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标书
第二天把小雪送去机场,当即给周浩然和罗倩的三人群发个微信:“兄弟们,今晚大排档啤酒走起?”
“吕夏,你又抽什么风了?”罗倩在微信里问。
“一定是小雪不在家,他才敢这么造次!”周浩然一语道破,看来他们已经掌握了我的规律,一般主动召唤,都是在撇开小雪的情况下。
“我去~!就是吃小龙虾喝啤酒,怎么从你们嘴里说出来,就跟牢狱犯摆脱囚禁一样?”
我冲着微信里抱怨,最后问一句:“你们到底去不去呀?不去的话,我约妹子咯?”
“不去!”罗倩果决回答,并附上一个不削的表情。
“吕夏,你挺贼的嘛!这句话为什么要用语音发过来?怕我们截图去小雪哪里告状?”
“呵!防人之心不可无!”
“奸诈小人!”
……
其实我也知道罗倩不会应场。自从她怀孕以后,喝一杯凉水都要三思而后行,啤酒烤串这种刺激性的东西更是望而生叹。
周浩然没有什么职位,除了几千块基本工资,收入来源就靠着卖几套房子拿分红。黄金周将近,他忙着联络手头上的客户,也没心思应场。
所以遇冷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事,我倒也不算失望。排避寂寞的方式千千万,此花开尽彼花开……
回到公司,先给自己冲一杯咖啡。浓郁的香味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但总会有人打搅你的良辰美景,给美好的一天贫添阴霾。
小刘敲了敲门,伸头望了望我,一筹莫展:“吕经理,我能进来吗?”
“你不能!”我朝他翻一个白眼,指了指跟前的沙发。
“都跟你说了,没人的时候别这么叫我。”
小刘嘿嘿嘿的笑着溜进来,狗鼻子嗅了嗅问:“好香呀!”
“自己去咖啡机接一杯”我示意他自便,倒也真心拿他当兄弟。想想,如果没有小刘的话,我的晋升之路也不会这么顺利。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是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到小刘冲好咖啡,我给他端来糖罐,顺便问道:“说吧!找我干嘛?”
我见小刘空着双手,又行为异常,就知道他找我,并非工作上的事情。
但私下里,我和小刘又极少谈论生活上的问题,所以,我大概能够猜到,他是有趋于两者之间的事情要对我讲。
“哥,你这咖啡真香!”
“少废话,说事。”我催促他道。心想这可是上班时间,别让其他同事撞见了我俩窝办公室里品咖啡,回头告我们个作风腐化!
小刘抓抓头皮,似又难言之隐。“哥,我能麻烦您个事吗?我摊上事了,只有您能帮我。”
“我去~!你真的是小刘吗?该不会是特务易容的吧?”我伸手捏了捏小刘的脸皮,奇怪道:“神通广大的你,也有搞不定的事情?该不会想让我给你介绍媳妇儿吧!那你找错人了,我自己的工作还没落实呢?”
小刘脸皮抽了抽,苦笑道:“哥,不开玩笑,我真的摊事了,正愁着呢!”
小刘搁下咖啡杯,身板直了直,对我说道:“哥,我听说,你没去找黎八戒,就给刘经理弄到了审计报表?太牛了您……”
闻言,我忙向小刘压压手掌:“拍马屁的话暂时放一放,等我哪天有空了,你可以慢慢讲。”
“哥,我要说的,就和这件事情有关。”小刘说着,往前凑了凑,压着声音问:“哥,您神通广大,能帮我拿到悦达交接过来的标书吗?”
“你一个推广部主管,要标书干嘛?”我不理解的问。
小刘抓抓脑袋,向我解释道:“其实都怪我!半岛别墅不是延期了嘛,推广案作废。所以我就去资料室把标书调出来,想重合一下因地制宜,为后期推广案做做准备。可是事与愿违,工作没做成,反而把标书里的一份报表给弄丢了!”
“丢了?”我感到惊愕,追问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弄丢呢?你找了吗?”
“找了,连厕纸盒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
“那就奇了怪了!”我感到匪夷所思,紧着又问他:“标书现在在哪里?还在你那吗?”
“还……还回去了”小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也不敢看我一眼。
“我去~!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直接还档案室了?”我为小刘的行为感到吃惊,提醒他说:“档案室收纳都有记录,你蒙混不过去的。”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小刘眉头皱了皱,心神不宁:“我也知道这样干是在掩耳盗铃,但我除了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呀!总不能去找黎八戒重新要一份吧?他那样的人,像我这种小角色估计看都懒得看一眼。”
“那也不能逃避了事呀!”我冷瞪小刘一眼,叱责道。
小刘嘿嘿嘿的冲我笑着说:“哥,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刘经理的审计表不就轻松拿到了吗?也帮我弄一次呗!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一定还您的大恩大德……”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百味杂陈。心想,谁特娘的告诉你我轻轻松松就拿到那份审计表了的?为此,我都失.身了!
“算了,我给你想想办法吧!”
听到我说这句话,小刘千恩万谢的拜退。看着他殷勤滑稽的样子,我是哭笑不得,当即给资料室打电话,把标书调出来看一眼。
小雪不在,另一个资料员把厚厚的一沓标书抱进办公室,又递上一份出纳表,让我签字。
后来我把标书反复看了看,发现断码的地方很蹊跷,心中忖度。但也不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就开始思量着要不要给王玉清打电话。
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最终还是拨通了王玉清的电话。
电话中,王玉清沉吟许久才答应,我似乎听到手指抠桌板的声音:
“吕夏哥哥,上次偷翻王经理的电脑,他好像有所警觉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得手,要是能成的话,估计要晚一点。我想等到王经理下班。”
“哦不着急,安全第一!你千万别太涉险。”
“嗯!我见机行事?”
……
第一百三十五章:雷阵雨2
挂掉王玉清的电话,我心里有点没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长了荒草一样乱糟糟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杌陧难安!
一直等到傍晚,王玉清才在微信里给我发来语音,压着声音说:“吕夏哥哥,你下班先别走,等我一下,我可能要晚一点。”
“行!注意安全!”
把信息发过去,我开始为她紧张。我想,这就是做贼时,给人放风的那种感觉吧!
一直等到晚上7点钟,王玉清才喘着粗气小跑过来。
“吕夏哥哥,呐~!”
接过文案看了看,心中莫名的酸楚。真想给王玉清一个大大的拥抱,以表达感激之情。
“辛苦你了!”
“哈哈,你不夸夸我吗?”
王玉清挎着背包在我面前晃了晃,昂着迷人的脸蛋看着我,舔了舔唇说:“吕夏哥哥,我今晚去你家里睡,让小雪嫂子多煮一份饭。”
“好啊!”我随口答应,但很快又发现不对,向她解释道:“喔……!小雪回黄山市了,明天才能回家呢!”
“啊!又不在呀!”王玉清抿一抿嘴,撩起鬓发看向我说:“那我去给你煮饭吧!我手艺也不赖哟!”
“啊?……”我不知道要不要拒绝、该怎么拒绝,而我的心里,甚至还是期望着的。
“走吧!”王玉清轻灵的挥挥臂膀,转身走到车门前,手指扣了扣车把,回头提醒我:“解锁!”
……
回到家中,王玉清套上小雪的围裙,没一会儿烧好一桌菜。我内心的魔鬼开始出来作祟,打开一瓶红酒,给王玉清斟满一杯。
有时候人真的很难认清自己。你以为你三观正,可以抵制诱惑、耐得住寂寞。可是,当有一天心理上的防线濒临崩塌,你就会发现那些自以为是正义的,是多么的脆弱和可悲。
就像有人说的,问你有一百万愿不愿意捐给国家,你会说愿意;问你有五十万愿不愿意捐给国家,你也说愿意;问你有一万块愿不愿意捐给国家,你却说不愿意。因为你真的有一万块。
对于你没有的东西,当然可以坦然自若,因为你没有办法去感受那种犹豫和抉择。只有设身处地的面临时,内心是澎湃还是消冷,便一目了然!
对于欲望,就像一瓶开了封的红酒。放在酒柜里若干年,你天天可以看到它,却从未想过品尝。直到有一天,红酒被打开了,你嗅过它的清香、尝过它的甘甜、接触过它的柔润和爽快……
请原谅我把自己的卑劣行径说的理直气壮,只因人类也是动物、也有自己不能自制的天性。饮食男女,我是生理健康并且适龄的男性,面对王玉清的妩媚,我想是个男人都很难抵制。
……
“吕夏哥哥,你不去洗洗吗?”
王玉清喘着粗气问,拢了拢被子,干咽着喉咙。
这一次她没有了之前的娇怯,像是经历了一件合乎情理的事情,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我还要躺一会儿。”
抹一把脸颊的汗珠,我感到燥热而又轻松,全身的骨骼都快苏化了。
王玉清隐晦的咬咬唇:“我起不来了!”
我心疼的看她一眼,简单套上睡衣,准备打水进来。但刚推开房门,心头猛地一颤!好像脑门被人猛敲一棒,满眼星光、头昏耳鸣……
我看到夏小雪坐在客厅的茶几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她似乎很冷,娇小的身子止不住的打着澶,手指颤抖的很厉害。
小雪缓缓的抬起脸,我看到她挤满星光的大眼睛里雪花飘舞。好像冬天就快从她的眼睛里延伸出来了,四季更替,势在必行!
“小……小雪?你不是说……”
我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说话时,颤抖的嗓音。像是喉咙里塞进去一个铁丝球,每言一句都是疼痛沙哑的、每一个字音都透着血腥的气味。
小雪抽动嘴角轻轻笑了笑,脸上迷人的酒窝显得那般生冷。
“我爸妈赶巧不在家,我就搭顺风车回来了。”
夏小雪在说这句话时,极力的保持着微笑,茶杯里温腾的水气在那个生硬的笑容上弥漫,经久不散。
“你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我说。
“搭顺风车,不用接的!”夏小雪说着眼睛扫过门前,看到地上的高跟鞋,语气平和的问:“玉清妹妹来了呀?”
“啊…额……嗯……额¥%*&”
我吞吞吐吐,一张口就咬舌头。
夏小雪失笑一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起身回房间:“吕夏,早点睡吧!”
“嗯!”
我应一声,看着她关紧房门,这才反身回房。
王玉清在屋里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裹着被子一动不动,我转过去,看到她脸颊上挂着眼泪:“吕夏哥哥,对不起!”
“嘘……”我给她做一个嘘声的手势,自己的心里也开始难受!
王玉清把脸埋进我的怀里,轻轻抽泣,哽吟着说:“对不起吕夏哥哥,我今天不该来。”
“不是你的错!是我……”我说着想给自己一耳光,但刚扬起手,又怕声音大了惊动隔壁的夏小雪。
事到此处,我方才发现,这一切都荒唐到了极点。
外面是我的女朋友,她独居一室。怀里是一个和我没有瓜葛的小女孩。
我还恬不知耻的告诉自己,上一次是意外,这样的意外只会有一次。什么让时间磨平一切、让沙土填满沟壑…,还能找到比我更虚伪的人吗?
果然,家暴和出轨只有0次和100次。我连自己都信不过,还拿什么去让别人信任?
再俯身看一看,我是有多么的丑陋和下作呀!
直到凌晨,王玉清没有那么痛了,才穿上衣服去另一个房间。我一路搀扶,动作很轻缓,路过夏小雪房门前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安顿好王玉清,简单交代一句,我再返回自己的房间。在小雪的房门前停留了一下,我仿佛听到了门后面有粗鄙的呼吸,似乎就紧贴着房门,和我只有一屏之隔。
我最后看一眼昏暗中的房门,咬了咬颤抖的嘴唇,果决离开。
回到房间,我狠狠的朝自己胸口捶两拳,恨自己恨到牙关发痒。
我在做什么?
我的行为算是什么?
我该把自己送进监狱!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闪电透过窗户把房间照的通亮!
屋子里三个轮廓分明的人,俊冷孤寒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第一百三十六章:我们结婚吧
第二天,我们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掩耳盗铃地混迹在正常的生活轨迹中。
小雪起早做早餐,看到我走出房门,眼神避了避,转即蕴起一抹微笑问:“豆浆煮好了,但你家没白糖了,将就着喝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到‘你家’这个字眼,心里猛然一沉!
在餐桌前摆好碗筷,小雪拘拘而立,手惈在围裙上擦一擦,沉吟地问:“不叫一下玉清妹妹吗?”
说话间,身后传来很轻的开门声,王玉清迈着忧郁的步子姗姗而来。
“玉清妹妹,昨晚睡得还好吧?”夏小雪微笑着看向她。也许因为她是学心理学的,在情绪把控方面优于常人!
“很好呀!”王玉清拘谨地回答,不敢看我们,微微沉下脸说:“我还要洗漱,你们先吃嘛。”
看看王玉清、又看看夏小雪,我心里莫名的慌张,强迫自己挤出微笑对小雪说:“不必管她,我们吃饭吧。”
我殷勤的给小雪盛豆浆,把鸡蛋饼撕碎推向她。
如果在平常,夏小雪可能会说我奇怪,忽然这么热心。但今天她只是不经意的看我一眼,一言不发的埋头吃饭。
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放白糖的缘故,我发现今天的豆浆特别的难以下咽!
把王玉清送去公司,折返的途中夏小雪目视窗外,淡淡的说:“吕夏,等国庆结束,我们结婚吧!”
“……”
我无言以对!是那种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话的无言。
如果夏小雪忽然说:‘吕夏,我们分手吧!’我或许还能承受。而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结婚呢?难道昨晚的事情,她并不知情?
绝对不可能。
王玉清嗓子都哑了,除非她聋了!
我开始胡思乱想,想着她这是在讽刺?还是一句玩笑?又或者是在试探着什么?
“小雪,我昨晚……”
“别说……!”不等我说出口,夏小雪忽然嘶哑着嗓音喊道。狭小的车厢空间里,她的吼声是那般的震耳欲聋!
我被吓了一跳,心惊胆战!
小雪面朝窗外,我看到她背对着我的娇小身子微微颤颤,吸着鼻子,冷静下来才说:“吕夏,中秋节,叫上你爸妈去我家里,说这个事情。”
她定定的说,没有一点商量的口吻。
我沉默着,许久才用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声音应付一声‘好’。
汽车驶出主路,拐了两个弯在门卫庭停下来。我按了一下解锁键,车窗处传来咔的一声门舌弹出的声响。
但是夏小雪却一动未动,目光无神的盯着前方玻璃,神似冰塑!
以往,夏小雪都是在这里下车,然后我把车子停去地下车库。两个人分头进公司,撞见了也像是陌生相敬如宾。
但今天,她看着门卫庭前陆陆续续走过的同事,动也不动,在我疑问的目光中诺诺定定的说:“去车库吧,我不想走正门。”
不敢有任何反驳,推下手刹,将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把车子停好,夏小雪趾高气昂的走在前方,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紧跟随。当电梯在六楼绽开门扇的时候,小雪忽然勾住了我的胳膊,小鸟依人般依偎着我往外走。
这一刻我是有多么的束缚呀!办公室里的同事纷纷投射来惊诧的目光。
其实有关我和夏小雪的八卦早就成了这些人的饭后谈资。但只是听说,直到今天,才算是眼见为实了。
也不知道小雪是不是故意的,一路粘着我走到办公室门前,才松开胳膊。她转到我面前踮了踮脚,给我捋了捋领带,亲昵的像个小媳妇儿捯饬自己的老公。
她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感到害怕!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开始后悔以前和她建立的那种隐藏关系。如果我们能够像今天这样坦然面对周围的目光、可以像个正常情侣一样有自己的亲密行为,今天的僵局,也许就不会出现。
但是,有些伤口撕开了,就再也难以愈合。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它浓化、蛆虫蠕动!
我和小雪的关系一度成为公司里的爆炸新闻,罗倩待不住,假借递文件的说辞来办公室跟我核对口径:“吕夏,你求婚成功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一筹莫展、心乱如麻,随便找个借口把她打发出去,开始没心情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正值这个时候,富二代忽然给我发来微信:
“吕夏,你好久没理我了”
“徐娇娇,我没心情陪你,你给我滚远点!”
“我靠!我招你惹你啦?”
无缘无故成了出气筒的富二代,可能气的直跺脚!但见我迟迟不予回复,也猜想到我是真的有烦心的事,便也不敢再撞钉子。
“吕夏,你来大姨夫了吧?……算了,改天再收拾你!”
……
国庆过后的第三天就是中秋节,今年闰四月,所以中秋节比往年来得要晚了。
我记得小时候每逢中秋,家里的谷子都没收割完,可今天载着小雪驶入高速,看到的道路两旁,都已荒凉无垠,空气中充宿着一种烧荒草的味道。
秋天的歙县古镇更显静谧,池塘边已经看不到鸭子,大黑狗的身边落满了厚厚的银杏叶。
狗是有记性的,第三次来小雪家,它远远的闻见我身上的气味便能认出,从银杏叶堆里爬起来,抖抖身子,铁链被颤的铮铮作响。
我没有再看到舅爷爷,听说他摔了一跤住院了。我想去探望,后来被小雪妈妈拦了,说没这个必要。
也许是嫌我身份不成熟吧!毕竟和夏小雪没有结婚,没名没分,外戚们看见了说三道四。
我的爸爸妈妈都为眼前的徽州古村感动新奇,一下车就举目四望,差点忘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两方家长握手寒暄,恭恭敬敬的迎入门。父母与父母之间谈话,我和小雪就显得无关紧要了!也相对轻松,坐在院子的大梨树下发呆。
梨树的叶子落了多半,露出枝桠间藏匿的半截蜂窝。草蜂萦绕在巢穴边,吟吟嗡嗡戒备森严,守护着最后的尊严。
第一百三十七章:月光下的小诗
“吕夏,对不起!”听着屋内的喧嚣,夏小雪忽然沉下脸说。
偷偷掩一把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又对我说:“吕夏,我知道把你逼到这里很不对!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要怎么留住你,我恐慌于,一松手你就没有了。”
夏小雪再也难以仰止,眼泪断珠般滚落脸颊。她捂住脸抽泣着:“吕夏,我该怎么办呀?”
“别这样好吗?”我开始手足无措,从石桌上拿起纸巾,一张一张的抽给她。
“吕夏,我们真的可以结婚吗?你真的可以成为我老公吗?”夏小雪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我,我看到眼眸之中飞舞的雪花,有一簇焰光在雪夜中摇曳,可又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指一指屋子里讨论婚事的父母们,手掌抹去小雪脸颊的泪珠,心疼的似有泊泊血液流淌而出。
夏小雪昂着迷人的脸看向我,脸上挂着泪痕,嘴角却绽着淡淡笑意:“吕夏,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就这么在我眼前看着我,不离开、不闪躲、不背叛……”
正摩挲小雪鬓发的手指颤了一记,再也无法直视她灼心的目光。
“小雪,我以后会做好一个称职的好老公的,我保证!”
“我没有不相信你!”夏小雪忽然说,自嘲的笑了起来:“吕夏,你知道吗?即便是在现在,我还是无比的相信你。在我的心里,你是唯一的神、我全部的精神信仰。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没有动摇丝毫对你的爱。”
夏小雪说到这里看向我,抽笑两声问:“吕夏,这就是所谓的‘舔狗’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发现她开始语无伦次,想必是有什么隐晦之言无从开口。
小雪没有再说什么,看一眼屋子里喧闹的说话声,眉关紧了紧,像是有了什么决定。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讨论也有了结果。所谓‘婚姻大事’最终对接,便在此一刻尘埃落定。
和上一次两方父母在合肥的讨论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此次选好了黄道吉日,所以更应当被称之为‘订婚’!
把婚期定下来,接下来就是等着我们去对号入座了。
我发现婚姻其实挺儿戏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圣和庄重。两个人情投意合也好、两不相识也罢,举行一场仪式,就是所谓的两口子了。
人为什么要结婚呀?
结婚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们都成为了彼此的唯一,不可以再有别的人闯进来?
但是,
如果已经有人闯进来了,你们还结婚吗?
又或者,你无法把对方视作唯一,你还坚持结婚吗?
……
下午,我带着父母在徽州古城玩了一圈,我爸有点儿文艺范儿,直感叹诗句中的‘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的情怀。
我不知道古人是在怎样的一个背景条件下写出这样的感慨的,他有没有像我一样,在此地陷入一种无力的波涛之中?如果是的话,那就不可能无梦!
夜晚父母被小雪的七大姑八大姨敬酒,喝的东倒西歪。
我和夏小雪早早的离席,帮助小雪妈妈再收拾出一个房间。
因为条件有限,我需要睡小雪的房间。简单梳洗之后,各自回屋。中秋的月光特别明媚,窗外的田野秋虫呢喃。
这已经不是我和她第一次睡这屋了,但今天因为没喝酒,清醒状态,就感觉怪怪的。
夏小雪前我睡在了床上,提着被子平躺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我晃悠半天,磨磨唧唧爬上床。但一掀开被子就惊呆了!
“小雪,你……”
“吕夏”小雪环住我,深吸一口气,勇敢的说:“之前是我不对,我想,我没权利怪你。因为我不尽一个女朋友该尽的义务,才造成了那件事,所以……”
“可以不要这样吗?”我不争气的流出了眼泪,内心的防线再也崩塌。
“小雪,我知道我有多么荒唐,但我向你保证、我可以发誓,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相信我好吗?相信我!”
夏小雪在明媚月光下恬静地笑着,吸一吸鼻子,套上衣衫,径自走出房间。
当我来到院子的时候,小雪正坐在石桌前仰望大梨树。月光从梨树的缝隙疏下来,斑驳地披洒在她的脸上。
“长夜藏不下孤帆的月
秋寒骨显你的美
我是榕树下的壁虎,仰望你,舔着发白的手指肚……”
夏小雪吟到此处,扬起迷人的笑容,转头看向我问:“吕夏,你写这首诗的时候,一定特别想她,对吗?”
“……”
我的脑海中千转百汇,倾盘般倒出所有的记忆。可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小雪,你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我惊愕的问。
夏小雪面含恬美的微微仰头,看着明媚月光、梨树上安睡的草蜂、头顶盘旋的蝙蝠,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接上吟道:
“蜻蜓睡熟在枝梢
蝙蝠月光下跳舞
我是榕树下的壁虎,吟吟吟,数着你发梢的露珠……”
吟完这一句,她微微侧了侧脸,斜着脑袋满目憧憬的说:“好美呀!吕夏,我真想成为那一棵榕树!”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
我紧着去问,就像松树埋藏的松子被人刨了出来,这让它紧张难安。
我记得当时和周浩然都喝醉了,躺在禹城的屋顶上欣赏月光。也不知道怎么就写了这首诗,发送给胡珊珊。而除此之外,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也不曾发表在任何刊物。绝对的原创。
而我所不能理解的是,夏小雪为什么会知道这首诗?难道是我说梦话的时候梦呓给她的?想想都觉得蹊跷!
“吕夏,我不怕你和王玉清扯不清关系,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她。但胡珊珊不一样,她是我最大的威胁!”
说到这里,夏小雪缓缓向我转过脸来:“对不起吕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受不了!女人一说话就哭,哭起来还没完没了,吸着鼻子哽吟,再也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第一百三十八想:我们分手吧
小雪的爸爸妈妈都睡在一楼的古堂厢房,听到院子里隐隐约约有哭声,忽然打开灯喊了一句:“小雪,是你吗?”
我连忙对窗子里的灯光喊一句,把小雪的头捧到怀里。
“小雪,别哭了!我求求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夏小雪轻声抽泣,翻起眼眸仰望着我,轻咬薄唇地点了点头。
我发现此一刻夏小雪极其脆弱,单薄的身子仿佛起一阵大风就能给她吹跑了。她消瘦、小巧、灵动,哭起来十分惹人心疼,让你整颗心,都跟着苏化了。
见她这样,我也不能再去追问,只盼着她能早点走出我带给她的伤害。我甚至还期盼着还能像以前那样,一起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但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回不去。我们没有办法让时光逆行,亦无法清除有过的记忆。那些发生过的,便已铭刻,无法撼动!
回到房间沉沉睡去,把那娇小身躯拥进怀里,心中毫无波澜。有的,只是无尽的懊悔和怜惜!
第二天,在小雪父母的目送下,我们驱车离开。告别这个古朴沉重的徽州古村,告别大梨树和黑狗花猫。然而行程匆匆,我甚至没时间向它们道声别。
高速上一路疾驶,我的父母在后座上谈论感想,东一句西一句说个没完。和他们的残存兴奋相比,我和小雪的沉默可以用噤若寒蝉来形容。
我也很想打破沉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路过芜湖市的时候,小雪忽然收回浸在窗外的目光,冷然说道:“吕夏,我想去芜湖玩玩,你前面下高速吧。”
“芜湖?有什么好玩的?”我惊讶道。
见我态度生硬,我妈伸手揪了揪我的头发:“臭小子,叫你下高速就下高速,芜湖可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爸想给我留点面子,啧睼他老婆一眼,才嬉笑的对我说:“吕夏呀,小雪想下去玩玩,就下去吧!反正时间还早。……我听说芜湖的方特特别好,还可以去江心洲看看,听说长江鱼好吃,午饭正好安排上……”
照顾到小雪的情绪,我也不敢武逆,便把车子驶出了高速。
芜湖可玩的地方确实很多,此处不作赘叙。
后来去江心洲吃鱼,我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午饭过后让我带小雪去划船,他们找地方休息。
小船摇摇晃晃、渐行渐远,空气中弥漫起湿气腾腾的空气。
这让我想起第一次带小雪游玩,在巢湖里坐船,那时候她为一段扑朔迷离的神话传说着迷。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一个简单纯净的姑娘,好像不染尘垢的清泉,阳光下波泞荡漾。
小船摇摇晃晃,小雪走到船头,回头看我一眼,恬美的笑了笑,脸上的酒窝特别迷人。
水波粼粼,微风轻拂,两鬓的发丝迎空摇曳。
远处有大船驶过主干道,涟漪滚滚,汽笛声宛若空灵隔世般沉远!
浅岛处柳阴森然,水鹄嬉戏,从浅滩到柳枝,花白的翅膀时而滑翔、时而扑打,和天空的云朵润然一色!
我为眼前的伊人景色所虏,那些苟且的、污秽的、坎壈的心情,也在这长江水的洗涤下,变得清新明朗!
难怪人家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要试着去旅行!眼下的此情此景,多少给我带来一点慰藉和信心。再看夏小雪,也没有之前的怯然。
“你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夜夜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
吟到此处,我喟然长叹:“小雪,你说古时候的人为什么能知道长江头和长江尾,是一条河?”
“你还能问个更无聊的问题吗?”
我伸手抄起一抔水,洒向天空:“我以前去过重庆,哪里的长江水还清澈透明,可流淌至此,就是黄色的了!”
小雪没有理睬我,坐在船头并着手看江面,脸上映射着波波水纹。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忍俊不禁。
我看到,小雪径自呮笑,脱下救生衣,迎着船头的风张开双臂:
“不游长江非好汉!”
夏小雪言毕,整个身体往前倾斜,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我吓坏了,空睁着斗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脑子里嗡嗡作响。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思想混沌。好像身体被置入混凝土的模具里,万顷砂浆把我覆盖掩埋,我无法动弹,任凭着世界在眼前颠覆、扭曲、旋转……
混沌中,我看到身边相续有人跑过去,有的扑在船头张望、有的跳进了水中、有的站在高处指手画脚……。但是我听不到一点声音,周遭静谧无声,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除了嗡嗡的耳鸣,就只有自己的扑扑心跳和粗沉的喘息。
夏小雪,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你让我怎么活?
夏小雪,如果你今天的行为是因我而生,你让我余生怎么度过?
夏小雪,如果你今天不回来,我想,我只能选择去陪你……
……
如果你不曾来过
如果我不曾离开
悲伤会不会减慢步伐?
后来我才发现,悲伤是可以死而复生的!
你的到来,结束我的一段悲伤,当你离开,新的悲伤孕育而生,枝繁叶茂!
……
芜湖市人民医院,夏小雪嘴唇发白的靠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大眼睛无神的注视着窗户外面,可窗外漆黑一片,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我把父母安顿在宾馆,向护士长打了声招呼,借来一个小板凳。
有些事情真的很微妙!第一次和夏小雪结缘,就是这样守在病床前看着点滴瓶。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对方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
后来,夏小雪来了肥市,轮到她守在病床前,自此开始了我们短暂而甜美的爱情。
在这段感情中,我们都用心过、真诚过、付出过……,可是,我们都不想放弃,却为什么还是要渐行渐远?
再后来,又轮到我守在病床前,看着点滴瓶里一点一点的药液。好像走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原点!我们的故事,也将由此画上句号。
夏小雪煞白的嘴唇动了动,面无表情的说:
“吕夏,我们分手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求婚现场
我看到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说悲伤,好像在讲述一串没有任何意思的文字,又好像是一种听不懂的唇音,呓喃着别样的口音……
“什……什么?”
“我们分手吧!”
夏小雪说着微微转过脸,微微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吕夏,我今天寻短见,不是因为你。”小雪说着娇眉微展,淡淡说道:“我是因为我自己。我讨厌我自己,所以想给自己一个了断!”
“小雪,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好吗?”我恳求道,揉一揉眼睛,痛苦难耐!
“小雪,如果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求求你,不要拿自己糟践。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要让我难受呀!”
“吕夏,我说的是真的!”
夏小雪晶莹的大眼睛看向我,接然又说:“我们本不该在一起的!是我拆散了你和胡珊珊。那个时候,我真的爱你爱到要疯掉,所以才干涉进你们的感情……”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写给胡珊珊的那首诗吗?其实,我和她也是‘网友’”
“……”
后来小雪告诉我,其实第一次来我家里,在我送她去机场的途中,她以借我手机给父母发信息为名,把胡珊珊的微信通过好友推送发给了自己、然后删除和我的聊天记录。
当时我只是发现她删掉了我们的聊天记录,虽然心里嘀咕了一下,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在做这件事。
后来的几个月里,夏小雪以‘陌生网友’的身份和胡珊珊联系。小雪毕竟是学习心理学的,想取得胡珊珊的信任并不困难。后来两个人渐渐熟络,也开始交心。
我想,可能是胡珊珊的支教生活太枯燥无聊了,才会对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吐露心声。加上那个时候我和富二代制造的误会,她更是心中惆怅无处倾泄。
“吕夏,我知道腊月23胡珊珊在合肥机场等你,所以我才腊月22去找你……”
夏小雪毕竟是学习心理学的,加上她本身就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很快就推算出一个方案。
值得一提的是,夏小雪还是个行事果决的人,跳长江需要莫大的勇气,她却说跳就跳!可鉴,在她心中生成这样一个推演方案之后,毫无踟蹰,说干就干!
就像自己料想的那样,她利用我对赵倩的追忆,选好时机激化我,把我送去医院。把我的手机丢在家里,就是想让我和胡珊珊失去联络,加剧误会。
再后来,她也不需要怎样的推波助澜,只要随时掌握胡珊珊的动向,就可以轻松支配我们。也包括棠樾牌坊的那一次。其实夏小雪知道胡珊珊在棠樾牌坊,所以才忽然让我把车开去那里,就是想让胡珊珊撞见我们的。
说到这里,夏小雪朝我笑了笑:“吕夏,我一定很让你失望吧!?”
“别说了!”我避开目光,尽量不让她看到我的眼睛。因为我忽然很害怕,害怕她把我心里面的阴阴角角都给挖掘出来,然后带给我致命一击。
然而这个时候的夏下雪却显的万念俱灰,自嘲的笑着:
“我原以为,我得到了幸福、得到了爱情、甚至就要得到憧憬中的一个家。
吕夏,你知道吗?当我在黄山山顶看到那一秒帆布上的文字时,我是有多么开心呀!仅仅那一个画面,就能让我在睡梦中笑醒。
我以前不知道!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从认识、到熟悉、再到并肩而立、步入婚姻……
后来我才懂得,原来,爱情是要两人的心走到一起。
我可以把你留在身边、我甚至有信心一辈子留住你。可是,当你在家里疯狂的学习制作打糍粑的时候,才让我明白,你的内心是属于别人的。
吕夏,我知道分手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我们一起买了房子、一起同居了这么久、双方家庭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可以说,就差一个结婚证了。
但是,我不得不向你提出分手了!
因为,你给不了我一对一的爱情。
请不要误会,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你和王玉清之间的事。不可否认,今天之事源于它,但我真的没有那么在意,希望你不要再自责了。
吕夏,分手以后,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但我真心的希望你可以追随自己的内心。王玉清是个好姑娘、人又漂亮性感,但你真的喜欢她吗?无非是因为寂寞。
吕夏,你也不要为跟我分手这件事耿耿于怀,去你自己的内心世界看一看,你或许会发现你爱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们也并没有所谓的爱情,无非是从友情跨越到了亲情。
吕夏,不要被眼前的失落蒙蔽,去内心看一看吧!”
“我不要!”我哽吟着摇摇头,推开小板凳,往后迈开一个不步子。
“小雪,我不管你怎么看、也不管过去都是怎样的。我所知道的是,我离不开你!”
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也不知道准备多久了的钻戒。单膝跪下!
“夏小雪,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爱你、守护你!”
早在半年前,我就跟罗倩周浩然计划着求婚方案,想过无数种我的求婚现场,浪漫的、惊喜的、搞怪的、感动的……;在海边、在商场、在车库、在古街……。
可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的求婚现场会是在小雪自杀未遂之后的病房里。
我见小雪没有反应,干脆双膝着地,跪行到床榻前,拿起小雪输液的手。
小雪泪雨汍澜,滚滚眼泪从眼角滚过脸颊,浸湿在鬓发上。她没有动弹,无声的哭着,浑身颤抖。
“吕夏,对不起!”
“吕夏,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装装傻、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我不行!”
“吕夏,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已经把那个爱你爱到骨子里、会不择手段的夏小雪淹死了。”
“吕夏,如果国庆前你向我求婚,我一定会幸福的像个孩子。可是……,对不起!”
……
第一百四十章:祸不单行
曾经,幸福就距离我很近,我可以清晰的闻到它绽放的芬芳,仿佛伸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它。
当灾难降临,猝不及防,我甚至连遮臂的时间都没有。
我看到漫山遍野的鲜花一夜凋零,湛青的绿洲大片大片的枯黄。乌云遍布、风雨交磐!
十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小雪搬走家里最后一件东西,连角柜里的卫生棉也没忘带上。
再次回到空旷旷的家中,我感到身心疲惫!也不觉饿,很多时候就这么靠在沙发上发呆,任由时间在身上嘀嗒嘀嗒的踩踏过去。
有人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可是,我的事业也并非如鱼得水!
这一天,刘经理忽然火急火燎的敲响办公室的门:
“吕夏,出大事了!”刘经理喘着粗气跑进门,看到案子上的水杯,也不嫌脏,一饮而尽。
我看到刘经理满脸汗珠,喝完水抹一抹下巴就叱着我问:“吕夏,我问你,你是不是改了半岛别墅的标书?”
“什么?”我一头雾水,眼睛眨巴眨巴问:“我改标书?怎么改?”
“不是你?”刘经理也感到困惑,喘匀了粗气说:“今天的签收会现场,我们的竞标书比先前低了四个点!‘四个点’呀!八千多万!……”
“天啦!怎么可能?”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也纳闷,前期核对签字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变样?真是活见鬼了!”
刘经理越想越后怕,干咽了咽喉咙说:“吕夏呀!这不是小事情,要摊上官司坐牢的!……你就给我交个实底,究竟是不是你擅自改动的?”
“我去~!我吃饱了撑着?好像这八千多万能打到我银行卡似的,我没事改它干嘛?”
“不是你就好!”
刘经理越想越蹊跷,抓了抓下巴,眼神有点阴暗:“标书放在那不会无缘无故变动的。问题要么出现在我们这边、要么出现在黎叔那边。我们这边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是黎叔提了份额,那问题就简单了。”
“肯定是那胖子改了!”我斩钉截铁的说。
“但是黎叔改标书干嘛?就像你说的,钱又不可能落他手里,想吃牢饭等不及了?”
刘经理说着,还是嗞嗞摇头:“不行,我要去资料室看一看,不查个清楚,我这心里没底!”
刘经理说着,搁下茶杯就火急火燎的夺门而去。被他这么一闹,我也开始心里发慌。八千万,把我卖进白马会所两百年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正忧忡时,罗倩忽然闯了进来:“吕大经理,你和小雪在搞什么?玩分手?你们的时实新闻更新的也太快了吧?”
“罗姐,我还正想去找你呢!”我殷勤地把罗倩拉到沙发前,双手合十拜了拜,就差跪地磕头了。:“罗姐,无论如何,你和大周这一次都要帮我,我没有小雪活不了的。”
罗倩鄙夷地打量着我问:“我说,你这大领导,怎么当的这么窝囊呀!我可跟你说,自己的困难自己解决,别每次都让我和大周给你擦屁股。”
“罗姐,求求您了!除了你们,也没谁能帮我。……我给您磕头!”
我说着就拍拍膝盖,洋装出一个要下跪的假动作。
但是罗倩何其狡猾,知道我只是做做样子。抱着臂膀睼视我问:“跪呀!磕三个响头我就答应你。”
其实以我们的关系,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说不做,罗倩和大周都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夏小雪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想让她回心转意,我们谁都没有胜算。而且那丫头善于洞察心机,明说的话,可能还没等你开口,她就知道你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了。
“罗姐,我真磕头咯?”
“磕呀!谁不磕,谁是小.狗。”
“……”
我把心一横,想着干脆真跪下,看她怎么接。
但不等我下跪,身后忽然劲风一扫,刘经理再一次闯门而入。
我心想,我这个公司领导当的也太失败了!来我的办公室没人敲门、甚至还有个业务员逼着我给她下跪。
“吕夏,你还说不是你改的?”刘经理把标书和调取表往桌子上一拍,气冲冲的直着我的鼻子骂:“吕夏呀吕夏,别倚仗着徐总是你未来老丈人就可以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等着蹲大牢吧!”
看着调取登记表上自己签的名字,我是百口莫辩。这才想起之前给小刘摆平价目表缺失的事情。
“我是看过标书,可是,我没有改上面的内容呀!”
“没有?”刘经理,翻出我从王玉清手里拿到的价目表,指了指上面的签字:“吕夏呀!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好吗?你敢说,这张有出入的价目表,不是你签的字?”
“什么?出问题了的就是这一张?”
我感到后背发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里浮现。
刘经理气的直搓牙,恨恨的对我说:“吕夏呀!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问题已经出现了,不管你之前跟黎孝仁有什么恩怨,眼前都先放一放,赶紧去求求他。要是他把资料递上去,不仅仅你个人要吃官司,整个公司都要面临巨额赔款,那个时候,可就不是区区八千万的事情了……”
我没有想到,只是帮助小刘补一张价目表,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灾祸呢?
罗倩不明所以的看看刘经理又看看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在我们激烈的谈话中,也觉察到了一点紧迫感,追着我问:“吕夏,真有这么严重吗?要不然,你就去见见黎叔?”
刘经理匪夷的看一眼罗倩,可能是在好奇她怎么直呼我名字?不过眼下也没有时间在意这个,紧着罗倩的话音说道:“是呀是呀,大丈夫能屈能伸,请黎叔吃个饭、唱唱歌,再陪个不是……”
“我干嘛要陪不是?陪什么不是?”
“啧~!”刘经理一瞪眼说:“管它有什么不是?就说自己错了,讲点奉承的话,先救命要紧。”
我不是那种没又原则的人,即便知道这件事情性命攸关,但也不能毫无节制和底线的作践自己。
想着我就反感,再看一眼这份闯祸的价目表,直跑去小刘的办公桌前。
……
“哥,我还正想找您呢,上一次你帮我摆平了标书的事,我还没谢谢你。要不,今晚下班我请你喝酒去?”
我没心情陪他废话,直奔主题的问:“兄弟,你丢了标书的事,还有别的人知道吗?除了我以外,有没有告诉别人?”
小刘凝神想了想,径自摇头:“好像没有!哥,这种事,我哪敢乱说呀!”
我心中忖度。小刘这里应该不会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这么一想,我就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寒光!——王玉清?
除了王玉清,没有人会在价目表上动手脚。但她为什么要改表书呢?对她有什么利益?或者是报复我酒后失态,对她所做的事?
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要问个清楚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失心
王玉清接到我的电话时,还不以为然,取笑说:“吕夏哥哥,是不是小雪嫂子又不在家了?我可不去了呀!你还是赶紧和她跨越那道门槛吧,别老是打我主意好不好?”
“王玉清,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楼下。”
听到我冷漠而又威逼的声音,王玉清沉默半响。她并不比谁笨,见我直呼自己姓名、而不是玉清妹妹,就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作推诿,当即嗯了一声,下楼赴面。
“出了什么事了?”王玉清穿着紧身的制服,阳光下妩媚迷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冷着脸问。
“什么?”王玉清不明所以。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改了我的标书”
我言至此处,再也没了往日情分,甚至带着愤怒责道:“王玉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你要求赔偿的话,开个价就是了,可为什么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你就这么的恨我吗?”
王玉清傻傻的看着我,忽然一别身,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但她掩藏的特别好,悄无声息的掩饰过去,看着我笑了笑问:“吕夏哥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开个价?’”咀嚼着这个词,她径自自嘲的笑了笑,吸了一下鼻子说:“吕夏哥哥,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别扯这些!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改标书?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
“吕夏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还有那方面需要的话,我会考虑‘开个价’!”
王玉清说完径自转身,任凭我在身后说什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直至走进旋转门内消失不见。
我发现自己真的快成疯子了,这个时候一味的追问她一个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而王玉清也不可能傻到当面承认标书是自己改的,那她所做的这一切,就真的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事业和爱情的双重打击,让我更加身心疲惫万念俱灰。我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想早点结束这一切,找个封闭的角落里窝起来,管他谁是谁非、爱恨情仇!
但是我现在连逃避的能力都没有!
回到家中,还是冷灶冷饭,没有一点往日的温暖气息。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小雪的那句话是骗人的:
“旅途再远,总有一份温存原地等候。春夏秋冬、寒霜酷暑,接纳你每一刻的疲惫与心悸!”
这一句话原本是印在售房的宣传彩页上的,让人看了,好像只要买了房子就能有这样一份温存似的。
但是我现在有房子呀,可是温存哪里去了?
一到夜晚我就特别想念夏小雪,想她做的饭、想她身上的香味、想她的一颦一笑。
可是给她发微信,都是石沉大海。
……
第二天,罗倩和周浩然都来办公室找我,劝我学会圆滑,有些旧的社交手段还是要学习的。真要不行,就带上吴老狗。
我靠在办公椅上仰望天花板,心里四零八散的,没有一点应对的灵感。
罗倩和周浩然见劝不动我了,只得相视一眼,径自离去。
她们在这里说的时候我嫌烦,但她们真的走了,我又感到失落和寂寞。我最好的两个朋友,要是你们都不在了我的身边,我就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就这样沉沦着,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周浩然忽然给我打电话:“大吕,你到家了吗?赶紧回来,罗倩出事了!”
“什么?”
“罗倩说要去找黎叔给你求情,一个人跑去他办公室了……”
听到周浩然的这些话,我脑门一响,赶紧刹车转向、朝周谷堆的方向猛踩油门……
几乎和周浩然同一时间到达黎叔的办公楼下。大厦的小个子保安看着我们面熟,伸手拦了一下问:“干什么的?”
还是十万火急,我和周浩然再次上去一人一拳,先把他放倒。心里想,对不住了兄弟,我们真的赶时间,没工夫跟你解释。
但是这一次,我们来的太晚,当看到坐血泊中的罗倩时,我和周浩然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罗倩空张着双手一脸骇然,扬起披散着凌乱头发的脸,对着我们瘪了瘪嘴,神情坎壈。
一旁的黎八戒也很慌张,拢了拢膀子摆摆头说:“我可什么都还没干哈……”
后来把罗倩送去医院,还是流产了。
周浩然气的直搓牙,抡起拳头砸在我的脸上。打完了还不解气,揪住我的已领抵到墙上,恶狠狠的吼道:“吕大经理,你特娘的什么时候能长大?大倩有个三长两短,我……”
说到这里,周浩然可能觉察着说下去不吉利,径自啐了一口,一拳重重的砸在墙壁上。
“这能怪我吗?是我让她去的吗?我就不难过吗?”
我反斥周浩然,接然又说:“你生气?我就不生气?我特娘的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哟,现在不怂了呀?你杀个人给哥瞧瞧呀?就拿我练手,……来!掐这里,直接把哥掐死。你到是使劲呀?……”
见我和周浩然扭打起来,躺在病床上的罗倩斥吼一声道:“你们好吵!能不能给我消停点?”
罗倩吼完,隔了许久才轻缓微弱的说了一句:“吕夏,你走吧!”
“罗姐……”
“滚……”
我忍不住泪眼汍澜,往门外走两步,忽然转身跪在病床前。
这是我这个月第二次在病床前下跪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以什么方式表达感激和愧歉,为她夭折的孩子,我也有下跪的必要。但我欠下的,又岂是一双膝盖就可一笔购销的?
也许真的就像周浩然所说,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总是闯祸。终于有一点,我把天给捅破了,万顷天水倾盆而下,我们的情感在洪水的冲击下七零八散伤痕累累。
罗倩不忍心看我,背过脸去,身子微微颤动。
周浩然眉头紧蹙,径自点了一直烟,也不管什么医院的条规,走到窗前一口接一口的抽了起来。
只是说了一声对不起,我起身离开,走出病房的这一刻,身体沉的像是灌入了铅水,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第一百四十二章:颓废
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中。推开房门,我看到犹如古墓的房间,好像一下子所有的家具器物都变成了陪葬品,——我是这里的墓主人!
一个人如果颓废起来,可能连呼吸的力气都吝惜去给。
松一松勒在脖子上的领带,钥匙串随手往桌上一丢,拖鞋也不想换就直直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门,凉气逼来,我看到两根发黄的芹菜和一个烂掉半截的青椒,除此之外空荡荒芜,门扇格上还有鲜奶盒,拿起来晃一晃,大失所望……!
缓慢而无力的关上冰箱的门,转身看看洗菜池里泡了多天的碗筷,水面上飘着一层油脂和菜叶,抹布油乎乎的搭在水池边,菜刀和砧板在狼藉里更显孤条与落寞。
我挪了挪衣袖,正想和点面做面疙瘩充饥,打开橱柜的门才发现,家中早就没面粉了。我和夏小雪都不喜面食,以前留面粉是为了应急,可自打小雪住进来,就没囤积过那些东西了。
看,没你的日子,我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哎哎叹息、拿起水壶,本想烧掉开水,水壶的口伸到水槽边,却因为碗碟堆的太高,被挡住了!
索性什么都不做,关掉厨房的灯,直接去房间睡觉。
回到房间,无非是从主墓室走到了侧墓室,这里有‘棺椁’,我躺上去,就可以安息九泉了!
有时候,我特别羡慕赵倩,悄然离开,世间烦扰再也无关紧要!
在那个山水如画的半山腰,她与大地山川同眠,春花遍布山野的时候、夏蝉夜鸣叫的时候、秋夜红透发梢的时候、冬雪遮纱的时候……。她所思所想的,再也不是这般冷暖饥寒男欢女爱。
夜一天比一天漫长,听说到了冬至,昼夜分化会到达极致。那个时候,是一年里夜晚最长的一天。
我该为此恐慌!因为我越来越害怕夜晚、——需要独自面对的夜晚。
窗外的月光越是明亮,屋子里就越显昏暗和寒冷。我裹着被子任然瑟瑟发抖!
滚了一圈,我看到窗户玻璃上爬满了壁虎,一个个探着头,闪着红光的眼睛注视着我……
……
第二天回到公司,路过夏小雪办公桌的时候,她若无其事的打电脑。我在她的卡座前停留脚步,看着眼前熟悉而又显得陌生的夏小雪,望眼欲穿!
“小雪,我……”我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又咽不下,憋得难受!
“吕经理有事吗?”夏小雪放下手上的工作,睁着一双大眼睛无神的看着我问。
“罗姐出事了!”我脱口而出,忽然鼻子里一酸,呛的眼眶肿胀。
夏小雪秀眉微怠,径自点头说:“听同事说了,下班回家摔了一跤,流产了!”
我不知道夏小雪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罗倩的流产和我有着直接关系。可以说,她是因为我才失去肚子里的孩子的,我该负主要责任。
可是,在公司同事间的流传却和我一点关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周浩然他们为了维护罗倩的声誉、还是为了维护我的声誉、也许两者皆为吧。
听到夏小雪这么说,我咽下喉咙里的话,强迫自己对她挤出笑颜:“小雪,晚上下班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罗姐……”
“我没空!”
不等我说完,夏小雪一口拒绝,连一丝的迟疑和犹豫都没有。
她说完,见我还愣在这里,径自抽出文件夹继续办公,眼睛盯着电脑冷然说道:“吕经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工作了!”
为什么两个相亲相爱的人,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对垒?我不相信她真的可以决绝到不染半点旧尘,那些美好的时光,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吗?
但我看不透、也无法看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狼狈形态。梦转千回,我原以为触手可及的东西,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渐行渐远、遁入尘埃!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陆续赶来,我没办法再多作纠缠,待的久了,也是招人厌恶吧。
回到办公室,一上午都是浑浑噩噩,直到下午刘经理又催命符一样给我施压,扰的我心绪不宁!
“吕夏呀!你可真要脑门发发热了,再这么拖下去,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呀!”
刘经理说着回头看了看门口,压着声音对我说:“要不然……,塞点钱给黎叔?我个人拿一点,你也出一点,尽量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我见刘经理都动起这歪心思了,看来是把他急的够呛。
说起着急,我应该比他更着急才对。真要是出了事,我这场牢狱之灾是跑不掉的,甚至还要追究巨额赔款、殃及家人。
但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搞的我一个脑袋两个大。刘经理看到我不温不火,以为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能不上火吗?
我想打发刘经理出去,就极力的安慰他说:“老刘呀!我是肯定不会去求黎叔的。但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别跟个催命鬼一样整天没命的催!这件事,我比你着急,所以我一定把它放在第一位,第一个解决。”
上次给刘经理补审计表的事情,让他多少对我的能力有了些信任,眼下见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得喟叹:“好吧好吧!也许是我这个老家伙与时代脱轨了,没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呀!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马虎不得!”
“放心放心!”
我连哄带骗才把刘经理轰出去,但送走他我心情越加沉重。
这件事情有些蹊跷,黎叔和我一直不对光,他现在手上有这么一个对付我的利刃,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他在等什么?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能他就是想逼我去找他、求他,毕竟把我撵下台还会来一个新的经理,对他而言没什么好处。而我如果私底下去求他,他攥着我的把柄,今后可以在身上捞的油水可就多了去了。到那个时候,我可能真的要成为自己原先讨厌的那种那种人了,永无翻身之日。
第一百四十三章:幻觉
想到这里,我就暗暗下定决定,哪怕是把牢底坐穿,也绝不可以放弃原则和底线。
一定会有别的解决办法的,只要我愿意去想,就一定可以。
重新捋一捋,我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还是在王玉清那里。为什么她要改我们的标书呢?一个只学习过审计的新员工,为什么会知道把我们的价目表上调四个点?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这明显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操作,我量她一个人也做不了。
所以说,王玉清有帮凶?
我一直以为,王玉清是单纯的想报复我,属于私人恩怨。可这样看来,她比我想象的要有心机。甚至,可能已经私下里勾结了黎八戒,两个人阴谋结合的给我设局。
这样一想,我就恨的直搓牙!想想王玉清的所作所为、再想想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黎八戒,要说不是他们结合起来陷害我,真的很难让我信服。
想到这里,我就有了一点主意,忙翻箱倒柜,找到王玉清公司那个王经理的明信片。
拨通王经理的电话,他就听后很意外,迎捧的问:“吕经理您怎么给我打电话呀!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哦,我就是想问问,我妹妹在贵公司表现怎么样?”我故作关切的问。
“很优秀!”王经理想也不想的回答,旁赞道:“令妹很能干,别看她才来不久,现在可是我们公司最得力的员工……”
王经理说了一大堆,我听的都不耐烦了。
待他说完,我啧啧叹道:“还是你们照顾的好。不过……,王经理,我可以和你商量个事吗?”
“诶呦!吕经理,您看您有什么吩咐说一声就行,还说什么商量,太界外了吧!”
“呵呵呵,王经理说笑了,直接开口向你要东西,那不成抢了?有商有量,大家有什么话,说在明处,谁也不为难谁嘛”
王经理一听我是要向他要某件东西,心里有点慌,可能也是摸不着我的心思,感到心虚吧。
“吕经理,您说的也对。那不知您要……”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想把我妹妹留身边,多照顾照顾,但她性子倔,毕业以后坚持要找对口的工作……所以,我想让你把她辞退了!”
“辞……辞退?”王经理诧异的问。
“对呀!炒她鱿鱼。然后我再把她安排自己的公司,做个文秘什么的,也好看着她点。”
听我这么一说,王经理总算是放心了。但这人比较精,故作不舍的说:“诶呀!我们培养一个人才也不容易,更何况是令妹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哎!也罢也罢!既然吕经理心疼妹妹,我也就成人之美吧!”
“那就太谢谢你了王经理。”
“嘿!客气什么?”
“还是要谢的,改天请你吃饭?”
……
我说完挂掉电话,做完自己能做的,接下来就坐看事态演变好了。
又把小刘招进办公室,询问了一点有关黎八戒的事情,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但至少我已经开始着手去做了,天不亡我的话,一定能找到转机。
我瞅着手机里的时间,眼看到了下班的点,就忙跑去打卡,然后蹲守在门卫庭等夏小雪。
夏小雪被突然蹦出来的我吓了一跳,下意识里芥蒂的看着问:“吕经理,你搞什么?”
“小雪,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吕夏,我那天跟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而且,你心里的人不是我!”
“我自己的心,我自己知道。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吕夏,这些话要是以前的夏小雪听到,她一定很开心。但是很可惜,那个夏小雪已经淹死在长江里了。”
“小雪能别这样吗?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吕夏,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不给你自己机会!”
……
又是一番没有意义的纠缠,这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这样纠缠她多少次了,她始终对我冷若冰霜。
后来一个人驱车回家,听着我们常听的车载音乐,泪雨旁轮。
回家停好车,忽然很抗拒回家。这时候看到执勤的小胡子保安,就招呼他坐下来聊一会。
小胡子保安现在执勤地下车库,在车库里有一间自己的小屋,藏了不少啤酒。
两个人毫无节操的坐下来喝啤酒,电视机的声音很大,无形中我们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放大了分贝,说着说着,嗓子就喊哑了。
提着酒瓶摇摇晃晃的回家,推开房门,忽然眼前一亮。我看到夏小雪脖子上挂着围裙,见了我浅浅一笑,跑去鞋柜给我拿来拖鞋。
“吕夏,怎么才回来呀!?又喝酒,都跟你说了,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我乐的嘴都合不拢,环臂将她抱进怀里。可是这么一环,周遭一下子就变的黑沉沉的,两臂之间却什么都没有。
我环顾一圈,发现家里还是早晨离开时的狼藉摸样,没有灯光、没有拿在跟前的拖鞋、没有围着围裙的夏小雪……。
人总是在重复且循环的做着周而复始的事情。从始至终、再从终至始,永无归期。
二进制法则:零进一为一、一进一归零,循环往复!
夏小雪把我从赵倩的悲伤中拉了出来,可后来我又跌入了她带来的悲伤里。
如果一定要这样,你干嘛要把我拉出来?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她的那句现下流行的爱情观:既然一定要有一个前男友,为什么不可以是你?
我现在才发现,这个听起来时髦又前卫的观点有多毒!人的感情,一旦产生就是毁灭之灾,任何要以儿戏去对待的人,终将祸其自身!
所以,爱了谁就去爱,何必一定要衡加个标码?
我打着酒嗝躺进‘棺材’里,转头看看窗外,自嘲的笑笑:“小雪,你总说让我追寻内心,可是,内心在哪儿?我干嘛非得去寻它?世间的人有几个找到内心的?他们都不快乐吗?找到了内心,就一定代表着,是正确的吗?……我想你,这便是我现在的内心。”
……
第一百四十四章:最后的晚餐
第二天是我的周休,特地去医院看望罗倩。
罗倩的老公和我们也很熟悉,看见我欣慰万分,拍拍肩膀说:“兄弟呀!难为你能来看看你罗姐,她这几天心疼孩子,都不怎么吃饭,你劝劝她?”
“我……”我迟吟着低下头。心虚地想,要是你知道你老婆原何流产,只怕要剁了我!
“她视你为亲弟弟,你劝她,一定能管用!”
听到这句话,我心如刀绞!也越发愧对。罗倩对我的照顾,是有目共睹的,说是亲姐姐,也不为过。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为了帮我去涉险,结果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到走近病床的我,罗倩兴叹一口气问:“大吕,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我特娘的看见你就烦躁。”
“您烦躁也好、寻死觅活也罢,搁下水果我就走!走了之后,咱一别两宽,谁也不碍着谁!”
“臭小子你有良心吗?我躺这里碍着你什么了?”罗倩气急败坏,看一眼我提来的水果,悻然道:“拿走~!我这会儿吃得了这些东西吗?存心气我!”
“我也晓得你吃不了,但我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我搁下水果袋子,像个无赖坐到床沿,指了指水果又对罗倩说:“水果你不吃、有人吃。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大宝吗?你躺这里是悠闲了,乐意谁来让谁来、看谁烦躁撵谁滚,没心情的时候饭都可以不吃,只怕都忘了家里还有个大的!”
罗倩眉宇之间贫添一丝忧凉,神色暗淡了许多,和刚才咄咄逼人的她彷若两人!
我见言之有效,便紧着话锋继续说下去:
“罗姐,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不甘、有愤怒……,可是孩子已经不在了,只能说他无缘来到这个世界。缘分不到,一味的去范愁又能怎样?自己痛苦、家人担忧、孩子受罪!我估计你这几天都没见着儿子了吧?”
站在一旁冷眼相望的罗倩老公,打了个激灵,忙附和上说:“是呀倩倩,儿子都嚷着想吃你做的饭。”
其实,我虽然很同情现在的罗倩,但更羡慕她。虽然肚子里的孩子夭折了,可温暖的家庭还在,一家人还是会呵护她、关心她、帮助她。而反观一下自己,相形见拙的我就是死在家里,估计要等到收电费的敲门才会有人发现。
我和罗倩的老公又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见罗倩神色有异才适可而止。我想,她也不是那种真的会想不开的人,自己再琢磨琢磨,就豁然开朗了。
完成任务,我这才功成身退,向罗倩老公告个别,寒暄两句。
这时候罗倩忽然喊住我问:“别走!…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的哪个事?”我忽然发现,我身上的破事一大堆,也不知道罗倩具体是说哪一样。
“当然是改标书的事!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关心我和小雪呢!”我失望而叹,对她皱了皱眉头。
“我可一点都不担心你们俩!闹个别扭我就给你去愁,真以为我为你操碎了心呀!”
我心想,罗姐,我和小雪这一次,可真不是简单的闹别扭!
但现在这种场合也没办法细说,只得无奈的笑一笑,续而骗罗倩说改标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安心养病,等回到公司,就会发现那个春风得意的吕夏还活着!
……
假期不敢一个人在家待着,我怕自己钻牛角尖,想不开。
后来驱车回老家,村头田尾转一转、又被我大哥拽着钓了一下午的鱼,这才安全无害的过完一天。
第二天直接从老家去公司上班,本想隔了一天没见着夏小雪,会有多期待,就火急火燎的跑去打卡,但在办公区转了一圈,却没见着她人。
后来回到办公室也没什么心思,假意做这个做那个,出来溜达好几趟,都没见着她人。直到公司里的同事都正常工作了,我才在文书那得知,今天刚好赶上她周休。
我们的休假比较特殊,因为要迁就客户,所以每个人的周休都不一样。
看着夏小雪空荡荡的办公桌椅,我心里失落。这一人一天,就是两天见不着面。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见不到一个人而魂牵梦绕、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夏小雪会成为我的魂牵梦绕!
浑浑噩噩,一天都在沉沦中度过。
晚上回到家中,又想找守地下车库的小胡子保安喝酒,可是他看见我一脸的悲壮:“哥呀!因为前天的事,我这个月奖金都被扣掉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去~!你们那什么破领导?待会儿我联名业主群投诉她。”
后来,还是赖在他的小屋里喝了两罐啤酒,才意犹未尽的返回我的那个‘坟墓’。
推开墓门,忽然眼前一亮,我又看到夏小雪挂着围裙,在餐桌前忙活。
“怎么才回来?”夏小雪冷冰冰的问,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本以为是幻觉,心想今天这酒量怎么这么差劲?两罐啤酒就醉了?
但转即又发现有些不对,忙揉揉眼睛,甚至掐了掐胳膊。
“小雪,是你吗?”我忙奔赴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
夏小雪摆好桌上的饭菜,玉指在围裙上擦一擦说:“吕夏,我今天来这里,本想跟你好好谈一谈,顺便把我们买房子的钱捋清楚。但没想到,你会把自己的家糟蹋成这样!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痛心。因为你要知道,我离开你是为了帮助你,而不是为了毁灭你。”
“小雪,我知道你一定不忍心丢下我的,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激动不已,好像心间凭空开出一朵花,鲜艳夺目、芳香四溢。
夏小雪却秀眉颦蹙,揭下围裙叠在餐桌边,叹然说道:“吕夏,我承认我爱你爱到不能自己。但是爱情对我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我知道,我的爱情是不健康的、是扭曲畸形的!…….。吕夏,还记得,我当时把你送去医院,你躺在病床上对我说的话吗?你说: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说的是我和胡珊珊……”
“不!应该是我们。”夏小雪打断我说道:“其实你和胡珊珊一直来得及,只是我的出现,阻碍了你们。而在我遇见你之前,你和胡珊珊就已经相爱,所以来不及的,是我。”
说到这里,夏小雪吸吸鼻子,朝我笑了笑:“吕夏,吃饭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做饭。”
第一百四十五章:失恋
夏小雪往白瓷碗里盛满米饭,堆起圆滚滚的饭峰。她知道我的饭量、也了解我的口味,筷子和米饭一同摆到桌沿,夹一块我喜欢的回锅肉……
“吕夏,家里的菜吃完记得买,我今天打开冰箱都是空的。”
她说着,也给自己盛一碗米饭,在我对面坐下来。
我看着眼前热浪腾腾的饭菜、以及对坐在眼前清秀可人的夏小雪,忽然鼻头一酸,心里更加的难受和悲凛!
“小雪,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不哭出来。心中压抑,不把要说的话说完,只怕要抑郁而死。
“小雪呀,我知道是我做了错事、该受到惩罚!你骂我罚我怎么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对我,好吗?我没有你看到的这么坚强。失去你,我真的活不了!”
夏小雪沉下脸,往嘴里把一口饭,身体微颤,眼神狠了狠才强作欢笑:“吕夏,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也没有谁没有了谁活不成。我以前也这么认为,觉得,失去了你,我肯定要死的。我恨不得买一把锁、在你身上钻一个孔,把你锁住。……但是,那都是一时的想法,真的迈出去一步再回头看,你就会发现这个想法是有多么的幼稚和可怜。”
她说着冲我笑了笑,笑容僵硬,让人感受到一种欺凌的敷衍。
夏小雪又往我碗里夹一块肉,水汪汪的大眼睛晶莹的看着我,望眼欲穿!
“吕夏,我以后就不来了,你照顾好自己哟!你血糖低,记得多吃瘦肉。”
“吕夏,你还得坚持跑步,这个还给你吧!”
夏小雪说着,从手腕上取下手环,放在桌子上:“反正我也用不着了,你戴起来吧。”
夏小雪说着向我伸伸手,欲拿起的我手臂、把手环戴上去……
“用不着了?”我反问。
夏小雪身体僵了僵,眼眸微怠,指尖颤了一记。
但很快她就掩饰过去,轻笑着看向我,把手环搁在桌上,向我推了推。
她搁下手环,环臂趴在桌子上对我说:“吕夏,我还有一个事情要你帮忙。你正好可以帮到我。”
见我不予驳拒,夏小雪轻扯秀眉,蕴着单薄的笑容望着我说:“我明天递辞职信,你爽快点,给我批了呗!”
夏小雪说完拿起筷子,望望我的碗,示意我也吃饭。
“辞职?”我惊愕的问,站起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丢,失声喊道:“夏小雪,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呀!?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吗?你干脆让我去死好了!”
我说完,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悲悸,绕过去,把夏小雪提起来、紧紧的拥入怀里。
她娇小的身体在怀抱中沉淀,像落入草地的枯叶,显得那样充实自然。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听到她在我怀抱中仓促而又颤抖的呼吸、触摸到一簇温热如火却又极寒似冰的灵魂。
“小雪,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我承受不了的!”
我的眼泪绝堤而下,啪啪啪的滴落在小雪的肩膀。
小雪身体微微发颤,试着环抱住我的腰,可是手臂往我后背搭了搭,犹豫之下,忽然又决绝的推开我,死命的把我往外推……
“吕夏,我得回去了!”
夏小雪拼尽全力推开我,我从来不知道她有这般气力!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爆发。推开我,她提起自己的包,夺门而去。我看到夏小雪捂着嘴,蓦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我的世界……
……
为什么?
我最终没有找到答案!
也无从追寻一个答案。
但小雪还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了我,带着满世夏花,踏着南雁,一去不返!
……
第二天,她没有亲自来公司,托人递来一封辞职信、和一张便条。
我打开便条,其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吕经理,你不批也没关系呀,那就当我是自行离职的吧!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我很感激……
手里的便条被捏成一团,心乱如麻!
这种感觉很糟糕!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心里面最重要的东西,身体里空荡荡的,呼呼的寒风直往里灌。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夏小雪在我离开山东时,发布的那一条动态:
‘当你所珍藏的宝物里丢失了最重要的一枚,那么剩下的即便价值连城,都会在你的眼中暗淡无光、芬芳尽失。甚至,让你没有勇气再去捧开这匣宝箱,没有心情再抚摸它们、欣赏它们、缅怀它们。’
我的心中百味杂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写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一个怎样的心情。一定很绝望、很心痛、很无力……
因为,我现在也有这种感受!
她逆转了故事的结局,把同样的悲恸,施在了我的身上。或者说,悲伤是一种病毒,她把病毒传染给了我……
我现在也丢掉了这样一枚重要的东西,感觉整个世界对我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浑浑噩噩,一上午都没什么心情。
到了中午,也没心情去吃饭。茶饭不思,这就是失恋吗?
办公区的同事相续离开,去食堂的去了食堂、热饭的热饭、赶饭局的赶饭局,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越是寂静越显孤单!我感受到思念的侵蚀。
这时候,我发现办公室也成为了坟墓,我只是从另一个坟墓溜达到了另一座墓坑。我的余生都要在这样的坟墓里,尘世纷扰再也与我无关……,直到,有个盗墓贼闯了进来。
王玉清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正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夏小雪写的辞职信。其实信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她的文字特别的引人入胜!
“吕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
王玉清气喘吁吁的站到我的跟前,胸口随着呼吸跌宕起伏,愤恨难平的看着我问,扯着嗓子质问。
我今天没什么心情应付她,甚至看见她有点反感。
因为我始终认为,我和夏小雪关系的转变,就是源于她。虽然是我自己犯的错、我活该被甩,但王玉清在这件事情中就没有一点错吗?她明明知道我是有女朋友快结婚的人,还是没有节操的往上贴。如果她能够矜持一点、自爱一点、警惕一点,我们也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第一百四十六章:涂口红
我装作听不懂,冲她笑一笑,耸耸肩问:“我很过分?是吗?”
“吕夏,你知道这份工作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样报复我?”
王玉清越说越气愤,反手把背包往桌上一甩,跺了跺脚问:“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丢了工作,对你有什么好处?逼死我你就开心是吗?”
“玉清妹妹,你也许并没有做错什么。人都是自私的,出发点不一样!你害我,有着你的出发点;我报复,自然有相对于我而言合情合理的原由。”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玉清听的一头雾水,琢磨着我的话,追问道:“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
我不削地看她一眼,慵懒的挪挪身子,趴在办公桌上正面对着她说:“玉清妹妹,你和黎叔究竟有什么勾当?我很快就要去坐牢了,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来这里反问我?不觉得可笑吗!”
“坐……坐牢?”王玉清咀嚼着这个敏感词,困惑而又匪夷所思的眨眨眼睛:“什么坐牢?和黎孝仁有关系?”
“别演了!我知道你一个人改不了那么复杂的标书。又熟悉我们的标案,除了黎孝仁,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见我说的斩钉截铁,王玉清只觉得可笑,苦笑道:“呵呵,就这样给我定罪了?”
她失笑一声,似乎也没有了之前的焦躁,绕过办公桌,站到我的跟前问:“好!就算是我干的、我私通黎孝仁、我要害你……,可就凭这个,你连问都不问就来报复我?吕夏,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吗?我甚至都跟你发生关……”
话说到做嘴边,王玉清径自愣了愣,咽了咽喉咙,重新组织语言又说:“吕夏,我忽然很好奇,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的连一丁点的信任都不值得给我吗?连问都懒得来问一下,就给我定罪?还是在你的眼里,我本就是个下三滥,不值得你尊重和信任?”
也许,是我的行为和方式过于极端。我从来就认为,自己会是个心胸狭隘、阴谋下作的人。隐忍、城府、矜持、甚至羸弱,这些标签一直伴随着我,是我挥之不去的性格特征。
可是,我为什么要报复王玉清?她说的很对,即便这些都是真的,我也没有理由斩钉截铁的去施以报复。
面对王玉清,我开始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忽然想到和她有过的美好,心里隐隐疼惜。
但这个时候,我必须找到一个理由,哪怕是拆强人意的、东拼西凑的、自以为是的……,给王玉清、也给我自己。
“玉清妹妹,你是不是在我女朋友面前说起过我和胡珊珊的事情?”我忽然板着脸问,严肃威严地看着她,恨不得在她的眼睛里搅一搅、捉出蛔虫。
王玉清闻言一怔,脸色微沉,切切诺诺的点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很依赖你,我也没觉得你和珊珊姐的事情对你们的感情会有影响,所以……”
“没影响?她现在跟我分手了!”我打断她的话喊道。忽然感到胸口胀胀的,像是塞了一个气球在里面,此时正疾速的膨胀,挤压我的五脏六腑、撑断我的肋骨。
“玉清妹妹,你知道夏小雪跟我分手的理由是什么吗?不是我出轨、也不是我哪里不好,她就揪着我和胡珊珊的感情这一件事不放,说什么,让我去追寻内心的方向?”
我说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看一眼王玉清,问她:“玉清妹妹,你知道你内心的方向在哪儿吗?扒开心脏,里面会不会有一块指向标?”
王玉清傻傻的看着我,半响才消冷的问:“你们分手了?”
“王玉清,你不是要罪名吗?我给你。”
我说着指了指玻璃格栅,又对她说:“罗姐你还记得吧?她流产了,就是因为你给我的标书是假的。还有,我马上要因为这件事去坐牢!经济罪很重的,少则十年。你丢了工作委屈?说实话,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真想……”
后面的话没办法说出口,涉险人身攻击不说,我也怕真把话说的重了,对她有什么打击。毕竟是和我有过关系的人,若非她所作所为对我酿成的后果过大,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王玉清整个人都有点恍惚,愣愣的看着我,眼眶里有了些湿润:“吕夏哥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真有这么……恨我?”
“也谈不上恨!因为你也没这资格。”我说完轻叹,向她挥挥手:“你滚吧!我不想看见你。”
“吕夏哥哥,你这样对我,真的很不公平!”
王玉清的眼泪夺眶而出,衣袖一抹,哽咽的说:“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如果死可以的话,我马上就可以去死……”
王玉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发颤,浑身抖了抖,好像很吃力和很愤慨。牙关紧了紧,胸前憋得跌宕起伏……
“哟~!是吗?”
我故作惊诧,心里想,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看着她蕴满泪花的眼睛,我竟没有丝毫同情,反而越发的反感和厌烦。
“吕夏哥哥,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把这些都怪到我的头上。我承认我不该在你女朋友面前说起珊珊姐,但我没有恶意的,纯粹就是觉得,当时的你们很让我羡慕……”
“你说够了没有?”我冷着脸问,指一指门口,叱言道:“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去找你的黎胖子,他比我靠谱的多。”
王玉清话说到一半被我一呛,愣在当场双目含珠的看着我,望穿秋水。
我看到她眼眸中的无力、失落、疼痛、愤怨、绝望……
“吕…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难道真的要我死在这里,你才能相信我吗?”
我也多少有了点小情绪,冷睼她一眼,拉开抽屉。
我取出平时拆文件袋的美工刀,虎指抵着推括,刀片咔咔咔的往上生长,迎着午后的阳光,光芒寒冷。
我把美工刀放到桌子上,推给她:“那你死一个呀?放心,你在这里死,我绝对不会拦着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美工刀
王玉清瞠着大眼看着平躺在眼前的美工刀,那些挤在脸上的坎壈神色渐渐消逝,像阳光下的雾霾,消散不见。
她拿起美工刀,玉指推开刀片,对着闪着银光的刀锋冷笑一声,光滑的刀面上映射着她诡异的笑容。
端详着冰冷的刀锋,王玉清的汍澜泪眼渐渐平息,最终化作不易察觉的诡笑。
我看到王玉清眉目微展,轻缓的合上美工刀,咔咔咔……。
“吕夏哥哥,你太小看我了!我和黎孝仁的确有勾当呀,但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至于是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说着,把美工刀丢进夸包里,动作洒脱而轻随,微一颦蹙,尽显妖娆。
王玉清径自转身,取出一支口红,对着玻璃格栅补妆。透过格栅的玻璃,我看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刚才又哭又闹的王玉清,是另外一个人。她专注而仔细的抹着口红,抿一抿唇,左右审查一下……
王玉清涂着口红,忽然转回脸来,对着我妖娆一笑。阳光下,她举在手上的口红和唇瓣一样的鲜艳夺目,像夏天的海棠,朱彩伊人。
这一个笑,是那样的熟悉。
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在酒店洗手间前,对我微笑的王玉清。她踮起脚望着我说:‘吕夏哥哥,我和赵子午在一起两年了,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她的那种自信和城府,又都回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王玉清,她的妖娆、她的妩媚、她的妖艳、她的诡秘……,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怕和不可琢磨。
王玉清轻轻拧下口红,对着玻璃格栅扬一样鬓发,转身走到我跟前。
她贴着我的面门,凑到我耳边用娇恬的声音曼声嘶吟道:“吕夏哥哥,死很容易呀!但我可不想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吕夏哥哥,你就一点都不回味和我在一起的夜晚吗?”
“吕夏哥哥,你会回味的……!”
王玉清说完退后一步,对我淡淡一笑,一颦一蹙都是那么的惹人着魔。她的身上有一种能够让人沉沦的美,像食人花的蜜汁,猎杀一切不怀好意的贪婪。
王玉清说完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像水蛇一样,扭着婀娜身姿,闪闪鳞片划过地板,在我的眼前留下谜一样的倩影。
‘你会回味的!’我咀嚼着这句话,思绪万千。
午后的余阳透过窗户射进来,给那个倩丽的身影披上一层迷人的光晕。她渐行渐远,直到融入光霞万丈。
……
光景里,我们用最华贵的青春浇灌爱情,可是等到爱情茁壮成长,那些自命不凡的青春也在泥土中消亡殆尽……
王玉清走后,我转悠到小刘的文案前,想问问他有没有更多黎八戒的消息。
小刘似乎对我有了一些芥蒂!可能是知道我已经到了今不保夕的地步,是该划清界限了。
看来真的是树倒猢狲散!我原本以为,这种时候别人再怎么疏远我、小刘都不会。毕竟我对他有提拔之恩,若非我的拉拢,以他的资历再熬个五年都不可能走到主管的位置。
可世风日下,真的到了危难时刻,谁又不是明哲保身退避三舍呢?
相比于前几天刘经理的催促,现在大家都消停的多了。就像默契好的一样,谁也不来烦扰谁,粉饰着最后的太平盛世!
午后,我端着一杯咖啡靠窗发呆,眼看就快下班了,也不急不躁,沉甸甸的毫无归期。
忽然手机响了响,荧幕上闪过王玉清的名字。我看到王玉清在微信里给我发了一条语音。
我有点不厌其烦,丢到了一边。但想了想,还是随手拿起来,点击了一下。
“吕夏,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别以为我不敢动哈,我谗起来,什么菜都吃的,不忌嘴……。”
我听后后背一凉,连忙又听了一遍。
心间咯咚一声,有点不敢相信!
王玉清的微信里怎么会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呢?听那憨嘟嘟的口音,像是黎八戒的……
我马上回复过去,问王玉清在干什么?
对方许久没有回信,我开始莫名的着急,干脆拨过去,可是那边已经关机了!
我感到情况不对,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的我无法喘息!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然有一个念头在心中产生:会不会,是我误解了整件事情?就像王玉清所说的,我凭什么问都不问,就给她定罪?
有没有一种可能,王玉清拿到标书时,就是已经被篡改好的?她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在我咄咄逼人的一番羞辱和威逼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忐忑不定,赶紧跑出去办公区找周浩然。
……
周浩然正在跟客户讲电话,说的口沫横飞。
被我一把按掉电话,周浩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睁着眼睛问:“我靠,你搞什么?我……”
不等他说完,我拽上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别废话了,可能又出事了!”
看我这架势,周浩然有点后怕,怯怯的问:“我靠!这次又是谁呀?”
“王玉清……”
“……”
……
再一次直奔周谷堆。一栋崴嵬高耸的大厦前,保安看到我和周浩然先是下意识里一怔,警戒的捂了捂脸说:“进去吧进去吧,可别再打我了。”
我和周浩然相视一眼,本来都撸好袖子了,这才发现,这都成了习惯性的动作了。
周浩然走在最前面,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回头来问我:“大吕,王玉清怎么会在这里?她……”
话音未落,忽然头顶传来哗啦一声嘭响,一个肥硕的身影从八楼的窗口飞跃而下。
八楼!
当这个东西砸在汽车顶上的时候,汽车当场报废,嘭响声震耳欲聋。
血液沿着车轱辘泊泊的流淌,那个肥硕的身体和车顶粘合在了一起。我看到一张模糊不清却又熟悉的脸,忽然呼吸喘不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下班高峰,陆陆续续的有人围过来,人群里喧闹不止,尖叫、唏嘘、拍照、打电话、或者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冰清玉洁
我和周浩然面面相觑,看一眼头顶上破碎的玻璃窗,想也不想的冲上电梯间。
这是我和周浩然第三次这么慌里慌张的爬上八楼了,其中滋味几乎大相径庭。
但这一次又很不一样,因为黎八戒的结局告诉我们,如果这是王玉清做的,那么她肯定在劫难逃。这可不是小事情,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眼前闪过走廊边一扇又一扇的门和壁画,耳朵充宿着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粗沉的喘息。
站到门前,我和周浩然都有一点踟蹰,咽了咽喉咙,畏葸不前。
最终周浩然看我一眼,见我目光如炬,提了提气,死命的猛踹两脚,才把门给踹开。
冲进办公室、又拐到里面的房间去找。当看到趴在血泊中的王玉清时,我几乎要瘫倒在地。
我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翻地覆……
周围静谧无声,晚霞透过残缺的玻璃撒进来。霞光中,王玉清趴在地上,咬着牙,艰难的往前蠕动。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包,我看到包口半敞,七零八散的化妆品撒了一地。
在王玉清的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那把美工刀被孤零零的仍在血泊的原头。再往前,就是破出窟窿的玻璃窗户,两边的窗帘扯了一地,花瓶碎裂、桌椅翻滚。
看一眼屋子里的狼藉,周浩然急忙奔上前去查看王玉清,回过头来冲我喊着:“傻愣着干嘛?赶紧叫救护车啊!?”
我后知后觉的拿出手机,可是太乱了,简单的三个数字却总是按错。
王玉清最终没能爬过去,伸在半空的手臂因为虚弱瘫在地上,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个包。
我看到王玉清神情踌躇,颦蹙间,勾起芊芊玉指,手指肚沾着地上的血迹,缓缓的抹向嘴唇……
王玉清把鲜血搽到嘴唇边,对着我无声的笑了笑,笑容好像一下子定了格,成了我眼前最美的画面。
……
“玉清玉清,你怎么样?”我赴到跟前,看看她的身体,手足无措!赶紧脱下衣裳给她披上。
“没事的没事的……”我几乎要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他,浑身颤抖“我已经打了120,马上就去医院、马上就去医院、马上就去医院、马上就去医院……”
王玉清微微向我们昂了昂脸,看到我时,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得意与欢喜。
她微微发颤的手指在我面前轻轻勾了勾,好像是在问,她的嘴唇怎么样?
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狠狠的捶一拳地板,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你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我哽吟的说,把她揽进怀中,心如刀绞!
王玉清在我怀中抽搐了一下,嘴边漫出血线,血垢污浊,却绽出一抹妖娆美丽的微笑!
……
如果你不曾离开
如果我不曾来过
悲伤会不会减慢步伐!
我们都没有办法阻止悲伤的蔓延,就像我们无从选择死亡的来临。
当有一天你站在血泊中束手无策,便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美好与肮脏。你所厌恶的,也许绽放着芬芳;你所钟情的,可能冰凉刺骨;你所铭记的,可能已将你遗忘;你所丢弃的,正面向你,望穿秋水……
我们一生里要走很多的路,没有对与错,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脚印、都是自己立足过的土地。即便有一天你为此质疑,那些脚印也不可能被清洗、那些你去过的土地,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只属于你。
玉清妹妹,我会回味那个夜晚。
玉清妹妹,那是只属于我们的历史时期、我们的土地、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天长地久……
玉清妹妹,对不起!
……
王玉清下葬的那一天,我和周浩然都去观礼。她的父母情绪崩溃,亲戚们怎么也劝不住,扑着水晶棺不依不饶。
“你们骗我这个老太太干嘛?我的玉清还活着,不信,我叫醒她给你们看!……”
“死丫头!过年都不回家,从小到大没少让我费心,现在又装死?看我不打死你……”
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记得赵倩下葬的那一天,也是同样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的身份,王玉清的父母甚至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我和周浩然在灵堂前鞠躬,浓浓的尘烟呛得人直掉眼泪。
看到我抹泪,王玉清的爸爸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但他没有多问,可能也知道,已经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玉清的时候,她站在楼道上对着我颦了颦眉,那个神情透着稚嫩与懵懂,看起来像个令人心疼的小孩子。
后来的旅途中,她给我的最大印象就是爱哭。我曾一度的认为,她就是一个娇惯脆弱的小女孩,怕父母的责怪胜过担心自己的未来和安危。
然而,事实证明了,我的看法是错误的。
王玉清是个勇敢且傲骨的人。她敢爱敢恨,敢于面对一切不堪的事物。她敢去奔现、敢为爱献身、敢抛弃不正确的爱情、敢为不值得的人做出牺牲……
我想,我应该为自己的偏执向她道个歉。我也该为她的付出说声谢谢!我更应该在这里说几句情话,为那个不该发生的事情补上的情话……
葬礼是传统的白布衫,队伍很长,唢呐声凄凉婉转,催人落泪。
我和周浩然紧跟着队伍,过桥撒钱,白雪翻飞。一片片,与秋天的落叶沉淀在广阔的大地上。
天空飘来淡淡的薄云,秋风凛冽,远处的柏松晃而晃,晃出漫天红叶……
墓地在安市西郊的一个湖泊上游,靠着大山,满山的红松火红一片。
山下的墓地围出一个凹字状,整排整排的银桂栽种进来,芬芳伊人。
这里很安静,附近没有工厂、也没有居民区。一条年久失修的水泥马路横穿山腹,路边的樟树伸展臂膀,有意要掩藏掉这一点遐思。
水泥路一直往南延伸,直达涡河河堤。一条高速横跨河流,自西向东,一望无垠。
我看着这条飞伸而去的高速公路,忽然喜上眉梢,转回头对身后的王玉清说:“玉清妹妹,你快看,那是我们当时从浠水回来的那条高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