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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弄之来世全文阅读

作者:州不燃     戏弄之来世txt下载     戏弄之来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月考结束,文工团排练加急,许多参演的同学没有离校。

    校园里活动的人骤减,李老师和罗老师带领同学到田径场训练,需要舞蹈的同学终于能放开动作来跳,只不过有些撒野,需要老师拿着戒尺提醒。

    还没有到十一点,天空忽然下起了太阳雨,雨水淅沥沥的,阳光却没有受影响,这场明亮的雨具有夏天的气息,明媚同嬉水的中学生,又哭又笑。

    同学们赶紧跑到体育馆里面避雨,这里面有一位体育老师带着一只毛发柔顺的阿拉斯加避雨,同学们都围住了这只可爱的大狗。

    “路昙,我想给你安排一个男舞伴,以达到更好的舞台效果,你自己有合适的人选吗?”罗老师坐在长椅上,招手让路昙过来。他思考了很久,这个男舞伴是一定要加的,但毕竟是和路昙接触更多,所以要问过路昙的意思。他补充道:“放心,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只要是不是四肢不协调的男生都能做到!”

    路昙过来了,满不在乎,“没有。”

    “那我去找啦!”

    罗老师在内部找了一圈,没有合适的,只好发布消息让其他老师推荐,配合他的老师没有几个,其他老师只是发消息在班级群里面询问。

    下午,训练结束,路昙独自到县图书馆。

    今天图书馆的前台换了一位年轻的大哥,原来的那位阿姨不知道什么事没有出现。

    “你好!”路昙和大哥打招呼,大哥抬眼,那双眼睛木漠而阴恻,路昙眨眨眼,继续说:“吴阿姨答应帮我找《运行机能》,请问有消息吗?”

    大哥定定望着路昙,手摸出一片纸条,直接递到桌面,他人高马大精力旺盛却困于这枯燥的图书馆,貌似让他窝着一团岩浆。

    “谢谢!”路昙拿起纸条,走向图书馆内部。

    纸条上是一串检索号。

    高大的书架隐藏无数有趣的知识,白色灯光下的书籍落着淡淡的灰尘,像是一个迷宫,曲折拐转,等待某些人打破寂静,又偏安一隅。

    路昙喜欢安静地阅读,拿到了《运行机能》,还在书架间穿梭,拿到一本有趣的书就站在书架前开始阅读,并不着急回学校。恍惚间,书籍缝隙里有一个人影,路昙瞥了一眼,继续阅读,闪神想起一个身影,忍不住多看一眼,但是书挡着,看不清楚,收回视线,不久,路昙实在好奇,干脆探头去看。

    石义尧在看书,周围只有一个脚步声,眼角余光里,一个脑袋探出来好几次,他不禁垂眸,略想片刻,移步到了前一排书架,这样,那个人就看不见他了。注意力回到书上,过了一会,石义尧偷瞄后面,那个人好像不在那里了。

    只要认真,时间就跑得很快,安安静静的,闭馆时间就到了。

    但是外面又下雨了,凉凉的风缓缓地吹,白天的炎热消退得迅速,像是急性子。

    没带伞,路昙站在台阶上面避雨,等待雨停。

    本来这个点天还没有阴,但因为下雨,天阴沉沉的,雨珠落在地面杂乱无章,浸透世人的匆匆忙忙。

    石义尧立在图书馆的台阶上,这场雨不痛不痒,但是那个女生就站在旁边,他偷偷瞥着,觉得这个机会不错。那个女生的头发似疏星微芒的漆黑天幕,浓黑顺长,木簪盘着一个圆髻,凌乱的发丝在微风里调皮摇曳,女生的骨架小小的,像小小的云雀,躲在这个屋檐下,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一如在那间教室里,她不屑与任何人亲近。

    路昙缓缓回头,那个男生望着另一个方向出神,生人勿近,路昙的眼珠动了一下,明明刚才男生在看自己。

    在台阶躲雨的不止这两个人,其他人困于此地,烦躁或者满不在乎。

    雨小了,路昙直接走进雨幕。

    石义尧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嘴唇动动,却没有出声呼唤,他不能表现太多,不能露出蛛丝马迹,要像真正的刚认识不久的人一样疏离陌生。

    “阿尧,看什么呢?”前台的大哥从里面出来,语气熟稔地与石义尧说话。

    石义尧收回视线,“没什么。”

    待月假结束,罗老师紧赶着挑选舞伴,那些男生害羞不好意思动起来,过了一批后,罗老师决定去教室找人,逛了一圈,好歹抓到了一批体型好些的男生。

    路昙接到通知,过去试穿表演服,和挑选舞伴,刚好下午最后一节课物理老师让自习,她就提前走了。到了排练室,几位穿了浅蓝表演服的女生在互相整理仪容,旁边只有李老师。

    “换好衣服到303,罗老师在那儿等你。”李老师拿着平板,视线落在屏幕,眉头轻皱着。

    罗老师这边,他正认真教导四位男生基础动作,在他的舞蹈世界里,路昙是自带旋律的荷花,娇而不媚,注目而清滟,她的舞伴不能像柱子一样破坏美感,所以虽然是没底子的石头,他也得揉搓成和谐的石凳。

    萧定笨拙地模仿老师,却自我感觉优雅飘逸,自愿参加选拔,除了觉得有趣,还因为听说是给路昙当舞伴,这么个好机会,他一定要争一争。

    江请松默默跨步,抬手,旋转,觉得与踢球无异,班主任将他推到这儿,一定是还在猜忌他早恋。

    叩门声,门开,进来一抹霞光,光柱中的尘埃小精灵兴高采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淡的花朵沐浴过的香,勾得人鼻子痒痒的,一时呆滞。

    纱衣飘逸朦胧,露脐上衣勾勒出饱满的双峰,两条细胳膊晃眼的紧,古典纹案的衣襟保持鲜明的民族风格,裙子高开叉又拖地,长长的裙片一片蓝色一片粉色,像一束奇异的兰花清冷而迷人。

    “路昙,快来!挑一挑哪位好!”罗老师眉开眼笑,还有一丝骄傲,他看中的闺女,果然不俗!

    还挺有料。萧定捂鼻,别开了眼,他大大咧咧还粗鲁率性,但也会羞怯,更何况路昙用武力折服了他,他对路昙有怯是正常的。

    路昙走到罗老师身边,只扫了一圈四位男生。

    “我觉得这四位还行,你来定夺你的搭档吧!”

    和这样漂亮的女生搭档跳舞,四位中的哪一位都不亏。

    罗老师爱才,最后决定权就给路昙了,反正男生戏份少。

    望着这样的路昙,江请松眸光认真了,谁知道什么原因,他想了解路昙,偏路昙不给机会,偏他还不想放弃,也不是特别优秀惊艳的人,他就是心念着不放,游戏不通关,心痒痒着再来一次,说没什么大不了,遇见了还是忍不住看一眼。

    罗老师让四位男生一起做教过的动作,四位男生一起开始的,却一人一个节奏,这时,304那边的女生过来了。

    “篮球队的于宪也在啊!”“黑色衣服的帅!是不是江请松?”“那个红色衣服的笑出一口大白牙,好好笑!”“只能留一个,要哪一个好啊?”“怎么都不踩点?好笨!”……

    女生叽叽喳喳的,低着声音跟没收声一样,室内的人都听见了。

    关了音乐,四位男生站成一排。

    萧定抓准时机,笑得一脸真切,朝木漠的路昙喊:“路昙,选我!我俩一个班的,平常好沟通!”

    好家伙,笑得跟改邪归正了一样!

    江请松眉头下压,萧定幼稚,喜欢捉弄同学,八成要借机给路昙添堵。

    “选我吧!”江请松跟着开口。

    罗老师看向路昙。

    心里忽然闷住,苦苦追寻的一句话,弃如敝履,又轻巧遇见,这算什么?淋雨冷到习以为常,快要养鱼了,忽然来了一把伞,截断了雨,该笑还是该哭?这算是水滴石穿苦尽甘来吗?路昙不激动,也不敢感动,只是眸底冰霜更多,她厌恶从别人身上希冀感情的自己。

    于宪觉得自己不开口好像显得自己不认真,于是,于宪憨憨地笑,说:“选我吧,我的胳膊有劲!”

    还有杜汀,也跟着说:“选我吧,我也不弱!”

    路昙走神了,罗老师扯扯她的水袖,问:“路昙,有答案了吗?”

    有答案了吗?千万个画面闪过,有正确的答案吗?

    路昙端庄立着,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像她这般聪慧冷漠的人,尤其不喜踟躇,现在却有明显迟疑。

    别人免不了疑惑,路昙在犹豫什么?路昙对这四位男生的印象,影响了她的选择,她在考虑什么?她该不会是娇羞吧?

    大家都在等待路昙的答案。

    “萧定。”

    江请松的瞳孔骤放,眼睛的淡漠消散无踪,已经是认真而惊愕,路昙没有必须选他的理由,但他希望起码路昙别选萧定,可是路昙偏偏选了萧定!明明萧定自大又蛮横,一直欺负捉弄她——这一次的选择不代表什么,但江请松就是暗暗生气。

    别人什么反应不重要,萧定开心地笑出一口大白牙,欣喜间不禁朝路昙抛媚眼,立刻被罗老师瞪了。

    罗老师让剩下的三位男生离开,他们表现欲也不大,就当过来看美女了,没多说就走了。

第十七章

    班主任得知萧定成为了路昙的舞伴,心里十分忧虑,就找萧定谈话了,萧定还是不服管教。

    “我的意思很明确,不准早恋,耽误其他同学!”

    “老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早恋了?你啊,就是杯弓蛇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萧定望着天花板。

    “你有早恋的苗头了!如实招来,为什么总缠着路昙?若是她成绩下降了,一定是你的错!”

    萧定看向班主任,眼神有些新奇与狡黠,“老师,你见过路昙跳舞的样子吗?”

    班主任的嘴角抽动鄙夷的弧度,并不想接话。

    萧定忽然故意压低音量,悄悄和班主任说:“我偶然发现,路昙是武功世家的人,她会武功,打架可厉害了!”

    班主任露出看白痴的无奈表情,“她会不会武功关你什么事儿?你是小说漫画看多了吗?我真希望她用武力压制你。”

    “我说的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她打败了一个肌肉大叔!”

    “可以啊你······都会扯开话题了!”

    “老师,我说的是真的!”

    “回去!”

    训练时,萧定由罗老师训练,他并没有直接与路昙接触。而林狄迪兴致勃勃地跑来围观他跳舞,拿着冰激凌在旁边地上憨憨地边吃边望着他。

    路昙一个伶俐的后空翻。

    林狄迪惊叫出声,兴奋地鼓掌,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白眼。

    路昙一个飘逸的空中劈叉。

    林狄迪又惊呼,掌声啪啪啪的,笑得像个傻子。

    罗老师皱眉了,瞪着那个憨憨。萧定会意,停止动作,走向林狄迪,拿起鸭舌帽就暴力盖住他的脸。

    “你个二货!安安静静当你的观众!瞎咋呼什么!”

    林狄迪委屈了,瞪着凶狠的萧定,又不敢反抗一句。

    朱乐勋疲惫地闯入训练室,手里提着许多奶茶,他扫了一眼,到林狄迪旁边坐下了。

    “你买的啊?”林狄迪问,朱乐勋白眼翻到天灵盖,怨道:“萧大定让我买的!”林狄迪拿起奶茶看,明白了,说:“他要请跳舞的小伙伴喝奶茶呀!”

    罗老师下令休息,萧定赶紧让朱乐勋把奶茶分出去,得到奶茶的女生都甜甜地道谢,萧定拿奶茶给罗老师,罗老师戏说奶茶续命,萧定又拿奶茶给路昙,路昙收了却是不喝。

    放学时间,路昙到小卖部买笔芯,出了小卖部的门,有一位文弱女生拦住了她。

    “路昙你好!我叫胡晶信,是二十班的,我能跟你聊几分钟吗?”胡晶信看着文弱,实则落落大方,眼神清澈坦荡。

    路昙看着她,不说话也不走。

    胡晶信不慌,继续问:“可以到旁边树下吗?就聊关于江请松的事情,你应该不介意吧?”

    路昙直接掠过这人,但是胡晶信跟在她身边,执着追问:“你对江同学是没意思的吧?但是你为什么要做出含糊的举动呢?”路昙不说话,慢慢走着,这突然冒出的胡晶信却自然地跟在她的身边。

    “我不评价你的性格与行为,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从我的视角看到的你,单单对于江同学,你或许没注意,尽管你什么也不说,但江同学的视线总是跟随于你。”

    经过报刊亭,路昙随手买了份报纸。

    “你或许也猜到了,喜欢江同学的女生并不少,你能给别的女生一个机会吗?别总霸占江同学的视线。”胡晶信的请求八成是为她自己。

    路昙继续走,并不回应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

    胡晶信讨厌别人故作沉默,她的耐心用完了,她就伸手拽住路昙的帆布包,愠怒道:“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你要独来独往没人阻止,但你能不能收敛你的魅力?你知不知道,很多女生在说你假清高真做作?”

    路昙定定看着这个大胆女生,不计较她的胡搅蛮缠。

    路昙的沉默刺激了胡晶信的内心,她皱缩双眼,心里翻了料瓶,一会儿才用力甩开路昙,语气反感:“你的确很讨厌!你不做什么,就已经很讨厌了!”

    莫名其妙被甩开,路昙只是退了半步,对方正说话,她抬脚就走,来干扰她平静生活的,不值得她在意。

    李贸初在附近,看见路昙被一个女生粗鲁对待,不明缘由,他只是望着,不禁腹诽冰山美人对谁也没好脸色。

    “你做题时能不能用脑子啊?别用脚趾头好吗?”于明励浏览手中的卷子,忍不住对好兄弟发出了真实的嫌弃,一直辅导他,他还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出错,于明励的好脾气消耗得差不多了。

    旁边的人没回应,于明励抬头,李贸初正入神望着一个地方,他忍不住捶李贸初的背,嚷:“你看什么呢?”“我看路昙呐!”李贸初收回视线,一脸的败兴。“看她做什么?”“需要做什么?看一辆机车,看一场球赛,看路昙,不都一样吗?”“你每天就都在注意这些吗?看来要请你小姨了!”

    晚自习时,数学老师来坐班,路昙又没有出现。

    秦巧要将借的笔记本放回路昙桌面,被林狄迪劫了。

    “你干什么?这是路昙的!”秦巧要抢回来,但是林狄迪仗着身高优势就不给她,还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是路昙的,我会跟路昙说的,我也正需要数学笔记!”秦巧生气了,掐林狄迪的手臂,说:“等路昙回来你再说,反正不能从我手中抢!”林狄迪吃痛,见秦巧生气了也不肯交还,央求道:“我会保护好他的!绝不损坏!路昙回来了,我就向她负荆请罪!”

    旁边的陈琴琴眯着眼打圆场,无所谓道:“秦巧,反正他脸皮厚,就先把笔记本给他吧!”

    秦巧更生气了,瞪住说得轻巧的陈琴琴,厉声道:“是我借来的,又不打招呼给了别人,谁不讨厌这种自作主张的人?你倒劝我做这种人。”

    陈琴琴面上窘住,无辜受气,她也愠怒,不客气地回复:“你爱怎样怎样,朝我凶什么!”

    秦巧横眉,张口欲争上一争,没料到林狄迪挡住了她,事情源头的林狄迪赔笑说:“我的错我的错!女孩子之间别吵架!”秦巧看着这张脸,气鼓鼓地想泼他一脸墨水,“知道是你的错了?笔记本给我!”

    林狄迪乖乖还了笔记本,秦巧将笔记本放在路昙桌面后,林狄迪也没有直接去拿。

    其他同学看见了,也没多在意。

    “路昙又去哪儿了?跳舞了?”杨八安窝在座位,写题累了的他拿着一个九连环尝试破解。

    李贸初一直和路昙是舞伴,班上同学都自然而然地路昙有事就问李贸初。

    李贸初无奈叹气,多次解释与路昙不熟,同学们还是一有事就问他,他烦极了,忍不住又一次捶同桌,强调:“我怎么知道!别问我了!被班主任知道,他又要抓我啦!”

    杨八安被捶,还是不死心地八卦,问:“那你说隔壁江请松和路昙有没有戏?”

    “没有戏!”李贸初龇牙,表演的舞伴,路昙没有选择江请松,这事他早就知道了,摆明了路昙对江帅哥没意思。

    “李仔!有美女和江请松表白,快来看!”

    门口,一脸兴奋的于明励使劲挥手招呼李贸初出去。

    于是,九班有表白现场,十班的同学也去看热闹,那头八班同学也出来了,都挤在走廊,被包围的是清俊的江请松,和白裙清纯的胡纹希。

    正是晚上,胡纹希手捧莲花灯,笑靥如花,含情脉脉地盯着江请松。

    江请松手上拿着黑色水杯,进退两难,不看胡纹希又怕她的灯摔在自己身上。

    大家怕动静太大引来老师,都没有起哄。

    “少年如风,陌上孑立。”胡纹希的声音清甜,像嘴里含着蜜糖,青春的悸动如此香甜,烛光映着她秀气的脸,熠熠生辉,“江请松,我想清楚了,你就是我的欢喜!”

    石义尧站在八班那一边,因为身高,他可以清楚看见江请松的表情,那不是喜欢,有些抵触,眼神平静,还有些怒意,对自作多情且大张旗鼓的女生的沉默的怒意。

    江请松瞥到同学把道给堵住了,他只能面对满眼欢喜的胡纹希,忍了忍,他还是开口:“抱歉,我对你没有悸动。”

    “啊西~~江请松果断选择单身!”

    惋惜伤心的氛围还没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场面推到另一个尴尬位置,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人,李贸初眼疾手快捂住了脑袋秀逗的于明励的大嘴巴。

    “你没有资格喜欢他!”

    一个激动愤怒的声音突然降临,一个文弱的女生突破包围,挤到了江请松面前。

    众人暗暗激动,这摆明是高潮部分,谁也不舍得走开。

    胡晶信目光灼灼盯着江请松,转而看向胡纹希时,她的眼神忽然鄙夷与凶恶,她嘁了一声,朝胡纹希说:“要不是你伯父有意无意帮你圈题目,你能排到前二百?叶娇语会被文工团处罚,也是你给她出的恶毒主意!白俶建专偷女生贴身物品,也是你放出的谣言!”

    一片哗然。

    瓜从天降。

    胡纹希的脸色煞白,表情像是被踩了尾巴,缓过气后气愤地责斥:“你这属于人格污蔑,如果你不当即道歉,我就报警了!”

    “我拿到了你与叶娇语的聊天记录,你确定报警吗?”胡晶信底气十足,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胡纹希与叶娇语在企鹅上聊天频繁,胡纹希删了聊天记录,不代表叶娇语也删了。

    胡纹希闷声了,一双灵秀的眼睛眨眼就红,她抿着唇,楚楚可怜,暴露在那么多质疑嘲笑的目光下,莲花灯摔在了地板,她哽咽道:“污蔑一个人原来这么简单,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明明只想默默学习,守着我喜欢的男孩子,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大家都只是看着。

    胡晶信看着装得神似的胡纹希,眼神更加唾弃,干脆朝人群喊:“白俶建,你过来!证明你的清白!”

    人群里走出一个男生,男生瘦瘦白白的,阴着脸,没有江请松英俊,但也干干净净。

    “我没有那种歹毒心思抹黑你的形象,但你应该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是怎样心机的女人!”胡晶信字字凛然,眼睛里似有火在烧,将白俶建拽到胡纹希的面前。

    而胡纹希后退了,并不敢与白俶建对视。

    这种心虚情景,没有什么,众人也会猜测有些什么。

    铃——上课铃响了,大家意犹未尽各边散去,此后,关于胡纹希的各种流言开始火热,而她的报应或者清白,没有人会在乎。

第十八章

    五月庆典这天,下午停课,学校里的活跃氛围比之校运会不遑多让,毕竟这是第一届庆典,而且还是给高考生打气的。学校请来许多领导,一中三中的领导班子过来了一些人,市政部文工团的老师也被请来了几位,这一次庆典晚会,对于学校来说很重要。

    田径场的舞台早已搭好,罗老师和李老师主持着人员彩排,阳光热烈,田径场上跑来跑去的人挺多的。

    《和月云雀》的队伍走了一次,正要散,罗老师又喊话让他们安分在田径场训练。

    萧定喜滋滋地,成绩不比别人耀眼,但现在他是舞台上耀眼的那个,他恨不得让家里的老爸来看现场版,看看这个光彩夺目的他。

    路昙跃起,原本萧定要抓住她的一只水袖,但他在走神,那水袖直接扫过他的脸。

    “萧定,你在干什么!?”

    音响加持下,罗老师愤怒的声音传荡校园,罗老师在舞台上,但也时刻注意着这边。

    萧定即刻回神,露出大白牙赶紧跟上路昙的动作。

    田径场上在训练的队伍不止一个,朗诵,合唱,现代舞,古典舞,教师的一个节目也在彩排,学生会的同学看顾着每一个节目队伍。

    自由活动,石义尧在阳台俯瞰田径场,那出现乐器最多的队伍,便站着那个寡言冷面的女孩,灵活得像只蝴蝶,一只神秘的蝴蝶。看得差不多了,石义尧离开教学楼,走在大楼梯上,阳光照得他身上暖过了头,他暂时放空大脑,只想着随便走走。

    前面却有一位女生突然回头,骤然暂停了阳光。

    石义尧心头一动,眼睛定住——阳光里舞动的飞尘都一清二楚,对视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河,浩淼深远,没有任何预兆,只是注定如此,遇见一个人,一个情景,一个对视,就足够他一瞬间镌刻每一个细节,拓印在记忆里,不明就里。

    是路昙。他默默关注的那个女孩。他虚心寻找路昙身上的故事,却突然心泛涟漪。

    路昙小跑上来,面色并不冷漠,脸颊有着红晕,“妈妈!”

    女孩掠过他,石义尧才回神,这个冷漠的女孩怎么可能是奔他而来。但石义尧还是忍不住回头,路昙奔向的是一位普通但神色温婉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的肤色褐黄,脸上有些末皱纹。

    这就是路昙的妈妈。

    “妈妈,吃饭了吗?”路昙挽着路陈氏的手臂,笑得乖顺,路陈氏摸摸她的头,只是淡淡的说道:“等你一起吃。”“好啊!学校外面有家砂锅饭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生人勿近的路昙,在学校里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和母亲在一起直接变成了乖巧小猫咪,笑容甜蜜,就像换了一个人。

    鬼使神差,石义尧也到砂锅饭店里坐下,默默地吃饭,默默地听另一个性格的路昙说话。

    “文工团的老师问我要不要请家长来观看,他特意留了位置,我就叫你来了。”

    路昙现在的声音才算是青春女孩的清悦嗓音,灵动活泼。

    路陈氏静静看着路昙,眼睛里没有波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路昙。

    “妈妈,吃好后,我带你进学校散步吧!你好好参观我学习的地方!”

    “嗯。”

    路陈氏的回应很平淡。

    母亲面对女儿,这样的回应未免疏离而奇怪。

    石义尧低敛眼神,这位母亲很爱路昙,却只表现出三分,一位农村妇女,却娴静得出众,怪不得能对路昙影响那么深。

    “路昙!”邓惜经过砂锅饭店,看见了路昙,热情地进来打招呼,看见阿姨,邓惜礼貌问好:“阿姨您好!我是和路昙一起跳舞的同学!”

    “你好。”路陈氏的视线移动到邓惜脸上,开口有些淡漠。

    “我先回去了,路昙,别忘了还有训练!”邓惜不多打扰,很快退了出去。

    饭后,路昙与路陈氏漫步校园,路陈氏兴致乏乏,一直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不是她眼界广阔,也不是她自惭形秽,而是一种从容的漠然,万千的繁花,也只是仅凭眼睛就能接受的东西。

    路昙把路陈氏安排在宿舍休息,宿舍女生开开心心出去玩了,也不在乎有位阿姨在这睡觉。

    愉快的短暂假期,一般胡纹希都可以被朋友簇拥,但因为几天前的“心机女”事件,现在大家都刻意躲着她,连名声和她一样臭的叶娇语也疏离了她,在学校里,她走到哪里都能隐约听见别人的嘲笑。胡纹希气得咬牙,左思右想鼓起勇气去找胡晶信。

    “唷,蛇蝎过来了,我可太害怕了!”

    胡晶信阴阳怪气,音量很高,厌恶唾弃的眼神不客气地扎到抿嘴装委屈的胡纹希的身上,引来旁边同学或嫌弃或嘲笑的眼神。

    胡纹希绷着背脊,颈部的线条僵硬得像被刀削过,而她紧抿着唇,红着眼睛像只小兔子,瑟瑟缩缩面对着张牙舞爪的猎人。

    “胡晶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但此前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胡纹希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又不能做什么实际的回击,她害怕又明智,独自承受谣言压力来面对中伤她的人,意图用文明和谐的方式解决问题。

    周围同学默默退开,素质围观。

    胡晶信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忍不住嗤笑出声,她的胃都要吐出来了。

    “可是啊,你怂恿叶娇语偷盗U盘陷害路昙,放话诬陷什么都不知道的白俶建,有实打实的物证人证。”胡晶信大声说出,既然胡纹希有脸来找她,她就不介意落下一个咄咄逼人的印象,让大家更清楚胡纹希的真面目。

    “不是的,不是的······”胡纹希哀惋地望着胡晶信,晶莹的泪珠清晰地滑过脸颊,她在顾忌在害怕,就好像要隐藏什么真相,而她只能自己辛苦承受,“我没有做过,不是你知道的样子······”

    胡晶信跨步上前靠近胡纹希,冷冷提议:“既然如此,你就将前因后果好好说说啊!我可是听说了,罗老师没有报警,不然叶娇语是要留案底的。”

    胡纹希慢慢收住了眼泪,弱弱看着胡晶信,被污蔑被针对的憋屈与惶恐煎熬着她,久经思考,她选择勇敢地与谣言散播者对峙。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是谁在利用你中伤我?”胡纹希攥拳询问,一脸不屈。

    没有谎话来洗白了,所以避开了主要问题。

    胡晶信感叹得张开嘴巴,顿了顿才回神,“没有谁告诉我,没有谁有比你厉害的心机,这些都是我看见你不要脸地接近江请松,自己查的。”

    白俶建帮忙学生会找胡晶信,过来看见胡晶信和胡纹希在对峙,他的眼神顿时阴冷,过去站在胡晶信的旁边,说:“胡晶信,学生会那边找你,去体育馆一楼。”

    有人加入,局面有了变化。

    胡纹希转而面向白俶建,委屈地倔强解释:“白俶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谣言是怎么传出的,我绝对没有妄议抹黑过你。”

    之前,白俶建还会和胡纹希和气轻松地聊天说笑。

    现在,白俶建只觉得胡纹希恶心,原来和气融洽的普通日常下,真的有人暗下刻意地促进某种恶毒局面。

    人心叵测。

    “走吧!”白俶建说着,抬脚先走,视线完全没有扫到哭红了眼睛的胡纹希,排斥心思毫不遮掩。

    “是该走了!”胡晶信开开心心地应下,却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孤立无助的胡纹希,然后才潇洒地转身追上白俶建。

    胡纹希在原地哭与不哭,围观的同学都若无其事地各自散去。

    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女生孤零零站着,阳光落在一步之外,阴影里女生散发着傲慢,与第一次被回击的怨愤。

    没有人看着,胡纹希紧攥双手,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觉得疼,而她的面上冰冷,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委屈惧怕,眼底是浓浓的怨毒,她不明白,一直都没出事,而这次居然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精准回击了。

    有人心性纯净,就会有人傲慢阴恶。

    开始换装上妆了,表演人员占据着各自的营地,有些女老师带着化妆品来帮忙化妆。

    “路昙,你好美啊!”“路昙你这样子好像神话剧里的小仙女!”“你这一上妆,更美了!”

    惊叹的声音一波接一波,连在忙的女老师也掏出了手机拍照,而路昙很快将化妆位置让开,走到角落里安静不说话。

    自我放荡的萧定看见路昙也怔了,忘了要整理自己身上的两块布,别人挤过去,他一踉跄,他才勉强回神。然后萧定鼓足勇气,走到路昙面前,直接问:“路昙,以后我想谈恋爱了,可以追求你吗?”

    哇呜~~一阵唏嘘。

    邓惜被按着头也坚持发言:“萧定你怎么可以这样!?小心我找你们班主任举报你!”

    “举报你!举报你!”其他同学也走节奏。

    现场的女老师笑了,忍不住打趣:“小伙子,你可以喔!”

    路昙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交叉,表示拒绝。

    大大咧咧的萧定可不管,完全没有被拒绝的沮丧失落,笑眯眯地盯着闭口不言的路昙,像是在密谋拐带一样。

    “我来辽~~我来辽~~”林狄迪戴着兔耳朵闯了过来,队伍的人已经习惯他来旁观了,于是他遭到了女生的揉搓,被女生残忍摸头。慌张摘了兔耳朵的林狄迪脱离了女生的蹂躏,急忙贴向萧定,说:“我们和项贝冲去玩了,可惜你没能加入——朱乐勋跑去和体育老师掰手腕了,估计一会儿得哭着回来。”萧定嫌弃地推开了他。

    “准备得怎么样了?”李老师过来查看进度,全部人员都换好了表演服,视线扫到萧定,“萧定,你穿不好那衣服能不能找位女同学帮你整理,你现在就只是披着窗帘的敷衍样子!”

    萧定笑得灿烂,眼里像有星星,艳羡了一整个夏天的阳光,然后面对路昙,“路昙,帮我整理衣服吧!”

    “这是路昙?!”林狄迪惊呼,小眼睛都瞪成了灯泡,就是太漂亮了他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完了!我的情敌又要涨十倍了!”

    吁~~一阵对于林狄迪单纯的嫌弃。

    路昙没有说话,伸手帮忙萧定整理衣服,起了贼心的萧定含笑盯着安静的路昙,忘了之前他是如何对路昙的。

第十九章

    夜幕降临,灯光开始。

    田径场密密麻麻的人头,黑暗中无数视线聚集舞台。

    前排的都是领导班子,表演队伍都在两边等待,工作人员在场地各处守着。

    路陈氏坐在舞台右边,不近不远,周围是些老师或者其他人,望着那个汇集光芒的舞台,路陈氏静默的眼睛浮现期待,她是观众,为了目睹女儿的绚丽时刻,置身于她无缘的热闹体面里。

    招呼路陈氏坐在这里的是罗老师,罗老师毫不夸张地向她表达了对路昙的喜爱与期许,这让路陈氏惶惑的心有些愉悦。

    石义尧坐在班级队伍后面,这种小场面,无聊至极,但这是蝴蝶振翅的时刻,他又捺不住好奇,想要观望,那只蝴蝶散发光彩。

    “我带了望远镜,你要不要?”于明励望着舞台,掏出了望远镜,旁边的江请松也眯眼望着远处的舞台,他只是顺嘴如此问,没想到江请松真的不客气地抢了过去,他愤懑地挠江请松,江请松掏出了一包瓜子给他。

    第一个节目是大合唱,第二个是朗诵,第三个是现代舞,原本最后的《和月云雀》被提到了第四,据说是罗老师为了保住节目感观好升职才孤注一掷的。

    现代舞时,观众一片呐喊,灯光亮了一片,场面比预期的积极。

    “萧定要上场了吗?”朱乐勋蹿到秦巧脚边坐着,秦巧吓了一跳,但秦巧还是忍住了不嫌弃他。

    他们班级坐了两列,前面都坐女生,男生上来了只能坐草地。

    班长也蹿上来,到了陶薇小旁边,陶薇小还大方地分坚果给班长吃。

    传闻大家都在期待《和月云雀》。

    凝聚了文工团的心血,古筝,埙,手鼓,葫芦丝,巴乌,五种民乐器现场演奏,民族情怀浓郁,传承精神满分。

    “下面有请本校文工团倾情原创、全学生演绎的民族舞乐剧——《和月云雀》!”

    掌声哗啦啦的,大家就等这个声音了。

    激越琴音落入场内,独一个光圈内,一位女孩子凝视着筝,她的手指抖动便是一个声音的脚印落在观众耳朵。一记沉缓的鼓声响起,下一秒和着清悦琴音的是低回的埙声,低调推开的,仿佛是一卷尘封已久的传世画卷。

    舞台灯光齐亮,展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一群有前有后的自信学生,他们的衣服文雅中夹杂潮流,乐器在他们手里,真真实实传达故事与情感。

    三个女生,在舞台上款款舞动,和着音乐,她们像是枝头上闹春的喜鹊,美丽而娇俏。

    于明励朝前面的人要眼镜,这么重要的画面,他可不想错过。

    哇呜~~人群一阵惊呼,舞台上,那个女生是后空翻进场的,帅气而飘逸,简直是踩在观众心脏上。

    一个个见多识广的领导也镇静地露出赞许的眼神,一间普通高中,学生能如此多才多艺,实在难得。

    路陈氏轻攥双手,刚才那一跃,她可是实在吓了一跳,此前她可是从未见过路昙的这种身手,若是一不小心,路昙得多疼啊!

    那个沉默冷面、独来独往的女孩,光辉耀眼。

    真的有人可以鲜亮如花,真的有人可以翎羽彩艳,真的有人可以身披无限光芒。

    或许她不是蝴蝶,她不短暂。

    她是骄傲的云雀,征途是九霄,振翅就惊动人间。石义尧看呆了,他本来就有意无意留意我行我素的女孩,那像一道千折百绕的谜题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着迷,舞台上是鲜活的路昙,遥远却光华温暖,她的旋转,她的掷袖,她的羞笑,都在打破她的冷漠,她应身披星光,她的前途无量,可是谁都无法预言未来。

    观众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追随舞台上的小仙女,那般灵活美丽的云雀,仿佛整个舞台都是她的——这是一场难得的美的享受。

    此前路昙这个名字就因为成绩被大部分人知晓,有许多人私下很迷这个高冷的学霸。

    “路昙!路昙!”

    路昙下到舞台侧边,听见有人低声唤她,她驻足望过去,是领导席的一位奶奶,那位奶奶招手让她过去。

    “詹奶奶!”路昙猫着腰跑到詹奶奶的桌子前,有许多人看着她,她尽量将身子藏在桌子后。

    “路昙,你的身姿很漂亮!”詹奶奶笑着,重见路昙,她很开心。

    “詹奶奶,您怎么被邀请过来了?”

    “我是市政文工团退休的老成员,闲来无事就来啦!”

    前排,可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路昙瞥见其他好奇的眼神,她不能久留了,“詹奶奶,我先退出去啦!”

    江请松痴痴望着那个轻灵的身影,心里一再劝慰自己未来美景无数,不用在意一个寡言少语的女生,可是双手还是不禁握住了,曾经只有他知道那个女生的优秀,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目睹了她的美丽,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小仙女——路昙是小仙女!”于明励激动得眼镜掉了,幸好底下是草地,眼镜无碍。没有恋爱心思的于明励,单纯地惊讶美丽的皮囊,激动时站起来,然后被后面的同学拽下去了。

    于明励笑得随意,自言自语:“我要去请路昙吃宵夜。”江请松伸手就将于明励推出去,语气冰冷:“就你?”于明励身子歪出去,急忙拽住江请松的手,日常的粗鲁行为而已,他知道江对路昙有心思,理解江的郁闷,“你难道不想嘛?我成功了一定带上你,只是我们平时又不怎么说话,她肯定不答应!”

    成绩好的同学八成会一起玩,像他们排名前列的同学见面了都会融洽地聊天,但路昙是个例外,所有排名前列的同学都见识过她的冷漠,那种固执屏蔽外界的冷漠。

    于明励悄悄地溜到十班队伍里,李贸初正专注地打荣耀,他盯了一会儿屏幕上的游戏画面,附耳轻问:“李仔,去请路昙吃宵夜啊?”李贸初头也不抬,吐出一句:“你自己去!”“你和她接触得多,你和我一起去呗!”李贸初不回话了,估计想一脚踹开烦人的于明励。

    确定自己没事儿了,路昙回到宿舍就利落地把衣服换了,发型散了,妆卸了。心心念念地去找妈妈,跑到宿舍区拐角时听到了一个可疑的声音。

    “我出钱,你找人在放学后堵人,就今天晚上!······我不管!一定要!”

    路昙蹙眉,一动不动,呼吸也放缓了。

    这是学生间的矛盾。

    对方的脚步声远去后,路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她知道即将发生一起恶劣事件,但她并不打算说出去。

    路昙重新踏入田径场,心情愉悦的单纯于明励拦住了她。

    于明励笑着问:“我请你去吃宵夜,路昙,来不来?吃烧烤?吃KFC?吃海鲜粥?”

    一般青葱校园里,这就是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简单有效的示好。

    “我拒绝。”

    于明励并不气馁,仍旧保持清浅的笑,不远不近地跟着路昙往里走,稍会儿又问:“路昙,你在台上很厉害!很棒!不过,你是不是有心仪的男生了?”

    也就于明励能毫无压力毫无自觉地追着路昙说话,而且还问这种情感的问题。

    “没有。”路昙的话音刚落,她就急刹住脚,摸到手腕,又急促地摸裤兜衣兜,没有摸到意料里的东西,她不禁沉思。

    “那你感冒哪种类型的男生嘞?”于明励得寸进尺。

    路昙忽然抬头看着于明励,似要生气了,于明励赶紧摇手说不用回答了。

    路昙要去工作区,于明励没有跟去,他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江请松的旁边,迫不及待与江分享自己所得。

    “路昙没有心仪的男生,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追!”

    江请松眼神淡漠,问:“你怎么知道?”

    于明励非常自豪,回:“我刚才问她了,她亲口告诉我的!”

    “我请你去吃宵夜。”“可是她没有答应一起去吃宵夜。”“没关系,我们几个去就可以了。”“我去喊李仔!”

    舞乐剧的效果超乎意料,虽然《和月云雀》结束好久了,学校领导也频频点头。

    罗老师开心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让参与表演的学生散去观看晚会或者去玩了。

    路陈氏说累了,路昙就送她到校门口坐车回宾馆。

    “多注意身体,你从小就体弱。”路陈氏摸着路昙的脑袋,脑海里那惊险一跳的画面仍旧清晰,她的眼神有些忧虑。

    路昙身子暖洋洋的,笑得眉眼弯弯,很享受被妈妈摸头,“我知道啊!怕妈妈担心,我都是性命第一,学习在后!”

    路陈氏嘴角动动,不再说话,但心里却忧丝缠绕,路昙的笑让她恍惚,冰凉的岁月寂若苦水,却只困住她一个人,若是让路昙想起年幼的事,路昙会不会也变成她这般无趣的人?

第二十章

    庆典晚会的成功被人津津乐道,学生们大都在回味舞台上惊艳出众的角色,然而却有隐约的消息说晚会结束当晚有学生在学校附近被社会分子打了。

    路昙一如既往独自游巡在学习的世界,偶然看见头包绷带的于明励,她却怔住,手一松,书就掉了。

    从来一副处变不惊的木头样子的路昙,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闪神出错。

    接书是下意识的动作,石义尧直起身将书递给路昙,撞入眼帘却是路昙惊愕而仓皇的眼神,像是遭遇猎豹的白鹿,木讷的表情散发危机感,很明显的情绪波动。石义尧偏头看向路昙目视的方向,只是一个头包纱布的男生,之前路昙看见这个男生也没有特别表现,难道是因为男生的伤?

    于明励郁着脸进了九班,没发觉路昙在看他。

    脑海里似有巨大的岩石突然堵住了所有视线,寒冷几乎是一瞬间从脚蹿到脑门的,路昙的呼吸加重,脑袋受伤的是于明励,记忆里明明是萧定,刻意忽视的连锁反应,又一次展示在她眼前。

    路昙缓过神,眼前的人却让她眩目,此前还从未认真感叹过谁好看,而这人明快而凛冽,五官像是被强制雕刻过一般。

    是转学生,有过几次交集,路昙记得这个人。

    石义尧递书的动作保持着。

    路昙接过书,“谢谢。”

    冰冰凉凉。

    “不客气。”

    清隽而沉稳,偏冷调。

    路昙走了,她要去科室,学科竞赛决赛还差些准备,她可以公然适当翘课。

    转眼到了六月,为了布置高考考场,整个学校动起来,搬书搬桌椅的人堵塞在走廊楼梯。

    秦巧怀抱一堆书,站在人群里进退难行,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一抬头,上面洋洋洒洒飘下来好多纸。

    “怎么回事儿?丢这么多垃圾谁扫啊?”“不是吧?好玩吗?”“我敲!洒纸钱吗?”“谁在玩啊?”······

    停滞的人群发出不满的声音,大家都看着洒下来的纸,这纸落到许多人身上。

    上面陶薇小蹦起来找人,嘴里喊道:“秦巧,你的玻璃瓶还要不要?秦巧,玻璃瓶还要不要?”

    “要啊!”秦巧抬高音量朝上面喊话,“千万别扔!放在讲台,等我回去拿!”

    “知道啦!”

    萧定不拘一格,自己所有东西都丢进一个蛇皮袋里,然后将蛇皮袋扛在肩上,勇武威猛,像是要回村的子弟工,惹得朱乐勋围着他拍照。

    林狄迪笑得直不起腰,“哎呦,可惜没有安全帽,不然我一定和你合影!”萧定堵着林狄迪要把沉重的蛇皮袋放到林的肩上,林推脱着缩回教室,正好出来的孟柚纯看见了萧定的卖力样子也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突破重围的班长重回教室,想着找人打扫卫生,但此时教室里暂时只有男生。

    “那个——黄缘刚,赵汀传,萧定,朱乐勋,林狄迪,帮忙打扫教室啊!一起劳动积福积德!”班长带头拿起了扫把,尽量用有活力的声音拉动散漫的男生。

    赵汀传收了眼镜,慢腾腾地去拿扫把。

    萧定不想扫地,咚地将蛇皮袋丢在走廊空处,又扛起一张桌子,“我还是继续搬桌子吧!朱乐勋,慢慢扫地!”

    五个男生默默地扫地,因为大扫除,大部分同学将积攒的废物直接扔在地板,垃圾量是平时的几倍。

    考场落了封条,非考生陆续离校。

    路昙坐在校道边的台阶上,静静地吃雪糕,经过的人一波又一波,她的眼睛始终清澈,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路昙的衣着有了变化,黄色格子的上衣有蕾丝领,牛仔短裤,白色的长筒袜,青春可爱,白嫩的肌肤像是牛奶糖一样引诱人去品尝她的香甜。

    石义尧坐在远处的石椅看书,以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路昙时不时愉快地晃悠小细腿,他不明白,低调的路昙为何坐在那里吸引视线。

    李成喜忧愁要不要找路昙聊聊,正走在路上,一望去,就看见了独自坐在路边的路昙,她的眼睛瞬间清亮,不自觉就跑过去了。

    “路昙,可算见到你了!”

    李成喜发自内心地笑着,她的身子轻了许多,脸色没有那么憔悴愁苦,虽然脸上有几颗大红痘,但只是因为高考而出现的。

    路昙一见这个状态的李成喜,就知道李成喜老家的事情被压住了。

    “祝你旗开得胜!”路昙淡淡地祝愿。

    李成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交情不深,路昙愿意帮她,而且路昙真的帮她改变了困境,真的是太惊喜了!虽然路昙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心里知道路昙的善良!有言说人生中遇见一个贵人就可以逆转人生,那路昙就是她的贵人!

    “路昙,谢谢你!”李成喜激动得眼蒙水雾,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生什么身份,但是路昙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向她伸出了手,这就足够她铭感五内了。

    路昙吃完雪糕,拿纸巾擦嘴,张嘴欲说话,忽然瞥到远处的人,不禁瞳孔凝缩,又不说话了。

    “对了,你的钱——”李成喜掏出钱,递给路昙,“其实我并没有用到,现在,还给你吧!”

    路昙看着重拾生活希望的李成喜,难得勾唇笑了,什么也没说,接过了钱。

    李成喜想与路昙多说说话,心里头感恩万分,却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唯恐冒犯了路昙,把两个人的缘分搞僵。

    路昙跳下台阶站着,察觉了李成喜的不知所措,就主动出言:“你去忙你的事儿。”

    “那······以后再见了——要不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吧?”李成喜笑得有些歉意,仓促离开好像太不重视贵人了,而路昙习惯性的面瘫让她没有要到号码。

    李成喜离开不一会儿,三个男生走向了路昙,一副青涩少年要勇敢摘花的架势。

    “你好,小仙女!”

    路昙面无表情面对这三个男生。

    一个五官端正的男生青涩的笑着,他有点兴奋而紧张,眼睛瞄会路昙又撑不住移开。他被伙伴怂恿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做了许多心里建设,他试探性开口:“那个······晚会上你的舞蹈很美丽,我忍不住一直打听你,我想认识一下你······你不介意吧?”

    石义尧放下书,直直望着被包围的路昙,他不是怕来者不善,他是好奇惜字如金的路昙如何回应这种普通的搭讪。

    小仙女面无表情,男生慌了一瞬,不禁讪笑,念头一转,男生就说:“你别有压力!我也是高二的,十五班的,我叫张跑津。能不能交换企鹅号,我们就当交个朋友?”

    “我拒绝。”

    三个男生的脸都明显僵住,因为生活交际中很少有人会用这么直白的拒绝方式。

    为了不继续尴尬和保留好印象,三个男生假装没什么大事地离开了。

    离得远,听不到内容,但三个男生离开的脚步与背影略显狼狈,石义尧猜测路昙的冷漠保持得很好,一点机会也不给别人遐想。

    石义尧清楚自己不是偷窥狂,对路昙的兴趣浓烈而克制,他所看见的不是浅显的外表,而是路昙的心理,全新的学校,他只想认识路昙,可惜,路昙没有理由亲近他,一个学期,路昙没有叫过一次他的名字。

第二十一章

    他们的高三如约而至,教室墙面的倒计时数字亮眼,同学们越来越喜欢呆在教室,争分夺秒,为命一搏。

    化学老师生病了,不适合带高三生,学校换来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女老师每天都被脑筋灵活的同学惊吓住。

    秦巧与金雪琳同桌,心情总是因此糟糕,又因为熬夜,面上冒出了好几个大痘痘,心情更加糟糕了,为了不被敏感碎嘴的女生气晕,她选择与男生一起搞学习。

    “这题呢?你与我讲讲。”秦巧翻身过来,与赵汀传说话,正与林狄迪讨论的赵汀传只是拿过了本子,并没有立即看。

    借圆规路过的黄缘刚瞥见赵汀传讲的题目正好是自己不太懂的,他也停在旁边,凑头细听。

    “朱乐勋,班主任让你现在去科室一趟!”

    门口有人传话,在吃面包的朱乐勋只能放下手里香甜的面包出去了。

    数学老师来上课,提了一嘴上学期期末的成绩情况,有些担忧:“你们班的两级分化太严重了!要么将近满分,要么将近个位数的分,不妙啊!”

    下面学生闷头不说话,这根本无法辩驳啊!

    “千万不要气馁!”数学老师一刻都不想放弃可爱的学生,坚定地给他们打气,握着拳头像要上战场,“我会讲得细些,大家也要捡起每一个细碎的知识点!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许停止学习的步伐!”

    “好!”

    幸好学生的回应很积极。

    下课了,秦巧着急去厕所,低头猛跑,一头撞在了某人的背部,她抬头一看,回身的正是高冷帅哥石义尧,她很是不好意思,但是内急,什么也来不及说就跑了。

    “诶,许时萌,你去厕所是吗?带包纸巾给秦巧,她忘记拿了!”金雪琳看见旁边桌面的纸巾,拿起来就朝出门的许时萌喊话,许时萌退回来接了纸巾才出去。

    下午放学,田径场有许多学生在跑步,大部分是高三的学生,因为大家都明白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鏖战六月。

    “路昙你太厉害了!每天坚持跑步,怪不得身材那么好!”秦巧追在路昙旁边,边跑边说话,她已经大喘气,而路昙仍旧呼吸平缓面色平静,三圈,她们一起跑了三圈了,路昙还一直不减速!

    秦巧放缓步伐,路昙的背影渐渐将她抛下,她只能无奈羡慕,路昙胸大腿细,个子高,一定是得益于锻炼自律!

    “好可惜哦!萧大定怎么就转学了呢?”

    林狄迪和杨八安跑过去,林狄迪的语气惋惜,少一个与他一起攀登知识高峰的队友,生活都失去了一剂调味料。

    “那么想他,一个电话就够啦!”

    班长倏地掠过两人,抛下一句戏谑。

    男生之间嬉笑玩闹,很正常的事情。

    石义尧也在跑步,默默跑了一阵子,渐渐接近路昙,路昙速度虽然不慢,那副出神的表情却屏蔽了外界,顺跑道前进,都是别人躲开她。

    一个红色短袖的男生横穿跑道,脚步飞快,像只耗子。

    眼见撞上路昙了,石义尧心急就冲上去揽过路昙,那男生像卡车一样顺利冲了过去,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失去重心那么两秒,路昙的意识回到了现实,本能地推开揽住自己的人,一看,是像蓝宝石般冷冽矜贵的石义尧,而那个急匆匆的男生已经扬长而去——凭她的反应与身手,那个男生还撞不伤她。

    “谢谢。”

    路昙吐出两个字,扭头继续跑步。

    那么好的英雄救美情景,居然一点都不想羞涩一会儿。

    石义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娇瘦的身影离去,沉静的内心漾出一圈波纹,越看越只有孤寂忧郁的路昙值得关注,路昙的故事,他会慢慢弄清楚的。

    路昙生病了。秦巧去找路昙借笔记本,路昙趴在桌面虚弱得无法回话,递笔记本的手抖得厉害,笔记本都掉地板了,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

    “路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巧留了心,细看路昙,那么红润的嘴唇居然惨白而干燥,这是得多难受啊?

    路昙紧闭双眼,纤密的睫毛像拉上了的窗帘,而秀气的眉毛拧着快要挤在一起了。

    “路昙,你是头疼还是肚子疼啊?”秦巧蹲在旁边询问,虽然路昙面瘫又孤僻,但她不能对虚弱的路昙视若无睹,“路昙,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你能回句话吗?”

    路昙举起一只手掌,示意安静,又示意自己可以。

    如此,秦巧更担心了,路昙已经难受到说不出话了,若是身体真的出现了麻烦,为什么要强撑呢?

    孟柚纯经过,问:“怎么了?”

    “路昙生病了,好像很难受。”

    孟柚纯停住,低头查看,路昙的脸色果然惨白,她主动去班长那里讨来温度计,让路昙测体温。

    路昙没有配合测体温,秦巧凑近了低声问:“路昙,你是不是来例假,痛经得厉害?”

    体质差的女生,痛经会死去活来,病恹如绝症。

    “我只是生病而已。”路昙声细如蝇,飘忽得不真实,对于同学的真诚关心,她现在只能敷衍。

    “既然生病了,请假去医务室吧!”孟柚纯温柔地劝倔强的路昙,她想路昙一定是要强才会趴在桌子不动的。

    “等我缓过来了,自己去请假。”

    班主任在隔壁班上课,下课了,他一下讲台就看见门外凄惨的路昙幽幽地盯着他,他吓了一跳,路昙像被抽了2000C的血液一样,随时要噎气。班主任快步过去扶住虚得要瘫的路昙,惊问:“你怎么回事儿?发高烧了吗?你这样子怎么不早点去医院?”

    小仙女这般凄惨的模样,九班的同学也忍不住探身出来观望。

    “我需要先到医务室输点盐水。”

    班主任担忧路昙出事,亲自扶着路昙送到医务室,医生一看,说路昙的身体非常虚弱,肯定是一直营养不良而且作息不规律。

    班主任要打电话向路家长反应,路昙阻止了,说:“过了今天我就好了,我只是昨夜受了凉,补充盐水、氨基酸就可以恢复了。”“这怎么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还指望你平安地考个状元呐!”班主任表情嗔怪,拿着手机就决然地走出了医务室的门。

第二十二章

    目睹了路昙的病容,江请松心不在焉,思虑过就让李贸初去打听路昙在哪家诊所或者医院。

    “人民医院啊!班主任吐槽过她总是请假去医院!”李贸初回答得不假思索而笃定,县里就一所医院,除了人民医院还能是哪个?

    “你和我去看看她,她自己在医院可能会不方便。”江请松皱眉,关系没有进展也阻止不了他担心那个孤僻的女孩子。

    李贸初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不觉得可以冒昧探望一个冷漠固执的女孩,并且他懒,而且路昙已经很明显无视江了,他不支持江去碰冷壁。

    但在兄弟情的支撑下,李贸初还是答应陪江请松去医院,于明励有事儿就没有叫上他。

    在座位假寐的石义尧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他的表情寡淡,脸庞像是刻印的而无法变动肌肉,仍旧赏心悦目,而江与李的话,他都听见了。

    医院进进出出的人不计其数,没有特别悲痛的情景,人们的表情或平淡或严肃或刻薄或苦笑,冰冷的器材,空气里混乱的消毒水味,惨淡清寂。

    江与李的运气不错,在门诊部二楼就找到了孤单的路昙。

    白净的女孩子安静地坐在角落,低挽的墨发乖巧地贴在后背,有些俏皮的发丝在她的脸颊晃悠。

    女孩垂着头,面部落着阴影,像是休憩的桃花,在水雾里咀嚼清梦。

    “路昙。”江请松的声音轻轻的,他怕吓到这个文静的女孩子。

    路昙初抬头眼神温和清淡,如一切轻柔的春风,但触及江请松的脸后,迅速眼神冰冷抵触,露着锋芒。

    李贸初干笑,但也不能冷场,便抢先说:“路昙,我们挺担心你的,就给你送来小蛋糕,给你填肚子!”李贸初说完就推江请松的手,江的手上提的正是“奶香阁”的盒子,江期许地朝路昙笑着,希望路昙能不拒绝。

    “我拒绝。”

    表情冷漠的直白。

    江请松的心缓缓下沉,脸上的光彩黯淡,他不明白,他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路昙就不能对他露出一丝温和?他靠近一步,路昙就加高围墙,可他真的好希望路昙能对他绽放笑颜。

    “呵······”李贸初僵硬笑着,这个冰山美人实在捂不热啊,冻得手疼,“你饿了就吃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介意谁送的,我们只是纯粹关心你!”

    路昙望着江请松,眯缩眼睛,疏冷而克制,认真地思考这个男生的心理。

    李贸初在旁边坐下,没有直接坐在路昙邻座,他已经受够路昙的低气压了,总有一天会有人拿下这位高傲孤僻的美女,但不是他。

    “江请松,”

    路昙的声音清冽如筝声,江请松看着路昙,冷不丁受了挑逗,心跳轻易地就比平时快了。

    “你是想和我培养情侣关系吗?”

    江请松下意识咬住后牙,他明白这话题有两个极端结果。

    之前有意无意的试探,路昙都不接招,而今她这样问,说明她早就意会到江请松的示好了。

    “我对你没有感觉,别再搔首弄姿了。”

    呃······

    江请松的第一次心动,哗地碎裂一地,碎在医院的冰冷地板,和着消毒水味,冷却神经。

    医院的灯光是柔和的,江请松身上却颓然落着阴影,遮掩了一个青春干净少年的朝气。

    李贸初缩在一边,不忍心看江请松的表情,他认为男女爱恋就是这样的,青涩,欢喜,低郁,落寞,都是正常的。

    场面陷入安静,各怀心绪。

    “我能问为什么吗?”

    江请松忽然说话,平静而不甘。

    一位护士过来,利索地为路昙换了药水,这是她的日常工作,哪里注意周围来了什么人?

    路昙将凌乱发丝拢到耳后,语气隐隐嘲蔑,有了烟火气息,却更加玄凉扎人,道:“我的记忆里,不需要一个苦苦哀求的人。”

    苦苦哀求的人。

    谁在苦苦哀求?

    指江请松一直以来的刻意靠近吗?嘲讽江请松烦人吗?

    江请松是和善的人,自尊心也不弱,而今被心仪的女孩言语刻薄,他的眼神也认真而愠怒,脑子里念头轮翻转,终究也觉得表情寡淡的路昙傲慢孤高——像是高塔上沾染寒霜的铃兰,没有人欣赏也将独自枯萎消亡。

    “我知道了。”江请松说完就走,脚步坚定而果敢,保持着他一直的风度。

    李贸初连再见也不敢说,追着也走了。

    两个身影消失,路昙僵直的腰肢才微微放松,她抬手扶额,却突然闭眼笑了,笑得有点自嘲的意味,又有些胜利的得意,她的心绪,仍旧随这些可有可无的人物波动,她可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丫头!又见面了!还真是缘分啊!”

    一声粗糙的惊喜,清寂的医院迎来涟漪。

    路昙放下手,看见一位蓝色长袍的胡茬大叔,身侧陪着一位右腿打石膏的大龄青年。

    大叔兀自在旁边坐下,长舒一口气,仿佛长途跋涉才得到休息机会。青年木着脸,也坐在旁边,但他没有多看小姑娘。

    “不记得我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医院!”大叔开始语音输出了,“我们还坐过同一辆班车呐!”

    这熟悉的场景,路昙晃悠药水管线,估摸着要换个地方坐。

    “你可是比两年前大不相同啦!不过我一看你这乖乖巧巧浑身清冷的样子,我就认出你了!”大叔翘二郎腿,踢到了长袍,但他根本不在意,说话时眼珠子明亮如玻璃珠子。

    路昙盯着前方墙面,不予理会。

    大叔与路昙之间还隔着一个位置,放着的正是江请松搁下的蛋糕盒子。

    大叔手里闲着,随手就拎起旁边的蛋糕盒子,看着上面的字体,嘴里却说:“我姓张,你叫我张先生就可以了!”

    大龄青年睨着张敏卓,无语又无奈,完全不赞成一个快五十岁的大叔搭讪一个小女孩。

    三次遇见。缘分还是计谋呢?

    路昙相信命运,也相信有人可以算计命运。

    “张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为你解答的吗?”

    女孩的声音清冷而淡定,有些思虑幽深的可能性,像是未雨绸缪,知晓棋局。

    奇怪的感觉,张敏卓不觉得这位女孩是乐于助人的性格,也非胡言乱语,像是警惕性很高,把他当成图谋不轨的人了。

    “呵呵······”张敏卓放下盒子,咧嘴笑着,磊落地看着女孩,打趣道:“那你觉得你能为我解答什么?”

    笑面虎,外表不拘平庸,实际深浅成谜。

    从那时起,路昙看人就准了很多。

    女孩未说话,张敏卓就已经圆场了,笑着说:“哎呦,这么老道深沉的对话,跟演电影似的!”

第二十三章

    一句妄言,播种在大众的猎奇心理,悄然生长,无人需要为其付出代价,乘风而起,借助别人的伤口实现欢乐,一石激起千层浪,运用舆论的力量去碾压别人的傲气,抽离无辜者的幸运,反正痛苦的不是他们。

    陈幺柠,家世清廉严谨,京华硕士生,高级职教,从教十一年,桃李满天下,锦旗满墙,生活简单。

    古怪的风刮起,陈幺柠,因为同性恋而未婚,抛弃过风华正茂的同性恋人,有性虐倾向,曾经间接导致了爱慕他的女人身亡。

    陈幺柠严谨而平淡的生活陷入混乱,毫无征兆,不知为何,不知终点,愈演愈烈,甚至有佯装改扮的记者混入学校,连校长都深受其扰。

    陈幺柠带的高一班级,正上课,窗户那里拍摄的人只是戴着口罩,掩耳盗铃,滑稽而可恶。

    “你是什么人?!”忍无可忍,陈幺柠摔下书就大步流星冲向门外,那人不傻,拔腿就跑,但是忧心忡忡过来巡视的校长一看见陈幺柠指着这个戴口罩的可疑人员追,校长当机立断逮住了这个人。

    “学校重地,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校长撵住这人,声亮如钟,正气凛然,震得旁近教室的学生很是好奇。

    被两个人同时钳制,这个人逃脱无望,只能辩解求饶:“我是回来欣赏母校的,没有恶意,以为陈老师当我是旷课的才会下意识要跑!”

    校长最近被弄得神经紧张,哪会相信这种说辞,厉声斥道:“口说无凭!还戴口罩,我看你更像贼!”

    陈幺柠扒下口罩,这人的脸很是陌生。

    “你刚才一直在窗口拍照,还拿的相机,赶紧给个合理的解释!”陈幺柠看着这人胸前晃荡的相机,总觉得不对劲。

    这人慌得一直舔舐嘴唇,干笑着道:“我一直仰慕陈老师风姿,没忍住就多拍了几张,上着课呢,我也不好上去打断询问陈老师的许可啊!”

    三天前可是有记者直接闯进办公室要强行采访陈幺柠,不得不防!

    “身为校长,我有责任为学生排除抵挡一切可能的危机,所以,你有什么说辞,都请与警察同志说吧!”校长铁了心,就算冤枉一位心怀感恩的学生也在所不惜。

    两个人押着这人要下楼,这人急了要奋力挣脱,望见走廊情况的王康远疑惑中也跑出来帮忙钳制住这人。

    校长打电话喊保安过来帮忙,又迅速通知了派出所,就算是小题大做,他也有足够的理由。

    “谢谢校长,王老师!”陈幺柠道谢时,面部紧绷,他有感觉这就是他引起的糟糕事。他实在琢磨不透,要流量要营销,他只是一个普通教师,没有热点,根本没有娱乐的价值,可是铺天盖地的恶毒舆论,就是紧咬着他不放,他感觉到直白而狠毒的针对,对方是想凭借舆论压力摧毁他,他不记得自己有让谁这般痛恨自己。

    谣言传得厉害,王康远也不禁担心,安慰式地拍拍陈幺柠的肩膀,宽慰道:“最近的谣言实在过分,你别上火了,该报警该诉讼,别犹豫,我们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校长要和陈幺柠谈谈,就让王康远先回去了。王康远转身后,幽幽叹息,陈幺柠一直是人们眼中的正道之师,而今被诬陷,就算昭告了清白,也必然会留下阴影,人们谈及他,或轻或重,都会提及这次谣言。

    保安押着那个偷拍的人,等待派出所同志到来,那人还在一个劲地解释,可惜没有人想放过他。

    校长扫眼那个人,最后视线落在陈幺柠身上。

    那次病情吓人,班主任就在班上顺嘴透露了路昙两年来频繁请假看病的情况,原来孤僻的路昙一直身体不好,大家或多或少理解她不愿意和大家玩的心情了。

    下午放学,田径场跑步的人依旧很多。

    林狄迪放慢速度遇上路昙,特意问:“路昙,身体好点了吗?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强,没人会笑话你的!”

    路昙呼吸均匀,面色红润,步伐稳健而有力,状态好得可以直接跑十公里。

    秦巧追上来了,气喘吁吁,但还是说话:“你跟路昙说什么呢?好好跑你的步,小心班主任盯上你!”林狄迪朝秦巧俏皮挤眼,刚要开玩笑,后面风风火火冲上来的班长猛扇他的后背,班长先笑着说:“林弟弟,来个一千米啊!”林狄迪忽地炸毛,反抗嚷嚷:“别叫我弟弟!你个怪大叔!”

    林狄迪与班长打闹,渐渐落在了后面。

    一位白色运动服的女生跑到秦巧的旁边,与秦巧并肩前进。女生的身材微胖,皮肤白净,就是嘴唇厚些,眼睛则灵动之余透露狡黠。

    “秦巧,周六一起去买衣服啊!出了好多漂亮秋装啦!”秦天话言语间欢喜而向往,刚从爸爸那要了置衣费的她,迫不及待。

    秦巧与秦天话是初中同学,玩得同亲姐妹般融洽。

    “好啊!我早就想买新衣服了!”秦巧开开心心应下,笑掉了一半疲累,瞥到沉默的路昙,她扭过头问:“路昙,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们去逛街,看衣服?”

    秦天话探头打量路昙,久居成绩榜首、学科竞赛唯一前三名的高冷女神,她有一直在关注,可惜没有机会结交。秦天话也想路昙加入,帮忙说:“路昙,一起逛街呀!女孩子,一起买衣服吃东西才快乐!”

    路昙从未参与聊天嬉闹,麻木得没有欢喜与愤怒,更何况与女孩子去逛街。

    “我拒绝。”

    路昙的语气平淡,而直截。

    秦巧扯扯嘴角,是熟悉的冷漠疏离,意料之内。

    周六,如寻常一样,路昙在教室复习,同在教室的几位也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埋在书堆里的他们勤勤恳恳地积攒力量以期更靠近理想。

    “说了不要烦我!那些事情我怎么清楚?”

    “那你在网上跟什么风?你不觉得那些字发出去也内涵了你自己吗?”

    “拜托,网上的东西瞬息万变,谁TM在乎谁说了什么?”

    “你少跟我飙脏话!就你有嘴是吗?”

    走廊,两位男生争吵着经过十班教室。

    路昙合上数学的草稿本,手要去找语文的卷子,听到争吵,心神一晃就联想到了最近很凶的陈幺柠的谣言蜚语,她印象里陈幺柠能够全身而退,但此次舆论爆发点出现偏差,不知结果会不会也有改变。

    突然,手机响了,路昙接通电话,是林小叔需要复查了。路昙思忖过后,收拾东西就往外走。

    中药材铺的店主记得这位文静的女生,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没有哪一位年轻人像这位女生般干净又神秘,矛盾的不知是女生还是他。

    拿到药材,路昙要走,后面的店主爷爷却突然发问:

    “同学,这药方是什么人写的?”

    光顾了这间铺子两年多,店主爷爷终于忍不住询问了。

    路昙侧脸回答:“村里老大夫。”不想多说话,话音刚落,路昙就走出去了。

    步行街就在附近,前阵子预定的衣服可以拿了,路昙顺道过去。步行街就这么大的地方,然后路昙就偶遇了在路边抓耳挠腮的于明励。

    “好巧啊,路昙,你自己逛街吗?”于明励咧嘴笑了,他立在一间男装店前面,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嗯。路昙随便回应,视线没有停留在这个家伙身上。

    于明励灵机一动,跨步拦住了只身一人的路昙,大胆发言:“路昙,能不能借我几分钟?就是,我要买一件白衬衫,简单又正经,明天就要穿,可我实在不会买——能不能帮帮我?”

    于明励可怜兮兮地望着路昙,谦逊而期许,两个人交际不多,而且都是于明励在热情,路昙没有理由会答应。

    行人匆匆,往来陌面,这个县城的生意,不息而倔强,日子的车轱辘碾过烟火的楼宇。

    路昙轻动嘴唇:“相应的,你帮我把买的东西送到女生6号楼。”

    于明励面露喜色,一双眼睛仿佛落进了亮片,之前的严肃忧愁消散全无,“可以!小事一桩!”

    路昙带于明励慢慢地挑衣服,不是料子不好,就是版型不好,不是路昙觉得不好,就是于明励觉得不好,各执己见,像是研解数学题一样谁也不服谁。

    “那件还可以,为什么你就不认可呢?”

    从第五家店出来,于明励不禁嘟囔,随手从衣兜掏出眼镜就戴上了,一扭头,看见了表情惊诧的朱乐勋。

    朱乐勋一个人骑着小电车,惊诧中停在了旁边,“于明励······你们······怎么一起走?”

    隔壁班的男生,平时一起打球打游戏的情谊。

第二十四章

    路昙扫一眼朱乐勋,虽然跟着于明励停住了,但是满不在意,继续扫视寻找下一个店铺。

    男生女生,一起逛街容易引起什么样的误会?

    于明励知道朱乐勋在乱想,但现在的情况还真的有一丝被撞破地下恋情的尴尬,他忙回话:“啊?啊!我请路昙帮我选白衬衫,我俩就随便逛逛!诶,你去哪儿玩?”

    朱乐勋的表情含蓄,却怎么都有丝戏谑的意思,歪头看着有些促狭的于明励,刻意顿了顿,才回:“是啊,我约了朋友一起玩!那你和路昙也慢慢逛吧,我先走了!”

    步行街老旧的综合商贸大楼,一楼都是拥挤的卖鞋子和日杂的摊子,二楼都是卖衣服的铺子,货物都是杂牌的,而且大楼的消防设施很敷衍,卫生更是勉强。

    于明励愣住,他根本没进过这种拥挤的充满中年妇女的地方,但是路昙径直进去了,他只能持着怀疑心理跟上。

    路昙很自然地买了两双鞋子,于明励愕然,但还是乖乖从阿姨手里提过鞋子。

    “这儿鞋子质量能好吗?”于明励客气地提出质疑,含蓄地表达了对这地方的嫌弃。

    路昙睨着于明励,少有地轻嘲:“这儿只是小县城,购物场所就这样。”

    于明励干笑,察觉出路昙的不高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干脆不说了。

    到了二楼,路昙与一位身材丰腴的短发阿姨说要男生白衬衫,后面连着四位阿姨一起找出了各种版型的白衬衫静候挑选,默契不言而喻。

    “都是湛江进的货,经典版型,时尚款式,最近流行的都有!”短发阿姨积极介绍,笑容可掬,“是这位帅哥要穿吧?习惯穿棉的,或滑料的,还是半涤纶的?最近进了灯芯绒的,要不要试试?”

    这么多阿姨目光灼热,于明励如芒在背,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表情淡定,心里却只想躲在路昙后面。

    “半涤纶的,他肩窄,胸口可以有些花样。”路昙自己说了,一排白衬衫,她没有伸手试触感,只是慢慢地看。于明励也跟着看,也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是问些另外的事情:“路昙,你经常来逛吗?”“······”“买好后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想打我吧?”“······”

    “这件如何?要不要试试?”一位酒红头发的矮个阿姨拿过来一件她自认为好看的白衬衫。

    抢生意游戏开始。剩下的阿姨也拿着衬衫跑到两个人面前推荐,刚才都在观望情况,现在一个个都很急切。只是帅哥美女反感地沉默着,一会儿后阿姨们就消停了。

    路昙让于明励试了一款,于明励对着镜子摆出帅气的姿势,很是中意,得意地朝路昙抛媚眼。阿姨说这款要六十,于明励自身对衣服的价值定位没有什么概念,当即说便宜,就要这件了,路昙看着憨憨的他默默不说话。

    出了大楼,两个人在街边分别,于明励还惦记吃饭的事,但路昙直接拒绝了。

    “6号楼,四楼,411,门没开就挂在窗户上。”路昙的叮嘱简洁,她看下手机屏幕,时间差不多了。

    于明励犹如春节扫荡的人,连手指都腾不出来,想问路昙接下来去哪儿,路昙却走得果决而迅速,一会儿就湮入人群,剩下他在原地苦苦坚持。

    林氏武馆在花阳县城的西邨,一座院落,从老木门进去只有一条直白的水泥道,院子宽阔,却没有多余修饰,正中屋子是南方乡村近代的泥胚中堂,门槛一道木板,进门的人都得高抬脚。

    开门的是林捷一的小徒弟,见是姿容姣丽的路昙,小徒弟笑得局促。

    今天武馆里有些冷清,因为林捷一带着人去外省参加比赛了。

    穿过中堂,绕过一片人桩,才到了后面的靓丽房子,又上到四楼健身房,路昙才见到林慈格。

    林慈格摆脱了轮椅,沉浸于身体复健,汗流浃背,仍旧在器械上用脚起重物。林慈格瞥到路昙来了,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后觉自己身上脏,想去冲浴,还没开口,路昙倒先说话了。

    “直接开始,别浪费时间。”

    林慈格不禁哑笑,只好到附近坐下。然后林慈格挥手让一直在旁边看的小徒弟离开,馆里只有几个人知道是路昙在治疗他。

    残了几年,恢复无望,林慈格几乎认命,但是年纪轻轻的路昙却治好了他的腿,他岂能不敬,岂能不服?

    路昙蹲下,看见林慈格的腿汗腻了,喉咙一动,说:“把汗擦擦。”

    林慈格没忍住,笑出了声,忙从旁边扯来毛巾擦腿。

    然后,路昙才对林慈格的腿又按又扎,不久还将针扎到了林慈格的后背。

    收针的时候,路昙说:“踢纵撩等重击动作别做,跑步不能快也不能久,瑜伽可以加一节课。”

    路昙把药材与药方交给林慈格,又说:“林小叔,还记得我让你查的李成喜吗?你再帮我查一次。”

    “行,到五楼,只需要几分钟。”

    查过后,林慈格脸色不妙,欲言又止。

    “怎么了?”

    林慈格啧了一声,沉着嗓,说:“李成喜,今年7月9日,遭遇车祸,不治身亡。”

    路昙怔住,脑海一阵火花,炫得她忘记自己是什么表情。

    林慈格目露担忧,轻声问:“你······还好吗?”路昙回神,眼神认真了几分,说:“查一下二中的老师陈幺柠。”

    路昙允诺治疗林慈格的双腿,要的就是林慈格的搜索破解能力。

    林慈格将屏幕展示给路昙,而路昙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深沉,眼前所见符合路昙的设想却让她更加严肃混乱,被披露的是她应该敬而远之的别人的人生,却在扯弄着她凝重的棋盘,她犹豫忧虑,洁身自好,佯作不知?可是,何所谓好?命数难逃,还是偏离轨道?可是,谁敢妄定她不是轨道中的一节?

    沉默许久,像是重新获得新鲜氧气,路昙镇定地说:“查一下,流言的源头。”

    林慈格一阵操作。

    结果出来,路昙的内心再次被掷入一块石头,脑海里所有相关记忆迅速闪现,关键的信息自动跳出,她生出惶恐,后又发觉好笑,明明合情合理,她居然会疑惑。陈幺柠有本事自己解决这场恶毒风波,无论第一次或者第二次,陈幺柠会不知道他的对手?他只是假装迟钝,演出一个被中伤摧毁的无辜人民教师,这样一个聪明隐晦的人,怪不得那个人会认他为宿敌。

    “林小叔,我先走了。”

    路昙要走,林慈格并不挽留,他明白路昙不是一般人,自然不会行一般事,他没有打算去探问路昙的事。

    女生宿舍里,已经炸锅了!于明励莽撞直率地闯到宿舍门口,吓得在门口边看小说边吃苹果的陶薇小狼狈躲回去,许时萌问他来这干嘛,他很开心地放下手里的大袋小袋,说是帮忙路昙送衣服鞋子回来!生人勿近的路学霸,居然让一个其他班的男生提东西!?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清楚的剧情吗?女生们惊诧又惋惜,感觉错过了几个亿,特别挠心。偏偏路昙到第二天晚上自习才出现,这可够她们自由想象了。

    周日晚自习,天已经黑了,几个女生围着刘小琪的位置在聊天,聊到隔壁班的于明励送东西到女生宿舍给路昙时,声音突然大了,周围的同学听得一清二楚,朱乐勋不禁哑笑,有意无意嘟囔:“那有什么?他们两个昨天一起逛街的。”

    几个女生纷纷看向朱乐勋,犹如嗅到鱼腥味的猫儿。

    孟柚纯压低声音,好奇询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难道你是亲眼看到的?”

    朱乐勋战术后仰,他可不想跟女生一起掉入八卦的漩涡,“别问我,问就是在打排位。”

    “那你干嘛说话误导人?”秦巧从后面靠近,朱乐勋扭头看她,她一手按住了朱的肩头,朱笑得没心没肺要推开她的手,秦巧另一只手掠过朱的脸去握住了桌面的眼镜。朱急道:“别碰镜片!”秦巧摇手,手很巧妙地只碰到镜框,但秦巧威胁道:“他们两个昨天一起逛街,真的假的?”“真的,真的!我遇见他们了,就在商业街!”朱如实说出,也不是特别隐秘的事情,不需要守口如瓶,如此,他拿回了眼镜。

    目击证人出来爆料,女生们更是胡乱猜测,她们以为路昙和江请松有可能,现在却是江帅哥的好兄弟更有戏。

    李贸初听了女生的讨论,心里也跟着混乱起来,这什么奇妙发展,于明励是那样的人吗?路昙才拒绝江请松多久,于明励就和路昙到了一起逛街的关系?这纯属巧合吧?课间,李贸初赶紧跑到隔壁,欲问于明励真假,偏偏于明励去科室了,江请松瞧见他就让他过去解棋,李贸初看着悠闲的江请松,闭口不言听到的事情。

    掷石于潭,涟漪层层,回音远近。

    石义尧抬头很准,一身鹅黄裙装的路昙自前门进来,瞬间驱退了胡搅蛮缠的凉意,那普通的灯光下,路昙干干净净,让人舍不得打扰她一分一毫。

    教室里没来由一阵默契静默,见惯路昙朴素松垮的衣着,冷不丁路昙换了温柔的裙装,仿佛当初舞台上那位闪闪发光的小仙女走下了舞台。惊讶的静默后,就是顾忌的沉默,路昙的绯闻,同学们不敢在当事人面前谈论。

    林狄迪开心地跑到路昙位置旁边,说:“路昙同学,可以帮我修改一下这篇英语作文吗?”

    路昙低眸,视线定在林狄迪放在桌面的本子。

    秦巧望着林狄迪,挤眉弄眼,示意他打探消息。可是林狄迪根本没瞥到努力的秦巧,专心致志地看着路昙写写画画。就在秦巧放弃的那一刻,林狄迪提出了让全班人竖起耳朵的疑惑:

    “路昙,你和于明励在交往吗?”

    哟西!连班长也侧耳聆听。

    路昙轻轻放下铅笔,未抬头,平静得置若罔闻,纤细的手指滑过桌面那一排立起来的书,她在挑选今天晚上的任务。

    林狄迪拿起自己的本子,并不死心路昙的反应,眼珠子转了一轮,又问:“路昙,有人断章取义,说你在和隔壁班的家伙谈恋爱,是真的吗?”

    “假的。”

第二十五章

    立冬时,月假放人。

    路昙回老家,打定主意去奶奶那里拿到爷爷留给自己的东西。

    路陈氏迎路昙入门,正是做包馅籺,她手上都是面粉疙瘩,她却搁下剩余的面团,去盛锅里漂的已经熟的籺给路昙吃。

    路昙搁下背包,接了碗就坐在旁边吃,她笑着,眼睛里是感恩与甜蜜依赖。

    路陈氏蹲在那里包籺,嘴里自然地说话:“我让你舅舅打了个新镯子给你,嵌了颗黄色小钻,是小女生喜欢的款式——等这儿完了,我去拿给你!”

    路昙端碗的手露出一点手腕,柔和的白银镯子静静悄悄的,细而圆。路昙吞了嘴里东西,搭话:“我喜欢!只是我要戴两个镯子吗?叮叮地响,进图书馆我都得摘下来。”

    “响就响了,女孩子戴点儿首饰怎么了吗?”路陈氏嗔一句,顺便抬头看了一眼路昙。

    路昙傻傻地笑,不禁嘟嘴,尔后,路昙敛了笑,“爷爷单独留了东西给我,全家都知道,我现在去拿,没有人会反对吧?”

    路陈氏的动作顿住,像被点了穴,触及她不明了却本能抵触的东西,她不认为路昙爷爷可以留下贵重东西,但是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路昙对那个东西有想法,留给两位堂兄也就可以了。

    “妈妈,爷爷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

    路陈氏蹙眉,咽了口水,语气沉沉,“你大伯在家。”

    路柳氏掌管爷爷所有遗物,而路柳氏的态度一直恶劣,她不可能顺从交出爷爷留给路昙的东西。但路趣并不重男轻女,作为大伯,路趣对路昙慈蔼,路趣会从路柳氏手里拿到那个东西给路昙。

    只要路昙向大伯请求,路昙就可以顺利拿到那个东西。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就去找大伯!”

    晚上,路昙坐在铺着厚褥子的床上,床上摆着电脑,几只瓷瓶,几包干草,一本旧黄的书。路昙用脚翻开书,手上同时拿着三个瓷瓶将液体倒到一起,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串葡萄式的分子式在立体旋转。

    Ru······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只响了三秒钟,然后主动停了。

    路昙瞥眼手机,并没有过去拿起,这无足轻重。

    第二天早餐后,路昙自己去找大伯,大伯很欢迎她的到来,招呼她一起吃早饭。

    “大伯,我想要爷爷留给我的东西。”坐在小木凳上,路昙对和蔼的大伯提出了请求。

    如果那个东西值钱,大伯或许会犹豫,毕竟在金钱面前,人类向来擅长违反常态。

    路趣愣了一下,旋即明了,没有什么负担,说:“好的,现在吗?”

    “是的,现在!”

    路趣起身,去找烟筒,翻了一会儿,路柳氏从她的阴暗房间出来了,路趣咂咂嘴,过去和她说话。

    “阿妈,阿爸留的东西呢?我现在想要。”路趣站在路柳氏旁边,表情随意而自然。路柳氏板着脸,假装耳聋,那只狗跑过来舔她的手,她挥手吓开了那只狗,然后坐在躺椅上。路趣咂嘴,盯着路柳氏皱巴的脸,继续说:“阿妈,我要阿爸留下的东西。”路柳氏抬头,两只眼睛窝陷如毛毡上戳的死气沉沉的树胶制品,腐朽而顽固,让人不禁心里发毛又反胃。路趣嘴角抽动,五十余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母亲,缓了一会儿,路趣表情严肃,说:“阿爸留给昙昙的东西,您留着没有用处。”路柳氏的眼神即刻变得凶恶,像是护食的恶犬,赤裸裸展现她的暴虐因子,嘴里不满地嚷:“一个赔钱货,也敢来争家里的东西!没有!什么也别指望我给!”“您尽可骂得再难听点儿!全村没有您这样的奶奶!”路趣温吞,但不代表他会忍受母亲的愚昧,老年人愚痴固执很正常,他不会惧怕这样让母亲胸闷气短。

    一旁的路昙漠着脸,懒得插话,亲奶奶一直如此毒舌而偏执,幸好奶奶嫌弃她家而从不踏足,也省了温婉的妈妈要照顾一位古朽婆婆的麻烦。

    路柳氏气盛,遏在那里一时没定好发泄对象,霍地起身,扫到像个木头的路昙,她扬起巴掌,跨步上去就抽,不过路昙到底是年轻人,很敏捷地躲开了。路趣赶紧上来拦住路柳氏,仅仅是因为讨厌孙女的性别就要施加暴力,他绝对不允许,路柳氏被大儿子拦着,可是她仍旧恶狠狠地瞪住路昙,嘴里嚷着低俗的方言恶语。

    路昙听得眉毛都在抵触,于是果断跑了。

    傍晚,大伯亲自将东西送来了。

    路昙当着大伯与爸爸的面,扭开了那个褐木的机巧盒子,里面只有一根年份久远的兽牙。

    很奇怪,爷爷弥留之际特别嘱咐留给唯一孙女的东西,居然用一个特别手艺的盒子装着,一看就是技艺深厚的老木匠才能完成的盒子,而就是这样一个盒子里面只有一枚不值钱的兽牙。

    “你······怎么打开的?”路趣疑惑,他拿着一路过来,又扭又按,还砸,就是没能打开这只旧盒子,路昙才拿到手就顺利解开了,读书人果然是不一样啊!

    “这是狗牙?不像······狼牙吗?”路潮也没期待阿爸留了什么东西,不过这枚兽牙还真是奇怪。

    拿起兽牙,路昙的指腹察觉冰凉,尔后是温暖,奇怪的东西,但她知道这就是爷爷的秘密,没有过多交流,但她能凭着血脉的联系,穿越遥远的时空,察觉到爷爷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特殊,她可能的经历,爷爷也早就察觉了。这是什么感觉?不可思议?天方夜谭?惊悚畏惧,还是激动?没有什么比直觉更能让人莫名信赖,而现在的路昙就是要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大伯,爸爸,我先回房间了!”路昙拿着东西,扭头就走。

    路趣与路潮两兄弟坐在小厅子里面对面吸烟,皆沉默着,倒不是离份与嫌厌,到了他们这种年岁,以前的纠葛争执都可以搁浅了,更何况他们两个兄友弟恭,只是半个世纪的相处,所有言语都不及沉默来得温馨。

    “昙昙的学习成绩如何?”路趣敲出烟筒里的余烬,随口一问。路潮低眉憨笑,说:“还行,她班主任说她已经在全校第一名了。”“哦?那学习搞好了,你不要疏忽了给她买些营养品吃!”路趣放下烟筒,认真嘱咐。路潮不可避免地有些自豪,直率道:“那肯定的!”

    路趣欣慰微笑,却也渐渐阴沉了眼神,表情凝重,思虑重重,以前的事情若是不再翻起则是万事顺遂,但万一旧事重提呢?路昙已经长大了,虽然路昙乖巧勤奋,可是谁也不知道有了自我意识的路昙会做出什么选择。或许他们都能默契无视当初的事情,但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真实的混乱,是不可能被掩盖,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影响的,他真的不想上一代的事情影响到小辈,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提及当初的事情。

    路昙返回学校,坐了杨三叔的顺风车,杨三叔的女儿是一中的高一学生,杨三叔一直在嘱咐女儿多向路昙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路昙请教,路昙只说认真听课与勤奋背书,没有多大热情回应,而杨三叔的女儿则是无奈地拿着英语词典在默背。

    到校门口下车,路昙甫一抬头,入眼的是穿着白色面包服的江请松,江请松乍一看见她瞳孔猛地缩小,但是他一瞬间绷住了脸,将嘴巴埋进红色围巾,不再看路昙,视若无睹地出神。

    一段特定时期,必然遇见的一定身份的人,如同走过高速公路,走过菜市场,走过阳光大道,匆匆忙忙,朝朝暮暮,沿途风景,平庸或者惊艳,终归只是风景,逗留或者忽视,都会流于岁月里清晰抑或模糊的画面,最后的最后,在角落里落尘——因为真的不值一提。

    路昙的视线顺畅移动,没有停顿,曾经的耿耿于怀好像突然间泄露,找不到存在的痕迹,也突然释怀了固执的自己,只给那个可怜的自己一个青春荒唐的理由,然后就此翻篇。

第二十六章

    陈幺柠请假了,那些恶毒刁钻的舆论奇迹暂停,然后王康远也请假了。听说陈老师在打一场艰难的官司,也听说陈老师的背景十分强横神秘,而这次陷害他的始作俑者已经仓惶逃窜,被黑道的人追缉得一无所有。

    校长就陈老师遭遇的事情发表了官帖,陈老师清清白白,学校力挺陈老师,也将严厉打击传播谣言的任何人。

    在这小小校园的路昙清楚,陈幺柠的故事精彩绝伦自成一派,而这些隐秘的故事,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很快,换班考试,名列前茅的学生都被安排在十班,然后四分之三的十班同学被分出去了。

    江请松本来下定决心无视路昙,结果考试时,路昙就在他前面,一旦思考间隙出现,他的视线就不自觉移动到路昙的背后,那条黑亮直顺的辫子,弄得他心痒痒的,几乎忍不住要一手抓住。第一场考试下来,他分神了好几次,等第二场时,路昙把头发挽了起来,他又好奇插在发间的木簪子。

    下午放学,江请松阴着脸,气息比天气温度还低些。于明励以为江考差了,就好心安慰:“没事儿啦!不就一场考试吗?再难的题也照样啃!”江幽幽扭头,剜他一眼,说:“她坐我前面。”于顿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谁,旋即明白,也挑了眉,更无所谓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江立马裹紧臃肿的面包服,丢下于就走。

    英语结束,各个班级恢复座位。

    石义尧立着收拾座位,偶然瞥到李贸初在路昙的位置塞东西,这可反常,适逢路昙不在教室,而其他同学也没在意。石义尧最后一个走,若有所思,他默默走到路昙位置前,只是看着,却不动作,暗沉的眸子像是要透过桌子看其使用者。

    嗒嗒嗒••••••

    有人靠近,石义尧偏头,是面无表情的的路昙。或许他内心惊讶路昙的突然出现,路昙却不为他的奇妙站位变化表情,路昙坐回座位,轻声收拾东西。

    安静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在班上发言过少的人。

    “你••••••会为什么放弃生命?”

    低醇的声音,润凉,没有危险意味,却疏离如天穹飞花,独自优雅独自巡游,叫人仰望叫人无法触碰。

    是石义尧说话了。

    路昙的手顿了,只是一息,她的手落在积灰的书上。

    奇怪的发问,两个人的关系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隐晦深刻的问题,而这位高大矜冷的男生却对公认冷漠孤僻的女生提出了无礼的询问。

    这是一个新的面孔。对于路昙而言。如此优异的外表,突然降临,路昙下意识猜测这个人背后的故事,不过,只要这个人不主动靠近,她就会泛处理。但是现在,这个人主动搭话了,而且像是心里想法不一般的状态。

    路昙收拢笔,这才抬头,面前的男生,若是没有点特殊技能和进取心,真是浪费了这么优秀的皮囊。路昙内心在考虑那个问题,为什么放弃生命,或者说什么值得她面对死亡,获取上苍怜悯的她,亿万分之一的她,现在会屈服于什么呢?

    “不会。”路昙的嗓音凛冽清脆,一双清透的眸子足够倒映世间万物,“我为我而活。”

    我为我而活,自然也为我而死,不会去怜悯去惧怕外界任何东西。

    石义尧的眼神渐渐清明,清晰倒映路昙自信高傲的模样,沉稳的心像随着道路急转弯,整个人被抛到另一个境地,符合期待又超越了期待,好像跋涉千里朝圣者,突然降临圣迹,让深渊处开出一朵渺小的花。

    “谢谢。”

    突然的道谢,让路昙的眼底闪过诧异,只是一瞬,她不再计较,不计较对方,不计较自己。

    高三的生活就这样枯燥地忙乱着,有人潜心坚持,有人忽紧忽慢,有人置身事外,有人浑噩度日。

    胡纹希送草莓到女生宿舍分享,因之前的曝光,宿舍里的人或多或少有些膈应,不敢热情,只是敷衍,胡纹希诚恳解释自己是被诬蔑的,但是路昙差点被当罪人的事时刻提醒她们不能相信胡纹希的话。

    路昙在自己床位那里用手机看新闻,孟柚纯与许时萌假装很有兴趣地凑在一起看,以此来躲避胡纹希的温柔进攻。秦巧躲在自己床铺也默不作声,厕所里陈琴琴喊她过去洗脸,她只回在忙。

    如此明显的回避,胡纹希的笑容无一丝裂缝,但她拿来的草莓还剩下一大半,这又没有地方可以搁,她只能往里送,甜甜询问:“路昙,新鲜草莓,要不要尝尝?”

    床位有帘子遮挡,秦巧的表情放肆古怪搞笑,以前她就隐约觉得胡的温柔透露造作气息,现在可好,大家都知道胡是一个笑里藏刀的心机女孩了,有些大快人心。

    下面路昙的回答也大快人心:“我拒绝。”

    其她女生暗自偷笑,只听路昙的回答生硬冰冷,现在也很顺耳呐!

    胡纹希勾唇笑着,没有丝毫不悦,似乎很理解路昙的性子,“听说是有人不喜欢草莓的,看见上面坑坑洼洼就抵触——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看新闻了!”

    胡纹希走出这个门,眼神瞬间阴沉,变化之快之顺畅令人咋舌,方才有多温婉,现在就有多么厌恶,厌恶某种东西并不难,但要对内心厌恶鄙夷的东西装出自然的温柔礼貌,就是件考验人的事了,而能做好这事儿的人,心理素质可想而知。

    早上第一节课一般都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在上面讲文言文的解题技巧,下面睡了十几个,语文老师无奈气笑了,放下稿子,到下面游走,清醒的同学立刻推搡打瞌睡的同学,但还是有同学不愿意睁眼睛。

    语文老师低头凑在朱乐勋脑袋,轻声道:“踢米!”

    肉眼可见,朱乐勋的身体一个激灵,然后他从臂弯中露出眼睛,模糊看见人了却还是没清醒,嘟囔:“老师来啦?这天冷喔,您怎么不穿厚点儿?”

    咦哈哈哈••••••没办法,同学们都憋不住笑了,莫名其妙笑声开始,迷瞪的朱乐勋才坐好,意识到正是上课时间正是语文老师本人,朱乐勋心虚地挠头。

    语文老师佯装生气地拍一下朱乐勋的脑袋,却笑得幸灾乐祸,说:“可怜的学生仔,恁冷的天也要起来上课!”

    另一角落的杨八安咧嘴笑着,抬声与老师搭话,道:“是叻!语文老师也要起这么早过来给我们上课!”

    “要不你们一人吼一句吧?”语文老师扫视教室,带着商量的语气,“背诵的诗词按顺序,一人一句接龙,不够大声的得重复?”

    “好!好主意!”“有想法!我喜欢!”“这不好吧?”“可以!可以!这个可以有!”••••••

    语文老师回到讲台坐下,看向第一位同学,愉快地说:“好!年轻人要果敢激情——赶紧的!别磨磨唧唧!”

    后来隔壁班埋怨,十班朗读声过大,干扰到他们听化学老师的声音了。

    班长跟黄缘刚缩在一起吃包子,正巧陶薇小拿着瓶子经过要去接热水,班长赶紧递出自己的杯子,说:“陶薇小,顺道帮可怜的我接呗!”陶薇小不满地努嘴,但还是接过了班长的杯子。

    “不行了!我的手一直在抖,拿不住笔!”刘小琪哀叫,丢下笔,扭头看见赵汀传怀抱暖手袋,刘小琪灵机一动,挪到了赵汀传旁边。赵汀传对到来的女生敷衍地笑着,要转过身去,刘小琪却大方地伸手来蹭暖手袋。朱霏看见了,也过来一起蹭暖,被女生夹击,赵汀传只能缩着身子保持清白。

    围巾曳地了,李贸初艰难地从衣兜抽出手,迅速拉起围巾,又迅速将手插回衣兜。

    路昙忽然来到旁边,一言不发将一枚紫色信封放在桌面,然后转身走开。

    李贸初看见完好的信封,心里惋惜,皱眉,又觉得没滋没味,不问也不解释,于他而言,他并不能理解非此不可的情感,只是自己的兄弟,也不能摁住脖颈让其回头。

    旁边人看见了,疑惑好奇,高冷的路昙给了李贸初一枚漂亮信封,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呢?以前李贸初为江帅哥打探消息,后来又传于明励与路昙的绯闻,这三个好兄弟究竟在干什么?枯燥的学习生活,好像就只有身边的八卦可以纾解疲劳了。

    石义尧目睹全过程,无话可说,却像有一本书的某一页突然消失,原本的文字也消解,那些自以为了解的事情,一点点瓦解,这和他根本毫无关系也无一丝影响,但他无法忽视,他固执,这里面会有他参与。

    到办公室搬书,化学老师临了又搭上一本书,嘱咐道:“这本书给路昙。”

    嗯。石义尧点头,视线落在书上,《空间的礼遇》,作者:李谈谈。路昙什么时候开始阅读奇幻题材了?之前路昙借阅的都是物化科研和虚拟编程相关书籍,路昙木讷的样子,更有可能阅读《三体》系列,偏中华玄幻的书籍,路昙会有用处吗?

    回到教室,放下其他书,石义尧将《空间的礼遇》单独拿着,封面的简介清晰表述书的题材,这让他出神。

    科代表来将书分发下去,许多同学都嚷着不要习题册但还是乖乖收好。

    虽然如此,石义尧也没耽搁,走过去将书放在了路昙的桌面,路昙没抬头只说了谢谢,石义尧却问:“你读这类型的书?”

    听出来是谁,路昙抬头,表情漠然,眼睛中却有一丝疑惑。

    石义尧俯视着,四目相对,一双眼眸深邃,一双眼眸剔透,一丝丝的奇妙,两条异空间的直线相交了,石义尧克制着自己过剩的好奇,保持客气疏离,可是总耐不住要透过那双眼睛去追寻她的情绪与思想。

    只是看了一眼,路昙低头,继续写英语作文,但一会儿后,她将桌面那本书扒下放进了抽屉。

    黄缘刚和罗逸吵起来了,不痛不痒的原因,两个人吵得声音越来越高,化学老师进来站在讲台上了,他俩还在一声紧一句地争执。班长替他们害臊,赶紧出声制止:

    “你俩赶紧的闭嘴!丢不丢脸啊!”

    化学老师没表示什么,两个男生安静后,她正常进行课程。

    但是一下课,哐——是罗逸那儿,他气愤地推倒了椅子,气哼哼地走向外面,旁边的同学悻悻然,黄缘刚却朝他离开的背影龇牙鄙视。

    “班长,上次你说的物理补习,还可以加人吗?”金雪琳到班长的位置旁边,面有忧虑,但是班长刚好要走,班长只随口回:“不可以了。”金雪琳一脸难受,要追问,可是班长已经出去了。

第二十七章

    时间的旨意,只有时间知道,欲望或者淡泊,懒惰或者珍惜,命运的长卷舒展,逐水而去。

    石义尧偶尔晃神间会想,自己来这儿干什么?自己为什么能来到花阳县?每次想要当一切只是高铁列车经过的风景时,那张脸,憔悴忧郁的脸,让他的心脏抽痛,然后他会去寻找,在一众青涩的面孔里本能寻找那张脸,只存在于文字里的角色。

    这是机会。小叔要在花阳寻找神秘的医生,他放弃与发小留在大都市,选择来到一个小县城,到达那个人身边。他立在湖泊中央,未沉没,光影耀眼,然后眨眼就撞上了他与那个人的时空。

    “阿尧,别忘了回电话给你父亲。”

    早晨,送石义尧到门口的是一位清瘦沉肃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表情木刻,像一切严谨的科研人员,散发冰冷的书卷气,一丝不苟而显得毫无感情。

    门外面的寒气侵袭入内,里面的家具单调得可怜。

    “知道了。”石义尧顺从回复,认真看着前面的长辈,仿佛目睹巍峨之岳,让他只有仰望的姿态。“教授,我出门了。”石义尧道别,微微颔首,乍地像倾倒出一地星子。

    教授不动嘴,只是喉咙滚出一个“嗯”,就是和蔼的回应了。

    准时乘坐公交车到学校路口,再顶着煤锅的水汽走向学校的大门,途中还经过一个临时的垃圾堆,好像学校外面的路都是这样子的,充满生活气息。

    新的一天,这简陋的学校,只有一个人是值得期待的,每一次看见她,石义尧都有一种奇异感,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为她让路,也为他让路。在那间嘈杂拥挤的教室,看一眼她,石义尧就可以接受一切挑战,只会沉浸课业的他,有了心事。

    中午放学,数学老师要把U盘里的“秘籍”公布,选了石义尧拿到校外打印,打印的钱从班费划。

    石义尧站在树荫下,等着数学老师过来,天阴了,风有些急,冷得高大的棕榈树也在摇晃,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石义尧回头,抱着纸袋子的路昙边走边滑撞了下来。

    这是倾斜的雕塑草坪,斜度超过四十,许多学生不走阶梯下来会直接从草坪滑下来。

    不假思索,石义尧张开双臂,一瞬间,怀里多了个温暖的人,却更像接住了一只调皮的猫咪,撞得周围飘散柔软的飞毛,他的瞳孔震颤,闪动惊喜的光芒。

    春天遇见秋季,飞鸢遇见天空,彗星撞上地球——奇妙而绝配。

    路昙脱离石义尧的怀抱,眨眨眼睛,微抿嘴唇,面上既不尴尬也不羞涩,只是望着惊讶的石义尧,说:“数学老师的U盘。”

    石义尧明显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张开的双臂慢慢收回,眼前的路昙让他出神,垂眸后路昙举着蓝色的U盘在他眼前晃,他微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出声,只是拿了U盘。

    任务完成,路昙抬脚就走,只是后面的人扯住了她的帽子。

    尴尬,有被冒犯到。

    路昙回头,盯着石义尧,散发冰冷的警告意味。

    “你应该道谢。”石义尧撒手,说的话严肃又刻意,违反着他的冷漠俊朗外表。

    路昙干脆地回:“谢谢。”

    江请松和于明励从雕塑草坪上方经过,目睹了大帅哥抱住路昙后又拉扯路昙帽子的画面,两个人默契停住,虽然听不到那两个人的话,但还是盯着下面。

    “这俩人什么关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于明励经常到十班,阳光热情地要挑战路昙这座冰山,没见路昙给过好脸色,那个石义尧也就个高脸帅,怎么可能会是例外。

    江请松阴恻恻的,幸好下面路昙很快走了,他的内心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在意路昙,又赶紧咬舌尖。

    于明励还要说话,扭头看见江请松的表情,眼珠子一转,话题转了,说:“请松,还在惦记着小仙女啊!”江请松皱眉,挥手扇向于明励的后背,面包服臃肿,声响大,于明励只是一个踉跄并未感觉到疼。

    下午最后一节课调换座位,班主任公示了新的座位表后一声令下,教室开始热闹。

    石义尧看着新的座位表,眉目舒展,搁浅了忧虑,暖风过境,像是享用到热牛奶,惬意到可以轻易拥有一个好梦。

    这一次,路昙在他的左边。

    晚上,再次成为路昙同桌的孟柚纯分酸梅糖给附近的同学吃,大家都接受了,唯独路昙将糖果放回了孟柚纯的糖盒子。

    被直白拒绝多了的孟柚纯憋不住了,问:“路昙,你是不是特别讨厌糖果啊?”

    委婉了,其实她想问的是路昙为什么要冷硬拒绝别人的示好靠近,如路昙聪慧漂亮还有才艺的女生,明明可以左右逢源。

    路昙抬头,朝孟柚纯直言:“讨厌。”

    孟柚纯的嘴角下弯,她也执拗,转过头去不看路昙了,生着小闷气。

    石义尧的视线定在草稿纸上,暗下却注意着旁边的动静,像个感官灵敏的侦察兵,默默坚持卧底的原则,不过,女孩子讨厌糖果正常吗?发胖,胆固醇?

    林狄迪坐在路昙后面,同桌又是朱乐勋,可开心了,嚷着说要订蛋糕庆祝,问路昙喜欢什么口味,路昙没回应,他与朱乐勋闷着头一起认真讨论。

    这天中午,朱霏邀请来好些要好的同学一起吃蛋糕,挺愉快的,作为寿星的朱霏笑靥如花,她还收到了好些礼物。

    石义尧没在意那边的情况,他在阅读《运行机能Ⅱ》,静静坐着,端正得像是上朝参政的侍郎,而他的身躯轮廓也正晕出铿冷的文雅腔调,披着别人所有歆羡赞叹的目光,他是与众不同的——人们一眼就能看见。

    路昙也是与众不同的,文静秀雅,水灵灵的,藏于朦胧雨巷里的凛凛兰花。

    “那这样呢?我一般都是直接从相似形的角度切入。”求知若渴的于明励蹲在过道,仰望着路昙,身穿蓝色面包服的他像个水桶。

    不是林狄迪,就是于明励,两个家伙不畏眼光不畏冷漠,轮番来请教路昙,只要路昙不撵他们,他们就能开开心心地打扰路昙。

    路昙的声音清脆干净,讲题时和缓流畅,条理清晰,不温不火,偶尔停顿,颤颤睫毛又继续说话,但绝不多说。

    于明励茅塞顿开,欢喜得嚯地起身,感觉又有五分胜券在握了,笑嘻嘻地看着路昙,其他想法闪过,于明励问:“路昙,冬至吃饺子吗?”

    但是路昙没说话,只是开始收拾桌面。

    于明励眨巴眼睛,没再出声,从容地离开了。

    路昙的长发盘在头顶,一坨发像是一朵黑色牡丹,木簪子朴素独特,她低头,露出一截白皙脖颈,这寒冬,不捂实,别人都为她感觉到冷。

    石义尧偏头,恰好看见白皙的脖颈,走了神,忽而想知道那脖颈有多细,也不知道一手能不能握住。

    “路昙,一起去食堂呗!我顺道和你说说校报的事情!”吃了蛋糕的秦巧向路昙提出邀请,雪亮的眼睛愉悦而坦荡。

    “好的。”路昙起身,拎起帆布包就朝外走。

    留下清凉的奶味。

    目送她出去,石义尧没了继续阅读的心思,很快也离开了教室。

第二十八章

    “全校公认的大帅哥!24K纯帅啊!”“到底是哪里来的?他的父母是明星吗?那脸蛋简直不像人类!”“超想坐他旁边——空气一定是香的!”“他是女娲亲手捏的吧?!好看得要命!”······

    那边庆祝生日的女生终于忍不住赞叹了,一个个像追星女孩一样面红耳热地痴痴望着石帅哥离开的方向。

    “朱霏,石男神是不是特别高冷?你和他说过话吗?”朋友拽着戴有生日礼帽的朱霏。朱霏脸颊有奶油,笑容麻木,说:“没有~~我哪里敢和他说话,我的海拔不够啊!”

    石义尧的身高超过一米八,随便一个女生与他站一起,一股的女儿与父亲即视感。

    “石男神是北方人吗?身材也太具侵略性了吧!”另一个朋友踮脚比划身高,搞怪又蠢萌,引得其他人也一起夸张地比划身高,笑作一团。

    数学老师开始讲解“秘籍”上的题目,仔细分析,列出每个知识点,这是她留存了七年的高考知识点分析,还有押题,她不敢说有几成把握,只希望每位同学拿到卷子时不用那么迷茫。

    路昙交上去的卷子全对,数学老师就此特别表扬了一番,期望着路昙再接再厉。

    数学老师从前门出去,林狄迪闪身到了路昙旁边,羡慕惊叹,说:“路昙,能借卷子给我看看吗?全对啊!你怎么做到的?”

    黄缘刚也迅速到达旁边,请求看看路昙的卷子,全对,非常值得一直卡在一百三的同学勇敢借鉴。赵汀传本来拿着水杯要出去,看见已经有人在这儿了,也转了方向围观战绩。

    天气寒冷,虽然不至于下雪,但妖风狂猛,跑步这类户外运动,若不是怕饿晕,学生们连食堂都不会去,更何况跑步锻炼,也只有体育特长生会在田径场出没了。

    下午放学,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路昙脱了厚重的面包服,在寒风凛冽的走廊锻炼身体柔韧度,偶尔对面教学楼会有学生被她优雅柔软的身姿吸引,经过的学生也会丢下悄咪的赞叹。

    像是优雅的天鹅,厚实的衣物遮掩玲珑曲线却无法阻止她的魅力,寒天里独特得有些刻意造作,但美的事物没理由拒绝。

    胡纹希经过,冷得用袖子捂着半张脸,羡慕地惊叹:“这么冷的天!路昙你也太自律了!我佩服!”

    路昙不回话也没看她,腿一用力,高过头顶,手稳稳地接住了腿,吓了胡纹希一跳。

    “天啊!”胡纹希后退一步,不惧也不怒,反而更加惊喜,赞叹道:“太厉害了!你以前是专门学过舞蹈吗?五月庆典时我就觉得你特别厉害!”

    路昙闭目。

    胡纹希耸肩,无所谓地叹气,路昙的回应不外乎此了,然后她就自己走了。

    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外面偶尔的风叫的声音,像是粗鲁的大叔,喊叫训斥着某些人,恨铁不成钢。

    石义尧处理好英语的复习任务,教室已经陷入阴暗,他转头看向走廊,透过条纹,那个灵活的身影还在寒风里坚持。

    崇慕别人的成绩耀眼,惊叹别人的身姿曼妙灵活,羡慕别人的脸蛋漂亮,如果不吞下应该的苦,又怎么成为令人赞叹的人物?有些东西努力无法弥补,但肯定有些东西可以用最简单的努力博取。

    冬至已至,森寒大盛,在外者,不可避免地思念老家。

    班主任联合班委,在冬至夜准备了饺子,特意搬来两台电磁炉在教室,一班人其乐融融地吃饺子。

    “欸,小心点儿!急什么?都有!”班主任很开心,懒怠组织班级活动的他,此刻慈眉善目,像是带孩子的爹,欣慰地看着活泼的孩子,这似乎是他起早贪黑勤勉工作所希望的画面。

    教室分为两边,简单地推移桌子,凑成方便站人的弧形。

    饺子也不是稀罕物,但此情此景,同学们的兴致盎然,一个个翘首企盼饺子滚白。

    班长守着一口锅,挡着不让人擅自掀盖,“别急,一百三十多饺子呐!人人有份!”

    第一锅饺子熟了,站前面的同学伸出一次性杯子接饺子,基本第一锅,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饺子。

    “条件简陋啊,大家用牙签凑合凑合!”生活委员忽然惭愧提醒,但没有几个人在意的,有得吃与玩就不错了。

    路昙站在座位,眼看着同学分饺子,但她又不动,想参与又纠结,显得她造作离群。

    一个纸杯子伸来,里面的饺子还冒着热气,两根细短的牙签插在杯里,作用微小。

    是石义尧。路昙的眼睛闪过惊诧,两秒后这杯子还是保持在自己面前,她伸出双手小心捧住杯子,“谢谢。”

    吃不吃也就那样,主要是参与。

    “哦,是韭菜鸡蛋馅的!班主任,你的呢?”李贸初一口包了饺子,含糊惊叹,倔强发问。

    班主任眉头一皱,表情微妙,“麻辣酸菜。”

    哈哈哈······周围同学笑起来。

    “豆腐?你们该不会放的臭豆腐吧?”金雪琳仔细咀嚼,起初怀疑,后来就确信了。

    体育委员凑过来,语气轻快而搞怪,“豆腐馅的有包硬币,你们谁吃到了?”

    “不会吧?不嚼的岂不是肚子里有钱了?”

    “这彩头好呀!谁吃到谁心想事成!”

    “有几个饺子有的?我吃到的概率大不大?”

    “都嚼仔细了,谁吃到了说一声!”

    寒冬里,相识的人聚在一起玩闹,再冷的黑暗也会流荡暖意。

    “啊!我吃到了!”林狄迪惊喜欢呼,手上拿着黏汁的硬币,欢欢喜喜地向周围的同学炫耀。

    “我吃到了——硬币!”刘小琪手上的纸巾盛着硬币,她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与旁边的人分享喜悦。

    路昙嘴里是玉米的味道,听到有人吃到了硬币,她抬眼望去,概率问题,心理暗示的好兆头。视线扫到右边,石义尧的咀嚼戛然停顿,不吞也不吐,像是忽然嚼到异物,路昙察觉到他的微末变化,主动递出一张干净纸巾,石义尧也不磨叽直接拿过纸巾捂嘴,果然,纸巾离嘴,有一枚硬币。

    “你吃到硬币啦,石义尧!”林狄迪走动炫耀回来,看见石义尧也拿着硬币,惊喜地说了一句。

    石义尧盯着硬币,想着应该嫌弃,但内心却是愉悦的,视线落在路昙的脸上,觉得跟风迷信一下也未尝不可。

    “咦~~麻辣酸菜,太奇妙了!”陈琴琴这样说着,却是假装呕吐的表情,不得不佩服班主任的味觉。

    闲着等下一锅,学习委员抬高音量提议:“玩成语接龙好不好?停顿然后举手抢答?”

    “咦,这么多人,容易乱!”“老套,没新意!”“还不如关键词接歌呐!”

    班主任举手,像个火炬手般,“我来起头:大吉大利!”

    “厉兵秣马!”

    “马到成功!”

    “功成名就!”

    “救死扶伤!”

    方才嚷着不要,接得倒是快,但是到“救死扶伤”就卡住了。

    秦巧眼睛一亮,举手喊:“伤春悲秋!”

    班主任忍不住朝秦巧竖起大拇指。

    “秋高气爽!”

    “爽人快语!”

    “语笑嫣然!”

    “燃眉之急!”

    “急火攻心!”

    “心直口快!”

    “快马加鞭!”

    “鞭长莫及!”

    “籍籍无名!”

    “名留青史!”

    “始作俑者!”班长大喊一声,全场安静,大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者”。

    路昙瞥一眼窗外,静默让她于心不忍,便持着消遣的心态举手,“者也之乎!”

    “什么?有这个成语吗?”朱霏念了一句,她推搡想请求班长查手机,但班长说了不知道并没有打算查手机。

    “忽而今夏!”学习委员接下。

    “夏至未至!”班长接下,他伸手要揭盖,却被烫得本能抓耳朵,引得旁边同学又好笑又心疼。

    “至死不渝!”朱乐勋抢答,话音刚落,他怀里的暖手袋掉在地板,引得旁边男生扑过来抢,几个人闹做一团。

    开始第二轮分饺子,大家又挤到锅边,班长不停嚷着小心,事实却是只有他自己动作大。

    冬至后紧接圣诞节,适逢周末,气氛热闹,许多学生走动起来,各处准备礼物。

第二十九章

    周六,路昙接到詹奶奶邀请,去她家吃饺子,乐团的其她奶奶也在,奶奶盛情难却,路昙就答应了。

    小区草木茂密,楼宇样式不是近几年大兴的,一砖一瓦透露着年代气息,却屹立不输那些时尚高端的大厦。

    路昙找到五栋,在楼下坐的是一位棉服臃肿的大伯,大伯脚边是一台散发黄色光线的电热扇,还有一只酣睡的狸花猫。

    大伯抬眼,先惊诧迷惑,后了然,说:“是二中姓路的姑娘,来找詹老师的?”

    “是的。”

    大伯垂眸,安心烤火,“上去吧,七楼!”

    詹奶奶细心,已经跟门卫嘱咐了,这大冷天,她不好下来,路昙也能顺利找上去。

    到七楼,敲门,开门的红色保暖马甲的宋奶奶。

    “路昙到啦!”宋奶奶笑着朝里喊一声,里面几个欢快的声音一起回应。

    房子里温度上升,寒冷被隔离外面。

    路昙换了拖鞋,退了面包服,跟着往里面走,这所房子充斥年代的气息,却宽大而整洁,没有一丝杂乱和庸俗感。

    厨房里,另外三位奶奶围在长桌前包饺子。

    “各位奶奶,您们好!都心情很棒啊!”路昙礼貌微笑。

    几位奶奶都喜欢路昙,抢着与路昙说话:“路昙来啦!等一会儿就能吃饺子了!”“路上冷吗?到客厅开电热扇吹一会儿!”“来了这儿就别拘谨!我们年纪虽大,也很喜欢和有活力的小姑娘相处的!”

    路昙笑着,走过去撸袖子,詹奶奶看穿她的意图,忙拦住,说:“还差几个就可以了,你不用来沾手了!”

    宋奶奶洗手,然后去揭锅盖,里面的水不停冒泡,她端了一盘饺子一股脑倒进去,路昙在旁边看着,另外三位奶奶也很快收拾东西去洗手了。

    詹奶奶到客厅,取出茶叶欲泡茶,见路昙也从厨房出来了,她顺嘴一问:“路昙,饮茶吗?毛尖,我惯常饮的。”路昙到茶几前蹲下,回:“饮的——我来泡吧,我学过。”詹奶奶示意路昙开始,路昙果然有模有样地洗茶具,特别用了次茶叶汤洗茶杯,温了茶壶一遍才夹茶叶放进去,缓缓倾倒开水到茶壶里。

    路昙偶尔与几位奶奶演奏娱乐,路昙聪慧又温和有朝气,交流间奶奶们都知道一些路昙的情况,或多或少把路昙看作一位孙女般的学生,她们估摸着要路昙继承乐器,还想着试试带路昙去见识乐器人的场面。

    “来咯——饺子来咯!”福奶奶端着饺子快步出来,后面宋奶奶端着碗,庞奶奶拿着筷子,一溜出来,像是颁赐仙桃的神仙嬷嬷,慈爱而灵动,沉稳间自有一份欢脱。

    路昙挪地,小心倾倒茶汤,又小心端送给等着的詹奶奶,詹奶奶接过,吸了一股茶香,夸道:“可以,是有些技巧的,比我那外孙要好多了!”

    路昙腼腆笑着,又端茶给另外三位奶奶,宋奶奶放下茶杯,倒是急着盛饺子给路昙,说:“尝尝,老手艺了!”“谢谢宋奶奶。”路昙双手接过,吹吹气就咬了饺子,还没嚼,庞奶奶问:“如何?馅满皮薄,满口盈香吧?”路昙咽下去,眼睛闪烁惊喜,开心地说:“好吃!”四位奶奶都笑了,也开始吃饺子,一人一句地开始聊天,嘻嘻哈哈的,没有太大的代沟。

    吃了一轮,詹奶奶提议弹新曲子,抱出了阮,才拨两声,门铃响了。

    “喔,你那外孙来了吧?”庞奶奶望向门口,猜测着言。福奶奶起身,去开门,隔着玄关,里面只能看见外面的人影,却听福奶奶说:“是了,小伙子到了!”

    路昙往詹奶奶脚边挪挪,这里只有矮席,像是席地而谈,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拉近一室之内人的距离,弹奏的詹奶奶坐着稍高的凳子,刚刚好大家看着詹奶奶,中心一下子就出来了。

    外孙来了,詹奶奶没有起身,只是停了手,眼见外孙露脸,她说:“小松啊,厨房锅里还有饺子,自己去盛来吃。”

    路昙看见来人,一怔,只觉得自己被一道强烈的阳光针对,在水里优哉游哉漫游,兜头撞上一捆水草,没有实际伤害,但心里就是怪怪的,不愿意无视。

    迎面与路昙对视,江请松也懵,身体像无数游丝汇涌,抵达眼底的是下意识的惊喜与迟疑,外婆偶尔提起有个非常有灵性的女生与她们亲近,他就应该多问一番。

    江请松回神,朝外婆微笑,道:“外婆好!各位婆婆好!”

    “好,好得不得了!”宋奶奶晃头笑着,像是要随时开始戏曲表演,但她并没有起身,倒是福奶奶引江请松去厨房,要给他下饺子。

    詹奶奶开始弹奏,大家都静静聆听。

    饮茶吃饺子,听音乐,一室温暖一室惬意,别出心裁。

    差不多了,詹奶奶让路昙去抱另一把阮过来合奏,刚好江请松站在厨房门看着这里,詹奶奶就出声让江请松带路昙去乐器房拿阮。

    默不作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乐器房,短暂的安静,只有两个人一起。

    “原来我外婆说了两年的女生是你,怎么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呢?”江请松语气调侃,轻轻的,像是偶尔调皮的音符,有着淡淡的阴差阳错的怨愁。

    “没有缘分。”路昙背过身,去找阮,话却疏离而冷硬。

    江请松盯着路昙的背影,眼睛蒙着自尊的冷雾,却更有一种不甘的执拗,他没有那种心思,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一旦有了独特的情愫,而那普通的女生却不屑于他,异常落在他的心中,不痛不痒,一旦好奇关注,一切就会在他心里留下印记,让他生出不甘的幻想。

    “你要报哪所学校?”江请松对着路昙的背影询问,他的心绪不宁还有些混乱,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已经控制住了,一见到路昙,还是忍不住开口。

    “无可奉告。”

    路昙找到了那把阮,径直走向门口,面无表情得很理智。

第三十章

    时间马不停蹄,驱赶人们去往不确定的未来。

    新学期火急火燎地开始,时间越来越拥挤,藏在各处的矛盾却抓住最后一段时间,蜂拥上场。

    班主任一边督促学习,一边抓早恋,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同学被他提到走廊问候,同学们都坐等吃瓜,却没有实际讯息。

    英语老师着急上火,嘴里起了一个泡,他顾着同学的复习进度,又要筹划与未婚妻的婚礼,听说师母是一中高二的语文老师,他的面部状态不好,婚纱照的拍摄无奈推迟。

    年级主任担任十班的数学老师,主任的教学水平不高不低,也就能带带中等学生的水平,但是他的事务多,常常课到一半就会跑掉,十班的数学水平就被挂在一个尴尬的地步了。

    三号教学楼后面动工建新实验楼,每日噪音污染从不间断,弄得高三的人怨声载道。

    男生宿舍楼时不时停水,男生到后勤部投诉了好几次,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弄得体育馆和食堂的浴室成了男生的公共澡堂。

    县城的北部有工程,然后工程队挖断了某些地下线路,连着北坝到城东南途中二中一起停电,学校苦苦支撑三天终于来电,但是半个月后,又有线路被挖断,二中又停电了。

    大概都是如此,人只要到了紧张的状态,再鸡毛蒜皮的事也能无限放大,好像整个世界都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四月,班主任给路昙批了四天的假,路昙要去天津参加新方程大赛,路昙有雄心有实力,他很是高兴非常赞成。但是,忽然有两个女生哭唧唧地来找他,说路昙骗了她们的钱还偷了名牌手表,班主任就黑脸了。

    “收收声,收收声。”班主任连安慰也懒了,只是看着哭得小脸皱巴巴的女生。女生收了声,班主任又问:“怎么个骗法?”

    “她说能弄到赵临可的签名海报,只需要两百块,我们就给她钱了。”

    周围的老师疑惑好奇,下班了也不急着走,就等着实际情况被挖出来。

    班主任表情呆滞,像惊讶,疲惫,抵触,无奈,嫌弃,顿了顿,又问:“表怎么丢的?”

    “昨天发现不见的,前天晚上自习还戴在手上,路昙来过一次后就不见了。

    班主任眼角抽动,缓缓道:“前天路昙出发天津了,上午时间,我开车送她到追石的火车站。

    有意思了!

    八班女班主任凑过来,一脸严肃,说:“无中生有诬陷可是非常严肃的问题,若是路昙愿意,完全可以把你们交给警察处理。”

    两个女生错愕,眼神退却,已经是被唬住了,旋即更觉得委屈,勇敢地直视女老师,其中一个短发的女生梗着脖子说:“做坏事儿的明明是她,我们还要把她送到派出所呐!”

    班主任沉眸思考,脑海里各种信息交错,都在告诉他路昙不会做这种坏事。

    “你们和路昙接触很多?”班主任试探性询问。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路昙孤僻,脸跟瘫了一样,在学校没有一个同行的伙伴。

    另一个包子发型的女生肯定点头,但是她说的却是:“我们没有去找过她,但是在QQ上一直有聊天,她说话挺逗的,而且也非常喜欢赵临可,有很多赵临可的周边。”

    班主任皱眉,路昙私底下那么亲民吗?

    “QQ上那个人是不是路昙啊?别是有人故意冒充吧?”门口处接水喝的九班班主任说了一句,这个怀疑很有价值。

    短发女生转身面对男老师云淡风轻的背影,出言辩驳:“可是前天晚上自习,她来教室找我了!”

    “别急,别急。”班主任抬手示意女生冷静,班主任眼珠子转了一轮,掏出手机在上面滑动,嘴里说:“见了一次,应该还没有忘记她长什么样吧?”

    短发女生张嘴却噎住,方才辩驳果敢,此刻却气势溃散,音量也低了许多,道:“她戴着口罩······我没看见她的脸。”

    班主任眉毛挑动,但还是将手机屏幕朝向短发女生,上面是一张教室合影,班主任与三个男生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毫无悬念就是表情呆滞的路昙了。

    案件到此明晰,两个女生没确定对方是否就是真的路昙,就找到了十班的班主任,这说明冒充的人起码清楚路昙的基本情况,至于清楚多少就不知道了。

    “别急,”班主任见两个女生对照片露出懵惑迟疑的表情,他收回手机,“我现在打电话给路昙,问有没有你们的QQ好友。”

    两个女生互相牵手安慰彼此,被欺骗蒙受损失让她们委屈又气愤,但现在一对比双方说辞,又让她们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泄漏,压力慢慢加大,让她们如同身处一叶扁舟,好像谁要把她们推离安全区域。

    班主任就当着这些人的面给路昙打电话,不消时,那边接通了。

    “唉,是我!有空讲几分钟吧?······现在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你是不是赵临可的粉丝,还在QQ上遇见了两个赵临可的迷妹?······没有?那可奇了!我眼前有两个高一的女生,说是和你加了好久的QQ,一直有聊天,你收了钱保证给她俩搞到签名海报!而且还有个女生说前天晚上,你去她教室找过她了!”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没有吗?······那没事儿了,就这样吧!”班主任挂断通话,好整以暇看着两个自我怀疑的女生,区区蝇头小利,根本不值得路昙耍这些小心眼。

    班主任让两个女生先回去,试着在QQ上套话,嘱咐她们不能再向外说骗子是路昙,另外让保安调取前天晚上的监控,看看那个戴口罩的人的踪迹,反正这件事路昙无辜躺枪,作为班主任,他绝不能让路昙的名声受累。两个女生稍加思考,也明白了有人在冒充学霸学姐骗财,情节卑鄙恶劣,她们更加气愤,一时抓不到人,她们只能恨恨地道歉离开等待消息。

    这年头,骗子的招数越来越大胆细致了,令人发怵,这个骗子可能是学校里的人,不然不可能会知道路昙在学校里的影响还能告诉受害者路昙在哪个班级。

    八班女班主任悠叹一息,声音像落纸的画刷般特意按曳,说:“人不可貌相——”

    这语气,是说路昙可能会做这种事儿?班主任看向女老师,颇有要一辩的意味。

    但女老师话锋一转:“但是呢,路昙手上戴的那两个银镯子,怎么也要七百多了,她怎么可能为两百人民币和一块手表动心?”

    班主任眯眼,很是认同。

    心思矛盾的江请松不泄漏一丝心思,只是时常朦胧的眼神清明了,目光灼灼,充斥活力与野心,顿悟出的无畏有了锋芒,整个人精神头更加阳刚。江请松习惯性到十班找李贸初,视线一扫,石义尧站在路昙的桌子前正将杂乱的试卷一张张折好,那娴熟的动作,像是常做。

    “请松,吃饭去!”李贸初喊一声,领先走向门口,即将出门,回头看见江请松还定在那里,他疑惑,问:“请松,你愣那干嘛?”

    江请松反常,没有回应好兄弟,反而朝不相熟的石义尧走去,语气更是一点都不淡漠,说:“你和她很熟?你以为做这些她就会多看你一眼?”

    石义尧动作停止,扭头看着愠怒的江请松,默不作声。

    这算什么?江请松怎么隐隐有些要急眼的感觉?

    周围的同学目睹不妙的气氛,不禁脑补这两个毫无交集的帅哥私下的故事。

    江请松受够了,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路昙就是要偏见般地无视?他发出的友好讯息被屏蔽,他送的礼物就是要丢弃,他发出的邀请就是要拒绝,起码与他多说一句话,他也不至于受挫至此。但是看见别的男生对路昙做一些正常小事,他就会笃定路昙对那个男生比对他友好,那怕是路昙不在场,那个男生自发好心帮忙整理试卷,江请松的心情也会糟糕。

    周围同学悻悻然,没有打算上前。

    莫名其妙,石义尧很快继续折试卷,但是他才拿起一张试卷,江请松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力度不小,表情像是护食的狗,眼神颤动发力前的警告。

    “别动她任何东西!”

    “与你何干?”

    石义尧甩手,甩开了江请松的钳制。

    李贸初意识到江请松的火气,赶紧跑过来拦江请松,将两个人分隔,“请松你干什么?无缘无故的,影响不好。”被拦着,江请松还是恶狠狠瞪住石义尧,张嘴呵斥:“别动她任何东西!”

    之前,江请松慵懒温和的模样保持得很好,但现在因为路昙,他的淡漠崩裂,像是能做出更粗鲁暴躁的举动。

    “没什么大事儿!真的,不值得!”李贸初劝着,推搡江请松朝外,江是昏了头,作为好兄弟,他得看着点儿,幸好江还没上头,停停顿顿也出去了。

    到了教学楼下,李贸初挠头,原地打转,末了还是转过来生气地问:“一个没惹你的人,你也朝人家生气,素质呢?淡定呢?”

    江请松没说话,垂着眼皮,立在阳光下,他的脸有一半阴影,他是干干净净荷杆般的少年,五官轮廓更加刚毅,现在也染上了烟火气,随时暴躁。

    李贸初无声嘁了,语气切责,“因为路昙?你正常点儿好吗?幼稚不幼稚?”

    江请松盯着前方出神,表情渐渐没了戾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就这样。”

    “就这样?就哪样啊?”李贸初化身训导员,一副操心的表情快赶上亲爹亲妈了,苦口婆心,心力交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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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弄之来世介绍:
这是天道的恩赐——路昙重生。
这是青春纯真的过往,玄幻的影子藏匿在她的眼睛。
世界观有点隐秘,一脚踏在校园,一脚陷入世家阴谋。
折射入苍白人生的孤影,落在她的肩膀,她在追寻安眠之心,别人在追寻她。戏弄之来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戏弄之来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戏弄之来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