。”
“现在?”胡珊珊诧异的问:“大过年的还上工?什么单位呀这。”
周杰抓着头皮苦笑,好像另有难言之隐。
我觉得周杰可能有别的事情想去办,或者是逃避性的不想回家过年,这才编了这样一个说法。
“那你要想清楚了,现在还过着年呢,去上班可是三倍工资!”我提醒说。
说完就看到胡珊珊白了我一眼,可能她也认为周杰说话吞吞吐吐,想必是有什么难处,凝神想了想,才问:“这里距离你家已经很近了,你是不是该先回家看看?”
周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说:
“我不是太想回去了!”
“嗯!搞建设是民族大义,我支持你!”
我在一边鼓励着他,但心里却在想:你回不回家跟我关系不大,你个人权益。
“你真的要去吗?”胡珊珊问。
周杰更纠结了,咬着下唇一筹莫展。后来见我们渐行渐远,他还是追了过来。
“你不去参与国家建设啦?三倍工资呢?”
见我冷嘲热讽,胡珊珊掐了掐我的胳膊,不让我说。
周杰也只是抓了抓腮帮,尴尬的笑了笑。“噢!我还是觉得给你们带路比较重要。”
“算了吧!我可不想再睡桥洞了。”我说。
王玉清的求生欲更强,蓦地转回头来问:“啊?还要住桥洞吗?”
“不会了!”周杰奔上前去,指了指远处的山丘“看到那个山了吗?翻过去就能看到浠水县。”
看到希望的王玉清喜出望外:“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正沾沾自喜,却遭周杰泼来凉水:“今天只怕到不了,翻过山还要走十几公里才能到县城。”
王玉清正扬着脸享受胜利的喜悦,须臾之间艴色顿生,冷冷的睼视着周杰。
“就知道你不靠谱!”
“但是翻过山有个乡镇,可以住宾馆。”周杰说着看向我和胡珊珊“反正你们到了浠水还要开一段距离的车,怎么都得两天。”
王玉清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哀哀叹息:“啊~!我怎么这么惨啊!”
赵子午揽了揽王玉清的肩膀,想安慰两句。却遭王玉清奋力晃着肩膀,挣脱后怒视一眼,啐道:“你也不靠谱!”
第十九章:山顶
看山跑死马,当我们一路艰辛站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再加上下山的路程,根本到不了浠水。但周杰没骗我们,山下楼舍连绵,显然是个初具规模的城镇区,而再往外围眺望,可以看到一条水流湍急的河,那便是长江。按照周杰之前的说法,跨过长江就是浠水的地界,步行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县城。
越是临近希望,就越是归心似箭。我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浠水到底长什么样,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芒。
胡珊珊手掌遮在额头上眺望,叹了叹气说:“原来长江也到这里,我们当初真应该买个橡皮艇,一路划过来。”
“是呀!划船多好玩啊,吕夏哥哥之前就这么说过的!”王玉清感慨的摇了摇头,手掌往我肩上一搭“所以,还是吕夏哥哥靠谱。”
胡珊珊匪夷所思地看向王玉清:“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会真以为行吧!”
王玉清眨巴眨巴眼睛问:“为什么不行?”
我笑了笑对王玉清解释道:“长江水流湍急,橡皮艇靠不了岸,非常危险的!而且水利局的人也不允许我们这么干。要不然谁还买火车票,一人一艘橡皮艇,南京上海都能去。”
王玉清释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反正我们也快到了,明天就能回家了。”说到这里王玉清眉头紧了紧,蓦地看向赵子午问:“你那个员工靠谱吗?别到了浠水人家不借车子给你。”
“怎么可能?”赵子午眼睛一瞪,拍着胸脯让我们放心。“怎么说我也是个领导,还是有一定威信度的。”
就在我们都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周杰又不合时宜地开始动摇我们的信念,站在一旁试探着问:“那个……,你们真打算回去啊!”
氛围一下子又凝固了起来,谁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没人理他。周杰见自己冷了场,自己尴尬了会儿没有再说话。
胡珊珊也颦蹙不语,一个人走到松树前抓一把雪攥成雪团,反复捏着。
夜晚找到一家快捷宾馆住下来。因为昨晚的事,王玉清没办法再和赵子午睡一屋,至少在我们面前是不行的。其实不难理解,以前不知道赵子午有家庭,可以不修边幅,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再像以前那样在外人看来就显得不检点。所以赵子午一人住一间房,王玉清和胡珊珊睡,而我为了省钱,和周杰拼了一个标准间。
年初二还是吃不上馆子,行人寥寥。
我和周杰跑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大型超市,买了些泡面和卤肉,又为明天准备了一些零食。
吃完泡面我往松软的床上一趟,就懒得动弹了,空调的暖风吹的人昏昏欲睡,身上再也没了一点气力。
也不知道这样趟了有多久,赵子午忽然敲门向周杰借烟,我看看时间也已经到了夜里12点了,打了个哈气正准备洗澡,这时王玉清忽然闯门而入,喘着粗气喊:“吕夏哥哥,你快去看看珊珊姐吧!”
我有几分钟的脑短路,愣了半响才意识到出事了。
冲进胡珊珊房间的时候,我看到她赤脚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电话,眼泪断珠一般滚过脸颊。
看到我胡珊珊表情痛苦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看到胡珊珊双手不停的颤抖,连手机也握不住,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胡珊珊昂起脸望着我,嘴唇发紫发不出声音,直到我俯身去扶她的时候,她才猛地扑在我的肩上哭出了声音。“吕夏,她死了!”
胡珊珊小时候是个地地道道的留守儿童,父母在广州打工,一两年才回家一次,所以她是由祖母一手拉扯大的。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祖母更亲的人了,她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父母’。但是从半年前开始,祖母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糟糕,直到两个星期前,弥留之际的祖母询问胡珊珊的婚姻大事。胡珊珊不想隐瞒,把和男朋友的情况如实说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胡珊珊决定来武市。但事与愿违,这一来就错过了祖母最后一程。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胡珊珊为什么一定要回家。她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更不想让祖母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天胡珊珊哭的很伤心,我没办法给予安慰,也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能做的,只有陪在她的身边,机械地给她抽纸巾拭泪。
“吕夏,我没事了,你过去休息吧!”胡珊珊抱着膝盖,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
“你真的……”
“我真的没事了!”胡珊珊扭过头来看着我说,“谢谢你”
“那我过去了。”
我向迷迷糊糊的王玉清交代一句,才姗姗而去。正要带上房门的时候,胡珊珊忽然又叫了我一声。
“吕夏”
“啊?”
“明天就能回家了”
“嗯!”
“我让你写的感想,你写了吗?”胡珊珊忽然说。“我现在想看!”
其实我准备了两份感想,一份谦礼、一份暧昧,因为当时的我还不明确胡珊珊的态度,打算酌情选择给她哪一份。然而现在应该没必要纠结了,胡珊珊来武市本不是为了我,更何况她现在情绪低落,让她看到暧昧的文字可能会心生反感吧!
将备忘录中编辑好的文字复制给她后,我开始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是胡珊珊痛哭而绝望的眼神,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神驰意远间,胡珊珊发来了微信。
:“吕夏,跟你相处的这几天特别美好。你极致地发挥了一个巨蟹座男人的体贴细腻和温暖,你很善良也很懂得谦礼,和你在一起轻松舒适欢悦欣忭,每一刻都很开心。
现在回头想想还蛮意外,你是我新年里遇见的一场奇迹、一道风景、是我的新年福利,感激在我最茫失的时候与你撞见,并且有过这样一程惊险刺激却又不失愉快的旅行。
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带我来的这座城市,这里带给我许多感动。虽然旅途中发生了许多意外,可你的无微不至和担当,让我感到温暖。
而你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忠厚,礼貌,善良,风趣。我很愿意和你在一起,也愿意和你一起走更远的路、爬更高的山、邂逅更美好的人生风景。
……”
第二十章:浠水
困意正浓,看了胡珊珊的微信我却再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相信网恋是会让两个人产生感情的,我也非常期望胡珊珊对我心生好感!然而,当眼前出现这些文字时,反而让我开始质问与疼痛。我不知道她和前男友的故事因何夭折的,而我又能否有足够的能力去替补这一个位置?我能给胡珊珊的,又能多多少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开始难受,因为我忽然想到胡珊珊曾对我说过的,她没有我看上去的那样洒脱。而事实上,我也没有自己看上去的洒脱。——我们都还没看到桌面以外的彼此。
昏昏沉沉听到了鸡鸣声,当年初三的清晨向我们走来时,更多带给我们的是一丝慰藉。因为这一路走来太艰辛了,虽然还有数十公里的路程需要征服,但胜券在握的我们正以最充沛的精力面对它、接纳它。我甚至会有些不舍和眷恋,因为我发现这段路程虽然艰辛,可又是美好甚至浪漫的!
祖母的溘然长逝让胡珊珊整个人憔悴了一圈!但可能对此事并不意外,当哀讯传来她并没有表现出怎样的颓废和萎靡不振,吃完早餐和没事人一样,勾着我的胳膊说:“吕夏,今天到了浠水,如果赵子午有什么言语上的讥嘲,尽量忍一忍。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涉了,先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太明白胡珊珊的意思,抓了抓脖子问:“你是不是多想了?赵经理怎么会……”
“我是说如果!”胡珊珊纠正道:“未雨绸缪!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噢!听明白了,你是不放心我呀!”
“我都不放心。”
胡珊珊说完给我使了使眼色,这时赵子午和王玉清也已经吃完早餐,欣然自得的往我们走来。
“大珊珊你没事吧!”赵子午忽然关切的问。
胡珊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关心了,赵经理。”
“哎!我都听玉清说了,节哀呀!”
胡珊珊微微鞠身,转而又看向我说:“吕夏,叫上周杰,该走了!”
……
到达长江大桥的时候,是下午的13点,一块蓝色的路牌阻挡过往车辆,行人可以通过。赵子午走在最前方,到了桥头看看我又看看周杰问:“过了桥,真的就是浠水县?”
周杰点了点头:“这里已经算是浠水了!”
“那我可以让我同事开车来接我们了!”说着赵子午向周杰挑了挑下巴又问:“谢谢你呀,兄弟!没有你,我们可能没这么快走到这里。不过车子载不了太多人,你怎么办?”
“哦,我过了桥就到家了。”周杰忙指了指江对岸:“周庄,非常近的。”
我拍了拍周杰的肩膀,站在他一米八的个头前不免要昂着脸,有点怪怪的。“不请我们去你家喝杯茶吗?”
“非常欢迎啊!”周杰笑着说。
我忽然有些感动,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诚心诚意邀请我们,在这个时候都让人感到一种温暖。因为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在这种时候更能体现这种友谊的可贵。只可惜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大家归心似箭,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去串门?
“算了,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吧!”
“嗯!再来武市的时候,记得给我消息!”
“一定!”
说完我拖起胡珊珊的行李箱走上大桥,行李箱的转轮在人行道的防滑砖上跳动,哒哒哒……
又一路上寒暄了几句,桥东岸周杰与众人相拥告别。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胡珊珊忽然窃笑一声对我说:“吕夏,你知道吗?这个小哥身上有我前男友的影子。”
小的时候我们会期盼过新年,有新衣服,有压岁钱,有吃不完的零食,最重要的是,新年也是家人团圆的日子。然而很多人随着年龄的长大,开始害怕甚至厌恶过年。就像胡珊珊的前男友不能正视和她的感情一样,我们都开始有自己的难处。
虽然周杰没有对我们直言,但我想一个逃避归乡的人,多半是放不下那点可怜的自尊心。27岁孑然一身的回到家中,面对自己的将会是父母的催促、亲人的盘问、同窗好友间的攀比……
“也欢迎你来找我们玩呀!”王玉清忽然踮起脚朝周杰挥手。
我听力不好,只看到周杰转身说了什么,退着步子向我们挥手。
待周杰完全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赵子午叹了叹气说:“哎!多好一兄弟呀!可惜以后见不着了!”
我们闻言齐刷刷的看向赵子午,他被我们盯的浑身不自在,皱了皱眉说:“不是吗?你们还真想来找他玩呀!太天真无邪了吧!”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心照不宣!只是赵子午说的太直白,难免让人觉得世态炎凉。
“谁说的,我挺喜欢那个红水鸡蛋的,肯定还回来!”我稚气地扬起脸,肩膀碰了碰胡珊珊:“大珊珊对吧,”
胡珊珊鄙夷地睼视一眼:“问我干嘛?我要来也不是跟你一起了,受够你了!”
“我去!什么叫受够我了呀!我明明一路上都很体贴的好吧!”
“你只怕是忘了我是怎么沦落到这么惨的。”
“……”
桥东岸等了四十分钟,一辆黑色越野车驶向我们。不久,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走下车,给赵子午打了一支烟,恭敬的样子显得滑稽又可爱。
“久等了吧!”男子招呼我们上车,把胡珊珊的行李箱扔进后备箱。
赵子午却没有多感激,手指夹着香烟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也没等多久,两轮麻将的时间。”
男子察觉到赵子午言语中的冷讽,解释说:“真是对不住呀经理,家里来了亲戚,实在走不开,没办法!”
赵子午坐在副驾驶冷哼哼的笑着,向窗外吐出一口烟,看了眼驾驶舱:“哟,还是自动挡呀!”
男子点了点头:“嗯,年前才置换的!”
赵子午深沉地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公司这几年也难!市场不景气,不过也没影响到你们,年终奖、业绩分成、就连生活补助都没少过你们一个子,确实很不容易啊!”
“是的是的!”男子下意识的擦了擦脸颊,像是有汗,可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流汗呢。
“是吧!”赵子午阴沉沉的笑着:“但是没人领情你发现没有?领导们空有一个职称,根本使唤不了谁,下了班、放了假,电话都不想接你一个。哎!”
男子裂起嘴挤出一个营养不良的微笑。面对赵子午的明朝暗讽咄咄逼人,除了保持微笑一点余力也使不上。
看着眼前的氛围,我的心里挺不舒服的。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了胡珊珊早上对我说过的话,还是她审人有度,一眼就看出了赵子午的心胸与气度。
第二十一章:王玉清的口红
果然,当丢下男子驶上高速的时候,赵子午又把矛头对向了我和胡珊珊。
这时候赵子午开车,王玉清坐副驾,我和胡珊珊各自靠着一边的车窗闭目养神。忽然就听到赵子午叱骂一声道:
“嘿~!这孙子,只给我们留了这么一点油!”
我和胡珊珊都被这一声咋呼吓了一跳,互视一眼沉默着。
赵子午瞟一眼后视镜,稍许又大惊小怪的说:“服务区还有好一段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里。玉清呀!要是没油了,你可要下去推车!”
“啊?”王玉清正在追剧,摘下耳机伸头看一眼驾驶仪:“不是还有三格么?足够了吧!”
“你懂什么?”赵子午再次瞟一眼后视镜,定了定神道:“这种车费油!”
我实在受不了赵子午弦外音,佯作和胡珊珊谈话道“大珊珊,赵经理能借到车,对我们帮助太大了!既然搭伙,就不能让他一个人付出,这个燃油费是不是该算我们的呀!”
胡珊珊吟哼一声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呀!必须算我们的。”
赵子午听后推诿了几句,但也没怎么坚持,借磨下驴地笑了笑,总算吃了定心丸,喜上眉梢。
有些人的快乐其实就这么简单,捡到一块钱都能开心半个月。有时候我反而羡慕他们的市侩,在乎的东西永远那么真实的存在着,一百块、一万块、一辆车、一套房……,至少它就在那里,明确而又醒目。而有些人可能活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乎的是什么,别人挣钱他也去挣、别人买房买车他也买了,随波逐流。更有一种人看似有追求有梦想,可从来没有想过去争取,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明明触手可及,却望眼欲穿地看着它渐行渐远。
凉亭服务区内给车子加满油,赵子午和我商量能不能轮着开?我自然没有异议,让他一个人开那么远,我说实话,我还真不是太放心。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商业精英在想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只要是个人就只有两个定位——友善或敌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珊珊被他定义在敌阵营的,可能是曾经夸下的海口,成为了自己的负担,如鯾在喉!
“我们顺便吃饭吧!”赵子午指了指餐厅,但很快又发现餐厅的门是锁着的。
王玉清趴玻璃窗前望了望,一筹莫展地转回头:“这是什么时候呀!哪里有饭可以吃?”
“是哟!”赵子午揉了揉肚子“饿坏了都!到了安市,我一定要先找个地方好好吃饭休息。”
“你不是还要送吕夏哥哥和珊珊姐回家吗?”
“噢……!对呀,把这茬给忘了。”赵子午对着我和胡珊珊苦笑,脸显难色“肥市说远也不远,可一来一回只怕要大半个晚上,哎!”
我和胡珊珊都低头玩手机,当做没听到。其实赵子午老家在寿城,安市与肥市中间位置,也绕不了多远的路。
王玉清不是第一天跟着赵子午,多少还是听明白了一些赵子午的意思,脸上像是挂了咸鱼般沉了沉,喊道:“赵子午你在说什么呢?还走不走了呀!”
赵子午朝王玉清笑了笑,将车钥匙扔给我,跑过去给她打开车门。
“宝贝你没事别发火嘛,我就是想多陪陪你”
“你还是回家多陪陪你老婆吧!”
王玉清说完小脸一鼓,扭过头去,任凭赵子午怎么哄也不搭理了。胡珊珊坐在副驾上看着我耸一耸肩,系好安全带。
到达安市已经是傍晚,也不知道赵子午是真的想多陪陪王玉清,还是想找机会抛开我和胡珊珊,嚷着肚子饿。我秉承胡珊珊的点教,保持装傻,人家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让我们找别的车开路,坚决不跟你抬杠。
赵子午把我们领进一家茶楼,吃甜点喝咖啡。互相寒暄恭维,磨磨唧唧又是半个小时!后来见我和胡珊珊盐油不进,赵子午也只能认命了,茶桌前大义凛然的说了一些漂亮话。
临行前我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撞见了王玉清,他站在烘手机前,回头向我问好,恬美地笑着:
“吕夏哥哥!有时间要来找我玩哦,这么近。”
“嗯!一定来。”
“真的要来哟!不是客气话!”
“当然!”
我压出洗手液在手心搓了搓,慧心地对着王玉清笑了笑说:“也欢迎你去肥市,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嗯,我一定去。”
王玉清点了点头,可转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歪了歪脸问:“吕夏哥哥,等我去肥市的时候,你和珊珊姐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
我发现我的脖子有点烫,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咖啡的缘故。
“这个……,谁知道呢?”
“但你和珊珊姐真的很般配!”
我有点不好意,抓了抓头皮。应该礼貌的回一句,但她和赵子午的关系比较特殊,相似的话都不合适。
“我可配不上她”我这样回答,清水冲着手,掌心一片清凉。
“吕夏哥哥太谦虚了!”
王玉清蹦到我的身后,甩着背包砸在我的背上:“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四个肥市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只是客套话,可还是让人鼻尖发酸。
我想这种可能性很渺茫,我和胡珊珊能不能在一起我不知道,但王玉清和赵子午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他们的爱情是畸形的,王玉清纯真烂漫什么都不懂,赵子午又市侩奸钻,最终会毁了这个女孩子的。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对王玉清说:“赵经历如果真的为你离婚的话……”
话说到一半我就后悔了,后面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去组织,卡在了嗓子眼里。
然而王玉清却只是笑了笑,镜子前拨了拨刘海,走到我的面前,扬起一张迷人的脸。
“吕夏哥哥,我跟赵子午在一起两年了,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玉清说完走回镜子前,拿出一枚口红开始补妆。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胡珊珊在宾馆里使给我的眼色,意思好想是说:这块口红价格不菲。
涂着口红的王玉清忽然转回脸来,对我笑了笑!她笑的很美,像个不染尘世的小仙女。我看的有点着迷,因为这个微笑是那样妖娆与邪魅。
茶楼的霓虹灯前和王玉清拥抱告别后,赵子午一脸苦涩地钻进驾驶室,开始了我们的最后的旅程。
到达肥市已经凌晨,本想邀请赵子午回家坐一坐,却被婉拒了,后备箱里拿出胡珊珊的行李箱挥手道别。这时赵子午抬头看一眼我家小区的门楼,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小兄弟,把握机会哟!别做那种烂好人,会懊悔一辈子的。”
我装作听不懂,让他快点走,回寿城还需要一个多小时呢!
目送赵子午的车子驶远,胡珊珊双手扶着行李箱的拖杆,也抬头看了看小区的门楼“这就是你家?”
“是了!”我说着接过胡珊珊的行李箱,示意她往里去:“你不会不敢进去吧!”
“是有点顾虑!”胡珊珊拢了拢膀子,微颦秀眉:“你应该连夜送我回家,你知道我家里有丧事。”
“你就安生点吧!再有六个小时就天亮了。疲劳驾驶小心车毁人亡”
“你这么怕死呀”
“我是惜命!”
“惜命不就是怕死嘛!”
“好吧!我怕死!”
……
第二十二章:你是我的万里挑一
这是我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说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我甚至担心家里沙发上有没有臭袜子。
但已经这么晚了,不把胡珊珊安顿在家里还能带她去哪儿呢?而胡珊珊也没有太抗拒,紧跟着我的步伐,直到打开房门。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我们都愣住了,一个五十岁的妇人坐在我家沙发上悠闲的嗑着瓜子,甚至翘着二郎腿,茶几上放着红酒和半碗面条。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还怀疑是走错门了,只觉得后背生风,胡珊珊正以一种仇视的眼神看着我。
胡珊珊眼珠子一瞪,压着几乎要爆堂的声音问:“吕夏怎么回事?你刚才还拍着胸脯说独居了三年,家里不会有人。”
我掩住下巴小声地解释:“我哪里知道?别说你,我也吓得够呛。”
“你神神叨叨的干嘛呢?”我妈张望一眼,给我拿来拖鞋。走到门前她才发现我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子,当即就愣住了。
“妈,你怎么在我家?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防贼一样看着她,心里骇然!
胡珊珊见藏不住了,往前跨一步,微微鞠身喊了句阿姨。
我妈愣了愣,半响才答应一声,忙去找拖鞋。
“你这孩子,家里怎么只有一双绵拖鞋?多少也备几双呀!”
我看到我妈比我还紧张,翻箱倒柜找拖鞋,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让我穿凉拖鞋,绵的给胡珊珊。
又给胡珊珊倒了一杯茶,我妈才跑去客房铺床。这时我看到胡珊珊拘谨到坐立不安,捧着茶杯紧紧地抿着唇。
“我真不知道我妈在这里,她有两年没来过我这了!”我解释说。
胡珊珊恨恨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吕夏,让你朋友先去洗澡吧!我就快铺好啦!”
我应了一声,再眼巴巴地看向胡珊珊。她只得无奈地叹口气,细声细语的对我说:“要是知道会这样,我宁愿车毁人亡!”
我双手合十向她拜了拜,祈求原谅。
洗浴间内简单交代了几句,我忙跑去房间,问我妈怎么会在这里?
我妈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道:“这都年初几了?我还以为你开煤气自杀了呢!”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密码呀?”
“你是我生的,你会拿什么当密码我还能猜不到吗?”
“……”
我这才发现拿生日当密码是有着多么大的安全隐患!
我妈叠好被子,按了按枕头,猛一侧身,拿出一个怪笑看向我:“诶?这丫头不错,有眼光!”
“我求求你,可千万别瞎想!”我再次双手合十,对着我妈拜了拜。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一起旅行来着。”
“鬼都不信!”
我妈不屑地转过身,四下看了看又径自嘀咕着:“啧,忘买水果了!家里连个蒜瓣都没,哎!”
“买什么水果呀,谁吃呀这大半夜的”
“又不是给你吃”我妈鄙夷地看我一眼,抓着脖子想了想,又撞了撞我的肩膀:“诶,你有多少现金?”
她说着就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一把票子。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你这不是有钱吗?后来想了想又意识到不对,这么晚了她也不可能跑出去买水果。
“你要钱干嘛?”
“别问了,掏出来!”
我隐隐觉着没什么好事,芥蒂地看一眼我妈:“你能不能别给自己加戏呀!我怕你了都!”
搜去我身上所有的现金,我妈就打发我出去收拾客厅,手指沾了沾吐沫开始数钱。
胡珊珊洗漱后坐在沙发上踧踖而立,双手捧着茶杯,像电视里等待选秀的佳丽。后来她告诉我,她评职演讲都没这么紧张过。也并不是我妈有多大的磁场,只是这个局面有点尴尬又无从解释,并且毫无准备。
后来我妈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胡珊珊闲聊了几句,多半是问她家里情况。我一再给我妈使眼色,见实在对付不了了,就催促她俩回房间休息,毕竟都深夜了。
回到房间里胡珊珊给我发来微信,提醒我早点睡,明天起早开溜。我满口答应,但闭上眼睛很久才有丝丝困意来席。
第二天我在胡珊珊的电话铃中醒来,看一眼时间都已经上午六点了。
“你睡醒了吗?”胡珊珊电话那端小心翼翼的问。
这事挺滑稽的,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喊一句都能听见却偏偏要打电话。
“嗯。”
“那我们准备准备走吧!”
“嗯。”
“你妈应该还没醒”
“嗯。”
“我怕她一会还要问东问西,我们就走不了了。”
“嗯。”
“嗯嗯嗯嗯,你就知道嗯!”胡珊珊压着声音叱责。
挂掉电话,我打着哈气起床,穿戴好洗脸刷牙。胡珊珊也简单洗漱了一下,但没等我们出门,就迎到我妈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我和胡珊珊面面相觑,心想这老太太不会一夜没睡吧,这么早就买了早餐和蔬菜回来?
“哎!这大过年的,买个早饭赶上以前农村赶集了,足足走了……,诶?你们不会要走吧?”
胡珊珊腼腆的笑了笑,往耳朵后面勾起一缕鬓发。“嗯,准备让吕夏送我回家了阿姨。”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胡珊珊,忙阻拦道:“哪有才来就走的道理?不行不行,”她说着又狡黠地撇我一眼:“你咋回事呀!怎么人家才来就要走?你该不会是欺负她了吧!”
“没有的阿姨!”胡珊珊忙解释道:“吕夏对我很好,只是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想尽早回去。”
“不管什么事都放一放,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要走。”我妈说着收拾餐桌,一边摆盘一边漫不经心的对我说:“吕夏你待会儿去超市买点牛肉,我刚才去,超市没到营业时间。”
“买牛肉干嘛?”我困惑地问。
“一会你爸跟你哥哥嫂嫂们都来”
“……”
胡珊珊吓的花容失色,忙揪住我的后背晃了晃。
后来在我一再的解说下,我妈才答应放我们走,但必须先吃完早餐。
“珊珊呀,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没吃没喝就要走,阿姨这心里呀,怪难受的”我妈说着揉了揉胸口,好像那地方真的在痛似的。
“我会再来看您的”胡珊珊礼貌的说。
“你这孩子,真懂事!”我妈戏精般握住胡珊珊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姨一看见你就喜欢。第一次见面没啥可给的,这个红包你一定要收下。”
“不不不!”胡珊珊忙推开,回头看我一眼,眼神有些着急:“这个我真不能要的阿姨!”
“你看你这孩子,跟阿姨界什么外呀!拿着拿着!……”
一番推推搡搡,最终胡珊珊败下阵来。再不要,只怕真要在这里吃午饭了。
收下红包胡珊珊更不自在了,脸颊排红,像个害羞的村姑。我看着怪别扭的,就让她去房间坐一会,我再帮我妈收拾收拾。
上午八点准时出发,到饶市需要六个半小时,途中只需要在一个服务区短暂的休息,所以下午三点钟之前就能到。
一路疾驶,胡珊珊要么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要么闭目养神,很少和我说话。我以为她因为就要面对祖母的离逝,所以心里难受。这时我有些自责,如果不是我弄丢了她的身份证,她一定不会错过祖母的最后一程,我给她带来了一辈子的遗憾!
“我妈……戏挺多我哈!”我想打破沉静,试着和她聊天。
胡珊珊有些走神,许久才呵呵笑了笑。笑的很式微,拿出我妈给的红包对我说:“那个……,还给你吧!”
“你留着吧!我妈给你的。”
“她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才给这个红包的。”
“没事!我妈可有钱了。”我咯咯咯的笑着,但看向胡珊珊时,却发现她脸色很白,和收下红包时的她彷若两人。
“放这里了”胡珊珊淡淡的说着,将红包放进副驾的柜子里。
“你真不要呀!这可是钱,你好歹点一点数嘛!”
“我点过了,四个六。”
“6666元?呵呵,这老太太真是个戏精!”
我又咯咯咯的笑了笑,转即对胡珊珊说:“要不我们把它分了吧?下回你再来,她就得给你10001元,我们可以靠这个分好多钱!”
胡珊珊听了睼视我一眼“你真的是她亲儿子吗?没见过这样坑娘的。”
我呵呵呵的笑着,对胡珊珊解释道:“我妈有三个儿子,那两个特别成功,所以她很有钱的!你千万不要有半点心理负担,我俩这么穷,算是劫富济贫/。”
胡珊珊冷冷的笑了两声,许久才淡淡的问我:“10001元是什么意思?”
“万里挑一呀!”
胡珊珊忽然向窗外转过脸去,肩膀颤了颤,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直到到达饶市。
第二十三章:胡珊珊的微信
饶市一栋居民楼前,将车子停稳胡珊珊没有急着下车,目视着前方淡淡的对我说:“吕夏,我家里有丧事,就不请你上去了。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朋友,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我感觉今天的胡珊珊有点怪,但她毕竟要面对亲人离世,情绪低落、敏感,都很正常吧!
“嗯!开春我要来婺源看油菜花的。那时候再见面。”
“愿意来,就来呗!”胡珊珊说着打开车门,拍了拍车顶,示意我开后备箱。
“我给你拿吧!”
我忙去后备箱取胡珊珊的箱子。胡珊珊整了整衣衫,往小区围墙内眺望,透过蔷薇藤蔓的缝隙,我看到小区内搭了灵棚。
掀开车后箱的时候,我发现胡珊珊的行李箱没有锁,可能是昨晚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忘记锁了。出于好奇,我快速的打开来看了一眼。
其实我知道觊觎别人的私人物品很不道德,我也知道胡珊珊的行李箱里不会放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就是换洗的衣服和护肤品。但这一刻的我就像恶灵附体一样,很不自主的打开了行李箱。
打开行李箱的那一瞬,我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在巨大粉红色行李箱内,和一些衣物一起躺在里面的,是我送给胡珊珊的玫瑰花!经过这一路的跋涉,玫瑰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艳丽。但在花束的簇拥下保护的还算完整,阵阵芬芳扑鼻而来。偌大的行李箱让这束玫瑰花显得更加尊贵和奢侈。
胡珊珊说,箱子里装的是她的希望。
胡珊珊说,她不想祖母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胡珊珊说,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男士的玫瑰。
我的心中前传百汇,把一块块画面拼接在一起。我好像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眼前化开一片模糊的雾。
“吕夏?”胡珊珊见我愣在这里,催促着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忙给她锁好行李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合起车后箱,把行李箱推到胡珊珊的跟前,她正面看着我说了声谢谢。
“就这样吧!你回去开车小心点”胡珊珊说完接过行李箱,转身向门卫处走。
可能是出于下意识里的动作,就在胡珊珊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自己飞快地攥住了她的胳膊,伴着紧促的心跳声,我听到自己问她道:
“大珊珊,你是为了见我才去武市的,对不对?”
胡珊珊和前男友的感情在更早的时候已经名存实亡,在这个过程里,我是一直存在并且一定程度上走进了她的生活的人。网恋可以说是一种慢性的毒,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慢慢侵蚀,直到某一天轰然爆发。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胡珊珊来武市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顺便和我见面。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迎接这一段感情,即便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和我见面。
你的生命中是否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你们没有见面、没有通电话、没有发生过故事。可是你却真真切切的在乎过这一个人。
--这一个人,他的冷暖饥寒无不牵动着你,你会因为他开心、沮丧、喜悦、焦虑……
--这一个人,他脱离了你的生活,你的柴米油盐与他无关;可他又无处不在,一言一语渗透在血液里,左右着你的呼吸与心跳。
--这一个人,你看不见也摸不着,他像风一样轻柔,像云一样高远,像夏天的热浪使你煎熬,像冬日的寒流刺骨浸髓。他像外婆讲的故事虚无缥缈,像童话里的公主完美无瑕,像蝴蝶栖睡的屋檐真切充实,像芦苇仰望的彩霞似梦似幻……
--这一个人,他对你而言越来越重要,直到有一天他对你说:“嗨~!我们奔现吧!”
……
胡珊珊惊诧地转回身来看着我,凝了凝眉。
“什么?”胡珊珊问。
“没……没什么!”我收拾内心的澎湃,脸上开始滚烫。
年初四的饶市清空万里,午后的阳光让这个静谧的小城披上了银色的光。微风拂过脸颊,鬓发飞舞,她是那样的美。
“矫情!”胡珊珊笑了笑转身离去,我看到她的耳钉闪着光晕,耀眼醒目。
开车回家的路上,胡珊珊给我发来微信,我拿起手机看一眼,见不是语音就放在了一边。直到晚上十点钟回到肥市,将车子停到底下车库,这才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看这一条微信。
见胡珊珊发来的微信有点长,我开始激动,坐在车子里深吸两口气,平和了心境才翻到最上面,开始阅读。
地下车库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吕夏,我还是要夸夸你的,你是一个特别够意思的朋友。很庆幸也很感激在这个年龄和你遇见,我真想让这个旅途没有终点!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有你在身边,我不会感到疲惫和艰难。
很奇怪,我怎么会跟你回家呢?这可能是我一辈子最大的荣耀了吧。
我很喜欢合肥,也很喜欢你的家人,这里带给我许多感动!虽然其中有误会,但是那种氛围让我如梦如醉,特别是阿姨把红包塞给我的时候,那一刻的幸福感无从言语,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而你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就像我说过的,我很愿意和你在一起,也愿意和你一起走更远的路、爬更高的山、邂逅更美好的人生风景。
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我的男朋友心里有另外一个人,而且始终放不下。
知道吗?走进你的房间我是有多么的震撼和难受呀。我觉得,那就是你的心脏,没有别人的一席之地!即便我满身气力,也是挤不进去的。
吕夏你会是一个好男朋友,未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好老公。但很可惜,我没有这个福份。
说实话,这个钱我真的不想还给你。想赖着不给你,除了见钱眼开更有几分不甘心!但很遗憾,我搜遍全身找不到占为己有的办法。再怎么说我也是人民教师嘛,所以代我向叔叔阿姨道个歉,要解释清楚哦,人民教师可是有职业操守和道德底线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哈哈。
最后我想对你说。吕夏,你是君子!”
……
第二十四章:婺源
我一个人靠在车子里坐了很久,久到阵阵寒意侵袭,才身心疲惫地回家。推开门,房间里有依稀鼾声传来,看来我爸也来了这里。我心中苦笑,要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有心情洗漱,就直接回房间休息。往床铺上一趴,再也不想动了,手指刚好可以触碰到房间灯的开关,按了一下。
这一夜如果有人站在远处,一定会被我房间忽明忽暗的灯光所吸引。装修房子的时候按了水晶灯,可以调光。按一下白炽光,再按一下熄灭。再按一下柔和光,再按一下熄灭。再按一下丹红光,再按一下熄灭……
咔…咔…咔…咔……
我好像变成了一台可以放映交卷的机器,机械地按着房间的开关,而墙壁上的一张张照片都是被放慢的故事剪裁,它们有的花前月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有的风雨交磐让整个屋子变得湿气弥漫;有的摆着热气腾腾的菜肴,呛鼻的辣椒;有的闪过火车窗外的田野,仿佛伸出手去,就能感受到风……
咔…咔…咔…咔……
“胡珊珊,我可以接纳你的过去,为什么你不可接纳我的过去呢?我无法抹去的,曾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呀!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拿什么经营爱情?”
我没有给胡珊珊回微信,因为我开始害怕,我害怕我给不了她一对一的爱情!我不知道墙壁上的女孩子于我而言还意味着什么,她就要结婚了,在另外一个城市和另外一个人组建家庭,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可是我为什么要把她的照片挂的满屋子都是?我在做什么?
或者就像胡珊珊说的,这面墙,就是的心脏吧!我没有办法否定自己的心脏。
……
第二天我在刺眼的阳光中睡醒,看一眼窗台上随风招展的纱帘,阳光没有因它的柔情而折服。大片的光芒照射进来,浮尘在光线中飘舞。
屋外传来妈妈炒菜的声音,父亲在客厅里扯着嗓子说着什么。当我拖着邋遢的身体经过时,我爸被吓了一跳,半响才缓过神来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妈却只关心我和胡珊珊的后续发展,强迫我爸去厨房把没炒完的菜完工,逮着我问东问西。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把装着6666的红包还给了她。
“都说了,没戏!”
我妈看着红包愣了几秒,几秒之后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臭小子,你几岁了?还没玩够是吧!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在学校里打架了。”
我爸相对而言和蔼多了,但也只是少了些暴力!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说:“我刚才还和你妈合计着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看来这钱是省掉了。”
“别呀!您把钱交给我,我给房子捯饬捯饬,再接再厉?”
“捯饬个p”我妈啐骂一声,看到放在茶几上的红包,就气不打一处来,撸了撸袖子又要来揍我。
“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意思,都跟你回家了。”我妈遗憾地摇了摇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凑着脸问:“是不是我不该来呀?”
“你来不来都一样,我俩真的只是朋友”我解释道。“不过以后别再来了,万一哪天我带个真女朋友回来,会被你吓到的。”
我妈还在纠结于自己来的不合时宜,耽误了我们。抓了抓手背,问我真的没有希望了吗?使劲追呀?
我欲哭无泪,只能想办法打发他们快些回去。
下午载着父母回老家给长辈们拜年,挨家吃饭喝酒,醉生梦死。但好景不长,初八单位开工,开始了这一年的工作篇章。
单位中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知道我奔现的事,又听了我这段曲折离奇的经历后都为我和胡珊珊惋惜,问我真不打算续个航了?
其实我和胡珊珊还没有走到不可逆转的地步,只是我的心里好像压着一块坨,无法撼动。我也一直没有再去联系胡珊珊,直到两个月后的清明节,同事罗倩递给我一张宣传册。
“婺源?”我看着手上的彩色宣传册,被那一片金灿灿的美景所挪。脑海中闪过饶市对胡珊珊说过的话:我会来看婺源油菜花的。
“去不去呀你”罗倩趴在隔断前问,手上的圆珠笔飞快的转着圈。
我摇了摇头“清明假期我们不一定同休。还是算了吧!”
“呸!”罗倩啐骂一声坐回去,失望道:“就知道你不干,我让周浩然带我去。”
罗倩、周浩然、我,销售部门精英小团队,也是多年来打不散拆不开的死党。罗倩是个辣妈,活的风风火火,一般都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这时候她想去婺源,见说不动我不免怄气。许久她又站了起来,仇视般盯着我看了会儿,匆地伸手夺回宣传册。
我们的职业有些特殊,跟服务行业差不多。因为客户面向广大市民,所以别人放假和周休的时候,我们就特别忙。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假期,只是假期都要提前安排或者往推后,酌情对待。我反而喜欢这种模式,法定节假日出门旅行可就太受罪了!
3月31罗倩再次问我要不要去婺源,说她和周浩然都准备好了。周浩然开车,我直接睡车里就能到婺源,机会难得!我有些为难,倒不是不想去,换个地方肯定一口答应。但婺源在饶市,我要真的去了只怕也没有心情游玩。
我犹豫着对罗倩说:“我晚上答复你”
罗倩正在将文件袋往柜子里塞,闻言惊诧道:“我去!这还是你吗?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干嘛这么纠结?”
“我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去办?”
“你个老光棍能有什么破事?”罗倩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转过脸来问:“相亲?”
“我也想相亲,那也得有人给我介绍呀!”
“不是相亲又没客户可见,你不去干嘛?别纠结了,就这么定了。”
“还是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罗倩嗞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前怒火,点了点头。
下班回到家中罗倩发微信催我,说旅个游而已,怎么在我这里跟上法场似的?然而她只是不知道,这一步在我眼里也就相当于进法场了。
后来借着两杯红酒的后劲,我给胡珊珊发去两个月以来第一条微信:“大珊珊,明天我去见你,把你学校的地址发给我吧”
隔了很久胡珊珊才回消息道:
“我是不会相信的。顺便祝你愚人节快乐!”
“明天才是愚人节!”
“所以你就是提前来骗我了?”
“我认真的。‘明天见’”
“你不会真要来吧?”
“你没看到我把‘明天见’打上了引号吗?”
“那你可要想好了,我要到清明节才有假期。”
“我知道。就是奔你单位去的”
“你想干嘛?”
“看看你的师生关系怎么样,是不是像你说的,你是最受欢迎女教师。”
第二十五章:打糍粑
时隔两个月,我又一次来到饶市。这里的天空依旧那样澈蓝,风还是那样的柔和,阳光依旧明媚温热。对着繁华的街市深吸一口气,仿佛又闻到了她头发间的香味。
“你真不跟我们去呀!”罗倩从车窗探出头来,满目哀怨的问。
“我真的有事情要办”车后想取出背包,我向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去玩吧!回头别忘了来接我。”
“你个臭骗子!”罗倩愤然骂道。敌怨地朝我邹了邹鼻子,合起车窗玻璃:“早知道你这样,我干嘛非得拽上你呢?”
看着车子驶远,我这才给胡珊珊拨去电话,听着手机里发出的嘟嘟声,竟有些心慌!
“喂?我到饶市了。”
“天啦,你真的来了呀!”
“我该怎么走?你发个定位给我吧。”
“我上班的地方很偏远,你先去汽车站,乘到葛源的大巴车。”胡珊珊说。
“葛源?”
“嗯,我在葛源镇中心学校,到了再打电话给我吧!我在上课。”
胡珊珊讲完挂掉了电话,我看看时间是上午十点,也就不再打搅她。
照着胡珊珊的话奔赴汽车站,问了很多路人才找到去葛源的大巴。班车半小时一趟,正点发车,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中午十二点左右便能和胡珊珊见面。
大巴轰轰隆隆驶入省道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有种难以仰制的澎湃感,总有些开着坦克奔赴前线的错觉。不可否认我是那种宅不住的人,说的时髦点就是心野!去过的地方虽然很少,但地理杂志可没少看,对上饶这边得天独厚的自然美景,早已耳熟能详。只是那些景致以前都是电视和杂志上美化和折影的画面,也不知道看到原版会怎么样?我甚至开始有点莫名其妙的害怕。
不过后来想了想,又感到失落,因为胡珊珊一定没有时间陪我去出游,我们的假期是错开的。
大巴车摇摇晃晃,阳光透过帘子和路边的大树,丝丝缕缕的撒在脸上,暖和的让人生困。因为来饶是需要六个小时的路程,所以我凌晨就被罗倩给呼起来了,昨天睡的也晚,斩头除尾也就只睡了两个小时。
大巴不是直达,我怕睡着误站,就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
抗争困倦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个人聊天,集中注意力。但我旁边坐着的是一位老太婆,她怀里抱着个小竹篮子,竹篮上面盖着厚厚的毛巾,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我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好奇,想掀开看一眼,但老太婆好像更年期还没过完,看谁都跟欠了她八袋子大米似的,有点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大巴将近两个小时才能到葛源,这点时间说长不长,但真的要等起来也是蛮憋屈人的。后来我还是忍不住和老太太搭起了讪。这是我最怪异的一次搭讪,对方不是客户也不是美女,并未没有明确的目的,就是纯粹的想找她说说话。
老太太戒心很重,可能现在针对老年人的骗局案例太多了,子女们对此都很上心。但我毕竟是做销售的,吃人际交流这碗饭,察言观色暗箱筹措,没多大会儿就让她打开了话匣子。
后来我才知道,老太太也是要去葛源,巧合的是,她也要去镇中心学校。
“老人家,您这篮子里都是什么呀?”我好奇的问。
老太太将毛巾一层层掀开,露出里面白净饱满的糕饼。
“糍粑!”她说。
我释然地点了点头,看到竹篮中规整叠放了花白一片,每一块糍粑中间还有个小红点,非常诱人。
“听说这边的打糍粑很好吃,原来长这样呀。”
听我这么一说,老太太的额头上折出几道梯田,眼睛中多了几分犹豫的神色。最终她还是狠了狠心,挪起一叠塞给我:“拿着,大娘请你吃。”
我愣了愣,忙推阻回拒,这才意识到刚才说了让人家误解的话,有些懊恼,也有些感怀。
“不不不,我带不了的”我说。
老太太看了一眼我抱在怀中的背包,问:“你不是有包吗?”
“大娘,这个包是满着的。”
我说着拉开背包的拉链,以证视听。老太太伸长脖子看了看,再看我时脸上多了几分狡黠。
“去葛源见女朋友?”
老太太一边将打糍粑规整地叠回去,一边乐哼哼地问:“别看我老,我什么都懂!”
后来老太太告诉我,他的大孙子也像我这么大,在葛源镇中心学校上班。她这次去,就是借着送打糍粑的名义,顺便看看大孙子。
“我那孙子呀,从小就是个特别会搞浪漫的人,高中就谈起过恋爱,隔三差五带小丫头回家呢。”
“真厉害!”我迎捧道“那您大孙子一定很优秀,讨女孩子喜欢。”
“也就那样吧!”老太太脸露傲彩,骨感的手掌在竹篮上摩挲:“他就是舍得花钱呗,像你带的这些东西,他可没少买过。也怪我宠他,伸手寻你要钱吧,多的少的都会给。”
听到这里我有种莫名的心酸,小的时候我奶奶也极其宠溺我,隔三差五给我钱。看来高堂厚爱谁家都是一样的,老人家一辈子省吃俭用,可大孙子一张口,棺材板的钱都舍得掏出来。
“做您孙子可真幸福!”
“呵呵,他可不这么想!”老太太呮笑道:“待会儿,巴不得你赶紧走,嫌你烦”
我笑了笑,又闲聊了几句,询问一点葛源的事情,很快就到了车站。
走下车我在老太太的引领下找到了葛源中学,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学校放了学,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校园里追闹,艳丽的五星红旗在头顶猎猎作响,一种校园独有的书香感。
老太太可能经常来看孙子,保安问都没问就让她进去,却把我给阻了下来。不过我也没必要去校园内,给胡珊珊发了一条微信,坐到花坛前等。有学生路过的时候,我会喊住他,问这里是不是有个胡老师,旁及侧敲了解她的一些校园信息。
很快胡珊珊就寻了出来,站在门卫前张望一圈,发微信问:“你人呢?”
看到这一条微信,我又想起了武市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个阳光灿烂的正午,大花环下的她拘拘而立,双手并于腹前,手指勾着一个白色的包。那一幕是那么的唯美和纯净。
第二十六章:清明节礼物
胡珊珊骑来一辆电瓶车,载着我来到小镇中的一处居民内。
“这里是教工宿舍,本来两个人住,另一个老师调走了。所以暂时就我一个人,你下午在这里等我下班,我大概四点钟回来。”
说完胡珊珊招呼我上楼,穿过一条狭窄的胡同,有一道铁架焊接的楼梯。往上走,转六圈是三楼,胡珊珊的宿舍就在楼梯口的第一间。
“你不需要拘谨哦,我这里才是真的没别人。”胡珊珊说着打开门锁,向我招了招手。
一间60平方的套房,进门两侧是厨房和卫浴,往里走是一个较宽敞的客厅,房间只有一个,里面却放了两张床。我看到另一张床上放着胡珊珊的生活物品,显然很久没人睡过了。
我转悠一圈,又去阳台看了看。窗外是一望无垠的田野,春天里开满了油菜花。
“环境挺好的!”我说。
“还行吧,就是距离楼梯太近了,夜里总有人跑来跑去,怪吵的。”
胡珊珊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从冰箱里拿出可乐递给我,看了一眼时间,面显愧色:
“我没时间给你做饭了,这里有些零食,还有酸奶,你先垫一垫。我差不多四点钟回来,你要是饿的话,冰箱里还有米饭和火腿。”
“我不要紧的,你去上班吧,别耽误上课”
胡珊珊还想交代什么,但眼见时间不再富裕,只好作罢:“我今天没办法陪你,下午去学校把课调一下,明天带你去灵山景区爬山。”
“可以吗?”我有些意外。原以为来这里只能见她一面,最多一起吃个饭,其它的想都没想过。
“当然可以。”胡珊珊笑了笑说:“只能这样了,招待不周,别介怪呀!”
说完胡珊珊就夺门而去,但很快又从门外探进头来,对我说:“还有,别出来瞎溜达,也不要开门。我很多同事住这里的,千万别让他们看见你。”
我朝她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懂!”
下午在胡珊珊的床上补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三点多了,伸了个懒腰,骨骼都要苏化了。
但这时候才发现我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顿感饥肠辘辘。打开冰箱的时候,看到蔬菜和肉,就试着做饭,把菜摘好洗干净,米饭煮下锅。做好这些已经五点了,胡珊珊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你在干嘛?”胡珊珊站在厨房门前惊诧地问,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嘿嘿地笑着“就等你回来炒菜了,我只能做到这里。”
“我信了你的邪!”胡珊珊怪叹一声,套上围裙走到厨案前接班:
“我还打算让你请我出去吃大餐呢?”
“自己煮来吃健康。”我擦干手嘿嘿地笑着。
胡珊珊衔起我切好的芹菜看了看,嫌弃地摇了摇头问:“吕夏,你一个人住,都是怎么解决一顿三餐的?”
“单位有食堂”我随口回答“但我有时候也自己煮饭”
“都煮什么?速冻水饺吧。”胡珊珊说着指了指我半天的杰作“刀工可真差劲!”
我确实很少自己做饭,嫌麻烦。快餐店十几块钱就能解决的事情,自己要在厨房折腾半天,成本反而更高不说,还没有人家的口味好。
胡珊珊将我切好的菜重新改刀,罚我剥蒜瓣。
她做事很利索,没一会儿,一桌像模像样的菜做好了。反而我煮的米饭很失败,水放的太多,变成了稀饭。胡珊珊看着粘稠的米饭哭笑不得,后来忽地想到了什么,取来一个袋子,在我面前展开。
“你小子有口福了哟,我同事下午给我拿了好多的打糍粑。”
胡珊珊说着端来蒸盘,将糍粑一块块放上去。我看到那些糍粑饱满圆润,每一块还点了红。后来胡珊珊告诉我,这种传统手艺的打糍粑是买不到的,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做,滇虹也是江南的传统习俗,买来的糍粑都是机器加工的,不会有红点。
胡珊珊放满蒸盘端去厨房,我看着袋子里剩下的糍粑,莫名的难受。这些都是那个老太太带来给他孙子的吧,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端上了我的餐桌。而那个人为什么会把一多半的糍粑交给胡珊珊?他不喜欢吃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开始胡思乱想。暗叹果然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没有谁是谁世界中的唯一。
“你同事这么好呀,给你这么多!”我说。
胡珊珊系着袋子的手顿了顿,转即解释道:“哦,他亲戚很会做这个,经常送来学校。知道我喜欢吃,就分给我一点。”
“他对你可真好”
“还行吧!同事嘛,互相照应。”胡珊珊说到这里,将捆扎好的糍粑往我这里推了推:“这些你回头带回家,给阿姨和叔叔尝尝。”
“不用了!”我挥挥手,把袋子放回柜子里:“我出门带上胳膊都嫌沉,你别害我。”
胡珊珊怪异地看着我问:“你不是有背包吗?”
“哦,差点忘了。”我这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指了指它对胡珊珊说:“都是带给你的礼物。”
“我的?”胡珊珊搁下筷子转了个身,忽然讥笑着转过脸来看着我问:“清明节礼物?”
“嗯”我点了点头。
胡珊珊往我肩膀拍一巴掌,啐道:“呸!鬼才收你的清明节礼物。”
“你真不收吗?那我背回去好了。”
“那我得要先看看它是什么。”胡珊珊筷子压着下唇,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猜想:“合肥特产?”
“不是!”我摇了摇头说“合肥哪有什么特产?最牛逼的特产就是我了”
胡珊珊又昂起脸来想了想,嗯嗯哼哼地忖度着。
“啊呀~我受不了了,我要看一眼!”胡珊珊喊着丢下筷子,将背包打开,掀底倒了出来。
“天啦!”看着桌子上的一切,胡珊珊惊讶之余脸颊上浮生明媚的春光。
“吕夏,你是隐形的富二代吧!”胡珊珊捡起一只白色的包看了看,手指摩过商标Hermes。和夸包挤在一起的,是大大小小的巧克力盒子和几组护肤品。
“这个愚人节过得……”胡珊珊咽了咽喉咙,深吸一口气:“梦幻!”
“巧克力是超市买的,确实挺贵!”我皱了皱眉感慨。“但包包和化妆品是从我嫂子那里拿的,她是代理商。”
胡珊珊点了点头:“巧克力我吃,包和护肤品你带回去吧,太贵重了。”
“我带来就没准备带回去”我说。
“吕夏,我真的不敢要。”胡珊珊平静下来,走到餐桌前拾起筷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们的关系……,真的不合适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知道胡珊珊的顾虑,当她强调我们的关系时,我就明白了!虽然她现在还能从容坦诚的和我见面、热情招待我,但我们毕竟还是有着隔阂,就像她说的,我们之间有一道墙,她推不倒、我放不下。
“大珊珊,包包是陪你的。”我解释道。“不要多想。我昨天决定要来的时候,给自己想了很久的理由。后来我找到了,就是赔你一个包!在武市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赔给你的。”
“但这个太贵了,我那个才几十块钱。”胡珊珊说。
“我这个连几十块钱都不需要给。”我诡笑着凑到胡珊珊耳边“我偷偷告诉你哈,其实这是从我嫂子店里偷出来的。”
我知道胡珊珊不会相信这个说法,但她没有再坚持,睼视一眼说道:“一会坑你妈钱,一会偷你嫂子东西,你戏可真多。”
“我也就差一个犯罪伙伴,要不然早奔小康了!”
说完两个人咯咯咯的笑着,厨房的蒸锅里水被烧干了,糍粑的甜香弥漫着整个屋子。屋外微风拂过,油菜花在月光下跌宕起伏。
……
第二十七章:灵山风景
葛源距离灵山景区非常近,但没有通达的公交。坐客车又有些不便捷,所以我们决定骑电瓶车去。
饶市交管非常严,但我们走的是乡间小路,所以没有什么交警突查。路线是由横峰到灵山。一路上的景色挺美的,凉凉的风,清爽宜人。小电驴突突突的出发,由横峰—龙门—湖村—左溪,到湖村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灵山。
这时候电瓶车发挥了它的优势,可以不用坐缆车,骑车直达景点入口。只是道路崎岖弯来弯去,不是胡珊珊问了当地的同事,我们可能也没有这个信念骑上去。
今年景区对持有饶市身份证和学生证的市民实行免门票,我抱怨不公平,但也没办法还是交了钱买门票。
在山脚听说有瀑布可看,但是雨季没来,真看了不免为它的吝惜惋叹。
胡珊珊说看瀑布要去三清山,或者哪天有空我们去爬庐山,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丽可是古诗上就有的。
吭呲吭呲爬上山,全程几乎都是台阶,我们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坐索道?后来发现台阶没完,仿佛是通到天上的。虽然我平时也坚持锻炼,但一爬山还是发现体力弱爆了。一番刺激兴奋之后,身体仿佛被掏空,想中途放弃又无路可退。
咬牙坚持,终于看到了二阶台缆车。我和胡珊珊对视一眼,兴奋难当。
缆车上看灵山,真的是仙气弥漫,能够直接看到仙气腾腾的往外冒。胡珊珊取笑我矫情,不就是薄雾嘛!这时缆车穿过雾团,感觉就像西游记里的腾云驾雾,给人一种飞驰云层的视觉冲击。
被称为奇石海洋、心灵之山的灵山,像朦胧害羞的少女,躲躲闪闪。大雾笼罩,远处的象形石、山下的小村庄,一一被淹没在浩瀚云雾之中,不经意的一张照片,能拍仙境的效果,我拍到一个象形石叫‘郁闷仙子,我和胡珊珊都说它像个猴子。
茫茫雾海中有1900多个台阶、8500米栈道,爬完就是4个多小时。后来发现这个地方一天的时间根本走不完,不免遗憾。这时罗倩给我发来婺源的照片,他和周浩然带了无人机,俯视下的婺源和这里的景色寒木春华,各有特色。
“好累呀!”胡珊珊软绵绵的往我肩膀一趴,嚷着走不动了,要我背。
我也累的够呛,拍拍她说:“大小姐,我也不是直接飞上来的,也给我喘口气呀!”
“我不管,你不背我,我只怕回不去了”
“那你留这里吧!”
“你……”胡珊珊眼睛一瞪,掐着我的脖子骂:“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请假来陪你的啊,把我弄丢了,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良心痛不痛不知道,现在脖子要痛死了……”
这时胡珊珊的电话响了,她才放过我,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来接电话。虽然胡珊珊就坐在我的身旁,但是我自小听力差,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对她说了什么,我看到她躲躲掩掩,期间还不时的撇过眼神看我。
“知道了,回头打给你。”胡珊珊挂掉电话深沉的抿一口气,坐在石凳上抬脚摇曳,仰看明媚的天空。
“清明前后很少有这么好的天气”胡珊珊忽然说。
“嗯,‘清明时节雨纷纷!’江南更是多春雨。”我说。
胡珊珊沉吟许久又问:“上回……你是怎么跟阿姨说的?”
我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疑了疑神问:“什么怎么说的?”
“6666呀!”胡珊珊提醒,又惊异地看向我:“你不会占为己有了吧。”
“哦……!说了,她还揍了我。”
“揍你?”
“哈哈,别说这个了,黑历史。”
胡珊珊呵呵的笑了笑,两个人陷入沉静。但很快胡珊珊的手机颤了颤,有人给她发来微信。
“学校里……你很受欢迎呀。”我看到胡珊珊手机里的名字,不合时宜的说。
“那是!我都说了我是最受欢迎女教师”胡珊珊得意地左摇右晃“你昨天应该打听一下的,证明我没有吹牛。”
“嗯,我问了。”
“问了?”胡珊珊反而感到诧异“怎么问的?问谁?”
“等你的时候,随便拽两个学生问的。”
“噢~……!”胡珊珊搓了搓手掌心,吟吟自语:“原来如此”
“胡老师不仅受学生爱戴,还很受同僚师友们关怀,特别是……孙老师?”我说到此处也不是太确信:“是姓孙吧?”
胡珊珊刚吃了一粒巧克力,这时正扬起头喝水,闻言噗嗤一声呛了一口,来不及擦拭下巴就咳了起来。
“天啦!你都哪里听来的?”
我耸了耸肩,看一眼胡珊珊的手机:“道听途说!我本来不信的。”
胡珊珊攥着手机喟然长叹,没有解释什么。可能也没必要吧,我没有权利干涉她的生活,就像她不曾过问被我挂满房间的照片是谁。
四月的山顶很冷,满身的汗水被凉风冷却后,更感寒气逼人。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每一棵树、每一块石、甚至天空的每一片云彩,在此处物竞天择。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胡珊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激情,可说的话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
下山的时候相对轻松多了,但也更显寂寥。这时胡珊珊打破沉静说:“吕夏,我下个月可能要去一下肥市,你有时间接我吗?”
“你要去肥市?什么时候?”
“5月19号”胡珊珊说。
这个日期让我心头一动,好像一刹那阳光更加强烈了,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又像是空气间弥漫开阵阵花香,那是春风掠过油菜花田带来的芬芳。
“哦!第二天就是5月20日,520耶!”我笑着说。
胡珊珊却像是不曾在意到这个日期,解释说:“我大学同学5月18号在重庆结婚,我之前看过了,重庆到饶市没有直达的火车,路途又远。但重庆到合肥机票特别便宜,才两百多。”
“哦……!”我点了点头,释然道:“原来是路过呀。”
胡珊珊沉吟着抿了抿唇,往耳朵后面勾起一缕鬓发,边走边说:“你不说,我都还不知道第二天是520!……那我就多请一天假,你也带我在合肥逛逛?”
“好啊。”我马上答应,心里像是乐开了花,芬芳伊人。
“肥市有什么好玩的?”胡珊珊凝神想了想,又恍然一下指着我说:“是不是有个古逍遥津?你一定要带我去。”
第二十八章:决裂的开端
傍晚周浩然把车子开到葛源接我,楼道前见到我和胡珊珊时,俩人互换眼神,意味深长的笑着。
胡珊珊坚持让我带上打糍粑,拉拉扯扯最终扭不过她,全部打包带走。
临行前胡珊珊像是有什么话还要对我说,罗倩蕙质兰心,看出端倪后,提起糍粑说去车里等我,拽了一把周浩然,拖着他走出巷子。
胡珊珊遮遮掩掩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踮起脚尖,迎面和我抱了个满怀。
“他叫孙玉建”她说。
胡珊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又说:“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没有别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他对我非常好,所以……”
“我知道了。”我打断她的话,拍拍她的后背,不想再知道更多。
我觉得两个人不管在不在一起,互相尊重和包容是最重要的。反想一下,如果胡珊珊追问我的生活,我可能会生烦,会有种被觊觎的压抑感。而作为年轻漂亮的胡珊珊,身边有爱慕者也很自然,如果她在我们单位,可能那些小青年都没心思做业务了吧。
相逢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相拥告别,我带着春景回家,遥想一个月后的见面,更是多了许多期待。
路上和罗倩交换看到的美景,都还沉浸在山水之间。这时周浩然忽然问我和胡珊珊的事,与罗倩前后夹击,无所不用其极。
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觉得没必要隐瞒,就如实说了。这时周浩然兴叹:“噢,原来她就是跟你在武市长征的网友啊!难怪你小子这么上心,美女耶!”
罗倩更过分,问我们昨晚是怎么度过的,有没有越轨。
“天啦!罗倩你这样问,他会说才怪”周浩然从驾驶室转回头来,咯咯咯的笑着问:“吕夏,我说的没错吧!”
“你们就是太闲了,看什么都能浮想绵绵。我都还没问你俩有没有事呢”
闻言罗倩生猛地推了推我,叱道:“瞎说什么呢?小心我撕了你。”
没心没肺的笑了会儿,忽然想起和胡珊珊的约定,便问罗倩:“罗姐,咱们5月中下旬没要揭的新盘吧?”
“不好说”罗倩摇了摇头,怪异的看看我:“忽然问这个干嘛?”
“5月19号起我要休息两天”我说。
罗倩很快明白了,敏锐的捕捉到这个日期,看向我说:“行呀!发展的不错嘛”
周浩然听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仿佛感觉到他的车子也跟着咯咯咯的抖了起来。
“啊~!又要喝喜酒咯!”罗倩说着戳了戳周浩然“准备好份子钱。”
周浩然笑着笑着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嗯?了一声,娓娓道来:“听说今年的外派名单有我们三个,山东!”
“啊?”我大惊失色。
罗倩却有些兴奋,追着问:“真的吗?什么时候走?”
“还不确定,5月到7月,也有可能是7月到9月。”
外遣其实就是找机会给我们镀金,一般为期三个月,等再调回来就能评职,工资待遇就不是一个层次了,这也是我们这一行夜夜守盼的事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却隐隐有些担忧。
后来到了单位一打听,发现这个事情是真的,只是日期还没定下来,成了我寝食难安的鯾喉。
直到月底拿到正式通知,这才吐了一口气,开始准备和胡珊珊的见面。我开始计划出行,给屋子打扫除尘,甚至敷起了面膜。
而在此之前,是我们每日每夜的微信交流。好像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开始思念和追忆。但这个时候的我们远远还不知道思念的珍贵,当有一天你的思念只能是一张照片、一行眼泪、一声低吟时,你才知道微信那端的一句‘晚安’是那样的难能可贵、才知道爱情在某一时刻已经开花结果,种在了各自的心里。
5月15日,我像正常一样上班下班,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破了这一天的沉静。电话那端的人对我说,他叫孙玉建。
“喂?我是胡珊珊的同事,我叫孙玉建。”他在电话那端说。
“嗯,你好。”我莫名的心慌,但理性告诉我,我不可以慌,慌就输了。
“请问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边确认我的声音后,沉吟许久才说:“你是珊珊的男朋友?”
“还不是”我说。
“还不是?那就是在往这方面发展是吗?”他追着问。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她给你的?”
“我给他拿快递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号码。”他还挺坦诚,不愧是教务人员:“我看你经常给她寄东西,就猜到了你们的关系。”
“哦……!”我沉默不语。
隔了很久他又问:“你们睡过吗?”
“什么?”我觉得莫名其妙,想直接挂掉电话。
“孙老师,请您尊重一下您的同事和您的职业。”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想换个说法:
“我就是觉得,你可能对她还不够了解,毕竟你们是网恋,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我越发愤怒,但他竟然知道我们的网恋关系,这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说明他之前问的那些话,都是在铺垫。
“珊珊很漂亮,喜欢她的人很多,包括我。”孙玉建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像喝了口茶,我隐隐听到喉咙翻滚的声音。
很快他又接上说:“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喜欢上你?就凭你每个星期寄的一箱零食和网上打折的化妆品?”
“孙老师,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就聊到这里吧,我还在工作。”
“呵呵呵呵,我就是想和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
我似乎听到了电话那端他的得意,甚至可以想象他此时是个什么状态,坐在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嘴角衔着一根牙签。
“噢,还有,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他自己打破我给他安插的设想,得意洋洋地说:“我在等珊珊,今晚我们一起去武昌。”
嘟…嘟…嘟……
挂掉电话我双手开始颤抖,心里莫名的慌,好像有个贼潜入我的家中,我在监控中窥视整个过程,却毫无办法。
夜里辗转难眠,虽然知道孙玉建的话缺少可信度,但还是会揪心,想找胡珊珊问个清楚,却又怕控制不好情绪,中了那个人的圈套。
“你在干嘛?”最终还是胡珊珊给我发来了微信。
“躺着!你呢?”
“火车上,一会要到南昌了”她说。
“你一个人吗?”我试着问。
“嗯”胡珊珊言简意赅的回答。
“孙老师没去吗?”
发出去这几个字我开始后悔,马上就撤销了。
但胡珊珊还是看到了,回复道:“你个小心眼的东西,我来武昌是要从这里搭飞机去重庆,带个男老师当保镖吗?”
“他真的不在你旁边?”我最后孤注一掷地问。我应当相信她,我也相信我是相信她的。但我又觉得孙玉建没理由骗我,骗我就是为了让我和她产生隔阂?那他也太小觑我们的感情了。
可能出于心虚,胡珊珊过了很久给我打来了电话。
“喂?吕夏,你怎么会知道?他刚好也要来武昌,但只是顺道。我刚才……”
“不用说了”我打断她的话,定了定心神,又对她说:“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而且我并不知道他真的在你身边,你别慌,我没多想。”
“我为什么要慌?吕夏,你到底知道什么?我和孙老师确实在一个车厢里,但真的只是碰巧,我也是上了车才知道的。”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那么多,我如果相信你,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会相信你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不相信我咯?”她说。
“我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不等胡珊珊说话我就挂掉了电话,翻了个身,感到胸口憋闷。好像胸腔里挂了砣,明晃晃的砣搅乱了我的五脏六腑。
很快手机又颤了颤,胡珊珊在微信里说:“别这样好吗?等我下了火车再给你打电话。等我!别睡。”
我对着手机冷笑,关掉房间的灯。但很快又打开灯,把手机的铃声调到最大。
就这样一整夜辗转反侧,到了凌晨2点钟,胡珊珊也没有给我打来电话。我的心里像是长了荒草,一大片盘根错节的荒草中夹杂着刺藤。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嘟…嘟…嘟……”
她关机了,为什么要关机?手机没电了?还是手机丢了?她现在到哪儿了?在做什么?……
第二十九章:凄美的合影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陷入沼泽,身边挤满了污泥。
迷迷糊糊被闹铃吵醒,看了眼时间是早晨的六点钟。胡珊珊还是没有打来电话,我试着打过去,这次打通了,却没人接听。
直到中午,胡珊珊才给我发来微信说:“昨晚真的对不起,太赶了,上了飞机又不可以用手机,就没有打给你。”
“没事,你还真相信我会等你呀!”我编辑好这几个字,想了想还是删掉了。
最终我没有回复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安心工作。直到下班回家,胡珊珊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但都没接到。第三次打来电话是夜间22点,我看着手机里她的名字在哪晃,晃得耀眼。
但我还是没有接听,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怄气,我要干嘛?
之后的两天胡珊珊没有再给我打电话,我在朋友圈里看到她的一些动态,都是和老同学在一起的合影,抒发对校园时光的怀念。
直到18号,胡珊珊忽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吕夏,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也不想过问了,好累!但我明天还是要去合肥的,上午10点。我在机场等你5个小时,逾期不候。”
看到这条微信我的心里很难受,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你不曾来过
——如果我不曾离开
——悲伤会不会减慢步伐?
有时候我们都会犯错,一错再错!我们甚至不去认识错误,不思悔改。当悲伤靠近、当思念侵蚀,我们的所谓自尊是那般的脆弱与无能。
这几天我过的很颓废,没有回复胡珊珊微信,也没有向单位请假,5月19号依旧机械地起床、上班、打卡。我以为我可以放下,至少熬过这一天,我的世界就可以彻底将她清除。
就像孙玉建所说的,我凭什么认为她会喜欢我?我们对彼此了解多少?
有种无力感在侵蚀我,我不再有信心去征服!
罗倩打完卡看到办公桌前的我时,惊的叫了出来:“吕夏,你不会失恋吧?”
“什么?”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记得你今天要去接机呀!你是忘了吗?还是……”
“我们吵架了。”我言简意赅的说。
“她不来了?”
“来,但我不想去接她了。”
“……”
隔了许久罗倩才狠狠的拍了我一巴掌:“犯浑啊你,这是渣男行径,人家会恨你一辈子的。”
“恨就恨呗”我不削地说。
“你这样,没有人会看得起你”罗倩说:“包括你自己。”
“罗姐,你不知道情况,我们……”
“我没必要知道”罗倩打断我的话说:“我只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做逃避,等以后转回头来再看这件事,你只怕要悔掉肠子。”
“吕夏,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只是任性的一个行为,就可能给别人带来多么大的伤害?换做是你上次去上饶找她,她避而不见,你会怎么样?”
“吕夏,也许你们还没有爱情,又或者你们的爱情很脆弱,已经死掉了。但即便你们没有任何感情,一起走过的路是真实的吧?凭这个,你就有必要去见她。”
罗倩说了很多很多,直到看到我拿出车钥匙夺门而去。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胡珊珊就到机场了,我开始着急,取了车子,猛踩油门直奔机场大道。
可能因为状态不好,也可能因为过于赶时间,刚出公司没多久就出了车祸。
周浩然赶来的时候,交警还没到,我看一眼时间是10:20,胡珊珊已经在机场等我了吧。
“大周,你快送我去机场。”我顾不得管车祸的后续处理,揪着周浩然说。
“还去毛机场,送你去医院还差不多”周浩然看着衣衫不整的我,从车里拿出纸巾递来:“把脸上的血擦一擦,看看要不要缝几针。”
“我没事”甩开纸巾我直接往周浩然的车里钻,也顾不得别人叫喊,让周浩然赶紧开车,我必须去机场。
路上堵车堵的很厉害,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机场。这时候胡珊珊已经等了我两个小时,我看到她双手杵着行李箱的拖杆,站在出站大厅前张望,不时有出租车司机停下来询问,她也只是轻轻的摇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你就这样见她?”周浩然从车窗探出头来问:“孬好也洗把脸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杀过猪呢。”
我有了些犹豫,看着远处人流中赫然玉立的胡珊珊,踟蹰彷徨畏葸不前。
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怎么样?会笑?会担心?会感动?可能孙玉建是对的,我们只是网恋,哪有什么爱情可言!
走完大厅门前的台阶我就可以站在胡珊珊的面前,和她对视,但这一刻我却怎么也迈不动步伐。最终,背朝胡珊珊坐了下来。
忽然感觉很疲惫,一条冰冷的河,在心里流淌。胡珊珊就站在身后张望,两个人谁也看不到谁,眼睛里蕴满了泪花。周浩然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说这可能是本世纪最惨的悲情剧。两个人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海角天涯。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我转回头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了。这时我才开始慌张,奔跑一圈寻找,甚至开始呐喊,可是她已经走了,带上绝望离开了我的世界。
很多美好的东西不到失去很难发现它的价值以及对自己的重要。就像你说的,我是你新年里遇到的一场奇景,而你也是我遇见的一道奇景,美轮美奂,我应当珍惜和感激。
然而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和真诚,鉴此可辨我真的是个乏善可陈的家伙,自身是存在很大问题的。
本来还不以为然,直到这一刻才莫名的心痛,届时也意识到事态于我的灾祸。
这一整天我都在思考问题出在哪里,也有很多的自责和懊悔,确实是我做法不对,不该把小情绪带到与你的态度上,也没有第一时间挽回,想当然的以为没有那么严重。
两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你就一直“陪伴”着我,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可能出于怜悯,你在见面这件事情上比我主动,每次修改日程、地点,你查车票、选路线、安排时间,付出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只为见我一面。
后来我们奔了现,并且有过一些共同的回忆,我是多么的感激和喜欢呀,你带给我的,是这一生最美的风景。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都在期待与你相见,是我眼前最美的守盼,也是我这段时间唯一的重要日程。可是没想到这么久都等过来了,最后三天却有了变故。大珊珊我愧对你,每天和你一声问候、一句玩笑、一段暧昧或者刻薄的话,都很让人开心,你让我看到很多希望,但直到今天,你也让我看到了网络友谊的脆弱!
……
交警队办完手续,周浩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算了吧,不太合适。”
职业、地域、生活习惯……,我和胡珊珊有太多的外界因素需要克服和面对,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又或者我们就不该遇见,更不该去奔现。
“下个月就要去山东了,还是收收心,好好工作吧。”周浩然说到这里不再多言,或许他也能理解我的难处,毕竟放弃一段感情,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如经炼狱。
后来我在周浩然的动态里找到那一张照片,这是我和胡珊珊唯一一张合影,却是这般情景。
夜里胡珊珊也在朋友圈里更新了一条动态,说旅途太累,到了家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抱头痛哭。
可能她的亲戚朋友看到这条动态,都会认为这是夸张的修辞吧!但我知道,她可能真的在哭。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我不会是个念旧的人。我试听新歌,看最新的书,喝新款饮料,关住最新的游戏……
不知从哪天开始,这些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不再知道最近流行什么歌曲,不知道哪些人写了哪些书,不知道有什么游戏上线。
有一天我发现了你,就像多年前摘下的玫瑰被遗忘,恍然心慌,以颤抖的手指轻触摩挲,像疼拭爱人的眼泪。
念旧成了毒瘤,是无药可医的癌症,尽管极力地表现洒脱,可也无法粉饰内心的波澜。于是你的样子一度烙印在心里,刮不掉撕不开扯不下……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妙,没见你之前爱的浅面却疯狂,见了你之后爱的深邃却安分。后来你真的成了不可触及的星星,我只能在夜间默默地仰望以及卑微地思念。
总有一些时刻义正言辞地对自己说,下一刻开始怎么样怎么样、下一刻开始做这个做那个、下一刻开始忘记什么什么……。
越是刻意越是纠缠,因为有关你的都是那样美好。下一刻的下一刻我才发现,我没有办法再爱别人!
我的人生总有奇迹在发生,有时候也想,你会不会是我下一站的奇迹?也许遇见你本身就是奇迹!我的好运用光了,不可能再给我更多。上帝是苛刻的,也是公平的,我输的不甘不愿,但又不得不心悦臣服。所以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只有仰望和安分。
我想,没有人愿意念旧。谁不想开拓新的未来、迎接美好的开始呢?
而所谓念旧,无非是对你而言美好的东西已经走远,成为了遥不可及。
……
第三十章:前女友
密雨淋不尽浓愁的相思
晚风吹不散炙热的爱意
书页里一行情话,是我对你不眠的爱情!
然而,我卑微的爱,你却无从在意。
7月1日,19点,我在家中收拾行李,规整叠好的衣服把行李箱塞的鼓鼓朗朗,我一边吃力的拉紧拉链,一边想着要不要多带一条毛巾、要不要把面膜也带上。
做完几乎所有要准备的事情,又给阳台里的兰花和仙人掌浇了水,磨磨叽叽,这才拨通父母的电话。
电话里言简意赅的解释这次出差,再接受一番呶不休的叮嘱,那边才肯罢休。但挂了电话已经是深夜零点,茶几上摆着一瓶没喝完的红酒,核桃和果仁撒了满地。我看一眼手机的时间,一想到明天七个半小时的高速疾驰,我就头疼。给自己找了个牵强的借口,甚至不想去洗澡,就趴在了床里。
朦胧间,胡珊珊的身影再次浮现于脑海。
胡珊珊,我有多么的想你,孤单的时间里,你几乎充宿了我的整个生命。
每天是在对你的思念中安睡,醒来时,第一个想起的也是你。
睡的朦朦胧胧,听到有人敲门,心里忖度,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后来我又听到了按门锁密码的声音,嘀嘀嘀嘀,门把转动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我一股脑的坐了起来,看着站在房门前的赵倩问。
赵倩是我的前女友,也就是胡珊珊口中说的,那道阻挡在我和她之间的墙。但赵倩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了孩子。我们的故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应当早就不该再有交集,但奇怪的是,每当我陷入困境走不出来的时候,她就会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跑来找我。
赵倩走进房间转了一圈,得意的笑了笑:“我当初应该多给你留一些照片,这样,别人才没有机会挂上去。”
“我留你的这些照片不是因为念旧,你别想多了。”我说。
赵倩不削一顾道:“可真不是我想多了,我也懒得想。但你这说法也没有公信度呀!”
“你这么晚来我家有事吗?我明天就要出差了,有啥事,最好现在就说。”
“我能有什么事?这个世界上的事都与我无关了,我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你?”赵倩说到这里走到墙壁前摸了摸那些照片:“我就是来看看你,毕竟这么久没见面了。
我不记得赵倩后来是几点离开的,我又是几点睡着的?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而第二天醒来,我也确实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7月2日,闹铃无情的将我催醒。裹着抱被翻转一圈,重重的锤了锤脑门,艰苦的旅途从这一刻开始了!
一同要去山东的,还有罗倩和周浩然。因为有太多的文案要带去,领导让我们自己开车,好在油费是可以报销的,我也就没有吝惜。
只是,要去的地方实在太远了,罗倩还没有驾照,周浩然不习惯自动挡,七个半小时都由我来驾驶的话,着实挺让人抗拒的。
七月的天气像个脾气迥异的怨妇,谁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就招惹了她。出门时还是晨霞万丈,越往北走,天空的色调就越显怪异,最后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霡霂细雨落落停停,雨刷器把挡风玻璃刮的咯咯响,车窗外一片雾气腾绕。
路况越来越糟,我开始放缓车速,盯紧导航屏里醒目的线条,丝毫不敢懈怠。
但好像只有我的车子在这场细雨里畏葸不前,路客一辆又一辆从左侧飞驰而过时,讥诮般带来一阵阵劲风。
周浩然坐在副驾驶,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谨慎和惩前毖后,看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打开车窗玻璃给自己点了支烟。
罗倩一路上安分的追剧,时不时从后排传来一阵傻笑,笑声被捂在手掌里,但好像整个车子都会随着她的忍俊不禁而颤动。
这时罗倩摘下耳机揪了一把周浩然的胳膊,抱怨他开窗户,雨水溅了一脸。
我和周浩然转回头看她一眼,都被她抖衬衫的举止惹的心猿意马,忙收回不干净的目光。
我们的制服是传统的衬衫领带黑面裤,男装女装都差不多。罗倩也不是什么穷讲究的姑娘,一身制服把精致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特别是胸前扣缝下的春光,总会让人气血上涌。
通过两个收费站,我们终于来到山东的土地。服务区里加满油、活动活动胫骨、吃些东西,没有多做过多的停留,就要拔锚启航继续枯燥的征程!
夏天的雨说停就停,乌云散尽,没有给天空留下丝毫痕迹,马路上甚至没有水泊,路边依稀出现干朗的村庄。
下午三点五十分,车子驶下京沪高速,达到我们的目的地——禹城。
禹城因大禹治水得名,挤出收费站,就看到马路中央立着手提铲子的大禹石像。听说五千多年前大禹团队自安徽涂山出发,奔赴千里来治理黄河水患。五千多年后,又一批安徽人来到这里,怀揣抱负和梦想,来此地一展宏图……。
在北环的一栋在建工地前拍完照,转身走进富丽堂皇的水晶宫。这里就是我们接下来工作的地方,与身后铁架蛛网包裹中的工地相比,奢华装饰的销售中心宛若精致的水晶匣,大相径庭的挨在粗汉的肩膀。
吴经理为我们办了签到,又各自领了工作牌和储物柜,接下来就是一大堆资料袋。工作的事项还有许许多多要磨合,我倒是最关心住的地方。
然而后来才知道,因为位置太偏,附近没有什么小区,公司给我们租的是一栋拆迁计划内的民居。
一听这消息,我本来还挺抗拒的,但周浩然想的乐观,让我看一眼隔壁民工住的铁皮屋。巨大铁皮箱子一样的房屋,在烈日下一晒,简直成了做蛋糕的烤箱,跟他们比,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人在茫然和秃废的时候总想找个邻居比较一下。而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邻居,自己过的好不好,主要还是取决于咱这邻居。如果邻居每天大鱼大肉撸串啤酒,而你稀饭馒头就咸菜,那也就会食而无味犹如嚼蜡。但当你稀饭馒头就咸菜的时候,你的邻居却连一碗泡面也吃不上,这生活档次一下子就像是有了质的飞跃。
在参照了邻居住的浅蓝色铁皮屋之后,我和周浩然坦然接受了这栋民居房。罗倩则随另外两个女同事坐车去市里住。
我们不是第一批来这里的员工,但同事大多是安徽人,它乡遇故知,在一起总能找到共同语言。
不同于皖南建筑的精巧,这里的民居建设别具风格,高门厚墙庭院幽深,却没有通透的窗户。
先我们一步住进这里的徐浩说,禹城的冬天可能特别冷,窗户少显得紧凑。你看这是农村的房子,竟然还有暖气片。
冬天冷不冷还不知道,我们也没想过会在这里住到冬天。
徐浩见了我和周浩然很是热情,跟见着亲人似的。在我们来之前,他一个人住这栋大房子,家里没有厕所,夜晚想小解一下也必须穿过院子。这么古的房屋,保不齐过去老过人、办过丧,一个人独处是挺瘆人。
民居有三个房间,但只有一间挂了空调,我们没得选,在房间另外两个角落组装架子床。徐浩有过经验,帮我组好之后又去给周浩然帮忙。当把床铺问题解决了,再看我的新宿舍又多了几分学生时代的气息。
傍晚开车去市里买了空调被和洗漱用品,顺便约上罗倩和另外两个女同事一起吃饭。饭桌上连对方名字都记不清的大家聊着各色话题,从合肥的荠菜饺子说到黄山的石头果、从六安的吊锅鸡说到曹操是不是安徽人。
但说着说着,我发现自己开始插不上嘴,可能因为还得开车,就没敢喝啤酒,与醉意朦胧的他们开始格格不入了吧!
我成功成为了旁听者,嚼着鸡爪子听他们吹侃风流过往。渐渐的,我又开始思念胡珊珊,一条隐藏在心间的线,牵起万千潮涌……。
胡珊珊她现在在做什么?上饶下雨了,你已经回到家里了吗?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的手机里有了上饶的天气预报。每天查看天气的气候,都会多看一眼她那边是在下雨还是高温,然后陷入密密麻麻的思网。
很快饭局结束,但我的思绪却怎么也收不回来,穿越万家灯火前的街边马路、穿越繁星浩瀚的静籁长空,暮色于森、华灯初上,一颗牵挂的心如萤虫般呼闪不灭。
在霓虹灯的欢送下向三个东倒西歪的女同事挥完手,我们也很快回到民居宿舍,简单的铺好床褥,洗漱完休息。
空调温度很低,裹着被子都觉得冷。夜里我被冻醒了,正准备关空调,喝多了啤酒需要放水的徐浩,一股脑爬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原来他早就憋醒了,但生性胆怯的他,不到兵临城下是怎么也不肯一个人穿过院子上茅房的。这时徐浩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硬是把我拽到了院子外,陪他去放水。
这么一折腾,再回到房间我就失眠了,辗转反侧,毫无来由的想着那个千里之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