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七章 旱道
韩漠腰间被艳雪姬拧了一下,还来不及叫疼,艳雪姬两条玉臂却已经环住他脖子,那香润的红唇已经凑上了韩漠的嘴唇,如同久旷的怨妇,贪婪地吸.允着韩漠的双唇。
对艳雪姬的火热反应,韩漠并不感到惊讶,他已经适应了艳雪姬的火热激情。
顺势将艳雪姬抱在怀中,起身来,走到了床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艳雪姬娇躯一滚,滚到大床内测,侧身躺着,一只玉臂撑着亲手,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春意浓浓,香艳无比。
韩漠刚刚上去,艳雪姬便伸出手,一把将他的衣领揪住扯了过去,在他的鼻子上轻轻咬了一下,声音酥媚:“你可要想好了,我可不许你折腾两下就软下去……今天可不怪我,你要是应付了事,我可不依你!”
韩漠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中充满挑衅:“不用担心我,我倒是担心你哭着求饶……!”他话没说完,艳雪姬已经将他按倒在床上,极其敏捷地骑在他的腰间,吃吃笑道:“那好,就看
是你求饶,还是姑奶奶求饶……!”她抬起一条**,灵巧地挑下锦帐,两片帐幕合在一起,便将那床第间的春光尽皆遮掩住。
芙蓉锦被,
活色生香,其中激烈处难以描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又一阵娇.吟过后,激烈欢爱渐渐沉寂下来,鸳鸯锦帐之内,艳雪姬白如美玉的香软身子软软地趴在韩漠身上,俏脸上潮红一片,白嫩的身子上滚动着晶莹的香汗珠子,双眸微闭,脸上满是满足之色。
韩漠抱着她娇躯,他身上也是一身汗水,经过这场缠绵之后,韩漠亦感觉这阵子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大大的舒缓,一只手在艳雪姬紧翘粉腻腻的臀.瓣上轻轻揉捏,轻声笑道:“以后可莫再说大话……我愈是疲倦,战斗力愈强,现在你可明白了吧?”
“别胡吹大气。”艳雪姬轻轻娇.喘着,气息如兰,眼睛也懒得睁开,只是微启红唇呓语般道:“你现在不也烂泥一滩吗!”
韩漠的手滑到臀.缝中,艳雪姬身体如触电般,急忙要躲开,韩漠却是紧紧抱住,笑道:“你不服气,咱们再来……我还记着那
二十四式缺了一式一直没用……!”
“流氓!”艳雪姬轻骂道,只是此时身体却是酥软无比,没了气力,不愿意动弹:“好人,让我歇一歇,别再折腾了……你就像一头豹子,我都被你折腾的快死了……!”感觉韩漠的手指已经在那未开垦处轻轻摩挲,艳雪姬虽然在床第间并不扭捏,但还是全身一紧,急忙用手抓住他手,轻喘道:“不许回来……我已经被折腾死了,经……经不起了……!”
“那你是认输了?”韩漠似笑非笑道。
艳雪姬微睁开眼睛,看着韩漠那似笑非笑的面孔,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拍打了一下,啐道:“等我歇息好了,再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你先陪我说会子话……!”
韩漠也知道今夜自己确实折腾的凶了,怀中佳人此时还真是不能继续经受狂风暴雨的侵袭,顿时温柔一笑,想了一想,忽地想到一件事情,问道:“是了,可还记得咱们在宜春郡相遇之时?”
艳雪姬绵软无力道:“自然记得……怎地又提起那时的事儿?”
“那你记得那本帐册吗?”韩漠怀抱佳人,轻声道:“你混入贺府,就是为了得到那本帐册!”
“是啊!”艳雪姬睁开眼睛,微抬螓首,两手撑在韩漠胸膛托起香腮:“那本帐册不是交给你了吗?可用上了?”
韩漠笑道:“你交给我的好东西,我怎能不好好利用。只不过……记得当初你说过,你要得到那本帐册,不过是和别人打了个赌,输了一次,所以才不得不出手!”
艳雪姬幽幽叹道:“不错,你不提起来,我都差点忘了
那事儿……!”
“你究竟是和谁打了那个赌?”韩漠
好奇道:“
这天下能胜过你的,可没有几人。”
艳雪姬眨了眨迷人的眼睛,道:“直到今日为止,与我对赌,不过两个人赢了我……!”
“其中一个自然是我!”韩漠笑道。
“你是花花肠子,输了给你,我到今日也不服气。”艳雪姬妩媚一笑,随即轻叹道:“可是输了给他,我却是心服口服……唉,要知道是那样,我便早早答应他,不与他赌了!”
“你说的究竟是谁?”
艳雪姬轻笑道:“你可知道
墨十二郎的师傅是谁?”
韩漠吃惊道:“难不成与你打赌的是玄机大师?”
“你认识大和尚?”艳雪姬倒是不知道韩漠与玄机大师
相识,也有些惊讶。
韩漠道:“我在宜春之时便认识了他……后来才知道他便是墨十二郎的师傅!”叹了口气,道:“不过玄机大师如今已经去了西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艳雪姬顿时大为好奇,急忙追问,韩漠也不瞒他,将当日的事情俱都说了,艳雪姬这才知道玄机大师是为了救治
昌德侯曹殷,远去西方。
她托着香腮沉默许久,终于道:“如果这世上真有一个好人,那一定是大和尚了……!”
韩漠笑道:“难不成我倒是坏人了?”
“你就是坏人!”艳雪姬妖娆一笑:“你是大大的坏人……!”双手拿开,螓首靠在韩漠的胸膛,轻声道:“当初我在宜春郡偶遇大和尚,故人多年未见,自然少不得叙叙旧……
那日大和尚却
突然要与我打赌,一直以来大和尚四大皆空,从无争强好胜之心,他突然主动提出打赌,我还真是好奇得很,问他要赌什么,他只说如果输了,我无论提出什么
要求,他都会答应,而他若是赢了,便要我帮他得到贺家的
账本!”
韩漠奇道:“结果是他赢了……只是你们当时怎么个赌法?”
艳雪姬幽幽叹道:“他让我猜他有几根手指!”
韩漠皱眉道:“自然是十根手指……!”猛地想到什么,记得当初自己是见过玄机大师的手,印象之中,似乎玄机大师有一只手缺了一根手指,只有四指,不由道:“玄机大师……好像只有九根手指!”
艳雪姬苦笑道:“打赌之前,他是十根手指,打赌之后,就成了九根!”
韩漠脸色微变,明白什么,吃惊道:“莫非……莫非你打赌他是十根手指,他为了胜你……废去了自己一根手指?”
“确实如此!”艳雪姬道:“我眼看他是十根手指,自然打赌他是十根手指,谁知道……谁知道大和尚竟然当着我的面斩断一根手指,十根手指变成九根,我自然就输了!”
韩漠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抚摸艳雪姬雪.臀的大手也停了下来,感到无比的吃惊。
半晌过后,韩漠才道:“玄机大师自废一指,就是为了让你帮他那道那本帐册?”
艳雪姬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他一个出家人,付出如此代价,还要让你亲自出马,要那本账册做什么?”韩漠不解问道。
艳雪姬轻声道:“打赌输了,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不过当时我也没问他为何要得到那份账册,只是后来……唉,后来才得知,并非是玄机大师需要账册,而是墨十二郎需要那份账册!”
“墨十二郎?”
“墨十二郎的目的,是要得到那份账册之后,以账册与贺家做交易。”艳雪姬道:“当时宜春郡大河决堤,水灾蔓延数县,贺家坐拥巨资,却不拿出银子来周济灾民,反而暗中操控粮价,从中牟利……墨十二郎声称要以抓到贺家的把柄,威胁贺家拿出银子来周济灾民,而贺家的账册,自然就是最大的把柄了。”
韩漠环保艳雪姬蛇一样细软的腰肢,道:“那你后来将账册交给我,是因为贺家因为
八卦困的暴露而被剿除,所以墨十二郎无法与贺家交易?”顿了顿,皱眉道:“不过墨十二郎如果
手掌账册,虽然不再威胁到贺家,可是却能够威胁账册上的那些人……或许还能得到很大的益处吧?”
“你说的不错。”艳雪姬轻叹道:“墨十二郎也是这般打算……实际上墨十二郎从一
开始就准备着以账册得到大批的钱财,他
所谓要救济灾民,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在庆国东北秘密发展势力,最缺不得的就是银钱,可是他却难有获得银钱的渠道,除了暗中控制了几家富商为他提供银钱,他的银钱来源极少……所以他才想到这个法子,拿到账册胁迫贺家拿出一大比银子来……贺家倒台,墨十二郎也想着拿账册去威胁上面记有名字的人,只是玄机大师却断然反对。玄机大师要账册,本就是为了济民,若是失去了这个目的,账册对玄机大师来说就没了价值。”顿了一顿,似乎想着什么,随即继续道:“他不想这本账册被墨十二郎作为起兵所用,所以账册交还给我,让我自己处置……大和尚乃是大智慧之人,只可惜墨十二郎跟随他多年,却无法洗去身上的世俗之心!”
韩漠亦是叹道:“这个世上,能有玄机大师那样的大智慧和大心胸,实在是凤毛麟角……!”
艳雪姬软绵绵道:“行了,这事儿你也知道了,早些睡了,就这般躺着,不许再动,更不许使坏……!”她亦感觉到韩漠那处又开始蠢蠢
欲动起来,咬着红唇娇艳欲滴:“你……你要是想要,等到休息好了再折腾,今夜……今夜可不许再折腾了……!“
韩漠却已经用力一转,翻身将她香软白嫩的身子压在下面,邪笑道:“你说不成就不成?难不成就让它这样忍下去……不成,再来一次!”
艳雪姬娇.喘道:“好人,别折腾了,等明儿我再好好伺候你,现在……你这坏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吗?每一次都要将人折腾的死去活来才罢手……!”
“谁让你这般诱人!”韩漠看着这位武技超强的性感尤物露出畏怯之色,心中顿时生出邪性来,只觉得这般厉害的女子显出楚楚可怜神情,反倒更是勾人魂魄,凑上去在她香唇上亲了一下,道:“再让我来一次就好,我怜惜一下……!”
艳雪姬媚眼儿水汪汪的,凑在耳边低声道:“你这大坏人,被你弄了
一夜,又快又狠,就像和我有仇一样……那里……那里都有些发肿,可……可经不起了……!”
韩漠的手却已经滑倒臀.缝之间,艳雪姬娇躯一阵绷紧,微微发颤,娇柔无力道:“你这小冤家,又……又打甚么主意?”
她被韩漠的手指碰到那娇嫩之处,身子大是酥麻,雪.臀情不自禁摇晃扭动,却更是勾起韩漠重新升起的欲.火,瞧着那媚人的俏脸,只想狠狠地驯服尤物,让他在身下婉转娇.吟,凑过去轻咬着艳雪姬的雪嫩耳垂,低声道:“水道不成,咱们试试
旱道……那春.宫二十四式你可是见过的,就差最后一招了……!”
“你这小贼,作死……!”艳雪姬娇躯被韩漠挑逗的绵软无力,虽是责骂,但声音酥软腻人,却反倒像是在勾引韩漠。
第一一零八章 春夜了无痕
韩漠一手揉捏着那丰硕彦,舌头很有技巧地舔着艳雪姬的耳根,这尤物雪脸潮红,媚眼如丝,轻吟道:“小贼,你……你便放过了我,等……等我缓过来再折腾好不好……!”
韩漠手指捻着
发硬的樱桃儿,牙齿轻轻咬着她耳廓,低声道:“你自己都
起了反应……凡事都圆满一些才是……上次你便说过,这次要将事儿办得圆满,你可不许哄我……!”
艳雪姬白羊儿般的身子骚.热地扭动着,按住韩漠在她臀.缝中游走的手儿,水汪汪的眼睛瞧着韩漠,软语道:“好人,我……我帮你消消火……若是不成,你……你再求圆满可好?”
“不是说那里
肿了吗?”韩漠轻语调笑:“可不能再伤那儿……!”
艳雪姬贝齿咬着红唇,媚眼如丝,随即伸出小丁香舌儿,轻轻舔了舔上唇,妖媚入骨,风骚无比,韩漠顿时明白她意思,而艳雪姬此时
翻身将韩漠压在身下,尔后身体缓缓下移,潮红的俏脸上含娇带俏,媚眼儿勾魂摄魄地看着韩漠,柔软温润的消瘦却
触摸到了韩漠敏感之处,轻柔的就如同轻纱在身体上轻轻拂动,捻搔挑揉,手儿灵活无比,韩漠全身顿时被一阵爽到骨子里的感觉所笼罩,肌肤紧绷起来。
艳雪姬妖娆一笑,红润的小嘴
呵着热气凑到了那敏感处,香舌儿在上面挑弄着,微微扬起头,抬眼向上脉脉含情地看着他,乌丝披散下来,潮红俏脸上的汗珠子粘着几绺青丝,那发丝间媚眼如水,颠倒众生。
艳雪姬的眼眸子就这样看着他,满脸皆是撩人之色,香舌挑弄片刻,红润丰满的嘴唇一点点滑了进去,韩漠只觉得进入一处温润潮湿之处,全部被紧紧包裹住,禁不撰手捏紧了床单,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强忍着无边的快感。
香唇包裹,灵舌就如同小蛇儿在里面游动,强力的挤压和吸吮让韩漠飘飘欲仙,几乎难以把持,此时他可不想败在艳雪姬的手下,竟是运起“清平咒”,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否则今夜便求不得大圆满。
艳雪姬逗弄许久,却感觉那里越来越亢奋,腮帮子都
发酸,实在是累得不行,吐了出来,下手轻轻拍打一下,责怪道:“你这坏蛋……故意这般……!”
韩漠却
翻身起来,保住艳雪姬,让她趴在床上,那绝美的雪.臀高高翘起,呈现出两瓣完美的丘形,光洁的肌肤宛如明玉般晶莹粉嫩,充满了诱人的弹性。
随着目光的移动,一点月晕般的柔白肤光在雪.臀上来回流淌,顺着玉.臀的边缘,勾勒出一条润泽无比的圆弧,两瓣丰润饱满的雪.臀中间,那条光润的臀.缝犹如月痕般温存,娇嫩的几乎都要滴出水来。
艳雪姬上身趴在锦被上,丰.臀翘起,姿势风骚诱惑,扭过头来,已是面如
桃花,媚眼如丝,一副无可奈何任君采拮之色,媚声道:“小贼……你可……你可轻些儿……若真伤了我身子,我……我和你没完……!”
一夜风雨几度春,任君入巷采菊花。
韩漠所有的烦恼和压抑,在这一夜被**、极乐和迷醉所暂时代替……!
……
……
一夜缠绵,风流激荡,自不必多言,只是一夜耗去多少灯油也无人可晓,而佳人次日却是难以起身,韩漠在她身边陪了一日,百般怜惜,软语道歉。
五日之后,韩玄道派来的
使者 赶到了京都城,这位使者却也是韩氏族人,叫做韩信元,口才甚佳,见到韩漠,立时摆出满脸微笑,十分
热情地道:“五
少爷,恭喜你重掌兵权,这
西北大军可是离不开你,如今有你支撑,实乃我大燕之幸啊!”
韩漠早就猜知韩玄道得到自己重掌兵权的
消息后必然有所动作,只是却想不到他的反应却是如此迅速,竟是这么快就派了使者过来,甚至比自己等待的人还要先到。
来者不善,韩漠自是清楚这个
道理,淡然笑道:“韩玄道没有让你问问他的儿子现在如何?”
韩漠出口直称“韩玄道”,却是让韩信元有性惊,虽然只是这短短
一句话,却分明透脉诸多的信息来。
首先便透脉韩漠
再不将韩玄道当成自己的伯父,否则他是绝不能直呼其名,这也表明双方
正式决裂。另一个信息,便即表明韩沧确实是在韩漠的手中。
韩信元
尴尬一笑,咳嗽一声,才笑道:“五少爷,看来……看来你对大老爷是有些误会了……!”见韩漠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韩信元只觉得心里有孝毛,干笑两下,道:“下官临来之前,大老爷亦是与下官好一番言谈,其实大老爷心中最赏识的便是五少爷您,他实在不明白五少爷为何要这样做?这可是让亲者伤心仇者高兴之事啊!”
“亲者伤心仇者高兴?”韩漠靠坐在椅子上,冷然一笑,并不废话,直接问道:“韩玄道派你来这里,想要和我做些什么交易?”
韩信元怔了怔,随即轻叹道:“五少爷,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实在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你与大老爷都是人中之雄,亦是我韩族的两根擎天之柱,若
是你们伤了和气,势如水火,对我韩族来说,实非益事。”顿了顿,一脸感慨道:“其实下官来到魏都,并非大老爷特派,而是下官主动请缨。我们韩氏一族能有今天,那是没有辱没祖上天涯公的脸面,下官实不忍看到因为大老爷和五少爷的误会,让我韩族陷入危难之中……下官此来,便是想做个解释误会之人,化去大老爷和五少爷之间的误会……我们都是韩氏子孙,团结在一起,才能让我韩族绵延昌盛……!”
韩漠面无表情,终于道:“韩信元,在我的面前,也就不必说这些虚伪之语,更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你不累……
我很累!”
韩信元大是尴尬,神情很是不自然。
“我父母和爷爷如今怎样?”韩漠神情冷淡:“韩玄道有没有为难他们?”
他心中倒是明白,韩玄道既然知道兵权在自己手中,那么心有所忌,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
只不过如今却是很难以常理来推断韩玄道的行为,虽然隐隐觉得韩玄道不会不顾后果肆意妄为,
韩漠心中对家人还是十分的担忧。
韩信元听韩漠询问家人,立刻笑道:“五少爷多虑了。五少爷的家人过的都极好,五少爷与大老爷之间本就是误会,大老爷心胸豁达,从没有怪罪过五少爷,只是希望能够消除与五少爷之间的误会,又岂会为难五少爷的家人!”
“呛!”
一声响,电光火石之间,韩信元只觉得眼前一花,咽喉处一阵寒意袭遍全身,只是在这眨眼间,韩漠却
拔出旁边的佩刀,刀锋
抵在了韩信元的咽喉。
韩信元脸色瞬间泛白,急道:“五少爷,你……你
这是做什么?”
“我没耐心听你啰嗦许多。”韩漠淡淡道:“你从京中来,我现在就想知道京中究竟是何情况?我想从你口中知道我的家人如今是怎样一个情况……!”他面无表情,眼眸子里却满是寒意:“韩信元,你或许还不知道,
一个人如果说假话,他的眼睛就会变得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只要看到你眼睛有一丝不对,我就立刻划断你的喉咙!”
韩漠的声音很冷,韩信元
深切地感受到,韩漠这番话绝不是玩笑话,这个小阎王
有可能割断自己的喉咙。
其实这趟差事,谁也不愿意过来,韩信元又何曾
是什么主动请缨而来,只不过是因为往日里确实有几分能言善辩之才,所以才被韩玄道相中,派到了魏都来。
韩漠从韩沧手中夺权,那
明显透脉要与韩玄道决裂的意思,双方的敌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在这种时候
千里迢迢到魏都城劝说韩漠,这事儿当然不是什么好差事,韩信元来前甚至就想担心过,若是一不小心挑动了韩漠的
逆鳞,自己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毕竟韩漠如今
手掌十万大军,许多人的
生死只是在韩漠的一念之间。
所以他沿途就
想好,自己一定要谨慎小心,尽量不惹恼韩漠,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游说韩漠,就算不成功,也绝不能成仁。
只可惜韩漠并不给他啰嗦的机会,他事先想好的许多说辞此时完全排不上用场,咽喉的寒意很快遍布全身,他颤声道:“五少爷……你……你可莫急……其实……其实令堂如今还算安好……!”
韩漠眉头顿时锁起来,厉声道:“我父亲呢?还有我爷爷?”
韩信元此时哪敢欺瞒,道:“二
宗主……二宗主一直在大老爷的府中,至如三老爷……三老爷……
失踪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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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九章 庄渊出山
韩信元话声未落,韩漠的心就一沉,刀锋不自禁往前进了进,韩信元还当韩漠要动手,急忙叫道:“五少爷饶命……我说的都是真的……礼部尚书府如今被严密监控,大老爷派了许多人围住礼部尚书府,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三老爷在我
出京之前,就……就已经许多日没有去衙门办差,虽然是说在府中养病,但是……但是下官得到过
消息,听说是失踪不见。”见韩漠依旧冷冰冰看着自己,忙道:“还有……大理寺卿胡大人和兵部尚书范大人也已经许多时日不曾进衙门……如今……如今京中六部九司都已经是……是大老爷的人……就连圣上最为宠信的九门提督陆英季,也被罢官免职,遣返回老家,但是我却得到消息,陆英季父子在回乡半道上,就被……就被
刺客行刺,一家老小十七口,无一生还……!”
韩漠的手紧握刀把,青筋暴徒,他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显出极度冰冷之色,那眼眸子中竟是泛起极浓郁的
杀意。
韩信元不敢动弹,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出来。
韩漠缓缓收回刀,冷冷看着韩信元,问道:“韩玄道派你来,让你说什么?”
韩信元见韩漠收刀,这才松了口气,擦去额头冷汗,忙道:“五少爷,大老爷说了,大家都是韩氏子孙,所有的误会都能消解。如今韩家正是用人之时,大老爷愿意与你捐弃前嫌,只要你答应将兵权归还给
大少爷,那么他保证你的家人毫发无伤,而且等你回京之后,可以将四大御林营的兵权都交给你掌管。”韩信元小心翼翼看了看韩漠的脸色,见韩漠脸上笼罩寒霜,心中突突,更是小心翼翼道:“大老爷说了,咱们大燕还要平定北庆,收复南风,而五少爷勇武无匹,定能够建立不世之功,流芳千古……!”
韩漠冷然一笑,道:“交还兵权?”
韩信元见韩漠神色不善,急忙道:“这……这都是大老爷说的。大老爷……大老爷还说五少爷是个仁孝之人,一定……一定不会拒绝!”
韩漠怒极反笑:“想要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交出兵权?他韩玄道还真当我是三岁孩童。”沉声道:“来人!”
立刻便有两名甲士如狼似虎进来,韩信元脸色微变,隐隐感觉事情不妙。
韩漠瞥了韩信元一眼,淡淡道:“此人欲图谋反,拿下大狱,听候发落!”
韩信元一时傻了眼,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意图谋反,而韩漠说的振振有词,他还来不及多言,两名甲士已经上前去将他直接向外拖去。
韩信元急叫道:“五少爷,你……你不可如此,我……我从没有谋反之心啊……!”叫喊声中,早被人拖了下去。
他却不知,这阵子韩漠抓人,直接冠以欲图谋反之罪,根本不会和你多啰嗦。
想到京中形势竟是如此状况,韩漠的手紧紧握起,猛地抬起,对着旁边的桌子狠狠劈了下去,听得“咔嚓”一声响,那雕花木大桌子竟是被一刀劈成两半。
韩漠瞳孔紧缩,杀意浓郁,冷声道:“韩玄道,事已至此,不
是你死……便是我亡!”
……
……
秋夜凄冷,韩漠此时却正在一处大府邸前等待,在他身边,铁奎等数名韩漠的
心腹将领紧随其后,一个个衣甲齐整,肃然而立。
长街之上,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
马车正缓缓驶来,韩漠见到马车,立刻整了整衣裳,迎上前去,身后诸将领迅速跟上。
马车靠近过来,在府邸门前停下,韩漠却已经迅速上前,马车旁边一名灰衣骑士微掀起斗笠,向着韩漠拱手道:“见过大将军!”
此人竟豁然是一直服侍在鬼谷庒渊身边的施连云。
韩漠拱手道:“施兄,一路有劳,辛苦了!”此时铁奎却已经上前去掀起了车帘子,一名披着面纱的女子率先出来,韩漠急忙伸手牵住她的手,一脸柔情,含笑道:“芷儿,路上辛苦了。”
这披着面纱的女子,自然是萧灵芷无疑。
萧灵芝面纱下的俏脸瞧见韩漠,顿时嫣然一笑,扶着韩漠那只大手下了马车来,只想投进韩漠的怀抱,但是此时旁边还有数位将领,她却是不敢。
便在此时,听得车厢里咳嗽两声,韩漠呵呵一笑,知道是庄渊在里面提醒不要见了佳人忘了师傅,那边施连云已经下马,正要上去抱出庄渊,韩漠却已经摆手止住,亲自上车,进了车厢之内,只见庄园一身崭新的
黑袍,坐在软垫之上,车厢内放着不少美酒,心知这些都是萧灵芝准备好,而庄渊此时半醉半醒的样子,瞧见韩漠进来,咧嘴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小两口登到叙完
离别之情才会想起我这个老头子!”
韩漠先是在车厢内屈身一礼,随即才笑道:“便是忘记天下人,也不敢将您
老人家忘记了。”上前去小心翼翼抱起庄渊,恭敬道:“师傅,徒儿给你准备了埋在地下五
十年的陈酿,足可让你老人家大快朵颐了……!”
庄渊闻言,眼睛放光,催促道:“快带我去,快快快……!”就似乎再迟一刻,那佳酿便要飞了一样。
韩漠力大如牛,抱着庄渊毫不吃力,下了马车,韩漠手下数名心腹将领面面相觑,都感到十分奇怪。
他们倒是知道今夜要接待一位贵客,但是究竟是何人,这些将领却是一无所知,此时见韩漠抱出一位干干瘦瘦的老头子,都是大感诧异,而且他们打量之下,就知道这位
老者恐怕是个残废。
只是他们瞧见韩漠对这残废的老头子十分的恭敬,心中便更是
好奇,实在猜不透这老者的身份。
“快让师傅进府。”韩漠抱着庄渊下了马车,萧灵芷已经道:“夜里风寒,师傅身体不好,不能让他受寒……!”
韩漠心中明白,庄渊被关在
八卦困数年,那里潮气极重,四肢俱废,对身体的伤害极大,如今残秋时节,被潮气伤害的身体必然不适,受不得寒气,当下也管不得其他,抱着庄渊匆匆入府,身后一群人急忙跟上。
到了府内,韩漠忽听自己怀中传来一阵呼噜声,心中大起,一众人等都屏住呼吸,这才发现,庄渊不只是太过疲累还是饮酒醉了,竟在韩漠的怀中沉沉睡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哑然。
本来韩漠设好了接风宴,此时庄渊竟是睡去,不好惊醒,也就作罢,只让铁奎暂时留下,其他人都先行告退,韩漠则是与萧灵芷施连云二人一起将庄渊送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厢房。
韩漠事先倒也考虑到秋夜甚冷,庄渊的身子又很是虚弱,不比常人耐寒,在这厢房内早就生起了火炉子,所以这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韩漠小心翼翼将庄渊放在床上,这才回头向萧灵芷二人笑道:“看来你们路上真是倦了,要不吃些东西,早早歇息!”
他话声刚落,却听得身后声音传来:“你说的佳酿在
何处,还不快快拿来!”
韩漠三人都是一愣,往床上看去,只见庄渊转过头,正笑呵呵地看着几人,脸上哪有一丝睡意。
萧灵芷又好气又好笑,上前去扯过被子为庄渊盖好,说道:“师傅,你是在装睡?一大帮子人等你大半夜,这宴席未开,你却装睡,让大家就那样走了。”
庄渊笑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们小两口久别重逢,总有情话儿要说,这酒宴一开,不到明儿个早上恐怕就散不了,师傅这可是为你们好……!”
萧灵芷闻言,俏脸一热,红彤彤的煞是娇艳,咬着红唇,责怪道:“师傅,你……你乱说什么……!”娇羞无比,韩漠看在眼中,心中一荡,却笑道:“芷儿,师傅的
心思难道你不明白?他
这是不想和别人相见,不习惯那种酒宴……!”
庄渊道:“漠儿,我此番出山,只能居于
幕后……越少人知道我的存在越好……!”
韩漠恭敬道:“师傅的意思,漠儿已经明白了,是漠儿
安排不当,还请师傅恕罪!”
“扶我起来!”庄渊吩咐道。
施连云立刻上前,帮着萧灵芷一起,小心翼翼扶着庄渊坐了起来。
庄渊双目深陷,但是眸子里却闪着睿智的
光芒,凝视着韩漠,终于道:“你是准备回
燕京城?”
韩漠一怔,心中暗叹庄渊的智慧过人,微微颔首,叹道:“师傅已经才出来了!”
“你让为师出山,自然不会没有原因。”庄渊轻叹道:“你的家人在京中,你想回去救援你的家人,可是你却担心魏国这边会出问题,一来担心燕军内部有变,二来也担心庆国人会对燕军有所动作,所以你放心不下,不敢轻易离开!”
韩漠心中感叹,点头道:“师傅果然是智慧非凡,正是如此。铁奎虽然勇武过人,也能够独当一面,但仅仅是将才,却非帅才。而林诚飞和袁慕都是商钟离培养多年的
猛将,这两人不可小视,仅铁奎在这边独撑燕军,徒儿实在放心不下……!”
萧灵芷圆睁美眸,吃惊道:“韩郎,你……你要回京?如今
燕京城已在韩玄道手中,朝野俱是韩玄道的势力,你……你怎能在这个时候回去?”她情不自禁起身,上前握着韩漠衣襟,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说不定韩玄道胁持你的家人,就是在等着你回去……他一定挖好了陷阱等你回去,你……你此时回去,定然有危险的……!”
韩漠反手握着萧灵芷的小手,温柔一笑,却不说话。
庄渊眯起眼睛,缓缓道:“漠儿,你可知道,如今可是有天大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称王称霸,在此一举,你难道想要放弃?”
第一一一零章 霸魏略
此时房中只有四人,萧灵芷和施连云都是自己人,所以庄渊说话并没有顾忌,一双眼眸子凝视着韩漠,平静道:“芷儿说的不错,你如今掌着兵权,定是坏了韩玄道谋划中的最重要一环。他苦心积虑,连出重拳,京里京外大动干戈,其目的就是内掌朝政外掌军权,据为师所知,他的谋划本已成功,只可惜这边陡然出现了
变故,韩沧的兵权被你
不可思议夺得,这就等于砍断了他一只手……他行事周密,或许此前并未想到你会
突然夺得兵权,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将你的家人扣在身边。如今你坏了他的事情,你的家人自然是在他手中……你这个时候回京,如同芷儿所说,正中他的下怀。”他咳嗽两声,缓缓道:“你那位大伯父可非泛泛之辈,能够不下如此惊天之局,若不是因为你,几欲成功……他如今既要对付你,岂不精心谋划?此种人物,便是走到山穷水尽也会留有
不为人知的
后手,更何况他如今虽然失了这里的军权,但是东燕十有其七掌握在他的手中,便
是你们燕军的后勤供给也掌握在他的手中,牌面甚大,很难应对。”
韩漠张了张嘴,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庄渊刚刚落脚,却将事情分析的极为透彻,当前时局似乎被这位
老者尽收眼底,侃侃而谈,便即将事情分析的入木三分。
萧灵芷亦是劝道:“韩郎,师傅说过,韩总督在魏国遇害,十有**与韩玄道有关,此人不顾
兄弟情谊对自己的骨肉兄弟下手,他对你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庄渊肃然道:“漠儿,临来路上,我们得到了一个
消息,对你是大有益处!”
韩漠问道:“什么消息?”
“渤州郡已经起兵了。”庄渊道:“赵夕樵打出旗号,
权臣当国,亵渎皇权,他集结了两万渤州大军,已经
开始进兵
燕京了!”
韩漠皱起眉头来,道:“赵夕樵当真已经起兵了?”
“不错。”萧灵芷道:“不但是渤州郡,听说宜春郡那边也开始在调动兵马,蠢蠢
欲动,也不知他们是响应赵夕樵,还是准备拦击渤州军!”
韩漠道:“宜春的兵马调动,是我派人在那边准备,以防渤州郡
进京……!”顿了顿,道:“不过宜春的兵马不多,准备的也十分仓促,就算集结起来,恐怕也没有多少战斗力,想要拦截渤州郡,那也撑不了多久。”
庄渊道:“这样的形势,对你却未必没有好处。”他沉吟片刻,终于道:“你可有两条路走,无论哪条路,都可让你霸绝天下!”
庄渊鬼谷出身,而鬼谷所精者,便是纵横捭阖的霸道权谋之术,鬼谷门人的惯性思维,便是图霸天下,庄渊脑中自然也是这般的思维。
他经过一年多的休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慢慢调整了不少,虽然对于平静生活也十分的满意,并不十分愿意卷入天下争霸之中,但是韩漠请他出山相助,他却并不拒绝。
毕竟他虽然身体残疾,也确实喜欢平静生活,但是毕生所学尽在心中,却从来没有施展抱负,这就等若手握万千黄金却没有花出一分,总是
遗憾之事。
而且鬼谷弟子的传世思想,便是入世争霸,庄渊身为鬼谷门主,一身所学若是不能施展一番,心中也总是有一丝遗憾的。
如果真的有舞台一展才学,庄渊心中还是十分乐意的,虽说韩漠是他的弟子,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能够从
八卦困脱困,是靠了韩漠等人的相救,韩漠亦可说是他的恩人,能够为韩漠出点力气,庄渊心中亦是觉得理所当然。
……
施连云从旁边为韩漠搬了一张椅子坐下,自己却是走到房门处,身体靠在房门边,习惯性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韩漠也不多言,在庄渊面前坐下,道:“师傅说的两条路是?”
“上策者,就以魏国为根基。”庄渊缓缓道:“韩玄龄入魏都之后,约法三章,任用魏吏,开仓放粮,不得不说,这三招用的漂亮,是为你打下了根基。魏国穷兵黩武,多少年来,魏国百姓深受其苦,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燕庆两**队徒然打来,魏国百姓一开始还带有极强烈的仇视情绪,但是韩玄龄拿下京都城后,却对百姓没有丝毫的惊扰盘剥,而且大力安抚百姓,更是开先例大批任用魏吏,在路途之中,我们也听得沿途魏国百姓的议论,对于你们燕军还是颇有夸赞之词,敌视情绪正在慢慢消弭。”
萧灵芷也轻叹道:“其实老百姓就是想过安生的日子,他们所求不得,只要能够平平静静活下去就成。”
“确实如此。”庄渊道:“约法三章稳住了京都城,开仓放粮安抚了魏国百姓的心,而任用魏吏,却是连魏国豪族官员也稳住……韩玄龄
这是稳住了魏国的形势,而恰恰也为你在魏国立足奠定了基础。”顿了顿,缓缓道:“接下来,你一切按照韩玄龄当初的政策行事不改,更要加大力度抚慰魏国百姓,实际上魏国人对燕国的仇视远比不上庆国,等你稍微稳住根基,便北上攻击山北郡的庆军,那时候魏国百姓定是会全力支持你们将庆人赶出去。为师虽然残废一个,但是自信假以时日,却能够助你夺得山北郡,逼退庆军!”
这话韩漠自然相信。
古往今来,鬼谷门人名士辈出,即使萧怀玉等名将在世,在权谋战术上也未必是庄渊的敌手,如今数位名将随风而逝,庄渊便是隐在
幕后最耀眼的奇才,有他出马,燕军
实力如虎添翼,想要击退山北郡的庆军绝非
难事。
“一旦夺下山北郡,整个魏国土地便全在你的手中。”庄渊淡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有了魏国之地作为根基,你手中的实力自可争雄天下。渤州郡虽然起兵,但是以我推算,区区渤州郡恐怕还是无法与韩玄道相抗衡,韩玄道挟天子以令诸侯,手下更有数万御林精兵,而且燕国数郡遍布他的势力,相信很快各郡都会有
所谓的勤王之师集结起来……!”
韩漠皱眉道:“师傅,渤州郡起兵,
背后乃是曹秀,她是
皇族中人,很有威望……!”
庄渊摇头笑道:“我来问你,大燕
皇帝可否驾崩?”
韩漠想了想,终是点头道:“如果不出
意外,九成已经死了!”
“九成……也就是说还有一成活着的可能?”庄渊平静道:“连你都不能完全确定燕帝是否已经驾崩,其他的官员就更不能确知。连京中的官员都不能确知,那么你大燕千万子民又如何能知道?”
韩漠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韩玄道的高明之处。我想许多
人心中都会有所怀疑,但是没有见到燕帝的尸首,谁敢确定燕帝已死。”
“所以即使曹秀在渤州,韩玄道却丝毫不处于下风。”庄渊淡然道:“曹秀虽然是皇族中人,她甚至会打出清剿奸臣的旗号,但是她终究不是君,比起韩玄道手里的牌,曹秀在大义名分上占不了上风。韩玄道掌控京城,你们韩氏一族霸气已显,虽说曹秀起兵之后,或许会有不少人聚众响应,但是我个人觉得,遵从韩玄道号令的势力会更多。韩家取代曹家成为大燕之主为时不久,除了范胡萧这三大世家,实际上燕国各地的大小豪族应该都能看出当前燕国的形势,如今有机会跟着韩家平定渤州军,正是在韩家面前表现的时候,我想会有许多的豪族愿意跟随韩家……!”
韩漠微微点头,对此言深表赞同,实际上他此前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曹秀在渤州郡起兵,韩漠并不觉得他们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他所担心的只是一旦占据扩大,燕国
内乱,国力大损,就会给庆国人机会。
庄渊所言不错,如今韩族在燕国如日中天,天下皆知,燕国各郡大小豪族自然看在眼里,而古往今来,大多数的豪族在政治选择上素来都是附强欺弱,所谓的天理道义在大多数人的心里不过是挂在嘴上的话而已,为了族群的前程,自然会有许多的豪族追随韩玄道。
“虽说韩玄道最后取胜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正如我方才所言,曹秀的起兵,也必定会得到一批人的响应。”庄渊缓缓道:“两虎相争,最后必然是两败俱伤,等到他们分出胜负之后,
胜者一方恐怕也是损耗巨大……那时候却正好是你的机会。你手下的将士长居魏地,到时候必定思乡心切,等到燕国内战结束,你大可率领一支军队东返燕国,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打出大义灭亲铲除奸臣的旗号……!”说到这里,庄渊淡然一笑,凝视韩漠眼睛问道:“试想那个时候,燕国还有能与你相抗的势力吗?”
韩漠淡淡笑道:“或许……没有了!”微一沉吟,道:“师傅,这是你的上策,你说我还有两条路可走,那另一条路是?”
第一一一一章 庶几无愧
“此上策,对你最是有利,亦可说是最大限度的渔翁得利。”庄渊道:“只不过等到他们争斗之后,燕国必定是烽烟四起,十分混乱,你领兵东返,固然无人是你的敌手,
……要将燕国的烂摊子收拾下来,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如此一来,对庆国的攻略或许就要推迟几年之久!”
韩漠微微点头。
“至于另一策,便是现在就抽调兵力东返,响应曹秀,齐进
燕京。”庄渊慢条斯理道:“宜春兵既然是你的人,那么只要你响应曹秀,宜春、渤州加上你手中的兵力,将会是一支庞大的
军团,其声势定然是盖过韩玄道。而那个时候,本来想跟随韩玄道的豪族,见到如此形势,必将倒向你这一边……你若
与曹秀联手,最终必能击败韩玄道,燕厩也终会落进你手。”顿了顿,摇头道:“等到收复燕京,你便是居功至伟,而且
手掌兵权,亦无人可与你相抗。而韩玄道一旦兵败身死,那么你将是韩氏一族的支柱,韩氏一族必将尽归你旗下,你可登位极人臣之位!”
韩漠听庄渊这两番话,却并无兴奋之色,反倒是微微皱起眉头来。
“不过这一策一旦使用,你日后便有束缚在身。”庄渊轻叹道:“你与曹秀联手,自然是要打出剿灭
权臣维护
皇族的旗号,日后若是事成,你却必然受制其中,一旦他朝想取曹氏而自立,便有违先言,受
世人唾骂……所以如何
抉择,全凭你个人之念。
男子汉大丈夫,
英雄一世,自当称王称霸,自不可受制于人……!”
韩漠苦笑道:“师傅,凭心而论,你这两策都是上上之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两策之中,都没有考虑到我的家人。”韩漠叹道:“无论哪一策,最终都要与韩玄道
生死一决,而我的家人俱在他手,当初苏氏一族在京中叛乱,囚禁世家官员,我暗中派出
暗黑吏员营救,最后一举成功,此事我没有忘记,韩玄道也是绝不会忘记的。他既知有此可能,就绝不会让我的第二次营救得逞,所以暗中营救这一途恐怕是万不能行。韩玄道能够害死我二伯,一旦走投无路,定会对我的家人动手……!”说到这里,韩漠脸上一片黯然之色。
萧灵芷理解韩漠现在的心情,亦知道韩漠若是暂不起兵,他的家人或能平安,可是一旦与韩玄道正面为敌,生死
对决,那么韩漠的家人必将陷入危难之中。
她小手儿拉着韩漠的手,柔声道:“韩郎,你不要太担心,伯父……他们不会有事的!”她与韩漠有夫妻之实,
名分未定,也不知如何称呼韩漠父母,只能以“伯父”暂称。
感觉到萧灵芷柔腻的小手握着自己两根手指,韩漠黯然情绪稍稍缓解,笑了一笑,不过还是十分的勉强。
庄渊却微微皱起眉头来,随即叹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准备回京救人?”
韩漠微微颔首:“不得不为!”
“漠儿,为师说一句
无情之语,你若愿意听,便放在心中,若不愿意听,就当为师没有说过!”庄渊神色凝重道:“自古以来,王图
霸业者,非但要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胆识和才干,亦要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天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腹其身……然则就算如此,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图王霸业者,有时候甚至要……抛却
亲情!”
韩漠的身体一震,便是萧灵芷也是娇躯微颤。
“楚汉相争之时,倒有一
故事流传至今,不知你是否想听一听?”庄渊十分平静问道。
韩漠恭敬道:“还请师傅赐教!”
“楚汉相争,
霸王与沛公
交锋数度,街不下,其间霸王在一次大战之中,擒得沛公家人,更是将太公绑至阵前,架起油锅,欲将其烹而食之!”庄渊凝视韩漠,淡淡问道:“若你便是当时的沛公,欲如
何处之?”
韩漠叹了口气,并不言语。
这个故事,他自然是知道的,霸王项羽欲用刘邦家人威胁刘邦,甚至要将刘邦之父烹而食之,
在那种时候,刘邦却玩起了近乎无赖的
手段。
庄渊道:“沛公声言,他们当初结为过
兄弟,所以沛公之父便是霸王之父,霸王欲烹父,若是烹熟,兄弟分而食之!”
萧灵芷博览群书,精通古今,对此事自然也是十分熟悉,柳眉蹙起:“刘邦无情无义,市井无赖……!”
庄渊不等她说完,
沉声道:“
他却最终击败了霸王,打下了延绵几百年的汉家江山……其刘氏一族,也因此而贵极天下!”
屋内顿时一阵寂静,悄然无声。
许久之后,韩漠的声音才平静响起:“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庶几无愧……!”他抬起头,凝视着庄渊,神情极是肃穆:“自古志士,欲信大义于天下者,必先仁孝以自身……!”
庄渊眯起眼睛。
“舍生取义的事儿,或许我根本做不到。”韩漠眼中闪着光:“然则人之异于禽兽者,便是总要坚持一些什么。我或许不能尽仁,或许不能尽义,甚至不会去尽忠,
……我总也要坚持一点什么,才能活得有些底气,或许
所谓的孝道,便是我该坚持的。”他靠在椅子上,缓缓道:“人们常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我也许并不是什么善人,
我却总觉得我还算是一个尽孝之人。”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陡然停住,目光投向房内桌上的灯火。
很多年前,一个新的生命在这个世上诞生,然后慢慢适应并且生活于这个全新的
,而这个生命的守护者,一直是那一对被称为父母之人。
他们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了他一个无忧无虑处处拥有着温馨暖意的生活环境,从而让他一直过得十分的惬意。
很多年前,看着那一对对自己极尽呵护的夫妇,还有那一位传授着生命
道理的
老者,这个从另一时空而来的生命就暗暗发誓过,他这一世即使遇到再大的风浪,甚至遇到难以跨过的艰难险阻,有一个信念却必须坚持在心中,那便是极尽一切所能来
保护这几位与自己生命轨迹紧密相连的亲人。
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与自己的生命,都要全力守护他们。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韩漠笑了一笑:“甚至可以说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有些事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很可能做不了什么,又或者说不愿意去做什么。有时候我自己也想过,我这一辈子该怎样去度过?”他的手忽地轻轻握着萧灵芷的手,轻声道:“挣很多的钱,娶老婆,生孩子,如果
突然心血来潮,做一些好事,又或是做一械事,让后人偶尔想起曾经还有这样
一个人在这世上活过……可是后来想想,人的一生有时候不要过得太有计划性,那样反而不叫真正的活着。所谓真正的活着,就是活得舒坦,活得自在,活得心安理得,活得……庶几无愧!”
萧灵芷眼中闪着光,痴迷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另一只手也去握着韩漠的手,美丽的眼眸子中神色十分复杂,即为这个男人感到自豪,却又为他感到十分的担忧。
韩漠的声音虽然淡定,
萧灵芷却
从他的话语声中听出来,韩漠必然是要返京救人了。
庄渊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你既然
决定,为师也不再多说。为师留在此处,为你守住魏都,在你
之前,为师自问庆军还不足以能够南进一步……!”
“我不知道此番回京,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韩漠肃然道:“
为人子者,自是不能坐视不顾……只是我却不希望庆人有精力将目光投向燕京那边,所以……徒儿请师父北上!”
庄渊那深陷的眼眶微微眯起,就似乎闭上了眼睛,随即舒展开来,笑道:“你是准备以攻为守,进军山北郡,吸引庆人的注意力?”
“不管此番燕国国内是乱是和,我都不希望上厩有精力去干扰燕国内部之事。”韩漠眼中显出厉色:“所以师傅在山北郡打得越狠,上厩的精力就越不可能放到燕京那边……!”
庄渊点头道:“好,我明白了!”顿了顿,道:“你去之后,谁在明面主持燕军?”
“铁奎!”韩漠道:“此人沉稳干练,对徒儿甚为忠诚,可堪大用!”又道:“诸将返回之时,徒儿将他特意留了下来!”
“芷儿和连云都没有吃饭,你带他二人去用饭。”庄渊吩咐道:“让铁奎带着你所说的佳酿现在就来见我!”
韩漠起身来,恭敬一礼,:“一切劳烦师傅!”——
PS:要票!
第一一一二章 弱点
静夜如水,萧灵芷娇躯散发着芬芳,缩在韩漠的怀中,而韩漠则是紧紧抱着这具香香软软的娇躯,心中一片温馨甜蜜。
锦被之中,暖意融融,今夜韩漠自是要陪着萧灵芷,艳雪姬身处另一座府邸,这几日来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压力,韩漠每夜都会与艳雪姬颠.鸾倒.凤,连续几日折腾下来,韩漠虽然依旧是龙精虎猛,
艳美人却
被折腾的甚是疲惫,今夜韩漠在这边陪伴萧灵芷,艳雪姬自然是求之不得。
“韩郎,你
下定决心要回
燕京?”萧灵芷心中充满担忧,
心事重重。
韩漠笑道:“芷儿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等到救出家人,我很快就会。你在这边等着我!”
“我……我要和你一起回京。”萧灵芷光滑的脸贴着韩漠胸膛:“你说过,不会与我分离,可是……可是这次你又想抛下我!”
韩漠抱紧萧灵芷,柔声道:“芷儿乖,等我
之后,便再也不会分开。你相信韩郎,好不好?”
“韩郎,我心里好害怕!”萧灵芷幽幽叹道:“你……!”她想劝韩漠不要回去,
这话却又说不出口,一时间心中满是伤感。
“韩玄道虽然奸猾,但也不是万无一失。”韩漠抚摸着萧灵芷光滑的肌肤:“他要是
算无遗策,也不可能让我夺得了这里的兵权。”
萧灵芷苦笑道:“韩郎,他只是太高看了韩沧,也低看了你……而且你暗走
千里,不显踪迹,韩沧猝不及防,才被你夺了兵权,否则……否则韩沧若知道你的行踪,你只怕连京都城也进不来的。”
韩漠在她的香腮上柔柔亲了一下,道:“我运气一向很好!”
“可是这次不同了。”萧灵芷的小手抓着韩漠的手,不去放开:“经此一事,韩玄道必定不会再低看你,而且……而且韩玄道不是韩沧,他老奸巨猾,而且……而且伯父伯母都在他的手里,你……你不会像这次这般顺利的!”
韩漠笑道:“芷儿,你莫担心。京里我早已有所准备,而且我自信如果我想走,凭韩玄道的本事也不能留下我。”他微顿了顿,才轻声道:“我答应你,如果
有危险,我不会意气用事……我会一直记着,我的好芷儿还在这边等着我。”
“韩郎……!”萧灵芷将螓首缩在韩漠怀中:“你绝不能有事,如果你有事,芷儿也不会独活下去的……!”
“傻瓜,不要胡说。”韩漠笑道:“韩郎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送死,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在这边跟师傅一起,帮韩郎狠狠地教训庆人,你们只要拖住庆人,让他们无暇顾及燕国,燕国的事情……就由韩郎去处理!”
萧灵芷娇躯轻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而韩漠此时却
翻身压上来,柔声道:“许多事日未见,我想芷儿了……!”
萧灵芷呼吸微促,气息如兰,声音微微发颤:“芷儿……芷儿也无时不在想念韩郎……!”
韩漠的手顺着萧灵芷光滑的肌肤轻轻游走,那挺拔的椒.乳,平坦的小腹,浑圆光洁的美腿,其间便是那芳草丛生已满是露珠的妙处。
久别胜
新婚,其中春意,自不必言。
……
……
秋雨连绵,
连续下了两日,虽然时大时小,却兀自没有止雨的迹象,那秋雨打在古老的燕厩墙上,似乎要洗去百年斑驳,
古老的沧桑,却又怎能是一场秋雨能够洗刷过去。
渤州郡起兵的
消息,这个消息在
第一时间便传到了燕厩,而宜春郡调兵往南部拦截,却也是出乎朝廷的意料。
一直以来,地方兵源调动,都要由兵部下达军令方可,只不过自打范云傲忽然消失之后,这兵部诸多事务也就出现了混乱。
范云傲在兵部根深蒂固,虽然韩玄道掌权之后,亦曾对兵部进行过打压,
当时范云傲尚能镇住兵部,想要在旦夕间就将兵部收在手底,绝非很容易的事情。
范云傲
突然离开之后,兵部也就出现了群龙无首的迹象,而韩玄道也就不再慢火炖肉,对兵部进行了极大的调整。
只可惜时日太短,兵部如今固然充斥了韩玄道的大批
,
这些人想要在短时间内让兵部顺利运转起来,自然是天方夜谭。
宜春郡主动调兵遣将拦击渤州郡,固然出乎不少人的意料,
大多数人却是觉得,这司徒静恐怕是在讨好韩族,所以迫不及待地调兵表现,无非是要立下一个头功而已。
自从贺家覆灭之后,司徒静可没有少向韩家示忠,暗地里向韩玄道送了多少的钱财,外人虽然不清楚,
心中却也都有一本账。
也正是司徒静的逢迎拍马,而且在宜春郡确实有一定的根基,所以韩玄道虽然对地方官员进行了大批的调动,
却对司徒静没有动手,只是在宜春郡派出了一些韩系官员。
从那边传来的消息,大家只知道宜春郡调动了兵力,
司徒静在
朱小言的监督下秘密.处决诸多韩系官员,这道消息却并没有立刻送到厩来。
司徒静在宜春郡为官多年,而且在韩漠的吩咐下,大肆
拉拢宜春官员,虽然长期封锁消息是不可能做到,
短暂封锁,却还是完全能够办到。
韩玄道闻之渤州郡出兵,却是早有防备,立刻吩咐兵部发出了调令,令
东海郡、吴郡、会籍郡甚至是临阳郡迅速集结兵力,围剿渤州郡。
而燕厩也迅速进入戒严状态,东
花厅吏员与京都府衙差遍布京中各处。
……
皇后韩淑被软禁在乾心殿,而代王曹禅却在长春.宫抚养,其身边的奶娘宫人都是韩玄道亲自挑选,甚是忠诚,除此之外,长春.宫日夜都有韩玄道派遣的护卫守卫,这些守卫对韩玄道都是绝对忠诚,所以大燕国这位出身极其特殊的代王,成了笼中之鸟。
因为代王的原因,韩淑固然还要被韩玄道胁迫下去,
韩淑却也没有交出手中的玉玺,双方各有所执,都不会轻举妄动。
秋雨连绵,韩玄道的脸色也如这连绵秋雨一般,十分阴沉。
这一阵子,他很喜欢在皇宫之内四处走动,似乎是要感受这皇宫的皇者之气,细雨绵绵中,他此时正站在皇宫角落的一处小亭之内。
这是一处废弃的角落,庞大的皇城之内,总有一些冷清的地方,也总有一些别人不愿意到达的地方,
韩玄道却感觉这是皇宫里最清净之地,这里有假山,但早已破落,似乎
有很多年不曾修整,假山边上有一片荒草,残秋之时,草木皆枯。
先前去过长春.宫,看了一眼那位一岁左右
开始蹒跚学步的代王,韩玄道到现在都有一种
嘲笑之感。
平光帝
这一生费尽心机想要铲除世家,其心智和耐性确实超出常人,只是他到死也不知道,他不但生命被韩玄道狠狠玩了一把,就是连血脉也是被韩玄道
无情地嘲讽了一次。
平光帝临死都不会怀疑这位代王的出身,韩玄道心中就有一种快意。
……
一名老太监小心翼翼地领着一名
黑袍人来到了亭子外面,随即便无声无息地退去,而黑袍人在秋雨中踩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走进了亭中,略落后韩玄道一个身位,然后安静地站着,微抬起头,那一双没有任何神色的眼睛望着不远处那破败的假山,沉默着。
韩玄道没有回头,也是看着那破败的假山,薄唇微启,淡然问道:“你见到了荒童子?”
“是!”黑袍人终于抬起手,将掩盖着面孔的袍帽掀到脑后,声音也是十分的沉稳干脆:“某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某!”
韩玄道淡然一笑:“当今天下,连南蛇布速甘也无法杀死的人实在很少,看来曹秀确实有几分本事!”
黑袍人当然就是风国第一名将南蛇布速甘。
“某听不出你是在嘲讽某,还是在夸赞曹秀!”布速甘面无表情:“某没能杀死曹秀,可
是你也没有掌控
西北军!”
“你是说韩漠?”韩玄道嘴角泛起冷笑,又似乎带着一丝嘲弄:“你认为一个黄毛孺子,会坏了我们的事情?”
布速甘眼睛转也不转,只是用一种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道:“他即可坐山观虎斗尔后收拾
残局,亦可与曹秀联手
进京……无论他如何选择,你都不会很舒服!”
“他不会!”韩玄道淡淡道:“这两条路,他一条也不会走……!”他终于转过身子,看着布速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你可知道,但凡是人,都会有
弱点!”
布速甘瞥了韩玄道一眼,淡然道:“就好像你贪恋权势?”
“也像你好战沙场,求的万世战名!”韩玄道平静道:“韩漠的弱点,就在于他的心不够狠……所以他很快就会来到燕京!”
布速甘道:“你觉得他会来送死?”
“或许他自己不这样认为。”韩玄道淡然一笑:“他的另一个弱点,就是很自信……虽然自信在很多时候是人的优点,
有些时候,却是
致命的弱点。”
“因为心不狠,因为很自信,所以他会来燕京。”布速甘重复道:“而他来到燕京,你就觉得他必死无疑,是不是这个
道理?”
韩玄道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那你这种自信,会不会也是致命的弱点?”布速甘目光重新回到假山上。
第一一一三章 出动了
燕厩西城区有一条不长的街道,这里座落着几家棺材铺,平日里这条街总是阴沉沉的,毕竟兆头不好,所以这条不长的街道平日里难见几个人影,就连巡街的衙差经过街口之时,也几乎从不拐进这里面来看一看,谁也不想惹上一身晦气。
庞大的燕厩,几十万人口,真要论起来,或许这条街便是最为冷清之处。
在街道左边,有一家梁记棺材铺,碌碌无名,在这七八家棺材铺中,棺材的做工算不得最好,价钱也算不得最便宜,所以生意一直不是很好,而且梁记棺材铺就一个掌柜两个伙计,两个伙计都是木讷得很,而掌柜的也是一张死人脸,很少出现笑容,整日里就像家中刚刚死了人一样,如此一来,即使有需要棺材的客人也是极少上门。
梁记棺材铺的后院仓库内,整齐摆放着十多具棺材,阴气沉沉,而
西花厅的主事李固如今就在这阴气沉沉摆满棺材的仓库内。
一盏昏暗的油灯摆放在桌子上,李固坐在桌边,一手拿着小刀子,一手拿着木头,一如既往地雕刻着他心中永难忘记的那个女子。
“嘎吱”一声响,有些残破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李固头也没有抬,听到脚步声靠近,他才淡淡问道:“人到了?”
“就在外面等候!”一张死人脸的棺材铺梁掌柜恭敬道。
“让他进来吧!”
梁掌柜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一名一身灰衣的年轻人进了屋内,看到李固,上前拱手:“我是
韩青,你一定就是李固李主事!”
李固终于停下了熟练地雕刻,微抬起头,那一双眼眸子极其冷厉地看着韩青,全身上下布满一阵杀气,似乎手里的刀子随时都会隔断韩青的喉咙。
韩青知道如今整个西花厅在韩漠的吩咐之下,都进入了潜伏状态,虽然这几个月来,在东花厅的严密搜寻下,有十多名西花厅的吏员死在他们的手中,
西花厅的主力精锐却还是非常隐秘地藏身在京中的各处角落,等待着韩漠的召唤。
梁记棺材铺自然是西花厅的一格隐蔽点,梁掌柜和两个伙计,也都是西花厅的精锐吏员,李固身处此处,除了韩漠之外,肯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韩青用韩漠留下的联络方式联系上了李固,对于警觉无比的李固来说,在没有完全确定韩青是敌是友之前,他依然会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和戒备。
韩青迅速从袖中亮出韩漠留下的信物,李固见到信物,冰冷的眼眸子微微和缓了一些,二人又对上了暗号,李固这才相信韩青确实是自己人。
韩青并没有多说废话,很直接地道:“
少爷很快就会
进京,
他需要一些震慑……!”
“大人有什么指令传过来?”
“乱!”韩青简洁明了地道:“少爷不希望在他进京的时候,京里的人还过得很舒服……他要让韩玄道手下的走狗恐慌起来……而且我也需要你制造的恐慌,去
威慑一些我们必须用到的人!”
李固微微点头:“大人是要我们
开始动手?”
韩青正色道:“少爷曾对我说过,西花厅是我大燕最精锐的
暗黑军团,一旦真正行动起来,其破坏力会让许多人吃惊和恐惧。”
李固淡淡道:“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恐惧而存在。”
韩青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册,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李固面前:“这里有十
三位官员的名单……少爷的意思,如果你们能够在
一夜之间让这些人全都死去,必将会让韩玄道的走狗们心里出现恐慌,而
这是少爷需要看到的结果,而这样的结果,也会直接
帮助我行事!”
……
李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终于显出一阵
光芒,就似乎是一个在沙漠之中行走的人陡然看到了一片绿洲,又像是落海的遇难者在漂流无数个日夜后看到了一艘庞大的船只。
韩玄道利用东花厅在燕厩四处搜找西花厅吏员,十多名精锐吏员在被抓捕之后,经受过严刑拷打,最后俱被推到菜市口斩首,尔后更是将首级悬挂于城头数日。
西花厅的吏员们心中虽然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没有韩漠的命令,所有人都只能忍耐着不能去救援,有的吏员甚至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在菜市口被处决,却明白那是韩玄道布下的陷阱,要引诱西花厅吏员营救,却只能握着拳头,将牙齿咬碎,不敢轻举妄动。
京中的一切,李固自然是一清二楚,部下在菜市口被处决之时,他的心中也是痛心无比,可是没有韩漠的召唤,他只能像其他所有的西花厅暗黑吏员一样,忍耐下去……忍耐……!
今天,韩青终于带了了出手的指令,这让压抑许久的李固骤然得到了解脱,他相信,他部下的儿郎们也早
准备好了这一次
反击。
“少爷
在路上,不日将进城!”韩青凑近过去,声音极轻:“让他们心里发寒……然后等着少爷
……!”
李固起身来,将几乎要雕刻成功的木质美人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的怀中,盯着韩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专业!”
他走到残破的木门边上,轻轻推开门,走出了他许久不曾走出过的木门,外面阴雨绵绵,而梁掌柜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告诉弟兄们,开始了!”李固冷漠
无情地道。
……
……
御史台新任
御史大夫卢明正如今正是
春风得意之时,他在许多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非世家官员之时,便因为正气昂然的外形和铿锵犀利的言辞被韩玄道所赏识,其后更是在韩玄道的帮助下,进入了御史台为官,在御史台从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开始,在韩玄道的暗中扶持下,几年以来,历经殿中御史、主薄、侍御史,官路可谓是步步高升。
这些年来,他抱死了韩家,在朝堂上成为了韩家的一杆枪,亦可说是几经危难,好在他却也是
精明能干,又有韩玄道的支持,却也是逢凶化吉。
毕竟这些年来世家虽然互相争斗,不过重点却并不在御史台这边。
燕国虽然设立御史台,名为监督百官弹劾奸佞之臣,但在世家势力纵横交错的大燕国,却有名无实,根本行使不了什么监察权。
御史台的职责,无非是培养出各方势力的代言人,由他们在朝中挑起争斗的言语而已,如果说当初世家是明争暗斗,那么御史台的官员们就是正儿八经的明争。
卢明正京试出身,在世家为权的燕国本是很难有出
人头地的机会,
被韩玄道赏识之后,此人确实极其精明,知道想要真正地出人头地,就要抓牢一做靠山,不能左右摇摆,只有从一而终,或许他朝还能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所以这位口才极佳反应奇快的官员一门
心思地依托在韩玄道之下,可谓是忠心耿耿,也因此深得韩玄道的器重。
在韩氏一族崛起之后,身为非世家官员,卢明正却是得到了韩玄道的重用,这大半年来,韩玄道要想清楚某位官员,卢明正就按照韩玄道的指示,操控着御史台诸多的言官联名弹劾,有了这个因,韩玄道就会结出果来。
可以说,在韩玄道清除异己的大肆行动中,这位卢明正可谓是居功至伟,而韩玄道也没有亏待他,就在两个月前,将他扶为了御史大夫,成为了御史台
第一人。
除了韩族官员,这位卢大人可说是非世家官员中正当红的重臣,如今在朝中可算得上是春风得意,便是那些韩家官员,见到这位卢大人,也都是礼敬有加,这让外表正气无比内心却虚荣心极强的卢明正十分舒畅,亦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就在两天前,当他得知前线韩漠夺了兵权,便率领一部分言官联名上书,痛斥韩漠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弹劾韩玄道的侄子,给人一种敢为天下先的气势和胆识。
卢明正在别人眼中是正气凛然的清官,所以他总要做出清官的模样,每日
回府之后,都是足不出户,看似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只不过这位卢大人却是分好酒,每天夜里,他都会在自己府邸的
花园之中让他的美妾陪着他小酌几杯。
今夜有雨无月,卢大人身处花园的小亭子中,丰腴的美妾坐在他的怀中,软语媚笑,手把酒壶,亭外.阴雨绵绵,亭内却是美酒佳人春.情浓郁。
美妾先将美酒置于口中,尔后以嘴为酒壶,在两人四唇相接之时,卢大人便贪婪地将美妾口中的美酒吸.吮下肚,更是很有技巧地逗弄着美妾的丁香舌儿,大手却是十分熟练地深入美妾胸口,抚弄着那一对硕.乳。
卢大人饮酒要饮醇香美酒,而玩
女人却喜欢丰满硕.乳女子。
阴雨之中,一名家仆手中拿着一根绳子擦着地上的雨水缓缓走向亭子,直到这家仆进到亭子内,卢大人兀自沉迷于那一对豪.乳之中,撕开衣裳有滋有味地嚼咬着,却是那美妾瞧见家仆进了亭内,惊叫一声,急忙拉上衣裳掩盖豪.乳。
卢大人转过头,便见到家仆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火冒三丈。
这花园一到夜里便是禁地,就连他的正房夫人也不能入内,一个小小的家仆却不经通传而来,打扰了他的兴致,实在让他恼火至极。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家仆就
很平静道:“卢大人,我们厅长大人让我告诉你,谁跟着韩玄道,就是他的敌人,而成为厅长的敌人,就只能送你归西!”他这句话刚说完,整个人就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前去,手中的绳子
套成环,在卢大人根本没有做出反应之前,绳环就
套上了他的脖子。
豪.乳美妾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仆用一种十分熟练的
手段勒住卢明正的脖子,看着卢明正的双手虚空抓着,那张本来白净的脸开始变得通红,眼珠子开始凸起,美妾惊叫一声,只可惜在这秋雨之中,却无人能够听到她的叫声,而她的双腿
发软,看到卢明正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瘫软,这位美妾双眼一翻,竟是先行晕死过去。
当卢明正倒在地上之后,家仆确定卢明正已死,这才松开手,转身走进了昏暗的秋雨之中,很快就没了踪迹。
第一一一四章 杀燕京
燕国政治风云的变幻,固然让燕京的气氛一直保持着凝重色彩,但是南城流晶
河畔却依然是歌舞升平,醇酒佳人,在灯红酒绿之间,倩影穿梭,好不热闹。
“金石浴”是流晶河畔的一处休闲场所,名字听似富贵,但是说白了就是一个澡堂子而已。
当然,流晶河畔素来都是达官贵人门消遣的场所,便是澡堂子,那也不是普通地方,里面奢华无比,而且这家澡堂子别出心裁,设有独置浴池,毕竟来这里的
客人非富则贵,不可能混在一起来个大众浴。
这独置浴池内,不但有上等玉石放入其中,而且池子里多放药材,泡在其中,对身体极好,据说可以消灾驱邪延年益寿,当然,如果仅此而已,未必能够吸引那些达官贵人豪掷银子,关键是在泡澡之时,里面会为每位客人配备两名妖娆妩媚的艳姬,让客人欲仙欲死,飘飘欲仙。
大理寺正令狐复便是这里的常客。
大理寺素来都是掌控在胡氏一派手中,令狐复一
开始是
皇帝的人,善于刑讯,心狠手辣,但是在胡雪辛控制的大理寺,素来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后来见到韩玄道势大,这位心狠手辣但是脑子还十分灵光的寺正大人立刻投到了韩玄道的门下,大表忠诚,而他也开始得到韩玄道的重用,在连续为韩玄道逼出许多有用的
口供之后,这位寺正大人已经得到了韩玄道的承诺,就在这几日会被提拔为大理寺的少卿。
而这位寺正大人办事极其负责,投靠韩玄道之后,将曾经花费极大
心思的“二十八刑”拿了上来,这些都是被胡雪辛否决的残忍酷刑,而令狐复得到韩玄道重用之后,这些酷刑终于能派上用场,亦是让他十分的兴奋,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韩玄道手下有这样一位酷吏,只要这位令狐大人出马,被抓起来的官员几乎不用如何刑讯,就会在事先准备好的罪状上签字画押,这也让大理寺的刑讯效率飞速提升。
令狐大人风头正劲,胡雪辛失踪之后,这大理寺衙门上下几乎都要瞅着令狐达人的眼色行事,而这么多年的压抑过后,令狐大人终于扬眉吐气,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他未得志之时,就时常来到金石浴消遣,只可惜人微权卑,金石浴里的红牌美姬就算服侍人,那也轮不到他。
但是如今情况大转,金石浴的头牌姑娘固然要陪着他,就是里面进了新的美姬,也要由这位令狐达人先试试活儿。
今夜虽然阴雨绵绵,但是楼里却派人暗地里去通知令狐大人,楼里来了两个鲜嫩的货色,让令狐大人有空便来尝尝。
令狐大人自是当仁不让,入夜之后,便即领着十名护卫来到了金石浴,进了最上等的浴房,而十名护卫就在外面守护着。
令狐大人自知虽然为韩玄道立下了大大的功劳,但是却也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他不得不小心一些,所以大理寺内武功最高的十名吏员便被他调到自己身边作为
贴身护卫。
奢华无比的浴池之内,水波粼粼热气腾腾,两具光洁白嫩的身子在池水中愈发显得娇艳无比,与
御史大夫卢正明不同,卢正明喜欢硕.乳少妇,而令狐大人却喜欢十四五岁如同花蕾般的年轻女子。
令狐大人曾经也喜欢妖娆风骚的艳姬,但是经得多了,看惯了那种轻浮风骚的烟视媚行,他现在却是越来越喜欢这种青涩的小姑娘。
两名小姑娘在浴池里披着轻纱,湿透的轻纱贴在那青涩却娇嫩的身体上,在令狐大人的眼中,比那凹凸有致性感妖娆的成熟躯体更有诱惑力。
含苞怒放的蓓蕾在轻纱的映影下微微凸起,甚至能够清晰看到它的红润娇嫩,而两个小姑娘脸上羞涩的表情,更是让令狐大
人心神荡漾,伸出一只手,将一名小姑娘扯到怀中,挑起那尖尖的下巴,望着那因羞涩而酡红的脸蛋,心中更是荡漾,从水面上捏起一朵花瓣,然后按在少女胸前的蓓蕾上,丑态毕露:“老爷觉着,这花儿比不得你的花儿美!”
另一个小姑娘虽然垂着头,但看到眼前的春景,抿着嘴吃吃笑.
……
这是温柔乡,这是销金窟,有时候甚至是
夺命巷。
十名护卫分居左右守在门外,他们已经习惯在外面等候,也知道没有一个时辰,寺正老爷是不会从里面走出来的。
他们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娇笑声,但是娇笑声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寺正老爷在这里享受,素来是没有人赶来打扰,这里是金石浴最好的一处浴室,能够到这处浴室消遣的,不但是高官,而且手中定然有权势。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护卫们在外面百无聊懒地等了一个多时辰,远超出平日的时间,兀自没有见到大老爷从里面走出来。
寺正老爷年纪不小了,而且家有悍妻,通常情况下不会在这个地方逗留太久,超过一个时辰没出来也是极少发生,护卫们面面相觑,有两名伶俐的护卫凑近门缝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可是里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声音,这让护卫们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胆子闯进去,又过了片刻,里面依旧悄无声息,一名护卫终于灵机一动,令人去找来金石浴的老板,让他进去看一看。
如此一来,就算坏了大老爷的好事,倒霉的也只会是老板。
这位老板面有难色,但是在护卫们冷冰冰的眼神下,终是万般
无奈,小心翼翼推开门进了去,很快,护卫们就听到从里面传来惊声尖叫。
他们听得出来,那是金石浴老板的尖叫,也
第一时间知道里面出了
变故,数名护卫破门而入,穿过两道青丝纱幔,便看到了那奢华无比镶金嵌玉的浴池。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清澈的浴池之上飘着花瓣,本来应该是一副极香艳的场景,但是此刻那浴池之中却殷红一片,清澈的池水已经弥漫着鲜血,鲜血散开,浓郁的
血腥味漂浮在空中,夹带着花香,十分的
诡异。
而令狐复上半身露出水面,两条手臂搭在池边,但是在他的咽喉却已经被割断,而肚子上被拉开一条大大的口子,内脏从里面滚出来,恐怖异常。
两名少女早已经没有了踪迹,而令狐复身后的墙壁上,却挂着一条长长的白布,白布上用鲜血写着一行大字。
“凡与韩玄道同流合污者,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在那下面,殷红的落款极其醒目。
“韩漠!”
……
就在这
一夜,当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之中时,
燕京城内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场血腥的
刺杀,韩玄道平日极为信任的十三名官员,为他的清除异己做出巨大贡献的十三个人,一夜之间,竟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被刺。
十三次刺杀,无一失手。
虽然被杀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是却清一色死的很惨。
有的死在自家府邸,有的死在消遣之处,有的死在小巷之中,有的更是死在
长街之上,一次干净利落的刺杀。
这场刺杀自然是不可能隐瞒的住,一夜之间,十
三位身处要位的官员同时毙命,死状凄惨,当这道
消息在第二天蔓延在燕京城中时,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打了一个寒颤,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感袭遍全身。
更让这些官员们震惊的是,这一次的刺杀矛头直指当朝第一
权臣韩玄道。
十三名官员清一色都是韩玄道重用的官吏,有非世家官员,亦有韩族官员,而且这些官员被杀之后,或直接或间接地都让人知道了一个消息。
“凡与韩玄道同流合污者,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如果这只是某些人放出狂言,官员们或许只是不屑一笑,可是这已经不是什么狂言,而是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的事情。
十三名官员,固然有守卫不利者,但是大部分官员都是被严加
保护的,而他们死的时候,他们身边的护卫甚至连敌人的
影子也没有看到。
官员们已经相信,那句话是震慑之言,却也是能够付诸现实的警告。
京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而官员们亦是一清二楚地知道制造这次骇人听闻血案的主角乃是如今掌握着兵权的韩漠。
韩漠在前线夺权的消息或许能瞒住普通百姓,但是又怎能瞒住时刻关注证据的京官们,他们都知道韩漠是从韩沧手中夺权,自然也知道礼部尚书府已经被韩玄道派人严密控制,如此一来,也就不难推断出韩家的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分裂,而韩玄道和韩漠也已经刀兵相见。
如果之前大家只是隐隐猜测,那么这一次震慑的刺杀,却让他们终于确定,韩玄道和韩漠真的是势不两立,燕国的政权和军权将进行一次直接的较量。
韩漠人未见,但是气势已至——逼人的杀气!
第一一一五章 人头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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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玄道接到十三名官员被刺的
消息,是由东
花厅穆信
第一时间禀报,而穆信也在十多天前,正式成为了东花厅的厅长。
穆信自从投靠韩玄道之后,表现得极其听话,整个东花厅成了韩玄道足以信赖的情报机构,而且在控制京官方面,他也立下了极大的功劳,而最让韩玄道满意的,便是对地方官员的
刺杀行动。
韩玄道向各郡外派官员,一部分官员自然是一道旨意便能废去,但是有一批官员在地方上根深蒂固,却也不是韩玄道的旨意到达就能夺去他们的权势,而这样的人物,韩玄道自然痛下杀手,派出了东花厅的吏员予以刺杀。
韩玄道恩威并用,能用之人不惜加官进爵大加
封赏,而必须出去的敌对人物,他也绝不会手软,往往都是在对方还没有做好应对准备之前,韩玄道就打出了先手。
不得不说,这大半年来,穆信为他办了不少居功至伟的事情,也渐渐得到了韩玄道一定程度的信任。
东花厅的吏员一直在京城之中搜索
西花厅吏员,虽然也搜找出十多名西花厅精英予以处决,但是整个西花厅却已经完全潜伏下去,难以搜寻到。
雾
水湖的西花厅总部早已经是人去楼空死气沉沉。
……
穆信禀报的时候,诚惶诚恐,他的人手在京中秘密搜寻西花厅吏员,可是这一次西花厅发起的刺杀,给了东花厅沉重一击。
不明
真相的人不知道那些官员是如何被杀,但是穆信却是一清二楚,他出自西花厅,太了解西花厅的
杀人手段,十三名官员被刺的惨状,正是西花厅最残酷的刺杀手段。
一场雷霆般的刺杀过后,西花厅的吏员们又在
一夜之间似乎消失了一样,东花厅虽然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倾巢而出,却是连一个毛也没找到。
身为东花厅的厅长,这对穆信来说当然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西花厅的这次行动,虽然只是雷霆一击,但是其结果却是令人震撼的,也显示出西花厅的真正底蕴,更表明了东花厅与西花厅相比,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穆信本以为韩玄道知道此事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但是与他所料恰恰相反,得知此事之后,韩玄道却是显得异常平静。
“孩子气!”韩玄道对这次惊人的刺杀,以一种淡定的态度吐出了三个字,看着毕恭毕敬的穆信,他十分淡然地道:“他要让京中乱起来,要让我乱了阵脚……!”说到这里,他摇摇头,又重复了一句:“孩子气……!”
“飞信传书,韩漠已经从魏都返回,两日前已经进了临阳关。”穆信道:“他只带了三千铁骑回来!”
韩玄道淡然一笑:“单枪匹马抢了前方的兵权,便自以为无所不能,徒逞个人威风……只不过与我所想一样,他选择了一条最不该选择的道路!”
穆信小心翼翼道:“大人,是否……调兵拦击?”
“为何要拦击?”韩玄道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品着茶:“不是想逞威风吗?他终究是我的侄子,这最后的愿望,我自然满足他,让他逞个够!”
“只不过……京里的官员们已经十分恐慌。”穆信道:“韩漠人未到,却先来了这么一手,如今人人自危,如此……对大人实在不利!”
“你觉得这些人会因为韩漠的恐吓而摇摆不定,对本官不忠?”韩玄道眼眸子里显出yīn沉之sè。
“卑职不敢!”穆信急忙道:“卑职只是觉得如果不能消去官员们心中的恐慌,各衙门就不能顺利办差,如此一来……京中一旦乱起来,局面就有些不好控制!”
韩玄道靠在椅子上,将茶盏放下,淡淡道:“韩漠能杀人,我也能杀人。本官虽然并不忌讳看到更多的鲜血,但是……如今用人之时,本官不想下手太重。”顿了顿,微一沉吟,终于道:“听说你已经抓捕了三十六名西花厅的吏员?”
穆信一怔,他的部下从事情发生之后,连西花厅吏员的一根毛也没找到,更何谈抓到三十六名西花厅吏员在,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但是穆信出身
暗黑人员,有着敏锐的分析力,韩玄道冷不丁地蹦出这样
一句话来,他瞬间就意识到绝非讥讽戏弄之言,微一沉吟,立刻明白其中深意,躬着身子道:“回大人,这批被抓的西花厅吏员,随时都可以拉赴刑场处决!”
韩玄道闭上眼睛,淡然道:“京里的官员们被韩漠弄得人人自危,他们害怕了……如果这个时候能杀一批西花厅吏员,想必也能安安他们的心!”
穆信深知,韩玄道
这是要让他
李代桃僵,却找一批无辜的人充作西花厅吏员,要找什么人,韩玄道不会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要尽快处决三十六名
所谓的“西花厅吏员”,让京官们惊恐的心情能够缓解下来。
……
次日正午,在西市菜市口,三十六名所谓的西花厅吏员被押赴刑场,在绵绵秋雨之中,三十六颗
人头落地。
这三十六颗人头,固然起到了一定稳定情绪的作用,但是却并不能让官员们真的安心,甚至于有些官员更加的惊恐,时刻担心着西花厅下一轮的刺杀行动
突然开始。
也从这个时候起,流晶
河畔从往日的热闹之中陡然安静下来,天一黑,官员们就躲在府中,加强守卫,足不出户。
没有谁能忘记韩漠传过来的血淋淋的警告,还有那一句传遍四处的警言。
“凡与韩玄道为伍者,有头睡觉,无头起chuáng!”所以在接下来的一阵十日内,一些官员每日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mōmō自己的脑袋是否还在脖子上,而与被韩玄道重用的官员,就愈是感到恐慌。
……
……
御史台shì御史方为清年过五十,是朝中少有的还保持着一丝刚正之气的官员,他在朝中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人物,但是却敢于说话,当初也是对
皇族十分的拥护。
但是打从半年前平光帝不朝之后,方为清便开始沉默寡言,而且也不与任何官员往来,每日里进了衙门,办完自己的差事,便即早早
回府。
势比人强,方为清在官场也混了几
十年,知道官场的险恶,在韩玄道执掌朝政的这大半年时间之内,虽然有无数道
圣旨从宫里发出来,但是
皇帝陛下却再也没有显lù过哪怕一次,再加上韩玄道雷厉风行大肆排除异己,这让为官数十载的方为清敏锐地嗅到了那惊人的讯息。
他心中已有**分确定,韩玄道如此肆无忌惮,皇帝长期不出,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韩玄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将皇帝陛下牢牢控制在手中,而另一种可能则是皇帝陛下已经殡天,当初皇帝陛下当朝流鼻血,已经预示了不祥的兆头。
他心中更偏向于后者,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这个小人物都无法改变大局。
如果他再年轻二十岁,他一定会凭借着一腔热血质询韩玄道,但是如今他已经过了年少
冲动的时候,他的身后有一大家子人,一人犯错,满门受累,所以他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慨,却只能屈从于韩玄道的权势,默默无闻。
而韩玄道虽然大肆清除异己,却对御史台并没有动太大手脚,除了一些确实不得不除之人,御史台受到的震dàng并不严重,所以方为清还能过着早出早归的为官生涯。
他不知道这种生涯还能持续多久,但是当前情况下,他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应对,只能听天由命度过一日有一日,骨子里的血xìng也一点点地被消磨干净。
虽然京里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血案,但是方为清却并不以为意,他也自认为这种刺杀绝对不会牵扯到自己的头上。
人微言轻,而且又不是韩玄道的弘股之臣,这样一个毫无实权的shì御史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
所以当许多官员心惊胆战之时,方为清却还是能够安安稳稳地按照他一贯的作息时间áng睡觉,窗外细雨绵绵,哪怕没有一个守卫,方为清却依然睡得很安稳。
只不过每到半夜之时,方为清就有一个习惯,会自动醒来撒一泡尿,今夜也不例外,只是当他从chuáng上坐起来时,便发现在自己chuáng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看起来颇为秀气的年轻人。
屋内点着灯火,灯火照在这年轻人的脸上,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等方为清说话,这年轻人就已经启chún道:“方大人,我是
韩青,韩漠韩大将军是我的主人,今夜来拜访方大人,是我的主人下达的吩咐!”
方为清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声来,他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吃惊很快就淡定下来,问道:“韩大将军会惦记着老夫这样的小人物?老夫……值得你们动手?”
韩青起身来,恭恭敬敬对着方为清施了一礼,在方为清疑huò的目光中,平静道:“方大人误会了。这一礼,是主人吩咐我必须做到的,敬你曾经的刚正不阿,敬你曾经的正气不凡!”
方为清眯起眼睛来,韩青已经接着道:“该杀的人,我们不会手软,该敬的人,我们从不
失礼!”G!。
第一一一六章 夜精灵
方为清身着单衣,似乎觉得秋夜有些凉,他起身来,拉过旁边的长衫披上,这才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很平静道:“老夫五十有三,这一辈子也经过不少事情,只是老夫现在倒是猜不透阁下的用意。”
韩青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曾读过几本书,但是自不能与方大人相比……只不过
当年读书,有几句话在下还是记在心里。”
方为清皱起眉头,却并无说话。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韩青缓缓道:“在下一直对这两句话懵懵懂懂,没有明白其真谛……或许是在下孤陋寡闻,很难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为清的脸色肃然起来,却还是没有说话。
“只不过古人既然有这样的教诲,那总该有些
道理。”韩青含笑道:“武人或许难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我想饱读诗书的方大人应该深明其中含义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方为清皱眉道。
“我家主人说过,读书人总是有些
风骨的,虽然许多读书人的风骨被荣华富贵和强权所消磨,但是……主人还是愿意相信,我大燕国总还有一些风骨残存了下来……!”韩青叹道:“这个天下,有时候还是要存一些公道的,
人心……自也想着有公道在世!”
“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
实力!”方为清终是长叹道:“韩漠既然让你来找我,自然也知道当前我大燕的形势。朝中但有与韩玄道政见不同不遵从命令者,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吏部主事何进素有刚名,韩玄道大肆罢免官员,何进当众说其是非,隔日便被罢黜官职赶
出京城,前阵子在城外被人发现十一具腐臭的尸体,我想就是被赶出京城的何进一家大小……太常寺少卿范武奇因为去了两次兵部尚书府,很快就被大理寺查出大量的罪证,而且有许多人作证范武奇滥用职权贪赃枉法,一个多月前被免职查办,前儿个从大狱里传来
消息,范武奇畏罪自尽……!”说到这里,方为清脸上显出极嘲讽却又
无奈的表情:“范武奇到底是如何死的,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了。遍观朝野,掌握实权的几乎都是韩玄道的走狗……在这个时候,还有必要去说什么公道人心吗?”
韩青神色淡定,笑道:“在下说的未必对,但是在下觉得,越是逆境,才越需要有风骨的官员挺身而出……如果面对权势都敢怒不敢言,那么读那么多的圣贤书又有何用?‘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八个字也只能沦为万世笑谈吧?”
方为清轻抚胡须,凝视韩青的脸,淡淡道:“你是要老夫出面痛责韩玄道?”
“韩玄道将圣上禁于宫内,不知是生是死,身为人臣,难道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青的脸色严肃起来:“宁为鸣亡,不为默生……这就是现在所要的风骨,这也
是你们这群文官该做的事情。”他盯着方为清的眼睛,“有些事情虽然最终需要武力来解决,但是动武之前,总是要将道理说清楚……而老大人素有刚正敢言之名,如今国难之时,老大人难道就不该挺身而出,为大燕国鸣出几声公道?”
“虎啸有人闻,蝉鸣无人惊!”方为清正色道:“老夫就算舍得这颗头颅,但是以老夫的本事,在朝中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韩青摇头道:“老大人自谦了。如果老大人真的是自比鸣蝉,那么在下保证,当老大人蝉鸣之时,会有许多的鸣蝉跟随合声……一只鸣蝉无人惊,那么二十只、三十只呢?”
方为清微显吃惊之色,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眸子里显出一丝激动之色,身体微微前倾:“你是说……会有别的大臣敢出来与老夫一同说话?”
这大半年来他很少与其他官员接触,甚至对许多朝事也懒得打听,韩玄道势力膨胀咄咄逼人,只能让方为清无可奈何。
这大半年来,虽然有些身处高位者表露出了对韩玄道的不满,但是韩玄道手下的间谍人员着实厉害,那些私下里发出几句狠话的官员,都很快被整治干净。
朝中现在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吭一声,也正是这样的局面,让方为清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慨,却不敢强自出头。
如果不能组成一个庞大反对韩玄道的阵线,仅靠
一个人出头斥骂几句,最终的结果就像是在河面上落下一颗石子,或许会荡起小小的波纹,但是很快就会恢复平静,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可是方为清此时听韩青声称会有一群官员
帮助他,他心中那几将熄灭的激情似乎重新燃烧起来。
韩青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看着方为清:“在下亲自来找你,只因为比起其他人,方大人骨子里的正气还留存着……未必会舍身,但是定会取义!”说完,他又是深深一礼。
方为清站起身来,肃然道:“老夫本来准备再过一阵时间,便即辞官回乡……可是如果真的能够为国尽一番力,为圣上尽一番力,老夫并不在乎这颗头颅。”
……
若问京中当前
何处监控最为严密,礼部尚书府自然是首屈一指,不但有精兵将府邸四周看守的水泄不通,而且在府邸内部更是布控了数十名高手,便是韩夫人所在的小院子外面,就有将近二十名一流好手严密控制。
这是韩夫人入京之后受到的第二次控制,当初苏家在京中
兵变,韩夫人亦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但是如今的控制,比之当初更是要严密数倍。
韩夫人心中没有畏惧,只有愤怒和担忧。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是韩玄道派来,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但是比起愤怒,她心中更多的是担忧,担忧韩玄昌的下落。
那
一夜韩玄昌
离去之后,不过两个时辰后,礼部尚书府便被完全控制住,而韩玄昌也再无消息,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韩夫人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揪紧,不到一个月的时日,她整个人便瘦了一圈。
红袖日以继夜地陪在她的身边,看着韩夫人一天比一天消瘦,红袖的柳眉也一天比一天锁的紧起来。
礼部尚书府内部已经与外面完全隔离起来,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韩夫人几次想要硬闯出去,但是却被生生挡回。
韩夫人固然出身武门世家,但是她的武功修为毕竟只是一般,而控制院落的高手都是韩玄道精心挑选出来,无一不是精锐好手,严格地执行着韩玄道的命令,即使是韩夫人亲自出马,他们也不给予丝毫的颜面,将韩夫人逼退回去。
已是深夜,韩夫人依然坐在房内呆呆出神,已经消瘦下去的脸上显得颇有些苍白,眼睛里毫无神采。
韩玄道大动干戈,韩夫人自然知道韩玄昌肯定是被他控制住,她现在只盼望韩玄昌安然无恙,比起韩玄昌此前对韩玄道还抱有一丝希望,韩夫人很早就看透了韩玄道冷酷
无情的本性。
她不知道韩玄昌是否已经遇害,韩玄龄的死就十分
蹊跷,韩夫人
冰雪聪明,早就怀疑其中一定有问题,如今韩玄昌被抓,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怀疑。
如果韩玄龄之死真的与韩玄道有关,如果韩玄道能够对韩玄龄下手,自然就不会有顾忌对韩玄昌下手。
韩夫人手心中握着佛珠,这是当初她与碧
姨娘在寺庙中求得,如今在没有任何助力之下,她只能以佛珠来寄托自己的祈愿。
红袖从隔壁屋子进来之时,韩夫人亦是根本没有发现,直到红袖走到她的身边,韩夫人才抬起头,看着红袖,脸上竟然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伸出一只手拉着红袖的手儿,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你不要怕……没什么大事,一切很快就会过去,有娘在,你安心歇息就好!”
她自己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和压力,却并不想让红袖和她担起这份压力,甚至还忍着自己的真实心情来安慰红袖。
红袖在韩夫人身边蹲下身子,螓首靠在韩夫人的腿上,而韩夫人一只手温柔地抚弄着红袖的满头秀发,兀自柔声道:“不要怕,不要怕,一切有娘!”
红袖闭着眼睛,安静地靠在韩夫人的身边,许久之后,她才轻声道:“娘,你真好!”
韩夫人温柔一笑,道:“傻孩子,我是你娘,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娘,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将我当成你的女儿?”红袖感受着韩夫人温柔的抚摸,犹豫许久,终于问道:“是不是我可以永远都能叫你娘?”
“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胡话来?”韩夫人柔声道:“你当然是我的女儿,我也当然永远是你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我生生世世都是母女!”
红袖一只手握着韩夫人的手,声音微颤:“娘……!”此时,韩夫人并没有瞧见,两颗泪水从红袖的眼睑边滚落下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红袖终于起身来,轻声道:“娘,你不能这样每天熬夜,你的身子……会垮下来……!”
韩夫人温柔一笑,道:“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歇息。”起身道:“傻孩子,快些去歇息,姑娘家睡的晚了,就会生皱纹,容易变老!”
红袖想了想,终于点头道:“那你也早些安歇!”
韩夫人笑着点头,将红袖送到门边,红袖似乎有些不舍,但还是出了门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立刻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灯火,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她轻轻将灯火吹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声传进来。
没过多久,红袖屋内一扇窗户微微打开,红袖静静站在窗边,神情冷静,那一双眼睛机敏地瞅着窗外许久,终于,她的身体闪电般从窗口的缝隙穿出,然后整个人贴着窗边的墙壁如同壁虎般迅速向上攀爬,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换成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夜色之中,她的人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难以辨别。
她的动作迅速而灵巧,只片刻间,人已经爬到顶端,一只手探出抓住屋檐,身体随即轻盈荡起,整个人已经翻身上了屋顶,迅速伏在屋顶上,居高临下注视着院落的每一处角落。
第一一一七章 迟到的丧报
这一年来,红袖在韩夫人的膝下享受了她这一生从没有享受过的母爱生活,那嘘寒问暖的场景历历在目,铭刻在她的心中。
在庆国为韩漠挡住一箭身受重伤失忆之后,红袖确实出现了失忆症状,但是在礼部尚书府经过悉心的调养,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起来,而且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她的潜意识
记忆慢慢苏醒过来,随着时日一天一天过去,她对曾经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实际上在韩漠离开京城返回
东海之前,红袖的记忆力就完全恢复过来。
她虽然想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起了往日的点点滴滴,却也没有将进入礼部尚书府之后的生活忘记,府中上下对她的关护她记得一清二楚,正是如此,当她恢复记忆之后,内心却是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礼部尚书府,乃是六部大府之一,而且韩玄昌夫妇也是当今屈指可数的世家贵族,自己仅仅是
西花厅从事
暗黑行动的一名主事,身份如此悬殊,但是礼部尚书府上下却对自己极尽呵护,虽然一
开始是因为韩漠的原因,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下来,礼部尚书府的上下似乎已经适应了红袖的存在。
韩夫人一开始对红袖或许还有着怜悯的
心思在里面,但是经过近一年的相处,朝夕相处,两人的感情也愈加深厚。
韩漠离京返东海,将妻儿带走,甚至将碧
姨娘和妹妹也带回去,红袖当时就敏锐地感觉到事情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韩夫人虽然聪明,但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平日里与红袖说话闲聊之时,有心无心之中也表达了对韩玄道的不满,而红袖则从韩夫人的话里行间之中,敏锐地感觉到了韩族内部出现的裂痕。
她从事暗黑行动多年,有着极强的观察力和分析力,韩漠从前线被调到东海,红袖就感觉到其中问题不小,而韩漠在那种时候将家人带走,她就觉得绝非是临时决定。
当时韩漠要将她也带回东海,红袖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着与他们一同离开,她整日里与筱倩和韩沁在一起,情同
姐妹,自然也不舍得分开,但是韩夫人留在京中,红袖心中隐隐觉得不久之后将会有大事发生,为了留在韩夫人身边加以
保护,便拒绝随同前往。
许多事情与她预想中的一样,今时今日,礼部尚书府果然深陷大难,韩玄昌下落不明,韩夫人被严密监控,红袖心里已经甚是焦急。
她虽然对外面的情况并不得知,但是形势发展到如今这个份上,以后只会变得越来越糟,而且这几日他从韩夫人的脸上神色也能看出,韩夫人内心的压抑和悲愤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她在韩夫人的呵护下,身体痊愈,在她内心之中,甚至已经真的将韩夫人当做母亲看待,这个时候,她深知自己已经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做些什么,无论如何,也要将韩夫人救出这处笼子。
她现在孤身一人,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想要在这种严密控制的情况下救出韩夫人,那谈何容易,所以她明白,真要救出韩夫人,自己必须找到机会离开礼部尚书府,与外面的西花厅吏员取得联系。
她知晓在这处院落四周遍布武道好手,若仅仅只有一两人,她完全可以解决,可是面对大群武道高手,想要轻易
突围出去简直不可能,一旦惊扰了那些武者,只怕还要连累韩夫人。
她要离开,就必须对四周的环境了如指掌,从中找出破绽,便于突围出去。
她的身体与黑夜相融,伏在屋顶之上,悄无声息,秋雨落在她的身上,很快便将她的衣裳淋得湿透,可是她却一动不动,机敏地打探着院落四周的动静。
她是西花厅出身,潜伏跟踪的
手段那是一流,自然更知道这座院落四周
何处适合隐藏埋伏,在她认为适合隐藏的地方,她确实也发现了武者的身影。
接下来两夜,她都是深夜时分便即翻上屋顶,掌握那些武者的行动规律。
……
……
“吴郡已经调遣了八千人马正向京城赶来,会籍郡也已经集结了一万大军,如今驻扎在京城以南一百二十里处,随时听后调遣。”在户部尚书府的侧厅之内,黄昏时分,上任不久的兵部侍郎韩单正在向韩玄道禀报:“临阳郡也已经调动五千人马,按照兵部所令,正赶往渤州郡
西北部的虎丘一带,他们抵达之后,不会即刻发起
进攻,只待渤州郡突破至宜春郡,便即骚扰渤州郡后方,断其粮道后勤。至于东海军……那边并没有发回
军报,但是东海郡五千精兵也已经启程……!”
侧厅之内,除了坐在上首的韩玄道,厅内尚有十多名韩系官员,都是如今朝中极重要掌握着实权的大臣。
这十几位大员站在韩玄道面前,一个个毕恭毕敬,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股子疲惫之色。
如今韩玄道掌权,这些人作为韩玄道手下得力助手,不但要日以继夜维持朝政,而且自从上次
刺杀之后,一个个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的透支。
“宜春军……!”韩玄道冷冷笑着。
韩单立刻道:“宜春军已经在渤州与宜春交接的函谷关布防……函谷关三年前经过那一战,虽然也修缮过,不过
当年遭受的破坏极大,宜春军的兵力和战斗力远逊于渤州郡,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本官是想问你,这宜春郡究竟是听谁调动?”韩玄道淡淡问道。
众官面面相觑,韩单硬着头皮道:“回大人,宜春郡……并非受兵部所调。据下官所知,赵夕樵开始集结兵力之时,宜春司徒静应该是想立功,所以不经朝廷旨意,大肆调动兵力粮草……!”他微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看韩玄道,见韩玄道神色虽然平静,但是那眼眸子中却闪着极古怪的光,心里有些发慌:“司徒静……此人回头还是要大加惩处的……!”
“砰!”
一声瓷器破碎之声在厅内响起,韩玄道竟是将手边的茶杯砸了个粉碎,官员们大是惶恐,纷纷跪下,噤若寒蝉。
“只是为了立功?”韩玄道冷笑道:“韩单,你身为兵部侍郎,如今管着兵部大小事务,地方上的军队为何调兵你都不知道,简直是废物。”他遇事素来都是淡定自若,但是此时眼眸子里却显出怒意来:“你说司徒静是为了争抢立功?本官来告诉你,我们派在宜春的官员,被司徒静砍了十四个人,被囚禁了二十九个人,这就
是你所说的争抢立功?”
此言一出,众官都是大吃一惊。
韩单脸色苍白,吃惊道:“大人,司徒静……司徒静是要谋反?”但是心中却极其疑惑,如果司徒静是要与韩玄道对抗,应该是与渤州郡联手才是,可是他即杀了韩玄道的人,却又出兵去抵挡渤州郡,这事儿就有些
诡异了。
“是要谋反!”韩玄道淡淡道:“只不过却不是要与赵夕樵一同造反,而是要与韩漠联手造反!”
“韩……韩漠?”诸人更是吃惊。
韩玄道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冷然道:“不过有他们暂时去抵挡渤州郡,也省的我们自己动手。等到各部兵马抵达,暂不要轻举妄动,本官倒是要看一场
狗咬狗的大戏!”
“大人英明!”诸人齐声道。
韩玄道抬手道:“你们都起来吧!”等到众官起身,他才缓缓道:“本官今日召你们来,乃是要与你们商议一件大事!”
众官俱都肃然起来。
韩玄道微一沉吟,终于道:“本官昨夜得到
消息,圣上……已经因病驾崩,殁于乾心殿内……!”
十几名官员神情各异,有些微显震惊之色,但是大多数人却显出喜色来,更是有几人在喜色之中,眼眸子里显出一副“固然如此”的神色。
皇帝大半年不曾临朝,一切事情都有韩玄道执掌,稍微有些头脑的人,自然明白宫内出了大事,今日韩玄道直言皇帝已死,不少人却觉得理所当然,有几人已经感觉
这是姗姗来迟的丧报了。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虽然是自欺欺人,众官还是尽力做出一副伤痛的样子来,虽然有几人演技实在不好,但这个时候也确实不需要太好的演技。
韩玄道叹了口气,道:“此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如今国家危难之时,诸位当与本官携手,共度难关。、顿了顿,继续道:“圣上殡天,举国同哀,咱们做臣子的,虽然面对国家危难之时,但是却也不能让圣上受屈……本官决定五日之后,也就是十月二十六,召集文武百官齐聚乾心殿,向天下昭告圣上殡天的消息……!”
“大人英明!”
“国不可一日无君。”韩玄道缓缓道:“圣上既然去了,我大燕却还在,为了我大燕的将来,另立新君也是刻不容缓之事!”
众官顿时紧张起来,知道已是十分重要的时刻。
“诸位有何看法?”韩玄道沉吟片刻,终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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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八章 白茫茫一片
太常寺卿犹豫了一下,终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大人,圣上殡天,自是要另立新君。|
超速更新文字章节|只是……太子殿下一年多都没有音讯,下落不明,这……这国难之时,要行非常之事,太子不归,是否……是否另择皇子为君?”
按照古今立君之法,皇帝驾崩,自然是太子登基。
燕太子早就下落不明,如果按照礼法行事,那还要等到找寻到太子之后才能另立新君,这自然是不可能行走的一条道路。
而且就算太子还活着,甚至如今就在京城,韩派官员也不可能让太子登基。
所有人都知道,韩淑妃诞下龙子,虽然姓曹,但是怎么说那也带有韩氏一族的血脉,如今韩氏一族如日中天,就算太子在京中,韩族也只会想尽办法立代王为帝。
韩玄道微微颔首,道:“不错,太子没有音讯,国难之时,不能以常理来行事……本官倒是觉得,当初圣上为代王赐名一个‘禅’字,圣意很是明显,那是在非常之时,要让代王登基……!”他的目光扫过众官,道:“诸位所见如何?”
众官急忙道:“大人所言极是,正是如此。”
“立代王为帝,却不知朝中是否会有宵小从中作梗啊。”韩玄道叹道:“只怕有些
居心叵测之辈将咱们一片为国之心恶意曲解……!”
韩单方才被韩玄道
训斥,心中正在惶恐,此时听韩玄道这样说,立时觉得是个逢迎时机,立即正色道:“大人,圣上自患病以来,国事都是由您一手操劳,废寝忘食兢兢业业,如今另立新君,那也是一片忠君报国之心,谁敢妄加非议?下官不才,但有居心叵测者,下官定当据理力争,绝不会让那群宵小之辈得逞!”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纷纷道:“大人放心。大人一片忠心,天日可表,谁敢妄言非议,那便是居心叵测,想乱我大燕朝政,定要从重惩处。”
众人口头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却都是不以为然。
如今满朝重臣都是韩派官员,虽然上千名官员之中也少不得一些非世家官员,甚至还有极少数其他家族的世家官员,但是那些官员在这种形势下,又有谁敢多说
一句话?
此前也不是没有硬骨头的议论韩玄道的颠倒
乾坤权势滔天,但是结果要么是被罢官免职,要么就是被下狱抄家,真正有些骨气的或罢或抓或杀,朝中敢对韩玄道指手画脚的早已没有一人。
韩玄道沉吟片刻,终于道:“即使如此,尔等心中做好准备,五日之后,群臣前往太极殿上朝……随后前往乾心殿祭拜圣上,朝议另立新君之事!”顿了顿,沉声道:“圣上殡天,另立新君之事暂不要透漏出去,等到五日之后,再由本官昭告天下,这也是未免多生事端惹出麻烦来!”
众官齐齐躬身:“是!”
……
三千铁甲骑兵如同旋风般,席卷过大地。
三千匹战马都是纯种魏马,耐力奇佳,脚速奇快,从魏国京都城出发之后,就如同三千虎豹直往燕国
燕京城赶来。
这三千铁甲兵,除了韩漠的数百名
风骑骑兵,另有凌云所率领的
神弓营,更有从燕国铁骑中挑选的精干骑兵,俱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
此时距离
燕京城不过两日的路途,时当黄昏,人马也略显疲惫,韩漠在一处树林边令将士们停下歇息,养精蓄锐。
今年深秋之后,燕国的雨水甚多,前几日连绵不绝,歇了三五日,又
开始阴云密布起来,等到兵士们搭起帐篷,细雨便又开始从空中飘落下来。
韩漠帐篷内生了火,坐在火边烤暖,除他之外,火堆边则是一身轻甲打扮的艳
雪姬,虽然身著轻甲,将她那惹火的身段儿掩饰下来,不过那张俏媚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却还是勾魂夺魄。
韩漠此行
进京,自然是无人可以阻拦,艳雪姬知道韩漠此行进京要冒极大的风险,只能跟着自己的这个小冤家一同进京。
她武功奇高,外有三千铁甲精兵,一旦韩漠
遇险,以她的武功外加这三千铁骑,倒也能够将韩漠带离险地。
愈近燕京城,韩漠的神色也一日.比一日凝重。
雨势越来越大,雨点打在帐篷之上,劈啪作响,韩漠坐在火堆边,望着燃烧的火苗怔怔出神,艳雪姬玉手托香腮,也不说话。
“很晚了,雪姬,你早些睡吧!”许久过后,韩漠终于抬起头,向着艳雪姬微微一笑。
艳雪姬幽幽叹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多想了。若是有机会救出家人,那自然是更好,若是……唉,许多事情想多了也没用。”
“我知道!”韩漠点点头:“你放心,我敢回来,自然不是为了逞匹夫之勇……!”他微一沉吟,终于道:“韩玄道想要我死,我又怎能让他活?”
艳雪姬似乎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一阵沉寂之后,忽听得帐外传来声音:“大将军,京中有人求见大将军,他自称是公输全!”
“他终于到了!”韩漠似乎早已经知道公输全会来,平静道:“让他过来见我!”
很快,大帐被掀开,蓑衣斗笠一身雨水的
西花厅二处主事公输全进到帐内,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卑职参见大人!”
“公输全,京中情况如何?”韩漠没有过多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两日之后,群臣上朝。”公输全简明扼要道:“李主事已经做好准备!”
“很好!”韩漠冷笑道:“大半年没有举行朝会,这一次终于是要朝会了……韩玄道只怕要向燕国的臣子们亮出一些东西了!”随即问道:“可有机会救出我娘?”
“大人,韩玄道严密布防礼部尚书府,高手如云,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而且如果没有十成把握,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令堂受累。”公输全取下斗笠,“但是几日之前,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韩漠眼睛一亮,道:“什么转机?”
“红袖已经与我们联系上!”公输全抬起头:“我们已经商定好营救计划,一切尽在进行之中,如果一切顺利,最迟明晚就能救出令堂!”
“红袖?”韩漠吃了一惊,起身来,“你是说……红袖恢复了
记忆?”
“确实如此!”公输全点头道:“红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从府内出来,与我们接上了头,随即我们按照红袖的计划展开行动!”
韩漠怔了一怔,点头道:“如此甚好……!”想到红袖恢复记忆,却不知对红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有家父下落?”韩漠沉默一阵,终于再次问道。
公输全摇头道:“遵从大人吩咐,花厅一直派了人暗中
保护韩大人,只是
那日韩大人前往韩玄道的府邸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咱们也暗中抓了两名户部尚书府的下人打听情况,他们对韩大人的下落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韩大人曾经去过户部尚书府……卑职不敢擅自猜测,但是……不出
意外,韩大人如今应该还在韩玄道的控制之中。”
韩漠的拳头握起,闭上眼睛,脸上的神色冰冷,半晌,才冷冷自语道:“韩玄道,你要称王称霸我管不得你,但是……你敢如此欺辱我的家人,便怪不得我
无情。”他的拳头上青筋暴突,一字一句道:“这一次,我便要将燕京城搅个天翻地覆……你想当皇帝,我就要将你拉下马……!”
……
……
燕历十月二十六,阴云密布,雨势未下,皇宫之内,一片缟白,白色的布,白色的纸,白色的灯笼,白色的甲。
白茫茫一片。
当文武百官进入皇宫之后,便即看到了整个皇宫如同披上了一层白纱,
诡异无比,许多官员立时心生不祥预感,只觉得今日的朝会非比寻常。
太极殿外那宽阔浩瀚的广场之上,在那条笔直的白玉大道两边,无数的白甲御林军持枪林立,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平添了骇人的杀伐之气。
数百名京官顺着那天长长的白玉大道,向前方那巍峨肃穆的太极殿缓缓行去,大多数官员身上笼罩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许多官员看到眼前这样的场面,心中已经隐隐清楚了一些什么,虽然并没有昭告出来,但是这样一番场景,也只有一个情况才可能布置如此。
皇帝驾崩了!
虽然不少官员早就由此猜测,但是当这个
消息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展现时,不少
人心中还是感到了极大的震惊。
这种
离去的方式太过于安静,也太过于诡异。
大燕国龙座上的那个男人如果就此离去,那么大燕国接下来将是怎样一个命运?
是即将出现分崩离析的动乱?是强权之下的风暴?又或者是……平静承袭后迎来大燕国新的辉煌?
数百官员,
心思各异,阴云密布之下,天地间显得有些昏暗,天边甚至隐隐传来暴雨前的雷鸣声,
这是否昭示着大燕朝堂也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风暴雨?
有些心细的官员在来路之上,就发现京中的气氛比之往日又紧了几分,从昨日开始,京都府就向全城发布了公告,全城戒严两日,城中商铺贸易全都停止经营,禁止百姓上街,一经发现,立刻逮捕。
所以官员们今日上朝之时,便发现大街小巷几乎没有行人,除了来往巡查的衙差和一队又一队御林军经过,难见普通百姓,京里的百姓们似乎也已经适应了京城此起彼伏的
变故,都老老实实地缩在家中,等着这一次风暴尽早过去。
太极殿那厚重的大门此时尚紧闭着,一字排开的白甲武士横在太极殿前,肃杀之气凛然,群臣走到台阶处,抬头望着那高高的石阶,望着那巍峨亦带有压迫感的太极殿,都是寂然无声。
臣列之中,御史台侍御史方为清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神色异常平静。
这天,可真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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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九章 真相大白
乾心殿内,皇后韩淑素颜惨白,她的眼睛早已没有了任何光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衰老,也十分的虚弱,她此时正趴在一具玉石制作的棺材边上,在那玉石棺材里,满是冰块,大燕皇帝曹鼎的尸首安静地躺在里面。
一直以来,皇帝的尸首都是被冰块镇住,免得腐坏,直到昨日,才从冰库中将皇帝的尸首取出来,由皇后亲自为皇帝换上龙袍,然后安静地躺在玉石棺材之内。
虽然经过妥善的处理,
皇帝的遗体却还是受到了破坏,他的脸部
完全浮肿变形,甚至肌肉也变得如同石头一样僵硬,可是皇后却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就像他还活着一样,没有光彩的眼眸子里,却带着几分柔情。
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坏人,更不是一位
昏君。
终其一生,他一直以全部的精力期望去重振皇权的威信,他无愧于燕武王子孙的称号,更无愧于一个男人的称号。
只有韩淑知道,
这是一个好丈夫,只有韩淑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流淌着骄傲的血液,却压抑着骨子里的骄傲去找寻更高的荣光,也只有韩淑知道,这个男人内心是多么的细腻和温柔。
她轻柔地抚摸着皇帝发冷僵硬的脸庞,默默无语。
太监总管凌磊轻步进了屋内,跪在韩淑身后不远处,恭敬道:“皇后娘娘,群臣
齐聚太极殿,一个时辰后,便会前来乾心殿祭拜,还请娘娘更换凤袍!”
韩淑就似乎是没有听见。
看着韩淑消瘦甚至有些颤抖的背影,凌磊轻轻摇了摇头,心中颇有些感叹,神情也颇有些黯然。
这一阵子,都是他每日亲自送来饭食,
韩淑要么根本不吃,要么就只食用一点点,看着韩淑味同嚼蜡的模样,凌磊明白韩淑的
心思。
韩淑内心一定早
崩溃,如果不是为了等待皇帝发丧,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一位代王,她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
“人死之后,是不是
有灵魂?”凌磊正感叹之时,耳边忽然传来韩淑的声音,他抬起头只见韩淑依然伏在玉石棺材上,脸颊贴在棺材的边沿。
“皇后……!”凌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韩淑轻声道:“就算
有灵魂,我也不能再见到圣上……圣上是天子,他要回到天上去,而我……!”她凄苦一笑,“我助纣为虐,断送圣上的江山,只能下地狱。也只能如此了……否则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圣上……!”
“娘娘,你……你是好人!”凌磊脱口道:“你有情有义,对圣上情意深重,奴才……奴才看在眼里,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韩淑发出怪异的笑声:“韩玄道滥杀无辜,权倾朝野,我岂不是最大的帮凶?许多正直官员死在他的手里,却是借助圣上的名义……是我坏了圣上的名誉,如果圣上天上有灵,一定不会原谅我……!”
凌磊见到皇后凄苦模样,鬼使神差道:“皇后……您……您一直都是被……被韩尚书愚弄,圣上不会怪您……!”说到此处,凌磊忽地
醒悟自己的话有些多了,急忙住嘴。
“连你也知道本宫被愚弄?”韩淑转过头来,瘦消苍白的脸上满是自嘲之色。
“奴才失言,求娘娘恕罪!”凌磊惶恐道。
韩淑摇头道:“本宫不怪你。你说的不错,从头到尾,本宫明知道被他愚弄,却没有抗拒……!”她苦笑道:“本宫要为圣上保住
皇族血脉……无论遭受何等的委屈,无论遭受何等的愚弄,本宫……为了代王,只能挺下去……!”
“娘娘,其实代王……!”凌磊显出怪异之色,眼角跳动,说了一半,却立刻住了嘴,没有说下去。
韩淑虽然精神恍惚,但她本身却是一个
冰雪聪明的
女人,凌磊神情怪异,欲言又止,她隐隐觉得事有
蹊跷,蹙眉问道:“其实代王什么?”
凌磊忙道:“是奴才失言,其实……其实代王……!”他垂下头,“其实代王乃是圣上之子,有上天护佑……终会君临天下……!”
韩淑冷声道:“这便
是你想说的话?”
“奴才……这是奴才心里话……!”凌磊脸色有泻白,心中却是犹豫不定,更是十分忐忑。
韩淑上前两步,走到凌磊身前,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凌磊,凤目微寒,一只手微握粉拳,冷笑道:“是否看到本宫这个样子,就以为本宫杀不了人?本宫告诉你,本宫若想取你性命,不费吹灰之力。”她脸色骤冷,厉声道:“告诉本宫,是不是韩玄道对代王做了什么?代王如今究竟怎样?”
她见凌磊欲言又止,脸色怪异,心中顿时便担心起代王的安危来。
韩玄道控制内宫之后,后宫嫔妃俱都被严密监控,而韩淑也一直被困在乾心殿中,这大半年来,除了韩玄道亲自抱着代王过来让韩淑见了两三次,韩淑再无其他机会见到代王,甚至连代王的
消息也是难以知晓,最后一次见到代王,那
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皇帝驾崩,韩淑苦撑下来,唯一的寄托就是代王,在她心中,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代王的安危。她
看透韩玄道的残忍本性,深知韩玄道为了权势,那是什么也能做出来,此时凌磊显出异样,口留余风,韩淑自是惊急交加。
凌磊连连叩头,颤声道:“娘娘,是奴才失言,奴才日夜伺候在乾心殿,
……
什么都不知道!”
韩淑气急,瞥见挂在不远处的一只利剑,几步上前去,抽出剑刃,回头用剑对着凌磊的心口,厉声道:“快说,你若隐瞒本宫,本宫……现在便杀了你!”
凌磊抬起头,看着韩淑焦急而愤怒的脸,终是苦笑道:“娘娘,其实……其实这事儿压在奴才心里
很久,奴才时常看到娘娘郁郁寡欢愁容满面,几次想要将此时禀明娘娘,可是……可是奴才一来怕死,二来也怕娘娘知道此事之后对娘娘不利,所以……所以一直不敢说……!”
韩淑柳眉紧蹙,她缓缓收回剑,道:“究竟是何事,你尽管说来……有本宫在,保你性命无忧!”
凌磊微一沉吟,终于道:“皇后娘娘,奴才能有今日,实乃韩家五公子所赐,五公子大仁大德,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算是不全之人,但也知道恩义二字……!”
韩淑闻言,微有性惊,实在想不到凌磊竟是与韩漠扯上了关系,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轻声道:“你起来吧!”
凌磊也不拘束,起身来,却是走到房门处,贴着耳朵听了一听,随即将门闩拴上,这才快步
,低声道:“娘娘,此事……奴才实不知该不该言。奴才这条性命不打紧,只是……只是奴才担心娘娘知道此事之后,会……会带来灾祸!”
凌磊如此小心谨慎,韩淑愈发觉得事情古怪,“本宫如今这个样子,还害怕灾祸吗?到底何事,速速说来!”
凌磊显然还有些犹豫,见到韩淑脸色再次沉下来,凌磊终是道:“娘娘,奴才在宫里没有几个知交,像咱们这样的奴才,难得有一两个说话的人……!”
韩淑听他
突然扯起这样的话,便觉得十分的怪异,可是她心中却也明白,凌磊这番话既然说出来,绝不会无的放矢,总有原因,所以耐着焦急的心请聆听下去。
“奴才入宫那年,结识了贵喜儿,奴才与他一
开始都在尚衣监办差,后来他去了药膳司,这个些年下来,他也在药膳司担任了总管太监!”
韩淑蹙眉道:“你要说的事儿,与这贵喜儿有何干系?”
“奴才知道的这道惊天秘事,便是从贵喜儿的口中得知。”凌磊脸色有孝白,额头微微渗出一些冷汗:“而皇后娘娘当日诞下龙种之日,在那边服侍的,便是这位贵喜儿!”
韩淑陡听凌磊提起这件事情,心中竟是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急问道:“什么惊天秘事?贵喜儿说了什么?”
凌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皇后娘娘,奴才……奴才
不敢说!”
“那本宫现在就杀了你!”韩淑长剑剑锋直指凌磊的咽喉。
凌磊一咬牙,心下一横,压低声音道:“娘娘,代王……代王并非真正的皇子,他……并非是娘娘所生!”
韩淑骤闻此言,如惊雷盖顶,身子晃了一晃,几乎要跌倒,凌磊惊道:“娘娘,你……!”
韩淑却强自撑住,手中长剑微微向前,甚至
刺入了凌磊的咽喉一寸,刺破肌肤,鲜血出来,凌磊脸色惨白,却不敢闪躲。
“你……你这奴才,胡言乱语,信不信本宫一剑刺穿你的喉咙?”韩淑咬牙紧咬,可是握剑的手却在急剧颤抖。
凌磊苦笑道:“娘娘,奴才这话,任谁听到都会觉得是胡言乱语。而奴才一直不敢露出口风,便是知道此言一出,奴才这条性命十有**便没了。可是韩五公子对奴才有大恩,而奴才也不忍娘娘被永远欺瞒下去,如果奴才不说,娘娘只怕这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永远不会知道当初生下的乃是一位公主,这代王……这代王是韩尚书
偷梁换柱,娘娘生下的公主……早
不在
宫中……!”
第一一二零章 戏,开始!
第九卷男儿颂]第一一二零章戏,
开始!——
凌磊说出的这个
消息对皇后来说,无疑是当头一记猛棍,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手一软,长剑落地,整个人顿时乏力无比,头晕眼huā,多少时日来的jīng神支撑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整个人向后便要栽倒,而凌磊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惊声道:“娘娘,你……保重凤体啊!”
韩淑扶着凌磊手臂,全身乏力走到椅边,颓然坐下,脸s-惨白,双目空d-ng无神,“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禅儿……禅儿不是我的儿子?”她似乎是在询问凌磊,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无弹窗小说阅读!]
凌磊在她脚边跪下,肃然道:“奴才所言,没有一字虚言。”
“贵喜儿如今身在
何处?”韩淑无力问道。
凌磊苦笑道:“回娘娘话,当初为娘娘接生的,一共有五人,三名稳婆,还有一位
孔院判……孔院判早在娘娘诞下麟儿之后不到几日便即死去。正是因为知道孔院判死去,贵喜儿就知道事情不妙,他想逃走,可是韩尚书在宫内早就派人暗中监视他,根本出不得
宫中一步。他自知必将被杀死灭口,大限将至,却不愿意死的不明不白,恰好他被杀之前,奴才这边需要一些y-o材,派人去取,他借机故意生事,并不派出y-o材,那是有心要将奴才引过去。奴才当时心里有些气恼,亲自去了一趟,他在那时候才趁机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书信塞给了奴才,将
偷梁换柱的始末原原本本写在了密信之上。奴才看过之后,心里吃惊,只以为贵喜儿是发疯,没有理会,但是过了没几日,贵喜儿却正的死了,都说他是误服了y-o材……那时候奴才才相信,贵喜儿信中所言,恐怕是真,毕竟谁也不敢将那么大的事儿拿来开玩笑。”
韩淑道:“密信在何处?”
凌磊忙道:“
事关重大,那封密信奴才不敢留在身上,当日便将它烧毁……但是奴才对天发誓,今日所言,没有一字虚假,但有半丝欺瞒,愿遭受五雷轰顶。”顿了顿,更是压低声音道:“奴才时候亦曾暗中打听过,除了孔院判早死,那三名接生的稳婆也是不知去向……!”
韩淑嘴ch-n发紫,全身瑟瑟颤抖,正在此时,却听得屋外脚步声响起,凌磊紧张起来,却听得m-n外传来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韩尚书派人过来禀报,群臣一个时辰之内便要来到乾心殿,还请皇后娘娘速速更衣!”
韩淑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霍然站起,厉声道:“本宫倒要去找他,看他如何解释此事!”她咬牙紧咬,便要出去,凌磊却急忙起身,小步跑到韩淑山前跪下拦住,急声道:“皇后娘娘,您……您切不可一时
冲动,如此前去,必受其害!”
韩淑冷视凌磊,凌磊低声道:“娘娘,韩尚书党羽遍布,此时不可与之正面相抗……!”
韩淑冷声道:“你说本宫该当如何?”
正当此时,猛听得外面传来“喀嚓”一声巨响,那是天边传来的惊
雷之声。
……
……
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
yīn霾的天气本就昭示着yīn雨降至,一阵惊天动地的巨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数百臣子顿时都处在了暴雨之中。
正当群臣遭受着暴雨的冲洗之时之时,在稀稀拉拉的雨滴声中,“刺啦啦”的声音缓缓响起,太极殿的大m-n终于是开了,群臣的目光顿时都投向那太极殿正m-n,很快就从里面缓缓走出数名身着白缟的太监来,当先一名太监走到y-石栏杆边上,望着广场上黑压压的大臣们,终是用一种尖利的声音高声唱道:“皇上驾崩了!”
在不少大臣震惊的目光之中,这位太监连唱了三次,他身后十多名白缟太监立时齐声悲唱道:“皇上驾崩了!”
声音之中,太监们率先跪下,而处在臣列第一位的韩玄道已经紧跟着跪下,数百名大臣几乎也在同一时间跪在了广场上。
广场两侧无数的白甲将士一只手拄着长枪,也都齐齐跪倒在地,上千人在宽阔的广场上跪倒,场面甚是壮观。
很快,便从臣列之中传来悲泣嚎哭之声,无论是否真的感伤于
皇帝陛下的
离去,身为臣子在这个时候还是表现出了他们应该表现出的反应。
太极殿外,暴雨之中,尽悲声。
方为清老泪,脸上的泪水和雨水h-n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
群臣在
大雨之中悲泣良久,韩玄道终于第一个起身来,脸上满是悲伤之s-,回过头,高声道:“诸位大人,圣上驾崩,举国同悲,我等不能在此一直哭下去,还要
入殿商议后事才成!”
他的言语在如今其实与
圣旨无二,此言一出,便有一大批臣子起身来,韩玄道第一个往太极殿内行去,不少臣子在大雨之中已经颇有些受不了,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立刻紧随而入。
片刻之后,广场上的大臣们都已经纷纷进了宏阔的太极殿内,只是此时那张龙座之上,空空d-ngd-ng,而接下来除了要商议如何处理皇帝的后事,最为紧要的,却是商议那张椅子是由谁来坐。
不少大臣脸上兀自带着悲痛,不一刻,大批的太监抬着箱子到了殿内,众官员打开箱子一看,却都是已经制作好的丧服。
“皇后娘娘吩咐尚衣监赶制而出,请诸位大人换上,稍后便要前往乾心殿!”管事太监解释道。
便有臣子心中冷笑,且不说外面的甲士已经披上了白缟,便是眼前这几百套做工jīng细的丧服,那可不是
一夜之间便能赶制出来的。
但是此时此刻,谁又敢多说
一句话,纷纷换上了丧服,而太监宫nv们早已经将太极殿的金银之物都盖上了白纱,整个太极殿内一片素白,看起来十分的
诡异。
虽然龙座上没有了皇帝的身影,但是按照礼制,身为内阁首辅的韩玄道还是带领着群臣向着龙座行九拜大礼,其中自然又有不少人悲声号哭。
等到群臣起身之后,韩玄道神s-凝重转过身拱了拱手,沉痛道:“诸位大人,圣上驾崩,天地皆悲。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上的江山社稷,也必须要有新君接掌……!”他扫视了群臣一眼,缓缓道:“如今渤州郡起兵叛lu-n,韩漠更是拥兵自重,国家危难之时,又值圣上驾崩,正是雪上加霜,我等身为大燕臣子,却要以大燕的江山社稷为重,必须今日便要确立新君,稳定民心,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当下便有许多大臣纷纷赞同道:“韩大人所言甚是!”
“皇后娘娘懿旨,我等随后便要前往乾心殿祭拜圣上,然则前去之前,本官不才,却是有几句话想要与诸位商议!”太极殿甚是宏阔,虽然容纳了好几百名臣子,但是韩玄道的声音极是响亮有力,传进每
一个人的耳朵里:“本官说一句犯上之言,如今皇后娘娘正值伤心之事,诸多国事难以c-o持,咱们身为臣子,却要为皇后娘娘分忧。后继之君,不可迟缓,迟则生变,本官愿与诸位就在此商议个章程,确定新君之选,再入乾心殿同禀娘娘,尔后向天下昭告圣上驾崩的消息,却也同时昭告天下新君之选,不知诸位所见如何?”
吏部尚书韩信策第一个出列道:“韩尚书此乃老成谋国之见,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当早做决定。”
当下便有不少官员纷纷附和。
有一些官员心中甚至在想:“这韩玄道总不会借这个机会谋朝篡位吧?”太极殿外便是大批的白甲御林军,如今俱都掌控在韩玄道的手中,虽然韩玄道在这个时候谋朝篡位,必遭天下人唾骂,但是若韩玄道一意孤行,违背礼制,却也未必有人能阻挡得住他。
但是更多
人心里却是明镜儿似地,觉得当前形势,在没有完全搞定韩漠和赵夕樵之前,韩玄道如此jīng明的人物,绝不至于做出谋朝篡位将自己至于众矢之的的处境。
韩玄道苦笑道:“圣上驾崩,太子即位,这本是祖上之制,可是……诸位也都知道,太子一年前去边关巡视,一去不回,杳无音讯。朝中也是明里暗里派了无数人前去打听太子的下落,却一直没有音讯……!”说到此处,满脸黯然之s-,摇了摇头。
有官员心中便想:“你还当真愿意看到太子回来?你韩玄道派了人去找寻太子,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你是想找到太子将他带回来,还是派人前去
刺杀,那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了。”
很多事情虽然没有说破,但是就在官场上的官员们心里自然都有一面镜子,朝局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势,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在官员们的眼里,韩氏一族权倾朝野,而代王是韩淑所生,那么韩族也就等于是代王的母族,对于韩家来说,代王登基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朝中自然少不了逢迎拍马之辈,韩玄道话声刚落,便有一名官员上前道:“韩尚书,虽然按照祖制,圣上驾崩,该由太子即位,但是……但是如今太子杳无音讯,难道寻不到太子,咱大燕国就不可另立新君?正如韩大人所言,如今我大燕国正处于危难之时,渤州赵夕樵、
西北韩漠,俱都野心勃勃,谋逆之心已显,如果此时不能有新君登基稳定天下民心,只怕……只怕我大燕百年基业危在旦夕啊!”此人慷慨成词,一副悲怆之s-,倒也是一位演技派官员。
第一一二一章 头颅而已!
大势所趋,韩玄道的意思
十分清楚,谁也不愿意让那名官员抢了头功,纷纷进言,都是大言如今大燕国处在危难之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当前要务乃是稳定民心重振朝纲,有许多事情那也是顾不得了。
只是谁都知道,有些事情虽然摆在那儿,
有邪却不能轻易说出口,毕竟燕太子是皇帝早早就确立的储君,按照礼制,那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这个时候虽然大家明白韩玄道很可能是要让代王继位,
韩玄道这话没说出口,谁也不敢轻言废了失踪的太子而拥立代王。
韩玄道见到火候已到,这才轻叹一声,大声问道:“诸位的意思,该当拥立何人登基?”
这话自然是废话,
却又颇为玄妙。
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太子既然失踪不见难以继位,那就只可能是代王继位,此话都不用多问,
韩玄道故意问出来,不过就如同大多数的野心家一样,在丑恶的灵魂之外披上一层装模作样的皮囊而已。
他如今固然权势滔天,
正因如此,他反倒要做作一番,有邪就算是他的意思,却也要借别人之口说出来。
满朝文物,十之其四是韩氏一族的官员,另有三四成也是投身在韩族之下,饶是如此,却依然还有一部分朝中的老臣,虽然官职未必显赫,虽然手中也没有多大权势,
他们却代表着一股势力,一股士人的势力。
其中少不得将礼制紧抱于手的固执之臣,韩玄道权倾朝野他们未必会说什么,
真要将祖上礼制任意践踏,这帮人只怕就要出来说话了。
韩族虽然如日中天,
一个国家的所有官职当然不可能全部都由韩族官员来担任,而且韩族官员之中真正有办事能力的并不多,一个国家只靠韩族的人来治理,那当然是天方夜谭。
韩玄道固然希望韩族掌控燕国,却并不是希望燕国衰败下去,他需要掌控的是一个强大的大燕国,而不是一个走向衰亡的国家。
他固然要将那些强有力的政敌扫除,
他却还需要依赖燕国的才干官员来治理这个国家,总不可能将所有韩族以外的官员俱都杀死。
虽然已是
权臣,可是他却要在表面上掩饰自己是权臣的事实,这就是最为讽刺之处。
韩信策知道这个时候,也是需要自己出马了,实际上在如今的朝堂,韩信策
隐隐是韩玄道之下的二号人物,不但如此,更是吏部尚书,内阁要员,说话自然份量十足。
他瞥见韩玄道的眼睛似有若无瞥了自己一眼,知道这个另择皇子违背礼制的黑锅只能由自己来背,心中
无奈,却也不敢犹豫,拱手道:“诸位大人,你们所言甚是,如今的情势,只怕是难以等到太子回京,咱们只能继续派人找寻太子的下落,可是新君登基刻不容缓,好在除了太子殿下,尚有代王殿下……!”说到此处,他微顿了顿,大部分人并无异色,
却也隐隐见到有一些人皱起眉头来,到了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韩信策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由代王殿下登基……可否妥当?”
大厅内一时安静下来。
官员们面面相觑,都不吭声,而韩玄道微一沉吟,却皱眉道:“这……是否有违祖制?”
韩信策只能将戏演下去,拱手道:“诸位,圣上如果在世,也定希望大燕江山永固。正如诸位方才所言,如今赵夕樵韩漠之流拥兵自重,赵夕樵更是
起兵造反,如此形势,若是不能当机立断新君登基,那么必将导致国无君父,
人心不齐,这后果那可是不堪设想啊。”
既然有韩信策挑了头,其他人便不怕担干系,韩派官员纷纷附和,朝堂内一时热烈无比。
方为清在这数百官员之中,只是一个中下等的官员,不显山不显水,只是此时他的脸色却
十分难看,袖袍内的双手微微抖起来。
身边一名官员瞥了他一眼,瞧他神色古怪,似乎有些神不守舍,不油压低声音问道:“方大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方才群臣在外面淋雨,如今也都是湿漉漉的,这方为清五十多岁,年纪大了,身边官员自然以为方为清是因为淋雨而受了寒。
方为清转过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那官员一眼,这种眼神和表情,却是让他官员心中有孝毛,干干一笑。
而此时,朝列前方的重臣们则是在互相迎合着,
有人道:“虽说有违礼制,
这礼制定下来,最终的目的,还不是要让国泰民安。拥立代王登基,就是要让社稷稳定,正是利于国家社稷。等到代王登基之后,由太常寺和礼部筹划,新君率领文武百官祭天祁告也就是了!”
众官纷纷道:“正是如此!”
……
方为清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笑出声来的,
他
突然发出的大笑声在这肃穆的大殿上却显得那样的刺耳,比之外面传来的惊雷声更让人感到吃惊。
如此庄重,如此肃穆的场合,官员们一个个神情紧张凝重,甚至有些官员兀自还带着因为皇帝去世的悲色,可是这一阵大笑,却让太极殿那紧张的气氛陡然一转,不是转的轻松了,而是变得更为的
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方为清。
更有不少人
皱起眉头来,而方为清大笑过后,见到所有人的目光投过来,在这一瞬间,他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变的清明起来。
当年的热血和激情似乎一瞬间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早有一名官员厉声喝道:“方为清,你笑什么?圣上驾崩,举国同悲,你还能笑得出来?你
这是在亵渎庙宇殿堂!”
方为清看了看左右众官一眼,此时他却也不管会不会如
韩青所说,会有人出来相助,他只觉得在这个时候,总要有
一个人出来说
一句话。
眼前那虚伪的戏码他看的心中都想吐,明明是当着百官之面操控朝政,却还要惺惺作态披上一层衣裳,方为清心中即是不屑又是痛恨。
士人的尊严在这一刻涌上心头,自古以来,武将死战,文臣死谏,这才是真正地尽了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方为清知道,如果就此沉默下去,那么燕国的士人便将臣服在强权之下,而士人最后的
风骨,也将就此画上一个大大的笑谈。
他有了必死之念,心头反倒是放松下来,却没有了畏惧之感,上前两步,挺胸大笑道:“自古以来,圣君驾崩,新君继位,自然有其一套章程。今日圣上驾崩的
消息刚刚昭示出来,你们就在这里迫不及待地讨论后继之君的问题,置圣上于何地?”他冷然笑道:“不思立刻去拜祭天子,却在这里费尽
心思要立代王为帝……!”他目光直视韩玄道,毫无所惧:“既然圣上刚刚驾崩,那么我等为何不去乾心殿拜见皇后娘娘,或许圣上留有遗诏也未可知,为何要急着在此有我们做臣子的先行议定储君?圣上头七未过,有些人如此着急,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如果说之前的大笑声
让朝臣们大吃一惊,方为清这句话说出来,那就是让大臣们豁然变色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少人心中暗叹:“这老东西完了!”
方为清这话虽然没有点名,
那最后一句话是在说谁,谁都能听得明白。
以韩玄道的
实力,无论明暗,要想弄死方为清,那与捏死一只蚂蚁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如果方为清能老老实实地混下去,只怕还能有命活着告老还乡,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而且将锋芒直指韩玄道,那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只是有些人在心里却也暗暗钦佩方为清敢为天下先的胆气。
韩玄道面不改色,神情淡定,早有不少韩派官员对方为清怒目相向,纷纷呵斥,一名官员甚至当着百官之面快步走到方为清面前,手指着方为清的鼻子道:“你是在发疯吗?你区区一个侍御史,在这里大放厥词,想要谋反吗?如今我等正在商议国之重事,你这是在亵渎朝堂,按律当斩!”
“好一个按律当斩!”方为清官职虽然不高,
此时却很有胆气,毫无所惧,厉声道:“不错,我方为清确实只是一个侍御史,在诸位大人眼中实在不入流,在朝中也素来没有什么权势,
身在其位谋其职,我方为清既然是侍御史,干的就是说话的职责。自古至今,本官倒也没有见过不让御使说话的,而设立御史台,不是让御史们逢迎拍马,乃是让这些人见到国之弊端,就敢于不畏
生死站出来说话……至于亵渎朝堂,本官不敢领受这欲加之罪。既然是群臣议事,难道本官就不能说话,难道这朝堂上就是某些人的一言堂?有些人冠冕堂皇,却大出无父无君之言,而本官只是要说几句公道话,就要按律当斩……!”他狂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冷声道:“
头颅而已,要取便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