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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吻妹     我们奔现吧txt下载     我们奔现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骨藤花:45

    身处敌阵之中的王珊倍感惊骇,慌不择路的朝上攀爬。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没有时间多做任何思考,甚至是多看身边的猫头水怪一眼。而奇迹的是,她竟然爬了出来,猫头水怪再想伸手去抓却也不赶趟了,王珊的双脚就像骨折了一般剧烈疼痛,但身体却像失控的陀螺,不听使唤的机械运作。如同脱离开了自我意识,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如何脱险的。

    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王珊就莫名其妙的爬上了一节石台。

    这地方王珊转着圈儿看了看,才发现是当时与刘伯遇见的那个石台,石台上甚至还有他们当时遗留的一些物品。

    但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刘伯和潘莹等人,王珊空唤了两声,没人回应。

    身后的猫头水怪虽然落下了一大截,但还是有着紧迫之势,王珊不敢懈怠,往石台的前方看了看,提着手电奔赴而去。

    石台是环着崖壁错落而成的横切面,王珊沿着石台跑了也不知道有多远,四周都是黑压压的黑暗,手电的光亮铺在脚下的岩石上,好像一道横穿宇宙的桥梁,没有人知道另一端通往何方……。

    好在很快她就看到,前方灯火摇曳,潘莹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王珊悲戚的心中燃起一簇焰光,她甚至听到了潘莹责骂大奎的声音。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能让王珊感动,奔过去,就见大奎捂着脸瓣儿低沉着头,就像挨了批的小孩子一样侘傺而又负气。

    当王珊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奎下意识的怯后一步,潘莹却惊喜若狂地迎上前来扶着王珊的臂膀问:

    “珊姐你怎么样啊?谢天谢地你没有出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

    潘莹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卡住了,眼珠子一顿,就换了个话风啧啧的笑着说:“要是你有个意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王珊有一些伤感,拍了拍潘莹的膀子说:“要是我死了,那也不是你的过失,又何必自责呢?”

    潘莹还想说什么,一伫神,又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大奎见状急忙搀扶起她,王珊知道潘莹伤的不轻,相比于自己脚上的外伤,她的情况更要糟糕。

    刘伯再看到王珊时,却没有过多复杂的神情,只是下意识的拢了拢怀里的背包,朝王珊乐呵呵笑了笑:“丫头你没事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伯说着又捂着嗓子咳嗽起来,咳的脖子都红了,以此来博得众人的心疼。

    而王珊自然不会跟刘伯计较什么,当时情况凶险危急,刘伯不顾一切的逃命也是合乎情理的。相反的,若是他在当时真的有所顾虑和徘徊,以他的身体状况说不定还会成为累赘,导致大家全军覆没也不无可能。

    面对年过花甲的刘伯,王珊自始至终只有一份尊敬,这时候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迎上去给刘伯拍背,顺着后背心询问他的状况。

    刘伯咳的差不多了,径自揉了揉嗓门,拿着王珊的手在掌心拍了拍说:“还是丫头你孝顺,岂不知刚才……”

    刘伯说着睼视潘莹一眼,无奈的摇着头又说:“我老了,照顾不上你们年轻人了,要是再有什么凶险,你可千万不要顾着我,直接跑,明白吗?”

    “那怎么行?您是长辈,照顾你是应该的。”

    也不知道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会怎么样,人类是一种很虚伪的动物,善变且健忘。

    有时候,脑门一热,可能会说出海誓山盟天荒地老的诺言,但说和做好像永远是分开的。就像穿着貂皮大衣的女明星,在电视上宣传保护野生动物的公益广告,细想起来也并不是什么讽刺的事。

    大奎看着眼前的潘莹有些焦躁,抓了抓头皮往石台前望了望,转而就问王珊那些水怪有没有跟过来。

    王珊本有些懈怠的情绪一下子又被激了上来,下意识探头往黑暗的地方看了看,咽了咽喉咙说:“应该一时半会摸不着这里吧!但也不能就这么待着,指不定我们稍一打哚、它们就赶过来了。”

    说完王珊就扭过头来问刘伯还要不要紧,能继续赶路吗。

    刘伯揉着小腿肚向王珊点了点头,说:“那就走吧!……丫头,来扶我一把。”

    王珊将刘伯扶起来,大奎也试图背起潘莹。但这时候的潘莹却凝着神往石台前张望,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你怎么了?”发现潘莹行动迟缓,王珊不免好奇的问。

    潘莹径自摇了摇头,疑惑的倒吸一口凉气,对众人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要说不对劲,这是大家公认的事情。在来这里之前,谁能想象出水怪和深谷里的古楼城堡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回头想想,好像每一件都是光怪陆离险象环生!

    但潘莹说的不对劲,却有着另外一个意思!

    只见她颦蹙之间,用唇边血液于岩壁上画了个山体的雏形,捂着肚子娇弱地指着它对众人说:“如果这是拔仙台,我们就是从这个位置进入山体内部的……。”

    潘莹捂着肚子虚喘了一声,深提一口气,接着又说:“我们平行走了一段距离遇到裂谷,我不知道这个裂谷具体是有多大,但深度应该没有超出地平线。而我们所在的这个石台横切在裂谷中央,加上之前遇到红蛇的栈道和已经走过的路程,应该早就超出山体本身了,可眼前的路为什么还是不见尽头?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这么一说,王珊也觉得很不寻常,要是山体内部真的有这么大的空间,那么整个拔仙台还不早就垮塌了?而且这条路还在继续延伸,再往前走下去他们会走到达哪里?

    “也许,这座山并没有从外面看的那么高,我们现在已经在地平线以下了呢?”

    王珊设想一切皆会存在的可能性,好像只有这个才勉强说的通。

    但潘莹却摇了摇头说:“还记不记得我们进来时候的那根绳子?绳子的长度最多不超过八十米,而拔仙台是秦岭最高峰,十根那样的绳子都不可能到达地平线。”

    见潘莹这么一说,众人语塞,终于发现这里的异常之处。这让王珊想起‘南柯一梦’,心想自己该不会像南柯一样,其实是在做梦吧。

第四十六章:骨藤花:46

    正在此时,大奎又往身后的黑暗处张望一眼,显得更加焦躁地说:“这都什么情况了?哪里还有工夫琢磨这些?要我看,甭管这路是通哪儿的,咱闭着眼往前摸,摸上哪儿是哪儿……”

    大奎说着甩了甩膀子,走到潘莹跟前又抖了抖衣襟衣领,准备背起潘莹赶路。

    但就在这时,王珊拿着手电光一扫,不经意间看到大奎的脖子深处乌黑一片,两颗豆大的血眼触目惊心。

    王珊还有些不敢确信,忙迎过去揪住大奎的衣领细看,这一看就觉得后背发憷,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的大奎也警觉起来,下意识的理了理衣领,再看王珊时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子怨毒之气。

    王珊连退数步,惊恐地睁着眼睛指向大奎道:“他……他的脖子上明明有被毒蛇咬伤,红蛇那么毒,被咬之后还能活?不对!这个人不是大奎……”

    一时之间好像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刘伯在身后惊愕地看着王珊和大奎,抱紧背包也往后退了一步,潘莹却迎过来攥住王珊的胳膊问:“珊姐你胡说什么?”

    惊恐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王珊只觉得浑身发凉,再看潘莹时也多了几分胆怯。

    只见王珊飞快地摆开潘莹的手,戒备地看着她问:“还有你,大奎脖子上明明有蛇伤,你为什么要撒谎?”

    潘莹秀眉紧蹙,转回头看了一眼大奎、又看向王珊问:“我……我撒谎?”

    不等潘莹问难,大奎显得没了耐心,一把拂过潘莹走前一步,面赤红凶地冲着王珊吼道:“我不是大奎我是谁?你这女人有完没完了?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硬说我被蛇咬了!我哪里被咬了?”

    大奎怨怼地冲着王珊吼,说完还掀开衣襟让她看。

    但就在大奎双手扒开衣领的时候,忽然一条红色的蛇头从他衣裳里面蹿了出来。

    只见红光一闪,王珊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一条红艳艳的毒蛇在大奎跟前一跃腾空,打了个旋转后一口咬在了大奎的脖子上。

    大奎空睁着眼睛捂住脖子,但红蛇实在太毒了,大奎脖子上黑雾般蔓延着毒素,霎时之间脸就乌了,连说声话都来不及,就在抽搐中倒地死去……。

    王珊吓的花容失色,连忙跺着步子往后躲,但潘莹却愣愣的看着大奎,有些走神,一个恍惚就要伸手去揪红蛇。

    就在潘莹俯身的一瞬间,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喊道:“大小姐……”

    潘莹为之一怔,忙把手电光亮打射过去,就见黑暗中一瘸一拐的走出一个人影。

    这人满身是伤,用胳膊避着手电的光芒,看不到他的脸,但从身形和衣服上看,显然就是大奎。

    众人面面相觑,这大奎刚被毒蛇咬死,怎么又出现一个大奎?难道是大奎的亡魂?

    看看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大奎,又看看从黑暗中走来遍体鳞伤的大奎,潘莹也是慌了手脚,走到王珊身边戒备地看着他问:“你是谁?大奎?”

    大奎甩开膀子一脸哀苦地说:“大小姐,我总算找着你了…!”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人就是大奎。但怎么会有两个大奎呢?王珊不敢确信地摇了摇头说,这个大奎不对劲,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而且他是打哪儿来的?

    潘莹却有些动摇,见大奎一步步走来,急的抓头挠脸,想迎过去又畏葸不前。

    潘莹转而来问王珊:“珊姐,你说这该怎么呀?他……”

    王珊急忙喊住眼前的大奎,让他别再走过来,怵神之下又对潘莹说:“问问题。……你和大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事吗?拿出来向他提问,如果他是鬼变的,肯定答不上来!”

    潘莹听了小脸一胀,颦眉间扭过脸去说:“珊姐你胡说什么?我和大奎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王珊结巴了半响才明白过来,啐了口吐沫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和大奎有没有一起经历过什么事,是外人不知道的?例如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吃了什么,都可以拿出来提问嘛!”

    潘莹恍然点着头,凝神想了想,忽然冲着眼前的大奎喊道:“呢呢呢!你先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我问你,前天中午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

    在手电的光束下,大奎站在原地抱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茕茕孑立,显得格外无措。见潘莹如此警戒于他,脸上像抹了苦瓜汁一样难看,抓了抓脸瓣儿皱着眉头说:“大小姐你这是要干嘛?前天中午我和你不是一起去了宾馆吗?干了什么,这里不方便说吧!”

    王珊惊异地看向潘莹,没有说话,但那个惊讶的眼神却已经在向她询问了。

    潘莹脸上一胀,跺了跺脚冲着大奎吼道:“你倒是说呀?我们在干什么?说清楚!”

    潘莹开始后悔问了这个问题,气的暴跳起来,焦作间引得胸口剧痛,又捂着肚子咳嗽不止。

    这时王珊扶住她顺了顺背,大奎见潘莹受了伤,忙关切的询问情况,显得很紧张。

    潘莹咳出一口血痰才渐渐恢复神色,抬起头来对王珊说:“珊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是在宾馆里和一位顾客接头,因为有些古董是文物,他才不敢乱说!”

    王珊会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潘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言道:“我不要紧,但这个大奎能知道我们前天发生过的事,应该不是鬼变的。”

    潘莹说着就想招呼大奎,但王珊还是觉得哪里不妥。

    她连忙拦下潘莹说:“这样只能排除这个大奎不是其它鬼变的,还是不能认定他是活着的大奎。”

    王珊说着凝视着大奎,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和我们走散的?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脖子,我们要看看有没有被蛇咬。”

    大奎知道他们在审查自己有没有问题,虽然显得很委屈,但也只能尽量配合。见王珊这么一说,忙就把衣领扒拉开,敞胸露.乳地对着他们,眼睛却被手电的光束照的睁不开。

    大奎眯眼扭着头说:“这不就在刚才吗?大小姐非说要去救你,我拉也没拉住,只好跟着跑了过去。谁知道一脚踩沟里绊了一跤,等我扑腾着爬起来的时候,就看不到你们了,然后好多好多的水怪爬了过来,我被他们又扯又拽,差点没机会再见到你们……”

第四十七章:骨藤花:47

    大奎说着抿起嘴唇抽了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眼见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在眼前哭丧着脸、意志悲恸,潘莹的眉头紧了紧,忙对王珊说:“当时大奎是跟着去了的,应该没错!珊姐你怎么看?”

    王珊细下心来想了想,也确实发现不了问题,迟疑的点了点头说:“照这么说的话,这个假大奎就是钻了我们当时被水怪追赶被冲散的空子,混进我们中间的。”

    王珊说着又往死在地上的大奎看去,那条红艳艳的毒蛇还咬在他的脖子上,毒液已经蔓延全身,大奎身上裸露的皮肤都变得乌黑,看起来就像一块黑木头雕刻成的人翁。

    潘莹向大奎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默默观察良久的刘伯忽然“嗯?”了一声。

    刘伯嘴唇一扯、嗞地吸着凉气说:“崖谷里的水怪数以万计,他有什么手段能够脱身而退?”

    见刘伯这么一说,王珊也疑上心头,忙按住潘莹的胳膊摇了摇头说:“不对!你当时把我拉起来的时候,大奎就已经赶了过来。而当时我还在沟里,不管是真的大奎还是假的大奎都不可能绊倒在那条水沟里,这不符合顺序和逻辑。”

    王珊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小声了,但大奎却好像听到了一样,跺了跺脚瞪着王珊喊道:“你在胡说什么?……大小姐你听我跟你说~”

    大奎说着就要往前来,王珊和潘莹都吓的花容失色,下意识往后蹭了蹭,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只瘦骨粼粼的手臂自大奎身后的黑暗中伸了过来,大奎还全然不觉,这只手就攥住了大奎的脚腕…。

    只见大奎被绊住步伐重重的摔倒在地,脸面撞在了地面的岩石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已是血肉模糊。

    紧接着,有一只猫头出现在了手电的光束中。猫头水怪瞪着一双蓝幽幽的眼睛、缓缓从黑暗中爬了出来,不等大奎爬起来回头看一眼,猫头水怪就爬在了他的身上,钢钎一般的手臂往他肩膀一搭,就扣住了大奎的锁骨,疼的大奎昂首嘶吼,吼的血沫四溅。

    这一幕潘莹看的揪心,空睁着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大奎嘶鸣,忍不住想赴过去救他。但很快就有更多的猫头水怪从黑暗中爬了出来,一个个迈着幽长的臂膀、竖着耳朵朝他们扑来。

    见状王珊急忙拽住潘莹,喊了声快跑,一转身领着潘莹和刘伯往崖台延伸的方向死命的跑,也顾不上这个大奎究竟是真是假了。

    不过潘莹还是心有不舍,频繁的回头张望,捂着肚子一脸的苦痛。

    手电的光束在黑暗的崖台上摇摇摆摆,领着三个人穿梭在无尽的黑暗和岩层中,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路标,好像置身宇宙的中央原地踏步,不管走多远驻足下来看一看,都是差不多的环境。除了一望无垠的黑暗、就是灰色的岩石…。

    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跑了有多远,王珊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见猫头水怪没有跟过来,就向潘莹和刘伯摆了摆手说不行了,再跑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

    这时潘莹也附在一块岩石上捂着肚子径自喘息,她受了内伤,喘气的幅度一大就会导致胸口剧痛。

    潘莹没办法像王珊那样大口喘息着还能说话,拂了把下巴的汗珠,煞白的嘴唇颤的厉害。

    刘伯虽然年迈,但比她们这些年轻人要显得有耐力些,尽管也喘的跟风箱似的,可也不至于一停下就跑不动。

    这时候刘伯抱着背包往后眺望一眼,心有余悸的说:“真是活见鬼,同一个大奎在我们面前死两次?”

    王珊咽了咽干竭的喉咙,充满惊惧的眼睛瞪着身后,径自摇了摇头说:“不是两次……是三次!也许,真的大奎掉下栈道就已经死了,崖谷那么深,就算真的落在水潭,也不见得有活命的可能。况且,我分明看到红蛇咬了他的脖子。”

    潘莹的心情最复杂,最信任的伙计在眼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现在心里乱成一团麻丝,恍恍惚惚的问王珊道:“珊姐,你真的看到大奎被蛇咬了吗?他真的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啦?”

    王珊看向潘莹,有点心疼的说:“就算是我看差了,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是个变形金刚也得散架的啊!”

    “可是……”

    潘莹任然无法面对,还想说什么,但就在此时,忽然空旷的山谷间传来吭吭的敲砸声,好像有人在什么地方砸石头。

    大家都被猫头水怪撵的神经失常了,一听到动静就以为是水怪来了,下意识的想要跑。

    但细下心来一听,这个声音也并不远,王珊疑上心头,循着声响把手电的光束照射过去。

    崖台再往前走几步,忽然开阔起来。这里乱石交磐,斗大的石头东一块西一块散落一地。

    三人循声走来,就看到一块巨石后面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闪动,在漆黑的环境下显得异常古怪。

    这时三人面面相觑,绕着巨石走过去,就看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蹲在角落里、拿石头砸火花,地面上堆了一捧干草。他好像是在试图点燃这捧干草,但砸石头的火星微乎其微,想砸出火来显然不大实际。

    王珊壮着胆子走在最前面,这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幕,惊的眼睛瞪的老大,分忙转过脸来看向潘莹。

    潘莹走在后面,只知道这里有个人,并不知道这个人竟然也是大奎。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谈论大奎是怎样死的的时候,道路的途中又出现了一个大奎。

    而这里的大奎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脸上挂着水珠和湿漉的头发,嘴唇冻的打颤,身体也僵拢着瑟瑟发抖。他孤零零地缩卷着身子、蹲在地上,神情呆滞木讷。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大奎的注意,再仔细一看,王珊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大奎的眼眶里面竟然没有眼珠子,血糊糊的,如一双慑人心魂的深渊,看到之后心里毛毛的,说不出来的骇人与恶心。

    正机械地砸着石头的大奎,被王珊这么一叫也警觉起来,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侧着耳朵朝向他们问:“谁?你是谁?”

第四十八章:骨藤花:48

    王珊被这个大奎吓得不轻,连忙躲到石头后面不敢再看他。

    而潘莹却不为所惧,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缓步走过去上下打量大奎一番,畏畏缩缩的问道:“大奎?”

    “大小姐?”

    大奎扔掉手上的石头,忙站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伸着双臂在跟前乱摸,却不知道潘莹究竟在什么位置。

    “大小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样?”

    大奎哭颤着腔儿说,眼眶里面空洞洞的,估计这会儿想落泪也看不出来。

    见大奎往跟前摸了过来,潘莹还是下意识的怯后一步,杌陧难安地看着大奎问:“奎子,你这又是怎么啦?你眼睛呢?”

    “大小姐……”大奎显得很痛苦,哭丧着说:“当时为了救你跟王珊那丫头,坠下了深谷。好在谷底有水,我才能活下来。但水里有妖怪呀你知道吗?我这双眼睛就是被水里妖怪挖去的……”

    “然后呢?你是怎么逃脱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潘莹紧着又问。

    “我拼尽全力才摆脱他们的纠缠,然后一个劲的爬,爬了好久好久,才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大奎说着伸出双手,手心对着潘莹:“你看,我这双手都磨破啦!”

    潘莹转过脸来看向王珊,好像是在征询她的看法。

    王珊凝住神来摇了摇头,说:“太难以置信,那么远他就这么爬过来的?”

    潘莹静下心来想了想,俊眉微蹙道:“也不是不可能,人的求生欲望会催生出脱离常理的力量。在完全黑暗的恐惧中,一股脑的爬到这里,也许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你看他的手,都磨成什么样了?”

    王珊不敢苟同,但知道潘莹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现在大奎眼睛也瞎了,如果是鬼祟变化而来,干嘛要变个残疾人混进他们当中?一个瞎子能有什么企图?

    而看着眼前的一切,刘伯却发现了端倪,像是忽然察觉,猛拍了一下大腿,暴跳道:“你们这俩孩子,别天真了,这个人不是大奎!”

    王珊和潘莹都被刘伯惊的一哆嗦,而大奎更是脸色难看,脖子上的青筋一鼓,就冲着刘伯说话的方向骂道:“你特妈的胡说什么?你是谁?大小姐这个老头是谁?你可别信他瞎扯”

    见大奎怒怼自己,刘伯连忙把自己藏到岩石后面,拢起背包靠着岩石对王珊和潘莹说:“你们想想?一个瞎子,手磨烂了最多感到疼痛,他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双手会烂成那样?而且这里距离谷底那么远,他爬上来不可能是片刻之间就能完成的事情,经历了这么远的路程和相对的时间,他身上怎么还水淋淋的?”

    听刘伯这么一分析,王珊和潘莹这才恍然惊觉,而再看大奎时,也是漏洞百出。就说他跟前的这捧干草吧,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然而这个大奎却还不肯作罢,认定自己就是大奎,见众人争议,也是气的恼羞成怒,猛跺了跺脚喊道:“大小姐……!别信他们胡说,这个老头肯定居心叵测,还有王珊你这丫头,我当时真不应该救你。而且要不是为了来这地方保护你,我和大小姐能弄成今天这样吗?”

    王珊只觉得莫名其妙,而不等多想,大奎已恼羞成怒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王珊惊诧之下分忙躲闪。

    大奎的眼睛看不见,直扑而来的地方就是崖岸,一个踉跄就扑了下去。

    虽然明知道这个大奎是假的,但眼看他踩进了悬崖,潘莹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拽住他。但这时候为时已晚,虚空抓了一把、还是没能揪住大奎的胳膊,整个人空睁着眼睛都有些恍惚了。

    大奎就这么在眼前又死了一次,死的猝不及防、死的措手不及、死的莫名其妙……。

    王珊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潘莹了,按一下她僵展在身前的胳膊,看了眼幽深的谷底,叹了口气:“真是假!要是大奎,掉下去也该吼一吼,对吧!?”

    见状,刘伯在身后拽了拽王珊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了。

    迎后看了一眼,觉得还是赶路要紧,这么一耽搁猫头水怪应该也不远了。至于潘莹,她个人的心理素质还是够硬的,若是普通人面对这些,只怕早就崩溃了。让她自己静一静,应该很快就能走出来。

    潘莹确实是个坚韧钢豪的奇女子,很快就收了收心神,捂着肚子虚喘了会儿就问王珊和刘伯怎么走,这里这么多石头,应该快到崖台的尽头了吧!

    其实他们现在就像没头的苍蝇,谁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一边是陡峭的岩壁,另一边是幽暗的悬崖,身后有猫头水怪的追赶,前方有什么谁也无从预料,但又不得不往这个方向走。

    于其说是奔亡,还不如说是驱赶,好像遭遇的一切,都在把他们往一个不明确的地方赶,谁也不知道最终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险象环生。

    穿越乱石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王珊忽然发现周遭的环境似从相识,像是之前来过。

    再往前找了找,乱石之中发现一顶头盔,像是古代军队佩戴的战盔。

    这时候潘莹也发现了一些骨骼腐烂后的痕迹,一些石沫中还能找到没有腐烂的牙齿和碎发。

    王珊原地转了一圈,惊异地发现,这里就是之前遭遇红蛇袭击、他们奔逃时路过的地方。怎么走了这么远反而回到了之前来过的地方呢?

    “珊姐,也许这个山谷里的崖台是旋转的,我们走了一圈又回来了。”

    潘莹说着,怀的朝前面看了看,又说:“也不知道那些红蛇还在不在!”

    刘伯没见过那样的红蛇潮涌,拢了拢怀里的背包眺望过去,又问潘莹和王珊,毒蛇怎么会栖息在这种地方呢?是不是你们看错了。

    那般的惊险逃生估计半辈子都忘不掉,又怎么可能看错?大奎也就是在前方不远的栈道处遇险的。

    再想起大奎,潘莹的心里始终有个梗,如鯾在喉。

    这时候序转了一圈,她忽然问王珊道:“珊姐,你当时真看到大奎被蛇咬了,才掉下去的?”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王珊迟疑地打量着潘莹,坚肯的说:“当然是被蛇咬的,难道是我推下去的不成?”

    这话刚说完,前方忽然亮起一束灯光,摇摇摆摆,像是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能在这里见到活人,对他们来说无异与在外星球见到了地球人,心中一震,忙朝他晃了晃手电,喊了几声。

    刚喊完刘伯就觉得不妥当,按住王珊的手说:“丫头,还没搞清楚他是什么人,万一……”

    王珊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管他是什么人,现在能看见一个活人,无异于是看到了新希望。”

    潘莹却有些愁眉不展,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这个人应声顿了顿,将手电光直打过来,应该是朝这边跑。

    王珊笑盈盈的看着他,渐渐的又开始凝重,皱了皱眉头说:“这人……该不会也是大奎吧!”

    王珊说完,看看潘莹又看看刘伯,见二人神情悢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很快还是发生了,就在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奔跑而来时,那人忽然扯着嗓门喊道:“大小姐?……真的是你吗?”

    王珊心中一怔,竟下意识的想找地方躲。再看潘莹,她也是神情复杂,眉梢挤上了头顶。

    “珊姐,这是第几个大奎了?这还有完没完了啊!”

    很快又一个大奎气喘吁吁的奔至跟前,手电的光束在跟前扫过,看到潘莹时也是喜的合不拢嘴,苦笑着摆了摆头说:“大小姐,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每个大奎见到潘莹的第一句话都一样,这反而让潘莹有些不自在,甚至感到诡异。有过前几次的经历,惩前毖后的潘莹开始厌恶和畏惧,下意识的往后怯了一步。

    大奎喘着粗气看着潘莹笑了笑,而再看到王珊时,整个笑容就僵冷了下去,圆目大睁地看向王珊,拳头捏的啪啪响。

    “贱~人!我杀了你……”

    大奎看了王珊一眼,忽然怒吼着、捡起一块硕大的石头朝她奔来。

    王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见大奎这般怨怼自己,就本能的想逃,但四周绝境,又能逃到哪里去?

    转了一圈,她只好依在刘伯身后,探着脑袋问:“喂喂!一码归一码,这一次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急什么眼啊?”

    大奎恨的咬牙切齿,扬起石头就想跑过来砸死王珊。

    见状,潘莹一把揪住大奎的胳膊,大奎顿了顿转过脸来看向潘莹,胸前起伏跌宕,粗气大喘。

    潘莹的手还攥着大奎的胳膊,见大奎看向自己,又分忙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心中踧踖不安。

    在潘莹面前大奎显得谦卑恭让,放下举着石头的手,对潘莹说:“大小姐,你别拦着我,这个女人不简单,留着她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什么?你有病吧!”

    王珊探出头来不服气的说,转而又看向潘莹,言道:“别理他,快到我这边来。”

    潘莹正有些恍惚,哦了一声就要走过去。但大奎却迎面攥住了潘莹的胳膊,气急败坏的说:“大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刚才就是她把我推下去的。幸好我手疾眼快抓住了崖壁上的石牙,这才没有掉下去摔死。”

    “什么?你没有掉下去?”潘莹急切的问,但语气之中还是透着狐疑和抗拒。

    大奎点了点头说:“我抓住石牙慢慢爬了上来,然后就找不到你们了,也没有再遇到毒蛇,在栈道上转了好久,这才在这里见到你。”

    大奎说着上下打量潘莹一番,又问:“大小姐,你们去了哪里?怎么会受伤呢?”

    潘莹的心中百味杂陈,分明心里知道这个大奎可能是假的,但看到这般真实的他就在眼前,又十分的欣喜,心中有些挣扎和矛盾。

    “大奎,你真是大奎吗?要是真的那该多好?”

    潘莹说着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而一个恍惚之后又忙把手缩了回来。

    大奎空睁着眼珠子看着潘莹,错愕的问:“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啦?我不是大奎我是谁?还是这个坏女人在你面前造谣了什么?”

    王珊最听不得有人中伤自己,更何况是当着自己的面。这时候就有点怒儿不打一处来,恶睼一眼啐道:“你能说点靠谱的吗?我造谣你?你以为你是明星啊!”

    刘伯端详许久,也没有看出这个大奎有什么破绽,但即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大奎。这时候暗自里拍了拍王珊的手,对她说:“不要着急丫头,这个人显然不是大奎,但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大奎呢?我在想,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王珊被这个大奎气的有些焦躁,看了刘伯一眼怨道:“这有什么好想的?闹鬼呗!”

    言罢就见大奎又跺着脚对潘莹说:“大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既然这样,我还是先除了这祸害精吧!”

    大奎说着撇开潘莹奔向王珊,二话没说就从身上抽出一柄匕首,生猛地朝王珊刺去。

    王珊惊愕之余分忙躲让,避开匕刃躲附在刘伯身上,探出头来愤愤的说:“噢……,你还敢说你是大奎?大奎的匕首早在栈道的时候就丢了,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有备份。”

    大奎闻言一愣,看了手上的匕首一眼,整个动作都显得迟缓了一刻。趁此时机,王珊连忙扑上前去争夺大奎的匕首,而大奎缓过神来更是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喊着:“我弄死你……”

    话音未落大奎又整个人往后一陷,随着崖岸上碎石滚落,大奎已失足掉下悬崖,只留下划破长空的一声吼叫,跌荡不休在山谷中旋绕。

    王珊本想趁他不备夺了他的匕首,没成想却把他生生的推了下去,这倒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潘莹捂着肚子奔赴过来,再次惦着脚尖往悬崖下瞭望,脸上神情复杂。

    “珊姐,这一回,你真把他推下去了。”

    见潘莹这么一说,王珊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凝神之间忙揪住这点头绪,暗自揣想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讨论大奎是怎么死的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大奎,然后以我们讨论的方式死去?

    第一次是我发现大奎脖上的蛇毒,之后大奎就被毒蛇咬死了、随后我们认为大奎不应该逃脱水怪的袭击,然后就有水怪袭击了他……。

    而就在刚才,我还开玩笑的说大奎是我推下去摔死的,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大奎,以这种方式死了。

    这件事虽然古怪诡异,但也有规可循,不是吗。”

    刘伯捻着胡子点了点头说:“王珊丫头说的一点没错,而且每次都是在我们发现了他的破绽之后。”

第四十九章:骨藤花:49

    正值疑惑,忽然头顶之上白光闪动,好像闪电般掠过穹顶,虽然微乎其微,但王珊已因为这些离奇险象、惊的高度敏感,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头顶十几米的位置凭空出现一道石梁。

    石梁倾斜向上,托付着一块巨大岩石,足有一个套房那么大。

    王珊惊呼一声,指着头顶让众人去看。

    然而那石梁岩台并不陌生,正是放置棺椁的祭台,巨大的山岩石台由整块的巨岩琢刻而成,一道倾斜向上的石梁连接祭台与崖岸之上,看上去浩瀚威武,气势丝毫不减于水潭横桥上的古楼城堡。

    但越是这个时候,大家在看这个山谷上的祭台时都有种说不出的怪诞,忙四下瞅瞅,困惑地彼此看看。

    “这是之前的祭台吗?太平公主的冥殿棺寝?”潘莹疑着神问刘伯。

    刘伯一脸迷惑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应该没错……”

    “这怎么可能?”王珊惊愕地看向刘伯,忙问:“刘伯你看清楚,我记得,祭台是跟高仙芝画像的那面石壁平行甚至向上的,我们走到峡谷底部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往上面爬这么一点点远就到达了?而且方位也不对呀?”

    王珊说着拿手电往前后看了看,手电的光束照亮了埋藏在黑暗中的一切,之前压迫感极强的岩壁两岸仿佛一瞬间就开阔起来,对岸的岩壁上甚至还有一根绳子垂直在那里,正是他们进来时攀爬的绳索。

    虽然没有什么危险威胁大家,但超乎常理的设置本身就是一种威胁,这让他们感到不安。

    只见潘莹秀眉微蹙,言道:“不管怎么说,这地方处处诡异离奇,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说着潘莹与王珊相视间点了点头,但刘伯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大睁双眼看了眼头顶的祭台,紧了紧怀里抱着的背包,抽搐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管不了那么多了……”

    刘伯说着一溜烟的往前跑,两条老腿蹬的跟赛跑似的,一点也不像六七十的老人。

    王珊与潘莹面面相觑,不等问刘伯去干嘛,他已经拐了个弯,沿一条石阶向上攀爬。

    崖岸通达祭台的石梁要比看上去的宽敞好走,待王珊与潘莹站在跟前时,刘伯已经走了过去,正环着祭台中央的红木棺椁观望。

    红木棺椁的四面有四个少女石像,每个少女石像的手上都捧着一块巨大的明珠,没有手电的光亮,明珠也能自行发光,炙白的光亮不足以照明周边的黑暗,但交相呼应间,把红木棺椁映托的鲜艳又晃眼,仿佛是一具空悬于星迹的神物。

    而在红木棺椁的下沿位置,有一个穿戴异域服饰的女人跪在地上,双手作捧抬状,看上去像是在供奉着什么东西,低沉着头,卑微而恭敬。

    也不知道跪在地上的少女是不是石像,她穿着华丽的衣衫,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活人。

    位置的限制,王珊也看不清她的手上捧着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大物件,一眼望过去什么都看不到。

    王珊一愣神,与身后的潘莹面面相觑。

    潘莹捂着肚子虚喘地朝她点了下头,王珊如获神助,不作多想,凝了凝神就走上了石梁。

    石梁更像是一道通往冥殿的楼梯,这与水潭下横桥的楼葬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石梁的两侧就是万丈深渊,往旁边看一眼就觉得目眩,走上去不免叫人心里发虚,颤颤巍巍如履薄冰。

    祭台之上,刘伯环着红木棺椁走了一圈,脸皮似笑非笑的抽搐了几下,分忙将王珊的背包抖落开来,取出赵志强放在里面的太白如意杖。

    王珊踏上祭台就被刘伯的行为惊住了,疑了疑神问:“刘伯伯你在做什么?”

    刘伯难以仰止心中的激动,没有理睬王珊,捧着玉如意放在了穿着异域服饰的女人手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玉如意往她手心一放,棺椁四周侍女石像手心的明珠一并亮了起来,一时间黑夜仿若白昼。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恍惚间总让人感到不安,王珊急忙奔跑过去,站到刘伯的身边凝着眉问:“刘伯,您这是在干嘛?”

    “找到了……找到了……”刘伯没有理睬王珊,自顾自的环绕光环摆正如意。

    而就在此时,忽然石挑对岸出现一个显瘦的人影,举步维艰的爬上石岸……

    “少东家……不要……不要相信刘伯……”

    王珊一愣,回头一看那人竟是赵志强。

    赵志强竟然没有死?

    这让王珊惊讶而又高兴,但就在此时潘盈却拦了拦王珊说:“等等……”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伙计?”潘盈又凝着眉问。

    王珊点头,正满目欢喜时,身旁的刘伯忽然推了她一把。

    王珊一惊,她记得身后就是断崖,这一脚退回来还不直接掉下去摔死?

    但这一脚却踩的非常实,当她转回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雕刻着高仙芝画像的石壁,而自石壁到石台之间根本没有断崖,四周的岩石一瞬间发生了变化,那个深不见底的裂谷消失成了眼前的洞窟。

    王珊和潘盈都愣住,傻站许久才恍然发现刘伯站在玉如意的光环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年轻。

    “哈哈哈!少东家、大小姐,老朽终于可以变得和你们一样年轻啦!啊哈哈……”

    “你……”

    潘盈夺前一步,却又被刘伯一脚踹在地上,当即涌出一口血沫。

    “汝辈……”

    刘伯忽然变得面目狰狞,狂妄不羁的笑道:“别以为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有多能耐。论说年轻时候的我,那也是走阴口、杀粽子的能手。若不是在一次走阴桥时被黑鬼吐了口阴气、丧了胆儿,又怎么会屈膝在韩大庆那个庸才晚辈帐下?”

    “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潘盈摸一把口唇的鲜血,问道。

    “没错!苍天佑我,让我在垂暮之年,遇到了这嗜血如意杖,哈哈哈。”

第五十章:骨藤花:50

    “这究竟是什么?为了它,你把我们坑了一圈?”王珊夺前一步,捏着拳头恨恨的问。

    “傻丫头,没有人想要坑你,我的目的很明确,没必要那么做。坑你们的、是你们自己。”

    见刘伯这么说,王珊和潘盈面面相觑,虽然不大听懂,但觉得刘伯在这种情况下是没必要再撒谎了。

    顿了顿,刘伯又感慨的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反而是你们坑了我的!本来我只要杀了那个二货店小二、再把这个如意带过来,就能如愿以偿。可谁想到,我在废墟里礼拜的时候,被他看出了破绽。趁我没留意,竟然把如意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刘伯恶狠狠的看向爬在石挑上半条命的赵志强。嘴角抽了抽,诅咒般骂道:“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命大,竟然还没死?”

    “嘿嘿,老家伙,你死了,爷还不见得会死呢。”

    然而赵志强也已是只有半条命了,虚弱的趴在石面上喘息,眼皮都抬不起来。

    刘伯看着赵志强阴森的笑了笑,知道他也就是逞个口头之快,也不在乎。接着又说:“没办法,如意在你们手上,你们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王珊眉头一蹙,紧着问:“什么意思?”

    “其实,我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刘伯讥诮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今天是六十年一遇的太白星过境、这个地方又有星台玉棺,不管你们想到什么,都会实现。而那些毒蛇水怪甚至古楼、都是你们潜意识里想象创造的。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幻想出那么多诡异的东西,这件事的可怕之处,就是所有人的幻想可以交加。

    也就是说,一个人想到了蛇,就会出现一条蛇;另一个人看到蛇,会担心蛇有没有毒,接着蛇就会有毒。然后另一个人很害怕,担心这种蛇会很多,于是就会出现很多很多这种有毒的蛇……”

    刘伯喉咙滚了滚又说:“又例如,潘大小姐说了句:要是大奎活着就好了,于是出现了一个活着的大奎,但王珊少东家又觉得这个大奎应该是假的,于是大奎又以一种她想到的方式死去……”

    听到这里,潘盈心里百味杂陈。原来那些活过来的大奎都是真的、但也可以说是假的。她们想到大奎死,那么大奎就已经死了、想他活过来,他就又会活过来。

    然而,一个人又怎么可以强制自己的思想呢。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去怎么想,就会怎么想的。

    “潜意识?”潘盈恍然色变。

    “对,就是人的潜在意志。我们通常都会想,有一天会心想事成,该有多好?。但真的有一天可以心想事成,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你也不知道你会想到什么!人的思想是随性的,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只往好的地方想呢。”

    听到这里,王珊也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会有那么多大奎。原来并不是厉鬼,而是我们自己想象创造的?当想象创造的东西出现破绽时,就会不攻自破,大奎也就会消失!”

    说到这里,王珊又四周看了看,这里根本没有断崖、没有深谷,那么大奎呢?难道大奎的死,也是自己想象创造的。?

    潘盈应该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蓦地望向王珊,诧异的问:“珊姐,大奎也是你想死的?”

    王珊喉咙滚了滚,朝潘盈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再把他想活,不就可以了?”

    王珊说着十指合实,祈祷着跺脚嘀咕:“大奎你快活过来活过来活过来……”

    刘伯见了王珊滑稽的样子更是狂笑不止。:“别傻了,只有潜意识才能被创造出来,一个人是没办法控制潜意识的。更何况,嗜血如意现在在我手上,”

    见刘伯这么说,王珊就感到恼火,夺前一步骂道:“老家伙,你怎么不死?我应该把你也想死了才对。”

    王珊说着就奔过去想要抢夺如意。刘伯嘿嘿一笑,讥诮的摇了摇头,心想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但正要动手,忽然捧着如意杖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

    刘伯正要挥手,却见原本已经木化的少女忽然转了转头,一双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盯在王珊身上。

    王珊被这一幕吓的浑身一颤,原本想去拿如意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是活的?”

    刘伯也感到意外,正要细看,却见那少女忽然一手提着如意,一手掐住了刘伯的脖子。

    刘伯还想反抗,但少女好像力大无穷,掐着刘伯的胳膊抖了抖,随着一声咯吱闷响,刘伯的头就瘫软的一倒,一双大眼睛睁的滚圆,充宿着惊恐和不可思议。

    王珊和潘盈都惊呆了。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们,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快……快走!”潘盈觉察到不安,爬起来拽了拽王珊的衣服。

    而掐死刘伯的少女却没有再攻击她们,双膝还是跪在石棺前,双手举过头顶,捧着玉如意一动不动,好像之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王珊整个人一晃,双眼无神的盯着她对潘盈说:“我知道她是谁了!”

    潘盈眉头紧了紧,看着王珊满脸疑惑。

    “她就是当年回鹘国的女萨满,天生神力。被高仙芝带到这里,希望可以复活太平公主。太白星六十年一遇,高仙芝错过了最佳时机,后来如意杖又遭人盗窃……”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潘盈不解的问,同时也有几分狐疑。

    “她……她刚才让我带她回家。”王珊苦涩的笑了笑,看着手举如意的少女,自己都觉得挺荒唐。

    “回家?她的家……在哪儿?”潘盈问。

    王珊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苦笑说:“敦煌!”

    在少女转回头的那一刹,王珊就在潜意识里和她结成了约定。少女掐死刘伯,用以换取王珊把她送回家。而少女的家在大漠戈壁,王珊真的要去敦煌吗?她不想去,甚至抗拒。

    潘盈看着王珊一言不发,许久许久才委实说道:“珊姐,其实,这一次我和你不是偶遇。韩老板得知了你的近况,派遣我来保护你。所以……,由我陪你去敦煌吧。”

    (本篇完)

第一章:鬼吟曲:1

    十四岁那年的夏天,王珊摊上了一件大事!

    就像蜘蛛侠变强得先被蜘蛛咬、张无忌变强得先跌落山崖那样。——想做英雄,就得先有奇遇…。

    而王珊的奇遇,就是差点被一个叫张奎的人欺负。

    张奎是学校里一个领导的儿子。

    肥田出瘪稻的古论还是有它道理的!生活条件优越的家庭总会培养出那么几个人渣来,张奎就是其中的典范。

    那个年代古惑仔已经不流行了,但还是有那么些闲散的人整日混在一起、招摇过市,充当着街道公害的角色。

    张奎这样的市井之徒也算是和他们臭味相投吧。

    张奎给王珊最大的印象就是恶心。

    她曾看到张奎在食堂边挖鼻屎边吃饭的奇景。小手指在鼻孔里又戳又搅,然后往桌沿一搭、又去抓花生米往嘴里送…。

    这一幕叫王珊反胃过好几天,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敢接近他坐过的那张桌子。

    王珊郁闷:我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过交集呢!

    然而,若非他的造次,王珊可能也不会结识那个人、学习那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本领、更不会接触到那些被人文和历史遗弃的千古残迹。

    也不知道这些,在王珊将来的人生中,究是福造,还是祸兮……!

    ……

    那年夏天,王珊报名了校园里的补习班。学校也是出于对学生的考虑,把课程分化在上午和夜间。这样午休的时间就很长,可以避开酷暑。

    但因此她们就得每天上课到很晚,然后穿越喧闹的夜市和黑咚咚的树林才能回家。

    王珊记得,那天的夜晚特别黑,黑的好像能吞噬手电的光亮。

    她骑着单车穿越林间的时候,就像是陷落在一片浩瀚的宇宙中央,四周是团绕的黑雾,看不到任何能证明前进的参照物。

    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只有拼命的踩踏板,要以最快的速度、最捷的时间穿越这片黑暗沼泽。

    后来王珊就撞上张奎了!

    他像是故意从路侧跳出来的,让王珊刹车不及、避无可避。自行车和人都翻出了路牙,差点没让王珊跌出残疾来。

    但张奎反而叫惨连连,痛嚎了半会儿就揪着王珊问责:

    “你这丫头怎么骑车的?看路了吗?故意的吧!咱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这是蓄意谋杀呀!……”

    他一连叱责着。见王珊已惊慌失措无力反驳,他才微微变缓了语态,拍了拍王珊肩上的尘土威吓道。:“今的事情可大可小。我这身子骨向来累赘,没什么钢劲!要是闹进医院、拍个片子、做个ct,说不定还有肠淤血、肺穿孔什么的,那也就是内伤了,你们家能负担起吗?……”

    “不……不会那么严重吧!我看您好好的呀!”

    王珊还真的有点害怕了,莫名的打起了哆嗦,胆怯却又疑惑的问。

    “嗞……王珊你不信是吧?我大舅可是省立医院的主刀医师,他到时候摸着我胸脯一看,说有,那也就是有了!?”

    王珊有点没大听懂他的意思,心想你大舅也太厉害了。

    但后来缓过神来细一琢磨,才发现他的意思不是说自己的大舅医术高明,而是他权位显赫,都到了能颠倒黑白栽赃陷害的地步了。

    想到这一层,王才深深的感叹!心想这都什么世道,连骑个自行车都能撞上碰瓷的!

    “张奎你什么意思啊!不会想在我身上讹诈钱财吧?我每天的生活费才三块二,都不够你买包烟的吧。”王珊说。

    张奎向王珊恶了恶脸,一把推开和她相互依持的自行车,再次威吓道:“伤人赔钱天经地义!谁叫你骑车不长眼的?”

    “那……那你要多少?我真的没什么钱。这个……,够,,吗?”

    王珊这才相信,羊和狼是说不通理的!

    而且眼下脱身为上,要是真像他说的去医院挂医诊、拍片子,她妈妈这个月的工资也就不保了。

    张奎见王珊从口袋里捧出了一把碎钱,不削的轻哼两声,摇了摇头。“其实赔偿也不一定就得是现金。咱俩虽然没怎么在一个教室里上过课,但说到根子里也算是同学。呐~,既然决定私了,我也是很有诚意的。咱俩来个公平的法子:刚才是你把我撞的痛个半死,现在我让你也痛一次,你看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我让你痛、你让我痛?”王珊嘀咕着,拼命理解张奎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我站着不动,让你骑车撞一下?”

    “嘿……!?你大舅也是省立医院的吗。”

    张奎拍一下她的头,像是不大满意王珊的理解。

    左右看了看,张奎又对她说:“你到底真傻还是假傻?我看我们也别站这里妨碍交通了,走~,跟我来!”

    张奎说着就拽住王珊往树林里走,她也不知道张奎这是要做什么,心想站在深夜里的林荫小道上,能妨碍什么交通?后来越琢磨就越觉得不对劲,一种不善良的预感隐隐浮动。

    “张奎,你带我去哪儿?我不去。”王珊试着掰开他粗糙的手,竭力止住步伐。

    张奎捏着她的手腕四下看了看,嘀咕了一句:“这里应该行了”

    说完,他就拦腰把王珊往地上一摔,毫不收敛地露出了禽兽嘴脸。

    而王珊因为一时惊慌失措,竟然连嘶喊的气力都使不上,只能胡乱的挣扎。

    张奎可能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熟练而轻巧地制住王珊的反抗,一张恶臭的嘴巴就混乱地盖向她的脸。

    就在张奎抽出手来扯她裤子的时候,王珊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人走了过来。

    王珊的潜意识里想要喊出救命,可是喉咙却不争气的卡了口痰。这时候她才知道,电视里那些被强的女主嘶力呼喊救命的镜头,是不科学的!

    “你是想呼喊救命吗?可你可以自己抵抗。”身穿白色衣裳的女人慢声细语地说着,声音很动听,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比王珊绝对大不了多少。

    听到他的声音,王珊就在心里绝望了。心想你说什么风凉话呢,换成是你,看你怎么抵抗!

    说来很奇怪,忽然冒出一个人来在背后说话,张奎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任然毫无忌惮地胡作非为。再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世界上没有找不到破绽的捆缚,也没有固若金汤的防御。”

    她说着,指引王珊试着用左手的食指戳张奎的腋下,然后右手列掌,奋尽全力劈他的肩膀……。

    可能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对技能的参悟能力会惊人地强。

    王珊也不知道怎么就完美地完成了她指引的一系列动作,竟然一掌劈的张奎半天爬不起身。

    后来整理完衣衫,王珊是越想越来气,扯起张奎又恶补了几拳。

    她是做梦也不敢相信,有一天张奎这五大三粗的男人会被自己按在地上抽打。

    看来这个白衣女子是个懂点武术的家伙。

    今天还真亏有她的出现,要不然王珊肯定找不到反抗张奎暴力的方法。

    想着,王珊就觉得应该跟她说声谢谢,但转回头却见这女子竟然背对着他们,站在那跟个幽灵似的,纹丝不动。

    “谢谢你啊姐姐。你的办法真灵”王珊对着她的背影喊。其实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但王珊现在实在太兴奋了。有什么要比虎口逃生还值得庆幸的?

    “王珊,你不要叫我姐姐,叫阿姨吧。”她依旧轻声细语的说,声音甜美,但透着一股子冷漠,叫人不敢亲近。

    王珊在心里暗想,你还真会摆谱!我看你的样子最多比我大三岁,不怕被我一声阿姨把你叫老了?

    “嗯,谢谢阿姨。”王珊满足她的虚荣心,试着叫了一声阿姨。

    也确实挺别扭,但人家是救命恩人,让她叫声亲妈都不算过分的。

    “咦?阿姨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叫王珊?你认识我吗?”

    “你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你。”她说。

    “阿姨你记性真好。”

    王珊在心里暗自琢磨,我出生的时候她应该也没几岁,怎么说的跟大人似的呢?她到底是谁?

    “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丁欣。”

    丁欣说着就往前走了,连头都没转过来看她一眼。

    “王珊,你在和谁说话?”张奎忽然抬起头四下望了望,好像一直都没有听到丁欣的声音一样,试图寻找和她说话的对象。

    “你又叫阿姨又叫姐姐的,在和谁说?这地方不会是闹鬼吧。”

    “对,闹鬼。你不就是吗?”

    王珊又恶补了张奎两拳、踢了几脚就跑回马路骑车回家了。

    这遭遇实在痛苦,王珊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但从此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特别容易对有欺压势力的人产生仇视心理。

    后来张奎又找过王珊几次麻烦,他还邀了那些狐朋狗友在校园里堵她、给她制造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负担。但奇怪的是,每当王珊有危险,那个叫丁欣的女人就会出现。并且告诉她一些打斗的技巧,。

    再后来,王珊上了高中,因为住校,她和丁欣的接触时间反而越来越多。

    她常常在傍晚找到王珊,领着她在河边学习一些古怪的本领。

    一开始她会让王珊用虎口捏碎鸡蛋,渐渐的就把鸡蛋换成了玻璃瓶和砖块。她总是反复的提醒王珊,如果被捏住的不是砖块、而是一个人的脖子,你能瞬间杀死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王珊的虎口现在能把砖块捏成粉末。

    不过王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这项技能去杀人,只是担心再次遇到张奎那样的事件,而措手不及。

    对于丁欣,王珊觉得她应该算是一个师傅。

    不过她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有点紧张,因为王珊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每次和她见面,都只有一个少女背影,她总表现的很神秘又古怪。

    不过渐渐的,王珊也就习惯、不再好奇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会发现丁欣是没有变化的,像是施了青春永驻的魔法。不管是身影还是着装,甚至那一头迎风飘展的黑发、银色的发卡,都不曾改变过。她的声音清亮而甜美,,,一直都是。

第二章:鬼吟曲:2

    在王珊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时期,丁欣就是以这种神秘而另类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暗自的传授给她特殊本领和异人绝技。

    这是她们之间才有的秘密。

    当时的王珊还不知道学习它们的用途,也对自己即将脱轨的人生毫无预知。但她坚信丁欣教给我的,都将成为自己受用终身的财富和立世资本。

    王珊也在这习武的过程里,渐渐地变的钢豪与挺拔。丁欣不仅传授给了她超凡的绝技,也把王珊从弱不禁风的少女变成了无所畏惧的女汉子。

    王珊想,她对丁欣的情感不应该仅仅的只有感激。她就像一个慈母、一位恩师、一场至交,她是自己生命里的贵客、不无替代的艳遇。

    可是……,终于有一天她把这些都给弄砸了,也亲手毁送了她们之间这种陌生而又亲密的交往。

    ……

    自从丁欣秘密地传授王珊武艺开始,她的性情也渐渐变的浮躁和放绰。总是喜欢戳东捣西,惹了不少事端。为此韩美美也没少费心劳神。

    “韩美美”是王珊妈妈的名字。她还有一个舅舅,叫“韩大庆”,是个古玩商人。

    商人都比较嗜利,所以舅舅一般不怎么来她们家做客,或许是担心她们的贫困拖累自己吧。

    倒是韩美美天生是个操心命,在自己生活尚且残喘的闲暇,还不忘惦忡着舅舅的终身问题。

    舅舅来合肥的那天晚上,刚好赶上王珊回家领生活费。当她推门进屋,看到满桌子的佳肴时,还以为韩美美不守妇道,背着她要领哪个怪叔叔回来伤风败俗了。

    王珊提着书包绕餐桌转了两圈,忍不住用指尖钳起一块鸡翅来啃。

    “妈,你在干嘛呢,烧这么多菜?”

    韩美美从厨房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一番,像是看到讨债的上了门似的,戒备而又惊奇地问:“珊儿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才礼拜四吗?”

    “明天清明!”

    王珊有些抱怨的白了韩美美一眼。又言道:“现在清明节是法定节假日了,学校都放假的。”

    韩美美颠着锅铲若有所思的样子。“哦,难怪!。原来是这样!。”

    “妈,今天我沾谁光呀?有这么多好吃的。”

    王珊唆着手指又瞅了一眼桌上的佳肴,忍不住直往喉咙里咽口水。

    “啊?……哦回来的正好,快来给妈妈帮忙。”

    韩美美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拽出一条围巾扔给王珊,转而吩咐道:“你舅舅一会要来,快去把那盆青菜洗了,待会好烫锅子……”

    “舅舅?”

    “嗯,让你刚才那么一说呀,我这才缓过神来。明天就是清明了,他是该去墓场扫墓了吧。”

    “舅舅他给谁扫墓?”王珊困惑不解。心想韩美美的娘家在南京,舅舅他们在合肥也没什么已故的亲人呐?

    韩美美正在给王珊系围巾,她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顿了顿,转而就严厉的叱责道:“那是你舅舅的事,小孩子不要瞎打听。”

    后来才知道,舅舅是要给一个据说差点成为王珊舅妈的女人扫墓。

    这天晚上舅舅喝了很多酒,王珊逮住时机搜肠刮肚地套了半天话,才从舅舅口中一知半解地打听到两个人的凄美爱情。

    舅舅可能真喝醉了,也可能是太久没有抒发这份思念,所以有点激动。他逮住王珊聊了大半个晚上,后来还给王珊看了一张两人过去的合影。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但又能让人感到非常温馨的老照片。

    王珊看到少年时代的舅舅靠在一块石头上,一位俏美文静的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整幅画面看上去很美好,以至于不该让人相信两人的结局却是这般凄惨。会有望穿秋月、阴阳相隔的这么一天。

    “舅舅你以前的女朋友可真漂亮!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死掉呢?”

    王珊捏着舅舅的这张老照片,感慨而又遗憾地叹息。因为她觉得照片里的两个人真的是太完美了,简直就是一张精美的艺术剪画。

    “你这叫……咯……什么话?漂亮就不会死了?漂……咯……漂亮有什么用?”

    舅舅开始语无伦次,从她手中夺去照片用手腕蹭了蹭,然后凑在眼前。神情异常狰狞。“漂亮吗?狐仙还……还漂亮呢?可她是……是女鬼。”

    舅舅最后的这句话有点含糊,王珊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转念一想,这女人都不知道死去多少年了,说她是‘女鬼’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没什么不对的。

    见舅舅回想起两人的往事这般痛苦,王珊也开始有点自责和内疚了。想了想对韩大庆说:“都过去了舅舅。我想这位阿姨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为她沉沦。换句话说,她都死去这么多年了,而你还能对她念念不忘挂心挂肠,就是死,想必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吧。”

    “珊儿长大了,会安慰人了,……咯”

    舅舅把照片收起来,靠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看上去像是酒醒了,但王珊知道那是被什么痛苦的回忆给笼住了。因为她好像能在舅舅的瞳孔中看到游离而又斑驳的光晕。

    “珊珊今年几岁了?”舅舅忽然问我。

    “过了暑假十七岁。”王珊随口回答。

    “是啊!都十七年了。她已经回不来了”

    王珊越听越糊涂,但又不觉得这是舅舅的醉话,心中忽然膨胀起对那个女人的好奇来。

    因为王珊觉得,舅舅不该是那种拿得起却放不下的人。

    照片里的女人虽说俊美,却也没到倾国倾城惹人沉迷的地步。看来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很深,不是她一个高中生所能懂得的。

    “舅舅,你……是因为这位阿姨,至今单身的吗?您老可真够痴情的呢。”王珊调侃的说。

    舅舅却呮笑起来:“算是吧。但你还小,不会懂的。”

    “不懂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懂的嘛。我只是好奇她是怎么死的?生病吗?还是什么意外事故?”

    这些话韩美美在场王珊肯定是没机会问的,也乘着舅舅半醉半醒,算是天时地利了。

    可这又毕竟关乎到舅舅的隐私,他醉了,可王珊没醉,不能把话题摆的太晃眼,不然等舅舅酒醒了指不定要为难自己。

第三章:鬼吟曲:3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得把刚才的‘疑问句’用‘设问句’给掩盖掉。于是王珊又故作遗憾地说:“她若还活着那该多好,一看就是个体贴温柔的好舅妈……。外甥女说的没错吧?”

    “珊珊,你过来,来……”舅舅晃了晃脑袋忽然向她招手,其实他们之间也就一张批萨的距离。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舅舅故作神秘地凑到王珊的耳跟前,一重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她……没死。”

    舅舅说着把那张老照片拿出来,半掩半合地让王珊看。

    闻此王珊是大吃一惊,心想这还真是个秘密呢,但正想问舅舅她没死怎么会有墓碑的时候,舅舅却又压低声音偷偷地对我说:“她只是变鬼了,一个女鬼”。

    “舅舅你醉了!”

    王珊觉得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打消心里的好奇,寻思着以后再找机会。

    “珊,你不信是不是?”

    舅舅指着她的鼻子问,很严厉。但转而却又嬉笑不止,凑到掌中的照片前,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丁欣你听到了吗?我外甥女不相信你变鬼了。”

    当听到“丁欣”两个字的时候,王珊不由地浑身瑟颤。怎么也想不到舅舅会对照片里的女人叫出这个名字。

    因为在王珊刚看到照片的时候,就发现照片中女子的身影和她的“师傅”很相似,并且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一个灰色的镯子,相当显眼。

    只不过照片上的女人若是还活着,现在应该和王珊妈妈差不多大的年龄了,她的师傅可是个与自己龄仿的少女。年龄上无法吻合,所以她自始至终都在心里排斥这样的可能性。

    “舅舅,你叫她什么来着?她叫什么名字?”

    王珊紧着追问,但舅舅却嘟着嘴摇起了头,一会傻笑、一会打嗝、一会唱歌,直到韩美美回来,王珊再没了询问的机会。

    第二天舅舅去墓场扫完墓就坐飞机回北京了,莫名其妙地给王珊留下了这道诡异的心里阴影。

    也许只是巧合,但丁欣一直以来在她面前表现出的神秘和异举,却又和那道阴影不谋而合,让王珊想不做噩梦都难。

    这件事王珊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回想认识“师傅”以来的点点滴滴,还真就觉得疑点重重。特别是她不肯饰面,又总像是不曾更变年龄的这些事,越想越让人胆颤。

    心想,难道她认识的丁欣真的是个女鬼?不会的吧!

    ……

    这个清明节,就是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的。

    回到学校没多久,王珊就看到宿舍的窗户玻璃上落了只白色蝴蝶。蝴蝶是丁欣联络她的信号,这几年里他们就是用此类暗号交往的,绝无意外。

    她好像很强大,能预感到王珊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没有空。每次看到白色蝴蝶都是在王珊刚好闲暇的当口。今天晚上刚好又没什么事情,于是赶紧换好衣服去河边赴约。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流水潺潺,让夜色变得更加寂静和孤单。

    丁欣一身洁衫地站在榕树下,此时此地再看她,还真有点惊悚的味道了。

    只不过王珊还是不愿相信她是个鬼,鬼干嘛要教她功夫?这本身就没道理,更何况王珊才不信那些唯心主义的东西。

    “今天学什么?”王珊走近丁欣搓着手心问:“还捏石头吗?”

    丁欣没有理她,隔了许久才冷冰冰地问我说:“王珊,韩大庆是不是见过你?”

    王珊一愣,心中杂七杂八的生满了荒草。越抗拒接受的事情,偏偏就钻着缝子往这方面发展。舅舅管照片里的女人叫丁欣,丁欣也知道她舅舅这个人,这是不是说明他两真的认识?那么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女鬼?

    “你……,你认识我舅舅?”

    “我们曾经是同学。”她冷漠地回答。

    “怎么可能?他都那么老了,你却……,”王珊越发觉得恐惧,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怯步。“你难道真的已经死了?你真的是鬼?”

    “她说我是鬼?”

    丁欣微微侧了一下头,似乎带着凄冷的声音问。

    “不是吗?”王珊有些哆嗦了。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应该拔腿就跑才对的!

    但是王珊却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传授自己武艺的师傅,心里既矛盾又害怕,甚至有些失望和伤心。

    丁欣静静的站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许久之后便轻哼了两声问她道:“如果我是鬼,而你也会成为鬼,你怕吗?”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想成为鬼,我也不相信你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有!”

    丁欣淡淡的回答,然后不预而期的往后转了个身。

    只是一个转身,却让王珊生生打了个寒颤,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

    因为王珊看到了一张和舅舅照片里一模一样的面孔、一张俊美却又让人感到惊恐的脸。

    “做鬼比做人要磊落。其实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不是鬼,而是居心叵测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鬼'。”

    丁欣说完向王珊走了过来,她都没看清步伐,丁欣就已经站在了跟前,然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王珊抵在树干上。“王珊,我交给你的东西足以让你也做只鬼。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王珊还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不过在她掐住我脖子的这一刻,她却能肯定丁欣是个活着的人。所谓的‘做人’和‘做鬼’应该只是一种形容吧,并非鬼魂的鬼。

    但王珊还是不知道她要自己做的这个‘鬼’究竟是什么岗位,光从称谓上理解,就不像什么高尚的职业。

    所以王珊的生命虽然受到了胁迫,但也不能就这样应诚她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职务。

    在没办法发出声音申辩的情况下,王珊只能缓缓地向她摇头。

    王珊并不知道违背丁欣的意愿会怎么样。她会不会像自己捏碎石头那样碾碎她的喉咙?

    王珊现有的武艺都是她教的,在她面前没有丝毫侥幸的胜算。但王珊相信她不会就这样杀死自己,丁欣一定会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她对王珊的一番栽培,也绝不会在这一朝之间腹于泯灭。她至少要给王珊一个了解那个做鬼世界的机会。

    但是……,这些都是王珊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丁欣面前,永远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很好。”丁欣失望而又满意地向王珊浅浅一笑。

    她似乎是带着诡异的微笑,在王珊眼前渐渐模糊、渐渐消失的。王珊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响,一重窒息感汹涌而来。

    当整个世界归于寂静的时候,她好像闻到了浓浓的芦苇清香,一个磁哑又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呼唤,和着芦苇的甜香,王珊忽然很想看看这是谁的声音。好像能牵引她的灵魂,让她渴望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后来的事情王珊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可能是思想抗拒这段经历。

    直到现在,王珊已经觉得自己和丁欣的结识只是一场梦。她在梦中认识了一个诡异的师傅,她传授自己绝技、指引她去做一个鬼。后来因为违背了她的意思,得到了她的惩处,被掐死在了河边的榕树下……。

    但为什么我又活了过来?王珊自己也不知道。所以,王珊认为那是场梦。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一场梦。可王珊又知道,这个梦魇,却是自己盗墓人生的开端……。

第四章:鬼吟曲:4

    2008年,春暖花开。

    “金榜题名”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十年寒窗熬来的是一纸录取通知书,录取通知书可以兑换成三年的大学生涯和一趟期盼已久的暑期旅游。

    韩美美搓着手心问王珊想去哪儿玩,看着桌上的白纸黑字,神情杌陧。

    后来索性将牡丹卡拍到桌子上,对王珊抽了抽嘴角,绽放出一个营养不良的微笑。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笑容的勉强倒也没能掩饰她内心的欣喜。

    王珊用首都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换来了她人生里的第一次户外旅行。对于家境条件不算优越的她来说,旅行,从来就只能是个概念或者说‘梦想’。

    当然了,梦想也有被实现的那一天。高考前她就和韩美美推墨拟约掷下承诺,如果能考上首都的大学,且不论三六九次,一律赏银赠马大赦大纵,圆王珊这小小夙愿。

    掂掇着韩美美的工资卡,方才有点不知所从。

    渐渐的,王珊也开始于心不忍。

    她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与韩美美相依为命。所以相比较周龄的孩子,王珊比他们都要知道金钱的可贵和重要性。

    这张工资卡里面肯定不会有多少钱,且都是韩美美披星戴月矻矻辛勤的积蓄。在这个物质鸿飞的社会,她能供给王珊读书已经不易,怎么好拿她的血汗钱出去挥霍呢。

    “我想去……,‘天堂寨’?。”

    天堂寨距离合肥很近,花费一定不会很多。虽然和王珊的新马泰目标在质量上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怎么也算是出去玩了。

    高考那么辛苦,给自己一点点奖赏也是应该的吧。

    顾及到韩美美囊中羞涩,王珊也只能把心中的梦想一遍遍缩小再缩小,最后从汉堡变成了玉米棒子!

    韩美美还是心痛王珊的。见她憋了半天只是说要去皖西的大山,舐犊情深的她颦蹙眉头恧视不展,摇了摇头说:“六安那地方骑个自行车就能去了,是不是有点委屈咱珊儿了?”

    韩美美再次摇了摇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放光,一个恍惚用眼睛揪住王珊说:“对了,去太平桥玩吧!”

    王珊刚有些澎湃的心,再次被墙缝里灌进来的风给吹凉了。还以为韩美美心疼自己,要安排什么一线景区了呢,结果只是把玉米棒换成了烤番薯。

    天堂寨那地方要是骑自行车能去的话,去太平桥换个带电瓶的也就可以了,完全没什么等级性优势。

    其实安徽可以游玩的地方有很多。从黄山到九华山、从歙县古街到醉翁亭廊,一路数过来八个暑期都走不遍。只是王珊和韩美美都知道,这次旅行若真的落实了,也只能是个应付性活动。抉择的对象中,没有多少伸展空间的。

    太平桥又叫皖西大裂谷,地方有点偏僻,但好在自然风光秀丽,算是闻名遐迩的好去处了。

    再次拟商旅行事项后,这件事情也就拍板了。

    韩美美忙着给王珊挣新学期的学费,没时间陪她一起去,只好约了邻近的同学--文锦。

    文锦的家境比较优越,本来也有暑期游玩的打算,但抉择的对象定在三亚和云贵之间。太平桥这种皖西景区本是看不上眼的,一再的劝王珊要阔野视角居身自惜。和她去海南岛吃吃跳跳鱼、喝喝椰子汁、黄昏在沙滩上捡捡贝壳追逐海浪、夜晚围着篝火和光膀子的水手帅哥跳跳民族舞,放纵放纵情怀和自我,不是很好很惬意的吗。

    王珊心想,要是你丫的给我出资花钱你看看我会不会居身自惜!。

    换句话说,要是让你攥着韩美美的工资卡,我看你还要不要阔野视角放纵情怀!。

    文锦后来还是答应了王珊,但是直到三天后我们在汽车站碰了面才知道,她之所以答应去皖西大山,完全是因为那地方偏僻。

    因为这次旅行除了王珊和文锦,还有第三个人。文锦的小男朋友——林志。

    林志是个消瘦的小男生,皮肤白皙、满脸稚气。

    林志比他们小一届,这时间应该还有课程,肯定是旷课偷跑出来玩的。因为林志还没身份证,不能陪文锦去远的地方,所以只有加入这趟踏青的旅行,两人才好明目张胆的相依相爱偷食禁果。只可怜王珊却无辜地变成了高压电灯泡。

    候车厅里,文锦鸵鸟依人的靠在林志的怀里,嚼着口香糖摆弄手机。

    看见王珊时,她忙坐立起来吐掉口中的口香糖,两眼如同扫描仪一般上下打量王珊一通。然后夸张地尖叫道:“大珊妹子是你吗?呕迈嘎!太美了这身。你穿这么漂亮出场,是打算来抢我家男人的吧。”

    文锦说着反手抱住林志,故作芥蒂而娇屈不展的的样子,瘪翘着嘴。

    其实王珊只是穿了一件蓝色T恤和短裙,可能这身行头是比那种寡妇装校服受看些,但绝对没有让人容颜泰转的奇效。

    文锦就是这种神经大条的女人,什么时候都处于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状态中。他的声音几乎能掩盖车站的语音广播。

    “你的小鲜肉我可看不上,瘦不拉几跟殃黄瓜似的。我喜欢那种拥有宽大怀抱和腱子肉的形男”

    说完王珊又害怕伤害到林志,转过脸对他尴尬的笑了笑。

    林志也不介意,忙站起身腼腆地向她问好,叫了声珊姐。

    林志的个头和王珊差不多,在高二的男生当中这个身高可不容乐观!。自王珊目测,这孩子除了白净一点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说是小鲜肉倒也不为过,只是当男朋友来疼就有点勉强人家了,拿他当弟弟还差不多。

    文锦携带的东西很少,也就一只装着乱七八糟护肤品的挎包,此时套在林志的脖子上。

    林志则和王珊一样,背着一个鼓囊囊的旅行包。

    因为太平桥不算远、坐车又方便,所以不需要报名任何旅行社,直接搭车过去买张门票,也就进去了。

    游玩路线也很贫乏,大部分都是未开发的嵚崟石谷和原始山林,能走的地方都有路标指引、不能走的地方则被锁链和栅栏掩挡。

    很多这样的旅游景点其实和城市里种满树的主题公园没什么区别,只要你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王珊看了一眼售票窗上的游动字幕,对文锦说:“客车就要到了,能劳驾你的爱宠去给我打杯开水吗?”

    文锦重新上下打量王珊一番。见她真的从背包里面掏出了水壶,再次夸张的瞪足那双眼影过重的熊猫眼,瞻仰着,惊愕的说:“大珊妹子你没事吧?矿泉水这东西哪里买不到?我听说合肥人喝的水都是从六安买来的,我们干嘛要把政府花钱买的水背回去?”

    “景区里的水都很贵的吧。而且出门在外不能什么都依仗钱,万一去了买不到呢?”

    王珊争执着说。其实她所担心的只有前半句,到时候一瓶水要是需要二斤五花肉的价钱,她可舍不得喝。

    林志左右看了看她们,忙接过王珊手上的水壶殷勤的赔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开水间也不远。”

    他说着就转身往外走,向王珊和文锦甜甜的笑了笑。

    “诶~,茶叶…”王珊抢前一步把茶叶包扔给他。

    看着林志渐行渐远的身影,文锦自满的笑着说:“看,我家男人多有型是吧。”

    “你这叫诱拐未成年少男!”王珊咥笑起来拽住文锦又问:“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呀,他还没毕业呢,这么好的祖国花朵就这样被你给摧残了。”

    文锦白了王珊一眼,给嘴里添了粒口香糖边嚼边挤着眼睛说:“这可不耐我哈。前天你说去天堂寨和太平桥的时候,我本来没打算来的。那不是晚上寂寞难耐嘛,和小志煲电话粥的时候说到了这件事,结果我家小志就嚷着要来,说这几天没什么课,请个病假就行了。”

    “没课?”王珊错愕的看着文锦问:“咱们高二那会儿有过没课的日子吗?这话你都信。”

    “反正是他自己要来的,原则上说,这次应该是我陪同他和你来玩的。”

    文锦急着把责任推卸,但转念一想又发现不对,再一次把眼睛在我身上扫描一遍,疑惑的问:“只是玩一天,王珊你需要这么大题小作如鯾在喉吗?”

    文锦这敏感的话让我不容置喙,心想还是别管人家的事情了吧,反正和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第五章:鬼吟曲:5

    大巴车轰轰隆隆,卷着黄尘驶入312国道。

    王珊的心里忽然有种难以仰制的澎湃感,总有种开着坦克奔赴前线的错觉。

    不可否认,她是那种宅不住的女生,说的时髦点就是心野!

    王珊去过的地方虽然很少,但地理杂志可没少看,旅游这事在她这里也算是特别爱好了。对皖西这边得天独厚的丹霞美景、早已耳熟能详,只是那些景致都是电视和杂志里美化和折影后的,也不知道看到原版的会怎么样?想到这里,她甚至开始有点莫名其妙的害怕了。

    文锦和林志坐在前排,现在可能是在啃嘴,好大一会都没听到文锦的大嗓门了。

    王珊的旁边坐着一位老太婆,怀里抱着个小竹篮子,竹篮上面盖着厚厚的毛巾,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

    王珊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好奇,想掀开看一眼,但老太婆好像更年期还没过,看谁都跟欠了她八袋子大米似的。让人望而生畏!

    ……

    大巴车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达六安城郊,她们到时候再换上九点钟的专线,就能直达景区。这点时间说长不长,但真的要等起来也是蛮憋屈人的!

    窗外是灰蒙蒙的早晨,雨季里的安徽好像发了霉似的、到处死气沉沉,连远处稻田里的农汉也显得精神欠佳。

    开车的司机左一根右一根地抽香烟,好像不抽烟马上就能睡着,吐一口烟尘、揉揉挤满血丝的眼睛。

    灰蒙蒙的天气让周边的一切都失去了朝气与蓬勃,预示着不久后会有一场大雨吗?

    出门前,王珊把全亚洲的天气预报都给关注了,确定24小时里不会有降雨可能,这才把时间定在这一天。但是现在抬头往窗外看一眼,不免叫人忧心忡忡。

    梅雨季节的天空脾气古怪,对谁都没有诚信可言!安全隐患还是存在的。

    不过王珊愿意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阴霾也不是这一两天了,不是都没有下雨吗。

    换程的时候,大巴车变成了一辆废秃的客车。

    去景区的游客寥寥无几,司机压客,一般都是等客满了再发车,没有规定的时间。

    而夏初本来就是旅游淡季,王珊和文锦、林志走进一辆锈迹斑驳的铁皮中巴车,霎时就深刻的感受到了旅行的艰辛与不顺!

    整辆车厢内加上司机也就五个人,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车厢上的空座等满。

    文锦是个穷奢极侈的土豪富二代,哪里受得了这苦等慢候的煎熬?跑去趴在司机师傅的靠椅上、问他把空座等满得多久、可不可以提前发车?我们多给点钱能决绝问题吗?

    司机转回头来打量文锦一番,眯起眼睛,像是带着鄙夷的眼神问她道:“你是要包车?三百块就可以喽。不过你也没必要心急!再等等,说不定下一辆换程的大巴一到,就能出现很多的游客。”

    王珊一听司机师傅说包程需要三百块,就忙去劝文锦再等等,出来玩就得有个平和的心态,哪能动不动就想用金钱解决问题?

    文锦本来都打算掏钱包了,被她再三劝阻,也缓和了性子,摆弄着胸前的数码相机、去和车上的另一位乘客搭讪。

    后来通过相互认识才知道,这位乘客的名字叫:丁墨。

    丁墨是个蛮文静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随行有只巨无霸行李箱,此时塞在客车顶框上。

    丁墨的样子看上去有一点像某所高中或者大学的教师,有一副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气度。

    很多时候有文化的人是可以一眼瞧见的,丁墨的气质和文韵在那副高度数金框眼镜上就能显露无疑。

    文锦肯定是被这男人的磁场给吸引了,完全忘记自己带来的小鲜肉,就直扑过去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

    王珊和林志坐到了后排,见两人渐聊渐欢,她就对林志说:“小锦的性格比较开朗随和,对陌生人也没什么戒心是吧。”

    王珊说着转脸看了林志一眼,发现林志正盯着她看。

    林志并没有因为文锦的‘红杏出墙’而影响情绪,好像也并不在乎。

    此时见王珊转向自己,林志就忙移开目光去看窗外,许久才转回头,有些脸红地对她说:“珊姐,其实我这次是因为你才央求文锦加入的,我很早就想认识你了。”

    “很早?”王珊惊愕地看着林志,目瞪口呆的问。

    但很快就不削的哼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暗恋我很久了、泡文锦是为了接近我?韩剧看多了吧你。现在的男生都像你这样油腔滑调吗?”

    “不是!”

    他坚定直白的回答,顿时让王珊有点语塞和尴尬了。

    “记得高一那年,我看到你在食堂后院的走廊上和一个男生打架。那个男生比你高一个头,结果被你硬生生的按在了地上,还被抽掉了一颗门牙。当时我就好崇拜你,觉得你简直酷毙了。”

    王珊不知道自己此时看向林志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估计脸皮都抽成痉挛了。也第一次领略到这种被''崇拜''的感觉。

    但王珊越想越觉得这事滑稽!甚至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挫败感。

    可能林志这番话是想表达对她的仰慕,但‘彪悍’一点的女汉子什么地方值得仰慕和敬佩?还是他压根就是在羞辱自己,拿她出阁的糗事挖苦她?

    “珊姐我说的是真的,就觉得那天的你特别潇洒、特别酷毙。当时我就在想,你要是我姐该有多好,”

    林志诚恳的说,看上去不大像是在拿自己开刷,眼神中充宿着一种稚幼的憧憬和羡慕。

    “你是经常被人欺负吧。”王珊试探的问他。心想,一个大男孩怎么会崇拜爱打架的女流氓呢,除非他经常受到虐待和羞辱,内心深处期望自己变强、变硬、变野。看见有人打架就幻想自己是打人的那个,这样就会有种快感。

    就像我们看电影,见到坏人终于被收拾了的时候,多会有点快感。林志对王珊的崇敬和小孩对奥特曼的崇敬应该如出一辙。

    林志沉着脸许久才点头,“嗯”了一声,神情坎壈的说:“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家出走了,爸爸脾气不好又喜欢喝酒,喝醉了经常殴打我来出气。……”

    王珊没想到看起来粉嫩稚气的他,竟然也有这般辛酸的身世。她也生在单亲家庭,对他的这种自卑和孤单有着深刻体会。妈妈和别人跑了爸爸肯定脾气不好,经常酗酒解闷……。

    生长的环境不健康,对一个人的心理成长就会造成干扰。林志就是被不健康的家庭环境给弄的心理扭曲和越轨了,从他旷课出来玩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到他叛逆和随性的性格。

    只是,更多表现在他身上的却是他的懦弱和自卑,以及这种对逆反势力的崇拜。

    ……

    王珊觉得,和林志聊这件事情太过于严肃和诡异了,正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时,车窗外忽然黄尘滚滚,卷来一辆江苏的大巴。

    因为这里不是车站,若非有平安桥的游客,便很少会有客车在此刹停。

    所以伴着一阵刺耳的鸣笛和轰隆声,大家都欣喜若狂地往外眺望、默默期盼着,能有个十几一二十位游客走出大巴“自投罗网”。

    但不如人愿的是,走出车门的只有一位年轻姑娘。

    这姑娘穿的花枝招展百媚娇生,不大像是来游玩的旅客。

    看装束,姑娘倒像是刚刚才对镜贴花黄准备会情郎的大家闺秀。

    女子穿着高跟鞋、长白裙,手上只有一部手机,没有钱包和挎包。

    她下车后对客车连连鞠躬,看上去像是搭了霸王车被撵下来的。而大巴也是显得脾气迥异,轰的一声关紧气动门就卷动黄尘驶走了。

    女子蹙着眉头扇开面前的灰尘,而转身看到铁皮大巴车后,侘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欣喜,忙提起裙摆往她们走过来。

    王珊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说:怎么说也是有跨越性进步的!至少距离发车的人数指标有所增添……!

    正心驰神摇,那女子已经走到驾驶室前,礼貌的敲了敲车窗玻璃。问:“大叔,请问这是去平安桥的车吗?”

    司机师傅叼着烟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挑了一下车镜前的路牌。

    路牌上白纸黑字写着‘平安桥’,这女人的举止投足间都透着一种灵秀,落落大方,难道还识不得字不成?

    年轻女子看了一眼路牌,神情显得异常慌张和焦躁,紧着又问司机师傅说:“大叔我想去绕指山,能顺道吗?”

    搞了半天她还不是要去景区呀,只是打算搭个顺风车?

    王珊有些失望的看了林志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林志却听着新奇,偷偷的对王珊讲:“珊姐,绕指山你有没有听说过?奇峰险葬骨罅。据说是个古战场呢,至今还闹鬼呢。”

    “我靠,大白天的,你说什么闹鬼?”王珊不削的白他一眼说。

第六章:鬼吟曲:6

    司机眉头皱了皱,往山林的方向望去,深沉的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

    “绕指山呀!没得路走诶,你去哪地方搞么子呐?”

    见司机师傅连连摇头,年轻女子显得更加焦急。她慌忙拍着车窗,把手机屏幕对着司机说:“有路有路的,而且是去平安桥的捷径……”

    那个时候手机导航还没兴起,女子给司机看的应该是手机里下载的地图。

    司机眯紧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说:“那条路好难走的诶,好久没人走的荒道勒!”

    “大叔,求求你,我男朋友在那里做科普考察失联了,我得去找他…”

    女子开始央求,秀眉微蹙叫人怜情。

    司机师傅估计是架不住这美人的楚楚可怜香粉娆人,有些怜香惜玉了。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好像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王珊心想: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把我安全无害的送去景区,就是钻地道我都不抱怨。

    只是那条据说荒弃了的山路,真的还能走吗?

    该不会有危险吧。

    即便没危险,一定也异常颠簸!要不然干嘛遭废弃?

    文锦比较爱管闲事,看着两人说了半天,也听出了点因由来果,嚼着口香糖质疑的问她道:“失联?你为什么不报警?你去了就能找到他吗?找到了能把他带回来吗?不会到时候还拽着我们帮你抬尸体吧!”

    文锦说话没个谱,从来都是最嘴贱欠抽的那个。

    王珊和林志坐在后排,闻言也不能及时捂住她的臭嘴,只好替他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大姐,她不是那个意思。”

    见文锦也回头看了过来,王珊用眼睛瞪了瞪她,紧着又对年轻女子说:“不过你确实应该报警才对,毕竟大山又不是菜市场,找人一定没那么容易的。”

    “小妹妹你不知道,人口失踪未满24小时是不会受理的。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科考的地方很好找,我想去看一看,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求求你们。”

    年轻女子转而哀求,虔诚地连连给她们鞠躬,好像欠了很多钱正乞求宽限一样。

    王珊是个比较市侩的人,遇到事情总容易不经意的将它利益化。这个时候把眼前的事件放在心里权衡一遍,发现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利益侵害。因为她反而能节约了很多时间,于是就问司机师傅改道能不能走、路况不会很糟糕吧?

    “很长时间没走勒,不晓得好不好走庅!”司机转回头来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身边的林志却悄悄的对王珊说:“珊姐,听说绕指山那边很邪门,我有点害怕。”

    王珊白了林志一眼,嗤笑道:“害怕什么?别说那里闹鬼,大白天的闹什么鬼?”

    林志挠了挠头皮,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说:“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的。毕竟是古战场,灵异传说很多的。”

    “古战场吗,那更要去看一看了。能不花钱观光一下祖国的名胜古迹历史遗殇,我们干嘛要拒绝?”

    在王珊的怂恿下,林志也同意走一趟绕指山,丁墨和文锦都很好说话,但决定性因素还是年轻女子虔诚和楚楚动人的央求。

    后来女子付了三百块的包车费,客车便心满意得地载着她们偏离轨迹、驶向绕指山谷,为她们开启了,一趟匪夷所思光怪陆离的惊险旅程……

    ……

    年轻女子带着几分欣喜,微笑着向众人表示感谢。然后坐在车窗下不停的伸头探望,显得很焦躁和忧忡。

    文锦和她只有一条走道的间隔,此时猎奇心起,就伸手碰了碰女子的肩膀问:“诶,你家男人是干什么工作的?不会是科学家吧,达尔文?”

    年轻女子忽然显得很无措,可能是不想正面回答文锦的问题,愣在当场想了很久才吱吱呜呜的说:“他……,他的工作就是,就是在山里挖土……。”

    文锦没大听明白女子的解释,皱了皱眉头看向王珊,见她也对自己耸了耸肩,就转向丁墨。

    丁墨可能是个有学识的人,对年轻女子略示微笑后,礼貌且绅士的问:“是地质勘探对吗?”

    见年轻女子一个恍惚后连连点头,丁墨才向文锦解释说:“皖西群岭毗邻大别山脉,矿脉丰富。经常会有科考队深入寻矿的。”

    文锦似懂非懂地向丁墨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回脸去对年轻女子说:“真了不起,寻矿?直接为国家工作了吧,工资肯定酷毙。”

    年轻女子可能现在没心思和文锦讨论这个话题,抽搐着脸皮对文锦挤出一个微笑后,又开始往窗外遥望,还时不时的向司机师傅询问进程。

    毕竟是荒废很久了的山路,越往下走,路况越显糟糕。

    路面的小石子都受雨水冲刷而露出了基层的毛石,客车踩上去就像心情愉快的跳虫,好几次心狠手辣的把她们翻腾着、企图扔出车窗。

    文锦是比较娇惯的,不胜颠簸的她反抱着靠椅,鬅发灰脸地嚷着“快停车,五脏六腑都颠出来啦…。”

    王珊和林志坐在车尾,被甩动的车厢跟掷骰子一样簸动着。牙关掂掇起来都不敢出声,害怕一说话就会咬断舌尖。

    渐渐的,王珊就开始发现不对劲,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慌和不安。

    直到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喊了声“都抓紧勒,车子刹不住勒……。”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坡道过陡,车子已经开始失控了。

    眼前的山道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变成了晴衢雨渠的沟壑,客车在这里根本刹不住。

    好在司机师傅处事不惊,稳住了方向盘。否则一旦越轨贯向,就很容易侧翻或者撞上大树,这是很危险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吓的脸色发青、花容失色,瞪足了眼睛死死地抱住靠椅。

    破旧的客车上没有安全带,应该是私营车辆,没什么安全保障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包程和改道呢?

    想到这里,王珊才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想想新闻里那些坠崖和侧翻的车祸画面,她的头皮有些隐隐发痒。

    司机师傅车技过人,稳住方向盘硬是杀出了条艰难的血路,直到坡度变缓车子才渐渐恢复控制。但是眼前却再也找不到路径,入眼处都是茂密芊绵的灌木丛,也不知道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客车晃了晃身子渐渐停稳,王珊抱着前排的椅靠,这时终于得以撒手。但是大家都跟刚被抽了二斤血似的,脸色苍白,瞪足了眼睛面面相觑。

    心跳过速之后,反而让人有些大脑缺氧,耳朵里面嗡嗡噪响,四下里只能听到彼此粗沉的喘息。

    后来还是文锦最先缓冲回来,享受似的说了句:“卧槽!真特妈的刺激。”

    说着她又转回脸来问王珊怎么样:“大珊,你还活着吗?”

    “暂时还没死,”

    王珊疲惫的回应她,但话语刚落,边上的林志忽然呃的一声干呕起来,唇角止不住的滴着涎液。

    他脸色显得更加白沉和僵硬,神情异常痛苦。

    见状,王珊眉心塌了塌说:“噢,不过你的小鲜肉好像受了点内伤…。”

第七章:鬼吟曲:7

    都说恋爱时期的女人智商要大打折扣。年轻女子肯定是因为拨不通男朋友的电话而神智失常了,愣回了神,就去问司机师傅这是到了哪里,指着手机屏幕探出头去和山峦对照。

    司机师傅自然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没有搭理年轻女子,径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隔着车窗玻璃,我看到司机师傅站在石卵上踢了踢脚,然后昂首看着山峦原地转了个圈。

    从他紧蹙的眉宇间可以看出旅途的糟糕,但是年轻女子却只惦记着她的男朋友,有些走火入魔,撞开车门,不管不顾的往山林里跑。

    “她要去哪?”丁墨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年轻女子困惑的问。

    文锦恢复的最快,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坦然。

    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去找男朋友了呗,难道是找地方小解呀。”

    闻此,丁墨的眉头紧了紧,站起身,将怀里的皮革包放置座椅上说了句:“她要去哪儿找?得拦住她!”

    丁墨的行为或许可以认为是负有社会责任感。王珊也感觉年轻女子就这样往山林里钻挺危险的,但是她怎么就愣是没浮生起这样的觉悟呢?

    看到丁墨追了出去,王珊和林志都有点坐不住了。

    林志有些晕车、需要出去透透气,而王珊则是担心现在的境况,忙走下车去向司机师傅询问。

    这一问才知道,情况远比料想的要严重许多。

    司机师傅好像不大想对他们明说,但又知道最终是瞒不住的,只好如实的告知他们,车其实早就偏离了路径。

    司机也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当年的山路早就和山沟融为了一体。当时客车失控的时候撞上了几条岔道,司机根本无法判断哪条是原先的山路、哪一条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旱沟,只能闭着眼瞎蒙。

    而从眼前的情况看,他是选错了。

    王珊往客车碾压过来的山坡上看,只见茂密芊绵的刺藤荒草中,依稀可以看到藏在下面的沟道,根本没办法把它和‘马路’两字对上号,她甚至有点怀疑客车是不是飞下来的。

    “还能开回去吗?”王珊四下看了看,发现除了身处的这片石滩地,往哪里看都是绿莹莹的山峦,这才有了些害怕。

    “不行的哟小姑娘”司机师傅点了根烟猛吸一口,王珊看到他夹住香烟的手指有轻微的颤抖。

    司机缓缓地吐出嘴里的烟缕,神情杌陧的看着山峦说:“坡太陡喽,就是坦克也开不上去的!”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王珊开始焦躁,拿出手机一面无来由的责怪司机师傅,一面试着往外打电话求救。

    但是打开手机才发现,这地方根本接收不到一点信号,举在头顶晃了又晃,还是跟没有安插SIM卡一样,完全失去了用途。

    “连信号都没有,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看见王珊乱发脾气,司机师傅也表现的很委屈。叼着香烟斜了他一眼,语气开始变得生冷和浮躁:“应该是到了绕指山脚下了吧!方圆几十里都是深山老林子,没有信号塔,当然不能打电话。”

    “我问你应该怎么办?你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地方遇到了问题,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处理?”

    一股无来由的怒火冲上心头,在这个连风都吹不进来的地方,只会让人越发焦躁和怒恼。

    王珊扯着嗓子对司机师傅喊着,除了把责任往他头上砸,也是找不到发泄对象了。

    司机师傅有些不高兴了,耷拉着脸皮睼视一眼,满脸嫌弃的回道:“什么要我怎么办?这事能全耐我吗?是我拖着拽着要你上我车的吗?四块钱的车费,你还要我包你五险一金怎地?”

    “为什么不耐你?你既然收了钱,哪怕只有一毛钱,也是和我形成了雇佣关系。既然我上了你的车,你就得为我的人身自由以及安全负责…。”

    王珊抱着胳膊四下看了看,忽然浑身发毛发冷。

    “这里不是我想来的地方,你今天就是驼也要把我驼出去,否则你就是欺诈、是诱拐、是非法囚禁……。”

    “我看你这姑娘生的也算文文静静,怎么这么野蛮不讲理呢?我欺诈你什么了?诱拐谁了?”

    “我野蛮?我就野蛮不讲理怎么了?对你这种黑车贩子我要讲哪门子理去?”

    王珊脾气不大好,容易动怒动粗,说着就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要去砸司机师傅的车窗玻璃…。

    这时站在身后看着我们吵架而瞠目结舌的林志缓回神来,连忙拦住王珊。

    也只有他知道王珊是怎样一个不着调的女流氓,心狠手辣起来亲娘都不放过的女匪徒。

    别说砸一辆破烂大巴,就是动杀心,在她那里都不算是不可能的禁忌。

    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正派的流氓混混看见了王珊都得腼腆一点,因为在他们眼里,她压根就和‘女生’二字不沾边。

    见吵了起来,文锦也忙跑下车劝阻,给司机师傅赔了声不是后,开始给王珊疏导思想。

    后来冷静下来细想一遍,发现自己确实是莽撞了些。司机师傅即便有责任,那也绝对不是全责魁首,毕竟他是征求大家的同意后才答应走这条山路的。山路荒废多年,他也早就言明过的,现在遇到了问题怎么可以一味的责怪人家呢?

    大家该吵也吵了,该愁也愁了,再坐下来就是商量怎么脱险的话题了。

    王珊想问原路返回还可不可能,因为刚刚和司机吵过架,只好让文锦替她问。

    司机师傅还是眉宇紧蹙地摇了摇头,说:你们别看从上面滑下来也就一溜烟的功夫,那时候车速可都超过一百码,换算为路程至少也有十来公里。又是陡坡,行进会很困难,等爬上去,奥运会都落幕了。

    王珊和文锦都惊愕的看着他,再看时间,竟然也快正午了。

    想必今天的游玩计划是泡汤了。

    半辈子没有出来游玩过,第一次出师就遇上了这样的意外遭遇,真不知道上辈子是触了怎样的孽障!

    见回头路不行,一直沉默寡语的林志忽然提问,是不是能往下游走呢。

    其实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是整片山地的洼谷了,林志说的下游应该是循着山涧寻找出路,或许能碰上之前废弃的那条山道。

    王珊和文锦都没有什么异议,和坐以待毙相比,能瞎转转也算是有进取之心了吧!总比挤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托着下巴等死强。

    只是司机师傅却像患了癌症一样,有点自渐形秽。他神情侘傺的一面猛吸香烟,一面摇着头说:“瞎跑是会出大问题滴!这里是绕指山,可由不得我们乱逛哟。”

    听说大别山脉这边至今还有金钱豹一类的猛兽活动,这片未开化的原始山林里保不齐窝着什么生猛野禽。她们身上连根棒子都没带,要是真撞上了,到时候想拼命都找不到资本。

    王珊甚至还穿着裙子,就是撞上心情不好的野猪也够受的,更何况还有毒蛇、蜱虫一类看不到的潜在危险物呢。

    “既然这是獉狉之地,就更加的不宜久留…。眼看一天都过去一大半了,难道要在这深山老林子里留宿不成?”

    王珊又有些浮躁和不安,抬头往天上看一眼,阴沥沥的也瞧不出太阳在什么位置。正午却有着黄昏时分的各种氛围和气场。

    司机师傅掐掉烟蒂,隔了一小会像是有点心神不宁似的,又重新点燃一根。

    他吞吐着烟雾看了眼车窗外,眯起眼睛缓缓的对众人说:走是肯定要走地,但是绝不能盲目地瞎转。那个江苏丫头的手机上好像有这片山域的地图,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我们走出去。等她回来再做打算吧,反正是要先等她们的。

    文锦也往车窗外看去,愤愤的说:“也都是那个女的,不然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太平桥玩的有多开心。要我说,她才应该负全责,是罪魁祸首。”

    文锦说着转回脸来,满是愤慨的看着王珊问:“大珊你说对与不对?”

    “就算是对,那又怎么样?她现在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呢”

    王珊有点莫哀一是的想,如果让她负全责又能怎么样?把她扒了暴打一顿?这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建设性的弥补吗?

    “倒是她手机上的地图好像有点意思,她是从哪里弄来的?等她回来了可要好好的问一问。”王珊越想越觉蹊跷!

    “也是哟!我在这山围子里开了二十年车,还是才知道有这种地图。”

    司机师傅也觉得挺新奇,但随即又说:“只是不晓得她跑去哪儿喽,那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能不能把她撵回来呢。”

    正为这事烦忧着,外面忽然传来簸动蒿草的声响,很快丁墨就押运着整个事故的罪魁祸首回来了。

    年轻女子显然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和忧忡,整个人显得很疲惫和萎靡。像是刚被人糟塌过似的。王珊真怀疑是不是丁墨在山林里对她做了什么犯错的事。

    丁墨一上车就向她们讨要矿泉水,林志连忙去取,一面翻找背包一面看着怪异的两个人。

    见年轻女子的神情有点不对劲,王珊就追问丁墨她是怎么了?

    丁墨夺过林志手上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顿了顿,就去喂年轻女子喝。

    擦着下巴上的水滴,深沉的舒了一口气,丁墨叹息道:“别看她身板小,跑起山路来可跟那田径运动员有得一拼。要不是撞上了栋古祠,只怕早追丢了。”

    “古祠?”王珊和文锦面面相觑,连司机师傅也显得很意外,夹着香烟的手指略微颤了一下,没有再往嘴里送。稍愣之后他就紧着问丁墨道:“什么古词?古祠堂?”

    “对呀!姚姓祠堂”丁墨回答道。

    “她就像认识路一样,直直的跑了过去。我看见她进了一栋很破的祠堂,也就追了进去,谁知道祠堂里面有好几个大坑,她就是掉进坑里才停下的。

    说来也奇怪,祠堂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坑洞呢?而且都是新土。哦,会不会是她男朋友的勘探队留下的?”

    丁墨说着又看向年轻女子。

    女子喝足水,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

    但随即女子那副悲痛欲绝的哀默又开始显露了。王珊想向她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没问出口,就见她神情恍惚的说了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第八章:鬼吟曲:8

    王珊和文锦面面相觑。丁墨一面拎着瓶盖、一面用衣袖擦拭唇角,对她们说:“哦,她一路上都在说这几个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概还在担心她的男人呢。”文锦取笑的说。“不过看她的样子有点不大正常了,该不会是疯人院遛出来的病号吧”

    文锦说着把手掌在女子面前晃了晃,凑上脸轻声的问:“喂,喂喂,姑娘那位?贵姓?”

    年轻女子本有些神情恍惚,但在此时却忽然像是灵魂附体一般,浑身一怔。

    眼睛里面好像闪烁着某种琢磨不透的恐惧,芥蒂地迎着文锦的脸转了过来,将文锦吓的浑身一阵哆嗦。

    “诶哟妈呀!你朝我瞪什么眼啊,吓我一跳。”

    林志见状抓紧上前扶住文锦的肩膀。

    文锦可能是对才认识的丁墨有好感,见林志来搀扶自己,就下意识的看了丁墨一眼,蹭着胳膊摆开林志的手。

    林志虽然稚嫩单纯,但也不笨,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也许已经意识到了文锦的泛浪心态,便自知趣的退回一步,偷偷向王珊耸了耸。

    自从得知现在的险境后,王珊是满脑子挤满了荒草。也没心思理会这里的儿女情长,见年轻女子满目惊恐地看着文锦,觉得她是有话想说,或者忽然有了什么想法想要表达。

    遇此司机师傅一定也有所察觉,忙掐掉手上的烟蒂迎着问她道:“丫头,我看你不像是有精神问题的孩子。说拨不通男朋友的电话就心神不宁跑来找他,这我也不信。要是需要帮助的话,就说出实话,不然谁也帮不了你勒。”

    司机师傅摇着头、严肃地看着年轻女子。

    这番话大大改观了王珊对司机师傅的认识。之前总觉得他就是一个会开车的老头、是乡巴佬、是粗汉,知识面也就小学三年级的水准。

    但是自他言简意赅的阐明自己对女子的看法后,就忽然让人觉得有些东西并不能用文化和学历来衡量。

    这叫阅历、叫城府、叫机智。

    想想在这地方手机都没有信号,基本就是摆设,她拨不通男朋友的电话不是很正常吗?

    说明女子从一开始就说了荒。

    要么她从来就是没和男朋友保持联系过;要么,就是她男朋友根本不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地址勘探工作。

    当然了,事无绝对。也许因为他男友的工作特殊,政府发给他一部卫星电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大家都觉得女子撒谎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她眼神中的惶恐不像是单单丢了个男朋友这么单纯、她一定还有隐瞒。

    女子开始动容,蓦地转身看向司机,接而就又开始用她那百媚娇生的哀求口吻说道:“我需要帮助!你们帮帮我好吗?我要去救他,来不及了,就要来不及了……。”

    女子越说声音越发沙哑,几乎马上就能哭出来。

    王珊知道有的时候一个人过度伤感是没有眼泪的,那叫哀莫大于心死。有眼泪的时候反而说明他还不够绝望,而她们应该就是仅存于她心中的最后一簇焰光,是她现在唯一寄存的希望所在。

    王珊和司机师傅难得的对看一眼,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丁墨也深感意外,左右频顾着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言道:“帮忙救人?怎么救?”

    “是呀大姐,你还没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文锦紧着丁墨的话追问着,说话间还不忘偷偷的看丁墨一眼,眼神里面充宿着幼稚的欣赏。

    “来不及了,就要来不及了…。”

    女子越发显得惊慌,四下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最后她迎面推开王珊,在驾驶室靠椅下的工具箱里摸了把大扳手,就慌里慌张的往外跑了。

    众人愣了良久才明白、她可能是想去找谁打架,说需要我们的帮助难道就是希望他们能去帮她血拼打群架?

    王珊甚至在想,他男朋友是不是让山匪、野人、食人族什么的武装势力给抓去了。

    要是这样的话,提一把大扳手当武器也就太逊色寒酸了。

    这种事文锦跟她想到一块儿来了,忙揪着王珊说:“大珊你说他男朋友会不会是被绑架了,她这是来赎人的?人家看见她没带钱来就说要撕票,所以她才会左一个来不及,右一个来不及。现在带个大钳子去做什么?我看我们还是别掺和了吧!我俩生的这花容月貌,万一去了遭了贼眼,岂不是要红颜薄命?”

    林志也附和着文锦的话说:“锦姐说的没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和她又不熟。”

    其实不用文锦和林志提醒,王珊也是懒得管这种闲事的。

    心想这女的不仅身份不明,其行为也很是古怪诡异,跟了去,指不定会有什么更倒霉的事情要发生。

    但是她刚才哀求的神情又不像是在作秀,要是她真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需要帮忙,她们却袖手旁观了,岂不是以后良心上要过不去?

    就在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时候,司机师傅却下定了决心。

    他食指挠了挠胡子,眉头皱出了梯田。最后也拂开王珊去工具箱里提了只羊角锤,跳下车,抢步跟了去。

    司机师傅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半句招呼她们的话都没说。

    看样子他也没指望大家会响应,只是不放心女子一个人奔赴‘前线’吧。

    很多事情的转折就在于转念之间,而这一念间的抉择元素可以是多元化的。

    此时文锦和林志都看向王珊,像是在征求意见。

    但是王珊这个人向来行事武断,越是逼着下决定,就越是会让她大脑卡机,满脑子都是麻花点。

    王珊有些不知所从,只好转移视线看向丁墨。

    丁墨这个人我们都不熟悉,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男人,要不然肯定早就跟着司机师傅去了。

    现在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可能是有了些心理压力、也可能是他早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了,只是欠缺一股推动的助力。

    此时就见丁墨眉宇微微一紧,偷偷咬了下嘴唇,就正气十足地推开王珊,去座椅下的工具箱里挑了根螺丝刀…。

    好像王珊所站的位置有点碍事,被他们当摇门一般推来推去。

    但更让王珊郁闷的,还是文锦这妮子的见色起意。她见丁墨也跟着去了,心底的那点操守也就丢的一干二净,完全不要了。

    文锦舌根一转,又开始变的大义凛然起来,说了两句救死扶伤的正慨之词,就拂开王珊蹦下车门追了过去。

    见文锦都去了,王珊和林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志随手拿出两柄螺丝刀,发给王珊一柄。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为什么都要带上一项工具,只是见前面的人这样做了,总觉得照着做肯定是没错的,但实际上带了也未必管用。

    可以想象,要是遇上一帮悍匪,就凭手上的这点维修工人用的工具能当武器使吗,至少也得是ak47。

    跟在女子身后一路小跑。树林深处没有什么刺藤,只是脚下的落叶层越来越厚。腐叶间吸满了水,一踩上去就像是踩在吸满水的海绵上似的,很不舒服。

    很快她们的鞋袜就全湿透了,连裤脚也变得湿漉漉,绑在小腿上像是纠缠着的水藻。总觉得这不是在山涧奔跑,而像是在浅滩的河里追逐…。

    女子领着我们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转了有多远,后来果然就看到了丁墨所说的那栋古祠堂。

    祠堂远比想象中的要宏伟许多,古色古香,所以显得十分破败,应该是解放前的建筑了。

    因为没人保护和维修,现在该塌该陷的地方随处可见,十足的危房。这种建筑如果在其他地方肯定早就被拆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栋人丁兴旺才会出现的祠堂建筑呢?

    这一次女子没有再往祠堂的方向去,而是直接奔向后山,所以对于这栋祠堂,王珊也只是看了个大貌。远远的路过,也没时间仔细的瞧,只是看到正门上半悬的牌匾里,好像有个“姚”字,可见八成是姚家的古屋。

    门边的两根门柱上也有字迹漫漶的楷书,但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这一路跑来,虽然并没有多远的路程,但因为脚下又湿又软又陷的腐叶,把她们都给弄的精疲力尽。

    文锦和林志也体力不支,喘着粗气,跑几步停几步。

    现在他们双手杵着膝盖,转回头来问王珊怎么样。抱怨太遭罪了,跟逃命似的。

    王珊也早就喘不匀气节了,忙对他们摆摆手说:“还是歇一会吧,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跑过去也是三级残废了,哪里还能帮忙救人?”

    丁墨平时一定也很少搞体育锻炼,虽然先我们一步跑的很远了,但此时也开始摇摇晃晃,捂着胸口跟哮喘病犯了似的。

    见此,文锦才肯响应我的号召:“是得歇一会儿了,不过前面好像有东西,我们过去休息吧。”

    若非文锦提起,众人还真没注意。

    再往前就是这山涧的尽头,地势徒然上升,是块陡坡。

    远远的能看到坡面上没长什么植被,一大片的红砂和一些横七竖八的条状物体,可能是山体滑坡翻滚下来的红壤。

    丁墨已经站在那边四下环顾,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那年轻女子和司机师傅却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往上去了吧。

    王珊向文锦点了点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丁墨走去。

    当我们三人跟上丁墨时,霎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坡面上碎石、红沙、磊木翻滚,确实像是发生过泥石流一类的山体灾害。但是眼前夹杂埋瘗在红壤间的木头却并非鲜树,而是一块块被修整过,有菱有角的木块。

    木头每一块都异常宽厚,表层还有残存可见的朱漆和铜铆,像是从什么建筑物上卸下来的梁柱。

第九章:鬼吟曲:9

    王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息着咽了咽喉咙,问丁墨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整块整块的木头?

    丁墨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神志恍惚,对她的话也充耳不闻。

    这时王珊便意识到她不知道的事情丁墨应该也不会知道。这些木块一定不同寻常,问他肯定也是白问。

    如此粗厚的木块被泥石流带到了这里,可能是山顶上以前有什么大型的古代建筑物?

    抬头往上望去,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随处可见的红沙滩、和散落的方木,也不知道有多少根,面积甚广。

    文锦和林志也觉得这些木头来的蹊跷,正想上去看个仔细,却被丁墨拦住。

    王珊疑惑地看向丁墨,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阻拦,却见丁墨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满脸惊愕地看着我们说了四个字:“黄…黄肠题凑!”

    众人面面相觑,紧着问他说的是什么。黄肠题凑是什么意思?

    后来丁墨告诉她们,“黄肠题凑”是古代的一种墓葬形式。源自上古,汉代最常见,几乎有点权贵的王侯君主都会采用‘黄肠题凑’加固墓葬。

    “黄肠”是指柏木黄芯,异常坚固。

    “题凑”是指把木块磊叠平摊。

    “题”即是木端,把木头的一端凑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抗外压的保护力。

    据说湖北就有一座黄肠题凑的汉墓,墓中藏有一顿的黄金。76年盗墓贼用炸药变着法子轰炸好几轮,都没能将黄肠题凑炸开,爆炸声却最终引来了警察围捕。

    由此可见黄肠题凑的坚固牢靠,一般炸药从外部爆破只会让这些木头挤凑的更紧、更牢。就像你用无数根筷子头挤头围在一起,从筷子的尾巴去推肯定只会让他们挤的更紧。

    丁墨迎前一步原地转了个圈,神情开始显得怪异和陌生,像是很惊恐、又像是有点按耐不住激动的浑身哆嗦。

    “黄肠题凑是古代除了‘伏火流沙’以外,最为坚固的反盗墓工程设施了!能算是墓葬里的一重厚裹。柏木黄芯不仅本质坚固,且在一种特殊的液体中浸泡过会有拒燃、驱虫、防腐等诸多功效。它们就像我们现在的‘防火木’一样,虽是木材却能阻燃耐腐。‘黄肠题凑’流行于秦汉时期,其使用者主要是帝王及其妻室,很少部分有皇帝特许的宠臣可以使用。三国苏林注释的《汉书·霍光传》中释说:以柏木黄心致累棺外,故曰黄肠;木头皆内向,故曰题凑。”

    王珊和文锦相视一眼,都是满脸的迷茫。

    林志却像是听懂了似的,机械的点头认同,紧着问丁墨说:“你是说,只有皇帝和皇帝家亲戚才能用到这个?”

    丁墨嗯了一声,往山顶看去,言道:“对!这里有座古墓,规模还不小。很有可能有一个君王或者诸侯公的墓葬。”

    王珊这才听懂了个大概,释然的点点头,感慨道:“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竟然会有一座这么庞大的古墓,也不知道是哪个帝王权富的老坟。弄这么多木头得砍伐多少树,破坏多少森林呀!。还以为能有多坚固,还不是让泥石流给冲垮了?看来再怎么固若金汤的防盗设施也架不住自然灾害的毁灭力量,对不对?”

    听了这话,丁墨忽然愣了愣,脸上有些僵硬的抽了两下。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蓦地看向山顶,径自摇了摇头说:“不对,破坏它的不是自然灾害。是人为的!这些散落满地的‘黄肠题凑’是被炸出来的。这里有人盗墓。”

    “丁墨大哥,你刚才不是说黄肠题凑是炸不开的吗?这怎么又改口了呀?。”

    文锦不解的问。说着还看向王珊,问道:“大珊,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吧?说用炸药只会越轰越紧。”

    王珊不想争议这件事情,也没文锦这么无聊去抠人家的字眼。当听到丁墨说起这里有人盗墓时,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人猛踢了一脚似的阵阵发颤。

    电视上、小说里都有很多讲述转职以盗墓为生的窃贼。

    他们或是生活所迫、或是祖辈相传,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很极端,是些亡命之徒。

    缺德事干多了的人都没什么做人的操守和准则了。黑社会无非也就是打打闹闹,但这种窃伐坟丘的盗贼却不一样,他们常年和死亡、暴利、凶险打交道,视角偏倚,世界观和价值观也都和常人不一样。这种人是绝对惹不起的。

    王珊回睼文锦一眼说:“事无绝对。现在是巡航导弹满天飞的年代,炸弹这东西也不知道改版升级多少代了,连摩天大楼都能秒秒钟爆破掉,还搞不定一个古墓吗?”

    文锦没想到王珊会临阵倒戈和自己唱反调,胀着俊美的眼瞳毒视着她问:“王珊你还要不要立场了?”

    丁墨向文锦压压手说:“可能是我说的不对,有些夸大其词了。

    黄肠题凑也许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牢固。但是眼前这些木头,很有可能是用来框架墓葬的黄肠题凑,而这个墓葬受到了破坏也是事实。

    如果这里真的有古墓,又在这个时候被破坏了,那么除了山体滑坡会造成以外,就肯定存在一个不得了的大问题。——这里可能有人正在盗墓。”

    “盗墓贼?”王珊和林志异口同声的问。

    文锦却显得很迷糊,眨巴着眼睛左右看看:“盗墓贼是什么?”

    文锦的生活环境不大一样,算是金枝玉叶了,平时很少看那些课外书籍和不良影片。

    很难想象家庭条件优越的人平时都是怎么活的,但肯定不会像王珊一样功课做完了就捧个手机读电子书,他们的生活一定丰富一些吧。

    所以文锦还不知道,有一种专门靠盗取坟墓内陪葬品为生计的窃贼,这些窃贼被称之为盗墓贼或者“土夫子”。盗墓贼自古就有,分门立派狐壑为猖。

    丁墨向王珊和林志点了点头,然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又对文锦解释说:“盗墓贼就是挖别人的坟墓盗窃陪葬品的贼寇。我现在担心刚才那位姑娘……”

    丁墨没有再说下去,但她们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珊想,劫持那女子男朋友的匪徒,可能就是盗挖这座古墓的盗墓贼,女子现在不要命的往山上跑,有可能是要去和那帮盗墓贼拼命?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推测,在没有掌握更多线索之前这件事情就还是存在很多可能性的。

    文锦朝丁墨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样呀。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帮挖坟墓的坏人还在这里吗?要不然我们报警吧。”

    文锦说着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但是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了,电话根本打不出去,如何能够报警?

    文锦摆弄了一番只好作罢,紧着又看向王珊说:“大珊你说怎么办,我们自己还迷着路呢。”

    “反正都追来了,没有司机师傅和那个女的,我们一定很难走出这座大山圈。既然这样,只有硬着头皮过去看看了,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邪恶呢。毕竟这是法治社会,怕个鸟啊。”

    王珊说着看向林志,知道他是最胆小的一个,就向他扬了扬下巴问:“你怕不怕?”

    林志睁着干净的眸子看看王珊、又看看文锦,说:“跟着你们,我去哪儿都不怕。”

    林志是看着王珊说这句话的,也不知道是她上次抽风揍人的画面把他幼小的心灵给震摄的残废了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他身为一个男子汉却腼腆的跟个姑娘似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王珊心想,这孩子只怕是废了,除了文锦还有谁愿意和一个软脚虾交往呀。现在文锦就有点迷途知返了,看向丁墨的眼神里总是春意盎然。

    丁墨也同意上去瞧一瞧,但现在既然意识到会有危险,就得倍加小心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闭着眼往前跑,这是陡坡也很困难。

    丁墨说,一般组成黄肠题凑的柏木会有一万五千到两万根左右,从山坡上这些红沙滩里散落的木块来看,墓葬应该也不远了,可能不需要到达山顶。绕道逼近,先探探虚实再作计较吧。

    就这样,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再次逼近墓穴,而谁又曾料想,等待我们的却是一场惊心动魄、光怪陆离的凶险之旅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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