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信
“是啊。”张厚德的话语由僵硬逐渐变至通顺,
“第一封信是什么时候来着?”
“零零年!哈哈.”季连缘如数家珍道,
“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时候世纪之交嘛真算是最好的礼物嘞!”
“哈哈.王,咳咳咳.”季连缘忽然生硬地干咳两声,似乎说到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在亲情会面室里被监听存档都是正常程序,又何况季连缘这样多年来的第一次会面,肯定会被重点关注。
“不说这些了,爸。”张厚德背台词似的转移起话题,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嘛?”
“小时候啊,那可多了嘞”季连缘眼中放光,看向张厚德的眼神越发慈爱起来。
两人彻底打开话匣子,围绕往事交谈了半晌,直到周围人群逐渐稀疏。
他们也明白,会面时间快结束了。
“哈哈哈哈.”张厚德笑着把手上纸杯一饮而尽。
他自己的水杯早已喝完,这杯是季连缘的。
“爸,我小时候最爱看的那个戏法你还记得吗?”张厚德笑着随手把玩纸杯。
“先别提”季连缘笑得皱纹凸显,看起来却比进来时年轻了好多岁,
“三仙归洞!对吧!”
“爸你还记得啊.”张厚德双手在大腿上一抹擦掉汗水,将三个空纸杯拿到面前一字摆开,
“以前都是你变给我看,这次就让我变给你看吧。”
“你这孩子.好,好!让我好好看看。”季连缘摆出了一副观赏的姿态,脸上笑容就没放下来过。
于是张厚德将三个空纸杯倒扣过来,口中一边念道着一边将三个纸杯来回移动,变换位置。
其实三仙归洞,需要的是两个可以倒扣的容器,以及最重要的三个小球和一根筷子。
张厚德拿着这三个空纸杯就开始表演,称得上不伦不类。
季连缘虽心知肚明但也不愿破坏当下这温馨的父子氛围,只是静静看着张厚德有些笨拙地摆弄空纸杯。
“哦!”张厚德摆弄了一阵似乎忽然想起,
“是两个碗啊!”
他这才将其中一个空纸杯挪到季连缘面前,
“爸,你帮我盖住它。”
“好好好”季连缘呵呵笑着配合,将纸杯藏进外套底下。
面前张厚德继续拙劣的戏法表演,可季连缘却逐渐变了眼神。
这纸杯底下怎么
他盖在外套下的双手不经意间摸到了一点多出来的东西。
季连缘赶紧看向张厚德,却发现后者正目光炯炯盯着自己。
张厚德的眼神上下瞟动,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季连缘几欲开口,可张厚德身后的那颗摄像头就像用来给临刑犯人塞嘴的木梨,哽在喉头,让他根本开不了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厚德怎么?!
怎么办.不行,不行,他还有前程
哎呀!糊涂啊!!!
季连缘心头百感交集,他知晓张厚德偷偷给自己塞了什么东西,也很好奇。
但他更担心张厚德是在做什么错事,而一旦败露
自己儿子的大好前程
如果现在报告的话是不是还来得及
做错事情会有什么下场,季连缘大半生都在亲身体会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时间季连缘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爸。”张厚德此时终于变完了他那拙劣的戏法,尽管唯一的观众早已无心观看,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张厚德轻松笑笑,隔着外套握住了季连缘的手。
看着儿子清澈且坚定的眼神,季连缘默默下定决心,偷偷将这一小张薄片似的什么小玩意儿塞进袖口,打算伺机塞到贴身处。
只是个小纸片而已说不定是有什么话想悄悄对我说
季连缘自我安慰道。
从手感上判断,这绝不可能是什么严重的违禁物品,哪怕被发现应该也有回旋的余地。
“好,你长大了,爸爸相信你。”季连缘缓缓开口,
“只是爸爸走错了路.你可千万别,别.”
“爸。”张厚德用力点头应了下来,
“我知道!”
此时张厚德略作犹豫,还是问出了攒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当年那个人真,真的是你,做的吗?”
季连缘浑身一震,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羞愧道,
“是”
“那时候还年轻,脑子一上头谁也拉不住.”
季连缘不是冤枉的。
虽然早有预料,但此时张厚德还是感到心底沉得像塞了块石头。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互相关心叮嘱,直到门外狱警推门而入,示意会面的结束。
“爸,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张厚德的眼角也泛着泪光。
“好。”季连缘恋恋不舍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快了,再过几年就熬到头了.你也快点找对象啊。”
告别之后,两人就此交错分别,一个朝内,一个往外。
半个小时后,监狱外的某处空地上。
啪——
车门被粗暴合上。
“到底怎么回事!”张厚德一上车就几乎情绪崩溃,
“我爸那些信是什么东西啊!”
“我爸.我爸我爸我爸!!”
“那个人到底是谁!!!”
陈泽没有阻止,而是目视前方,默默拉出元炁屏障抵御着身边唾沫星子的飞溅。
他知道,张厚德现在需要释放。
刚刚会面当中,为了稳住季连缘,张厚德没有提到丝毫真相,而是顺着父亲的话一直说下去。
可想而知他憋成什么样。
而张厚德歇斯底里了一会儿之后也消停下来,愣愣地瘫在副驾驶上,视线没有任何焦点地望着车窗外。
“给。”陈泽递上来一瓶开好的怡宝。
张厚德一言不发,接过水就往嘴里灌。
陈泽看他一副软绵绵的模样,连矿泉水瓶都拿不稳,喝口水胸前湿了一大片。
嘭~
伴着一声轻响,张厚德一侧的车门自动弹开。
张厚德投来目光,陈泽回以扭头示意,
“趁现在人还没下班,你再去跑一趟。”
“还去?”张厚德有些难以理解,
“东西我已经给出去了啊。”
“不是让你给东西。”陈泽指关节屈起轻敲方向盘,
“是让你拿东西。”
“拿东西?”
“没错。你听我说.”
在事无巨细的交代过后,张厚德又麻溜地下车,朝监狱方向出发。
而陈泽留在车内,面朝前方微微低下脑袋。【清明梦】,启动!
梦境之中,陈泽将刚刚通过张厚德的所见所闻通通调出来重新筛查,寻找疑点。
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季连缘每年都会收到的信件。
从季连缘的叙述中可以隐约得知,这些信件大概是在他入狱后的某一年才开始寄来,此后便源源不断。
而且季连缘一开始收到的信件并未附带照片,他却似乎接受得非常自然,认定这就是自己儿子寄来的。
明明当年的张厚德只是一个需要监护的孩子而张厚德的母亲在季连缘入狱后不久便已去世,这点季连缘也清楚。
再加上季连缘话语间的支支吾吾
陈泽总觉得这其中应该还有某个第三者的存在。
难道是季连缘的那个徒弟,也就是冒用张厚德身份的马福成?
他坚持这么多年寄信就是为了迷惑季连缘,自己儿子被照顾得很好?
可陈泽还记得,当时上门拆穿时,马福成对季连缘相关的事情讳莫如深,不像是会主动去招惹的样子
无论如何,陈泽暂且将这些疑点记下,随后便退出了梦境。
回到现实当中,陈泽透过异形符咒知晓张厚德已经再次见到狱警,便继续指挥起来。
同一天,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大地万物都被镀上一层余晖。
就连张厚德苍白了一整天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这这这这这这谁啊这!”张厚德拿着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老照片满脸难以置信。
照片上是一个和季连缘容貌相似的年轻人。
陈泽闻言拿过照片,和桌上的其他照片叠在一起。
上午他让张厚德再进去一趟,为的就是拿到这些多年积攒下来的信件和照片。
虽然有些困难,但张厚德凭借“寄件人”和季连缘亲儿子的身份,再加上季连缘表现确实不错,又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探望
总之,监狱管理方本着人性化的理念,经过季连缘同意后,通融张厚德将这些信件带了出来。
此时两人就在陈泽临时租下的小院里整理信件。
第一封信件是2000年寄来,信上提到他受“叔叔”照顾,生活已经重新安顿下来,让季连缘不要记挂。
此后平均每年都有一封信件寄来,内容大同小异,就是介绍自己按部就班长大,升学。
此外从七八年前开始,每封信件都会附上“张厚德”的照片。
“他到底是谁啊!”
突然张厚德嗷唠一嗓子将陈泽从沉思中喊了出来。
闻言他微微抬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张厚德问道,
“你爸.”
“在外面有没有什么私生子?”
张厚德崩溃了。
随即又被陈泽以神识强行安抚回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假的!”
“我才是真的!”
张厚德以头抢地,幸亏陈泽提前塞上块棉花枕头。
事实上陈泽也觉得不大可能。
且不说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说这人偏偏自称张厚德,母亲去世的身份背景也对得上。
明显是有人在顶替真正的张厚德,每年给季连缘写信。
不会真是那马福成吧?
陈泽还是有些怀疑那老小子。
噗,噗,噗,噗
张厚德一下轻,一下重地砸着棉花枕头,陈泽则不断比对信件和照片,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只要是伪造的,总会有破绽。
字迹看不出问题.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照片,照片也咦?
陈泽目光一凝,突然从中抽出了最早寄来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张厚德”相对较年轻和青涩,画质也不高。
可陈泽在意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
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清明梦】,启
陈泽正要入梦,眼神却忽然斜瞄。
啪。
他先把不老实的张厚德打晕过去才安心入梦。
【清明梦】,启动!
梦境之中,陈泽在海量的过往记忆中检索搜寻,很快锁定了相关联的画面。
画面里是浏览器搜索页面,一张照片显示在正中。
照片内容是当初季连缘作为大师参加活动时的留影。
而照片当中,当时季连缘身上所穿的衣服
陈泽梦体瞪大了眼睛,在面前调出了自己刚刚的视觉记忆画面,也就是信件上所附的照片。
此时两相对比,陈泽发现二者身上穿的衣服居然惊人相似!
不.不对!
怎么会连褶皱都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同一件衣服!
进而陈泽再看回信件上的照片,却是越看越不对。
放大,放大,再放大。
陈泽眼力惊人,因此视觉记忆的画面像素也高得离谱。
很快,他就在照片上面,“张厚德”脸颊旁的阴影区域发现了一些不那么和谐的痕迹。
格格不入。
这是修图的痕迹!
P的!
这张照片是修图修出来的!
陈泽一时醍醐灌顶,顺着这个思路再去找,立马就发现更多类似的痕迹。
没擦干净的像素点、违和的阴影、违反物理规律被扭曲的背景细节
到最后他完全确认,这张照片就是用软件修出来的!
而且修图的母本正是右边这张季连缘的旧照!
想到这里,陈泽立马把其他“张厚德”照片通通调了出来,同时放大进行比对。
结果不出所料。
全是修图修出来的!
而且有意思的是,早些时期这个修图者基本都是用的季连缘旧照进行修图。
倒是近几年也许是技术升级,直接改用AI换脸。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修图还是AI换脸,造假者的水平都非常高。
陈泽粗一看还真没发现不对劲。
【清明梦】,结束!
回到现实当中。
旁边的张厚德依旧不省人事,陈泽倒是放下心来。
至少这位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张厚德,寄信人才是假冒的。
那么寄信人到底是谁
首先自然要从寄件地址入手。
地址几经变换,从赣省老家一直到美利坚都有,很可能并非真实地址。
而季连缘寄回去的信件也不知到了何人手里。
第28章 欺骗
陈泽眼神明亮,盯着满桌零散的信件原地踱了几步,决定加快进程,赶紧和季连缘再见一面!
只不过在见面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一边给行将苏醒的张厚德补上一记昏睡手刀,陈泽一边拨通了汪振国的电话。
“喂!”
“老汪啊!我又给你送钱来了哈哈哈.”
“陈大财神爷,又有什么活计啊?”
汪振国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惬意,显然很欢迎陈泽这位大主顾派活。
可几分钟后,他的惬意便转换为了吃惊和难以置信。
“监狱建筑设计图?!”
“你又要干什么!”
“我靠,几天不见你就给我这么大一惊喜啊?”
“我可忠告你啊,有些底线还是不要踩的为妙,劫”
“别想歪。”陈泽及时将汪振国拉了回来,
“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真的?”
“真的。”
“我信你个鬼!要不要我把银行设计图也帮你弄来啊?”
总之,在陈泽的保证之下,汪振国勉为其难答应了此事,会帮他找来季连缘所在那所监狱的布局图。
而挂断电话,陈泽随手将桌子连同不省人事的张厚德一并收拾进里屋,转而开始放血和泥,久违地祭炼起自制符咒。
和以往不同,这回陈泽并非以元炁主导,而是更多地分出神识余波封存其中。
在整个过程中,属性面板上的【清明梦】隐有微光闪现。
第二天,陈泽将张厚德安顿好以后便一飞冲天,一直到万米高空才飞至季连缘所在的监狱上空,遥遥观察。
虽然相隔甚远,但只要视野没有被直接遮挡,陈泽的裸眼就还够用。
汪振国的布局图还没发过来,陈泽便先自己观察,试图在露天区域找到季连缘的身影。
一天下来,没有收获。
但陈泽也不气馁,接下来几天每日都到监狱上空蹲点盯着。
而随着汪振国那边布局图的就位,陈泽有了指引,很快找到了时不时出来放风的季连缘。
虽然不知道他的监舍具体在哪,但清楚大致方位就已经足够。
傍晚,监狱之内。
伴随着沉重的铁闸声,监舍大门被关紧锁住。
季连缘似乎是累坏了,直接顺着梯子爬到自己的上铺,大被蒙过头似乎就要睡下。
旁边的狱友见到这一幕面露异色,时不时小声指点。
自从老季前几天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回来以后便一直怪怪的,似乎喜欢独处。
也不说他性情大变吧,该聊的天还是会聊的,但总觉得是敷衍了事。
好像就为了证明自己没事才聊的天。
不过虽然看在眼里,可狱友们也没有心思多管闲事,很快就自顾自地吹牛打屁起来。
而上铺的被窝里,听到狱友们的议论声逐渐回到正轨,季连缘也松了口气,悄悄在被套缝隙里摸出一张薄薄的小纸片。
说是纸片其实不太贴切,但季连缘也没法把这玩意儿和自己认知当中的任何物品对上号。
这东西相当轻薄,呈现一种水泥似的灰白色,状似圆形大饼,上面还有繁复且意义不明的纹路。
季连缘揉捏搓动,这灰白薄饼可以被轻易折叠,卷曲起来。
正因如此,那天会面结束后他才得以将此物藏在隐秘处,蒙混过关带了回来。
可尽管季连缘这些天只要一有空闲就会躲起来研究此物,却始终搞不明白,儿子将其偷偷交给自己的用意如何。
难道这是什么希罕物件
季连缘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拉了拉被角将自己遮严。
这上面的纹路总让他想起当年,当年自己师父传下来的炼炁术残图,以及过往的那些恩怨情仇。
他心中无由来地浮出一丝担忧,担心张厚德也被卷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离普通人很远的世界。
作为过来人,季连缘很清楚这其中的危险,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
应该不会吧.厚德是个好孩子,成绩也那么好
“哈——”
季连缘忽然打了个哈欠。
也许是人老了,才这个点就困意难绷。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季连缘的双眼眼皮便沉沉阖上,眯出来的两条细缝若不详看,倒和周围的皱纹无甚区别。
只是他没注意到,手上紧握的“灰白薄饼”不知从何时起正散着柔和的微光。
当季连缘再次睁开双眼,却是被阵阵喧嚣所扰。
他恍神地坐了起来,才发现监舍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季连缘!”一道威严的喊声传来。
“到!”季连缘起了个激灵,连忙下床立正。
“你儿子来看你了。”
“儿子?”季连缘似乎想了起来,脸上泛出喜色。
“走吧。”
“报告!”季连缘却没有立马跟上,
“我想上厕所!”
“去吧。”
于是季连缘一路出了监舍,直接被带到亲情会面室门外。
他下意识地要去推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佩戴手铐。
吱—
门内依旧是那副半温不火的景象,几张桌前都有亲属正在会面。
而季连缘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正朝门口眺望的亲生儿子,张厚德。
“厚德!”季连缘三两步快速走上前去,坐到桌前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手怎么这么冰?!”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到手上迅速暖和了起来。
“爸!”坐在对面的张厚德开口了,
“我又来看你了。”
“好孩子。”季连缘扶着张厚德的手,口气慈和地说了许多话。
直到他忽然摸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是一块结痂许久的伤疤。
“你这是什么?”
季连缘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顺着碗口撸起张厚德的长袖袖口,眼眶当场就红了。
张厚德的手臂伤痕累累,多是陈旧性的疤痕,且瘦骨嶙峋,骨节凸得硌手。
“这是谁干的!”季连缘隐含火气低喝出口,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爸!”张厚德低着头,悲声诉说道,
“你收到的那些信都是假的。”
“我根本没给你写过信,因为.”
张厚德猛然抬头,露出了蓬头垢面,脏污狼藉的脸庞,
“我一直都在老家做乞丐,要饭吃.”
季连缘的呼吸滞住了一瞬。
片刻后,一声怒吼令整个房间都在颤抖,天花板开裂,露出了外面混沌般的无垠虚空。
“王林!!!”
季连缘头皮上不过寸长的头发根根直竖,怒目圆瞪,满脸的皱纹几乎都被撑开,像头脱了毛的老狮子。
“你敢骗我!!!”季连缘一把将桌子掀翻,扑上去抱住了张厚德。
“爸”怀中张厚德的声音低低传来,
“王林是谁?”“王林就是你王叔叔.不,你根本没见过他对吧?”季连缘似乎反应过来,
“那些信还有照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假的!”
“该死!”
“我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说了!”
“就连师父.师父传下来的功法我也给了他!”
“他跟我发誓,说要照顾好你,说,他说,他说他会照顾好你.”
“他说他出去以后就会替我照顾好你!”
“这个畜生!”
“他怎么敢骗我!”
“爸。”张厚德再度提问,
“那个王林,是你的狱友吗?”
“是他当初跟我住一个上下铺”季连缘手上忽然一松,放开了张厚德,
“我真他妈是瞎了狗眼!”
“信了这个生儿子没腚眼的老王八犊子!”
话音未落,季连缘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一只手快若霹雳揪起了旁边桌上的无辜路人,挟持在怀里,
“我要见领导!”
季连缘的神色已经接近疯狂,手上掐住柔软的脖颈愈发用力,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季连缘张狂地吼叫威胁,忽然觉得手上阻力一松。
回头去看,自己掐着的居然是棉花枕头。
啊?
季连缘从床铺上猛地坐起身来,老旧的铁架床吱呀一大声,将监舍内其余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季连缘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壁钟上的时间。
此时距他刚刚回到监舍,也就过去了五分钟而已。
突然季连缘想起了什么,连忙将脑袋伸回被窝,想要找到那张“灰白薄饼”。
可无论他再怎么翻来覆去,也找不回那个东西,只在掌心拢起了些许灰烬似的尘土。
再过一阵,连那些灰烬也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
季连缘呆住了。
而就在此时,监舍附近,某栋建筑顶部的监控死角,一道身影悄然没入了夜色之中。
达成目的的陈泽一面急剧拉升高度,一面松手任由掌心的灰烬消散于风中。
他刚刚潜入监舍附近,远程激发了季连缘手里的异形符咒,将其拉入梦境之中,再利用【清明梦】所带来的梦境掌控能力诱导对方说出线索。
现如今配合专用符咒,陈泽已经能做到侵入他人梦境并施加影响和操控。
这是他在南华寺琉璃宝界之旅所得的收获之一。
虽然普通人的梦境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吸取,但用来套话还是相当巧妙且便利。
呼呼呼呜呜——砰!
音障声猛然爆破。
陈泽将速度提至音速以上,没一会儿就飞回了租住的小院里。
甫一降落,未刻意遮掩的动静就将里屋的张厚德给引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厚德那殷切的眼神就让陈泽明白他想问什么。
“问清楚了。”陈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闪身略过,
“那寄信的就是个假货。”
“哦对了王林你认识吗?”
“什,什么?”张厚德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林。”陈泽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张厚德摇头表示否认。
“那算了。”陈泽停下脚步,嘱咐他过两天写封信,或是录段视频寄进监狱里,稳住季连缘。
至于陈泽,则将全部注意力放到“王林”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多半就是信中提到过的“叔叔”。
真假张厚德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去,据季连缘所言,那个神秘师公传下来的功法也告诉了王林。
大概率就是炼炁术的残帛,即陈泽一路追查到此的目标。
王林陈泽念叨着这个名字,立即打通了汪振国的电话。
一个星期之后。
“好,我知道了。”陈泽放下手机,开始仔细查看起汪振国发来的调查资料。
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陷入疑窦之中。
王林很简单的一个名字,三横王,双木林。
但代表的那个人.却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暂且将资料收起,陈泽从中挑出一张照片,将张厚德找了过来进行辨认。
“这个人我没见过。”张厚德仔细回想后仍一无所获。
“没事。”陈泽伸手拿回照片,却忽然神情一动,转而用另一张照片询问。
“你再看看这张照片。”
“这个.”张厚德满脸疑惑地接过照片,正想否认却忽然看清了照片的全貌,
“啊!”张厚德惊叫起来,
“蛇!”
照片随之从指缝滑落,而张厚德则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陈泽随手散出神识安抚他的情绪,静静等待。
少顷,张厚德回过神来,从地上捡起了照片肯定道,
“我不记得这个人,但我记得这这种蛇。”
“好像,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
“.有好多,好多好多这种蛇,在我家旁边。”
照片上是一个黑发整齐后梳的老年男子,看着年纪挺大但油光满面,面相鹰视狼顾,手上正抓着一条斑斓的毒蛇白头蝰。
“是他.是他吗?”张厚德一手还按着脑袋,艰难地盯着陈泽问道,
“就是他冒充我给我爸写信的吗?”
陈泽略作沉默,微微摇头道,
“不应该不是他。”
“怎么可能!”张厚德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不是就那个,那个那个什么王林!”
“你之前不是就问过我吗?!”
“那个寄信的人一直寄到前年,就是21年。”陈泽缓缓收回照片,沉声解释道。
“所以呢?”张厚德烦躁地抓着自己的脑袋。
也许是遗传季连缘的基因,他的毛发也相当旺盛。
“这个王林.”陈泽将照片叠在一起,放到桌上抖至整齐,
“2017年就已经死了。”
闻言张厚德没收住力,一把薅下了沾血的几绺发丝,却如同石雕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感官。
第29章 王林
经过陈泽和汪振国的调查及比对,当初九十年代末,季连缘的监舍室友里叫“王林”的只有一个人。
哪怕将范围扩大到整个监狱,或是年份再向前后延伸,也只有寥寥几人的名字发音类似。
但那些人的刑期通通对不上。
而惟一排查出来的这个王林,陈泽却有所耳闻。
大概十年前左右,中文互联网上曾有一位“气功大师”被媒体曝出,一时之间爆红网络。
这位“大师”和诸多明星富豪的合照至今还在网上流传,涉及人物有杰克马、王菲、周迅等等。
这位“大师”的名字就叫王林。
在新世纪以来,王林大概是唯一名气响当当的“气功大师”。
不同于季连缘这种上世纪热潮中的老一辈气功大师,王林成名较晚,或者说低调,却一直活跃到了2013年。
关于他生平的是非议论向来是各家纷纭,陈泽心中也有数。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根据媒体报道,王林,早在2017年就因多种疾病及并发症去世。
而冒充张厚德的寄信人应该从未变过,一直寄到了2021年。
难道王林也是假死?!
陈泽现在看谁都像老六,一个比一个能苟。
真相似乎有些扑朔迷离,但陈泽相信自己拥有拼凑的能力。
当下他还需要更多资料,或者说情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陈泽一边将张厚德的情绪安抚好,让他和父亲取得联系并套出更多话;一边将在网上疯狂检索关于这位王林“大师”的所有资料。
不只是权威媒体,还包括各种花边小报,逸闻趣事,网络怪谈,陈泽照单全收,几乎要把王林的底裤颜色都给研究透。
这不是开玩笑,王林“大师”在表演拿手绝活大变活蛇或断蛇复原时,为了自证清白,经常会把衣服脱掉,只留一条宽松浅灰棉质底裤,以示自己身上没藏东西。
而经过详细考证,这位“气功大师”王林正是赣省萍乡人,当年的确在赣省监狱服过刑,时间完全对得上,就是季连缘的那位室友。
事实上,王林抛头露面虽然打的是“气功”旗号,可表演的净是些戏法或者说魔术。
空盆来酒、吹气断筷、意念移物
所以很多人都奇怪他为什么要打着“气功大师”的名号。
如果是因为他认识老一辈气功大师季连缘的话似乎就能够说通?
此外据传王林尤擅蛇类戏法,和人见面经常动不动就掏出条活蛇,因此又被称为赣省“白龙王”。
而他掏的蛇.陈泽翻阅许多影像纪实,其中的毒蛇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白头蝰!
出现在张厚德家老宅附近的白头蝰!
难道那些蛇骸蛇饼都是王林带过去的?!
白头蝰种群数量最多的栖息地正是在赣省!
陈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似乎串连起许多事情。
季连缘说他以师门传承作为交换,让王林出狱后照拂自己的儿子张厚德。
从结果来看,王林似乎并没有做到。
虽然他似乎去过季家老宅,后来也风光发了大财,可张厚德却始终被马福成压榨顶替欺凌。
一时间各种线索在陈泽脑中缠作毛线团,让他想要捋住一根先薅个清楚。
“小张。”他又将张厚德唤到面前,
“你就先住这里,房租我交了,生活费我打给你,不够再找我要。”
“多和你爸联系联系,慢慢打听消息。”
虽然季连缘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身在狱中消息闭塞到连王林几年前就死了都不知道,但陈泽还是打算上点心。
“我知道了。”张厚德木讷地点点脑袋,他已经开始加重药量以控制病情。
“别急,慢慢来。”陈泽拍拍他的肩,转身化作一阵狂风刮出屋外,扶摇直上九千米。
关于如何调查王林,陈泽已经规划出了几个着手点。
首先当然是王林当年病逝的医院。
在汪振国的给力配合下,陈泽没费多少工夫就明确地点,只是需要亲自去到医院档案室调取档案。
砰!
音障声再度引爆,陈泽火力全开,直奔目的地。
呼~呼呼呼呼呼呼——
狂风大作。
天上整齐的“人”字形雨燕队列忽然混入一道黑影,立时就乱了阵形。
但很快,这道黑影便将头燕取而代之,将整个队列给带到了沟里去。
【经验值+500】
【经验值+1000】
叽叽喳喳叽叽!
陈泽闲庭信步地甩开鸟群,从排水沟里一跃三十多米,跳到了前头医院大楼的天台之上。
这里便是王林当年就医的三甲医院。
落地后陈泽左右扫视,身形似电来到楼梯口,一拳把门锁砸爆,潜入了楼道之内。
而后一路向下,他很快找到医务科所在的楼层。
档案室就在其中,而里面应该保存着所有患者的病历。
王林暴毙的2017年离现在并不遥远,按理说应该不难找。
可话虽如此,现在多半是用电子病历存档,陈泽要想亲自黑进去的话想想还是挺麻烦的。
既然如此
陈泽眼神一凝,忽然在走廊停下脚步,目光放在面前的医护信息公开栏上久久未曾移开。
信息栏上的某一行正标注着医务科主任:白洁。
嘀。
“打卡成功。”电子音响起。
白洁收回工卡,随意揣到身上白大褂的兜里,就要前往更衣室换衣服下班。
“白主任!”结果边上一个看着年纪不小的男医生忽然叫住了她,
“啊,呵呵.下班有空吗?我听说楼下新开一家西餐厅还不错,要不一起去试试?”
白洁停下脚步,美目扫过这位认识已久的检验科同事,微微一笑露出梨涡,红唇轻启,
“不好意思,我很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她的嘴唇很薄,再配上冷淡的神色,和胸前有些夸张的曲线构成强烈对比,如此张力恐怕很难有男人能不心猿意马。
而这般生硬的拒绝更是让男医生脸上谄媚的笑容当场僵住。
“喔。”他忽然惊呼一声,低下头捡起自己掉落的工牌,同时有意无意地靠近白洁双腿处,眼神锐利,呼吸略微急促。
而白洁却懒得多理,看都不看,自顾自地接着走路。
起身后的男医生呆立原地有些尴尬,眼神却死死盯住前方白大褂下摆时不时露出的些许丰腴。
心中则还在回味无穷。
肉丝,10D,光泽型,全包,有补强加厚
这份醇厚,难道是前天?
不!
没带一点酸味!应该就是昨天穿的那条
男医生心中迅速脑补测定,而后做贼似的左右一看,还好没人注意这边,赶紧耸动鼻子多吸了几口。
这般滋味嗯~~
莫说尝上一尝,便是闻上一闻也能延年益寿啊!
而已然走远的白洁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对自己姣好的面容心知肚明,尽管上个月已经过完第三十个生日,却始终保持单身。也许就是因为身边垂涎自己的人太多,才更加剧了她挑挑拣拣的心理,对追求者向来爱答不理,是医务科有名的冷脸女神。
转眼间她便来到女子更衣室门前。
不知为何,周围居然一个同事也没有。
嘎~
推门以后,更衣室里居然也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都跑哪去了
白洁没有多想,随手关上门便在镜子前欣赏起自己绰约的风姿。
随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她正要脱下却被一只陌生的手轻轻按住。
“你还记得我吗。”一道清朗的声线随之传来。
白洁头晕目眩地转头看去,发现面前是一个陌生的俊朗男子,身材健壮高大。
“你还记我是谁吗?”陈泽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轻轻帮她披好白大褂。
“你,你,你”白洁的口气连同神色接连变幻,直至定格为痴迷,
“你怎么才来。”
神识道法奏效了。
陈泽估摸着白洁应该将自己当作了情郎对待。
白洁眼神迷离,呼吸略微急促,一手捞住陈泽的后脑勺,娇嫩红唇就迎了上来。
“等等。”陈泽伸手挡住了她。
“等什么!”白洁娇羞道。
“这里不太好。”
“这里又没监控。”白洁伸手想要去解陈泽的裤链,
“我看挺好的,刺激。”
陈泽只好一把按住白洁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扭了过去,
“我有事情要你帮忙,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吗?”白洁语气挑逗,背对着一躬腰就要迎上来。
无奈陈泽只能催动道法,辅之以一通忽悠,让白洁先带自己去档案室调取资料。
作为医务科的主任,白洁对此轻车熟路,很快就把陈泽领到了地方。
档案室内。
陈泽对着电脑屏幕不断拍照,将王林的一切就诊记录通通存档。
忽然他鼻尖微动,转头看了眼旁边将抱枕当作自己的白洁,默默将桌上的抽纸盒递了过去。
拿到资料以后,陈泽第一时间发给了汪振国一同研究,而后帮白洁略作清理,抹去晚上这段时间的记忆后便脱身而出。
不得不说,在南华寺完善了神识道法以后,尤其是抹除记忆,实在令陈泽的行动方便了无数倍。
从档案室出来后陈泽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来到了急诊室门外。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爸!你快醒醒啊!”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呜呜呜呜呜呜——”
这里吵得如同一锅沸腾的粥。
所有人都像里面的粥粒,有些人顺着气泡能浮上来,有些人则永远地沉在锅底。
陈泽站在角落里盯着这一切,倏然闭目,运起丹法。
霎时间无数飘散的奇特精神力量以一种全新观感被陈泽所知。
这些精神力量比碎片还不如,宛如风中柳絮一吹就散,一碰就消,却又时时刻刻都在生成。
陈泽将其称为“念”,是人之元神的延伸,微不足道。
可若是海量的人,海量的念汇聚在一起,却又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一如南华寺山门内,每日蚁群一样上上下下的香客们,庞大的念既滋养了赑屃石雕,也熏陶着寄托在肉身佛当中的历代方丈们。
现如今在医院内,陈泽一样感受到了相似的力量,最聚集之处便是这急诊室。
这是他晋入新境界以来的新感悟。
可惜陈泽对传说中的香火供奉之道一窍不通,所以完全无法吸收或运用这种力量。
陈泽现在虽然算是炼神还虚阶段,却还没能找到正确的,适合自己的炼神法门。
而他想要炼神的关键,还得着落在人的元神本身上。
忽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边上某扇手术室大门的提示灯转换色彩,随后一台担架床连带上面的病人一起被推了出来。
医生们没空悲伤,他们必须将注意力放到下一台被推进来的担架床上。
而走廊外等候的家属已然扑了上去,抱头痛哭。
“老公!老公你别吓我。”
“爸爸!”
“爸爸你不要死啊呜呜呜呜呜.”
陈泽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闪身来到担架床前,细细感受元神的流逝。
病人多器官衰竭,虽然尚有余温却已经没了心跳。
和陈泽试验过的野兔及其他动物不同,人为天地真精,万物灵长,元神消散的过程要缓慢得多。
而在此期间,周围环境似乎在主动响应,极其微弱的元炁流以及其他人产生的“念”被吸引过来。
犹如星星点点的萤火。
陈泽略作犹豫,尝试将这份正在溶解,消散的元神炼入自身体内。
结果却不如人意。
和动物恰恰相反。
人的元神凝实了不止一个层次,就连消散也是浑然一体,难以被陈泽捕获炼化。
一直到病人被推到太平间内,陈泽都没能成功。
“唉”陈泽轻叹一声。
要在这末法时代走出专属自己的一条路,果然没那么容易。
“爸爸!”一路跟随过来的小男孩扑在尸体上不愿意离开。
“爸爸你骗人!”
“你说要教我折千纸鹤的!”
“爸爸大骗子呜呜呜呜呜呜爸爸大坏蛋!”
周围人怎么拉也拉不开,就连陈泽也微微动容。
现在这个人的元神还保有大半未曾消逝,若是用上黑树汁液的话
陈泽几乎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回来。
第30章 牙
“爸爸!”
“爸爸!你还没教我折千纸鹤呢!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陈泽将手摸到腰间,触及了柔软的储物袋。
而这份触感却偏偏令他停住了动作。
黑树汁液是那充满谜团的阿鼻之物
陈泽提供给盘古生物的原料全都稀释过无数倍,又经过变性处理,效果微弱到完全联想不到本体。
而如今,若是自己见一个人救一个,将此物散播出去
不,只是面前这一个的话,大不了带回去深市的基地看管起来。
那他的儿子老婆呢?要抹去记忆?
任何一个路人都会涉及无数社会人脉关系,相当麻烦。
骨碌骨碌——
车轱辘声震天响,陈泽转头,见又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被推了进来。
他呢?
这个人我也要救吗?
难道整个医院的人我都要救?
看见一个人我就要救一个?
无声无息间,神与炁齐聚于陈泽的脑部中枢,似乎在编织着什么似有还无的东西。
而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因为陈泽正处于自我交战当中。
他发现自从自己踏入炼神领域,类似的自我辩证便越来越频繁。
上次在南华寺,肉身佛面前辩论也是如此。
该救?
不该救?
难道我以后天天到处跑专门救人?
这对其他人公平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
恍然间,陈泽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超脱物外。
是啊。
我的身躯比合金还要坚硬,一拳就能打爆一座小山包,一口可以抽干一条河,我已经和凡人差得太远太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泽双瞳中有金星闪动,逐渐扩大至整个瞳仁。
一直以来炼化的天地元炁似乎都有残余积攒,等在现在一同爆发。
他感到似乎有什么更高层次,也更无情的部份就要孕育出来。
杳杳之中,陈泽觉得自己很轻很轻,离地而起,似乎就要前往无穷高无穷远的地方。
他低头望着自己轰然倒下的身躯,太平间的地板都被砸出一个人形大坑,周围人吓得退散一大圈,只有那个小男孩依旧扑在自己父亲身上。
而这样圆满完善的心境当中,却有一缕不和谐的苗头冒出来。
他想起了那张清丽脱俗又透着飒爽英气的脸庞,眼神无比坚定,盯着自己。
苗头一发不可收拾,陈泽又想起了更多的人。
一个个名字浮上心头,一张张脸映现出来。
这些人和事就像拉住离港渔船的粗绳重锚,将陈泽牢牢定住,猛地拉扯了回来。
刹那间,陈泽睁开了双眼,透过熟悉的视觉看到了惨白的天花板。
起身低头,他扫视着自己一如往常的身体。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陈泽猛地一掌拍烂地板站了起来,周围本来还想上来查看的人群立刻四散而逃。
啪。
陈泽打了个响指。
太平间大门紧闭,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
他一个个地抹除记忆,再散出几枚现成的符咒将地板大致修补完成。
最后又是一个响指。
啪。
所有人茫然一阵,又投入了各自的悲伤之中。
“爸爸!”
“你还没教我折千纸鹤!”
此时陈泽还心有余悸。
丹道修炼越到高深处便越险,稍有差池都有可能酿成大祸。
陈泽一直以来炼化天地元炁入体,在过程中也潜移默化受到影响。
这像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能切身体悟自然大道,另一方面若是没能把控住度,怕是会像刚才那样元神离体,飘然而去
这种情况陈泽未曾遭遇过,但若是根据丹道古籍里的前例,也许从此就会身融天地,一去不回。
简而言之,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平衡。
也许就跟南华寺那肉身佛所言一样,陈泽过往的经历,记忆塑造了他。
那些人,那些事就像一个个锚点,让陈泽保持住人性。
毕竟若是修到最后一切成空,哪怕永存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颗星球,一颗原子也近乎永存,可陈泽不想沦为死物。
大道无情,修道的人却需要情感,需要欲望,来区别于大道。
想到这里陈泽长出一口气,胸中重回豁达。
此时他也发觉了刚才脑中神炁的异样,念头一动,类似的编织一幕再次重现。
这是在编织什么呢
陈泽还没能把握住这种自发变化的实质,只能推断出其动力不足。
还是需要炼神!
炼神才能更进一步,壮大元神也能帮自己稳住心境。
现在陈泽再作观察,担架床上的病人元神已经消散大半,回天乏术。
生老病死自有规律.陈泽心中默念,已经决定袖手旁观。
至于什么时候救人?
当然是需要的时候,有利可图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陈泽自私。
所以他才想修仙,才想抵达最终顶点,才想长生久视,亘古长存。
“呜呜呜呜.”
小男孩已经哭哑了嗓子,终于是被大人们抱走,离开了太平间。
只是过了许久,当小男孩终于平复情绪,独自一人坐在靠椅上休息时,却感到裤兜有些硌。
伸手一掏,居然是一只精美的丹顶鹤,虽然是纸折的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如他父亲生前的描述。
小男孩惊奇地瞪大了眼,不能理解这只丹顶鹤从何而来。
噔。
角落里,陈泽一步跃出,从窗口踏步蹿上了蓝天白云间。
在他身后,医院里人来人往,吵闹如故。
几天后,那家三甲医院附近,某处公墓陵园。
咔嚓嚓—
深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天空昏暗得像是一块来回翻转的臭抹布。
而地上,墓穴碑石之间却有几道明亮的非自然光线将这里照得透彻,一名探灵主播正挟团队在此处进行直播活动。
“老铁们小红心点起来!”主播五大三粗,短袖下露出的胳膊左纹泥鳅右画喵,气质豪放。
“主播你身后有人。”
“卧槽。”
“有个小姐姐朝你爬过来了!”
弹幕忽然开始刷屏,但主播早已见怪不怪,饶有兴致地对着前置摄像头表演出害怕的模样,仿佛他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可言说之物。如此故弄玄虚才能提高话题度和热度。
俗称骗弹幕。
只是今天的弹幕似乎有些格外热情,他不禁顺着刷屏的话语向身后一瞥。
然后,他就两眼翻成剥皮荔枝模样,一声不吭抽倒了过去。
【经验值+500】
见状团队里的其他人纷纷冲了上来,可一到他身旁,便都如同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物一样,一个接一个抽搐倒地。
【经验值+600】
【经验值+800】
待现场无一人直立,待在阴影里的陈泽才好整以暇走了出来,随手将压缩浴巾丢开。
在他的神识道法影响下,一条平平无奇的浴巾便足以将普通人吓到昏厥。
洒出元炁,陈泽正打算将这些人搬到一边去,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这些人的情绪大幅波动,元神受到冲击,似乎不再那么凝实
可惜幅度有限,依旧无法吸取炼化。
陈泽在心中默默记下,挥手将这些人丢到了墓园入口处的值班亭旁边。
咔嚓嚓!
一道亮白银弧划过,在转瞬间照亮整个墓园,却只有陈泽一个人的身影。
其他人,包括墓园请来看门的守墓老大爷都已经被清场。
而陈泽来这里,自然是为了
挖坟!
根据调查,王林当初病死后应该是被就近火化下葬。
而陈泽这两天已经将医院周围其余的墓园跑了个遍,并未找到正主。
但这处墓园多半有戏。
陈泽一边漫步在墓碑间,一边拿出从墓园管理处拿到的登记册对照。
册子上的某一行赫然正写着王林的名字,下葬日期也是2017年。
很快,陈泽在某座小坟包前停下脚步。
坟前墓碑简单写着王林的生卒年月,连遗照都没一个,位置也偏僻,处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毕竟王林当年虽然风光却无儿无女,身边那些人也都是趋炎附势,被曝光倒台后便树倒猢狲散。
而他病死时正在接受警方调查,估计是出于人道主义,将王林的身后事简单处理。
既然已经找到
陈泽翻手掏出一枚符咒,往前一丢。
抛物线行至半程,尚在半空中的符咒便自行崩解,化作数道锋锐到足以刺痛肉眼的森然剑气。
哧~哧哧哧哧!
剑气消散,眼前的景象似乎和之前并没有区别。
但陈泽挥手一招,就见凸起坟包就跟切块豆腐一样被整齐分割,移至一旁堆砌。
而后他亲自上阵,徒手在原处挖掘,很快摸到了墓穴内。
噗噗噗~
掸去灰尘,陈泽从墓穴里抱出一个朴素的骨灰罐。
一圈淡蓝光华围绕身边升腾而起,将风雨隔绝在外。
揭开罐盖,里头装得满满,都是骨灰状的容物。
陈泽用手指轻沾,放进嘴里尝了尝。
【经验值+1000】
入口微苦,干燥,粉状质地,颗粒感不均匀,相当粗糙。
细品之下有少许回味,入喉易沾。
【经验值+3000】
陈泽以丰富的美食品尝经验可以断定,这绝对是骨灰。
至少跟干掉的牛骨髓口感差不多。
至于是不是王林的
陈泽以元炁浸润,伸手进去搅了搅。
里面还有不少没被烧化的大块硬质物,这也是正常现象。
人体骨骼之坚硬超乎很多人想象,若是焚尸炉的火力不足或是其他因素,有残留物实属正常。
所以殡仪馆的“豪华套餐”其实不全是智商税,至少用的炉子及火力会有区别。
这点陈泽当初在熔炼自身时深有体会。
而有时候却是故意为之,例如高僧火化时就会控制火力,以便烧出漂亮通透的舍利子。
一边想着陈泽动作一顿,竟真从骨灰堆里挑出一个质地奇特的椭圆硬物。
不过并非舍利子。
这东西颜色偏黑,有种烧焦了的观感。
陈泽仔细打量,又掂量起手感,发现这玩意儿
好像是金子!
于是他手上加力,用元炁用力拂过,金光闪闪的原貌立马就露了出来。
确实是金子没错,而且细看之下,形状比椭圆还要不规则许多。
金牙?
陈泽摸过此物某侧的凸起,心中逐渐有了猜测。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越看越像,到最后陈泽基本确定,这就是颗没烧化的大金牙。
元炁更加仔细地洗礼过去,整颗金牙光洁无暇,却露出靠内一侧的刻印痕迹。
“王”
金牙内侧有一个“王”字。
这也太土炮了陈泽心中默默吐槽起王林。
但是别说,这个“王”的字体似乎是古体,看起来颇有韵味。
而且刻得很深,哪怕表面烧坏也能认出字迹,整颗金牙也不太像是纯金,有些过分坚固。
除了金牙以外,骨灰里还有不少没烧化的牙齿。
于是陈泽收起骨灰罐,将现场简单复原,最后再到值班室旁叫醒那群主播团队。
当那名五大三粗的探灵主播终于苏醒过来时,原地除了他们团队,再没有其他人影。
硌咯咯
淋了半身雨水的主播齿关上下打颤,发誓回去以后立马请人来做法事驱邪。
拿到骨灰以后,陈泽迅速找机构做了生物检材鉴定。
得到结论牙齿主人是老年男性,年龄在60岁左右。
经由多方确认,以及汪振国的配合调查,还有张厚德和他爸交流得到的信息,陈泽确认“大师”王林就是季连缘当年的那个室友,而且多半是真死了。
这一盆冷水让陈泽有些发愁,毕竟季连缘当年将炼炁术残片的下落对王林和盘托出。
可以想象,经过那么多年,王林很有可能已经将东西取走。
事实上,王林出狱后能够迅速崛起,风光无量,说不准就和此物有关,也更加勾动了陈泽的好奇心。
不过话虽如此,陈泽却还有一个方向可以追查下去。
那就是这些年一直坚持给季连缘写信的寄信人。
这个神秘的寄信人一定和王林之间有着联系。
于是陈泽一边嘱咐张厚德抓紧套话,一边疯狂撒币,和汪振国一同将注意力移到了此事上面。
半个月后。
依旧是那处公墓陵园。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晴朗。
陈泽漫步在坟包碑林间的小道上,手上正接打着电话。
听筒忽地有些爆破音传出,电话那头似乎谈到什么了要紧地方。
“人很多?”陈泽波澜不惊,立即重复了一遍关键词。
第31章 寄信人
“是的。”电话那头的张厚德也比以前沉稳许多,
“我爸说王林跟他讲,自己势力很大,人很多,以后准能成事。”
“不过后来他出狱以后就没再和我爸联系过。”
“行,我知道了。”陈泽又叮嘱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而后他加快脚步,来到了王林已被掏空的坟前。
陈泽转头环顾四周,这会儿大白天的,墓园内还有不少人。
于是他加快动作,直接来到坟包旁,趁没人在意,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将骨灰罐物归原位。
那颗刻了“王”字的大金牙,以及部份余骨被陈泽保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东西则都还了回去。
王林这条线虽然暂时断了,但陈泽已经在另一个方向找到头绪。
正所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这些天陈泽从寄信地址入手,发现这些地址真真假假,便和汪振国一个个排查过去。
经过调取监控、网络寻踪等等曲折过程,最终将寄信人锁定在了赣省的某座小县城内。
这么多年来的大部分信件应该都是从那座小县城里寄出。
一边想着陈泽迅速将坟包还原,回到走道之上,就如一位普通的路人过客。
“呜呜呜呜——”
“爸爸,我学会折千纸鹤了。”
“爸爸你看,和你折的像不像?”
边上有新坟落土,墓前悼念的正是那天陈泽在医院太平间见过的小男孩一家人。
路过他们时陈泽略微侧目便迅速收回目光,脚上步伐没有丝毫紊乱。
两行人交错而过,陈泽渐行渐远,直至没入墓园边上的林子里,却迟迟没有离开。
“走吧。”墓前,小男孩的家人轻声呼唤。
小男孩抹了把眼泪,艰难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粗糙的千纸鹤摆在父亲墓碑最前头,比其他祭品都要显眼。
而后他和家人默默离去,只是走得最慢。
家人们默契地没有去催促,徒留小男孩走在最后。
呼呼呼——
一阵风刮过,小男孩眼角余光闪动,他惊愕地抬起头,却见一只精美无比的千纸鹤不知从何处被吹了过来。
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接住纸鹤,发现这和自己在医院那天离奇发现的千纸鹤一模一样。
小男孩回头看了眼自己父亲坟墓的方向,眼中再度充满泪水。
转回头,他一把用衣袖抹去了眼泪。
虽然心中悲痛依旧,但逝者已往,小男孩心中也拥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妈妈!舅妈!等等我!”小男孩加快脚步跟上去,回到了家人之间。
和那天在医院里一样,他决心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不会告诉任何人。
与此同时,远处藏身林间,一直默默注视着小男孩的人影也随之消失,只余地上一双深深的足印证明陈泽曾经来过。
赣省,某处不知名的小县城。
老旧的楼房前人来人往,不少小摊小贩正推着流动摊位行进。
夜色将临,人流逐渐汇集。
陈泽逆行越过人群,拐进小巷,来到单元楼下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嘀,嘀,嘀
不知出了什么故障,铁门门禁形同虚设,唯有噪音持续。
但无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去修理。
此时有脚步声从铁门内里传来,陈泽略作感应,停下脚步等在一侧。
很快,一个发型时髦的年轻人嘎吱推开铁门走了出来。
陈泽当即迎上去,眼中微光闪过,立马和小伙交上了朋友。
“你要打听谁?”
“没有,我住这也没几年。”
“长头发的男人?还不爱出门?”
“等等.好像,我以前好像见过。”
“应该是后面那栋楼的。”
“好,再见。”
套完话后陈泽目送小伙走远,左右一扫,又盯上了另一位看着出来准备乘凉的本地大妈。
如此一路问过去,朋友遍天下的陈泽很快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那个给季连缘寄信的神秘人深居简出,只知道年纪应该不会太大,性别男却留着类似贞子的发型。
同时深居简出,外出时也经常戴着口罩墨镜,似乎在有意遮挡面容。
所以在邮局的监控里也看不清其容貌。
但有趣的是,偏偏是那头秀丽长发成了此人最大的特征,让陈泽得以一路“交友”问到这里。
这里的老旧单元楼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陈泽费了好一番工夫才锁定具体住址。
“谢了啊大爷。”最后打发走赶着去下棋的工具人大爷,陈泽一路上楼爬到顶层,来到走廊尽头。
小县城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去了大城市打工,因此这种老楼里面入住率极低,剩下的住户也都以老年人为主。
面前是一扇沾满厚灰的简陋防盗门,墙壁斑驳掉皮,贴满了牛皮癣小广告。
门框边上则贴满了水电催缴通知单,日期已经是一年多前。
此时陈泽站在门前,却没有感知到任何元炁反应。
里面没人么
陈泽并不意外,他刚刚了解到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有一年多没露过面。
街坊邻居都猜测这人也许是搬了家。
尽管如此,这人似乎在此居住了许多年,而且并非租客,所以陈泽自然是要进去找找痕迹和线索。
伸手按住门锁,元炁浸染而出。
无声无息间,防盗门松开一条缝隙,陈泽将其拉到底闪身而入,再一拧里头的旧木门把手。
吱——
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却让陈泽动作一滞。
他下意识地散出元炁,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便迅速进到屋内,同时反手将门关好。
移回视线,陈泽垂眸俯视地板,眼前赫然是一具森森白骨!
啪嗒。
陈泽随手在门边按下开关,灌注元炁代替电力,天花板正中的长条灯泡闪灭几次,最终稳定下来提供照明。
而后一边盯着骸骨,陈泽无声地绕步行走,眼眸迅速转动,配合元炁及神识快速扫视现场。
家具摆放整齐、有厚灰、独居、使用年限不短、没有超凡物品、男性、经济情况不佳、爱好美术
陈泽注意到墙上挂满了一幅幅画作,有些是油画,有些是素描,有些则是数码喷涂出来的。
房屋很简单,两室一厅,没有异常之处。
于是回到这具已经化作白骨的尸体面前。
陈泽以神识探勘,将整具骸骨的情况完全掌握。
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以他一点基础见识看来,盆骨应该是男性的形状,而
咦?
陈泽忽然眉头一皱,蹲下来伸手,将尸体的头颅骨拿了起来。
这具尸体早已高度白骨化,周围还残留着大量虫卵以及组织液等等乱七八糟的痕迹。就像白纸上的墨点,这一块地板完全被染成了深色。
死亡时间起码在一年以上。
尸体呈面朝下趴伏的姿势,四肢舒展,朝入户门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看样子是死在出门的路上。
而此时陈泽将头颅骨拿起翻转过来,一点突兀的反光格外显眼。
陈泽把手伸进口腔,略作摸索后使劲一掰,抠下一个物件滚落在掌心。
金光闪闪,正是一颗金牙,镶在后槽牙的位置,相当深入且牢固。
接着陈泽手掌一抖,将金牙翻转过来,立马露出了背面的刻字。
“王”
王!
陈泽神情凝重,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从王林骨灰罐里得到的那颗金牙。
两相对比,毫无疑问,款式一模一样。
将这颗金牙也收起来,陈泽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此看来,这具尸体多半和王林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大概率就是那名神秘的寄信人。
这金牙看着倒像是信物,而且没有上下级之分,难道说他们同属什么神秘组织?
王林曾经在狱中跟季连缘说自己势力很大
陈泽站起身来,再一次仔细打量起白骨本身。
除了金牙外便没有其他附属物,也看不出什么外伤。
稳妥起见,陈泽再度发挥摄影师天赋,甭管三七二十一,拍了交给汪振国找人鉴定就完事。
陈泽也不耽搁,现场打电话一番沟通,用加钱攻势堵住了汪振国的喋喋不休。
再之后挂断电话,他又在屋内做起详细搜查。
两间房屋,其中一间明显是卧室,桌上摆着台式电脑。
“呼——”
一口吹净插座乃至整台主机的灰尘,陈泽从储物袋内掏出一台硕大的户外电源接上,一边等待一边又在屋里四处转悠起来。
房内的门窗都没有关紧,算不上密室。
但白骨身上却没有特别明显的外伤
嗖嗖嗖—
陈泽走至厨房时伸手一招,柜门洞开。
一排排扫过去,柜子底层放的却并非调料,而是一个个贴着标签的小药瓶。
陈泽拿起最近的一个端详起来。
西地那非。
伟哥?
不对,陈泽锐利目光扫过其他药瓶,发现都是些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药物。
而西地那非,其实也有同样的功效。
柜子里林林总总几十种药,新旧有别。
这是个药罐子啊.陈泽嘀咕着将柜门关回。
房屋内并没有翻动痕迹,不像是有外人闯入的模样。
桌上甚至还有没收拾的饭菜痕迹,死亡的到来应该相当突然。
难道是突发疾病暴毙的?
这白骨死之前的姿势,莫非是要出门找人求救,结果却没能撑住?
此时卧室内传来一声轻响,陈泽身形一闪回到电脑前,按下开机键后便耐心等待。
很快,电脑成功启动。
屏幕上转完小圈,直接进入到桌面。
电脑主人没有任何设防,陈泽直接按动鼠标一通翻找。
果不其然,电脑上保存了大量的照片文件,全都是季连缘的旧照,以及修到一半的废稿。
这些文件都赤裸裸地摆在桌面显眼处。
电脑桌面非常整洁,除了存放照片的文件夹便只有一些必备和娱乐的软件。
陈泽花了快半小时,将软件及浏览记录通通翻了个遍,又结合屋内的其他摆设,以及新找到的智能手机,逐渐拼凑出一个立体形象。
年轻,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热爱艺术,尤其是绘画领域;身体很差,有多项慢性病,长期服药;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似乎有什么后顾之忧,一直困居此地。
之所以只能拼凑,是因为陈泽搜遍了整间屋子,竟然都没能找到任何能证明房屋主人身份的东西!
连取处方药的病历都没有!
就好像房子里住的是一个幽灵,没有过去的幽灵。
只在阳台角落发现了一台专业碎纸机,隔着玻璃罩可以看见碎纸篓里面的纸屑少得可怜。
这显然不正常。
最合理的推测就是房屋主人会定时清理涉及自己身份的物品。
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陈泽心中的疑窦被推至顶点。
从各种蛛丝马迹来看,房屋主人毫无疑问就是多年来一直冒充张厚德,给季连缘写信的神秘人。
神秘人一年多前突然暴毙,所以季连缘也从此再也没有收到信件。
咚。
陈泽敲了敲玻璃罩,找到卡扣按开,碎纸篓径直弹了出来。
里面的纸屑只有薄薄一层,陈泽猜测这是房屋主人死亡当天,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东西。
换言之,这些纸屑很可能就记录了房屋主人身份的相关信息。
事不宜迟,陈泽伸手往腰间一拍,储物袋成了精似的微张袋口,吐出一枚符咒。
注入元炁,符咒发光发热,被丢入碎纸篓里。
陈泽又以元炁辅助,很快将无数碎到不能再碎的纸屑悬空排布,用肉眼一遍遍轮换扫过。
然后【清明梦】,启动!
梦境之中,陈泽将思考速度提到最高,将所有零碎的视觉记忆拼接、组合、再打碎,再重组。
那台碎纸机的保密程度相当高,纸屑细碎到不可思议。
如此大的工作量让陈泽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倦惫感。
还好纸屑并不多,一个简单的还原雏形很快在梦境世界中显现出来,就如同一幅不断完善的拼图。
拼图光幕横跨天地,不时有星光焰火从陈泽脑袋里飞出投入其中,填充拼图。
金额留空收款人.详细兑付
拼图才拼至一半,陈泽脸上就已恍然大悟。
汇款单!
原来是邮政汇款单!
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复古的汇款方式?
不,陈泽很快意识到,这种汇款方式的优势之处。
不需要实名!
第32章 王府
想到这里,陈泽继续拼合,余下的纸屑越来越少,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一团星火没入其中,一张完整的邮政汇款单通过光幕呈现在陈泽面前。
而汇款人的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张伟!
陈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假名!
整个赣省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叫张伟!
眼前光幕轰然消散,陈泽退出了梦境。
现实世界中,陈泽重新睁开双眼。
汇款人用张伟这个名字的用意简直昭然若揭,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甚至收款人的姓名也可能有问题。
可无论如何,收款地址总不会有错。
不然钱要寄给谁?
也就是说,虽然寄信人死了,但陈泽的线索却没有断。
汇款单上面的收款地址,那里便是陈泽下一个去处。
将碎纸篓放回阳台原位,陈泽回到屋内将一切恢复原状。
至于这具骸骨陈泽决定先保持原样,只是将那颗金牙拿走。
毕竟寄信人目前身份不明,等陈泽将一切调查清楚再回来处理骸骨也不迟。
不过临走时,陈泽跨过骸骨周围,却在入户门前停住了脚步。
在门框正上方挂着一幅裱好的油画,高度恰到好处,能让人每次出门前都醒目看见。
话说回来,房屋内挂着的画作风格迥异,从风景写实到二次元小姐姐应有尽有。
但这幅画却给陈泽一种特别的感觉。
画风相当阴郁,颇具印象派的风格,还带有抽象元素。
画中背景明明是青山绿水,色采却阴沉压抑,让人很难联想起正面情绪。
主体是一群人站在山前,似乎是一个大团体。
这些人高矮胖瘦,穿着各不相同,只有一个特征惊人一致。
他们全都遮掩住了容貌。
面具、头套、毁容、油彩、云雾、长发
这群人简直如同八仙过海,全都将脸挡住。
虽然程度不一,但是都看不出男女老少。
有些人遮得密不透风,有的人则露出双眼,例如前排角落里,长发披散,戴着口罩的一道人影。
陈泽一眼认出这个形象,多半是他一路追查过来的寄信人。
也就是创作这幅画的画家本人,同时还是陈泽脚边的这具白骨。
这画的是谁?
他们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
王?
陈泽抬手轻抚下巴,他认为这幅画被放在这里绝非偶然,而是有着特殊意义。
只是可惜画幅周围并没有文字标识,无法得知更多信息。
无声叹了口气,陈泽最后看了一眼屋内,加快脚步出门,再将两道门重新锁好。
做完这一切,陈泽一眼望见走廊尽头的破窗,足底顷刻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力,整个人如同东风导弹般从窗口射出。
嗡嗡嗡嗡——
整栋楼都在轻颤,尚在屋中的住户都有些惊疑未定,不少人心中都抱怨起来。
哪来的飞机飞这么低扰民!
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只是好像也没听说这里是航线?
之所以陈泽手脚会这么麻利,是因为那张邮政汇款单上的收款地址让他非常在意。
收款地址在赣省萍乡芦溪县,而那里
正是气功大师王林的老家!
绕了一大圈,最后关键还是在王林身上!
同一天,下午时分。
芦溪县距离神秘寄信人所在的小县城并不远,所以陈泽没花多少工夫就赶到此地。
“唳——”
啪!
【经验值+500】
【经验值+500】
陈泽随手捞过一只没见过的鹰隼撸经验值,一边在高空之中俯瞰地面。
邮政汇款单上面的收款地址填的是一家五金店,收款人姓名叫作王丙。
虽然这些信息看着平平无奇,可汇款金额并不小,再结合那神秘寄信人窘迫的经济条件
都这么穷了还寄钱。
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寄信的对象想必非常对他重要。
站得高看得远,陈泽悬停在天上将地面的行政区划看得清清楚楚,很快将那处五金店的地址定位出来。
嗖!
白云轰散,陈泽的身影陡然消失。
脱离魔爪的鹰隼连忙振翅逃窜,原地只余纷纷扬扬的散乱羽毛逐渐飘散。
地面上,陈泽从某个偏僻的角落自然走出,拐进人来人往的街道,还顺便买了份特色饺子粑拿在手里,边走边吃。
很快,陈泽三两步走到那家五金店门前,却吃了个闭门羹。
店面卷闸门紧闭,铁帘子的凹槽间积满厚灰,门口却什么告示都没贴。
一见这场面,陈泽心头立马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咔!
恶狠狠地咬下一口饺子粑,陈泽大口咀嚼着转头扫视,走进旁边的便利店和老板攀谈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陈泽又多了一条街的“好朋友”,也得知了五金店老板,王丙的下落。
死了!
又双叒叕死了!
据悉这位王丙因为早年得过麻风病,后遗症导致相貌可怖,所以一直讨不到老婆,身体也不好,因此无儿无女。
半年多前,王丙突发疾病去世,还是街坊四邻帮忙料理的后事。
“这老王啊,真是命苦,看着不爱说话,其实他心肠热,太可惜了”
“手艺好!人也踏实肯干。”
“不知道哪人,本地的吧?听口音像。”
“啧啧,也就我们熟得很,生人见了都得吓死!”
“不过走得早也好,以后也怕没人给他养老送终!”
隔壁轮胎店老板还向陈泽展示了王丙的生活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畸形的中年男子,口鼻异常肥厚,完全看不出原先容貌。
得嘞,又是个看不出相貌的!
陈泽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王丙,肯定和神秘寄信人同属某个组织或是势力。
既然如此,陈泽便准备咬死这人不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天晚上,陈泽就闯进了存放王丙骨灰的殡仪馆纪念堂。
咻,咻咻咻——
储物格被整齐分开,里头的石质骨灰罐随之飞出,跃至陈泽手中。
揭开罐盖,陈泽在里头的骨灰一阵搅动,果不其然,发现了没烧融的遗留物。
大金牙!
背面铭刻着“王”字的大金牙!
和王林、神秘寄信人遗骸里所残留一模一样的大金牙!
收回大金牙,陈泽随手将骨灰罐塞回,再把破坏掉的储物格简单还原便离开了殡仪馆。
他要回到五金店所在的那条街做更细致的调查。
要知道王丙不同于神秘寄信人,有固定的营生,还有固定的人际关系,这样的人很难藏住秘密。
于是这天晚上,五金店周围的街坊四邻们没有一个人睡上好觉。第二天,午后时分。
陈泽从巷尾的最后一家店面里踏步走出。
虽然几乎一整天没合眼,但他的精神状态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一晚上加一白天的排查,陈泽多方印证,王丙确实有不同常人之处。
王丙平时的生活非常单调,五金店既是生意,也是家,除了开店等生意便没有其他兴趣爱好。
但是他时不时的会闭店一天或数天,然后出去不知做些什么。
有邻居曾经看到过,王丙坐上了58路公交车,且不止一次。
于是陈泽找出58路公交车的运行线路图,在芦溪县地图上标注出来,并对沿途的所有区域一一排查过去。
结果陈泽发现,在这条线路的末端区域有一个地方让他尤为在意。
王府!
也就是“气功大师”王林在芦溪县修建的豪宅别墅!
这不可能是巧合!
王丙他去的一定是王林王府!
沙沙沙—
陈泽猛地将纸质地图揉作一大团,随后立刻出发!
而就在陈泽找到线索之前,早些时候。
他昨晚才闯入过的殡仪馆内。
“哈——”
俗话说春困秋乏,随着天色渐晚,殡仪馆管理员老陆也是几步一个哈欠。
这份工作本就清闲,虽然工资不高,但非常适合他这样的小老头混日子。
一边强忍着哼小曲儿的冲动,老陆一边整理好表情,进入存放骨灰的纪念堂巡视设备。
一切正常
老陆很有经验的不和任何亲属对上视线,一边想着下班后该下棋还是打牌就要离开纪念堂。
可才跨过门槛,他就一拍脑袋停住了脚步。
这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忘事
在心里无声地感慨了一句,老陆转身回到纪念堂内,独自踱到骨灰存放柜的角落里数起编号。
说来也怪,有人定期付他钱,让他对某个骨灰存放位特别照顾,多加留意。
都烧成灰了还能怎么照顾
老陆小声念叨着,昏花老眼却仍在努力辩驳骨灰存放格。
毕竟只要每天多看上几眼就能有钱拿,这样的好事谁不爱?
这份天上掉下来的闲钱他已经拿了大半年,交代要他留意的骨灰格更是从来没有过异常,今天自然也
唔?
老陆疑惑地伸手摸索,结果发现这个属于王丙的骨灰格居然凭空多出不少缝隙划痕。
明明上次检查还没有的!
老陆有些疑惑,但也没打算深究。
反正按照约定,他只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付钱的老板就行,还能再拿一笔钱。
“君妃们稳坐深宫里~”心情大好的老陆终于把小曲哼出了声,美滋滋地准备出门打电话去。
芦溪县,官山保护区。
陈泽在一堵淡蓝围墙前逐渐收敛光翼降落,视线越过障碍遥遥向前眺望。
王林王府坐落于群山叠嶂之间,林林总总的建筑群加起来有个八九栋。
这里青山连绵,遍野绿树,插进来如此人工造物显得相当突兀。
嗖嗖嗖——
身后光翼忽然大振,陈泽斜斜绕过围墙,一路飞掠至宅府的正面。
在此期间他的手上忙个不停,时不时有毫不起眼的符咒随风落下。
豪宅内花园、池塘、船只、花草植被一应俱全,可见当年的风光。
但现如今,池水干涸,草木枯萎,就连门口的两尊金色石狮子都一个丢了下半截,另一个没了脑袋。
唯有正门最高处,被钉入楼内的金漆匾额依旧如故。
匾额上书“王府”二字。
仰头望了会儿匾额,陈泽正欲继续前进却忽然略微一侧头,眼神如利箭盯住了天边一团不起眼的黑影。
无人机?
似乎已经在此盘旋许久。
陈泽眯了眯眼,决定先不予理睬。
自从王林大师被媒体曝光直至彻底身败名裂后,这王林王府就成了有名的民间观光景点,经常有好事之人成群结队前来探索寻宝,或做着发财美梦,或是为了博取流量。
这里如此荒凉破败,也有被不知多少人搜刮过的原因。
陈泽摇了摇头,径直踏过大门门槛,心里寻思着该从何处着手。
如果那王丙来的就是王府,那他应该
与此同时,在王府某侧远处的山上,林间正有几团枝叶摇摆不定。
若仔细观察才能看出,那根本不是什么枝叶,而是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正匍匐在林间。
“是不是这个人?”一个浑厚的男声低低响起。
“应该就是他,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对,这里也没别人,除了他还有谁?”
另外两道声线也附和起来。
唯有一道银铃般的澄澈女声表达了不同意见,
“再问问博士吧,万一找错了人。”
这伙穿着迷彩服的人总共三男一女。
“也好,铃儿说得对。”
“那只能再麻烦博士了。”
“行,我来联系。”
众人达成一致,在重新确认过后迅速展开行动,静默地朝着王府的方向移动。
窸窸窣窣间,有遮挡不住的枪口闪着寒光露出,几人竟全副武装,且装备相当精良!
半个多小时后。
王府,某栋别墅内的三楼。
陈泽盯着面前的水泥厚墙目不转睛,几缕元炁随之催发散出,攀上了墙壁。
刚刚逛了两圈,他总觉得这堵墙的厚度不大对劲。
很快,陈泽通过元炁感知到了墙壁内部的孔洞。
里面果然有夹层。
咻咻咻——
周身元炁风起云涌,汇聚于拳峰之上。
陈泽一步踏出,瞬移来到厚墙面前,拳头高高举起就要砸出。
嗖——
好似被按下了关机键,陈泽忽然顿住动作,拳峰停在墙壁咫尺处一动不动。
同一时间,别墅外侧的楼下。
那全副武装的三男一女已经卸掉身上多余的累赘,握持步枪兵分几路向楼上包抄。
没一会儿,其中一人便在三楼楼梯口锁定了陈泽的身影。
“发现目标。”他低声跟队友通信,
“三楼,楼梯口,就在我前面。”
第33章 完善
在收到其他人肯定的答复后,这人立刻后退两步,一边谨慎地观察目标,一边调整呼吸,保持最佳状态。
等到战术耳机里传来各人就位的信号,他才重新行动了起来。
虽然很奇怪目标为何站在一堵厚墙前一动不动,但他并不关心那么多。
他只知道,这次任务即将轻松完成。
“投弹。”
随着小队队长一声低喝,一枚手榴弹在空中翻滚着落至目标身边。
嘣!!!
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四把枪械同时从不同的角度探出,伴着火舌猛烈朝那道毫无防备的人影倾泻弹药。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震天,不绝于耳。
只是这手感.他感觉有些失真,却没有多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始终未曾停下,似乎要一直响到地老天荒。
扑通!
重物落地。
伴着这声轻响,陈泽总算是把最后一人也隔空用元炁搬了过来。
只不过此人看着曲线凸显,两腿修长,腰身更是盈盈一握,似乎
陈泽挥手招到近前摸了摸,软软的,果然是个女人。
再摘掉防护严密的头盔面罩,黑瀑似的长发即刻倾泻出来,年纪轻轻,姿容不俗,还是个小美人。
嘭,这女人再次被摔落在地,和其他三人并列躺在一起,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刚刚这几人一来到别墅外面就被陈泽发觉。
现在的陈泽是财大气粗,走到哪符咒就丢到哪,完全把走过的地方纳入掌控之中。
发觉外人以后仅仅是勾勾手指,暗藏周边的符咒齐齐激发,这些人便被瞬间催眠,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也不知他们正在做什么美梦。
一番搜身,这几人身上的装备之先进让陈泽微微有些咋舌,完全就是现代化特种小队的配置。
但却没有任何涉及身份信息的物品,显然是出发前就做过准备。
既然如此的话
陈泽上次才在季连缘身上试验了入侵梦境术法,效果相当不错,但只能同时潜入一个人的梦境。
“中天大圣北斗九皇九真延生解厄上道星君.”
陈泽用尊号随机挑选其中一位幸运男性,一摘腰间储物袋拿在手中,袋口朝下使劲抖了抖。
咚骨碌咚咚咚——
小山似的符咒堆立马就将此人埋没。
陈泽现在做事主打的就是一个稳妥,遇事不决堆符咒。
片刻后,一切防备措施布置完毕,陈泽催动符咒配合,同时心念一动唤出属性面板。
【清明梦】,启动!
某个倒楣蛋的梦境之中。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还在倾泻,男人感觉自己已经开了一天一夜的枪,却根本停不下来。
手指好像被粘死在扳机上,眼睛里滴了胶水,动弹不得。
简直像是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当中。
角落里,陈泽的梦体无声无息间显现出来,开始运转太玄功接管梦境。
在他的推动之下,男人手上的步枪终于停火。
而男人,也就是梦境的主人公直接虚脱倒地,似乎疲惫到了极点。
陈泽继续催化,梦境世界加速向前推进。
男人休息够了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抱怨生活艰难,工作繁重一边离开别墅,隐入山林之中。
再之后男人和队友会合,在后勤接应下一路回到了某个隐秘的训练基地内。
后面便是吃饭睡觉训练,永无止境地循环下去。
看起来这男人似乎只是个执行任务的雇佣兵,或者说工具人。
一直在默默旁观的陈泽心中有数,心念一动退出了梦境。
再之后陈泽又分别进入了其他三人的梦境,得到的信息大差不差。
这些人源自一个严密且实力强劲的组织,有私人训练基地,类似于他们这样的小队还有许多。
至于他们的上级,似乎是一个被称作“博士”的老年男性,陈泽并不认识。
换言之,这些人的价值似乎非常有限啊
陈泽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正愁没有素材做实验,这些人送上门倒正是时候。
陈泽当即抓起其中一人,闭目盘坐,全力运转起丹法。
周身元炁逐渐被调度起来,充斥着四肢百骸缓缓流淌,连带深居天心的元神也隐隐活跃起来。
周遭的天地元炁被拐带,吸纳入体内,丹火煅烧,化作本源底蕴。
但还缺了些什么。
陈泽将手中这倒霉蛋提得近了些,几乎要贴到脸上。
这真是.多么澎湃的元神波动!
陈泽陶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来自身心的渴求驱使着他的行为。
哪怕是区区凡人,元神之奥妙和潜力也近乎无穷无尽。
而眼前的这团珍馐美味却隔着一层阻碍,让陈泽无从下口。
咯!
一声脆响,倒霉蛋被一把拧断脖子,浑身生机迅速消逝。
与之一同溃散的自然还有元神。
陈泽当即丹火外显,以神识为主导想要裹住这团溢散的元神。
可明明凝实无比的神识捕网却像是大漏勺,根本聚不住这些元神之力。
陈泽急了眼,面色越发狰狞起来。
“啊”
陈泽张开鹰逃大嘴,竟一口啃在了手中这人的脑袋上!
逝者的元神逐渐消散,陈泽的嘴越张越大,想要把整个脑袋都吞入口中,脸颊两侧几乎就要撕裂。
但最终,陈泽还是停下了这不理智的行为,任凭剩余的元神彻底消散。
一颗金光圆丹外显在他眉心之间,逐渐抚平所有躁动。
直至手中尸体彻底凉透,陈泽也重归沉稳。
一方面元炁在不断壮大,另一方面元神时时得不到有效滋补,差点破坏了陈泽身体和谐的平衡,让他有些失态。
将手中尸体丢开,陈泽又是一招手,抓来了另一个人。
直接杀人确实行不通,实验结果跟之前的动物完全一致。
死者的元神之力完全溃散,难以吸纳。
陈泽盯着眼前这人,手上一拍腰间,储物袋自行悬浮涨大,直至能容一人进入。
活物进入储物袋就会死亡,元神消散,这是陈泽验证过的规律。
于是他直接将这第二个人塞了进去。
再取出时,已然是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陈泽仔细感受,没能找到任何元神的残留痕迹。
储物袋里也是如此。又浪费一个人
陈泽叹了口气将尸体抛开,突然耳朵一竖听见旁边传来的些许动静。
“呜呜.走开,唔”
“不要.不要过来”
“嗬嗬,嗬,呜呜呜呜”
原来是唯一的那名女性,此时口中正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满头满脸都是汗,鬓角也被糊住。
似乎是在做噩梦.陈泽凑了上去。
却见她呼吸粗重,隐隐可见的胸脯一起一伏,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再配上此时湿漉漉的秀丽脸蛋,看着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而陈泽盯着她的眼神由一滩死水逐渐起了波澜,乃至掀起惊涛骇浪。
他越来越兴奋,干脆直接骑跨上去,俯身低头静静感受。
好一会儿,陈泽确认了事实。
果然,这女人的元神受到冲击不稳!
喀嚓,一道闪电划过陈泽脑海。
他想通了!
陈泽猛然起身,盯着正处于惊魇之中的美人,猜测这是做了噩梦的影响。
而且不是普通的噩梦,是在符咒造成的强制深度昏迷当中,元神有损。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活人吸不了,死人又太散.那半死不活的话
岂不是正好!
而且是针对元神上的半死不活!
如何为之?
自然是吓!
陈泽看着正处于噩梦之中的女人,立马开始摩拳擦掌,布置符咒。
很快,他便再度进入女人的梦境之中大显身手。
于是那躺在地上的美人眉毛逐渐拧起,再到后来五官乃至面容彻底扭曲,仿佛经历了世上最可怕之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就有凄厉的尖叫声回荡于空旷废楼内。
此时夜色已深,室内没有丝毫灯光,唯有惨嚎声嘶力竭,好像要把声带硬生生扯断一样。
当陈泽再度睁开双眼,回到现实中时,那样貌姣好的女子已经完全崩溃。
修长双腿哧哧哧地在地上乱蹬乱划,手指拧作鸡爪状,嘴角还有白沫溢出,看着就瘆人。
就是现在!
此时离得近,陈泽几乎能感受到自女子头部溢散出来的元神之力。
丹火,起!
神识,出!
丹道修炼处处讲求火候,如此将散未散的元神之力其实也是一种火候。
现在正是不老不嫩之时,陈泽连吸带引,直接将源自女子的元神之力通通吸纳,吃干抹净!
元之斡运其间,集神于玄窍!
炼神还虚!
此时陈泽的元神终于得到实质性大补,和元炁步调一致。
随着丹火淬烧锻炼,他逐渐进入一种无人无我,何地何天的状态当中。
脑中的莫名金光再次显现,这回得到补充支持,看着竟要编织出一尊神胎出来!
这种玄妙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源自女子的这份元神之力被完全炼化,吸收,化作陈泽本身元神壮大的一部分。
陈泽当即闭目,收敛气息,光凭神识发散,延伸,
以他本人为圆心,神识一路扩至上百米的距离,在这个范围内一切动静皆被清楚感知。
这番初次炼化,仅仅一人而已,元神之力就得到了大幅提升!
而最重要的是,陈泽自创丹法的缺漏终于得到补全。
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
以后便可按部就班提升下去,直至出现下一个瓶颈。
陈泽一时志得意满,丢开手中已无动静的女子尸体,将最后一人摄到手中。
符咒,起!
【清明梦】,入梦!
丹火,烧!
陈泽一整套流程如法炮制,先将人吓得半死不活,再下手吸纳元神炼化。
和上一个人同样的美味滋补入脑,让他有些上瘾。
嘭—
这最后一具尸体也被随意砸在地上,扬起好大一片尘土。
杀人者人恒杀之。
对这些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陈泽没有丝毫怜悯。
尘土渐熄,陈泽也重新敛神,手掐道诀内视己身。
大脑深处,那自发编织的金光接连得到两次补充,现在隐隐可以分辨雏形。
金光点点,像是星斗相连,有点类似于天上的星座构成图案。
但现在元神本源还不够强盛,尚且不能看出具体形状。
炼神还虚,虽然还没到还虚,但至少陈泽已经踏上了炼神的正途。
“呼——”
他的呼吸愈发绵长起来,神识随着节奏律动,膨胀,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将沿途所见纳入感知当中。
于是陈泽再度发觉了天空上盘旋的那架无人机,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架。
居然还在飞?
陈泽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无人机是刚刚袭击自己的特种小队所操纵。
可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其人。
陈泽在每个人梦境中已经相互印证过,小队成员就这四个,没有其他人。
会是谁呢?
难道真的只是来寻宝的路人?
刚刚特种小队一接近别墅就被陈泽弄晕抓了起来,所以从外面,尤其是天上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把它打下来?
对于无人机这种死物,神识仅有侦察之用,无法直接影响。
噗的一声,陈泽从地上抠下一块小石子,打算一发入魂。
而正当他准备从窗户探手瞄准时,扩散至数百米外的神识边缘却忽然捕捉到一道身影。
在王府边缘,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墨镜加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正一边手拿遥控器,一边跨过废弃墙槛。
遥控器?
在陈泽的神识感应下,所有细节纤毫毕现,遥控器上的商标和天上那架无人机完全一致。
看来是这个人操纵的无人机?
陈泽眼神微动,从窗边走了回来,先静观其变。
那道人影的目标非常明确,不带丝毫遮掩地就朝陈泽所在这栋别墅走来。
十分钟后。
窸窸窣窣
地上丛生的杂草被一双皮鞋大脚不断踩过,却又倔强地一次次抬起草梗。
天上的无人机已经回收,此时正被抱在那脸上遮得严严实实的怪人怀里,跟随着一步步朝别墅走去。
直到别墅入口处,一道背对盘坐的身影端坐在前,挡住了怪人的去路。
第34章 奇门
“你是谁?”陈泽没有转身,声音却像是自四面八方一起袭向怪人。
怪人顿住脚步四下张望了一番,又继续前进。
沙沙沙——
杂草成片成片地倾倒。
可倏然间他停住了脚步,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逐渐瞪大。
这个人,怎么还离得这么远?
迟疑了一阵,怪人加快脚步再度前进。
一步,两步,三步
他特地低头数着自己的脚步,心中逐渐定神,又重新将头抬了起来。
“咝——”
怪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惊骇地发现,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十几二十步,可那个人.居然还和自己隔着一大段距离!
目光下移,怪人预估两人间的距离也就不到二十米。
噔噔噔!
他突然开始拔腿飞奔!
一米,五米,十米
噔。
明明前方没有阻碍,怪人却忽然僵硬地停住脚步。
因为他发现自己和那道身影之间的距离竟没有丝毫缩短,哪怕是在奔跑过程中,距离也从未变动过!
这怎么可能?!
怪人的呼吸开始加剧,手掌不由自主地攥在一起。
他直接将手中无人机连同遥控器丢开,低头盯着自己大步迈开的步伐。
杂草倾倒,地面倒退,毫无疑问自己正在飞速前进。
可当他再一抬头
那道身影居然还在二十米开外!
这不可能!
怪人骇然后退一步,脚边咯着硬物,低头才发现,那是刚刚被他丢开的无人机。
难道自始至终,自己都在原地未曾移动过半步?
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怪人不信邪,开始拼了命的向前奔跑。
闭眼跑,快走,匍伏,侧身跑,翻滚,跳跃,倒退,僵尸跳
怪人尝试了无数姿势,无数方法。
可无论如何,直到两腿快要累到抽筋他也没能接近那道身影半步。
就像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幻想。
他开始怕了。
转头朝四周望去,附近连蝉鸣鸟叫都难以听闻。
夜幕已经完全沉下,身边黑得瘆人。
怪人如梦初醒般咽了口唾沫,开始转身想要逃离此地。
可更加诡异的一幕几乎要让他崩溃。
因为他发现哪怕自己转身逃跑,也永远无法离开原地半步,甚至无法调转方向。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只要一停下来,眼前永远是那道仿佛融进黑夜里的背影,端坐在别墅门口。
逃也逃不掉。
怪人两腿累得打颤,绝望地跪倒下来,愣愣盯住这道背影。
【经验值+300】
“你是谁?”先前听到过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叫吴家归。”怪人总算开口应答,不过嗓音有些难听。
不是一般难听,而是受过损伤的那种难听。
“你来做什么。”陈泽继续发问。
“我来.找人。”
“找谁?”
“找动了王丙骨灰的人。”
“为什么?”
“.”吴家归略作沉默后才开口道,
“我可以先说一个故事吗?”
“长话短说。”
“我们这乡下从前有个传闻,如果有女人生不出孩子,可以在九月初三这一天夜里,到山里头一个地方,准备好贡品,再点一根蜡烛待着。”
“如果运气好的话,得到福神眷顾,明年就能生出一个孩子,只不过这个孩子没有脸。”
吴家归说到这里便住了嘴。
“所以呢?”陈泽背对吴家归皱了皱眉头,有点觉得这人在故弄玄虚。
“这个传闻是真的。”吴家归缓缓伸手将鸭舌帽摘了下来,露出底下乱糟糟杂草似的毛发,
“因为.”
细微的动静过后,吴家归将墨镜口罩也一同摘了下来,
“我就是被那样子生出来的。”
层层防护下是一张丑陋可怕的嘴脸,像是烧化的蜡糊作一团后再风干,几乎分不出什么是什么。
“所以呢。”陈泽逐渐来了点兴趣,
“你这是烧伤的?”
吴家归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头顶,几乎长不出多少头发,闻言他愣了愣,
“你你能看见?!”
他本来还惊讶对方为何见怪不怪,却忽然想到,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转过头,甚至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能。”陈泽言简意赅,
“你说的这些,跟王丙有什么关系。”
“王丙.呵。”吴家归冷笑一声,似乎想到什么被转移了注意力,
“王丙,他应该也是这样来的。”
“因为.他也没有脸。”
陈泽想起了王丙的麻风病后遗症,脸上完全毁容。
“我妈很早就死了。”无须催促,吴家归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她没来得及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
“后来我不断地调查,终于找到其他和我一样,没有脸的人。”
“他们有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有的就是他们的一份子!”
“他们是谁?”陈泽抓住关键词。
“一群人,一个组织,一群藏起来的人!”吴家归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
“我调查了快二十年!原来有这么一群人,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们这些无脸人的源头就是他们!”
“也许.我们的父亲就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陈泽顺着吴家归的话说下去,
“就是那群人让不认识的女人怀孕,然后生下孩子,再毁掉长相?”
“没错!”吴家归咬牙切齿,
“因为我们是垃圾!我们是被清扫出来的垃圾,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王丙不同,虽然他也没有脸,但他就是那群人当中的一员!”
“我查到他就是那群人在外面的耳目,我找到他,要他带我找到那些人。”
“可是他不愿意.”吴家归的语气逐渐惊悚起来,
“我就跟踪他,发现他总是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后来我急了,离得近被他发现,我就只能用锤头把他砸晕,拖到我家里关起来。”
“结果他还是不告诉我,这里到底藏着什么,那群人到底藏在哪里.”
“哪怕我拔了他的牙,掰断他的指甲,砍了他的手他都不愿意.”
吴家归本就可怕的面容更加扭曲,语气低沉地述说着那些毛骨悚然的拷问过程。
“最后我只能把他弄碎了!”吴家归的呼吸急促起来,原来他是用左脸的一个大孔在通气,
“烧成灰以后我专门把他的金牙留着,再让人看着他的骨灰罐,因为我知道.会有人过来找他的”
吴家归那双血丝汇聚的眸子悄然上移,死死盯向陈泽的背影。却看了个空。
“你在找我?”那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耳侧响起,吓得吴家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经验值+500】
吴家归应激地倾到一旁,用手撑地转过脑袋,和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陈泽对视起来。
“你!”
“你果然也是他们的人!”吴家归惊惧地跳起来指着陈泽,语气颤抖不止。
“就因为这个?”依然端坐的陈泽伸手摘下临时赶制的泥面具,露出了本来面貌。
“不对!你有脸!”吴家归更加激动,凑了上来仔细盯着陈泽。
“我有脸。”陈泽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面具,再指向自己。
“呼——”吴家归这才长出一口气,语气中却又难掩失望,
“他们的人都没有脸.”
“看来你不是他们的人,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陈泽仰头看向吴家归,
“重要的是我们目标一致。”
“我也想找到王丙背后的那个组织。”
闻言吴家归打量了陈泽半晌,伸手摸向腰间,
“既然你也是想.欸?”
“你在找这个?”陈泽一摊手,一大堆家伙式儿随之倾倒在草地上。
略去那些明晃晃的凶器,其中一个鼓囊囊的小包格外令他在意。
打开一看,里面垫着许多塑料袋,一层层剥开,却见其中几个金光灿灿的小玩意儿。
大金牙。
背面刻着“王”字的那种大金牙。
“这些都是你杀的人?”陈泽挑了挑眉看向吴家归。
而吴家归已经麻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完全落入别人掌控,一举一动都受制的经历。
甚至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情绪
“对。”吴家归承认下来,
“他们这群人的标记就是这种金牙,每个人的嘴里都会镶。”
“那他们招了没有。”陈泽仿佛在跟他唠家常。
“他们只说了个根本不可能”吴家归才摇头却忽然眼神一亮,看向了陈泽,
“不!”
“如果,如果你有本事你本事够大的话.”
“没准可以试试!”
“可以找到他们藏着的地方!”
“本事?”陈泽笑了,
“那你运气不错,找对人了。”
十分钟后。
别墅楼上,陈泽随手砸开的那堵厚墙夹层内。
“这都什么玩意儿。”陈泽随手踢开面前的电动圆床,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吴家归。
“应该不是这里。”吴家归也有些尴尬,连忙将手上的计生用品丢掉。
此处装修暧昧,用具齐全,显然是用来从事某种特殊服务的隐蔽场所。
出了夹层后,吴家归讨好地笑笑,给自己打圆场,
“是我弄错了。”
“不过那个人说只有这种方式可以找到家的入口。”
“您看看,就是这份图,旁边还有注解。”吴家归递上了手机。
而陈泽则伸手一招,将吴家归的手机拿到手里,
“就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内容只有一张手绘的简陋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填着不同字眼。
第一行第一列的方格内容为“合,芮,壬己,惊,癸”。
第二格为“虎,柱,丁,开,戊”。
第三格为
陈泽一眼认出,这正是奇门遁甲当中的术数格局。
因为同是玄学内容,所以陈泽在翻阅道藏经典时也有所涉猎,当即仔细研究起来。
旁边的吴家归则在罗里吧嗦解释着,
“他们这些人嘴都硬得很!只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东西。”
“他说这里面就藏着怎么进入家的方法。”
“对了,他们都把那个地方叫作‘家’,应该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我没什么文化,也看不懂这种东西。”
“但是我找了好多道士啊,结果他们更坑!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这是在找丢的钱,有的给我算命,就没几个看得懂的!”
“我呸!一群死骗子!”
“没办法,我只能把那个最显眼开店的王丙弄死,希望有人可以来找他,我这就叫什么来着”
“哦!守株待兔!”
“引蛇出洞!”
“结果没等到他们的人,倒是等到您这位高人!”
“高人高人,您说这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别吵!”陈泽烦躁地呵斥一句,同时将手机砸了回去。
吴家归连忙接住手机,正要开口才发现,陈泽面前地板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刻出一幅放大数倍的九宫格。
他连忙收声敛气,不敢打扰。
这个话痨子一收声,周围是安静下来,但陈泽却越来越迷茫。
这不对劲陈泽发现自己有限的玄学知识难以应付这幅格局。
按理说奇门遁甲一般以时间起局,按天干地支先定
陈泽脑袋忽然一歪,视线也跟着斜过去。
再然后他的脚步也动了起来,小碎步迈开,沿着这幅格局顺时针绕步,直到半圈后才停下。
如果倒过来看的话
左上角第一格应该是“天,任,丙,伤,辛”,以此类推。
这显然是一个前门局,日干落宫在离,时干则落兑宫,而离宫属火,兑宫属金,火克金
陈泽脑中豁然开朗,整幅格局都在脑中不断演算,勾勒出隐藏的信息。
原来是要倒过来看!
坑爹啊!
陈泽当即侧头狠狠剐了一眼那不靠谱的吴家归,看得后者两腿打摆子,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高高人?”吴家归颤声出口,而陈泽根本没空理会。
此时他闭上双目,膨胀壮大过后的神识如同海啸般席卷四面八方,几乎将整个王府都囊括在内。
与此同时,那幅颠倒过来后的正确格局也在脑中不断拆解演化。
陈泽这才注意到,整个王府的大别墅不多不少,正好有九栋!
九栋别墅,对应的正是九宫!
飒—
一声急促破空声响起,陈泽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
边上一直密切关注的吴家归不明所以,正要探头探脑却被一阵巨响吓得抱头鼠窜。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吴家归畏畏缩缩地躲到墙角循声望去,却见天花板上已经多了一个大洞,大量的碎石泥粉正在不断掉落!
第35章 奇景
王府上空。
陈泽一个猛子穿墙砸到了天上,此时正居高临下,俯瞰地上的王府建筑布局。
从那幅奇门遁甲格局来看,若是将每栋建筑按照特定规律移动,就能使通往某个地方的出口显现。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天马行空,但要知道,每栋楼房底下,可都是连着地基的。
如果地基直接连通地下隐藏炁局的话
只不过此时陈泽深吸一口气,迅速炼化了一丝天地元炁,却没有察觉到炁局的存在。
眼神微凝,陈泽决定先按照格局上的做法试试再说。
首先是震宫属木,应该朝乾宫的方向挪移,距离的话
陈泽身后光翼一闪,眨眼间便闪到某栋别墅上空。
别墅边上还能看见成片的木桩子,以前应该是片小树林。
咚咚咚——
陈泽围着别墅绕了一圈大撒币,丢下了大把大把的符咒。
所有符咒都被即时激发,沁着幽蓝如同一枚枚星辰坠地,拖出若隐若现的彗星尾巴。
而他本人则降落在地,紧靠别墅一侧的外墙,双手扬起。
先前被洒下的符咒在同一时刻齐齐滞住,绕着整栋大楼飞旋,一时间幽蓝萦绕,像是套上了一件纱衣。
呼呼呼~
陈泽周身气流乱卷,双手晶莹到近乎透明,朝前轻轻按上了别墅外墙,按上了漫天环绕的幽蓝纱衣。
动!
陈泽略一使力,整栋大楼微微颤动,却又像不倒翁一样难以位移。
这底下果然有门道
元炁汹涌贯出,整栋大楼都被厚厚一层幽蓝所覆。
元炁相连,此时陈泽就像把整栋别墅握在手心,察觉到了来自地基深处的惊人阻力。
整栋楼像是被拴在原地。
但还难不倒陈泽。
飒!
原地大团大团的幽蓝爆开,元炁开闸泄洪似的向前猛灌,大楼开始朝前平移。
隆隆隆隆隆隆——
如此动静传出极远,让藏在远处暗中观察的吴家归几乎站不住脚。
这是哪来的神仙啊
不会是外星人吧?
难道营销号说的都是真的?!!
他惊骇地看着整栋楼被完好无损地一路推开,沿途塌方陷落,自行埋了起来。
他无由来联想到耕田的犁地机,二者似乎很像,但规模却有些天差地别
而另一边,已经将这栋大楼推出数十米远的陈泽却没有那么多想法。
如此一番折腾,有些许异常气息自地下泄漏上来,倒让他对此地的认知多了一层。
有些像炁局,却又捉摸不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整个王府就像一把锁,一把密码锁。
输入正确密码即可解锁。
于是陈泽一松手,待整栋大楼稳稳当当的停下,立马又飞到了天上去。
被牢牢记下的格局图重新浮现心头,陈泽将其和改动后的王府格局相互对照。
如此看来巽宫里面是三、四、五、八,下一步应该先寻庚格,然后再
不对不对,应该先看九星.也不对,好像旬首都弄错了
好一会儿后,陈泽不得不承认。
他把自己绕晕过去了。
陈泽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在第一步改动过后就无能为力。
难道要找人帮忙解读
陈泽伸手光翼轻扇,手抚下巴思考起来。
找人麻烦不说,还不定能找得到,而且又横生枝节
不妥。
而陈泽转念一想,这幅格局的本质是用布局之精巧来打开入口,来“开锁”。
但有时候,进入一扇门的方法也不必非得是开锁。
如果将门撬开,把锁熔断不也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或者干脆把门给砸了!
通过刚才移楼时泄漏出来的气息,陈泽几乎能够肯定,这附近应该隐藏着什么东西。
既然就在这附近,那不如索性
思路一打开,陈泽立马畅快了不少,当即将脑中那幅格局图甩得无影无踪。
他决定直接掀桌子。
下定决心,陈泽当即飞掠至整个王府的中心上空,闭目敛神。
神识扩散膨大,从半空中直接地面,所有先前洒下,用过的没用过的符咒通通响应。
咚,咚,咚,咚
沉闷如鼓的心跳声回荡于整个王府之内。
周遭元炁肆意冲刷,好似王府以内都被孤立,化作一大块河流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咚,咚,咚
地上的吴家归十分难受。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乃至混身血液都被共振影响,好像要散架一样。
吴家归仰头望着天上那道皓月一样的幽蓝身影,只觉周围的星辰都人间蒸发,再无踪影。
漫漫长夜里,只有那一道身影照亮大地。
扑通——
吴家归重重跌倒在地,他挣扎着起身想要逃出王府,却忽然被一道道亮起的蓝光晃了神。
他四下张望,只见周遭自地面亮起粗大的光线,如同悬空光河一般延伸,交汇。
光线蜿蜒交错,形如巨大的立体迷宫,迅速遍布整个王府。
身处其中的吴家归盯着迷宫有些眼熟,恍然间抬起了手。
他的眼神在手指和身边景象间不断转动,终于看了出来。
这不就是指纹吗?!
隆隆隆隆隆隆——
地面开始颤栗,吴家归被晃得东倒西歪,惊骇地见着光线指纹一路延伸至天上去,仿佛,仿佛要
忽地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传来,吴家归一飞冲天,被丢到了不知九霄云外处。
高空之中,陈泽丢开吴家归后伸手一招,将地上的四具尸体摄入腰间的储物袋内。
这些人来历不明,先留着也许以后还能发挥作用。
做好准备后陈泽目含幽光,微微倾身朝前,按下了一指。
霎那间半截由纯粹光芒组成的巨大手指头彻底成型,像是要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对整个王府按了下去。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天塌地陷。
天边隐在夜幕里不显的云层皆被余波清空,而地上的王府,不
地上已经没有王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陷巨洞,周遭的泥石土方还在持续滑坡,填充。
大洞里一片漆黑,看不出什么明堂。
陈泽长吸一口气,丹火急急煅烧,炼取其中蕴含的信息。
还不够。
王府就像一个锁。
而这次暴力开门似乎不仅需要砸开锁,还必须把整扇门都砸烂。“嗖——”
陈泽张嘴如鲸吸牛饮般疯狂吸气,体内神炁充盈到极致,再压缩,化作一颗颗纯金丹丸。
意念合一,爆炸性的力量源源不断自金丹中被榨出。
夜幕之中陈泽像是一颗幽蓝色的太阳,朝四面八方不断喷薄元炁。
夜空仿佛化作画布,元炁则为颜料,逐渐勾勒出一尊庞大的人形,隐隐和陈泽对照。
芦溪县本就人口流失严重,这官山自然保护区更是荒凉无比,不存人烟。
既然如此的话
原先稳稳悬停的陈泽忽然像是失去了平衡,侧翻摔落。
而他的一举一动全都映照着空中的元炁巨人,于是形如撼天盘古的人形也跟着翻身砸落。
人形厚重如斯,压满了夜空,如同一整片大地压盖下来。
这般恐怖绝伦的景象,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哪边才是地面。
而随着二者相触,末日一般的景象才刚刚开始。
分不清山还是谷,坡地还是林野通通压爆!
轰————
半空之中,陈泽接着翻身。
一撞之下散开的满天星再度凝成庞大人形,铺天盖地,翻身砸落!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陈泽连连翻身,威势比传说中的地龙还要巍峨,简直如同身化天地,滚滚压落!
原先的连绵山包已经被硬生生砸塌陷落,海量的山体泥石犹如浪潮般挤向周围。
看不见尽头的雾气烟尘蒸腾升空,空气剧烈震荡。
不像是山,倒像是海!
陈泽简直像在一片山海里兴风作浪!
但他似乎还嫌不够,伸手一扬就是近百米的幽蓝光臂粗糙成型,像是小孩子涂鸦的蜡笔画。
但威能却不是在过家家。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他竟往地上扇了个大逼兜!
山峦起伏连连,无数野生动物死亡暴毙,溢散出来的元炁乱糟糟混在一起,海潮似的在漫无目冲刷。
陈泽丹火外显,自鼻孔起拉出两道长长的烟筒,将所有散乱凌漫的元炁通通吸入,炼化。
【能级】380→【能级】381
一面吸纳炼化,一面肆意宣泄,陈泽畅快非凡。
长久以来积攒的一身修为神通终于得到倾泻,不必再束手束脚,这种畅快感让他的心境为之一清。
而他也没有忘了正事。
自某个时刻起,大概是山峦被抹平时,陈泽便没有再破坏,而是浪费似的倾泻纯粹元炁。
另一股隐隐的吸力就深藏下方,不止是地下,还在原先的山野之间。
陈泽不禁想起当初在仙岳山喂养黑树的时候。
眼下这股需求远比当初的黑树要强烈得多,但陈泽的元炁又何尝不是如此?
呼呼呼呼呼——
元炁如瀑布般从天而降,汹涌灌注至地底,引动气流乱卷,几乎要刮作风暴气旋。
陈泽于元炁汪洋中悠闲沉浮,忽地察觉到些许阻力。
火候到了。
漫天元炁顷刻间倒卷收回,全都没入陈泽无底洞一般的身体里。
凛————
一股频率极低的声波自下方扩散开来。
陈泽似有所感,掏出身上的手机一看,屏幕居然在滋滋乱闪,似乎受到干扰。
再一转头,他觉得周围似乎更暗了一些。
咻咻咻~
身后光翼乱闪,陈泽急剧拉升高度朝四周眺望过去,才发现周围的城镇灯光居然尽数熄灭!
一圈黑暗像是水波一样缓缓朝外扩张。
凛————
陈泽循声向下望去,只见有什么庞大又充斥光泽的事物从黑夜里生长出来。
咯咯咯咯咯
大量嘈杂又规律的机械传动声混在一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盖过天地间的一切。
陈泽震撼地看着以王府旧址为首的群山之间,被他压塌的那些废墟里面开始生长出硕大无朋的机械造物。
不是常见的那种现代意义机械造物,而是更加复古,给人以别样美感的宏伟巨物。
也许用“机关造物”来形容会更为贴切。
这要比古籍所载的木牛流马精妙无数倍,完全就是用机关堆砌起来的庞然大物。
粗大的圆柱如同伸缩棒一般支起,其上以榫卯和齿轮为核心“开枝散叶”,扩出更多更大的几何平面体。
所有部件都是一致的墨黑色,闪着金属光泽却偏偏带有乌木质感,几乎看不见什么细小的结构,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大。
大!
极厚极大的齿轮几片一组,相互摩擦传动,带着平台一同旋转归位;浩瀚的圆盘上面榫接了无数方柱,支撑起几十个集装箱形状的方盒;每一块都有大象那么大的方砖层层累加,叠作不知作何用途的外层顶壳。
咯咯咯咯呲隆隆
这是无比壮丽,雄伟又磅礴的惊人奇观。
哪怕将世界八大奇迹拉过来都不够看的程度!
如此广博的奇物从一角现身起始,不断变形延伸,直至将原地的空处彻底挤满,甚至把陈泽也覆在其中。
陈泽惊鸿一瞥,展开后的奇物就如一座巨大又扁平的机关巨城,得有好几个体育场那么大,且看似完全封闭,密不透风。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天空霎时间变得更加昏暗,陈泽抬头一看,顶上已经被一望无际的不明材质遮得看不见夜空。
整个机关巨城的主体分为上下两部分,外形就像是一朵长柄,头尾都长了宽阔伞盖的大蘑菇。
一片伞盖在下,一片伞盖在上,将陈泽夹在中间。
而现在,两片伞盖就要合为一体。
于是天地间化作巨大的磨盘,两半机关巨城都以惊人高速旋转,碾磨,将其间的山、水、野兽甚至是空气通通碾碎甩出。
毁灭气息逐步临近,可陈泽望着天上地下,正碾向自己的磨盘却没有丝毫退意。
如此惊人的奇观,说不准会有什么防护措施,如果这时候出去的话
说不准再进来就会麻烦许多。
陈泽承认,自己有些心软了,就像面对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奇珍,不愿肆意破坏。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磨盘看着慢,转得快,很快便临到近前,带着乱七八糟的杂质触及了陈泽头脚。
隆隆隆咯咯咯咯咯噗砰啪咚咚咚
于是原先一成不变的碾磨声中又多出了一些不和谐的音调。
第36章 机关城
陈泽太硬了。
就像是用石碾子去磨金刚石,天地大磨盘依旧在合体,只是某处和陈泽相触的地方寸寸碎裂,化作残块齑粉,愣是被他凿出了一个容人空间。
而陈泽静观其变,直到大磨盘彻底合为一体,中间再无半点缝隙,只余远处的榫卯相连声仍在遥遥传来。
他被围在方寸之地,视野受阻,便尝试扩出神识。
结果这机关巨城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神识在其中扩散极为艰难,只能延伸出数米远的距离。
元炁也是如此,遭遇的阻力有些出乎意料。
在不破坏的前提下,举步维艰。
此时陈泽也听不到多少动静,想来应该是这机关巨城彻底成型。
毫无疑问,激发这座机关巨城的动力能源正是陈泽提供的那海量元炁。
于是他闭目自感,一身元炁储量已然去了七成,只余三成左右。
三成应该还够用。
陈泽自忖实力,当即决定对这机关巨城内部探索一番。
咚咚。
陈泽伸手敲了敲身边的障壁,这材质介于金属和木材之间,出奇坚固,远胜钢铁。
应该朝上还是往下呢
虽然身在其中看不太清楚,但陈泽还是隐约能分辨出这机关城分为上下两个部份。
陈泽略作思考,决定先下去。
于是他聚起元炁,足尖绷紧如椎刺般向下一戳。
当当当!
就像是爆碎的钢化玻璃,大量细碎的硬物屑块飞溅四射。
陈泽如此在原地不断下沉。
【经验值+5000】
【经验值+8000】
【经验值+10000】
底下暗藏玄机,有着不少认不出用途的零件。
陈泽一路开凿至数十米深,再配合延伸出去的神识,迅速察觉到了空洞的存在。
他当即加快动作。
同一时间,外界。
“啊啊——”
吴家归从天而降不断坠落,忽然感到一股拉力自衣领处传来扯住,惨叫声才戛然而止。
他艰难地睁眼一看,自己居然被挂在,被挂在.被挂在了一处不知什么玩意儿的黑色凸起硬物上面。
吴家归小心地朝下看了一眼,立马掩耳盗铃将眼睛闭了起来。
底下不知离地几百米远,若是摔下去的话
“啊~啊嚏!”
嘶啦——
吴家归一个喷嚏连带衣领布料猛地撕裂,整个人身子沉沉一坠。
“挖槽!”
吴家归连忙手脚并用紧紧抱住这处凸起,顺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劳什子零件一步一步爬,逐渐翻了上去,落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平台上面。
“啊嚏!”
这个喷嚏夺走了吴家归的全部力气,只能双手环抱住肩膀蜷作一团,侧躺着瑟瑟发抖。
他此时的模样颇为凄惨,本就可怖的脸冻得毫无血色,还挂着鼻涕水。
吴家归刚刚没来得及撤离,被陈泽随手抛上不知几千米高空,来了次紧张刺激的无绳蹦极。
好一会儿他缓过劲来,神志也逐渐恢复清醒,这才有空注意起身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像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巨大建筑顶部,他从未见过这般奇景。
哪来的这东西?
吴家归挣扎着站起来茫然四顾,却见周围已经大变样。
见过无数次的群山销声匿迹,附近像是被理发学徒用推子稀里糊涂剃了个大秃头。
难道我被丢到别的地方了?
吴家归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还在官山自然保护区。
隆隆隆——
忽的一阵震动将他晃得东倒西歪。
等吴家归好容易站稳脚步,却见平台不远处传来光亮,当即拔腿跑了过去。
光亮似乎来源于一个洞口,一道人影动作利索地从里头蹿了出来。
“你好!”吴家归几步来到近前喘着气大声呼喊,
“这里是哪,哪.”
眼前寒芒一闪。
吴家归霎时间停住脚步,眼神僵硬斜视抵住自己的利刃,脖颈处如遭针刺般泛起成片的鸡皮疙瘩。
机关城内部。
陈泽最后一记重踏。
当!当~啪哧!
脚底下被踹出一个大洞,些许异味随之传了上来。
陈泽朝底下一张望,似乎还有光线透出。
于是他一松手,整个人便通过大洞落了下去。
噗~
落脚很滑,地上布满了滑腻腻的不明液体,浓郁的异味即刻充斥鼻腔。
陈泽借着源自墙上某处的微弱光线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几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墙壁的材质和机关城内部一模一样,但此时却泼洒溅满了某种不明液体。
陈泽走动两步来到墙边,发觉房间内都是同一种液体,略微粘稠,散发着一股地沟油臭馊掉的怪味。
他伸手摸了摸,冰冰凉凉,可以拉丝,像是透明中带着些许浑浊的热芝士。
房间内还七零八散地摆放着形似漏斗、铲子、锤子等等叫得出名字或叫不出的工具。
啪。
陈泽打出几朵元炁焰火环绕身边照明,同时以神识探出侦测。
这里的空气除了臭以外没什么特别的,无法阻挡神识。
幽蓝光芒照彻房内。
很快,整个房间的情况尽在掌握。
除了工具杂物外便是一个占了房间一半面积的大凹槽,模样像是公共浴室里的水池。
里面装着的全是那种油腻腻不明液体。
陈泽猜测原本这种液体只存放在池子里,因为刚刚机关城的生长变形颠簸,所以才洒得到处都是。
而池子底部还攒着厚厚一层既像陈年污垢又像藻类的东西,陈泽掏出一点握在手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经验值略有增长。
【经验值+1000】
算了还是不吃了吧
也不差这点经验值。
陈泽最终将这块触感恶心的东西丢开,决定先找找有没有人。
按照吴家归的说法,这里是某个盘踞本地多年的组织的大本营,想必应该会有不少人居住。
这个房间内还看不出多少居住痕迹,陈泽左右一扫,径直朝门口走去。门扉的形制很简单,就一扇门一个把手,没有任何装饰。
可细看之下却相当精致,动轴处似乎都是机关传动,推起来嘎吱嘎吱响得极有韵律。
门没锁,陈泽一拉把手就出了门。
外面是条宽阔的走廊,两侧还有许多相同的门扉,有的紧闭,有的虚掩,有的大开。
走廊上没有光线照明,只有少数门缝里透出光线,整体仍旧阴暗昏沉。
陈泽便屈指一弹将炁焰丢出,照亮整个走廊。
无论天花板、地板、墙壁都是一样的材质,似金属又像乌木,整个机关城内似乎都只有这一种材质,倒有些单调。
神识先行,陈泽慢慢迈步。
身旁最近的房间大门紧闭,但陈泽一拉门把手便开了进去。
里头是一个和刚才类似的房间,几十平米,堆着七零八落的工具杂物。
但房间内没有水槽,而是被一大片缝满补丁的破布当作窗帘隔断。
唰——
陈泽一拉门帘,后面是快要累到天花板的腐木堆,臭气熏天,缝隙间似乎长满了一朵朵蘑菇。
陈泽眉头一皱,拉回窗帘又退了出去。
自从他进来这机关城,最深的印象就是臭。
臭!
什么都臭,空气也臭,房间里更臭。
接下来陈泽沿着走廊一间间屋子开过去。
结果各个房间里千奇百怪,有的堆满一箱箱变质发霉的粉状物质;有的爬满类似超大鼠妇的昆虫,似乎有意饲养;有的被木柱隔作无数方格塞满房间不知在做些什么。
唯一看得懂的房间里是层层容器塞满了泥沙和棉花,不知哪来的水从天花板上滴落,一级级过滤下来。
而接水的桶早已摔得稀碎。
无论如何,至少说明这些房间平时有人使用。
吱——
陈泽不知第几次随手关门,忽地神色微动,看向某个方向。
他延伸出去的神识察觉到了活人。
嗖—
陈泽身影闪动,出现在数十米开外,走廊尽头附近的房间门口。
吱——
推门一看,里头倒是干燥,堆满了大木箱,似乎是被用作仓库。
而陈泽没有去查看木箱里是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地上一道躺倒的人影身上。
这人面朝下趴倒在地,一头打结油腻乱发拖把似的盖住脸,似乎陷入了昏迷当中。
从外表看来身材瘦弱,穿的一身破布烂麻衣,几乎遮不住粗大露出的关节,是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
咦?
陈泽忽然心生疑窦。
他习惯性的用神识扫上去,却在此人的面部受阻。
面部,脸?
难道
陈泽蹲下来,将这人着地的头部翻了过来。
一张如同加了白色模糊特效的脸出现在眼前,根本看不清嘴鼻以外的部位。
陈泽仔细打量,原来这人的脸上覆着一张白色面具,除了口鼻和双眼有开孔,整张脸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而这面具居然能阻挡神识侵入,让陈泽琢磨不透这人的脸。
陈泽伸手想去揭,结果根本找不到面具和脸的缝隙。
整张面具边缘处完全被肉包住,且极为贴合,类似手脚指甲,就像是从脸上长出来的一样。
而面具本身材质既坚硬又不失柔韧,具有凹凸不平的厚度,根本看不清脸的轮廓,能够完美遮住容貌。
仔细观察还隐约可见纹路,触摸起来的质感很容易让陈泽联想起餐桌上没刮干净的鱼鳞。
既然如此,陈泽便打算先将此人弄醒。
神识探不透面部区域,却可以从后脑勺直入脑中,其他部位也是如此。
陈泽已经知道这人是个男的,年龄从发色上来看应该不会太老,元神没什么大碍,多半是受了惊吓才昏迷。
在神识入脑的刺激下,此人裸露在外的眼皮子微微动弹起来,随后幅度越来越大,直至彻底苏醒过来。
他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挣扎着起身,注意到面前地上的一双鞋。
视线顺着上移,他慢慢和陈泽对上了眼神。
“呃呃,啊——”
这人啊啊咿咿地手脚并用朝后退去,显然吓了一大跳。
“别怕。”陈泽轻声安抚,神识道法已然发动。
而受到影响的男人很快平复下来,眼神不再慌乱。
“你是谁。”陈泽又蹲了下来,拉低二者的高度差。
“唔,噜哇咕咕啦”男人一顿叽里呱啦,双手不断比划。
陈泽本来还以为这是什么语言,结果听了一阵才发觉根本就是无意义的呓语,几乎没有丝毫规律。
难道是个聋哑人?
陈泽又喊了几句,却见对方能够对声音作出反应。
再扒开嘴一看,好家伙,臭气熏天,满嘴烂牙,不堪直视。
但声带和喉咙处并没有异常,应该是可以说话的。
可无论陈泽如何引导,都无法和男人建立起有效的沟通。
莫非这人根本就没学过任何一种语言?
陈泽心中逐渐有了猜测。
于是他暂且抹去此人的记忆,再用神识道法“隐身”站在一旁,准备看看这人会有什么行动。
受到影响后的男人呆呆愣愣,默默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看着满屋子倾倒的工具杂物面色焦急,火急火燎地上去整理起来。
这间屋子和陈泽进入的第一间房间布置差不多,主体是一个大凹槽,里面盛满了黏糊糊的不明液体。
只见男人埋头苦干,整理杂物,清洁卫生,又拿上几个滤网似的工具,跪到大水槽前,将其中液体分层过滤,再装到一个桶装容器里。
陈泽旁观了一会儿,只能看出男人是在提纯这不明液体。
至于提纯过后的不明液体倒是比原先澄澈了不少,异味也被去除许多,陈泽凑前一闻,倒是闻出了油脂的香气。
这是在提取某种油脂?
直觉告诉陈泽,像这样的人应该还有不少。
于是他抛下埋头苦干的男人不管,又开始一间间屋子地搜寻起来。
果不其然,陈泽一路发现了更多类似的人,特征都惊人的一致。
男性,营养健康状况极差,不会说话,脸上长着面具,衣衫褴褛。
这些人的精神状况都相当紧绷,见到陈泽一个比一个害怕,抹去记忆后全都自顾自地做着对应房间的活计。
有的是在过滤清水;有的在培育喂养虫子及宰杀取肉;有的采摘并处理蘑菇;有的则在加工制造某些工具。
这也是他们除了年龄以外的唯一不同。
这么一趟下来,陈泽也大致能够明白,这些人只会从事某种生产劳作,似乎是奴隶的身份。
第37章 王十三
既然有奴隶,那肯定就有奴隶主。
陈泽踏遍这一层走廊,在尽头处踏上了楼梯。
咚咚咚咚
此时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好自楼梯上方传来,陈泽一挑眉毛将目光投射上去。
一道光束先至,随后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跟了出来。
来者脸上也戴着面具,身材胖得像颗球,台阶嘎吱嘎吱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吱——
偏偏又是一记重踏踩下,真让人担忧这楼梯会不会当场散架。
“啊!”猛然顿住脚步的大胖子惊叫出口,手上电筒一晃对准了下方毫无遮掩的陈泽,
“你”
才吐出半个字,大胖子却似乎看见了什么极端可怕之物,掉头就跑。
吱~吱嘎——
然后没跑两步,大胖子就绊住台阶,身子一歪,整个人重重摔倒。
连带整座楼梯都是一震。
而陈泽好整以暇地走上前来,抓住其衣服后领,一把将几百斤重的大胖子给提溜起来。
此时这大胖子还喘不匀气,舌头都搭拉在唇边,倒真像被绑上架的大肥猪。
不仅仅是体型,这人的穿着也和之前那些人很不一样。
上身宽松变形的褪色印花T恤衫,下半身套着条尺码大得离谱的裤衩子。
就这都几乎容不下浑身肥肉,勒得跟紧身衣差不多。
“饶命!饶命啊!大侠饶命!”
大胖子不断挣扎,动作滑稽可笑,口中连连求饶。
这人会说话
陈泽心里逐渐有数,眼神一眯,只见这人衣服后领上还印着“班尼路”的商标。
啪嗒,啪嗒啪嗒
陈泽把玩着从这人手上夺来的手电筒,光线一亮一灭。
毫无疑问,这人一身的现代工业品,和之前那些奴隶有着本质差别。
陈泽松手甩脱,这人惨叫一声,好一阵才发现自己没有摔落,而是神奇地浮在半空之中。
于是他那双眯缝小眼才悄悄睁开,鬼头鬼脑地四下张望。
“你叫什么。”陈泽的声音威严至极,不容拒绝。
“王,王十三!”这人心生惧意,几乎控制不住就要跪地求饶。
但他此时就像被串起来烧烤的乳猪,难以动弹。
王十三.陈泽对这个姓氏没有多少意外。
这个隐秘组织里的人似乎都姓王。
这个王十三脸上覆盖的面具似乎和之前那些奴隶同款,鱼鳞质感,而且面积也跟着这张肥脸延展,除了口鼻眼完全遮挡住面部。
“张嘴。”陈泽突然吩咐道。
王十三不明所以,艰难地张开了嘴。
也许是肥肉太多堆积在一起,他连嘴都张不大,
可是已经足够。
陈泽看了一圈,里头居然没有那种刻着“王”字的大金牙。
“你没有镶金牙?”陈泽直接问出了口。
不止是王十三,此前那些奴隶嘴里也没有镶金牙。
“没有啊。”王十三看起来相当配合,两颗绿豆小眼被肥肉挤在一起,摆在大脸盘子上倒颇为灵动,
“只有出去的人才会镶金牙!”王十三大声辩解起来,乞求陈泽将他放下。
他实在是太胖了,只要姿势稍微不对,一身肥肉就会压得自己难受。
陈泽也不废话,一路托着这家伙踏过楼梯,来到上一层走廊。
这里比下面要宽敞,但格局大同小异,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房间,里面显然有人正在劳作。
“呜呜!呃呃呃嗬嗬.”此时迎面正好走来一人,衣衫褴褛,见到大胖子跟见了鬼一样跪倒磕头抖个不停。
“你挺威风啊。”陈泽一勾手指头,王十三被朝前丢在地上,浑身肥肉波浪一样阵阵抖动。
“啊嗬嗬嗬!”先前跪倒那人更加惶恐,让过身位,在一旁瑟瑟发抖,嘴里含糊不清似乎在争辩什么。
“他在说什么。”陈泽没有理会王十三的哎呦呻吟,继续逼问起来。
“大大大大大大侠,您是外面进来的吧?”
“这位爷,你就放过我吧!”
“唉啊啊~我这屁股疼得哟”
“这冤有头债有主,您有什么事找王真人去算,哎哟.”
啪!
陈泽一巴掌扇出,把王十三扇得跟风车似的在空中转了好几个来回,
“我问你答!”
陈泽恶狠狠地将王十三揪下来砸回地上,
“他在说什么!”
王十三被吓得晕头转向,隔着面具都能看出脸色惨白,
“我也不知道啊!”
“这些牲口不会说话,可能是干活碰到什么事,我得跟去看看才知道啊!”
王十三一边说着竟啜泣起来,好似被欺负哭的小屁孩。
“王真人又是谁?”陈泽这才追问道。
“王真人,就就是我,我们,这管事的!”王十三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仰卧朝天,被肥肉撑得肚皮高高顶起。
衣服上的人物印花因此随着喘气不断起伏,活灵活现,让陈泽看了颇为眼熟。
这是《仙剑奇侠传》里的人物?
陈泽当年也看过这部火遍大江南北的真人电视剧,这T恤似乎就是周边产品,显然已有不少年头。
“起来。”陈泽一脚把王十三踹到天花板上,砰的一声砸了回来,一下高一下低,跟足球差不多Q弹。
“饶饶命啊.”王十三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但陈泽心知自己留了手,两巴掌下去就被这大胖子治得服服帖帖,在前头带路介绍周围房间。
“这是做米粉的。”
“这种真菌可以产油。”
“这接水的。”
“这是维修的,经常会有哪里坏掉。”
“这个.咦,以前这里是墙壁的。”
“这里是排污口,还有处理垃圾的地方,就从这边丢下去。”
经过王十三的介绍,陈泽算是对这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整个机关城内就宛如一个小型社会,各种房间分属不同职能,共同维系机关城内部运转。
因此机关城相当封闭,与世隔绝谈不上,但绝大部分人都没去过外界,也鲜少有陈泽这样的外来者进入。
机关城内大部分生活必需品都可以自给自足,吃喝拉撒样样不差,甚至还有看不懂原理的空气循环和管道排污系统。
如此规模的机关城别说以往了,哪怕现在乃至不远的未来,陈泽都怀疑凭借人类明面上的现有技术,能不能造出这样一座宏伟奇观。
一座隐藏在群山之间,几乎半独立的机关巨城。
不过这机关城既然能吸收元炁激活,还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般震撼的变形,就说明其肯定不是凡物。
再加上这辨识度极高的结构风格,简直就像是科技树上的另一根分岔枝条,且长得足够茁壮。
管中窥豹,陈泽仿佛见到了一个陌生却又自成一体的超凡技术体系。
不过这机关城也不是尽善尽美,完美无缺,还是有些相当部分的必需品无法自产。
比如说盐。“外面?那当然了。”王十三满脸憧憬地答道,
“我们又不是原始人,只是住得偏僻了一点嘛。”
“你就当我们是住在大山沟里的小村子也一个意思。”
“不过我从来没去过外面,只有王真人同意的那些人才可以和外面接触。”
“哦对了,你认识胡哥吗?”
“胡哥?”陈泽反问一声,手上推开了一扇门。
这是王十三平时居住的地方,里头虽然很旧还有异味,但比起其他奴隶的工作场所已经好上太多。
进门墙上便是一幅巨大且掉皮的《仙剑奇侠传》电视剧壁纸,让陈泽有些无语。
难怪这胖子一口一个大侠。
“就是那个胡哥!”王十三绿豆眼一亮,以不符身形的敏捷跳了出来,指着海报上的主角,
“你认识他吗?”
“我最喜欢他演的李逍遥了!太帅了!”
“我天天做梦都想和他见一面!”
“不认识。”陈泽随口敷衍道,没想到这大胖子还追星。
这也印证了他的想法,这里并非完全封闭,和外界是有沟通交流的。
“你看我跟他像不像!”王十三猛地挡到陈泽面前,一身肥肉因惯性狂甩不止。
“.”陈泽一把格开了他,
“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十三满脸失落地往角落里沙发上一躺,形如一块肥膘比例严重超标的陈年腊肉。
而陈泽则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屋子里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剩下的就是娱乐资料,不过年代都比较早,大概一零年代以前。
基本都是些碟片DVD,应该是用正中央那台大屁股老式电视机播放的。
陈泽上前捣鼓了两下,果然没有信号,只能和底下DVD播放机配合使用。
“你们是怎么和外界交流的。”陈泽一边翻看地上的古董DVD一边问道。
“我真不知道啊大侠!”王十三唉声叹气,
“那些碟片都是上一个王十三留下来的啊,而且我听说啊,都好多年没有人出去了,大伙都说咱这就要完蛋了。”
“你不就是王十三吗?”陈泽停下了动作,转头盯着王十三。
“哦哦,我是说以前的王十三。”王十三被盯得心里发毛,
“以前那个王十三管这里,后来他被王真人挑中,调到外面去,我就被调过来接替他咯。”
“我以前叫王五十六的,我数数,这都多少年了啊”
“.”陈泽略作沉默,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是是是,大侠您放心,我知道,坦白从宽嘛!”
在王十三的详细介绍下,陈泽逐渐明白这机关城内部究竟是个什么小社会。
原来在陈泽到来之前,这机关城应该是折叠状态,空间比现在小得多,房间连廊都比现在少,但也分为上下两个区域。
而生活在其中的人也许有几百个,也许上千,王十三也说不准。
所有人一出生都会经过挑选,分成人和牲口,然后统一戴上面具。
牲口没有名字,不接受教育,永远在下层劳作,一直到死。
人则统一姓王,后面跟着数字当作名,生活在上层,从小接受知识教育。
当然,人当中也分为不同的群体。
有的成天只需要享乐,有的职责就是苦修,有的是武装力量,还有的不知道在干嘛。
像王十三这样的人,在上层也没多少地位,所以才被派来下层管理牲口们,因此一直忿忿不平。
机关城内的一切事务都由“王真人”统管,这个“王真人”就是小社会的最高首领。
所以其实王十三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
“大侠!”王十三眼睛一眯开始恭维起来,
“你们外面人是不是都这么厉害?”
“马马虎虎吧。”陈泽正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是直接莽呢,还是直接莽呢?
“其实.”王十三小眼神左右一瞄,做贼似的小声道,
“我早看上面那群人不爽了!”
“凭什么听他们的?”
“天天待在这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上个月我的配给份额又给削了!”
“真是在吸我的血养他们啊!”
“外面世界那么大,大家早就想去看看了。”
王十三说得情真意切,顶着一身乱抖的肥肉不断控诉自己被如何如何惨无人道地压榨,虐待,饭都吃不饱,
到后面他甚至开始言语撺掇起陈泽,
“大侠!”
“大侠你一句话,我有好几个朋友,他们早就想造反了!”
“您来得正好,带我们~逮了那王真人!嘚!”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看看,王真人屋里的电视机,到底是不是比我们新!”
王十三越讲越激动,一副各种乱七八糟电视剧看多了的模样。
“你是说”陈泽也来了兴趣,
“你还有几个朋友?”
“那当然!”王十三紧张兮兮地看了眼没关的门口,然后和陈泽大声密谋起来。
大概十分钟后,隔壁走廊的管理者房间内。
陈泽按照王十三的说法跑了一趟,将他的那些朋友都给搞了过来。
说明情况以后,现场众人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歃血为盟,共举大事。
“他奶奶的!”声音最大的人浑身肌肉虬结,身材练得相当不错,
“天天就给老子这么点肉吃!不公平!”
“老子肌肉都掉了!”
“老子要吃牛肉!草饲的!”
“老子要长肌肉!”
他叫王二百五,是隔壁走廊的管理者。
在场其他人都身份类似,属于地位不高,被打发到下层管理牲口的人。
除了奇葩自律的王二百五以外,其他人一个赛一个胖,都吃得脑满肠肥。
自然也全都带着那种古怪的白色面具,无一例外。
“大侠!”王二百五向陈泽投来崇敬的目光,
“我看不用再拖,我们现在就带您上去找王真人!”
陈泽没有马上回答。
在这群人刚刚的交谈中他得知,“牲口”们长期受到压迫,也没有接受教育,根本没有反抗的概念。
但上层人却不一样,因此分成了不同派系。
其中以最高统治者“王真人”为首是最大的派系,核心思想是维持现状,坚守祖训。
而其他人有的想要改变现状,有的想要提升地位,有的想要和外界接触,有的嫌无聊纯粹想要搞事情找乐子。
第38章 见闻
尤其是近些年来,和外界接触愈来愈少,许多风言风语传出,说机关城的毛病越积越多,即将朽坏。
甚至还有种恐怖的说法表示王真人一直在暗中屠杀居民,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很快就被辟谣。
总而言之,像王十三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暗中改变了立场,想要推翻王真人的统治,和外界全面接触,甚至是直接融入。
只是受限于直属高层的武力威慑,一直没敢在明面上反抗。
砰!
忽地一声响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至门边。
“呃呃,呜呜呜哦”
只见是一个奴隶打扮的人,倚住门框表情痛苦,一手捂腹似在求助。
一见这情景,除了陈泽外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二百五。
这里是他的地盘。
“妈的欠打!”王二百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打算给这牲口一顿教训,
“脏了老子的地。”
不料才走了两步,他正撸起半截袖准备动手,就被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神瞪在原地。
王二百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在陈泽面前,他仿佛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牲口。
陈泽冷哼一声走到求助这人面前,散出元炁检查过后帮他治愈病痛。
其实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各种并发症,一看便知。
而治好了以后那人也不道谢,眼神麻木地咿呀两句便回去干活。
“走吧。”陈泽的眼神不自觉冷下来,
“带我去会会那王真人。”
旁边人大气不敢喘,只有王十三站了出来带路,才将气氛稍稍缓和下来。
一行人出了走廊,外面是忙碌来往的“牲口”们,所过之处无不匍伏发抖,可见这些管理者平日积威之重。
陈泽见着这幅景象不太舒服,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催促他们赶紧带路。
“哎!”有人跟不上了,一身肥肉浸了汗,衣服湿哒哒贴住,看着都腻,
“大侠您悠着点!”
“是啊是啊。”其他大胖子纷纷附和道,
“您这走得也太快了!”
“大伙都累的不行”
“刚刚忽然多出好多屋子,我们也不太认得路啊。”
刚刚机关城的变形延展,体现在内部就是天翻地覆,得亏这些大胖子们肉多,才没有在颠簸中受多少伤。
“婆婆妈妈的。”陈泽吐槽一句挥手散出元炁,将带路的大胖子们托举悬空,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嗡嗡嗡——
一阵震动忽然传来,陈泽停下了脚步。
“你们听见什么没有?”他随口问道。
“没有啊。”离得最近的王十三率先答道。
“牲口在叫唤吧,要我说先收拾,收,收嘿嘿”他尴尬地改口。
其他人也没有察觉异常。
嗡嗡—
此时相似的动静再次传来,陈泽这回感受得分明,震动应该是来自机关城深处。
但等他再去感受,那股奇怪的动静却又无影无踪。
而机关城的特殊材质又有屏蔽之能,陈泽也无法追溯至深处。
“你们这里平时,有什么异常没有?”陈泽随口问道。
“异常?您什么意思?”
“就是,奇特,怪异,不寻常的动静,或者声音从哪里传出来。”
“嗨!”王十三一拍大肚腩,
“那可多了去了!”
“我们这地都不知道住了多久了,哪哪经常有地方故障坏掉,也修不好,就晾着呗。”
“这不,所以大家都觉得再待下去没前途。”
“是啊是啊,这破地方早该完蛋了。”
此时边上的另一名大胖子也贼眉鼠眼地示意着,
“其实大侠您不来,我们也准备要动手了!”
“听说最近王真人好久没露面,都是他儿子王一在做事!”
“好像王真人的身体不太行,我估计那糟老头子快死了!”
“现在正是好机会啊!”
几句话下来众人都义愤填膺,情绪逐渐高昂起来。
“行吧。”陈泽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指挥元炁御人继续行进。
咻!咻咻咻咻~
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的元炁似乎有些格外活跃,不知是不是受周围特殊材质所影响。
众人就这样路过数条连廊,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偶有迷失,但还是走到了上下两层的交界处。
“这里怎么也变样了!”王十三惊呼。
众人面前是一处环形平台,连接通往上层的通道,周围的材质依旧如故,却不知经过何种处理,偏偏给人一种柔软感。
整条通道曲折逐渐扩张,像是子宫入口朝外的产道。
“这这怎么上去啊!”大胖子们犯了难。
“平时这里是楼梯的!”
“难道是王真人干的?”
“我就说他们最近都怪怪的,说不准早看我们要造反!”
话音未落,陈泽已经用过人眼力看到尽头,招手一挥,将大胖子们一个个甩了上去。
好一阵肉弹冲击过后,所有大胖子连同陈泽一起站上了出口平台。
“这里就是上层?”陈泽打量着周围,感觉和下面没什么两样,只是干净了不少。
“应该.是吧?”王十三也不是很肯定,他表示这里应该是刚刚才变形多出来的地方。
此时阵阵脚步声从前方拐角处传来,众胖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噔噔噔,一人率先冲出拐角,手持简陋长矛,下身牛仔裤,上身披着皮衣。
“是灵霄殿的人!”王十三惊叫出声。
而手持长矛那人也是大惊失色,朝身后一招呼,七八条大汉立马杀了出来。
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此时面露凶光,手上都拿着砍刀凶器。
灵霄殿,据胖子们介绍是王真人的直属部下,也是机关城内唯一能持有武器的团体,负责维护治安,或者说维持统治,镇压居民。
“你们是谁!”领头那人怒喝出口,
“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这么多人来要干嘛!造反啊!”
“那,呃外来者?”
“那个人是谁!”
“好啊!你们居然敢偷偷带外人进来!都不想活了吗?!”
“都给我跪下!!手举起来!!!”
一声令下,在他身后的人全都不怀好意围了上来,怪笑声若有若无。
利刃所指,众胖就跟被浇了盆冷水一样龟缩起来,小眼神投向陈泽。
只有多半连脑子里都长满肌肉的王二百五在原地跳拳击蝴蝶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他并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陈泽张口一喝,
“滚!”
一整圈有形的波动扭曲空气朝前荡开。
所过之人如遭重击,一个个高高朝后抛起,口鼻溢血,不省人事。
“你”领头那人受到特殊照顾,虽面色潮红,但尚且能够开口说话。
“你什么你!”王十三来了劲,领头上去一阵踢踹。
众胖纷纷效仿,狐假虎威地上去暴打此人,一时间场面颇为滑稽,像是一群皮球成了精。
“好了。”陈泽一声喝止,有如口含天宪,令行禁止。
众胖身上肥肉一阵波动,连忙住手,上来点头哈腰地拍马屁。
“让他带路。”陈泽淡淡吩咐道。
“你们这些叛徒!你.”被暴打那人还想叫骂,嘴里直接被塞了不知哪个胖子脱下来的臭袜子。
“呕,呕呕.”
“大侠!”王十三此时气焰更盛,跟到陈泽身边一副急先锋的模样,
“这小子是灵霄殿的小队长,他上头还有人!”
“太麻烦了。”陈泽摇摇头,
“直接去找那个王真人。”
王十三点头称是,赶忙上前押住那被熏到求饶的人带路。
出了平台后是一个独立的大房间,里面有人正盘膝打坐,不知在干些什么。
“呜呜,唔唔唔!”可怜的灵霄殿小队长似乎想提醒他。
啪!
然而陈泽直接一巴掌将那人拍翻在地。
“他是干嘛的。”陈泽瞪着小队长。
此时的小队长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看着陈泽身后不怀好意的胖子们眼角直跳,把什么都招了。
“他是修真的!”小队长急急解释道,想要彰显自身价值,以免再把塞嘴。
“你们还会修真?!”陈泽倒有些好奇。
这人同样戴着奇怪面具,机关城里所有人皆是如此,到目前都没有例外。
但陈泽早已用神识将他看了个透,除了身体的根骨比普通人好点,元神稍微强盛一丢丢也没什么特殊的。
如果放在陈泽离开前的修真研讨会里,估计能排在中下游。
绝对算不上正儿八经的修士。
“他天赋好,是专门被王真人挑出来传承祖法的。”小队长打开了话篓子。
“什么祖法?”
“我没资格知道。”小队长悄悄朝陈泽靠近了些,远离众胖,
“祖法只有王真人和被挑中的人知道,王一多半也知道。”
王一,此前提到过,就是王真人的儿子,首领接班人。
“好。”陈泽点点头,对小队长的识相非常满意,
“接着带路,去找王真人。”
“是,大侠!”小队长也跟着这么称呼陈泽。
只不过陈泽心中暗暗摇头,这家伙倒戈也太快了。
要么是王真人实在不得人心,要么
陈泽没有多想,反正只要把挡在他前面的通通一拳打爆就行了。
在小队长的殷勤带路下,众人一路穿过大大小小各个房间,逐级向上走。
上层除了干净整洁以外,很少有走廊,基本都是一个个房间连在一起,各有所属。
除了偶尔可见临时上来打扫卫生的“牲口”外,其他人都跟王十三的扮相差不多。
“大侠!前面我们灵霄殿的总部,里面那些人都是”
啪啪啪啪啪!
众人继续前进,只余一地横七竖八的面具大汉。
“他是管分配食物的。”
啪!
“管分配衣物的。”
啪!
“他也是修真传承祖法的。”
啪!
“他是人种,什么也不用干。”
啪~呼。
陈泽一巴掌挥至半途猛然变向,掀起一阵恶风差点吓得小队长拔腿就跑。
“他是什么?”陈泽又问了一遍。
“人种。”小队长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不止,
“从来就是这样,这些人什么都不用干,跟种猪差不多。”
听得出来小队长也对这只需享乐的人种意见颇大。
下一代.陈泽没有忽略,自己一路走来,碰到的全是男人,没一个女性。
按此前吴家归的说法,机关城应该和外界接触时会找女人借腹生子。
难道他们有办法让生出来的孩子固定是男人?
亦或是直接将女婴给
此时那“人种”也发觉众人闯入,连忙起身想要逃跑。
星星光点凭空出现,汇聚成一只幽蓝光手,重重朝着人种飞去。
啪!
陈泽隔空一记逼兜将其扇翻。
接着众人跨过人种,继续朝上层前进。
虽然这人种的身体素质各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之处,不知是如何挑选,但陈泽还是想先找到王真人再一探究竟。
啪啪啪啪啪啪啪
【经验值+200】
【经验值+100】
众人一路闯关,途经各式各样的房间,不胜枚举。
陈泽也一路扇大逼兜,终于扇到无人可扇。
噔。
陈泽率先停下脚步,仰头朝天,身后众人噤若寒蝉,不敢逾越半步。
“就是这里?”陈泽头也不回地问道。
“就是这里!再上去就是顶层!”已经心悦诚服的小队长面部蠕动,隐约能看出也许是讨好的神色。
这王氏族人佩戴的面具实在奇特,在每个人脸上都跟量身定做一样,好似活物能够自行适应。
听说他们每个人自记事起脸上就覆盖着面具。
“这上面只有王真人和他的心腹能进去!”小队长指着前方台阶尽头上的厚门大声道,
“大侠!这门得多找点人过来撞!”
“它特别坚固!我们灵霄殿专门测试过,就算用.”
嗖嗖嗖——
话音未落,平地起狂风。
气流压缩凝聚,扭曲光线,顺着陈泽挥掌的方向呈排山倒海之势。
当!
噼里啪啦
厚重的门扉应声爆裂,将小队长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原先门框处只余一个圆筒状的通道。
陈泽一步踏出,其他人一恍神的工夫他就已经进入通道当中,迈向顶层。
剩下人面面相觑,连忙跟上。
通道之后是一座极窄的独木桥,相当简陋,边上还有刀削斧劈的痕迹,似乎是手工硬掏出来的。
第39章 王真人
嗡嗡嗡~~
不知哪来的奇特震动再度传来。
陈泽微动鼻尖,似乎嗅到一股异香,在空气质量极差的此地显得尤为突出。
“大侠!”身后小队长跟班一样点头哈腰,
“这里我们都没来过,王真人肯定在这里面!”
旁边满脑子肌肉的王二百五更是难得讲了句有用的话:“我们脸上的面具也是在顶层装上去的!”
王二百五不止一次对脸上面具表达过意见,认为这严重妨碍他锻炼肌肉。
“我们王氏族人从接生到记事起都在顶层度过。”王十三也跟着一边擦汗一边补充道,
“稍微大一点就会被赶到下面去,各做各的事。”
“只有王真人和他的人材可以随意进出!”
七嘴八舌间,众人也在好奇地打量四周。
机关城内已经多年没有新生儿,顶层自然也越来越神秘。
然而还没看两眼,伴着一阵惊呼惨叫声,所有人都被陈泽挥手掷了出去。
过了独木桥以后,那股异香愈来愈浓烈,却偏偏像是从四面八方透出,根本判断不出来源。
问过其他人也都表示平时没有注意过。
毕竟这机关城里面的总体卫生状况并不乐观,大家都闻惯了各种怪味。
独木桥之后便是宽阔的通道。
通道侧壁上裸露着大量的零部件齿轮,还分布有大量电缆似的古怪粗管,就像被开膛破肚一样。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三岔路口,路口后蜿蜒曲折,看不清去向。
“接着。”陈泽翻手抛出几枚符咒,被砸到的人手忙脚乱。
“你,你,你,走这边。”
“剩下人走那边。”
陈泽将其余人分配至左右两边,自己则走中路。
“大大侠!”
“大侠我们这细胳膊细腿的,要是碰上点什么事就交代了啊!”
“是啊大侠!还是让我们跟着您吧!”
“少废话。”陈泽一脚一个,跟踢皮球似的将大胖子们踹了进去。
“大侠!”轮到王十三时这小子倒是嘴快,
“我跟你去吧!我可以帮你认东西!”
嗖——
劲风刮过,王十三吓得眯起了眼。
“好吧,你跟我走。”陈泽收回了飞踹至一半的长腿,带上王十三就向中间走去。
路上透过符咒感应,陈泽发觉其他两路人马居然在磨磨蹭蹭,甚至偷偷走回头路。
“呵呵.”
陈泽嘴角微勾,隔空激发符咒自带的电疗功能。
几声惨叫遥遥传来,其他人立马老实了不少。
通道不长,两人很快走到尽头。
面前又是一扇连接紧密的大门,甚至看不出从哪开锁。
周围的通道也逐级收窄,就像是太空舱里的对接通道。
不过门边上有一个醒目标记,是个古怪的合体字。
所谓合体字,就是道教中人将数个汉字或偏旁组合在一起的特殊字体,通常被用于符箓誊写或科仪法事中。
眼前这个合体字是由“法”、“心”再加上单人旁和三点水组合而成,陈泽并未在典籍上见到过。
“这什么意思。”陈泽看向王十三,带他来就为是了这个。
“这个.”王十三大汗淋漓,T恤衫上尽是深色痕迹,凑上前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陈泽没好气地拨开他,单手握拳,化作水晶状一拳捣出。
当!
一个大洞被开出,氤氲的水汽立马涌了出来。
随后陈泽双手握住洞沿,猛力将门撕开。
嚯嚯嚯嚯嚯——
王十三连忙走远了些,待陈泽踏入门后才贼兮兮地跟上去。
门后是一个凹凸不平的大房间,从墙壁到地板都布满大坑,里面积攒着不少透明液体。
陈泽沾手嗅闻,无色无味,似乎是清水。
这里并非异香的来源。
身后的王十三也大着胆子四处摸索,忽然惊呼一声,手里拾起不知什么东西,邀功似的大呼小叫,
“大侠!”
“你看!你看这东西,像不像.像不像?”
王十三一边说话一边指着自己的肥脸。
陈泽接过来一看,是一大片椭圆状的硬质物,就像超大号的鱼鳞。
这材质摸起来根本就是王氏族人脸上戴着的面具!
难道这就是制造面具的原料?
所以这间屋子就是专门给孩童装面具的地方?
陈泽散出神识将屋内搜索了个遍,却并没有再发现其他类似的东西。
而且此处看起来已经停用许久,不知是否被废弃。
“啊啊啊啊啊——”
此时突然有尖锐刺耳的惨叫声自远处隐隐约约响起,王十三没反应,但陈泽听得分明。
多半是被赶去刚刚走其他两条路的人!
出事了!
“走!”陈泽脸色一厉,一把抓起还在懵逼的王十三,乘风御炁冲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下换成王十三的惨叫声充斥此地。
陈泽没花几秒钟便赶到之前的分岔路口处,根据符咒感应,左侧的人马走得更深。
于是他将王十三在路口前一丢,立马冲进了左侧岔路。
“.啊啊啊。”
扑通。
大肉球王十三一屁股猛地摔在地上,好久才缓过神来。
眼见前方陈泽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正纠结该不该跟上,耳后就炸开一声坍塌巨响。
“啊!”
王十三吓得原地一抖,DuangDuangDuang地转过身去。
却见身后天花板上竟开出一个大洞,大量的烟尘倾倒下来,弥漫开遮挡住视线。
而烟雾之中有一个颤颤巍巍的人影似乎正在努力爬起,看样子是刚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
“大侠?”王十三试探着喊了一句。
对方没有回应,王十三心里顿觉不妙。
“你是谁?”王十三手脚开始以一种滑稽却自如的方式活动,大肉球一样的身躯立马就被撑了起来。
而前方那道人影也不慢,已然站稳,缓缓朝他走来。
“你是谁!”王十三提高分贝又喊了一句,情不自禁地靠住墙壁,一边转头张望一边后退。
“我是谁”烟尘中低沉又沙哑的嗓音缓缓传出。
噔。
一只皮鞋率先踏出,随后是染血的裤腿,看得王十三绿豆眼一颤。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吴家归狰狞到极点的面容从烟尘之中显露,浑身血迹斑斑,一只手臂上还绑着被浸透的破布条,看起来伤得不轻。
王十三见势不妙,半句话不说,脚底抹油转身就跑,朝着陈泽离开的左侧岔路飞奔。在他身后,吴家归身形晃了又晃,握紧手上抢来的断矛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别跑啊!”吴家归舔了舔猩红的畸形唇皮,笑容逐渐猖狂起来。
左侧岔路的尽头,陈泽盯着面前深不见底的大坑,毫不在意地跳了下去。
两秒过去,陈泽砰的一声双脚着地。
仿佛一声信号,着地声一响起,周围立马光芒大作。
“别动!”
“老实点!”
“别乱动!”
声声呵斥自四面八方传来,陈泽放眼扫去,心中了然。
大坑底部四四方方,周围像是浴池一样层层台阶堆砌而上。
此时十几个面具人正分列包围,手拿各式枪械指着正中央的陈泽。
其中一边的台阶上还绑着好几个大肉球,一个个跟复制粘贴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正一脸无辜地盯着陈泽,嘴里塞了东西说不出话。
根据体型和人数判断,正是被陈泽赶去探路的人马。
显而易见,这是个陷阱。
“外来人。”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缓缓自持枪众人身后的阴影里传来。
闻言那个方向的人自觉朝两侧分开,随后一名穿着破旧道袍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真人。”周围人低头致意。
陈泽转头一看,倒是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
此人应该就是机关城内的首领,王真人。
从穿着上就可以和其他人分辨开来,这身道袍又破又旧,细节处却相当古朴。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的脸上,戴着面具!
戴着和其他人脸上不一样的面具。
和其他王氏族人紧贴皮肤的面具不同,王真人脸上戴着的是一副木质面具,用绳子绕过后脑绑住,面部明显留有空隙。
这面具表情夸张怒目圆瞪,额前长角,大嘴边上还有两颗獠牙,看起来相当凶恶,很像傩戏所用的面具。
“能冲到这里来,本事是不小。”王真人满头银发扎作道髻,此时老神在在,倒颇具风度。
见状陈泽忽然想起,这王真人似乎他在机关城里见到的第一个老年人。
其他人虽戴着面具,但都可以看出年龄不大。
王真人一边伸手捋着面具下露出的花白长须,一边踱步上来打量陈泽。
虽看不出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的胜券在握。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王真人一招手,身边一人立马恭敬地递上一把手枪。
这群人手中的枪械都很老旧,甚至还有土制火铳,这把格洛克手枪已经算是成色最好的。
“爸!”又有一人自阴影里跟出,声音明显较年轻,脸上戴着相似的木质面具,只不过身上穿的是T恤长裤,
“先别急着动手!先问问他们,把其他人也招出来!”
“这是个好机会啊!”
“我说多少次了!”闻言王真人却是语气严厉,反口训斥道,
“喊我真人!”
一旁的陈泽听明白了,后来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王真人的儿子及接班人,王一。
戴这种木质面具似乎是他们的特权。
“真人。”王一略微低头。
王真人没有多说,只是转头看向了其他被抓住的大胖子们。
王二百五在右侧那条岔路,这里被抓的全是肥仔。
“你们以为.”王真人单手握枪下垂,手指笃笃笃在枪把上敲击,
“你们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
“真当我老了,眼睛瞎了?”
“呵呵.”王真人冷笑着靠近他们,同时命人将他们口中的抹布取下,
“早知道你们包藏祸心,想要造反,我特地不抛头露面,再放出风声说我身体不好.”
“就是为了把你们这些乱党引出来,再一网打尽!”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利箭,射向被绳索捆住的造反众胖。
直到最后所有人脸上都苍白如纸,再不见半点血色。
居然是陷阱!
这下全完了!全都要被瓮中捉鳖了!
绝望在众胖心中蔓延开来。
喀嚓。
王真人猛地拉动手上格洛克的套筒,子弹上膛。
“我养你们吃养你们喝。”王真人始终波澜不惊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些许情绪,
“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饶命啊!”离得最近的某胖惨嚎出声,其余人也纷纷磕头求饶,
“真人饶命啊!”
“呜呜呜呜呜呜真人不要啊!情分,看点情分啊!”
“我们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真人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他们逼我的啊!”
“我呸!你个王八蛋不要脸,明明是你把我们都骗过来的!”
“是啊是啊,真人给我个机会啊!”
“大侠!救命啊!”
面对众人声泪俱下的求饶,王真人冷哼一声不为所动,举起手枪就抵住了最近一胖的额头,
“现在后悔?”
“晚了!”
砰!
一声震天枪响过后,火药味弥漫。
可倒下的却不是王真人面前的大胖子。
“你,你,你怎么”
王真人不住地抽着冷气,原先握枪那手无力下垂,只能靠另一只手用力搂住。
“你怎么敢!”
王真人的语气又惊又怒,转身面朝侧方。
在他面前,同样戴着木面具的王一正双手平举,紧握一把MK23半自动手枪。
枪口还在飘散硝烟,正对着王真人鲜血喷涌的手臂。
毫无疑问,刚刚正是王一开枪,将王真人的手臂射伤。
“我都说了。”王一脸上覆着面具所以看不出表情,但说话口气出奇地冷,
“别急着杀他们,你偏偏不听。”
“王,真,人。”
“你!”王真人怒火攻心,脸上面具都因此被面部肌肉挤得歪斜,
“你们是傻子啊!”
他朝周围持枪的心腹怒吼起来,却骇然发现,其中一大半人都调转枪口,指向几秒之前的同伴。
这枪口指住的人很快被缴了武器,再被勒令一起跪在胖子们身边。
剩下的人则聚在了王一身边,黑幽幽的枪口齐齐指向快要站不稳的王真人。
“好啊,好啊”王真人怒极反笑,身子一软跪坐下来,鲜血流了一地。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自己身边的心腹竟然已经被策反倒戈,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踏入陷阱中的人。
“你是谁!”王真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恶狠狠地瞪向王一。
木面具同样在双眼处有开口,此时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逼视着王一。
“你不是我儿子!我是谁!王一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闻言王一的动作一滞,似乎在发愣。
第40章 美人
片刻后王一才摇了摇头,
“所以啊我早说你老糊涂了啊,还不信我。”
“我就是王一,王一就是我。”
他一边摇头一边朝跪倒在地的王真人走去,
“我也从来不是你儿子,你连这都忘了?”
“你到底是演戏演久了当真,还是老年痴呆呵。”
“老头子你德不配位,该下去歇歇了。”
王一昂首挺胸,以胜利者的步伐不断靠近。
而王真人眼露迷茫,低头佝偻驼背,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按住伤口的手也无力松开,任由鲜血喷溅。
阴影逐渐吞噬了颓然坐地的王真人,几点猩红沾上面前王一的衣衫,让他嫌恶地抖了抖。
周围人大气不敢喘,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王一加快动作,一手按住王真人的面具,另一手将王真人后脑处的系绳一解,便将整张面具给摘了下来。
面具在这一刻化为权力本身,从王真人脸上落到了王一手里。
王真人的背更驼了,王一则畅快地笑了起来,
“你当了这么多年真人,也该够本了,还”
喀嚓!
一声极不和谐的脆响将所有人视线吸引过去。
而处在目光焦点处的陈泽正坐着小马扎,手上拿着一大桶加热过的爆米花,目光略显错愕。
咔嚓,喀嚓嚓
陈泽接着嚼动腮帮子,将嘴里香甜可口的爆米花用力咽了下去。
所有人都懵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陈泽是从哪掏出的这些物什。
您是来郊游的吗?
搁这看戏呢!
一股无由来的怒火更是在王一心里熊熊点燃。
暂时没空理你就罢了.居然还敢如此惺惺作态
老子在政变呢!!
能不能他妈的严肃一点!!!
“把他抓起来!”王一张口怒喝,身边持枪的手下们如梦初醒,调转枪口逼了上来。
咔咔咔,枪械纷纷上膛,其中为首者厉声威胁道,
“跪下!”
“站起来!”
喊话自相矛盾的二人对视一眼,接着呵斥道,
“站起来!”
“跪下!”
“蠢货!!!”王一忍无可忍地猛跺一脚,用手指着陈泽愤然道,
“快把他给老子抓起来!”
飒!
无形威压震荡而出。
无须他人威逼,陈泽自己来到了王一面前。
“你,你”王一猛地吓了一跳,还想指挥手下护驾,结果此时才发现其他人都跟雕塑一样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脸上的表情活灵活现,却偏偏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特征。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王一心生惧意,可毕竟有枪在手,他心一横趁其不备举起了枪口。
然而陈泽身形又是一闪,却掠过王一,定格在王真人面前。
这让王一瞄了个空,好像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他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去,却见这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正托起王真人的下巴,仔细端详其面容,不禁心生疑窦。
类似的困惑同样在陈泽心中泛起。
本来他刚刚悠哉地啃着爆米花还想继续看戏,可王真人被摘下面具后露出的脸却出乎他的意料。
王真人面具下的容貌并未被毁容。
而且这张脸异常熟悉,鹰钩鼻,淡眉毛,大眼袋。
赫然是陈泽一路追查的气功大师,王林!
曾经王府的主人,季连缘的室友,2017年就已经死亡,坟头都被陈泽掘过的王林!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真人怎么会是王林!!
难道王林一直没死,改换身份躲在机关城内?
还是说
一时间陈泽心头杂念纷呈,种种或合理或离奇的猜测一齐涌出。
无论再怎么比较,眼前王真人的面容都和王林一模一样,而且相当自然,根本没有整容痕迹。
甚至还比照片上的王林苍老了一些,连年龄都相当符合
一时间陈泽定在原地思考,周围持枪心腹化作雕塑,大胖子们则噤声不敢言语。
如此氛围让王一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已经轻手轻脚地向后退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一长串凄厉的惨叫声突兀闯入,吓得王一差点直接开枪。
一个肥滚滚的大肉球从天而降,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陈泽惊鸿一瞥捕捉到王十三的面容,于是随手散出元炁将其缓冲接住。
“哎哟!”
王十三呻吟着紧闭着眼,脸上肥肉皱作一团,伸手想去够后背却难以做到。
活脱脱一只搁浅的肥海豹。
咦?
此时陈泽也注意到王十三背上的被划烂的衣物。
下一刻,他未卜先知般微微抬头,头顶上又有一道身影坠落下来。
“啊哟!”
这道身影重重砸在王十三身上,直接将后者当头砸晕。
“吴家归?”陈泽一挑眉认出了后者。
吴家归半身染血,趴在大肉垫上面想要挣扎起身,却始终提不起足够的力气。
而陈泽没空理会吴家归,甚至没空理会任何人。
因为就在刚刚,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元炁有些过份活跃,活跃到几乎要脱离自己的控制。
咻咻咻——
幽蓝光泽划过,在陈泽面前如同打翻的颜料盘,毫无规律地乱窜。
“呵呵呵”身旁跌坐许久的王真人忽然低语出声。
“我还没”
“我还没输,我还没输,我还没输.”
“我还没输!”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愈来愈大,以致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疯癫了一样。
“你以为你赢了吗?”王真人头上的道髻不知何时散乱,乱发披散垂落,遮住面部。
可此时发隙间的那双眸子却格外显眼,犹如饿得发绿光的恶狼,凶厉几乎要透出来。
嗡嗡嗡隆隆隆隆隆隆——
不知哪来的震动陡然加剧,满堂异香浓郁扑鼻!
“王——一!”王真人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远处已经溜至阴影之内的王一起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转身。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明白.我们,我们到底为什么能活下来!”
隆隆隆隆隆隆!
地面乃至周围的一切都在急剧震颤,大量的墙壁零件跟下雨似的脱落下来。
周遭被陈泽定住的持枪众人也被惊醒,恐惧地朝四周逃窜。
任谁都看得出来,有大变故要发生了。
值此危急关头,那群胖子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潜力,在双手被捆的情况下保持平衡站起逃跑。
站不起的就跟皮球一样贴地翻滚,倒称得上是各显神通。
“王十三!”
“什么时候了你还睡!”还有讲义气的跑到陈泽边上踹醒王十三,临走时还不忘招呼道,
“大侠!快走啊!”
连喊几声都得不到回应,那人只好滚着还迷糊的王十三一起逃。
于是原地只余两个人,疯癫狂笑的王真人,以及闭目探手,完全看不出正在做些什么的陈泽。
此时他身边盘旋的元炁就跟沸水里的气泡一样,胡乱散动。
陈泽闭目敛神,将神识离体放出,扩展至最极限的范围。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元炁受到某种影响,某种呼唤。
而这种呼唤作用于元炁本身的特性,那种炼化了当初仙岳山内穿山甲灵体得来的侵蚀特性。
这应当会是一个契机。
陈泽睁眼,满怀期待地盯着身下地板。
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急速靠近。
周遭震动愈演愈烈,陈泽却像海啸中的礁石一样屹立不倒。
咔,咔嚓嚓嚓——
地板忽地开始碎裂,延伸出来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爬满浴池。
“来吧.来吧!”王真人狂热地扑了上去,全然不顾伤势,就像毛笔一样在地上拖出长长一道赤红。
“来吧!!”
“来吧!!!”王真人亢奋到极点,匍匐在地将双臂张到极致。
霎时间,剧烈的震动陡然停止,四周在顷刻间静到了极点。
啪,啪啦啦啦——
地上的裂缝汇合成碎片掉落,漏出黑漆漆的空洞。
这底下居然是空心的。
王真人见状发疯似的用能动那只手拼命捶打,将更多碎片敲落,洞口越扩越大。
陈泽垂眸凝视,只见眼前一成不变的黑中逐渐出现了截然相反的大面积白色。
与此同时神识边缘也捕捉到了庞大的轮廓。
炁场感知中则是巨量的生物反应。
要来了。
陈泽凝神注目,地洞深处缓缓现出一张美女的面孔。
一张巨大,额头足足有十几米宽的美人脸庞,肤白似雪,发黑如墨。
浴池附近,好容易翻身爬走的吴家归被一块掉落杂物堵死前路,只好绝望地回过头来。
而这吊诡的一幕立马就将他吓出了全身鸡皮疙瘩。
一张巨大,惨白的美人面孔,带着蠕动的质感,似乎下一刻就要从洞里挤出来,贴到面前。
但随着这张巨大的面孔不断靠近,却又像马赛克一样呈现极强的颗粒感,仿佛是由许多色块拼凑出来。
不,吴家归很快发现,不是仿佛。
这张面孔就是由无数色块组合出来。
而承载那些色块的,分明是如同瓦片般数不清堆叠在一起的鳞片!
在这个瞬间,吴家归想起了自己潜伏山野时经常会碰见的毒蛇。
就是这样的质感,光滑,质密,带有别样的美感。
下一刻,蛇鳞片片竖起,整张美人面孔一下子扭曲到极致惊悚。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抽气声铺天盖地同时响起,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倍不止的震动猛然爆发!
吴家归眼前一黑便被癫得不知所踪。
原先的大洞底下,两只明晃晃的巨型竖瞳骤然发亮,随后粗壮到难以形容的躯体猛然挤出,将地面、墙壁.整处所在彻底掀翻挤爆!
嘶啦!!!
深渊一般的无底巨口扩到极致,带动身躯竖直朝上急速升腾,如同山洪般将沿途一切通通吞噬!
原地完全被难以想象的鳞甲肉躯所取代,王真人和陈泽更是无影无踪,仿佛齐齐被一口吞咽入腹。
但这肉躯还不罢休,仍在搅动翻涌,块块肌肉的蠕动都能碾碎路过的不知什么地方。
在这密集狭窄如格子里一样的机关城内,无人可以看清这怪物的全貌。
但陈泽是个例外。
某个乌漆嘛黑的角落里,陈泽闪身而出,盯着面前雄伟如斯的肉躯不断朝上方开凿。
距离如此之近,再加上周遭对神识有阻挡作用的机关城材质被大肆破坏,让他得以探知这怪物的全貌。
说全貌并不贴切,因为陈泽的神识未能将其完全覆盖。
但从已勘测到的部分看来,这赫然是一条近十米粗细,体长可达数百米的骇人巨蛇!
如此惊人的体型.居然一直藏在这机关城的深处
陈泽甚至怀疑这究竟是蛇还是蛟,会不会长有腹爪?
忽地面前蛇躯停止蠕动,强烈的反应通过神识反作用于陈泽身上,让他脑袋一阵刺痛。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机关城内再度天翻地覆,几乎被搅了个稀巴烂。
巨蛇快得不可思议,仅是几秒钟便调转身躯,硕大无朋的头颅从天而降,猩红巨口一张,真如血色天幕降临!
极度馥郁的异香随之冲出。
陈泽闻见差点身躯轻颤,周身的幽蓝炁焰仿佛拥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聚散不定。
嘶!
血色铺天盖地而来,陈泽周身一定,提起右拳径直打出。
周身元炁狂涌,炁旋在极短时间内压缩至拳峰,将其变得晶莹剔透。
嘭!
拳峰和蛇躯相接处炸开大团气焰,血肉与碎骨四溅!
爆水管一样的血雨浇了陈泽满头满脸,那种不可名状的香气浓郁到无以复加。
嘶!
巨蛇似乎吃痛,货车一样大的竖瞳急剧收窄,血海巨口猛然合拢!
一切归复寂静,陈泽销声匿迹,周遭被破坏出的巨大空洞也让巨蛇头颅显出全貌。
深紫褐色的身躯,头部有着大面积醒目的纯白花纹,简直就是一条放大了无数倍的白头蝰。
最诡异的是巨蛇前额部,大面部的异色鳞片竟拼凑成美女面孔,此时经过鳞片翕张,将面孔扭曲,再配上沾染的鲜血,看起来比厉鬼还要可怕。
隆隆隆隆——
巨蛇太大,仅仅是缓缓爬行都带起震天巨响。
然而它忽地一顿,一缕针刺般的幽光突然从颈部刺出。
随后就像太阳的光芒,犹如豪猪的尖刺,更多幽光齐齐刺出,直到一声巨响。
第41章 毁灭
大蓬血雾自蛇颈处连环爆开,一道身影从破口里冲了出来!
嘶嘶嘶嘶——
巨蛇大嘴狂张,发出难听刺耳的惨嚎。
但伤口处却有海量的幽蓝光华流转徜徉,将鲜血止住。
不远处的陈泽更加夸张,浑身跟灯泡一样爆闪不停。
这是好亲切的元炁
此时陈泽体内的元炁驳杂紊乱,他敏锐察觉到这巨蛇居然吞掉了自己散出的一部分元炁。
不仅如此,陈泽自己在巨蛇体内破坏时竟然也吸走了一部分元炁!
这是绝无仅有的情况,两个完全不同,天差地别的生物个体,竟然能够相互掠夺元炁!
呼呼呼呼呼呼——
还未多想,一阵强烈的气流声陡然响起。
隐隐的吸力传来,巨蛇的大口仿佛化作漩涡,而陈泽面前的蛇躯猛然膨胀,跟充了气似的挤压上来!
当!
陈泽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和鼓胀的蛇躯猛地撞在一起。
这蛇躯硬得难以置信,碰撞犹如金铁相交,陈泽硬生生在蛇躯上印出一个人形凹痕!
被挤住的陈泽略微低头,神炁流转化作金丹,丹光外泄,迸发出巨力,推动身体猛地向前!
砰隆隆!
蛇躯连带鳞片皆被撕裂,陈泽整个人都撞入了巨蛇体内!
“嗬”陈泽低吼出声,双眼狂射出数十米的神芒,照得巨蛇血肉犹如春雪般不断消融。
海量的纯粹元炁化出散开,陈泽张嘴鲸吸牛饮,直接将血、肉、骨、炁乱糟糟地吞入腹中!
嘶!!!
遥远的嘶吼声连续不断,巨蛇拼命挣动,身躯疯了似的乱扭。
啪啦啦!
体内的陈泽翻手一抖,直接将储物袋夹于掌缝间,五花十色的符咒倾倒而出。
噼里啪啦呼啦啦啦隆隆隆——
爆炸、锋芒、电光闪烁、火光四射
狂野的元炁萦绕周身,陈泽拳脚掌指之间皆有神光炸裂。
正如巨蛇搅动机关城,陈泽同样在巨蛇体内肆意破坏。
嘶——
周遭血肉不知发生何种异变,竟急剧回缩,很快将陈泽牢牢夹住。
嘭!
陈泽目露凶光,抬手就是一拳,金丹异象外显,绽开无量霞光。
血肉碎骨再度崩裂,陈泽也从蛇躯内掉了出来,立马对上了一双巨大的蛇瞳。
就在对视的刹那间,巨蛇再度张口,头部鳞片块块竖起,大量粘稠如石油的液体从缝隙间渗出滴落将陈泽淹没。
漆黑之中一道身影显现,陈泽完全不惧,破开阻碍迎身而上。
周遭元炁归顺聚集,隐隐凝成一道数十米的光之巨人,轮廓闪烁不定。
嘶——
巨蛇急急后撤,蛇头竟如旋风钻一样高速旋转起来,无数粘稠的古怪液体挥洒而出,在陈泽体表滋滋烫出黑烟,腐蚀掉浑身衣物。
当!
陈泽遥遥双手一合,身上的幽芒巨人跟随拍掌,将蛇头死死夹住!
嘶嘶嘶!
巨蛇被迫停下动弹不得,地铁一样的蛇信带着残影探出,将陈泽浑身缠裹淹没。
下一刻,炽烈的炁焰从中炸裂,碎肉伴着狂暴气流席卷开来。
无物可挡!
陈泽浑身血雾缭绕,夹杂幽蓝色的冲天炁焰,双目之中的神光彻底点燃,直视蛇瞳!
嘶——
比他大了无数倍的蛇瞳上显出黑点,旋即愈扩愈大,像是天狗食日一般,强烈的焦糊味充斥周围。
嘶!!!
蛇头被巨人死死按住,但身下的蛇躯却疯狂搅动,整个机关城都在摇摇欲坠!
哪怕陈泽也能听出其嗥叫声中所包含的痛苦。
蛇口张大到极致,里面几十排烟囱一样的利齿根根耸立,随后竟脱体射出,劈头盖脸袭向陈泽!
当!
当当当当当当——
利齿根根碎裂,陈泽七窍霞光流转,吸入元炁。
巨人死死钳制住蛇首,陈泽两指隔空一按,将蛇瞳彻底捏爆,汁水满溢有如水坝决堤。
轰~隆隆隆!
当!
又是一拳捣出,火星四射,铿锵作响,震耳欲聋。
双手死死夹住,陈泽双腿如刀不断横扫,蛇首被打得歪斜错位,鳞肉模糊,大片大片的血肉不翼而飞。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嘶——
无形波动荡过,陈泽动作一滞。
趁此机会,巨蛇之首竟自行炸散开来!
海量的血肉和碎骨朝四面八方漫灌,暂时阻挡住陈泽的感知。
待他回过神来,巨蛇竟已无影无踪。
溜了?
陈泽细嗅品味,周遭元炁血肉倒卷冲进体内,被压进人体丹炉全力炼化。
还藏在机关城深处。
陈泽很快判断出巨蛇的行踪。
隆隆隆隆!
原地发生了大规模塌方,这里已经一团糟,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陈泽凝视下方,体内金丹几乎要外显,被压榨到极致。
他双手伸展,朝前虚邀,如同在怀抱婴儿。
咚咚
忽地有人影夹杂在杂物中跌落,陈泽眼神一凝,那处所在当即被元炁团团包裹,定在原地。
原来是一个不知从哪被颠来的“牲口”,瘦骨嶙峋,一只手不知去向,残肢处血流如注,眼看就要活不成。
陈泽呼气成风,将其卷离远处,还附上了一枚符咒吊命。
得速战速决了啊
陈泽不再犹豫,神情悲悯,双手怀抱空气,重重向下砸落。
空气彻底沸腾,无量幽光将他彻底淹没,变作一颗完全由光芒构成的流星沉坠垂落。
流星当中一道更快的身影如龙腾云,抢在前头。
沿途一切阻碍都在毫不留情地摧毁湮灭,直至遭遇那道熟悉的身影。
嘶——
巨蛇的头部炸掉之后居然还存有残躯,只不过极其惨烈,就像被虫豸啃了一半,相当下饭。
可偏偏额头处的美女面孔保存相当完好,与其相连的内部血肉更加诡异,似乎被塑造成人体轮廓,观之令人毛骨悚然。
嘶!
巨蛇盘踞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部位,蛇躯弯结,难以想象居然会有如此适合它的所在。
轰!
回应它的是陈泽的拳头。
砰!!!
蛇躯连连炸裂,宛如被一架轰炸机疯狂投弹。
四周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泥骨血肉搅和在一起,陈泽如一头人形蛮龙,一拳一脚间都拥有雷霆之威,裂出璀璨光芒。
巨蛇拼命逃窜,却始终摆脱不了身后那道神魔般的人影。
轰!
一个大洞被撞开,几缕月光透进,一人一蛇竟追逐到了机关城的边缘。
嘶——
巨蛇靠近大洞的身躯升起黑烟飞快消融,颤抖不止,嗥叫声比之前痛苦数倍。
它居然怕月光?
不对,陈泽很快意识到,也许不只是月光,这巨蛇似乎相当惧怕外界。
这就好办了。
打到现在陈泽每一寸肌体都被光华笼罩,一拳追上朝前打出,威势滔天,又是在边上打出一个大洞。
嘶!!!
巨蛇愈发痛苦,速度竟更快一截,反向朝着深处爬去。
它的生命力超乎想象,几乎难以理解。
明明已经被陈泽打成了廉价辣条模样,元炁反应依旧强盛到极点,没有丝毫颓势。
隆隆隆隆隆隆——无数管道崩裂,从中浇出高温液体,蒸腾化作水汽。
陈泽发觉这里似乎是机关城的核心部位,甚至察觉到炁局的余波。
但是非常残破,且充满了某种刻意的感觉。
居然是纯粹的人工炁局?
而且早已破灭不知多少年。
此处所引动的人工炁局,应当就是整个机关城超凡之力的核心来源!
嘭嘭嘭嘭!
随着核心处塌陷,整个机关城开始逐渐倾斜,走向毁灭。
骨碌碌——
数枚符咒被抛出定在四周,陈泽口中发出清越长啸,浑身毛孔舒张,成千上万缕光华流出,穿透层层阻碍,直抵上苍。
机关城外部,天空中乌云开始凝聚,直至形成一堵漆黑厚墙压顶。
机关城内部,陈泽怒目圆瞪,两盏神灯如火如炬,遥遥逼视穹顶。
一道细小裂缝不知何时被打通,在陈泽和乌云之间形成一条通道。
空气开始躁动,无形的力量逐渐聚集,贯通,直至回流。
两息之后。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漫天雷海倾斜下来,像是打翻了王母雷池,浩瀚无边的亮光照亮八方,整个芦溪县境内瞬间化作白昼!
这是一场大破灭,机关城正中完全被光的海洋吞噬贯穿。
待茫茫雷海散去,毁灭性的气息还残留大半,而机关城已经被这一击轰掉了大半。
也让其中的巨蛇无处藏身。
嘶!
巨蛇遭遇重创,破破烂烂形如切条打卷的毛肚,能见到森森白骨的部位都还算好。
飒!
下一刻,陈泽的身影便闪现在巨蛇面前。
“给我起!”
比之前小了几号的光之巨人再度凝聚,陈泽遥遥抓抠,光手刺入蛇躯,猛力朝外拖拽,炽威如斯。
嘶————
巨蛇残余的大半身躯都在消融,让近在咫尺的陈泽成了最大受益者。
“滚出来!”
陈泽将力量压榨到极点,连体内金丹都承受不住整个爆开。
“噗—”陈泽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却有更多的元炁从蛇躯上剥离,没入体内。
这让陈泽的状态好到无以复加,转瞬间金丹再度凝聚,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起!”
嘶——
巨蛇连带盘住的机关城部件被整个拉出一大截,大块大块的躯体化开,炸成元炁充进陈泽体内。
体内体外的元炁愈发剔透,甚至带上了星空般的梦幻色彩。
如此色泽甚至染上了体内金丹。
此时陈泽也意识到自己元炁的幽蓝特性正是关键。
他当初炼化穿山甲灵体,使自己的元炁带上了侵蚀特性,如今在这条巨蛇身上,陈泽感受到如出一辙的同源熟悉感。
嘶——
巨蛇好像被丢进油锅里一样拼命挣动。
嘶啦噗——
小半蛇躯竟被硬生生撕裂分离。
陈泽巨力一空,身躯跟炮弹一样随惯性向后射出。
片刻后,他又从倾毁当中的废墟杀了回来。
“滚出来!”
陈泽通体纤尘不沾,剑眉倒竖,直接冲上去抓住了蛇头伤口处。
数枚符咒丢出,发光生效,形如船锚将其定住。
嘶——
这回无论巨蛇再如何嘶吼也无济于事。
就像拔萝卜一样,巨蛇被一点一点拖出了阴影,直面天地。
隆隆隆!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揍到现在的巨蛇居然还有百米余长,此时被陈泽连根拔起。
好重!
好他妈重!
甫一拽出,蛇躯悬空无所依托,陈泽反而被拉得从空中沉沉坠落。
嘶——
但也结束了。
巨蛇浑身上下同时被点燃,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几乎在顷刻间就被灼掉所有血肉,只余城墙般雄伟的骨架。
消融掉的血肉通通化作精纯元炁,在牵引吸取下尽数涌入陈泽体内。
半空之中陈泽闭目端坐,身躯璀璨极致,犹如一轮近在地表的大日,吞吐十方精气。
无数道神虹如同江河水系汇聚到这轮大日,让其愈发耀眼。
炼神还虚!
漫天炁焰滔天,提炼后的元炁如星河般梦幻,又如夕霞绽放,一路向上,撞至云墙后晕开,染遍夜空。
而下方的巨蛇骨骸则分崩离析,好似被砸碎的山脉坠往大地。
本就千疮百孔的机关城更是被连带着彻底捶烂,土崩瓦解,废墟和残骸撞得地面四分五裂,涌起一朵朵泥石沙土的浪花。
铮!
此前召来的乌云散尽,漫天繁星闪耀异常,陈泽沐浴星海中,屹立天地间,仿佛化作一尊人形丹炉。
成百上千座光桥从蛇骸身上刮出,飞起,动辄数百米长,系于陈泽一人之身。
夜空中元炁疯了一样蒸腾,溢散的余波飘扬出去,竟有穿金裂石之声。
而方圆几十里开外,原先被连番惊天动静吓走的飞禽走兽乃至蛇虫鼠蚁居然纷纷掉头靠近。
在此状态下陈泽仿佛以身合道,化尽天地之间。
但他此时吸取炼化的并非天地元炁,而是源自巨蛇的元炁,再加上脑中不断回想过往的“锚点”,所以能够保持住自我。
这也让陈泽察觉到天地元炁的异常。
巨蛇血肉已经尽数消解,余下的森森白骨似乎仍受到针对,外界的天地元炁就像亿万蚁群一样附在其上挤压、啃食。
给人一种天诛地灭的观感,好像世上本不应该存在这种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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