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 实验
弓先生既离开了，只剩下圣女独自留在万神谷中心。
其实她的骑士们去送客，很快就回来了，但没有进内谷，只留在她的会客室内等候。如果她有需要，可以随时叫任何一个忠诚勇敢的骑士过来差遣，但是她一个也不想叫。
在大船的废弃工地旁边，圣女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当时造船的时候她就在这里工作指挥，做技术总师。那时候忙碌到几天睡不了一个整觉，但却是她非常怀念的一段时光。那段时间她完全不用管其他事，只管做自己最喜欢的研究，要什么资源有什么资源，要什么助手有什么助手，有什么想法马上有人去验证，有什么突破立刻能够得到实用，那真是梦幻一样的日子。
所以大船开走之后，她没有拆掉精舍，而是作为自己的私人研究室，把最宝贵的仪器和材料都移动了进来。没有事的时候，她一个人泡在这里，独立研究。因为除了她之外，几乎所有的技术员都要去做飞船工程的后续工作，所以没有专业助手来帮他，最多就是偶尔请弓先生给自己搭把手。至于那些孔武有力的骑士们，他们进来圣女倒有一大半时间来放在盯着他们防止乱来上。
今天因为弓先生帮她去做最难的事，她用了比平时短的时间把访客打发走，反而抢出了一点自己的时间。她想了想，就把昨天没做完的实验拿出来继续做。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实验，只不过是研究一种新的材料。这种材料是弓先生新送来的，说是人间那边寻到的，看能不能分解开来，加入神武药当中，研发出一种新的药来。
其实圣女有点奇怪，为什么到现在这个时候弓余白还在关注神武药，那本是用来在圣月教中制造“仿”神武者的。弓余白自己说，圣月教是没办法和官面上拼剑客数量的，唯有制造足够多的神武者，才可以和剑客抗衡，然后发动起义，推翻人间朝廷，建立神武王朝，然后再一步步反推回碎域，和灵界两边夹攻，一举摧毁剑客逆党们的大本营剑山。
这个计划听起来有可行性，尤其是去过人间的天魔说过，人间现在非常混乱，虽然有很多实力强大的剑客，但各自为战，自杀自灭都来不及，几乎不可能有受到威胁立刻同仇敌忾的可能，这时候有一支神武大军强势介入，或许真能摧其首脑，一举成功。
不过即使再顺利，要造出足够多的神武者，组成大军也要数年时间，现在神武药都还是试验品，每一支和每一支效果都不同，十支有三四支堪称剧毒，可以说连配方都没有定型，离着稳定的量产还早着呢。
如今这个时候，一个多月之后，世界都要毁灭了，再制造几个神武者哪怕是强大的神武者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说灵界众神还能看在同是神武者的份上，让那些二手的神武土蛮上船不成？
但是弓余白依旧积极地要开发，还提供了几种新思路，又送来几种新材料，而圣女此时也正好有点空闲，弓先生替他出门，那她在家里帮他一点儿忙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拿出一个巨大的镜子，开始研究这块纯黑色的材料。
“这个看起来……不是土石，而是生命材料啊？”
在足以放大百倍视野的镜子中，她隐隐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气息，只是很隐蔽。
隐蔽……
对，就像是被掩盖了。
她略一沉吟，戴上手套，用镊子去稍微碰触了一下，点头道：“果然啊，上面这一层黑色是外侧涂层。”
调整了一下角度，她细细观察这涂层，发觉非常均匀厚实，紧密没有缝隙，一般的刮是刮不下来的，必须要用点有力的手段。
到了这时候，她已经有点被这个研究本身吸引了，哪怕这材料没什么用处，好奇心也驱使着她想把这材料的外层扒下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弓先生这是捡到什么玩意了？”她用最坚硬材料做的刮刃，小心翼翼去刮，几乎刮不动，不得不用其他手段，去蹭、去钻……
种种手段用过，她不得不承认，害怕损伤材料这种事是想多了，能破坏此物才是本事。
“真是，不用点力气，你还不知道我是个神武者呢。”
圣女一个人做实验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还会带着角色扮演，就好像小女孩儿一个人在玩过家家，这是一种孤独者的惬意放松。
跟这个材料较劲，花费了她一下午的时间，还不住的催动神武灵力，一直到傍晚，才看到一点儿曙光。
“咦……竟然是这个颜色的吗？好稀奇！”
她看到那一抹被划下来的伤口处露出来的竟然是鲜绿色，不由得十分惊讶，除了新春的绿芽，一般的矿石不会有这么鲜艳的绿色，哪怕是孔雀石也不如这个艳。
但紧接着她就发现不是，那伤口继续往上延长，很快从绿色转为黄色，黄色是非常鲜明的杏黄色，再往另一边延伸，绿色又转为同样鲜艳的紫罗兰色。
到最后，她花费了不短的时间刮下了一小半，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五彩斑斓的颜色。
就好像油滴到水里浮在水面，被太阳照射散发出来的颜色，五花十色，十分耀眼。比那个还更耀眼、更浓厚。
这么鲜明强烈的颜色看起来特别“满”，令人有点不舒服，大概和人的本能有关，会觉得这么鲜艳多变的物体是有毒的，应该远离。
不过圣女倒不会那么顾忌，常年做实验，她处理过很多危险至极的材料，有的剧毒，有的有腐蚀性，还有的有放射性，哪怕什么也不做，站在那里都会收到伤害。
所以她早早把这个材料搬到隔离器皿当中，在外面镶了一圈异石。异石这种隔绝材料非常强力，没什么辐射能够打穿。
不过这样一来，视线就受限制了，异石是灰暗的，四面不透光，几乎只能从上面透明一面的镜子里观察。
“如果圣泉能让异石变成透明的就好了。”她想，时至今日，圣泉改造材料也无法精确的指定方向，她想那可能是圣泉力量不完整造成的。等到弓先生回来带回圣火，圣泉再次升级，她或许就可以真正做到：“点石成金”了。
她继续做实验，想要再切割一点样品下来，分别投入不同的药水中，看看性质变化，结果越发困难，那外层尚可用力刮下一星半点，这五彩斑斓的内核却是坚硬非常，无论任何材料都伤害不得。
“逼急了我去找一把锋利的剑来试试你！都说他们的剑无坚不摧，而无物能伤，你们碰一碰会怎么样？”
她也只是一说，不会真拿剑的。一是找不到，其实人间和灵界战斗这么多年，是有不少缴获的。缴获的剑有不少，但没落到灵界民手里。因为剑是诸神最喜爱的贡品，所有的神都需要剑。凡是缴获的剑都供奉给神了，甚至按照神律，私自藏匿剑而不献祭，这是背叛神的大罪。所以现在灵界公开露面的剑屈指可数，更没有灵界民敢私自成为剑客，圣女这里也是没有的。就算弓先生是人间那边的，他也不是剑客，只是通过特殊方法有媲美顶尖剑侠的实力。
不过就算真的有，圣女也是不想用的，她和其他灵界民一样，不认为剑有什么强大的。那么强大，还不是被他们压着打？何况在圣女看来，人被剑挑选，修炼方向不能自己定，必须要合剑的心意才能修炼，本身也非常愚蠢。远不如神武自由。所以她打算用神武之力给那古怪东西“开开眼”。
她如今修行的是圣女专用的神武“圣心纯意法”，心中一动，镊子上缠绕了精纯的神武之力，那是极纯粹的白色，白的没有一点瑕疵。和人间的罡气几乎凝固如固体不同，神武之力始终是流动的，如同水银一般缓慢而丝滑的流淌，比罡气更灵便，却蕴含着比罡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力量。
但当她的神武之力缠绕在镊子上，从顶上伸进去，稍微接触到那五彩材料，突然僵住了，脸色也为之大变——
她分明感到，自己的神武之力，乃至全身力气、精力甚至更本质的生命力，顺着那镊子如泄洪般的泄露出去！
不好！
快停下！
她立刻就要把手撤开，切断泄露力量的通道，然而那镊子就如同焊在那材料上面，无论如何也拔不开，而那力量竟越泄越快，快到让她迅速失去了脱困的力量。
其实在一开始，她还是有求救的机会的。这地方再清净也难说万全，为了保护圣女和那些珍惜材料，室内一步之外就设有求救装置，不用她走动，只要她斜过身子，伸长了手臂去够一下，顷刻之间就有一群骑士冲进来救她。然而她第一反应是自己挣脱，这么一挣扎，力量反而飞速外泄，登时瘫软下去，再也没有伸手的力气了。她摇摇晃晃的抬手，只抬到一半就掉了下去。
我……我要死了？
就这么死了？
这是什么怪物啊……
为什么……要送这种东西给我？
她渐渐意识模糊，头脑放空。
突然，眼前一片金光，眼前桌子连同上面的容器，容器里的材料被横扫出去！
她骤然失去了支撑，倒了下去，却有人扶起了她。
“伱……你是……”
751 神交
圣女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似乎全黑了一瞬间，又猛然亮起，却如雪盲一般一片雪白。
足足过了三个呼吸，当将她扶起的人把她缓缓放在旁边的座椅上，她才慢慢恢复了全部视野，看清楚了救了自己的人。
真的好……耀眼啊。
她看到的，是一个少年的侧影，正站在从窗外照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中，与阳光几乎融为一体。那么耀眼，不能直视。但她又急着想要看清，只能眯起眼，细细从阳光的缝隙里分辨出完美的轮廓、明亮的眼睛还有那专注而冷静的神情。
一瞬间，圣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似乎那道照在他身上的阳光也一样照在自己身上。
“你……你是……”
她喃喃问道。但声音出乎意料的细微，似乎是因为她现在全身没有力气……又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这时，她看到来的那个少年人扶起了被扫倒的实验桌，又把跟着桌子一起扫飞的仪器、器皿一一捡起，放回原本的位置，居然很快就做到和以前一模一样。仿佛只有圣女从桌子边移到了椅子上，其他什么也没发生过。
圣女不由暗想：他可真是个细心的人啊。
她就盯着对方整理桌子的动作看，看到他拿起那个装诡异材料的器皿，忙提醒道：“小心，危险！”
那少年回过头，冲她一笑，很熟练地用另一个大勺子一样的容器将盛放材料的容器兜了起来，放在桌子上。圣女看到他的姿势动作，便放心了下来，暗道：原来他和我是一样的。
那少年接着便调整了一下桌上那面高倍观察镜，继续对着那材料观察，圣女立刻大声道：“别碰那个！”
见那少年看向自己，圣女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你不会用，可能会弄坏的。这个还挺难用的。”
那少年指着镜子道：“很难用吗？能具体说说难用在哪里吗？”
圣女一怔，少年笑道：“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也要收集客户的反馈的。尤其您是正版客户。若是能改进的，我们会尽快改进，还会对您提出的宝贵意见加以酬谢。”
圣女愕然，目光在镜子下面一串熟悉的标志上扫过，低声道：“白玉生晖……”
少年微笑点头，道：“那是我门中的产业。我看姑娘一桌子我们的产品，还有最新型号，自然是我们的老客户了。您有什么建议和意见都只管提，我们虚心接受。”
圣女道：“原来是伱……”她目光流动，雪白的脸颊竟生出一抹红晕，道：“我早知道白玉生晖这个店里有一位非常出色，别开生面的符剑师，不但技术高超，思路也与众不同，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原来是公子啊？”
其实她也知道白玉生晖这店里有不少符剑师，年轻人很多，据说只有一个抓总的，怎么想也应该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宗师，但她总觉得应该是他，因为她希望是他。
不过这回她的直觉是对的。
那少年听了，点头笑道：“阁下应该说的是我没错了。这一套仪器是我们最新上架不过半年的新系列产品，客人竟然也有了，多谢您的支持。”说实话，来这里之前他也没想到，这一套仪器门槛既高，价值不菲，本来也没卖出去几套，竟然还有一套竟到了天魔界的最深处。
圣女脸颊的红晕越发明显，道：“原来真的是你。那我们不算陌生，至少神交已久。我一直想要见你一面，闻名不如见面……”她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紧接着发现那少年已经在调整镜子观察材料了，不由得懊恼，心想：他这样的大师，自然对这等奇异材料更感兴趣，看到了就像老饕看到美食一样爱不释手，怎么会分心跟我说话？我也不要多说那些闲话了，免得叫他嫌我烦。
她本来想站起来，一起去观察，虽然刚刚那一幕很可怕，但她现在已经不怕了，但稍微用力，便发现身体绵软无力，还是动弹不得，不由得暗惊：这到底是什么材料？这么古怪？碰一碰就力气全无，这岂不是暗算的大好利器？
暗算……这是弓先生送给我的，他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从没怀疑过弓先生，但疑心一旦开头，就有些控制不住，低声道：“这……这是什么？”
那少年抬眼，他似乎以为圣女在问自己，居然回答道：“虽然我也不确定，但看起来像是天外来的材料。”
“天外，你们人间吗？”
“要是在以前，天外可以说是我们彼此的世界，但现在天外应该更遥远的定义了。”
圣女立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惊奇道：“会吗？那里的材料会来到我们这边？那不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少年笑道：“那可能说明，那个世界现在没有那么远了。碎片已经飘扬到这里，春江水暖鸭先知，突然有一种迫在眉睫的感觉啊。而且我感觉这东西本质和‘剑’有点像。”
圣女道：“剑？哪里像？”她暗想：这才看了几眼，就看出这么多东西吗？了不起！
少年沉吟道：“就是涉及到更高层面的存在，当然具体还看不出来，只是有一点儿感觉。这个东西……我拿走了？我回去找人做进一步的研究。”
圣女一怔，微一沉吟，道：“行，如果你那里还有人力精力去做这方面的研究你就拿走吧，我这里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了。若真的是那个世界的产物，就更可怕了，连我也会中招，将来在虚空中遇到如何得了？唉，这东西这么古怪，直到现在我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这效力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那少年听闻，微微一笑，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哦，最开始你脱力，确实是因为你被这鬼东西抽干了精气神，不过现在不能动弹，却是我控制了你，等我走了就好了。”
“原来如此……什么？！”圣女呆了一下，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控制我？！”
“为什么？”那少年有些费解的看着她，“你没发现我是个不速之客吗？我是闯进来的啊？”
……
圣女一时无言，刚刚这一段时间，她居然真的没想起这茬。
这其实有什么想不出的呢？这个少年，别管他再俊朗、再聪明、再神交已久，也改变不了他确实是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啊？
而且是个人类！
在灵界核心圣地万神谷，突然出现一个人类少年，还不是圣月教，是真正的人，一声招呼不打独自进来，那他怎么看也不是好意啊？
那她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她刚刚脑子进水了啊？
“你……你是进来偷盗的吗？”圣女的声音颤巍巍的。
“也可以这么说？不告自取应该算吧，但从我们的立场说，我是来争取机缘的，这本是一件公平正当的事，恕在下不承担贼名。但是这个材料……”他指了指桌上的材料，“确实是意外，毕竟它完全是你的东西，还需要你的许可。你既然答应，那也不算私拿了。”
听他说的这样斩钉截铁，圣女好生失望，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救我？”
那少年道：“这又是另一回事，我和你并非仇敌，偶然遇到你遇险，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圣女气恨恨的说道：“你……这么说，你人还怪好的哩？”
那少年笑道：“举手之劳，阁下不用放在心上。随便换其他一个人大概都会如此。”
圣女呸了一声，此时她的脑子才缓缓开始转头，立时反应过来，神色陡变，喝道？“你是来偷取什么的？我告诉你，船已经开出去了，这里什么值钱的也没有，我的这些东西稍微珍贵些的还是你的店里出的，你自然更不在意……”
那少年点头道：“你想的没错……”
圣女怒道：“你竟然是为圣泉水起来的吗？你要取水？我告诉你，圣泉水离开圣泉就一点儿也不灵验了，你就是把水池搬空也没用。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提升的材料，你拿过来我给你提升，省得你做损人不利己的傻事！”
那少年摇头，道：“你现在还只把泉水当做提升材料的工具吗？错了，错了，这才叫明珠暗投了。那宝物果然不是你的，放在你手里几个月，连功能都没开发完全。”
圣女不服气道：“那你说这圣泉真正用来做什么？”
少年道：“自然是改变世界。”见圣女神色不服，显然觉得自己是信口吹牛，道，“你若不信，便等着看答案吧。那么，我先走了。”
圣女惊骇，暗道：他这么说，难道已经把圣泉拿走了？这不可能！收取圣泉的关键在我手里，我送给弓余白了，他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可恶，他要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最后再喊了一声：“谁带你进来的？内应是谁？”
少年一回头，要说什么，突然一笑，道：“此左司马曹无伤言之。”
圣女愕然道：“谁？有这个人吗？”
少年笑道：“没。意思是，不能告诉你。”说罢跳窗而去。只留下圣女瘫坐在椅子上，无能狂怒。
今天有个急活，请一天假
各位亲，谁懂啊，突然有个火急火燎的工作砸我脑袋上了，今天要做完，只好请一天，明天更新！
752 大计划
弓余白被一片金光扑倒后，又被按在地上暴揍。
他本不是束手无策之人，几次想要反抗，奈何对方力量实在比他大得多，还手无力，眼前一片片冒金光，只得抱着脑袋挨揍，叫道：“你这鸟……且慢！金乌殿下，且慢！咱们有话好商量！”
他已经看清楚了，按住自己的是从火堆里飞出来的一个巨大的金色生物，分明是一只乌鸦，紧接着他就想到了金乌。
金乌出云州、拨云见日这件事，在凡间或许没有公开，但在知情人圈子里还是影响很大的，弓余白消息极为灵通，此时立刻就想到了这是金乌，更立刻叫出来求饶。
金乌用爪子踩他，又把他和摇元宵一样摇来摇去，冷笑道：“商量个屁，谁跟你商量？别叫金乌殿下，那是你叫的吗？伱真是我见过最卑劣的人，包括人以外的东西，你也排的上号！罔两都比你拟人几分。你这东西扔到火力烧出来的烟都是比别人黑！”
弓余白一面惨叫，一面道：“且慢！小人从没否认自己卑劣，也不敢否认，但卑劣还有卑劣的用法。小人还有用啊！”
金乌又狠狠踩了它几脚，骂道：“狗东西，你有什么用？给你三句话留作遗言，不然就叫外头的红毛把你给分吃了。”它停下来，自然不是想要饶他，只是按理怎么处置要等能做主的回来，如今它是不做主了，也就不私自处置。
弓余白松了口气，心想：你要是把火精族人叫进来反而好了，我是圣女派来的，他们岂敢动我？你是人间来的，拍拍屁股回人间谁也管你不着，但他们还是灵界百族之一，如何能动万神谷的人？
此时情势比人强，他只好做小伏低，好在他特别擅长做小伏低，当下道：“小人知道一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对殿下自然知无不言。这是第一。小人手中有一些资源，还有人手，都可以为殿下效力，这是第二。您想要做什么，小人可以出谋划策，我自问头脑不差，能帮得上忙，这是第三。小人虽然无德，却非无能，殿下明鉴。”
金乌冷笑，把他脑袋转了半圈，险些当螺丝一样拧下来，心想：你的人手人脉财富，我是一点儿用不上，汤昭或许用得上，那得等他回来，我只负责暂时替他坐镇火精族，可不下决策。倒是信息什么的，我也能听听，左右闲着当做解闷儿，回头再学给汤昭就是。刚刚他说的主宰的传说就很有趣，我都不知道。
于是它道：“胡吹大气谁不会？你有什么真实可信的信息要交代，说罢。真的要让我解了闷，我便不动你了。”
我不动你，然后把你交给汤昭。
弓余白是玩弄语言的专家，当然听出它的话含了话术，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没办法挣扎，只道：“我多年研究主宰宝藏的线索，现在已经有了七八成，只要按图索骥，大功告成指日可待。”
金乌摇头道：“就这？你傻么？我为什么掌握的力量比你还有你们的圣女强大？就是因为我知道的比你多，你这蠢材。主宰这件事上，弄死你只是少了一个知情的，什么也不损失。还有没有？没有就……”
弓余白忙道：“还有，还有！您想没想过，拿到主宰的剑之后可以干什么？”
“干什么？”
“我们可以拯救人类。”
“哈？你？要拯救人类？”
弓余白道：“如果是我，我自然不会做，但我知道您是高尚者，肯定有这个想法。如果我们能凑齐主宰的剑，或许可以试一试。”
金乌道：“就算是主宰复生，实力恢复到全盛，他能不能把人间从那么强大的世界手里拯救出来也未可知，何况二手的？你果然是哄我呢！”
弓余白道：“我说的不是从那个世界手里拯救人类。”
“那是……”
“从天魔手里。”
“呵呵，他们自顾不暇……”
“我们从天魔手里，把那艘船夺过来！”
“嗯？”金乌最近才诞生，对世事所知不多，但船这种大事他也是知道的，道：“有出息……但不多。你是说凭借主宰的力量去和天魔争夺那艘船，重新协定，把天魔踢下去，再上个几百万人？那也是聊胜于无吧。”
“不，我是说把那艘船整个夺过来，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天魔呢，要是发发慈悲，就给他们几个名额，要是不发呢，一个名额都不给。或者上了天去把他们都控制起来，给人类做牛做马，就像他们本来想对我们做的那样。”
金乌有些困惑道：“这个不是实力强大就能做到的吧？我听说现在人间还没摸到那艘船的核心技术，夺了船也控制不了……”它反应过来，“你知道？”
弓余白道：“略知一二吧。”
金乌道：“才知道一二你也敢吹牛？”说罢又踩了他一脚。
弓余白没料它不懂这种低调的炫耀，只得狼狈的改口道：“我知道，我全知道！”
金乌还是不信，道：“你凭什么知道？他们安排那么多聪明人都找了那么久，还是不得其门而入，你就算懂些本事，能和圣女接近，也不能短短时间把技术都学到手。就算他们完全放开了给你，你十年八年也未必学得会，何况我不信他们对你连核心技术也不设防。”
弓余白叹道：“因为就没什么核心技术。只是捅破一层窗户纸的事儿。那艘船，凭他们自己是没有力量开走的，是借用一个神秘存在的力量控制然后飞走，他们只是负责给那存在输送能量罢了。”
金乌有点没反应过来，道：“什么存在？……神？”
弓余白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就算和这个世界的神比起来，也可以叫做邪神了吧？他们一般的神吃信徒的供奉，也有吃的非常狠的，但还不至于直接吃信徒。”
金乌大受震撼，道：“还有这种事？你亲眼看见了？”
弓余白道：“正是曾有机会看到过，那邪神没有露本体，只露出绿油油的分身，它可以吸取信徒的力量，再转化一部分力量用来提升飞船，还兼运行其他分部，实现虚空飞行种种必要的功能，可以说是船的内核。他们已经试飞了几次小船，都是靠他们自己人输送力量，没让这边察觉，因为路途短，只损失精力，也没死人。但真的带动那么大的一艘船，只怕光起飞就要开始死人了。所以他们才会松口，带人类这边不少人上船，就是因为当柴烧。”
金乌听得勃然大怒，骂道：“真够混蛋的！真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啊。连你这种家伙跟他们一比，都泯然众人了啊。”
弓余白微微抿嘴，他发现这金乌脾气暴躁，但是也一样幼稚。这很好，他非常擅长和这些强大高贵但是其实不谙世事的家伙打交道，他们的便宜也很好占：“也就是说，天魔吹的好大气，说什么建造了几百万人的大船，但其实也就是搭了个够坚固的架子，弄了些炫人耳目的配件，真正的核心功能全是靠邪神带飞。为什么挖不出他们的核心技术呢？因为没有技术。圣女忙忙碌碌，其实主要是研究材料，建造出了足够承载虚空压力的船体，也算厉害，但要凭他们自己，把那个大玩意弄上天再给他们几百年也不够。”
金乌咋舌道：“真的如此？虽然说得通，但也太古怪了，谁能想得到？怪不得……那剑廷的人这么努力，岂不都努力错了方向？”
弓余白道：“可以说是缘木求鱼了。然正因为他们无功，才有您的机会，我们的机会啊。”
金乌不以为然道：“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凭借主宰的力量去压制邪神吗？且不说能不能赢，胜了又怎么样呢？你杀了它吗？那谁也别上船了。不会是打算驯服它吧？不是说一定不能驯服那些神，但从来没有成功的先例，也就是没有参照，要自己摸索出来方法，纵然能够成功，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啊。再者驯服了它，它就不吃人了么？它吃人怕是本能，自己也不能改。只能从吃人变成吃天魔，虽然可以暂时祸水东引，但其实一直受制于人，本质上并没有改变。”
弓余白道：“您说的是。只是打败它、驯服它，都没有意义，必须要从根本上控制它，改变它。所以只有主宰的剑能对付它。因为那把剑是可以让所有的事物往更好的方面发展，无论是死物还是活物，甚至超脱死活，到了更高层次的存在，依旧受主宰剑的影响。比如说世界，比如说剑，又或者说……神！”
“我说的狂妄点，让神为我们服务需要几步，第一步，捕捉它，第二步，改造它，第三步，驱使它！第一步，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可以动手。第二步，只有主宰才能做到，但我们合力的话还是很有希望的。第一步，第二步都能成的话，第三步也是顺理成章……”
金乌听得呵呵一声，道：“你前面好好地，最后是脑子被门挤了吗？这计划完全在妄想……”
就听突然有人插口道：“但是思路还挺有意思的。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但确实是敢想敢做的聪明混蛋。”
金乌回头道：“终于回来了？”
753 放弃（定时定错了？！）
卫长乐在这飞上天的这三天时间里做了很大的事对世界的影响不小两边的剑圣、剑仙等强者都看在眼里大受震撼。而汤昭一直没露面却同样做了很大的事刚从天魔界赶回来事后的影响一点儿不比卫长乐做的事小，，...
**753放弃（定时定错了？?！!续）**
三天时间里卫长乐飞天扬名举世瞩目。而汤昭却隐于幕后悄然布局影响之巨丝毫不逊前者。
天魔界一役妖魔倾巢而出汤昭率领人族强者奋勇抗敌最终功成身退。他的事迹震惊八方激荡人心。
然而随着卫长乐的功绩愈加卓著汤昭的声名却渐渐被人遗忘。世人只道卫长乐飞天为神却不知汤昭护佑苍生于危难。
汤昭对此浑不在意他本就无意争名夺利。他所求的，，只是天下安宁百姓安居。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卫长乐的锋芒愈盛汤昭的影响力却在不断减弱。甚至有人开始质疑他的功绩，，认为他不过是在卫长乐的光环之下沾光罢了。
汤昭心中一沉他从未想过会有今日的境地。自己呕心沥血为天下付出一切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但他并未气馁也没有放弃。他相信真金不怕火炼时间会证明一切。
于是汤昭继续隐忍继续在暗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世人会明白他的价值。
多年以后当卫长乐飞升而去汤昭的名字再次响彻世间。人们终于发现在天魔界那一战中汤昭的贡献远超卫长乐。
汤昭功德圆满被尊为圣人永世流芳。而卫长乐虽为飞天之神却终究不及汤昭的功绩万分之一。
754 把握
一天“小”会之后，第二天开大会。这也是两界在最后这一点时间中开的最大也可能是最后一场大会了。
大会选在荒白界的救生艇上召开，却不是之前那个功勋救生艇，而是一艘新的救生艇，原来那艘回去检修了，又开进一艘新的。
这种安排是天魔那边力主的，人类这边本着“事出反常比有妖，天魔就是包藏祸心”的怀疑精神问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天魔的回答是，救生艇不比大船坚固，一次远征辛苦，需要保养，故而换一搜。人类这边便讽刺：这么娇弱还航行虚空呢？三天就要换一艘，不如早早在家歇着好了。那边自然充耳不闻，会场也不改。
无论如何，这次大会的规模都是空前的，双方的重要人物几乎悉数登场，这边八个剑圣，那边九个天佑大祭司，十多个顶级强者，往那里一坐，压迫感也是顶级的。两边不乏次一级的强者，坐在一边只能当个气氛组的作用。
会场在救生艇二层，原本的舱室全部打通，四壁也调至透明状态，能看到外面的无尽虚空。
空荡荡的大厅当中只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桌边各有九把椅子。这边乾剑居中，另一边则是天佑大祭司中的首座：“昊天大祭司”为主。
等到所有人都入座，众人的精神都提了起来。双方已经经过了数次会议，完全没有必要再寒暄了，直接直入主题。
“昨天飞船从太空回来了，有惊无险。”开口的是昊天大祭司身侧的“颂天大祭司”，长着一个像茶壶一样的脑袋，远不如昊天大祭司看着人模人样，地位相当于坤剑，但不同于坤剑的闲散，颂天大祭司几乎充当了天魔界的智囊，那又和“震剑”相似。他与人间多次交锋，积累了不少仇恨，他的风格就是强势，似乎要把人类的气焰完全压住，而昊天大祭司有时候会扮演白脸来缓和矛盾，“所以你们也看到了，外敌是如此强大，根本没有对抗的希望。扬帆起航，逃离旧世界，寻找新世界，保留火种刻不容缓。你们也该放下争端，好好地为年轻人打算一番了吧。”
这边震剑，一个文质彬彬的剑圣挑了挑眉，道：“哦？这两冒了这么大危险，你们就得出这么个结论？遇到危险所以要赶紧跑？可是伱们的船可是根本跑不了啊？要不要我提醒一下，要不是我们这边的孩子，你们那艘大船就成了活棺材了。怎么，一个棺材没埋下去，再打一个大的上去？墓志铭想好了没有？”
颂天大祭司皱眉喝道：“胡说，能够平安回来，是借所有人齐心合力，岂是区区一个孩子能决定的？大家都吹自己的战绩，那也没什么，可也别都吹过了火。”
震剑陡然大声喝道：“这都不肯承认吗？不指望你们有点良心，知道知恩图报，连被救了的事实都要抹去？到了这个时候，还睁眼说瞎话，可见毫无诚意，还什么合作？！既然如此，干脆大家一拍两散，最后看谁能多拽对方几个人下地狱吧！玉石俱焚，也落得个壮烈！咱们走！”
他说完，包括乾剑在内众人类强者轰然站起，一起往后便走，竟然是毫不留恋，立刻就要退场。颂天大祭司也愣了一下，一时有点镇住，这时昊天大祭司终于也站了起来，开口道：“且慢！乾剑陛下，震剑陛下……不要动气，这不过是小小的口角，何必生这么大气呢？大家喝口水，再心平气和的聊聊么。”
乾剑给了他一个面子，伸手阻住众人，缓缓道：“我并不怀疑昊天祭司陛下想要达成合作的诚意，只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也该你和我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谈了，还想着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转圜的小手段，只会越发拖慢进度。而现在时间是很宝贵的，浪费不起。”
昊天道：“说的是。大家都开诚布公说话，我来说，各位先坐下，今天肯定会有结果的。”
他的态度想当温和，人类这边有几个交换了眼神：果然。试出真颜色了。
开局就强硬，甚至要挟退出这个策略是众人商量好的。本意就是试探对方的态度。
前面几次谈判中，人类在气势上是有些落在下风的，不仅仅是战场上这么多年还是处于劣势，实力稍有不如的缘故，更是因为这个飞船计划是天魔那边所掌握的。技术、人手、资源，处处都是天魔占主导权。
在众人看来，天魔拉上人类，最多只是让计划顺利一些，花费少一些，船的规模大一些，起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如果狠心拉下脸，完全抛开人类，那艘船似乎也能起飞。
所以怎么看也是天魔更有彻底闹翻的底气。当然人类为了谈判策略，也会装作底气十足，不惧一拍两散的气势，这样才能不被彻底拿捏，能多获得一些优势。然而底气是真足还是假足，自己心里清楚，人类这边终究是怀着一些心虚的。所以前面几番拉扯，天魔那边的气势始终更高些。
但是昨日把一些谜底翻了开来，众人突然发现，其实天魔那边是有求于人类的，当然这个求不是好求，他们是真的很想要把百万人类弄来做柴烧，如果人类退出，这些代价就全部都要天魔那边来付，他们也是付不起的。
所以……对方也是虚张声势罢了。双方其实都有顾忌，只是因为信息差，天魔那边知道人类的心虚，而人类对天魔的心虚一无所知罢了。
是以，这一次一上来，众人先演一出大戏，这么一诈，立刻把他们的底细诈了出来——这帮家伙果然心怀鬼胎，所以色厉内荏。
众人心中冷笑，再度坐下时气势就完全不同了。那颂天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漏了怯，颇为懊恼，但也不能不继续强行支撑。
昊天大祭司长得十分和善，好似一个人类老者，一头银发立发委地，粼粼泛光，和声道：“昨天呼天跟我说了那孩子的事，他亲口承认是被少年人救了，心里佩服。确实是好孩子，好本事。那孩子在哪儿，给我看看？”
乾剑招了招手，后排站起一个少年，大大方方走上前来，直到他走到桌子边，众人才注意到这儿来了个人，之前完全没注意到。
昊天也只比众人快了一点儿察觉到他靠近，暗自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他，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好，好才能，真的出……”他想夸出众，才发现对方一点不出众，正好相反，完全混在众人当中，笑着拽了个文词儿道，“真是和光同尘。”
与此同时，从各个方向的目光也纷纷从四面八方射到他脸上，其中不乏深怀恶意者，那少年神色清淡，不卑不亢，并没受到任何影响。
夸了一句，昊天道：“这样的好孩子，肯定能上船的。名额要保证，还要额外多嘉奖。有你在船上，我们的子孙就多一重保障，这也是大伙的福气了。”
人这边对视一眼，乾剑摇头道：“这孩子的本事，岂在保护一条船上？老家伙，我不信你眼界那么小。”
昊天问道：“除了船之外，还有更值得保护的东西吗？”
乾剑也不直接作答，反问道：“你们那艘莫名其妙的船，哪一点值得这个孩子拼命保护了？”
双方沉默一会儿，巺剑明显察觉到对面席上有几道满怀恶意的视线时不时扫到少年身上，都快不加掩饰了。
昊天祭司稍一犹豫，此时本来应该颂天祭司来说些呛火的话，他再劝一劝，但此时双方说好了老大对话，他也只得直言道：“我知道你们有宏伟的计划，但这个计划其实是非常疯狂也非常渺茫的。这个孩子可以算神送来的礼物，但怎么用他却需要咱们好好衡量。”
听到他的用词，坤剑在内的几人都挑了挑眉毛，深为不悦。
“然而若让他做你们那个计划，成了固然大家都高兴，但风险极高，有八九成可能失败，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若让他保护飞船，虽然依旧只能换取几百万年轻种子，却能让本来六成的可能性提成到九成，安全性有质的提高，真正发挥了他的作用。用我们的谚语说，与其想飞起来去摘高高的月亮，不如伸手去摘枝头的果子。”
乾剑听了大笑，道：“我说你们怎么畏畏缩缩，原来是没有搞清楚状况。说你老货眼界小，看来真是眼界小，好吧——长乐，你出来，告诉他们，你有几成把握？”
那叫长乐的少年大大方方站在一众强者面前，朗声道：“九成。”
满座哗然。
那颂天大祭司拍案而起，叫道：“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何其荒谬？九成？你怎么不说十成呢？”
那长乐道：“那是因为你们不肯帮忙，我要分出一成来防着背后刺来的剑，如果你们也站在我前面，就称十成又何妨？”
一句话掷地有声，大厅竟一时静了下来。
乾剑越发放声大笑，道：“昊天……你们这些号称天佑的老家伙们，听到孩子的话了吗？少年敢说九成，你们敢信几成？就算你胆小如鼠，只敢信一半，现在我问你们，现在有一半的生还几率放在面前，你们的性命、你们的财富、你们的事业、你们的亲友……一切的一切都得以保全，你们还能拿出当年的勇气拼上一把吗？”
755 坦诚
大殿中，刚刚由乾剑扔下一颗天雷，现在所有人都好像被镇聋了，雅雀无声。
昊天大祭司默然不语，颂天大祭司嘴唇微动，似乎在说：“荒谬、荒谬……”其他大祭司神色各异，有的兴奋，有的悸动，有的质疑，也有的越发愤慨。
然，还是心动的多。也应该是心动的多。
最终还是昊天大祭司开口道：“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实在是此言匪夷所思。总不能你说我们就信。这……这……”
乾剑道：“成与不成本来就是要证明的。长乐会证明给你们看。我只要伱们回答，如果当真能救所有人，灵界那边全都把这个机会白白放弃，将万万人打入死地，只为了让百万子弟出海，生死未卜吗？”
这时颂天大祭司脱口道：“有何不可？”
这句话太过直白，连旁边的天魔都侧目。这时，和巽剑一起从天外回来的呼天祭司开口道：“我看也未必不可以试试。我想我是亲眼看过长乐的水平的。我要说一句，我是真觉得长乐真正的大用还是在地面上。”
他耐心道：“我倒不是说他在船上没有，相反肯定有大用。但我听说这孩子最强的庇护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也就说最强的发挥只有一次。最好在一次之内发出一锤定音的作用。他如果在船上，因为船本身的防护与那侵入世界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他就算庇护了一次也难以再庇护第二次。等他去了，将来那船折戟沉沙还是风险极大。然而若他能把这一次宝贵的机会用在地面上庇护世界，则彻底解决了问题，谁也没有危险。就也不枉这么一个神赐的天才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或许因为他是天魔那边的人，所以说服力更大，天魔最顶层的人物里面也有人轻轻点头。
然而这时颂天站了起来，回头冷声道：“呼天，你这是怕死？”
不等呼天反击，昊天先喝道：“颂天，你今日怎么了？坐下！”
颂天这才坐下，这时震剑冷笑道：“颂天大祭司，您怎么急了？要说你可真是个仁义大圣人啊。我们这里的圣贤，做到头了也不过愿意舍生取义，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还没有那个别人不让他送死，他反而急眼了的事儿呢。您做到了，这不是圣上加圣吗？您这么着急，好像全副身家都在船上压着呢？”
昊天大祭司又道：“震剑殿下，你也说多了吧？此时大家互相理论而已，还要诛心吗？”
震剑稍稍拱手。
乾剑悠悠道：“昊天，我知道你们那边为了大船花费了太多心血，叫你们改弦更张是舍不得的。我们也没打算叫你们放弃，双管齐下有何不可？在遗珠计划上，之前我们说好的财货支援一点儿不少，就让你们好好准备上天，甚至我们还可以撤回自己的人，让你们多上几个人去，又能叫你们多活不少子弟。到时候危难之际，船可以先走，长乐留下奋力一搏。倘若失败，正好原计划不改，你们的种子不灭。倘若成功，大船也能返航嘛。岂不皆大欢喜？那船留着也一时半会儿不会朽坏，将来或还有用呢？”
这话也算真的两全其美了，对面也有好几人心动，震剑敏锐的发现那颂天还是愤愤不平——没有犹豫，没有心动，只有不快和不安，那不安也不是患得患失，而更似是真的害怕万一计划得到实现，更用凶狠的目光暗扫这边的长乐。
震剑都有些奇怪：看来这家伙就是“飞船派”的头子了。他们到底在飞船有什么利益，看得比性命还要紧？而且是压倒性的要紧，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救命的绳子就在眼前，一丝犹豫也没有？
不过看来昊天大祭司不是那种极端飞船派，他沉吟片刻，道：“蝼蚁尚且偷生，大难临头，我们这些人也难免暗生恐惧，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怎么会一再拒绝呢？那就双管齐下吧。我听说长乐发动剑法也是消耗资源的，我们也不会白拿，灵界的好材料还是有一些的。你们这边支援我们造船，我们这边支援你们开展计划。有什么需求你们可以提。不过飞船减少人数那是不必了，之前商量好的怎么可以变卦呢？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份额分配吧。”
人间这边听他专门提到船的名额不减少，心中冷笑。坤剑这时开口道：“说起那飞船，我们还是一直有疑虑的。之前救生艇表现可不如预期啊。就一两个外来的怪物就把船拖下去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就算换成大船又怎么样呢？所以对我们来说，这大船的计划实在不牢靠，与其让自家孩子在虚空中被吸取生命，尸骨无存，倒不如留下来，一起生，一起死，也还能结伴上路。所以我们对那个船的计划兴趣已经不大了，你们不用不好意思，名额都拿去，我们又没说断供。”
这回反而是呼天大祭司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救生艇遇险，但真正的大船可不会这么脆弱。你们只管放心好了，一定无碍，我们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这么冒险。”
震剑摇头道：“问题就在这儿。救生艇不好了，你们吹大船，可是直到今日我们连大船都没好好看过，试航更是一次也无，这怎么叫人放心？是你们防我们太甚，还是那大船真是花架子，经不得看？我们让长乐大大方方站在这里，还叫你们亲眼看见了他的能力，这才来说服你们，可你们只会虚空画饼。看来你们比我们心虚啊。以我说，要么就让我们一起上船看看，那么多剑圣剑仙睁大了眼睛看个仔细，知道这是可靠的船，要么我们就退出，谁敢让孩子做纸船出海？”
这回不用乾剑开口，众人纷纷出言附和：“正是这话。都快二十天倒计时了，我们还没看过船呢，怎么不是笑话呢？要不看船，要不退出！”
昊天皱起眉头，他敏锐的发现，今天对方说退出的次数出乎意料的多，好像找到什么万能密码了一样。他们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许对方看，只是暂时还没到计划的时候。
这时，颂天祭司冲他使了个眼色，道：“有何不可？大船就停在圣殿前的广场上，我们本来也有计划去看，就带你们去看。”
昊天皱眉：不仅仅是人类那边不按常理出牌，家里也起火冒烟的，怎么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但是大祭司的组织和剑山一样松散，或者说更松散，颂天又不是昊天的下属，他说了的话昊天也不可能收回，他也知道颂天还不至于信口胡说，就算今日让他们参观也不是做不到，船早就完工了，只是需要一天半天的时间把……撤回来。
“你们想去的都可以去。”颂天扫视了一圈，“剑圣，剑仙，还有那个孩子剑侠，都一起去，哪只眼睛要是没看到船，到好像我们有意欺瞒你们。”
这回轮到震剑道：“长乐就不用去了。一则他也不懂，二则他的时间十分宝贵，一刻也耽误不得，今日来是亮个相，马上就要回去。我们这些老家伙去瞧瞧便罢。”
这时颂天的态度硬了起来，高声道：“这怎么行？谁不去他也要去，这也可能是他要战斗的地方。若是叫他去，今日就可参观，若是他不去，你们再等一日罢。”
他说着再度给昊天打眼色，他大概从来没这么主动要昊天配合的时候，昊天虽然不快他连续自作主张，但毕竟是在人类面前，要留下自家的面子，道：“正是，长乐难得来一趟，如何这么就回去？先去船上试一试，看你的力量能不能庇护一整艘船。虽然你现在还没付出代价，但在没上手段的时候能够笼罩一艘船，那么加上所有砝码之后才有可能笼罩整个世界吧？我们把真实的船给你们看，你们把真实的长乐给我们看，这才叫开诚布公吧？”
他说的十分恳切，但依旧骗不了人，几个剑圣都猜到他要对长乐不利。所以不肯让长乐回去。至于要去船上……莫非……要借助邪神动手？
若是邪神出手，对天魔来说是万无一失，而且可能非常隐蔽，不至于撕破脸，对人间这边来说，虽然威胁大增，有极高风险，却也创造了一个可以窥探邪神的机会。这时候对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邪神的存在，才有可能露出马脚。
然而……这么一个机会，却要这么重要的人去冒险，值不值呢？
如果没有事前的筹谋，此时断然不能答应，但既然有了筹谋，倒是有了冒险的本钱。
乾剑略一沉吟，就见“长乐”正看过来，目光炯炯，这是跃跃欲试的意思。然而他却不会因为这年轻人主动请缨就答应，年轻人自信爆棚，高估自己再寻常不过，他去看坤剑。
坤剑更熟悉这少年的实力，自身也有眼力，他的判断更可信一些。
最终坤剑微微颔首，给了这个年轻人信任。
乾剑自然就没说的了，笑道：“既然你们盛情邀请，我们不去岂不扫兴。咱们一起去，长乐，来，我拉着你走，料也无妨！”
756 船上的世界
最终，在人类这边妥协叫上长乐之后，天魔终于肯让人类登上大船了。
当然，他们还是没有把大船开进荒白界，而是在界内搭建了一座临时的传送阵，把所有人都传送了过去。
那艘船正停在天魔的真正圣殿万神殿前面。
一传送过去，第一眼能看见的就是灵界圣殿万神殿。万神殿十分宏伟，应该是众人可以见到最宏伟的建筑了，人间的皇宫也好，剑域的剑山大殿也好，都还没有万神殿一半高。这一个大殿里怕不就能容纳几万人在其中。
然而传送到了这里，没有人会看那大殿一眼，只会看另一个庞然大物。
那庞然大物，怎么形容呢？
一座城？一座山？一片高原？
或者是其他什么天然就有的壮观的存在？
似乎人们见过的自然景观还不能和这艘船比。
如果让某个思维发散的年轻人来形容，那就是：一颗星球被从天上摘了下来，完整的运到了地面上。
人看到它，只能产生面对星辰大海的望洋兴叹之感。
比起它那难以言说的体积，它本身的造型倒不算多出奇，看起来很保守，椭圆形的，外观没有多余的棱角、构建，被一层光滑的外壳所覆盖，是那种淡淡的青色，仿佛浩荡青冥的颜色。但又比天空更青嫩一些，这样青春的颜色似能带给人无尽的希望。
“厉害。”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人类不得不纷纷点头。虽然他们得到了邪神的消息，已经对天魔心生鄙夷，觉得他们造船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借别人的光罢了，然而真正看到这艘船的时候，才不得不从心底赞叹一声：哪怕是制造这么个船壳，也很了不起了。
如果说，这是邪神栖息处，那么邪神该有多大呢？
既然是叫做神，那也应该有这么一座神殿，或者叫神国了吧？
不仅仅是人类，哪怕是多次见过这艘船的天魔们此时脸上也都有激动的神色，颂天的情绪明显兴奋了起来，大声道：“你们开眼看吧，这就是神渡之船！”
船是从尾部开门的，打开了足足三丈高的大门，足够好几辆马车并行驶入。颂天他们介绍说，这还只是一般出入的门，最大的一扇门有船体的一半开，开启之后船壳会向两边打开，开花一样露出船体内核。不过除非是众神降临，别人来不配开这么大的门来迎接。这回开的已经是仪门了，到时候子弟们进船会通过船下腹部如蜂窝一样的管道分别进入，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进入百万人。
进了大门，先走过一段白色的通道，通道两头都有门，不能同时开启，要先关上外门，隔上一段时间才能开启内门，这是一个隔离防护的措施，防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人闯入船舱。
等到里面的那扇门开启，才是真正进了船。
门一开启，一股清风扑面而来，让人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出门之处，竟是一片园林，入眼就看到了大片的杨柳和灵界特殊植物，两边盛开着姹紫嫣红鲜花。这片花红柳绿当中，植物全都是真的，也是从真正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再往远处看，竟还能看到青山的影子和不远处一片湖水。
这山、这水、这树、这花……
完全是一片自然风景，几乎和外界看不出什么分别。只有抬头往天上看，才能看到头顶白茫茫一片，目力所及的尽头有纯白色的材料构建的天花板，如同盖子一样盖住了在船上的众人。
虽然是人工，但真正是巧夺天工了。众人心生震撼，颂天用似乎漫不经心的口吻介绍道：“这种园林在大船上还有至少十个，这个只能算中等，还有更大更好的，还有至少三片大湖两座高山。每座园林都有不同的风格，还有你们人间的风景，能让两界各地的孩子们缓解思乡之情。
这时震剑道：“确实是大手笔。然而我听说船上的空间有限，几百万人每个人分到的空间都很有限，却还建这么多山啊水啊的，这不是浪费了吗？把山水填平住人的话，也能多住几万人吧？”
颂天连连摇头，道：“这是一位剑圣陛下说出来的话吗？该节省的地方节省，该花费的地方花费。要按照你的思路，人活得还有什么意思？个个闷在罐子里只怕活得几日都不想活了。先别说有自杀的，随便憋出几个疯子来，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所以这些设施都一定要有的。如果伱往那边去，还能看见农田，虽然不种庄稼，但会种新鲜蔬菜水果，还有专门的鱼塘、兽园。那都是能让他们愉快的好东西，都吃储藏多少年的冻货会让人心情低落，这都是不得不考虑的事。”
虽然他指责的有道理，但震剑也不会被他唬住，冷笑道：“你别告诉我，这些山水园林谁想来就能来的？难道不是只有某些人才能来吗？”
颂天道：“这个自然。本来也是奖励用的。总得给大家点儿盼头，对船有功劳的人难道不该多享受吗？”
震剑道：“哦，是凭功劳就可以享受么？不是有人早就生的比别人高些？”
颂天不以为然道：“船上自有船上的秩序，纵然一开始分高低，但那些背景失去了背后的支柱，其实会随着时间慢慢失效，过了多少年之后谁知道呢？你我这种不上船的老货就不用多管了。”
震剑倒是一笑，道：“说的也是。”
如果这艘船真的起飞，谁也想象不到一百年后什么样，那也无谓为儿孙操心了。
颂天看着天空，道：“你看见了么？只这片园林就有一个小镇大，还有比这大千倍万倍的空间，绝对在你想象之外，你能控制得住吗？”
长乐一听就知道是问自己，道：“您怎么知道这在我想象之外呢？其实并没有，我的想象力一向不错的。这里尚在我构想之中，我并不为难。”
颂天哼了一声，道：“好，你要是真有本事，我给你找个好地方，让你尽情释放，别给你借口，说是地方不对，限制了你的发挥。”
长乐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奉陪。”
颂天嘿了一声，道：“够狂的。”心中暗奇：据说他们人和剑都是相似的，他的剑是特别低调隐忍的，他这个人怎么一副狂生做派，人剑这么大反差也可以么？
从园林穿过，到了住宅区。只见住宅区是一片片小别墅，虽然每栋房子之间离得比较近，也谈不上庭院，但也都是独门独栋，住十个人以下肯定很是宽敞。
就有天魔介绍，这都是一个人至五个人的配置，有热水温泉，有露台和屋顶花园，住着很舒服。再往前走，房子慢慢高大、拥挤起来，也不再独栋，而是楼房。楼和楼都连在一起。但能看到每间房屋还算宽敞，还有很大的窗户，朝向好的能看到远处的园林。
再往外走，房子越来越高，越来越挤，终于连到了天花板上，从上到下好像一堵墙一样，墙上密密麻麻都是小小的窗口，每一个窗口都是一间房子，看样子一个人容身都勉强，窗口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座巨大的白蚁穴。
虽然都对“船上的秩序”有准备，剑圣们还是皱眉，震剑道：“这最好与最差之间差的也太大了吧？”
颂天道：“这倒也不是最差的……”众人震惊，他理所当然道，“虽然这种房子住着不舒服，但至少也在主舱之中，只有舒适的区别，安全都是可以保证的。他们抛下的……”
人类这边大哗，好几个人不忿道：“你打算让谁去住那种地方？”
颂天反而笑道：“怎么？你们以为我们会安排人类去住吗？错啦，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人类对于我们是重要的客人，岂能无礼，不但不会安排去那里，就连这种最差的住所也不会给你们住的。我可以保证，凡是你们来的人，至少也有中等的房子住，同等的贡献，先把好房子给你们，这点待客之道我们是有的。况且那最差的地方不是给正常人住的，算作是监狱。只有犯了律条，对船和其他人有损害的家伙才会被关进去。”
震剑微微蹙眉，他听到了律条二字，想到了更多的东西。这个计划来得太突然，人类这边考虑得一点儿不周到，这两个月注重探查技术、分配资源、争取名额，下一层的事还没想到。比如船舱里的社会架构、政治、经济生态等问题。
比如眼前，自己等人刚刚发觉，原来船里的律法都已经制定好了，甚至还建造了监狱。那律法是谁制定的，对谁有利还用说嘛？
只能说亏了他们这边有了更可靠的计划，对遗珠计划可有可无，不然若真的只能屈从于此，那这些漏洞剩下一个月都不够补的。与虎谋皮，真的是找死。
就听颂天道：“如果长乐小友愿意上船，我可以安排你做船上的要职，住最好的房子，供应优先，地位格外尊崇，每个人都对你敬如尊长。而且你如果能够覆盖船体，就不用花费太大的代价，你可以活得很长久，取得很大的成绩。”
长乐微笑道：“我求的不是自身的长久。我愿意用一己的刹那换取世界的永恒。”
所有人都盯着他，端详着他的坦然。
那颂天更是好像要把盯出一个窟窿来，好半天才道：“好，好，你这样的人……也是不多。你跟我上来，我带你去至高处，看你能不能做到你说的那个地步。”
757 黑暗
其实不用颂天大祭司来带，一行人也知道在这大船之中哪里能掌控全局。
当他们进了大船舱，从仿自然园林中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一座高塔。那座塔非常巍峨，在一众建筑当中可谓鹤立鸡群。其实有的贫民区大楼已经非常高了，都快连接了顶端，若论实际高度，不比那座高塔矮，然而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那座塔雄伟辉煌，而那些大楼单薄卑微，高下有别。
“那是神之塔。”颂天祭司说道，“是整座船上唯一供奉神明的地方。”
震剑道：“你们的神明不都离你们而去了吗？船上只有人，神都不在了，供奉神有什么意义？”
颂天祭司道：“你们不懂，这不是为了神修建的，而是为人修建的。在漫长而没有终点的旅行中，人需要神远胜过神需要人。当那些孩子们迷茫的时候，看到那座高高的塔，听到诵神的声音，心更容易得到平静。不但是我们一直信神的孩子会这样，连伱们那些目中无神的小孩早晚也会这样。他们还会信的更深，你信不信？等真的得到神的庇佑，平安落地，找到新的家园，那时大家都已经成了虔诚的信徒，倒也能互相帮助，并肩开拓，不分彼此了。”
震剑露出淡淡的笑容，噙着一丝不屑，倒不是不屑他说的道理，其实这家伙说的道理也不错，人的意志力比想象的薄弱，迷茫困苦的时候都想要找个精神寄托……但也得他说的是实话才行啊！
那座高塔真是只是为乘客搭建起来的心灵安慰吗？其中真的没有神吗？
邪神也是神啊。
一行人便走向高塔，几乎每一个人类强者都在用自己的手段分辨有什么特殊的气息，然而始终没有收获，如果说有邪神，这邪神的存在一定非常隐晦，轻易察觉不到……
又或者，那邪神其实还没入住？
那他们来这里收获就不大了。
高塔从近处看更加巍峨了，高大威严、富丽堂皇不说，更神奇每一块砖，每一根柱子虽然未必多华丽繁复，却都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虽然周围很安静，但靠近时，众人耳畔仿佛响起了低低的吟诵声，更添了几分神秘。
颂天大祭司来到塔前，双手有一个合十的动作，仿佛在祈祷。其实这个动作对于祭司来说不出奇，但确实队伍里只有少数人做了这个动作，震剑一直在留心观察，把所有做动作的人都记在心里。
塔内一进门是个大厅，宽阔宏大，是举办祭祀的地方，这时空无一人，越发显得空旷。几人能看到中间摆放神像的地方留有一处空地。或许是神像还没造好，或许是压根也不需要神像，到时候自然会有东西填充这里。
虽然没有神像，但周围已经画好了壁画，镶好了种种装饰，那些画都比较抽象，并没有一般的神教题材那么具体，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整体装饰以绿色和金色为主，绿色是那种最鲜艳的翠绿，就像春夏之交的树叶。
穿过大厅，后面就是通往高塔的阶梯。那阶梯沿着一个通道往上，一开始还甚宽敞明亮，到后面往高处去却进了塔内狭窄的楼梯间，光线黯淡，如同一个黑洞。
颂天回头道：“这阶梯不宽敞，装置也不完善，后面大半还没来得及安灯，光线不好，要不你们留下一部分人，只请几个代表上去就好了。”
这回乾剑道：“都到了这里了，谁都想上去，怎么能抛下任何一人呢？没关系，大家一起慢慢走吧。”
颂天祭司嗤笑道：“好吧，你们不肯放弃，那就减我们这边的好了。昊天大人，还有各位，咱们有的是机会上塔，这次就不上那么多人了吧？”
昊天很配合道：“就由你在前面带着他们。再有……”
这时呼天大祭司道：“我跟在后面。”
昊天无可无不可，道：“我们就上去两个好了，剩下的人在
颂天道：“这样好，这样人少，他们放心。”
这是讽刺了，乾剑淡淡一笑道：“就请大祭司先上，我跟在第二个，再后面是长乐，然后是坤剑，震剑……这样排吧。”
颂天笑了笑，对年轻的长乐道：“你这个排场可不小，两位剑圣伺候你一个。”
长乐道：“您在前面带路，难道就不是我的福气吗？”
事实上乾剑这样安排当然是摆明了为了保护长乐，两位最强的剑圣把他夹在中间，到底什么存在才能对他下手？
其实之前也讨论过要不要适当放松保护，外松内紧，试试勾引对方出手，但震剑认为：难道对方会没想到长乐这样的关键人物有剑圣保护吗？倘若没有计划就罢，倘若有计划，剑圣自然也不在他们眼里。咱们不必刻意露出破绽，就按照一般行事就好。
当下几人上台阶，即使是剑圣，若施展手段还罢，不然也是一节一节的走上去。
越走越高，也越走越暗，明明众人的视力已经到了深夜视物的地步，陷入这种黑暗居然真的一点儿也看不到路。好在视觉没了还有其他感官，精神力也可以反馈四周，一切都显示格外平静。
震剑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怎么不点灯？你没有灯我们有。”他随手一晃，一点灯火亮起。
几乎在下一瞬间，仿佛哪里吹来一丝风，灯火立刻就灭了。四周一片黑暗，甚至比之前更暗。
震剑挑眉，所有的人类在这时都极有默契的停了下来，站在黑暗中不走，要等他解释。
颂天大祭司叹道：“诸位这是我事先没说清楚，神殿是非常禁忌火灾的地方，除了大堂，其他地方的规则就是不许点灯点火。你看我们冷色光，才能被神所接受。”
坤剑道：“什么规则，是那种规则吗？”
颂天道：“是神的规则。”
神的规则这种话听起来很大很唬人，但剑圣甚至剑仙们都没觉得如何了不起，剑客的路后期都是规则之路，凡是成为剑仙的都有资格摸一摸规则，形成规则结界，再往上就是规则内外一体的剑圣。现在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没有规则在身？只是没有放出来罢了。
而在天魔这里，也就是灵界，规则只属于神，所以叫神的规则没什么问题。而绝大部分的天魔强者都只是借用神的力量、神的规则在行动。也许他们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在同级别的人类强者以下，但自己不掌握规则。
这当然说明神在掌握规则方面是比人强大的，搭建的神-神武者-信徒这套系统也是单人独剑难以抗衡的庞然大物，神负责增长力量，祭司和武者负责战斗，各司其职，而那些祭司借神之手调动起来的规则伟力甚至超过仙圣们，但他们依旧在本质上是差一些的。
天魔神武者和剑客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大公司高管和个体户的区别，高管可以很有钱，甚至拿到分红，而且收入稳定，个体户风险大还很可能一朝穷困，破产就死球，但他们有破开天花板，成为大公司的可能。
剑仙剑圣这些小神、预备神当然不会敬畏什么神的规则，听到自己进入神的规则里，也只有皱眉，并没有立刻放出自己的规则来抵御，这自然是因为他们有把握，随时用自己的规则摒除外来的规则。
震剑不快道：“既然有规则，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区区防火，需要动用规则么？还有你之前说这里没有神，却先把规则放进来了，这是哪个神指使的？分明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颂天祭司道：“这可不像个剑圣说得话。我们这里的规则和你们那里的不一样。你们那里的规则和人合一，我们这里却是和神能分割开的，可以凭借外物收容，另做外用。本质上和你们的法器差不多，只是更加强大珍贵罢了。但这里是什么地方，用些珍贵的容器规则还是值得的，我说过了这里还没有神，只有些零星规则。如果你们介意，不妨自行规则驱散，你们几位陛下是做得到的，只不过会费点时间罢了。”
震剑在黑暗中盯着他，竟然连眼睛的反光都看不到，顿了一会儿，道：“该驱散时我们会动手的。”
如果要套狼，终究要舍出孩子去的。
一行人各怀心思，步步上行。乾剑始终把控四周，心中暗自奇异：这是死规则，并没有人摆弄，看来是早就布置好了的。这地方竟然暗藏规则，实在是太适合阴谋伤人了，是专门为了今天谋算建造么？时间上肯定来不及，然为什么要造成这样？是为了阴其他人么？
那颂天祭司在最前面，他就能带节奏，其他人都按照他的节奏走。虽然每个人都能落步无声，但为了安全，每个人都保留了脚步声。人和人的脚步声不同，注意分辨的话基本上能确认所有人的安全。
慢慢往上走，走了一阶又一阶，不知多少阶过去，大概上了几十层楼那么高了，周围还是那么黑暗，所有人都有点麻木，四周传来的脚步声就像心跳声，“哒哒哒”，枯燥的重复着。
震剑走了几步，突然心中一震，察觉到了什么，道：“现在大家报个数吧？长乐先来，长乐在吗？”
黑暗中，脚步声都停下了。
然而，并没有回答。
758 检测
当所有人都失去了光明，看不见东西，连剑圣们都在考虑要不要放出规则与领域强行突破此间的神的规则时，汤昭却从没有失去视野。
因为他自从进了黑暗的塔，就已经把眼镜带上了。
经过两个月的搜集，现在的眼镜经过和之前的碎片一一融合，特别是与圣泉的合二为一之后，已经完全不同了，说鸟枪换炮都算低估了。事实上就连他自己尚还没探到眼镜的全部功能，就目前他做过的几次实验来说，可说是深不可测。
这才让他感觉到了成就感：两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只是现在的眼镜还不算完整，还差最后最后一点儿。汤昭经过分析，已经明白最后差的那一点儿在哪儿了。
那就是仙女姐姐。
没有仙女姐姐，这眼镜终究还是“器”，还是少了一点儿魂魄。当时仙女跳下了裂隙，他也不知道是彻底消亡了，还是流落到灵界，甚至是掉入了世界裂隙也就是虚空当中。或许他需要穷尽方法才能找回仙女，或许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只能从头开始再培养一个，就像历经多日再度见到金乌殿下一样。
如果真如那弓余白所说，这就是主宰当年的剑，他恐怕真的只能再做一次剑祇的培养流程了。一回生，二回熟，如今他简直可以成为剑祇养护专家了。
但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剩下的这点时间他找不到仙女姐姐，现在的眼镜也是足够用了。他真正的掌握了眼镜的现有权柄，也掌握了剑谱。
他自己猜测，那剑谱应该就是当年主宰的剑象……之一。
是的，主宰应该不止只有一个剑象，这是汤昭接受到的独门讯息。
当年主宰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随便制造剑象，每一个剑象都有超出一般剑象的妙用。现在只剩下一个，也已经非常好用了。
汤昭已经有了通盘的规划，既然回来就暂时不会再出去，剩下的一个月时间，不过是完善自己的计划，以及提升一些该提升的东西。比如长乐的剑。
长乐认为汤昭放弃和他争取献身的机会，是知道自己超不过他，那可是大错特错。自从长乐的剑被登入剑谱，汤昭就不可能不如他。
不过这个可没必要让长乐知道，让他保留一点儿小快乐吧。
如今汤昭正式的境界还是剑仙，但他有了准完全版的眼镜，实力和底气已经完全和之前不同了，所以他行事会更自信一些，也飘了一些，这也是他今天敢堂堂正正以身犯险的原因。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
之前乾剑问坤剑，对汤昭的实力有没有把握？坤剑之所以点头，不是他多清楚汤昭的实力，而是出于信任：之前汤昭回来，第一站找的还是坤剑，虽然没说的那么详细，却也很是表现了一番信心满满的样子。坤剑心想汤昭是个谦虚谨慎的人，如今他都这样自信，那实力肯定错不了，那就相信他呗。乾剑一看坤剑都这么相信，那他也相信呗。
当然，剑山敢让汤昭来冒险，更大的底气是已经做好了一些列布置，说天衣无缝或许夸张，但十拿九稳总是没错的。这个关键也在汤昭的掌握中。众人最信任汤昭的不是他奋起反抗邪神的实力，而是关键时刻足够引动布置，不让自己身陷绝境的实力。
他们想的是：求援，关键时刻记得求援。
至于汤昭自己的想法嘛，则又有不同。
他一进来就戴上了眼镜，稍微心意一动，眼睛中已经出现了清晰的世界。至于什么神的规则，不允许光亮，对眼镜来说算个屁。眼镜独立于那些规则之外，可不是吹大气。
一路他在观察这个楼梯，应该说从下往上十几层楼的高度，楼梯是完全没有异常的，只是很窄小黑暗而已，很像是那些佛塔里的盘塔台阶，似乎就是为了让信徒磨炼身形用的。
但是到了第二十层左右，情况一下子变了。台阶两侧，犄角旮旯处，渐渐能看到一丝丝的绿色。那些绿色非常细，比早春的苔藓还细幼，别说这么黑暗的地方，就算是阳光下也很容易被忽略。再往上走，绿色渐渐变多，变得粗壮，虽然还是缩在角落里，但已经从牛毛藓变成了一根根绒绒小草，虽然还是不起眼，但如果低头，是可以一眼看见的。如果有光的话。
再往上走，小草交织成了草丛、草甸，渐渐地从角落里往外延伸。到了后面，绿色已经铺满了整个台阶，他们踩的台阶都是绿油油的，早已经垫了一层莫名的物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踏入了绿色物质的包围圈里。
但是包括剑圣剑仙在内，没有人察觉出异样。他们不仅仅没有察觉到脚下的楼梯已经换了材质，竟也没有人察觉近在咫尺就有他们要防范的对象。虽然对方确实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气息，但至少说明它要藏匿，剑圣也不能轻易察觉。
“检测一下。”他心念一动，无需说出口，眼镜已经开始自动刷屏。
目标很清晰，锁定那下面的绿色毯子，很快眼镜就显示了一行字：
“生命，未知。”
虽然挂着未知两个字，但汤昭知道，这还没完，现在的眼镜可不比从前，不只是会搜寻自己不知在哪里装载的资料库而已。而是会运用更多的分析——或者说，汤昭设定了自己的意愿之后，眼镜可以执行他的要求，开始分析。
“解析：植物相似：65%。菌类相似，77%，动物相似：54%，完全未知成分：23%……”
和植物、动物、菌类……都很相似啊？好像是陈总说过，生物的基因都大半相同……等等，现在还不能做基因分析呢吧？主要是汤昭的浅薄知识没办法建立基因检测的方法程序，所以眼镜学不会。现在眼镜仅仅是从各种特征来说它就和太多东西相似，还有一部分完全的未知，和什么也不像。
“生命力检测：低。能量检测：显现能量，低。潜在能量，检测中……”
“后台检测。”
“转后台检测。流动性：低。规则检测：存在。开始规则检定……”
嗯？
汤昭微微一凛：还真有规则存在吗？
当然万事万物都存在规则，但大部分物质，不论是有生命还是无生命的，都只是在服从规则而已。那些规则对他们来说是分离的，无形的。只有真正把规则归拢成形，并和物质真正结合在一起，甚至物质可以操作、支配规则，那种规则才能被检测到。
也就是说，如果让眼镜去检查一个剑客，应该是检测不到规则的，但是对剑仙以上的强者检测，则是能检测到。汤昭还真试过去检测，从另一个角度窥探到了剑圣陛下们的规则。另外，检测一个足够强大的天魔祭司也能检测到规则，然而那规则是不完整的，是借用来的，最后在眼镜上会标注“残片”。所以在眼镜的视角中，天魔强者远低于人类强者。
“是禁火规则么？”
“检测规则：再生。完整度：高。状态：正常。
“检测规则：蔓延。完整度：高。状态：正常。
“检测规则：绿色。完整度：高。状态：正常。
“检测规则：吸食。完整度：高。状态：正常。
“……”
一条条规则被检测出来，简直在刷屏。而且都是正常的规则。也就是在正常运转。要知道一位剑仙他如果不放出自己的规则，那么检测出来就是：消极。而如果他正常放出规则和领域，维持运转，那么就是正常。如果他在运用规则领域战斗，进行高强度扩张，检测出来则是“积极”。
这些名目都是汤昭定的，他搭建框架，眼镜能懂他的意思，检测起来很精确。
现在这个怪物又这么多条规则，又都正常，说明它虽然没有动手，但是随时都可能动手。汤昭，还有外来的剑仙剑圣们，确确实实在它的捕猎射程之内。
不过……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规则呢？
规则虽然是很高大上的东西，但未必是越多越好，同一物体规则聚集多了容易互相摩擦、互相冲突。而且蔓延、绿色很简单的功能，普普通通的植物天生就能做到，何必再生成规则，好像没有规则就不能动似的……
嗯？
该不会？
汤昭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答案：
该不会，这竟然是个造物吧？
邪神的身体形态是混合的，行动方式是规则堆出来的，这不很像是某种外力造物吗？把手头的材料归拢在一起，捏成一个四不像，然后奢侈的给它堆满了各种规则来驱动，最终打造成某种恐怖存在。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烦啊。
那岂不是说明，后面还有一个幕后黑手？
汤昭有点心烦。这是套中有套，层中有层，一层层犹如千层饼一般。明明已经捅破了窗户纸，豁然开朗，却又有新的疑惑。难道到这一步他还没触及到真相，还要在迷雾里摸索更长时间？本来自然的事就够麻烦了，还要管人为的事？
往好处想，就算是造物，也许主人已经死了呢？一个邪神没了主人，不是更容易混乱邪恶吗？
他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思考着，突然眼镜片上飞过一行行大字，仿佛标语一样提醒着他。
他心神一定，暗中道：来了！
39314663。。
759 剑谱展开
“来了！”
那绿色的毯子稍微活动，向汤昭这边包裹而来。汤昭并不吃惊，他早就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甚至在等待这一刻。
不过还是有些意外。他开始只以为这是针对自己，但马上发现这些绿色几乎是全方位增殖，在每个人的周遭都涌动绿色，绿色草甸形成了一个圈子，把每个人围住。先是在地面上平面的画圈，然后沿着痕迹往上生长，好像一个慢慢舒展开的套子，一点点张开长高，把每个人都要套在里面。
而到了这一步，居然也没有一个人察觉。
这种场景是何等的诡异，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往前走，在他们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会碰触他们，但周围两步以外就有一个巨大的套子在缓缓升起，要把他们一个个都套了麻袋，而这些“仙”啊、“圣”啊，懵然未觉。
不仅仅如此，连最前面的那个时不时指指点点，现在自信满满的颂天大祭司也不能幸免，他身边的套子也在慢慢形成，就像在他头顶悬着的血盆大口，他却恍若无事。也不知他是早已经知道了，但自信神不会伤害他所以无所畏惧，还是他压根也不知道。
汤昭觉得，可能他真的不知道。或许这个邪神的套子是个“规定动作”，每一个人想上楼，都要被绿色的物质圈起来。因为终点不允许任何一个无负担的人随意窥探。也不知人在套中，会不会被顺手薅走一些精气？
应该不至于，不然剑圣们决不能一无所知。
他略一沉吟，并没有直接叫破，反而命令眼镜：“剑谱，展开。”
黑暗中，展开了一本大书。
没错，还是那本剑谱。不过是升了级的剑谱，连封面都升了一下级，变得更精装了。剑谱当年可能是主宰的剑象之一，连眼镜被废了其他功能也用不了时，它还一直存在，如今仙女姐姐不在，汤昭更几乎把它当做眼镜的精灵，不但与它并肩作战，还会与它商量。虽然都是汤昭在说，它和仙女姐姐一样，不怎么给与回应。
汤昭的意念一动，大书已经翻至中页，在他两侧展开，就像他背后展开了两支翅膀。剑谱上光芒朦胧，已经照亮了大片楼梯，但除了汤昭谁也没有看到。
不，那个邪神应该是感觉到了的。
书页展开，立刻击穿了汤昭身边的绿色罩子，那些之前如同泥泞一般纠结在一起的组织立刻散如灰烟，根本不敢碰触那书页上面的浅淡光芒。一时他身边清清静静，连脚下的绿泥都避之不及，让他踩出一片原色空地来。
“翻页——鸿鹄剑。”
剑谱在他背后展开，露出左右两页。左边是剑和剑象的图画，栩栩如生，与真实的剑完全无异。右边则是剑谱，格式与栏目还是老样子。
这是他重新规整过的剑谱，依旧保留了收录剑、记录剑的数据、拟持这些核心功能。但表现形式有些不同，它不再需要法器为媒介，也未必需要凝结真正的剑，只需要收录进去，翻开那一页，就可以随意调动剑的力量。不仅如此，剑谱本身也有自己的妙用，同样非常强大。
从这一点上说，剑谱作战的形式更接近一个真正的剑象了。
只是比一般剑象更强，强得多。
何况汤昭不仅拥有这一个剑象。他还有自己的剑象。如今他可以选择让剑谱显现，冒充自己的剑象，把真的剑象隐藏起来来偷袭，只是那样得不偿失，比起阳光，剑谱显露人前的祸患要大得多。他倒是可以调动剑谱上的剑释放剑象，做自己的障眼法。只是随着实力的提升，面对的敌人也在提升，这种战术越来越没用处了。
而现在展开的鸿鹄剑，就是卫长乐的剑。
是的，卫长乐的剑不叫“消失剑”，它有自己的名字，叫做鸿鹄剑。
鸿鹄高飞，是个志存高远的名字。
但卫长乐从来没告诉外人这把剑的名字，所有人都以为这把剑叫做“消失剑”，最大的本领就是“消失”，虽然总体没错，现在消失确实强大有用，但看过剑谱的汤昭知道，鸿鹄剑远不止于此，它配得上它的名字。
不过汤昭知道这把剑的名字，还是长乐告诉他的，长乐应该是在这个世界上只告诉过他一人。所以他决定，除了众人都知道的消失以外，他绝不使用这把剑其他任何剑术与剑法。
现在正是用得上“消失”时。
“消失。原剑。”
后面那个指令指的是剑法的等级。原剑就是当那把剑收录剑谱的时候可以使用的力量。是剑侠的剑，就能发挥剑侠的实力，是剑仙的剑，也能发挥剑仙实力。当然有可能使用剑的方法不当，或者本人承受不起，发挥不出原本的实力，但只会低于原剑，不会高。
这就是之前剑谱“拟持”的使用方法，汤昭当年实力不足，就算用仙剑、圣剑，也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只能靠着高层次的剑降维打击维持场面。
但现在，剑谱用剑有了新的模式，那就是由剑谱和眼镜以及汤昭本人来支付能量，剑几乎只提供一个剑法“模型”，也就是剥夺了“土”、“水”的层次，直接由汤昭来操纵“火的层次”，相当于把剑外接在他的剑上，他用他自己的剑，只是临时多了新的能力。汤昭厚颜无耻的管这个模式叫做“主宰模式”。
这也是为什么他很自信，认定自己即使在消失这么个特化单元也不会输给长乐的原因。
现在还不到他使用主宰模式的时候，只用原剑模式就轻易避开了袭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包括颂天祭司也是如此。按理说消失之下，他本来就不该引起任何注意，但这也排除了对面是那种极为深藏不露的幕后黑手的可能性。
第一步安全。那就……离开队伍试试。
汤昭知道在队伍里亦步亦趋的走着，有鸿鹄剑帮忙应该能解决他一身的安全问题，他可以按兵不动。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计划，以主宰之力试探着收服邪神甚至邪神背后的黑手，是不好让外人知道的。哪怕是自家人，能少一个知道也是少一个知道的为好。
所以，他会先试探着走上去，如果不行，那该求援还是得求援啊。
不得不说，真正得到了眼镜的力量，汤昭也是胆子大了很多，他原本有“莽”的一面，只是性格中的一个切片，但有了底气之后，这一面就会扩大。
他就这么在狭窄的通道往前走，从各位陛下身边挤了上去。然后从颂天祭司旁边挤了过去，临走他开着巨大的“灯翅膀”向颂天挥了挥手，颂天毫无察觉，在前面不紧不慢的带路，嘴角还噙着一丝尽在把握的微笑。
离开了压节奏的颂天，汤昭爬楼的速度非常快，书页的翅膀都嗖嗖带风。
越往上爬，那绿色越浓厚，到后来不光地面、天花板、墙壁，角角落落全都是绿色，而且绿色已经不止是一层铺垫，更越来越厚，越来越有形状。汤昭甚至感觉自己不是走到楼梯间，而是走在某种绿色血肉怪物的肠道里。
汤昭甚至有点怀疑，那个绿色的套子可能真的是保护上来的人了，剑圣这些强者可能用不上，要是随便上来什么人，比如寻常邪神信徒，要没有罩子保护，可能没有走到楼顶便成了一摊消化液了。
这样一直走着，终于，在估算到三百三十三层的时候，看到了出口。
出口绿油油的，挂满了各种垂下来的绿丝绦，看起来就像口腔垂下来的粘液。
汤昭忍着恶心，往前一步，就要钻出出口，突然他心中一动，却是眼镜上飞来一行提示。
出口……有两个？
有一个出口虽然蒙着一层绿色，但绿色就像薄雾，后面明明白白有光透过来，而且站在出口就有阵阵微风扑面，显然这是真正的出口，出去大概能看到颂天祭司许诺的整个大船的最高点，最适合居高临下覆盖全船的地方。”
而另一侧，一片绿油油的组织当中，尚有一个隐蔽的出口，必须要扒开那层层绿泥才能找到。别说一般人不会去扒，就算是汤昭这个已经知道这里有出口的，要上手都不免有点恶心。
如今他也只能主动伸手去扒拉，而消失剑法只能让绿泥不往汤昭这边侵蚀，并不会主动让绿泥退避三舍。
钻过绿泥帘幕，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明明相当开阔，却因为密不透风而显得相当阴暗。
入眼，就是绿色、绿色、绿色。
绿色本来是生命的颜色，让人看起来心情放松，连眼球都能放松。然而当大量鲜绿色堆在一起，一层叠一层，像阴沟里的污泥，还在软塌塌的不住蠕动时，谁的心情也放松不了。
因为消失的掩护，汤昭来没有引起对面任何反应，他进入了最原生态的邪神之间，给他的感觉就是从肠道里进入了胃袋里，更危险、更恶心了。
那么邪神在哪儿呢？
汤昭猜测邪神应该有一个“本体”，哪怕是个大脑或者神经中枢，让他有的放矢，如果真的是全无头脑只有本能，那才麻烦。
只是在绿色泥潭当中分辨形状，也是非常困难。
终于，他扫过了大半空间，终于盯住一个东西。
那东西也是绿的，但是明显有稳定的形状，是以与众不同。
那形状好像是……
3931413。。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760 抽丝剥茧
这个被注意到的物体形状是固定的。尽管它上面覆盖了一层流动的绿色泥泞，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虽然它的覆盖物在一刻不停的流动，但它本身的不动的，这种不动在万千流动中非常扎眼，观察的久了很容易就察觉到它真正的轮廓。
那是一个……手？
不，比起具体到人类的肢体之一的“手”，这更像其他生物的肢体，从形状上判断，这种肢体也应该在那生物身上充当“手”的部分。
总而言之，这中流畅的弧线形状，是某个生物的残肢。
如果让汤昭来猜测，他觉得像章鱼的腕足，但前端能看到分叉，有了类似于手指的结构，只不过不是五指，而是只有三指。
那种在肢体上似人非人的形状也让人本能的产生了不痛快的感觉。
那不同于绿泥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食物吗？
这个邪神有进食的规则和能力，让汤昭很容易联想到这底下的东西是某种储备食物，正在被吞噬中，或者干脆说，这本是一整个完整的生物尸首，已经被吞噬得只剩下如此残肢。
但汤昭立刻就确定不是，那些绿泥的流动，并不是往那轮廓上聚集前去进食，正好相反，它们从哪腕足的部分往外流动，如果仔细看，绿泥是从腕足上流出来的。
等等……难道说？
这些绿色物质都是这腕足分泌出来的？
这么多全是？
要知道那腕足更不大，就算把周围疑似的部分全都加起来，也不过三尺多长，小腿粗细，算得上又细又长了，在高大的空间中并不显然，很难想象这么多绿泥都是这小小的腕足分泌出来的。这可真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了。
简直有点违背物质守恒……
等等……它是要进食的吧？
汤昭想起来了，这东西源源不断的吸食人类或者天魔的精力和生命力，那都是很宝贵的能量，也许说这个腕足不是自身分泌，而是类似于排泄……不是，是相当于一个转换器呢？
通过进食获取能量，再大量繁殖、蔓延……成了今天的规模。
又或者说，它不仅仅是一只腕足呢？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一只腕足而已。
虽然这里就是最终的大船，是它将来的大本营，但想来它以前也是有大本营的，或许它的本体还没有完全迁移过来，只在这里放了一支腕足，先行在船上布局呢？
虽然只是看着这支腕足，却有无尽的想象空间，汤昭心中的疑惑和想法却是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比如说：
它还有额外的本体吗？会不会是有整个一只生物？
那会是什么生物？哪里来的？
生物身上有多少类似的腕足？
那生物是活着的吗？
这腕足是活着的吗？还能行动吗？
要是人类，一根胳膊离体，除非是巴基，不然肯定是一块死肉了，但是不能拿人的形态来揣测所有生物，不说蚯蚓这些，有些天魔就可以分裂身体而存活。听说章鱼甚至有不止一个大脑，腕足也可以独立思考。焉知眼前这腕足不是寄存在这里的一个活着的分身？
如果真是……那也很好？
如果有思维，那就找到正主了。今日就不为试探，而可以尝试一举拿下。
汤昭轻轻招手，在他背后的剑谱放平了附在空中，就像一张飞毯，他坐在书页上，浮空飞向那腕足。
此时他依旧处于强力消失状态，大大方方凌空靠近没有引起任何动作。他尽量保持浮空，不碰触任何一点绿色，到了那腕足上空才打开眼镜：“检测。”
“生命：未知。”
“不是这个，这个已经检测过了，往底下看呢？底下那个。”
“检测到阻碍，规则紊乱，无法穿透。请将阻隔层去除。”
“果然是不能逃课啊。”汤昭本想着凌空检测，再做定论，没想到受到了阻碍。
不过这个阻碍很厉害啊，眼镜的检测就算隔着半座山都能起效，他甚至可以在这里给正往上爬的颂天大祭司做个体检，却穿不透近在咫尺的腕足。
其实也不是一定穿不透，他可以加大能量，对，就是调动主宰的力量。
他现在掌握这一部分这种无上力量。虽然眼镜主框架，也就是他从井里捡到的那个残存的力量很有限，最多维持自身运转，其余残片的力量也差不多，但多多少少会有些残余的力量，这些力量当初汤昭没有察觉，但随着对眼镜的深入掌握，渐渐的可以搜集起来，积少成多，汇聚出一些当年的能量。
那种力量的强大只有看到的人才知道，只凭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的，汤昭第一次汇聚起来的时候也有点恍惚——这是真实存在的力量吗？
这是我能拥有的力量吗？
怀着敬畏甚至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汤昭把这部分力量藏了起来，当做最后的储备，他如果把这股力量用处来，是一定能创造奇迹的，但是这应该是最强大的一张底牌了，可不能在一般的时候用掉了。
就像眼前，肯定不是时候。便按照眼镜的提示，露出那腕足的一角才好。
他想了想，先一动手指，剑谱翻开了另一页，虽然他现在就站在剑谱上，但剑谱翻页一点儿没碍着他。
另一页剑谱上有一把剑，那页剑谱的背景非常美，仿佛有无数花瓣在凌空飞舞。
芳菲剑。
这又是从他的朋友那里薅来的，他的剑谱是接触时间越长收录越是详尽，当然是朋友比较好弄。好在他这剑谱记录上了朋友也能照常使用，也不担心他的对头为了削弱他把朋友们堵厕所里杀了。
他轻轻一弹指，一片花瓣从指尖飞出，在那覆盖腕足的绿泥上划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他也不收回花瓣，任由它在空中化作粉红色的轻烟，然后反手掏出一大块异石，用无数花瓣凝结起一把微红的剑，冲着异石切了下去。
“芳菲剑——李代桃僵。”
他剑术的转换下，切眼前的异石就好像切那块绿泥，伤口直接转换过去，虽然也很艰难，但是慢慢切，也有进展，时间有的是。总比他亲自凑过去在绿泥里工作强得多。
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因为他想起了之前圣女的遭遇，她轻率的用自己的力量去碰触不明所以的材料，险些被吸干，要不是汤昭凑巧，她就真的悬了。而如果汤昭陷在这儿，可不会那么容易被救下。
他如今已经是剑仙，所以使用低层次的剑，可以多开。目前测试的结果是三把剑并行不会出问题，所以他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消失，让自己处在不可感应的状态下，主打一个谨慎。
剑的锋利是世间罕见的，而力量又是随着剑客的强大而无限增长的，那绿色固然坚韧难以受力，在李代桃僵下还是被切开一道小口子。
隔着一定距离，借助剑谱的光线，他不用眼镜的望远功能都能看到里面腕足的样子了。
那是一种嫩粉偏白的颜色，虽然娇嫩，看起来却有点恶心，因为让他想起了扒开头盖骨看到了脑子的样子，又或者像生从孕妇肚子里扒出来的胎儿。
除此之外，腕足比较光滑，没有章鱼那样的吸盘，手指因为裂缝狭窄的原因还没看到。只是从看到的样子想象：这似乎是一种很脆弱的生命体，如果没有外面的绿泥保护它，它很容易就因为各种缘故消失了。但它又很强大，当被保护起来的时候，有用那么强大的潜力，衍生了这么多、这么恐怖的绿泥。
就好像……人类的大脑？
汤昭的脑海里冒出很多概念，都混杂着，有一些似乎很适合类比它，但他还是相信眼镜给他的分析。
“生物：未知。检测中……”
检测啊……
第一步都是检测，然后检索“数据库”，如果有相同的数据就可以直接调出来，不完全相同但有相似则可以比对，当然完全没有资料就根据现有的信息进行分析。汤昭设定是这么运作。
他看这玩意儿奇形怪状的，应该是前所未有的，恐怕比对不出来，直接进入分析吧……
“检测到相似材料！”
汤昭眼前刷的展开一副立体图案，上面正是一种材料的虚影，这材料五彩斑斓，看着十分眼熟。
这……这不是他从圣女那里顺来的那种危险的、吸精力的材料吗？！
当然汤昭看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材料，一时见猎心喜，就要了回去，这几天还没时间研究，但是是先让眼镜做了一次录入的，那时候完全没有相似的资料，结果在这里见到老乡了吗？
吸食精力……
别说，还真像。就算这绿泥，虽然只有单一绿色，但鲜艳的程度和那五彩色中的绿色有些相似。
汤昭神色凝重起来，之前他是完全不知道这东西出处的，只猜测可能是天外来的，但后来跟去了天外的卫长乐交流一番，才意识到这可能和那种五彩斑斓的巨大怪物同源。
难道说，眼前这邪神也是从那边来的吗？
对了，他记得长乐提起过，五色怪物虽然庞大，但真正的核心其实是怪物头上的一个水泡，水泡里有些像大脑一样娇嫩的东西，似乎能够指挥怪物本体。难道眼前这个也是？
“资料收录……然后尝试接近，衍生！”
761 推衍
既然已经找到了本体，汤昭其实可以一开始就下达推衍的命令的。
推衍-衍生，就是他对一直以来眼镜对外物提升作用的一个命名。如今的作用和以前实质上是一样的，也是使任何被作用的物质或者知识进一步提升，但方向和幅度由他把控，也算是对功能的一个规整。
这个能力非常强大，合并了更多碎片之后越发强大，而且少了很多限制，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由汤昭下令限制方向，进行定向突破。就好像一个极为先进、力量雄厚的实验室，汤昭是负责人，而且是唯一负责人加金主，他下令往什么方向研究就往什么方向研究，只不过无论什么方向研究成功的可能性都非常大，比任何实体的实验室大的多。
成功率高到几乎不可能失败。然而……几乎的意思就是还是有一点可能失败的。
汤昭当初只把眼镜当奇迹的时候，从来没考虑过失败的问题，而且也确实没有失败过，如今他基本上掌握了眼镜，熟悉了其中规则之后才知道，其实是可能失败的。只不过眼镜之前也有自己的小小判断逻辑，如果失败的可能性大它直接不接受升级，让汤昭以为这东西不可升级，那就绝对不会失败了。
现在汤昭掌握了力量，便成那个下判断、下决定的头脑，如果他决定推衍，那么就算失败也会强行进行的，一次接一次的推衍没有尽头。
那么……失败会怎么样呢？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无非就是眼镜失去一大部分元气，出现几道裂纹，而待升级的东西会变成某种怪物——其实也是接受了推衍，只是没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出来的结果也是非常不稳定，可是是残渣，可能是废品，也可能是危险品。
唯独是不可能复原了。一旦决定开始推衍，这物品再也不可能保持原来的模样，命运已经改变。在汤昭看来，凡是变成了废渣的就可以叫做提升失败，武器碎了，凡是变成危险品的，也不妨叫做“遭到反噬”。
理论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提升的物质强大无比，压根儿不受眼镜影响。推不动就是推不动。但汤昭之前还没有遇到过，在眼镜还是区区几分之一的框架时，能凌驾于它之上的存在就很少了，何况现在这个接近完全体的至宝，再高级的材料几乎没有它推不动的，当初就可以升级异石，现在升级一座异石山都不在话下。
但是今天对着这个怪物，汤昭还真的没有把握，他可能面对失败。就算真的失败了也不可怕，哪怕是激怒了这个怪物，让它咆哮起来要鼓动绿泥弄死汤昭，汤昭就跑出去把它引到剑圣们那边去，让剑圣们给他收拾烂摊子，这本来是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若是让眼镜有了新的严重损伤，损害了主宰留下的遗产，他心里是舍不得的。他可能遭受到真真正正的“反噬”。
但这个决定，他还是要下，尤其是他把这怪物和那天外的世界联系起来之后，他意识到这玩意的危害比他想象的大。
万一这东西不只是心怀叵测的邪神或者某种邪恶造物，而是天外楔进来的一个钉子怎么办？也许它在灵界默默生长，是某种“孵化”，就像异形一样吸取养分，最终打碎寄主破蛋而出怎么办？
或许这个怪物开始选择的就是这种借世界孵蛋的策略，它可能潜伏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在天魔中发展了不少爪牙，其中强者如颂天地位已经顶级了，眼看就是收获时间，但是它的同族甚至它们家长辈要过来了，用更凶残的胃口讲两个世界一起吞下，它这个没发育的显然竞争不过的，因此打算绕道而行，把船当做新的养分，破蛋而出呢？
这种怪物还是彻底按死比较好。如果可能，让眼镜推衍，成则驯服，败则去死，那才是安全的做法。这时候风险只能承担，要做的话就要尽量压低风险，不要浪费力量。
为了集中力量，汤昭深吸了一口气，关闭了芳菲剑，顺便也调低了消失的效果。
当然不会全部调整，而是一点点降低，降低到汤昭敏锐的发觉地下的绿泥包括那绿泥包裹中的腕足稍微有了一点骚动，知道到了临界值，果断调动了自己大部分力量和眼镜储存的全部力量一起投入：
“推衍，启动！方向一……驯服。方向二，羁绊。”
汤昭定下来策略，这种怪物帮他提升什么的无异于资敌，先试试能不能收下当狗，如果当不了狗，就虚与委蛇先当朋友，等羁绊足够深了之后再尝试驯服当狗。
眼镜完全执行了他的指令，一片无形的火焰从绿泥中腾起，将那腕足完全包裹。
是的，汤昭还是背弃了仙女姐姐金斧子银斧子童话的初心，抛弃了圣泉水，选择了圣火作为推演的载体，这也更能代表他自己的风格。
圣火的火苗控制得相当精准，只有一握大小，恰好将那片粉嫩的颜色全部笼罩，而并没有牵扯太多绿泥，它的目标是最根本的指挥者，而不是那些要多少有多少的衍生物。
火焰烧到腕足北身上，身为掌控者的汤昭立刻感觉到了不同，虽然目前为止他只负责下命令，真正推演开始之后，那其中过程对他来说也算个黑箱，但他其实能隐约感觉得到进度，也就是推演的过程是否顺利，推演的方向是否走偏。
凭他现在来看，如果推演走偏了他也很难矫正，只会调整输入的资源，为推演踩一个刹车，宁可弄出废品，别生成一个离谱的东西。不过目前为止还没生成过特别匪夷所思的物事，和方向最多偏转个三十度、四十五度，还没有说直接背道而驰的。
但在今天，他感觉到进度条推动的很艰难，第一步要把它拉入推演状态就几乎不动弹。
不行，第一步不动，那就什么目标也实现不了，失败了呀。
这还是他面对继承主宰之力后的第一次困难的挑战，这就要失败吗？
那他岂不是辜负了主宰大人的遗产？还有什么资格自矜为继承救世大业的人？
加大力度？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闲置的力量，一开始就是全力以赴的。
或者取消维持消失的力量，宁可暴露在绿泥中，奋力拼搏一把？
是个办法，但似乎不是好办法。他作为推演的主控人，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一旦处于时刻危险之下，推演还是推不动，那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么，他应该……像一个主宰一样行事！
是的，首先就是要更精准的把控方向，他作为主导的人，要制定更精准的方向，什么驯服、羁绊还是太笼统了，他要能够事先察觉到要害在哪里，才能保证资源的投入是有效的，尤其是当大水漫灌、降维打击不能实现时，只要求就是他掌舵寻路。不然只会大而化之的叫个“可控核聚变”，别的都不知道，那投入再多的资源也得再等五十年。
那么，他应该从哪方面给与调整呢？
首先应该……
切断隐患。“如果它是个器官，切断它和主体之间的联络，保证它是独立完整的个体。”
随着他的细化指令，他明显感觉火光一跳，那冥冥中不可见的进度条往前推了一小格。
好！
汤昭忍不住暗自喝彩。虽然这一改动并非重要，也于他无益，但改动本身意义却是非常重大的。
就因为这一改，这怪物便再也不似从前了。它再也不是原生之物，而是改造之后的变异物了。
如果严格一点儿定义，它要是个活物，从刚刚那一刻开始它就已经死了，或许会有新生，但那已经不是它自己了。这也是汤昭极谨慎的用眼镜来升级生命体的原因，生命对个体来说都是唯一的。改造生命，其实就是抹杀一个再诞生一个，对外人来说没什么区别，但对生命本体来说截然不同。
虽然迈出了第一步，但只这第一个转换就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可以说是“寸进”，这也给了汤昭时间去思考，后面应该怎么指路。
“神经感应升级……整合。仅留单独中枢。”他这又是瞎猜，他也没解剖过那腕足，根本不知道里面神经系统是怎么分布，甚至说有没有神经系统，或许它是直接利用规则驱动的呢？他是真把对方当章鱼了。
但是他这么一说，居然进度条飞涨：其实也不能算飞涨，依然绝对上是慢速，但是速度可比之前快好几倍，这说明他这个关键点又指对了。不说这家伙就是章鱼结构，反正是有神经系统可以改造。
当然，进度快，力量消耗也是蹭蹭的长，从消耗的力量判断，汤昭现在的水平能把这家伙改造完就很不易。
如果还有这个腕足的本体在，或许汤昭就力有不逮了。
但也许见到那个本体的时候，汤昭的实力又有不同呢？更不用说在这个腕足改造中积累的经验了。
“那么下一步就应该……改造神经反应输出端口，改造意识识别系统，改造……”
“让该生命自我识别频率向我看齐！”
762 成功
轰——”
一声巨响！
整个神之塔震了一震，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握住，摇了两摇。
塔顶，闭目养神的汤昭猛然警醒，从巨大的书页上站了起来，书页跟着摇了一摇，紧接着又稳住了。
“怎么回事？外面有战斗？还有人在这里动手？”汤昭略一奇怪，登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有一个手环，翻开来是一面小小的镜子，那是汤昭新研制出来的手环式联络镜。
一翻开镜子，果然镜子上密密麻麻都是联络讯息，那都是几位剑圣陛下给他发的讯息，他当然是一条也没回。因为他刚刚进入专注状态，压根没发现。
莫非是他失联了，几位陛下发怒，在外面打起来了？
不应该啊。
汤昭有些心虚，但紧接着又疑惑。
汤昭私自跑出来，外面又是那样的环境，那样的态势，当然会引起不安。几位陛下因此发难也是可以想见的。但是他可是开着“消失”的，也就是说众人都该忘了他这个人，也不会想联络他，他干什么都不会引起波动才对。
但紧接着他又自己找到了答案：
剑谱居然黯淡下来了。
“啊？”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情况，剑谱的能量耗尽了？
汤昭刚刚用指导方向的方式推进度条，一条条、一步步推，有的成功，进度飞涨，有的失败，则不进反退，他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最后干脆收敛所有外力，只维持最低限度的消失以自保，便老老实实待在书页上集中精力配合眼镜。终于到了某个阶段，他已经完全把自己的思路阐述清楚，也感觉到了前路已经打通，不再有失败之虞，进度条只需要用时间就能慢慢拉满，便连思索也停止，省下力量来全部供给眼镜，跟这个前所未有的“提升材料”较量。
最终，他都有点浑浑噩噩了。直到突然被惊醒。
他刚刚发现，眼镜持续运转，剑谱的力量几乎被抽空了，而他自己则还好，虽然自己的精力和元气被抽去大半，但是景行剑还替他保存着日常用的剑元，而且毫发未动，只需要找景行剑反哺，片刻之后又是活蹦乱跳一条好汉。
不过这剑谱的力量确然抽空了，既然抽空，鸿鹄剑那一页黯淡下去，消失肯定是失效了。怪不得外面乱起来了呢，原来他藏不住了。
然而，这边成功了吗？
汤昭站了起来，外面的绿泥几乎没有反应，显然并不认为他是入侵者。而他并没有“消失”，
这就是成功了吧？
汤昭这么想着，试探着从书页上下来。
并没有绿泥反应，更别说应该触发的“吸食”、“蔓延”了。当然这些绿泥不过是附属品，真正的主体还是绿泥中的那个腕足。
他就这么踏着人人避之不及的绿泥走了过去，轻而易举来到腕足旁边，伸手一撮，就把之前牢不可破要用李代桃僵才能切开的绿泥扒了下来，露出那腕足。
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腕足了，大概小臂粗细，就像一根皮管，上粗下细，最尽头分岔，形成了他最开始以为的手，但现在拿在手里端详，发现和手差的太远。那并不是手，没有手掌，只有三个分指，指尖各有一个吸盘，那吸盘似乎还能打开，里面还有其他结构。
他握住那腕足，腕足就让他握着，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左手握右手。并没有亲昵、温顺的动作。
实际上也不可能有。因为汤昭刚刚的改造思路，并不是让它把自己认作主人或者是朋友，而是认作同一。
也就是说，这怪物把汤昭认作自己。
汤昭成了那怪物的分身，怪物也成了汤昭的分身。双方都可以无障碍的命令对方，就像大脑命令胳膊，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当然胳膊要是不听大脑的，大脑就会认为胳膊坏掉了，最多有些沮丧。然而一般情况胳膊会听大脑的，所以怪物会听汤昭的，汤昭却可以不认对方的任何指令。
“嘘……成功了。”汤昭松了口气，紧接着忙提着腕足道：“兄弟，得去制止这纷争啊。”
要是他没有改造成功这腕足，他未必要阻止这场大战，那些天魔心思诡谲，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人类，人类这边若非是运气好，连续遇到福星，早被他们连皮带肉都吞了，现在借着汤昭“长乐”这个由头撕破脸大闹一场，反而让天魔见些颜色，反正如今是天魔不敢撕破脸。等战斗有个结果，汤昭最后才出去收个尾就好，如果剑圣们占上风就晚出去，落下风就早出去。
但是现在却不同，汤昭已经改造好那“邪神”了。虽然和之前构想的驯服有所不同，但结果一样是不错的，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的是乱战么？当然不是，需要的是闷声发大财。
最好把今天的事糊弄过去，让天魔完全发现不了自己已经驯服了他们的依仗，等到关键时刻来一波中心开花，给他们迎头一击。
这个关键时刻可能是这次灭世危机，也可能是将来的某个关键时刻，甚至可能要留着去见更大的那个邪神——如果存在的话。总而言之，这一杀招要留着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么现在要先出去了，先止住战斗，别打到不可收拾。
汤兄本想让绿泥卷着自己扔出去，但转念一想，低调归低调，可没说自己一定要吃瘪啊？
怎么就不能既不引起怀疑又装一波呢？
说干就干。
汤昭先把剑谱收起来，重新取出了景行剑，胡噜了一下脑袋，稍微弄乱了一点，又用绿泥搓了搓衣裳，多少染上点绿色，然后——
用尽全力，剑光聚集在剑刃，劈出！
“剑法——金虎！”
一只金色的老虎几乎充满了整个顶层，狠狠撞在墙上，破墙而出！
轰！
这一下几乎是剑侠力量的极致，汤昭乘着光气，从墙外冲出！
光芒大放！
外面，已经转化为战场。
上了塔的剑圣此时同时破塔而出，占据八卦方位，形如列阵。之前他们按照天魔安排，一步步走上高塔，那只是给名义上的盟友面子，一旦撕下脸皮，他们直接从塔身突破，置身于大船的宽阔空间之中。
这还只是第一步，如果真的战斗，任何一个剑圣都可以将大船打穿，让这艘号称不沉的大船沉没在港口。
只是现在还没打起来，或者说已经上了战场还没吹起进攻的号角。刚刚那一下震动，是坤剑给对面的天魔们一个见面礼。一旦打破大船，就是不死不休了。
此时诸大祭司也早已列队在对面，也是八个，本来是九个，现在已经减员一人。当然就是之前带路的颂天大祭司。
当联络不到汤昭之后，前后几个剑圣一起出手，毫不犹豫的突袭了他。
这既是几位剑圣含怒出手，也是事先商量好的的方略，一旦汤昭有所危险，不需要确认，直接暴起伤人。务必要第一波就打废了一个。若汤昭果然不幸，干掉一个一是一命换命，二也是万一后面袭击接踵而来，先打掉一个也能争取八比八的相对均势。
当然如果汤昭平安回来，事实证明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了嘛。不好意思，哈哈哈，这不是也没打死吗？刚刚那种情况本就会招惹误会，剑圣是长辈，为了子弟一时激愤出手没有轻重，这也是意想不到的事。这也是意外，谁也想不到，难道你们以
为我们是奔着碰瓷来的吗？
给你点钱，希望原谅，你说不原谅，那一拍两散，你们大船自己开去，前线重燃战火，这么多年打下来，谁怕谁呢？
果然颂天现在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其他留在外面的大祭司又惊又怒，纷纷迎战。昊天大祭司指着乾剑，就要开口质问。
坤剑正自恼怒，要先一步诘问，震剑却抢在所有人面前，深吸一口气，用名副其实震动山岳的声音咆哮：“卑鄙无耻的天魔！竟然绑架了长乐！快把人交出来！”
昊天稍微卡壳，旁边的呼天大祭司喝道：“胡说八道，谁动了长乐？我们没动！”
震剑用悲愤的语气吼道：“你们是睁眼说瞎话啊！还有公理吗？就在刚刚，就是眼前，我们好好一个孩子被你们的怪塔吸走了，吞噬了！公然明抢，你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要废话了，把长乐交出来，或者大家伙玉石俱焚！”
呼天祭司还在喊：“胡说八道！”，昊天大祭司却是想到了颂天之前连续使的眼色，觉得这事说不定真是他做的，只是做的时候手脚不干净，被人撞破，结果自己也遭了难。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被绑架了还是直接死了，但是此时一定要抵死不认，先发制人，立刻喝道：“你们说什么长乐被绑架，只有一面之词，谁也没看见，但你们依仗人多袭击颂天，我们都看见了！是谁在动手破坏协议？”
“好啊，你不但不认，还要倒打一耙？”
“什么倒打？”昊天理直气壮道：“你们说那孩子失踪，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你们自己藏起来了？谁看见……”
轰！
一声巨响金光爆闪，神塔最上方爆开，一个身影窜出，在空中喊道：“诸位陛下，救我！”
39314540。。
764 对峙
“陛下，救我！”
随着少年乘着金光从塔顶一跃而下，背后却仿佛炸了个化肥池一样，无数绿色泥泞从里面喷涌而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并不美丽的绿花。在众目睽睽之下，绿花迅速凝实，微微蠕动，花心当中吐出一根根长长的藤鞭，如影随形的追着少年一直到了众人面前。
这时少年已经快了一步，绕了个圈子躲到了坤剑背后，甚至都没有等着几位陛下用神通接应就已经进了安全区，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便放在了跟在后面的绿色藤鞭上。
那些绿色藤鞭一开始只是绿色的绳子而已，但是到了半空已经变形，顶端长出一个仿佛头一样的瘤子，裂开一张大口，空中有仿佛鲨鱼尖牙一样的锯齿，已经活生生变成了怪物。
乾剑暴喝道：“畜生无礼！”一剑挥出。
天变！
并没有风起云涌、大浪滔天，反而十分平静，众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变化了，但总感觉自己所在的这方天地，这四面八方古今寰宇突然产生了变化，似乎天不再是四平八稳的，而是向某个方向产生了歪斜。
就好像有人往天地之间的天秤上丢了一个沉重的砝码，天地的一侧塌了下去！
那倒塌的一侧，当然就是藤鞭袭来的一侧。
刹那间，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张牙舞爪的绿色怪物倒了下去。它并没有收到正面袭击，也没有受伤，就这么往前冲时突然倒了下去，就像乘坐某种滑梯，一下子滑到了另一侧，然后和留在原地的大地激烈碰撞。
这一么一滑，众人从仰望着它变成了俯瞰它，然后就见——
“住手！”
昊天大祭司喝了一声，他身后更有几个天魔失声大叫，但是已经晚了，谁都看到了，眼前的天地模糊了一下，绿色怪物刹那间被绞成了碎片。然后众人再眼一花，那种模糊感消失，地上多了一大滩绿色浆糊。
昊天神色大变，瞪着人类，道：“这……你们闯了大祸！”
乾剑回以冷笑：“你们先解释一下，这怪物哪里来的？竟然把我们的孩子掳走，刚刚还敢赖账，难道是你们指使的……”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阵嗡嗡声，眼前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型神塔肉眼可见的开始摇晃，可能是因为它太雄伟了，它一摇晃，就好像天地跟着摇晃。
要塌了？
昊天咬牙指着他们道：“回头再跟伱们算账！”然后回头吼了一声：“跟我来！”
几乎所有的大祭司一起跟上他，纷纷从那个被汤昭破开的洞口投入高塔。一转眼间，眼前只剩下一个人事不省的颂天祭司。
乾剑拍了拍汤昭，道：“长乐，怎么样？”
汤昭道：“我没事。”他竖起一个指头，这是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成了”。
乾剑道：“好。这些可恶的天魔，竟然暗算我们的希望，其心可诛！这回非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有吟诵的声音响起。
那吟诵是从高塔内传来的，有很几个人在一起吟诵，声音整齐，语调低沉，形成了一种非常奇特而严肃的韵律。虽然这是用天魔语在念诵，众人几乎听不懂内容，却能感受到其中饱满的虔诚和敬畏。
吟诵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更外围的天魔听到，自发的跟着吟诵了起来，一声声都自然而然的跟上了那奇妙的旋律。紧接着，离得更远的天魔们也接收到了吟诵的节奏，一个个跟了上来，声音越传越开，越传越远，到了最后，好像天地间有无数个声音在一起呼唤，九天十地都沉浸在这份肃穆当中。
就连那被打倒在地，满身鲜血的颂天大祭司此时也仿佛收到了感召，稍微睁开眼睛，虽然不能坐起，但躺在地上嘴唇微动，似乎也在默默吟诵，哪怕血迹不住从口唇之间淌出也不停止。
如果是普通人，听着这一声声吟诵，不免心神为之动摇。但在场的都是什么人？个个心神坚定，恍若无事，震剑笑道：“好家伙，这声势不小！这是在一艘船里藏了多少人啊？莫不是还准备了几百刀斧手从后面杀出，给我们乱刀分尸不成？”
巽剑道：“亏了咱们不走他这计划，不然上船的都是些年轻人，在这种环境里呆的久了，难免动摇，到时候说不定都被他们的神迷进去了。到时候未必要别人逼着，可能自己也要愿意献身。”
乾剑摇了摇头，简短的道：“害人不浅。”
几人就这么大喇喇的在离着神塔最近之处肆意谤神，也无人能管。
一直过来很久，念诵声渐渐低了下来，神塔也早已停止了晃动，那仿佛肃穆的盘旋在所有人头顶的光晕也渐渐散去，大门一开，昊天大祭司走了出来。
此时他还算平静，没有之前怒气上涌的样子，但依旧沉着脸，来到人类这边，沉声道：“因何惊扰神明？”
乾剑冷笑道：“好，我们不问你们如何绑架了我们的孩子送去那可怕的地方也就罢了，你们还来问我们？要不然你也不问问你们颂天做了什么？”
昊天目不斜视，道：“颂天贸然带你们上塔，也算他有过错，但最后惊扰神明的还是他。”他扫了一眼，在汤昭面上掠过，“你们可知道，刚刚若是神明震怒，这艘船会失去前进的希望，所有的努力都险些被一发毁掉了。”
乾剑呵呵道：“你少来这套，你们那套神明的观念也用来管我们？还是那句话，若要追究罪魁祸首，就去找颂天，你要不手起刀落结果了他，反而来找我们的麻烦，就当你是借题发挥与我们为敌。”
震剑在旁边接口冷笑道：“也不一定是借题发挥，怕是掩人耳目吧？我先问你们，你们信誓旦旦说，这里面没有神，建立神塔就是为了救赎人心，怎么现在又有了？你们从头至尾就不安好心。隐瞒什么神在塔里这是第一，把我们孩子抓进去这是第二。结果我们这年轻人自己跑出来，逃脱了魔手，你们想到了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是输场又输人，于是玩一个贼喊捉贼，先派我们的不是，来混淆视听。可惜这没用，孰是孰非大家心里清楚，是非黑白颠倒不得，岂是一阴谋小人能改变的？！”
背后诸天魔听他高声呵斥，就差指着昊天的鼻子骂了，纷纷怒道：“放肆，人类好生无礼！”
坤剑也喝道：“礼尚往来，是谁无礼在先？”
震剑侧头对乾坤二剑道：“二位陛下，他们不装了，咱们也别陪着演戏了，不如到此为止。且看是现在就摆明刀枪还是各自回去布置战场，反正合作之事果然全是做梦。”
这时候还是之前老一招：耍手段？我们就走！我们真走了啊？不理你们了啊？
虽然招数老，但是有用就行，昊天气的脸色发绿，一时无言，这时候呼天祭司出来道：“大祭司，你消消气，这件事或许还真的得问问颂天，他要是不开口，咱们都不知内情，说不定还真会酿成误会。”
这是飞快甩锅颂天了，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昊天哼了一声，要说几句下台阶的话，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掉头走了，他一走，不少天魔跟着走了。呼天这个默认的和事老带着几人留下来。
等到那边天魔走了，呼天大祭司用三分无奈的语气道：“咱们先出去吧。明天继续谈。等昊天问明白颂天，他会主动解开这个误会的。我是真希望大伙都能以大局为重。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他摆出友好姿态，在前面引路，这边也出了一个和他关系最近的巽剑，当先跟过去，与他并肩而行，可以拉近了距离，道：“真不怪我们生气。刚刚多么凶险你也看见了，若不是长乐这孩子争气，两个世界的希望就这么断送了。我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对长乐动手呢？他甚至没上过战场，手上干干净净，没伤害过你们那边任何一个。这么一个好孩子，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竟然会被暗算！这要是不给个交代，我都不好意思回去。”
那呼天也配合着，做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是啊，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肯定要有个交代……那个颂天一向高傲，连昊天大祭司也常常不放在眼里，偏偏又是个昏了头的家伙，他一时发昏做出什么事来，谁能预料。还好，长乐安然无恙，这才是最要紧的，不然连我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巽剑道：“我倒想还信你老兄一次，就不知会不会后悔。”
呼天立刻道：“绝不会，我们灵界民可以信任。”
巽剑暗中冷笑，凑得更近：“那个颂天的样子，他就是你说的飞船派吧？”
“可不就是？明面上最大的飞船派了。”
巽剑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了，我看他信那个塔里的神，今天的事说是他自作主张，该不会是受神指使吧？不是他要杀长乐，是神要杀？”
呼天立刻道：“那绝不会。不是我遮掩，而是今天邀请长乐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神不会临时给他命令，因为神不在这里。今天你们看到的那个……并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