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八章 心痛
韩天赐忙问道:“哪两点?”
杨清摸着下巴,慢条斯理道:“第一,便是大
长老这一系的人脉。遍观韩氏一族,大长老这一系的人丁最是兴旺,其中更有不少子弟如今就在镇抚军中。下官得知,大长老育有五子,其中便有三子在镇抚军中当差,孙辈更是有近十人在其中,而且俱都是担任要职……在镇抚军中的势力,除了嫡脉二房一系,恐怕就数大长老这一系的势力最强吧?”
韩天赐微显得意之色,微微颔首:“老夫这一系的子孙,在镇抚军中倒是很有人脉……!”
“这就是了。”杨清轻笑道:“而且大长老在族中威望极高,只要出面暗中再联络几位长老,言说其中厉害,那肖老也都是睿智之人,定能明白其中厉害。到时候以大长老为首,诸位长老相助,想要架空四公子尔后掌控镇抚军,实在不是什么
难事!”
韩天赐抚着胡须,微一沉吟,轻声问道:“老夫若是活动一番,倒也有几分把握。老四性情敦厚,不善心计,留其位去其权,确非难事!”
“大长老高明!”杨清竖起大拇指。
“只不过……即使收服镇抚军,想要让
东海子弟听从秀公主之命对付玄道,那是万万不成的!”韩天赐摇头叹道:“杨大人,韩家在东海百年,嫡脉一系对东海子民倒也是十分宽厚,深得
人心,想要让他们反戈一击,那……那绝不可能!”
“大长老,下官再问一句,在韩族嫡系三房之中,镇抚军最敬服的是哪一房?”杨清凑近问道。
他所说的三房,自然是指韩玄道、韩玄龄和韩玄昌三房。
韩天赐立刻回道:“自然是玄龄一系!”
“不错,正是韩总督一系!”杨清显出古怪的笑容:“若无特殊情况,镇抚军固然不会与玄道公为敌,
……!”顿了顿,才轻声道:“若是镇抚军将士知道韩总督的死与玄道公父子有关,那么大长老觉得镇抚军又会如何做?”
韩天赐先是一怔,随即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
韩漠眉头
锁在一起,此时他终于清楚了杨清今夜拜灵的真正目的,竟是要说服韩天赐,让韩族后院起火,从嫡系的
内乱变成韩族真正的族乱。
直到今夜,韩漠才终于明白,此前对韩族唯唯诺诺的东海郡守,竟然是隐在韩族心脏之处最大的一条毒蛇。
而韩天赐这个老糊涂,老来求利,竟然被杨清利诱加恐吓的
手段驯服,起了控制镇抚军生起内乱的
心思。
此时,韩漠心中真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恰好在这
雨夜赶
,又恰好在这深更半夜前来拜祭大
宗主,否则在灵堂发生的这一桩勾结之事,却是无人清楚,一旦自己毫无所知离开东海,那么以韩天赐在韩族的威望和地位,再加上如今两位宗主俱都无法
威慑,那么东海这边,必将掀起一场内乱,其造成的结果,实在是不堪想象。
韩漠心中悲愤无比,这韩天赐身为韩族大长老,竟然被利益蒙撰眼,看不清
背后潜藏的巨大陷阱,甚至
显出要与杨清
合作的意向,韩漠只恨不得立刻上去将二人毙于掌下。
而此时,他亦是确定,这杨清无论此前是谁的人,但如今肯定是秀公主的人,他今夜前来策反韩天赐,定然是秀公主的意思。
秀公主身为
皇族之人,在这样的时候,只能是为皇族的利益考虑,而她的目标,自然也是以铲除韩玄道这位大
权臣为第一目标。
秀公主也果然不愧是极其厉害的
女人,悄无声息之中,竟是先行策划扰乱韩族的根基,让韩族的大后方出现动乱。
当初韩漠与秀公主数番
暧昧,凭心而论,对那个美艳的女人也确实有几分感情,
那个时候他却隐隐感觉到,韩族与皇族终有一日要正式
交锋,而秀公主和自己分属两大阵营,终是要身不由己地展开
对决。
他曾经期盼这一幕不要出现,
他最担心的事情,却
悄无声息地来到。
即使他对韩玄道父子
起了极深的嫌隙,
他却依然记得自己是韩族一员,自然不可能眼看着皇族将韩氏一族颠覆灭绝。
没有任何选择地,他必须踏上与秀公主为敌的道路之上。
他的双拳
握起,透过白幔的缝隙,看到杨清却从衣袖里掏出了厚厚的
一叠银票,只听得杨清低声道:“大长老放心,很快就会传出风言,韩总督被害与玄道公父子有关,而且这样的风言会越来越浓,越来越广,用不了多久,这些言语便会传到镇抚军中,让镇抚军的每
一个人都知道。有了这戌言,大长老再稍微想出一些对策,加深镇抚军将士对此事的信任,到时候大长老再协同几位长老出面……只要大长老肯定此事是真,那么镇抚军将士就算怀疑,也定有九分相信……!”他显出
诡异的笑容:“镇抚军上下对韩总督敬爱无比,若是知道韩总督的死与玄道公父子有关,再加上大长老推波助澜,定能够让镇抚军将士听从号令……!”
韩天赐瞥了杨清手中厚厚的银票,嘴唇蠕动,终于道:“这……唉,也是为了我韩族的前程……我韩族对圣上忠心耿耿,岂能因为玄道一人之野心而断送了东海王留下的基业……!”
“大长老说的不错,这都是为了韩氏一族的前程。下官在此保证,一旦事成,大长老必将封王封地,而且世袭罔替……!”他将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塞过去,低声道:“
这是十万两银票,大长老办事,总少不了花费,这些暂且用着,若是不够,大长老尽管开口……!”
杨清眼睛死死盯着韩天赐的面孔。
今夜之事,
事关重大,杨清也是冒险一搏,一旦韩天赐没有苟合之意,他却是定要将这韩家的大长老杀死灭口。
他甚至想好了弄死韩天赐的方法,虽然事后免不了被怀疑,
却不会被别人找到直接杀死韩天赐的证据。
一个如此高龄的
老者,而且杨清
打听出这位大长老患有心脏病,只要忽然出手,做些惊吓的手段,完全可以将这老家伙吓死。
所以他在等待,等着韩天赐手下银票。
收下了银票,也就等于收拢了此人,否则……!
……
十万两银票可非小数目,韩天赐显然没有
杨清竟然出手如此豪阔,呆了一呆,喉结蠕动,犹豫了一番,终是缓缓伸出干枯苍老的手,轻叹道:“封王封地倒也罢了,若是能让韩族免过这一劫,老夫便是没了这条老命也是值得的……!”指轻轻搭上了银票。
韩漠心中冷笑:“韩天赐啊韩天赐,区区十万两银子,就让你将韩氏一族卖了?”
杨清见韩天赐的手指压在银票上,脸上显出笑意,随即低声道:“大长老,另有一事,你我可不得不防!”
韩天赐忙道:“杨大人指的是?”
“五
少爷!”杨清轻叹道:“五少爷实乃人中龙凤,此子若是
突然 ,只怕要坏了大事……对他,你我不得不防!”
韩天赐皱起眉头,微微颔首道:“杨大人说的是。此子胡作非为,
本事却还是有的……不过他此番即去
南洋,连妻儿也带上,恐怕不会立刻返回,总要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杨清眼中显出厉色:“若是他突然
,大长老准备怎么办?”
韩天赐抚着胡须,眼中显出古怪的神色,却并没有说话。
“大长老,若因五少爷而坏了大事,只怕你我也要陷入困境。”杨清握拳道:“下官以为,若是五少爷
突然
,咱们……!”说到这里,却并没有说下去,只是做了一个动作而已。
韩漠在缝隙中却是瞧得清楚,那动作却是要将自己除掉。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动作,韩漠第一感觉不是愤怒,而是感觉心口似乎被铁锤狠狠一击,痛疼不已,整个人如同堕入深渊一样。
他的脑子瞬间便想道:“难道她想杀死我?她竟然要对我下杀手?”脑中立时响起秀公主的俏脸,想着昔日与她在一起的时候,那时而美艳时而秀气的脸庞,脑中如同电影画面一样,想着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从某种意义上说,韩漠总觉得他与秀公主是那种心意相通的一对人,换句话说,他觉得双方都是能够了解对方的人。
不可否认,韩漠对于秀公主充满诱惑的身体固然很有兴趣,
对于秀公主的心灵,却也始终保持着好感。
他一直希望两人不要走向对敌的境地,而且他心中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日去伤害秀公主。
现在,他却从杨清的动作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失望,如果这是秀公主指使,韩漠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伤痛。
韩天赐显出出境之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如同受惊的兔子,急忙缩回手,四下里看了看。
杨清显然也听到了什么声音,脸色顿时变了,霍然起身来,转过头,一双眼睛在这一瞬间射出犀利的
光芒,正望向大宗主的灵位。
他在这里与韩天赐私语,
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那声音陡然发出来,他立时反应过来,听出了声音发出的位置,确定是在那灵位之后。
韩天赐见杨清看向灵位,不由也将目光投过去,望着那一片缟素之下的大灵位,韩天赐只觉得
心跳的厉害,低声道:“是……是什么声音?”
第一零七九章 叛族者,死!
今夜所谋之事,非比寻常,杨清听到灵堂后发出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变得异常的警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细孔似乎都
张开,悄无声息之中,
从衣袖中划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回头看了韩天赐一眼,只见老家伙额头上
满是汗水,神情显得很是紧张。
杨清心中顿时对韩天赐生出轻蔑之心,只觉得此人虽然贵为韩族大
长老,
实在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只些许声音,却能让他在自己面前显出如此紧张之sè,毫不加掩饰。
他却哪里知道,韩天赐固然被杨清的yòuhuò,
对于如此大事,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自然明白其实这
是为sī利而坏韩族的和睦。
他心中有鬼,此时听到灵堂
背后响起动静,猛地
这灵堂后面可还停着韩正乾的寿材,自己糊里糊涂在灵堂之内与杨清
谋划叛族之事,方才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灵堂之中,此时反应过来,心中直发毛,甚至
是不是韩正乾yīnhún不散,以示警告。
杨清握着匕首,见那边一时没动静,正想说什么,猛地瞧见那白幔后面似乎有
影子一闪而过,顿时大是心惊,情不自禁地微微后退一步,韩天赐年纪大了,那一闪而过的影子却是没看见,
杨清这一步后退,却是让他更为惊惧,压低声音问道:“杨大人,你……你看到什么了?”
鬼神之说在民间十分兴盛,韩漠出生带有三根金指,便被民间盛传为星宿下凡,这杨清虽然胆子不小,
对这鬼神之说却也并非不信,异声在先,影子划过在后,杨清心里倒也是十分的突突,只觉得事情是在太过
诡异,难不成
是在灵堂
密议触怒了韩正乾的yīn灵?
他心中又想:“本官代表的乃是
皇族,有天子护佑,便算有鬼神,本官又何惧?”他转过头,看了韩天赐一眼,低声道:“大长老,那灵堂之后……似乎有些古怪,你我一同去看一看如何?”
“古怪?”韩天赐心中更是惊惧:“杨大人……不如叫家仆进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灵堂极宽阔,缟素一片,本就诡异冷清,此时韩天赐听说灵堂后面有古怪,还真以为韩正乾yīnhún不散,哪里敢过去。
杨清低声道:“大长老,今夜你我所议,可是非同小可……此事若被他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这灵堂后面若是有人,咱们的计划俱被听去,若是再唤人来,保不准事情就泄lù出去了……若是鬼怪,嘿嘿,你我两个大活人,难道还怕区区鬼hún?”
韩天赐擦了一把汗,自然也知道杨清的话yòu导力,今夜之事泄lù出去,那可了不得。
杨清见韩天赐不说话,这才握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到灵堂的白幔边上,虽然他的胆子不小,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之中,还是有几分紧张,回过头,韩天赐却
跟在他后面,脸sè十分难看,一步步挪了过来。
杨清这才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伸手掀开了白幔,往里面瞧了瞧,只见这灵堂后面空旷的很,除了被白布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寿材,并无他物。
他小心翼翼观察了一遍,确定这灵堂后面无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抬步走到了灵堂后面。
韩天赐畏畏缩缩在后面往灵堂后面也扫了一遍,见到并无他人,心中反是更为紧张,只觉得方才的诡异之事,十有**是韩正乾yīnhún作祟。
杨清装着胆子走到棺材边,轻叹道:“大
宗主,莫怪下官
失礼,这也是为了你们韩氏一族的前程着想……!”
韩天赐心中有鬼,也是上前来,作了一个揖,低声道:“大宗主,玄道野心勃勃,是要将我们韩族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老夫这也是不忍断送祖上
东海王的基业啊……!”
他话声刚落,便清晰地听到又一声古怪的响动在耳边响起,吃了一惊,杨清
失声道:“在……在棺材下面……!”
韩正乾的寿材停放在两支长凳之上,以白布遮盖,那白布的低端拖在地上,却是将棺材下面也掩盖住,而杨清
听出来,那古怪的声音便是从棺材底部传出。
几乎在杨清失声之时,一道影子竟然以闪电般的速度从棺材下面钻出来,韩天赐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到一双眼睛几乎贴上了自己的眼睛,这老家伙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年事已高,而且本就有心脏病,这一直又是紧张无比,此时竟从棺材下面钻出一个东西来,而且直窜到他身前,他哪里禁受得住,只觉得心脏巨疼,全身瘫软,连叫也没叫出声,整个人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珠子翻了翻,便即晕死过去。
杨清倒也不是泛泛之辈,见得影子出来,便即握紧匕首,毫不犹豫地往影子扎过去,只是他的匕首尚未到,眼前又是一花,明明在眼前的身影竟然瞬间消失,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只觉得咽喉一阵冰凉,随即听得耳边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动一下,割断你的喉咙!”
杨清自然知道,自己的喉咙处,乃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瞳孔收缩,他虽然出身科考,
却并非普通文人,也算是个文武全才之辈,手底下有几分功夫,
他竟然连对手的衣襟也没有碰到一下,便被对手用匕首对准了咽喉,此时甚至连对方的样貌也没有看清,心中惊骇无比,知道对方乃是一流的武技高手,自己绝非敌手,迅速保持冷静,轻声道:“阁下是何人?这里是韩族大宗主的灵堂,半夜三更躲在此处,意yù何为?”
韩漠自然也清楚韩天赐心脏不好,所以陡然出现,其目的本就是要惊吓住韩天赐,却也顺利达成。
“半夜三更,你又在这里做什么?”韩漠冷声道。
杨清是个极其精干之人,他一时还不清楚是何人,保持冷静,只想以言语劝yòu对方,所以低声道:“本官前来,乃是为了拜祭大宗主……你藏在此处,自然是有所图,本官人在你的手中,你有什么
要求尽管提出来,本官自信还能帮你一帮……杀了本官,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韩漠淡淡道:“杨大人,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如此
精明之辈,一直以来,我倒是走眼了!”
杨清听韩漠的声音,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声音竟是十分的熟悉,脑中飞转,猛地身体一震,脸上显出无比惊骇之sè:“是……是五
少爷?”
众所周知,如今韩漠远去
南洋,按照估算,这个时候绝不可能
,而且韩漠那支庞大的船队如果
归来,绝不可能悄无声息。
他甚至早就派人在海边盯着,注意韩漠船队的动向,一有
消息,立刻禀报。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韩漠竟然出现在大宗主的灵堂之中,这简直是有兴夷所思,虽然杨清判断声音是韩漠无疑,
没有见到韩漠的脸孔,他却是觉得这绝不可能,自己十有**是猜错了。
韩漠并没有与他多说废话,只是冷冷问道:“秀公主在哪里?”
杨清脸sè一沉,眼中显出古怪神sè,随即十分镇定道:“五少爷,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清坚定道:“秀公主乃是皇室贵胄,其行踪岂是本官能知道的!”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咽喉处一寒,随即又是一热,韩漠竟是在他的咽喉处拉开了一条口子,虽然不足以要他xìng命,
却让鲜血直冒出来。
杨清心中一沉,却听得韩漠的声音依然十分冷酷地道:“她是否在渤州?”
杨清闭上眼睛,淡淡道:“五少爷要杀我,尽管动手,你们韩家无法无天,想必杀死一名封疆大吏,对五少爷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韩漠微一沉吟,终于问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杀我,可
是你的主子吩咐的?”
问完这句话,韩漠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紧张起来,他实在太想知道,杨清预谋除掉自己是否
是秀公主所吩咐。
他只希望能从杨清的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杨清微一沉吟,终于道:“既然五少爷都知道了,本官也不瞒你。如今韩玄道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大jiān之徒,实乃人人得而诛之。五少爷,你乃人中龙凤,前途无量,若是能够协助朝廷铲除jiān臣,日后必将是我大燕栋梁,福延子孙……还请五少爷三思而行。”
“是否是你主子所吩咐?”韩漠的匕首又深入几分,杨清的咽喉鲜血溢出,留在刀刃之上,
杨清却面无惧sè,缓缓道:“本官既然要做大事,就该思虑周全。五少爷机智过人,若不归顺朝廷,必是朝廷的
心腹大患……本官既然为主谋事,自然要做的周全!”
韩漠虽然冷漠无比,
听闻此言,心中却颇有一丝jī动,却还是淡淡道:“如此说来,谋划除掉本少爷,不是你的主子吩咐,是你自己谋划?”
“五少爷,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亦是交代过,令我绝不可伤害你,迫不得已,也只是要将你软禁起来……!”杨清缓缓道:“
本官却觉的留你终是祸患,自然是要除掉你……只不过五少爷若是能够与我携手……!”他这句话没说完,就感觉到咽喉一阵剧痛,韩漠的匕首却
深深地拉开了他的喉咙,从咽喉喷出的鲜血溅在了摆满之上,异常显眼。
杨清捂着咽喉,脸上表情扭曲,跌跌撞撞,终是栽倒在地,抽搐一阵,便即再也不能动弹。
韩漠收回匕首,缓缓走到韩天赐身边,蹲了下去,看着
晕死过去的韩天赐,脸上一片冷漠。
他伸出一只
手掌,捂在韩天赐的鼻子和嘴巴上,很快,韩天赐的身体痉挛起来,两手两脚剧烈地颤抖着,在这临死之时,求生的潜能爆发出来,双目睁开,想要挣扎,却是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
他那一双眼睛却清晰地看到了韩漠
无情的脸庞。
韩天赐的眼中从震惊变成惊恐,又从惊恐变成乞求,
韩漠却冷漠无比,微微凑过去,声音极轻,却又极是淡然:“
叛族者,死!”G@。
第一零八零章 一朝权在手
魏都京都城。
自从魏军缴械投降,燕军进入魏都城之后,韩玄龄以怀柔手段,很快就稳定了京都城的局势。其后更是向魏国南部地区的各郡县发现了公告,各地方官员各安其职,稳定当地局势,有功者论功行赏,这让本来惴惴不安的地方官吏们顿时松了口气。
本来联军进入亭水关后,兵分两路,几乎称得上是势如破竹,其中虽然不乏一些意志坚定的魏国地方官员率领弱小的地方武装据城阻挡联军前进的速度,但是面对强大的联军攻势,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大部分的魏国官员在联军的军队还没有抵达之时,早就收拾好金银细软拖家带口逃离,流民如水,再加上南风攻入山南郡,对世仇西魏国的百姓举起屠刀,更是导致大量的山南郡百姓向北逃离,实际上魏国的整个南部地区已经是混乱不堪,难民如潮,更有强悍刁民劫掠抢夺,各地几乎每日里都是哭声震天。
而且魏帝为了准备围堵保卫战,早就开始将地方上的粮草大肆征入京都城中,让本就贫瘠的魏国地方上缺乏粮食,难民无粮,不少人以树叶草茎充饥,境遇极其悲惨。
韩玄龄拿下魏都之后,第一时间自然是稳住京都城,随后了解到魏国南部地区的状况,于公来说,魏国陷入混乱对燕军并无益处,流民成灾,匪患丛生,虽然强大的燕军并不畏惧,但是既然是攻取了这些地方,自然是要一个稳定的社会,否则总会给燕军带来麻烦,而且这些土地实际上也将变成大燕国的土地,土地上的黎民也将是大燕的子民,安抚百姓收服人心自然也是紧急要务。就是于sī来说,韩玄龄也不忍看到魏国的百姓因为这场战争陷入悲惨境地,他听得禀报,心中甚是难过。
他召集了一批以汪敬卫为首的魏国降臣,商议起了如何稳定魏国南部局势,好在这群降臣之中,倒也不乏才干之士,献计献策,韩玄龄集思广益,又思虑两日,终是颁下了军令,公告魏国原有的地方官吏各归其位,依然担任原来的官职,其责便是平定当地的匪患,安抚难民。
魏国官员几乎人人都觉得魏国被灭后,自己也必将遭受灭顶之灾,京中的官员跑不了,每日里胆战心惊惶恐不安,但是地方的官员们早就隐匿起来,希望躲过一劫。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燕军竟然会有这样一道命令传下来。
能够报名,而且还能够官复原职,如此美事,谁不希望,如果燕人这道命令是真的,自然是官员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实际上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做燕国的官和做魏国的官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有权势在手,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那才是真正的东西。
但是命令虽然颁下来了,魏国的官员却并不相信,不少人心中只觉得这是燕人的计谋,是想要用这一招引蛇出洞,将隐匿的官员俱都引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十人之中,倒有九人存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命令颁下后,一开始倒并无起作用。
好在地方官员众多,虽然有不少官员隐匿的很是安稳,但还是有一小撮官员在逃命之中,被民匪抢劫,有些连同家小一起丢了xìng命,亦有丢了所有钱财只剩下xìng命的,听到这道命令,虽然犹疑,但是已经是钱财官位尽失,还不如就此赌一下,若是真的,就能官复原职东山再起,若是假的,大不了送上一条xìng命而已。
于是,便有一部分官员赶往京都城,而韩玄龄早就设立了专门的衙司处理此事,官员到达后,便有专人接待,登记在册,随即便发放令符配上随从,赶去原职赴任。
如此一来,用不了几日,这衙司便成了最为繁忙的处所,每日里都有赶过来的魏国地方官员,韩玄龄令人从魏国的吏部衙门取出官员名册,一一核对,若是一切真实,便即发赴地方任职。
韩玄龄这般做,不论官员品xìng让他们官复原职,也是迫于无奈之策,当前战事远没有结束,燕军虽然掌控了魏国的京都城以及京都城南部地区,吞下了大半个魏国,但是庆人的主力却已经集结在山北郡,虽然庆军在攻魏之战中损失惨重,如今还出现后勤补给严重不足逇状况,但是他们终究拥有庞大的军团,而且身后还有一个完整的庆国,燕军始终要面临这北方的压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对魏国进行战后重建的工作。
也正因如此,他只能暂行此招,如今要从燕国调派官员前来就任,那当然是不现实的事情,而魏地却必须要稳定下来,这些魏国官员对魏国地方的状况十分了解,用他们进行平定匪患安抚百姓,那定然是驾轻就熟。
虽然这样存在着某些隐患,但是比起任由魏地继续混乱下去,这样做显然利大于弊。
魏都陷落比预想着中的要造出许多,所以在魏都的仓库之中存放着大批的粮食,虽然燕军粮草方面也不阔绰,但韩玄龄却还是从仓库中抽调出了大批的存粮,用于救济难民。
约法三章、任用魏吏,放量赈灾,进入魏都城后,韩玄龄在短短时日连出三招,其效果竟是比韩玄龄预料的还要好。
魏都很快就稳定下来,京中的店铺甚至恢复了生意,而那些魏吏赴任之后,为了能够立下功劳稳住官位,却也是比从前卖力的多,各地混乱局面虽然不至于这么快就完全控制住,但却已经收到了极佳的效果,让局势迅速好转。
而韩玄龄自然也是传令地方,若是有功,必将记录,等到时局稳定给予封赏,但是若借机掀起bō澜,必将严惩。
大部分官员恢复官位之后,倒是老老实实,却也有少部分地方官员复国之心不死,借机收回地方权力,想要聚众起事,却早被韩玄龄安排的人手察觉,韩玄龄派出人马,迅速平定,而且在这个时候展现了他的铁血手段,毫不留情地予以灭门之惩罚,如此一来,却是震慑住了众官。
在军事部署方面,韩玄龄除了严密控制住魏国心脏京都城,另派出孔非所部,迅速赶往魏郡北部的黑林沼,扼守其地,阻挡庆军意图谋取安西郡。
韩玄龄的一系列做法,让他在西北军中威望迅速提升,从韩漠到韩玄龄,西北军已经打下了极深的韩家烙印。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如此时刻,受人敬重的韩玄龄却突然被人谋害,当这道消息传出来之时,西北军的将领们简直不敢置信。
主将遇害,军心不稳,魏都开始出现混乱,如果局势如此发展下去,燕军必将陷入危局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韩沧突然站出来,将韩玄龄遇害的经过向诸将言明,而且第一时间内将谋害韩玄龄的凶手汪敬卫抓进了大狱,虽然汪敬卫一再喊冤,但是在严刑拷打之下,他最终屈服,当着这西北军众将之面,用已经被打的几乎不剩牙齿的嘴巴哆哆嗦嗦地交代了谋害韩玄龄的经过。
于是众将得知,这汪敬卫所谓的投诚是假,他自始至终对魏帝都忠心耿耿,他的投降,不过是苦肉计而已。
他知道魏国必破难以幸免,所以早就与言赤信谋划好,要故意投降,找到机会,将燕军主将害死,让燕军陷入混乱之中,如此一来,便有机会东山再起,重新集结魏军将燕人赶出魏都。
其中计划,不但有言赤信参与,还有魏国降将薛破夜,薛破夜早已经蠢蠢yù动,只待韩玄龄被害之后,便即召集旧部,yù图再起。
而韩沧行动迅速,第一时间抓住了即将逃跑的汪敬卫,而且还将准备起事的薛破夜等十余名魏国降将俱都抓捕,只是言赤信却趁乱逃跑,所以韩沧令人追捕,更是发下了通缉令,但有抓获言赤信者,赏金千两。
西北将领中虽然不乏心思慎密之人,感觉汪敬卫谋害韩玄龄这件事情颇有些诡异,但是大多数将领却是武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们征服了西魏国的都城,却保护不周,让他们的主将被魏人的yīn谋所害,这帮愤怒的将领在韩沧的带领下,终是将谋害韩玄龄的一干魏人俱都万刀分尸。
魏国大将薛破夜没有死在沙场之上,却被一帮西北将领乱刀砍死在监狱之中,而汪敬卫卖主求荣,本以为走的是一条富贵之道,却最终还是死在了燕人的手中。
韩玄龄之死,消息并没有隐瞒住,很快传开,魏都顿时起了sāo动,一些复国之心不死的魏人yù图趁机而起,而韩沧使用铁血手段,很快将魏都的动乱平息了下去。
在韩玄龄死后的混乱时刻,韩沧tǐng身而出,不但诛杀了谋害韩玄龄的魏人一党,而且稳住了局势,让燕军面临的险恶境况转危为安。
理所当然地,韩沧便开始接替韩玄龄,代行西北大将军军权。
西北军虽然有些将领感觉事情很是古怪,但是大家却也都知道,在这样的时刻,燕军不能没有主帅,必须要有人站在最高处稳住西北军的军心,而不可否认,当前形势下,韩沧或许是最为合适之人。G@。
第一零八一章 怨恨的心
韩玄龄遇害的消息,
第一时间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回了厩,随后韩沧派出一队人马,将韩玄龄的遗体送回燕厩。
虽然
西北军众将几乎默认了韩沧暂时代行大将军之权,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私下里总还是有些人议论的,
这样的声音很快就歇止下来,
道理很简单,因为京里派出的特使很快就抵达,带来了一份
圣旨。
这道圣旨宣读之后,韩沧便名正言顺地正式担任了西北军大将军。
虽然不少将领感觉到这道旨意下的十分突兀,虽然大家默认韩沧代行西北大将军之权,
真要登上这个座位,韩沧的资历和威望明显是不够的。
朝中少不了赋闲在职的老将,其中比韩沧资历和威望强出许多的大有人在,甚至于西北军中亦有不少在资历和威望上强过韩沧的将领,按理来说,
皇帝找到如此机会,势必会任命一名
心腹之将
坐镇西北军,
这道旨意,却
出人意料地将代行军权的韩沧扶正。
虽然不少将领感到古怪,
圣旨已下,自然是谁也不能违抗,韩沧也就名正言顺地正是成为了西北军主将。
……
韩沧所住的地方,乃是一处原来魏国高官的府邸,因为韩玄龄遇害在先,所以对于韩沧的防卫极是严密,住处四周时刻都有精兵巡哨,而韩漠居住的院子里,则是他带同而来的心腹兵丁。
夜色幽静,忽地从韩沧的房内传来一声惊呼,房门外的几名守卫互相看了看,却并没有显出惊讶之色,反倒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神情,似乎这样的惊呼声
出现过许多次,见怪不怪。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一名护卫凑过去,轻声问道:“大将军,可有吩咐?”
这些时日来,这些守卫每夜都会守卫在韩沧的屋外,而且几乎每一天深夜时分都会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惊呼声。
开始两日守卫们都是紧张无比,都以为是有
刺客行刺,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大将军做了噩梦而已,此后听到这样的声音,便
习以为常。
在这些守卫看来,大将军日理万机,不但要稳住魏国的局面,而且还要整顿军备,随时应对
北方庆军带来的军事威胁,如此年轻,却要承担如此大任,精神压力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每当夜里韩沧的惊呼声传出来,几名守卫心中甚至在想:“这大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但却也不是好做的,连个安稳觉也不能睡好。”
韩沧此时
从睡榻上被噩梦惊醒过来,坐起身子,
条件反射般从床头拔出了准备好的长剑,紧握在手中,手背青筋暴突,而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便是身上也
被冷汗浸湿,瞳孔收缩,带着些许自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惊惧之色。
四下里昏暗一片,寂无声息,外面那护卫的声音传过来,韩沧便淡淡道:“无事!”他从榻上起来,握着长剑走到外室的桌边,昏暗一片,却十分准确地将长剑放在桌子上,顺手便拿起桌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
冰凉,他却对着壶嘴仰首灌饮,竟是将茶壶中的茶水俱都饮完,这才放了下去,伸手抹去了额头的冷汗,兀自感到自己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在屋内静静坐了许久,悄无声息,知道身上的冷汗晾干,他的神色才微微恢复平静,终是沉声道:“让韩绪过来!”
外面答应一声,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大将军,小的韩绪奉命前来!”
韩沧上前去,打开了门闩,便即转身回到内室,从门外进来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转身拴上门闩,跟着走进了内室之中。
韩沧在内室
点起灯,灯火照在他苍白却冰冷的脸上,很是
诡异。
年轻人韩绪躬着身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
东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韩沧靠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是疲惫:“有没有得手?”
“大公子……!”韩绪往前走了两步,却见韩沧霍然抬头,那双眸中寒光划过,不由心中一寒,急忙止步,压低声音道:“东海并无五
少爷的消息,而且他的船队也确实没有返回……只不过……!”说到这里,顿了顿,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韩沧的脸色。
韩沧淡淡道:“只不过什么?”
“今日黄昏时分刚刚得到消息,东海那边出了一桩凶杀案。”韩绪小心翼翼道:“大
长老和东海郡守杨清同时死在了大
宗主的灵堂之内……!”
韩沧脸色一变,立刻问道:“可抓到凶手?”
韩绪忙道:“具体情况暂不知晓,二长老韩天道
着手调查此事……不过那边隐隐猜测,凶手的目标很有可能只是杨清,大长老是被惊吓致死……!”
“杨清?”韩沧皱眉道:“谁会杀他?”
韩绪轻声道:“大公子,这杨清是皇帝派到咱们东海的,一开始恐怕是皇帝想要用来监视咱们韩家,
这杨清识时务,投靠了咱们韩家,他如今被杀,只怕是
皇族一派的人出手斩杀……!”
韩沧眉头紧蹙,半晌才冷声道:“有没有可能是……是小五
了?”
韩绪立刻道:“大公子,这绝不可能,小的敢以
人头担保。咱们的人一直盯着东海,只要五少爷
,咱们一定会知道……!”
韩沧沉吟片刻,似乎也觉得韩漠不可能
,那难看的表情微微和缓了一些,但很快又显出严峻之色,轻声道:“再多派几个心腹杀手前往,小五武道已是修为极深,你派的那三个人未必能成事……将咱们手里最厉害的杀手都派过去,一定要塞性命……!”他握起拳头,眼中显出怨毒之色:“他若不死,我心……难安!”
韩绪应道:“小的这就去办!”他正要退下去,韩沧却
道:“萧灵芷那贱人可有音讯?”
韩绪低着头,道:“小的……小的暗中派出几拨人找寻,厩、东海街
安排了人搜寻,可是……可是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饭桶!”韩沧厉声斥道:“连
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都找不到,你还能做些什么?”
韩绪额头冒出冷汗,急忙道:“大公子恕罪,小的再去加派人手,尽快找出她的下落!”
韩沧握着拳头,冷笑道:“找到她的人,暗中囚禁起来,这贱人让我受尽耻辱,若是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此生心头恨意难平!”
韩绪偷偷看了看韩沧,只见他的神色极是难看,那一双眼眸子里满是阴鸷之色,脸部肌肉扭曲的有些变形,他是韩沧身边最亲信之人,自然明白在韩沧的心里是将萧灵芷怨恨到了骨子里。
内室死寂片刻,韩沧终于道:“万俟青什么时候能到?”
韩绪急忙道:“万俟青入夜时分
到了京都城,如今暂被安顿在驿馆之内……!”
“为何不来见我?”韩沧眉头再次皱起。
韩绪知道这位大公子的脾气很是古怪,阴晴不定,小心翼翼道:“大公子,万俟青入城之时,天已入黑,想是担心大公子
歇息,不敢过来打扰。”
韩沧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你现在就去找他,让他速速来见我……行事严密一些,莫要让别人瞧见!”
“小的这就去!”韩绪立刻道,心中如释重负,每一次和韩沧在一起,他就感觉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感。
等到韩绪离开,韩沧才靠坐在大椅子上,闭目小憩。
……
不知过了多久,韩沧刚刚进入梦乡,就被门外的声音惊醒,那声音虽然不大,
韩沧从来都是精神紧绷,便是睡着,只要有一丝小小动静,也能将他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又听得门外传来声音:“末将万俟青奉召前来,大将军可是安歇了?”
韩沧起身整了整衣裳,背负双手走出内室,平静道:“是万俟总兵吗?门没关,进来说话!”
大门被推开,本来驻守在恶阳岭的万俟青却
快步进来,单膝跪下,神采奕奕道:“末将万俟青,见过大将军!”
韩沧此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上去扶起,“老将军乃是韩沧的前辈,韩沧岂能受得起这一拜!”也不多说,先过去关上了房门,这才领着万俟青进了内室。
到得内室,还不等韩沧说话,万俟青
率先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大的包裹来,双手呈上:“大将军荣升之喜,末将未能第一时间恭贺,实在是心中不安。区区薄礼,乃是恭贺大将军荣升,还请大将军笑纳!”
韩沧正色道:“老将军驻守恶阳岭要地,军务繁重,韩沧岂能怪罪?老将军的心意,韩沧心领,
这东西,万万不能收!”
万俟青忙道:“大将军,这东西你若不受,便是瞧不起万俟青……!”不等他说完,韩沧
道:“老将军说哪里话!”接过了包裹,也不细看,放在旁边桌上,竟是亲自搀扶着万俟青坐下,温言道:“老将军一路劳顿,却要让老将军连夜赶来,实在是想见
一见你,另有一件大事还要拜托老将军!”
万俟青肃然道:“末将
当年受玄道公大恩,外人不知,
末将却谨记在心。当年若不是玄道公冒险在暗中为犬子开脱,我万俟一族只怕早就家破人亡……万俟青就倚老卖老,称大将军一声大公子……!”
韩沧含笑道:“正该如此。家父私下也曾对韩沧说起过,当年是见到老将军军功卓著,而且为人大义,所以才出手将令公子之事遮掩下去,家父亦曾说过,为保老将军一族,便是再大的风险,他也一定会那样做。韩沧临来前线之时,亦对韩沧说过,这西北军上下,老将军乃是唯一值得信任之人,所以听说老将军连夜赶到,韩沧心中激动,特意请老将军过来!”
万俟青微笑点头,随即问道:“大公子将末将召到京都城,可是有什么吩咐?”
韩沧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低声道:“老将军,孔非率领两万人赶去黑林沼扼守,防止庆军西进安西郡,此事你是否知晓?”
第一零八二章 犒赏宴
万俟青不知韩沧为何突然提及孔非,但还是点头道:“此事末将却也听说过。若非韩总督思虑周全,
庆军有可能会西进取安西郡,恐怕是
要误了大事。”
听得此言,韩沧眼中划过一丝异色,脸的表情也颇有些古怪,
他很快就掩饰住这种表情,轻叹道:“老将军,当初韩漠主持
西北军,调拨两万大军给予孔非截断魏军粮道……看来这孔非与韩漠的交情实在不浅啊!”
万俟青何等圆滑,韩沧此言一出,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自然知道韩沧与韩漠水火不相容,如今韩沧登大将军之位,清除异己自然是刻不容缓之事,压低声音道:“大公子准备怎样做?”
“两万大军,非同小可。”韩沧森然道:“这支军队若是不攥在手中,我实在是心中不安……!”他凝视着万俟青,正色道:“所以我想让老将军去接替孔非之职,将他调回我身边,而黑林沼……则交由老将军去扼守!”
万俟青颔首道:“大公子所谋甚是。”顿了顿,皱眉道:“
若在此时轻易将他调
,只怕……!”
“我知道老将军在担心什么。”韩沧冷冷一笑:“你是担心临阵
调将,会让西北军那群将领心中不满……虽然如今确实是用人之时,
要用也需要用一些同道中人。这其中有不少人与韩漠大有牵扯,那铁奎更是韩漠一手提拔起来,另有王思宇、秦洛、凌云等一干人,皆与韩漠颇有交情,这些人便是我西北军中最不安稳的存在,我只怕到得危急时刻,这些人都会成为大患!”
万俟青轻声道:“大公子,铁奎此人确实不可再用……西北军中并非所有人都与韩漠有牵扯,其中也不乏诸多将才……只不过若是在此时大肆换将,是否会导致军心不稳?而且如今庆人在北面虎视眈眈,这城中指不定就有他们的探子,一旦军心出现波动,这庆人……!”
韩沧摇摇头,露出几分得意笑容:“你放心,庆人绝不会打过来。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击,他们是绝不会打过来的……就算他们违背
誓言……!”说到此处,他陡然停住声音,神情古怪,显然是一时说漏嘴,显得很是不自然,但很快还是道:“就算他们打过来,我韩沧也绝不畏惧!”
万俟青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道:“大公子想让末将如何做?”
韩沧缓缓道:“我
传令下去,自打攻入魏都之后,一直没有举行犒赏之宴,所以明天晚我会召集诸将参加宴会。宴会之,我便将调令宣布,将铁奎调到恶阳岭……那里只有几千人马,就算他心有异志,区区几千人马也不足惧。若是他明日听从军令,便可让他连夜前往恶阳岭,将韩漠交给他的兵权收回,若是他不遵从号令……!”说到此处,他目露凶光:“宴会之,我会埋伏人手,到时候一声令下,老将军便可领人将铁奎拿下,以违抗军令当即斩杀……这就当作是本将任的立威宴了!”
万俟青眼中显出一丝惊骇之色,韩沧却
过来轻声道:“老将军放心,韩漠绝不可能再起来,铁奎身后没有任何靠山,绝不会有后患。至于那些西北军将领,与韩漠有牵扯的,咱们先给他们杀鸡儆猴,若是老实,咱们再徐而图之,否则……也怪不得本将心狠手辣。至于那些与韩漠并无关联的将领,咱们受之以恩,择而重用……这一切都还要老将军鼎力相助才是!”
万俟青立刻道:“大公子放心,末将定然唯大公子马首是瞻!”
……
……
韩沧设宴的地点是在之前魏国降臣汪敬卫的府邸。
汪敬卫作为魏帝的
第一宠臣,利用
皇帝宠信,大肆敛财,其府邸的规模在魏都城首屈一指,占地不但广阔,而且奢华无比,大门大院,楼阁如林,层层叠嶂,其大厅更是奢华宽阔的惊人。
黄昏时分,西北军诸多将领
安排好各自军务,军中包括偏将
统领在内的高级将领,俱都前来参加这次宴会。
虽然有些将领感觉在这种时候举行什么
犒赏宴破有些不合适,
韩沧如今乃是
圣旨钦封的燕军主将,主将有令,自然没有人敢违抗军令。
在府邸那宽阔奢华的大厅之内,
摆设好宴席,这汪敬卫果然是奢华无比,府邸之内的宴会案几竟然全都是白玉制成,厅内的石柱之,灯火辉煌,那灯火照射在玉石地面,反射出耀眼的
光芒,而那白玉案几更是泛着柔和的光茫,整个大厅之内亮如白昼。
案几之摆放了美味的佳肴和等的佳酿,另有新鲜的水果,这些都是汪敬卫府库存之物,汪敬卫被抓捕之后,这座府邸便被韩沧令人封锁起来,直到今日才
开始重新打开了大门。
铁奎、夏侯德、王思宇、秦洛、凌云、万俟青等三十多名将领分居两侧落座,而主座暂时却还空着。
众将并不知道万俟青被韩沧调过来,在府内见到万俟青,都是感到十分的疑惑,铁奎并非蠢人,见到万俟青陡然出现在这里,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大多数将领却真以为
这是所谓的犒赏宴,虽然韩沧尚未过来,
诸将还是欢颜笑语,这大厅之内,除了极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十分的愉快。
正当众人欢谈之时,忽听得厅外脚步声响,随即诸将就看到十多名蕉的兵士抬着数口大箱子进来,那几口箱子都被锁,看去显然是十分的沉重,抬箱子的壮汉虽然都是孔武有力,
一个个面红耳赤,脸冒出汗水,显然抬的十分吃力。
七口大箱子被抬到了厅中,俱都摆放在大厅中间,等到壮汉们退下,众人便瞧见一人身着铠甲从厅外大步流星走进了厅内。
这自然是韩沧。
韩沧进了厅内,左右扫了一眼,这才快步走到主座,而众将俱都站起来,齐齐躬身道:“末将参见大将军!”
韩沧也不急着坐下,抬起手,含笑道:“诸位都请坐。今日请诸位过来,想必大家也清楚是为什么,犒赏之宴,大家就不必拘礼,都请坐下!”
众将谢了,俱都坐下。
韩沧等众人坐下,这才缓缓坐下,与万俟青交换了一个神色,又瞥了铁奎一眼,这才笑道:“诸位自兵出临阳关至今,俱都是带甲在身,为国鞠躬尽瘁,诸位的功绩,本将早就禀报了朝廷,而朝廷对诸位的功劳甚是嘉许,着本将举办犒赏之宴,只因军务繁忙,拖到今日才能将大家聚到一起痛饮几杯,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众将齐声道:“末将不敢!”
韩沧微笑颔首,随即指着那七口大箱子道:“诸位可知那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倒也有人隐隐猜测到什么,只是却并无人直言,而韩沧却
道:“这里都是从麒麟阁缴获的珍宝玉器……这魏帝的麒麟阁之内,珠宝如云,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本将
请示过朝廷,朝廷传来命令,从麒麟阁取出一部分珍宝,用来犒劳有功将士……这七口大箱子里的珍宝,稍后诸位便将它们都分了!”
此言一出,顿时便有不少将领显出欣喜之色。
燕军入城,韩玄龄仿照汉高祖刘邦入咸阳,约法三章,燕军自然不能对魏都城有任何劫掠行为,实际自燕军入城之后,魏都城几乎没有遭受到任何的破坏。
虽然这对稳定局势起了极大的作用,
对大部分燕军将士来说,心中却颇有些不快。
拿下魏国固然是将士们所愿,
不少人在进城之前,就准备着大干一场,好好地劫掠一些财物。大家也都知道魏都乃是魏国第一城,其中金银财宝多如牛毛,即使不能盘满钵满,
总能得些好处。
不少将领早就听说过麒麟阁的大名,入城之前,就下定决心,要在麒麟阁大干一场。
谁知道入城之后,韩玄龄军令一下,所有人都失去了借机劫掠一番的机会,兵士们心中不快倒也罢了,
将领们却是觉得如同嘴中飞进了苍蝇,十分的别扭。
此时见到韩沧竟然拿出满满七大箱财宝出来分发,心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军人为国效命自是天职,
军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对于财富的**自然也不比常人弱。
铁奎等极少数人眼中却显出怪异之色。
“诸位军功卓著,出生入死,这些财物只是暂时的犒赏。”韩沧缓缓道:“以后建功的机会还很多,朝廷不会亏待诸位,我韩沧更不会亏待诸位。”他举起酒盏,诸将也都跟着举起,只听韩沧缓缓道:“我韩沧今日在这里先把话说清楚,为朝廷效命,跟着本将出生入死建功立业,本将保证诸位的前程……!”顿了顿,后半句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将酒盏中的酒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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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三章 把令行
诸将见韩沧引尽盏中美酒,亦都举盏饮酒。
不少将领心中隐隐觉得,这韩家大公子与五公子的个性果然是极不相同,两人的处事方法也更是大不相同。
韩漠威势镇人,而韩沧却以利益拢人。
但不知为何,不少将领却是觉得,韩漠虽然以威势震慑部下,
威势之中却带着让人愿意信任的和善,有韩漠在后面,大伙儿会觉得十分有底气,而韩沧虽然出手豪绰,对部下并不吝啬,
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却让大家感觉到一股子寒意,反比不得韩漠更让人容易生出亲近之感。
盏中酒尽,韩沧缓缓放下酒盏,左右扫视一遍,才缓缓道:“虽说如今
拿下魏都,
诸位想必也清楚,庆人如今占据山北郡,袁慕与林诚飞两部十几万人部署在山北郡各处险要之地,其心已明……西魏覆灭,接下来我大燕必将面临北庆的威胁,此点不许本将说,诸位心中也有数!”
众将都是微微颔首,这是一个最浅显的
道理,便是再不通政治的人也明白西魏被灭之后,东燕与北庆必将从盟的关系瞬间转变成敌对的关系。
韩玄龄在世之时,下令骑兵追击,逼迫林诚飞率军北,那就
是将两国
所谓的盟关系撕裂。
“韩总督在世之时,派出孔非率军扼守黑林沼,实乃大智慧。”韩沧缓缓道:“安西郡战略地位之重要,此前我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
韩总督下达那道命令之后,想必诸位
十分清楚了。那里有纯种的魏马,有丰富的矿山,只要我们能够占据安西郡,那么日后与北庆的
交锋之中,我们必将占据绝对风!”
万俟青抚须点头道:“大将军所言甚是。只要拥有了安西郡,那么我们大可在短时间内组织起一支强大的骑兵
军团,拥有强大的骑兵,庆人在军事便绝非我们的敌手,中原大一统也就指日可待了。”
韩沧肃然道:“虽然韩总督生前做了
安排,孔非也
率军赶往黑林沼,
……这却并非说安西郡
稳如泰山。我们固然知道安西郡对全盘战略的重要性,
庆人肯定也要早
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不出
意外,接下来庆人的军事战略很有可能将重点就放在安西郡,他们或许会集中兵力,强攻黑林沼,西进安西郡……!”
当下便有一名将领道:“大将军放心,黑林沼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孔总兵率军镇守,庆军就算西进,也必定被孔总兵拦截于黑林沼。以孔总兵手中的兵力和他的才干,庆军想要突破黑林沼将会变得十分困难,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发兵救援,甚至可以迂回攻击庆军侧翼,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这将领是一名都指挥使,在
西北军中绝对属于高等将领,此时忽然开口,倒是存了在韩沧面前显出几分才干,想要引起韩沧注意的
心思。
西北军中,各将领如今的心思却是各不相同。
自打萧怀玉
突然失踪,其后韩漠、韩玄龄再到今日的韩沧,西北大将军的军权如同走马灯般四易其手,只让人眼花缭乱。
大部分将领知道这是出于动乱时期,都不敢轻举妄动,反正一直处于平灭魏国的战争中,所以大家也只能尽可能地建立功勋,为保住自己的位置浴血厮杀。
不过到今日为止,不少将领见到韩沧被朝廷钦封为西北大将军,隐隐觉得这走马灯似地换将也该到了终点。
韩家如今在朝中权势熏天,韩玄道掌控内阁,这些事情也算得是天下皆知,虽然这些将军们身处前线,
却从没有忽略过对厩时局的关注。
他们甚至感觉,如今的燕**政,似乎与当初萧家独占鳌头大为相似。
当年萧怀玉手握兵权,萧太师执掌朝政,内外相呼应,萧家权势熏天,各大世家几乎是难与争锋,也正是如此,萧家在大燕国昌盛数
十年,无人可撼动。
今日的韩沧掌兵权,韩玄道掌朝政,与当初的萧家几乎是一个磨子刻出来,而不同之处却在于,当初的萧家虽然势力极强,
其他世家也终究不是
不堪一击,各大世家联合结盟,虽然不能与萧家直接相抗,
却也能够给予萧家极大的
掣肘。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萧家面临的复杂局面在今日
大大改变,随着各大世家纷纷覆灭衰落,萧家当初面临的世家压力在韩家的身
不复得见。
萧家
是苟延残喘,当初那强大的势力早
烟消云散,甚至
不是韩家的一合之敌,而范家和胡家在忍气吞声之中,在朝中的
实力实际
被韩玄道不动声色地大加打压,也早已不同往日,虽不至于与萧家那般凄惨,
却也难以与韩家相抗。
这种局势下,韩家的昌盛似乎是难以阻止的趋势。
换句话说,韩沧身为内阁首辅大臣的长子,有韩玄道在身后撑腰,虽然才能和威望不能与萧怀玉同日而语,
在西北大将军这个位置,想必却是与当初的萧怀玉那样难以撼动。
形势如此,有些将领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打算,而偶尔在韩沧面前展露一下头角,引起韩沧的注意,也好为日后得到韩沧的重用做准备,这自然是一条不错的道路。
这名将领自以为说出这番头头是道的话,总能引起韩沧的注意,只是他却不知,他固然说的头头是道,
话中却不经意夸赞了孔非,这就让韩沧心里很是不舒服。
韩沧看了那将领一眼,心中留下了痕迹,认得是此番西征从
涢水关调来的步军都指挥使裴角,脸却是微笑道:“裴指挥使所言,正合我心!”
裴角闻言,脸微现得色,心中欢喜。
却听韩沧继续道:“扼守黑林沼,一旦庆军有异动,立刻发兵救援,攻击庆军侧翼,这倒不失为妙策。”顿了顿,缓缓道:“
诸位想必也知道,林诚飞和袁慕,这两人都是当初商钟离手下的虎将,与庆国东北军团主将王延平号称北庆三兽将,这两人绝非泛泛之辈……!”顿了顿,脸现出忧色:“孔总兵固然是勇猛善战,
本将这几日再三斟酌,觉得还是另派一名老成持重的大将前去扼守黑林沼……!”
此言一出,诸将神色俱都一变,
表情却各不相同。
“
冲锋陷阵,孔总兵无话可说,乃是一等一的骁将!”韩沧缓缓道:“只不过据我所知,这孔总兵的性子还是火爆了一些,好胜心切,我只怕到时候林诚飞使出激将之法,孔总兵便不能坚忍据守了。”
铁奎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此时终于起身拱手道:“大将军,末将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
韩沧眼中划过异色,与万俟青迅速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神色,随即淡淡道:“铁总兵想说什么?”
铁奎正色道:“末将以为,此时并不宜调换孔非。
进攻魏都之时,孔非负责截断魏都粮道,没有一滴粮食进入魏都,确实乃是十分杰出的干将,他有截受经验,又有黑林沼为依仗,必能坚守。韩总督调遣孔非前去据守黑林沼,势必也是经过谨慎思考才做出的决定……而且韩总督遇害不久,军心尚未完全稳定下来,在这个时候突然调动孔非,只怕……只怕对军心更是不利,反会被庆人找到机会……!”
“铁总兵这话是什么意思?”韩沧尚未说话,万俟青就
淡淡道:“难道是在说大将军决策有错?”
“末将绝无此意!”铁奎立刻道:“末将只是一心为大局着想……!”
不等铁奎说完,韩沧
沉声道:“铁总兵,你为大局着想,难道本将就不是为大局着想?”
厅中诸将立时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秦洛忙起身道:“大将军勿恼,铁总兵并非此意。只是担心这个时候匆忙换将,会导致军心不定……!”
韩沧拿起酒壶,为自己的酒盏斟满酒,端起来饮了一口,才淡淡道:“本将也是刚刚任,照你们这样说,咱们燕军如今的军心是不稳了?本将不应该接受朝廷旨意,担任这个大将军之职?”他抬起头,冷冷看了铁奎一眼,又扫了秦洛一眼,淡然道:“军心不稳,难道不知去稳定军心?为将者,若是连军心也无法稳定,又如何带兵打仗?本将就是从大局着想,担心黑林沼有失,这才准备调派一名老成持重的大将去固守,这难道还错了不成?”
众将见气氛严肃起来,都不敢轻易说话,那位裴角似乎想说什么,
张了张嘴,却还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插言。
铁奎眉头皱起,终是道:“末将只是个人浅见,如何部署,还全凭大将军做主!”再不多言,坐了下去。
韩沧冷然一笑,这才扫视众将,问道:“诸位觉得谁可堪大任?”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那裴角犹豫了一下,看了万俟青一眼,终于起身道:“大将军,末将斗胆进言,万俟总兵稳重多谋,实乃之选!”
其实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万俟青今日突然出现在宴会,而韩沧又恰恰提出
调将之事,更是再三说到“老成持重”一词,任谁都知道那是准备让万俟青前去调换孔非了。
第一零八四章 风骑乱
韩沧倒也没有故作姿态,径自看向万俟青,问道:“万俟总兵,诸将推荐你前往黑林沼阻截北庆军队,你意下如何?”
他倒是大言不惭。
明明只是裴角一人提出了万俟青的名字,他却说是诸将推荐,气定神闲,倒似万俟青前往黑林沼是众望所归一般。
万俟青咳嗽一声,起身来,拱手道:“末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自问还算得上身子结实,承蒙大将军器重,末将愿听差遣。到得黑林沼,末将必定整顿军心,加强防务,绝不会让北庆的一兵一卒穿过黑林沼,安西郡也必将是我大燕手中之物!”
韩沧露出笑容道:“如此……本将祝愿万俟总兵建功立业,展我大燕军威了。”端起酒盏:“来,万俟总兵,本将敬你一杯酒!”
万俟青急忙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倒是显出几分老将的老当益壮之气。
韩沧放下酒盏,慢悠悠道:“只是万俟总兵调往黑林沼,这恶阳岭却也不得不另派大将镇守。”他似有若无瞥了铁奎一眼,缓缓道:“恶阳岭乃是我军后方重地,实乃不容有失的要道关卡。镇守恶阳岭,不但要防止风国人的动静,而且还要随时注意庆地南阳关的动静……南阳关乃是我军后路唯一的通道,虽说如今是由我军与庆军协同驻守,但是庆人狡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秘密调军封堵南阳关,所以此行委任新的恶阳岭守将,其职责十分重要……诸位可有合适人选?”
这一次倒是无人应答,就连那裴角也不说话了。
恶阳岭只有数千守军,兵力不强,但是所担干系却极重,更为重要的是,当前的一众总兵手中,都是掌有重兵,夏侯德手中有出关之前编制的左翼军,铁奎手中更是有中路军,而孔非手中的亦有原先编制为右翼军的两万人,一旦调走,手中的兵权势必减弱。
兵权减弱,所担干系极重,而且日后与山北郡部署的庆军发起冲突也就少了在前线建立军功的机会,这几大因素结合在一起,谁都知道调往恶阳岭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兵权减弱代表着在西北军的影响力减弱,所担干系重大,也就代表着上面随时能够找到茬头予以整治,无法参加对庆作战,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自然是更大的遗憾,为将者,谁不想在战争中建功立业,用以日后封爵得赏。
韩沧见无人说话,瞥了万俟青一眼,万俟青自然明白,拱手道:“大将军,末将倒有一位人选,足可担此重任!”
“哦?”韩沧问道:“万俟总兵说的是?”
万俟青立刻将手指向铁奎,大声道:“如此重任,唯有铁奎铁总兵能够担当!”
铁奎脸色竟是出奇的平静,看了万俟青一眼,淡淡道:“只怕末将才干不足,难以担此重任!”
韩沧立刻道:“铁总兵自谦了。以铁总兵的才干,正适合担此重任。有铁总兵镇守恶阳岭,本将也就放心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铁奎的表情,见到铁奎并无自己意料中的愤怒,顿时十分失望。
他只想铁奎当众反驳,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违抗军令当场发难,只不过他设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心中自然有些不舒服。
铁奎这一生经过的阵仗多如牛毛,起起落落的人生也让他对世态看得十分透彻。
所谓宴无好宴,今日一进大厅,他就感觉到绝无好事,而在一种看似平静的氛围之中,自己预感到的事情却是在发生着。
自己是韩漠一手提拔起来,西北军上下谁都知道自己是韩漠的嫡系将领,韩沧如今成为西北大将军,清晰韩漠的嫡系将领,这一点铁奎并不是没有想到过。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在当前局势尚未明朗的情况下,韩沧不动声色大出手笔,让铁奎心中有些发寒之际,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并没有实力与这位韩家大公子相斗。
他或许并不知道在这酒宴四周,韩沧早已经布下了兵士,他只是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与韩沧相争,毫无意义。
所以他让自己的心尽量平静下来,只是拱手平静道:“末将愿凭大将军调遣。”
这句话让韩沧更是失望。
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他想要的是韩漠的嫡系将领与他争锋相对,所以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瞥了秦洛一眼,继续道:“如此甚好。铁总兵,恶阳岭战略要地,十分重要,这样吧,本将再调秦洛相助于你,一同镇守恶阳岭!”
秦洛脸色微变,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铁奎却已经大声道:“末将谢过大将军,有秦指挥使相助,末将必将死守恶阳岭。”
秦洛心中叹了口气。
他知道铁奎这是不让自己说话,是不想让自己陷入困局,他只能起身拱手道:“末将遵令!”
韩沧微一沉吟,脸上显出笑容来,虽然事态没有向他想的形势发展,让他没有找到当场发难的机会,但是能够轻描淡写地将韩漠的嫡系将领调派出去,还是让他的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
铁奎和秦洛是韩漠最嫡系的将领,亦是韩漠派系的将领之首,这两个人如此毫不费力地就能将至打发,那么要清除韩漠在西北军的势力显然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韩沧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自信,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够完全掌控西北军,只要手里有了这支强大的军团,他实在想不出这天下间还有谁人能与自己相抗。
不知不觉中,他失望的心情竟是变的亢奋起来,举起酒盏,笑道:“既如此,本将也敬铁总兵和秦指挥使一杯……!”
铁奎和秦洛互相看了一眼,终是都将酒盏举起。
韩沧正要就盏饮酒,便在这时,忽听得厅外传来一阵高亢的马嘶声,随即便听到前院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大厅门外,灯火辉煌,前院传来的声音极为嘈杂,惊呼声、叫喝声、马嘶声混杂在一起,让诸将耸然变色。
……
韩沧的脸色也变的十分难看,将手中的酒盏砸在案几之上,“砰当”一声响,那白玉案几竟是被铜质酒盏砸开一个小裂口,美酒溅洒在酒桌之上,他冷声道:“是谁惊扰?”
在座诸将也是面面相觑,如今的魏都城,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来惊扰西北军将领的宴会?
铁奎却是霍然起身,沉声道:“难道……魏人有乱?”
当下便有数名将领纷纷起身来,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今夜宴会,并没有阻止众将佩剑,所以几乎所有将领都是带着兵器进入大厅之内。
前院的惊叫声越来越大,甚至传来惨嚎之声,韩沧坐在主座之上,一双眼睛带着杀意看向大厅之外,很快,便见到一名护卫飞般往这边奔过来,刚要进入大厅,就听的“嗖”的一声响,一支羽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噗”地射入了他的脑后,竟是贯穿他的脖子,箭头从他的咽喉处透出来。
此人被射中之后,身体却没有停下来,惯性冲进了大厅之内,随即才一头栽倒在白玉地面之上,鲜血溢出,顿时留在白玉地面上,在灯火辉煌之中,异常的鲜艳可怖。
“呛呛呛呛……!”
拔出兵器声不绝,大厅之内的将领们都显出震惊之色,第一反应都是拔出了腰中佩剑,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发生了动乱。
西北将领聚宴,不甘亡国的魏人暗中聚集,直捣汪府,这并非不可能。
只不过诸将心中却甚是疑惑,自打进入魏都之后,燕军实际上从未掉以轻心,燕军拥有十万大军,兵力强盛,经过严密部署,虽然魏都城极是庞大,但是燕军却也有足够的兵力将魏都城完全控制起来。
魏都城的大街小巷,完全都在燕军的严密控制之下,任何一条街道出现问题,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同伴的支援。
今夜汪府设宴,周围十里范围之内的大街小巷都已经被封锁,有任何异动,早就报过来,但是众人却在酒宴之中,受此惊扰,实在是匪夷所思。
裴角有心要给韩沧一个好印象,首当其冲,第一个从案几后跳出来,冲了过去,大声喝道:“谁敢再次撒野?”
马蹄声响,厅中众人很快就瞧见,数匹骏马从前院冲过来,直冲到大厅门外那宽阔的院子里,这几名骑兵佩刀执弓,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铁奎皱着眉头,韩沧也已经起身来,双拳握起,万俟青则是已经抢上前去,瞧向院中,只见兀自有骑兵从前院拱门涌进来,只片刻间,便有近二十骑进了院子内,其中有几名骑兵手中握到,刀刃上竟然还带着鲜血。
“是……是风骑!”其中一名将领已经失声道:“风骑作乱!”
东海风骑特有的双层黑甲灿烂的灯火下异常显眼,人如虎,马如龙,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那冰冷刀锋闪着寒光。
所有人都是震惊无比,谁也想不到,突然杀进汪府的,竟然是那支几乎被人忽略的风骑。
第一零八五章 单骑孤身入魏城!
风骑是韩漠一手创建的私家骑兵团,人数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勇士,他们的装备甚至连燕国最精锐的御林军也无法媲美。
谁都知道,这支风骑身上的战甲,乃是从
南洋运过来的双层兽皮战甲,极是坚固,锋刃砍在上面都是难以起痕迹,他们手里的刀也都是最锋利的战刀,据说这样的战刀在中原/tu/yijing.jpg
买到二十两银子一把,比之普通的战刀要贵出老大一截子,而且他们配备的弓箭,那是当今天下最昂贵的神臂弓。
这样一支骑兵
军团,/tu/yijing.jpg
参加过数次大战,
当年的渤州平乱,去年在燕厩平定苏家的叛乱,尔后又转
战前线,甚至与韩漠一起经过了山南郡的挫折,经过历练之后的风骑,虽然在山南郡减员严重,/tu/danshi.jpg
剩下的四百多名风骑骑兵却/tu/yijing.jpg
是真正的骁勇之士。
韩漠回京之时,将这支风骑依然留在了前线,更是吩咐沈非、韩必图、梁绾三名风骑队长,风骑留下的职责,便是一旦有
战事,便将全力
保护韩玄龄的安全,实际上就是留下风骑作为韩玄龄亲卫队。
韩沧也并非没有关注这支韩漠最嫡系的骑兵队,/tu/danshi.jpg
在他眼中,这支骑兵的人数太少/tu/liliang.jpg
太弱,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甚至于他都没有
心思现在就来解决这支骑兵队。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风骑竟然会在这个夜晚
突然杀到汪府来。
韩沧虽然心胸狭窄性情怪癖,/tu/danshi.jpg
绝对不是一个傻子,风骑的突然到来,固然让在场的将领们都是大吃一惊,/tu/danshi.jpg
韩沧却很快就/tu/xiangdao.jpg
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众所周知,风骑是韩漠的人,风骑的组成清一色都是
东海子弟,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这群风骑骑兵绝不可能闯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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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握着明晃晃的寒刀出现在眼前,那意味着什么?
韩沧瞳孔微微收缩,/tu/danshi.jpg
眸子深处,却显出一丝不可置信。
……
武将们都是握着兵器,/tu/danshi.jpg
却并没有
第一时间冲上前去,这群将领自然都是认出冲进来的骑兵是风骑兵士,他们中间也毕竟没有傻子,风骑突然而入,
诡异无比,诸人一时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诡异地,所有人一时间全都静下来,因为厅内众人/tu/yijing.jpg
清晰看见,从那条笔直的大石道上,一骑缓缓而来。
来骑行的很慢,/tu/danshi.jpg
却有着一股子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每个人看到来骑,都显出极其惊骇之色。
绝影马,血铜棍!
来者戴着斗笠,看不清他的脸孔,一身灰色的劲衫劲裤,左手执马缰,右手握着一根铜棍,悠悠然而来。
他固然没有露出面庞,/tu/danshi.jpg
那绝影马和血铜棍却/tu/yijing.jpg
显示了他的身份。
这天下间,除了韩漠,谁能有这两件东西?
韩沧看到来骑,瞳孔之中显出
不可思议之色,他根本不相信,韩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汪府之内,他只觉得
这是在梦中。
最近一阵时间,他夜夜噩梦,此时此刻,他肯定这又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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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却如此真实,以往的梦境之中,并非没有出现韩漠/tu/huilai.jpg
的一幕,/tu/danshi.jpg
每当那个时候,韩沧就会从梦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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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同。
今天的梦似乎不会再醒!
他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站在那里,两拳紧握,为了证明这是一场梦境,他悄悄地用指甲挤压着自己的手指,那清晰的痛楚让他渐渐怀疑这并不是一场梦,一时之间,连他自己都无法弄清楚,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真还是幻!
风骑立于院子两侧,韩漠的绝影马从中缓缓而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竟然直接进入大厅之中,马蹄上的铁质马掌踩踏在白玉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这
马蹄声却是异常清脆地钻入每
一个人的耳朵里。
走到大厅正中,绝影马终于停下,打着响鼻,骑者抬起左手,将斗笠微微掀起,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庞,不是韩漠又能是谁?
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很有修养地冲着大家点点头,“好久不见!”
……
很温和的话语,/tu/danshi.jpg
带给所有人极大的震惊,所有的目光尽数落在韩漠那张脸上,一时间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说出话来。
韩沧的身体晃了晃,当他清晰地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时,瞳孔急剧收缩,/tu/danshi.jpg
很快,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反而消失,变的平静下来,缓缓坐了下去,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酒,眼睛没有离开韩漠的脸,一只手却/tu/yijing.jpg
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好半晌,铁奎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恭敬道:“大将……韩……
韩将军!”
朝廷/tu/yijing.jpg
颁
下旨意,名正言顺地钦封韩沧为
西北大将军,那么自然/tu/yijing.jpg
不能将韩漠当作西北大将军去看待。
韩漠微微颔首,并没有从绝影马上下来,而是用一种很平淡的目光望向了主座上的韩沧,而韩沧的眼睛此时却也正看着韩漠,
兄弟二人四目相接,竟是初期一直地显露出没有丝毫掩饰的
杀意。
万俟青看了韩沧一眼,上前两步,指着韩漠沉声道:“韩漠,你带领风骑杀到此处,是想谋反作乱吗?”
他自然清楚,如今自己/tu/yijing.jpg
是与韩玄道父子绑在一起,必须与韩沧共进退。
韩沧毕竟是朝廷钦封的大将军,名正言顺,他这句话怒喝出来,一来固然是责问韩漠,另一个原因也是提醒在场的众将,西北军如今的主子不是韩漠,而是韩沧。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群将领之中或许有不少人对韩漠十分的敬畏,/tu/danshi.jpg
他们却也清楚,既然朝廷/tu/yijing.jpg
颁旨,那么他们只能听从韩沧的命令,否则就是违抗军令,完全可以以谋反之罪论处。
正因如此,有不少正准备上前向韩漠行礼的将领犹豫了起来,不好再上前。
韩漠带人杀入王府,而且明显/tu/yijing.jpg
使用武力杀死了不少护卫,这可是非同小可之事,如果韩沧指责韩漠率兵作乱,韩漠还真是难以辩驳的。
万俟青的职责,没有让韩漠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他只是一只手抖了抖马缰,缓缓上前几步,将领们见到韩漠的绝影马向前,却是纷纷闪避,为韩漠敞开路来。
骏马/tu/yijing.jpg
靠近万俟青,万俟青看到韩漠那一双寒意彻骨的眼眸子,竟是情不自禁后退一步,/tu/danshi.jpg
很快就意识到什么,站直身子,与韩漠的目光对视着。
“记得你当初告诉我,是孔非
出卖了本将和四千将士。”韩漠看着万俟青的眼睛,慢条斯理地道:“那时候本将心里就很不高兴……你一直在欺负本将的智商,想要以你的老资格来玩弄本将的智慧……本将没有对你即刻
发难,
道理也很简单……本将只是在思索着是谁教你这样做,没有想通之前,本将可以让你继续卖弄你的老资格……!”
韩漠的声音很平静,而所有人听到这番话,都/tu/yijing.jpg
是豁然变色。
万俟青的身体
开始抖动起来,他脸上那苍老的肌肤/tu/yijing.jpg
抽搐起来,/tu/danshi.jpg
韩漠的声音却还是钻入他的耳中:“在本将踏入这座都城之前,本将就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当本将看到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确定了本将诸多的猜测……!”他淡淡地看着万俟青,一字一句道:“你泄露本将与四千将士的行踪,导致我们遇袭中伏……我来问你,你该不该死?”
万俟青看到韩漠那古怪的表情,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转身便要走,/tu/danshi.jpg
韩漠的手却/tu/yijing.jpg
动了。
没有人看清韩漠出手的一瞬间,所有人只见到一道
影子划过,随即便看到韩漠手中的血铜棍如同毒蛇一样直探而出。
万俟青虽然年过六旬,/tu/danshi.jpg
身为西北武将,他的身手并不像他的年纪那般老迈,转身的速度依然不慢,当他看到韩漠眼中出现的那道凌厉寒光之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虽然手中握着寒刀,/tu/danshi.jpg
却根本不敢与韩漠
交锋,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选择了转身便走。
人性其实十分的奇怪,初生牛犊不畏死亡,反而是越接近死亡年限的
老人对死亡有着极深的恐惧。
万俟青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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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的人往往死的最快,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个道理。
万俟青尚未跑出两步,他就感觉自己的背部一阵剧痛,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他就感觉到前胸处似乎有东西蹦出来,整个身体顿时就变的酸软无力,想再向前奔出一步也是不能。
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感传遍全身,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只见到从自己的心脏处突出了一截子铜棍。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地看到,韩漠手中的血铜棍/tu/yijing.jpg
在眨眼间便贯穿了万俟青的身体,自后背入,自前胸出。
韩漠依然骑在马上,/tu/danshi.jpg
他握着血铜棍的手臂/tu/yijing.jpg
抬起,将半死不活的万俟青挑到半空中,然后猛力一摔铜棍,万俟青整个身体就直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正在韩沧那张白玉案几之前。
万俟青的身体抽搐着,想要挣扎着爬起来,/tu/danshi.jpg
拼命挣扎两下,终是再也不能动弹。
“你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韩漠淡淡道,似乎是在告诉万俟青,又似乎是向韩沧说话,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第一零八六章 道理
在场诸多将领,每一个都是经过战场的浴血厮杀,也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敌人死时的惨状,/tu/danshi.jpg
此刻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所有人都只觉得是幻觉,如同一尊尊石像,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因为没有一个人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当堂
杀人!
杀的是
西北军的一关总兵,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描淡写地用一招就杀死了一员燕国武将!
这是燕国立国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是所有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所有人在一时之间根本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看着眼前瞬间发生的
血腥一幕,就如同在看一场梦幻且荒谬的戏剧。
便是坐在主座上的韩沧,此时也是长大了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灯火灿烂,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只是短短片刻间,就/tu/yijing.jpg
陈尸两具。
终于有将领惊呼起来,正是那位一心想向韩沧投诚的裴角,后退两步,握紧手中的大刀,惊呼道:“他……他杀了万俟总兵……!”
不由自主地,在场有不少将领/tu/yijing.jpg
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盯着韩漠。
韩漠终于下了马来,整了整衣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步走到万俟青先前落座的案几旁边,拿起桌上的酒壶,扬手饮了一大口,叹道:“想不到魏都也有如此美酒,我还真是来迟了。”他提起酒壶,对着韩沧提起,平静道:“来,你我
兄弟相逢,总要饮一杯的!”
韩沧握紧拳头,随即缓缓松开,瞥了万俟青的尸首一眼,淡淡问道:“韩漠,你可知道你这是造反?”
韩漠摇头:“只是处死内奸,扯不上谋反!”
“他是我大燕边关总兵。”韩沧冷冷道:“便算他有大罪,也需向兵部禀明,然后由朝廷裁决……你擅杀大将,便是谋反!”
韩漠抬起一条腿,将万俟青桌上的碗碟全都扫开,然后旁若无人地在白玉案几上坐下,凝视韩沧道:“你只怕忘记了,我大燕立国,有一条规矩却是一直沿袭下来,遭逢战时,主将有权惩处部将,不需事先向朝廷禀明,只需事后向朝廷奏明原委就是……万俟青勾结司马皓月,泄露军机,罪该处死!”
韩沧冷笑道:“这条规矩,自然没忘。只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处决万俟青?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撒野!”
韩漠端起酒壶,又是饮了一大口,才悠然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坐在主座之上?”
“大胆!”裴角犹豫半晌,终于喝道:“你怎敢对大将军口出狂言?你……你擅杀万俟总兵……还不向大将军请罪,任由大将军发落?”
韩漠皱起眉头,瞥了裴角一眼,淡淡道:“本将之前倒也没看出来你是如此识时务的人物……只不过你实在不该用这一招来讨好他,本将实在很不高兴!”
韩沧却也是十分镇定地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上酒,淡淡道:“韩漠,在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自称‘本将’。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会将你送进厩,交给朝廷处置……你若不想连累你的父母也被打成谋反之罪,我劝你还是束手就缚……有时候威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逞的!”
韩沧提到韩玄昌夫妇,韩漠的眼眸子里寒意更浓,他淡淡道:“你说的不错,威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逞的。你知道这个
道理,还在这里摆什么威风?”
韩沧冷哼一声,终于向那一群武将道:“韩漠擅杀大将,欲图谋反,罪不可恕,将他给我拿下!”
此时众将面面相觑,都不知是否该上前擒拿韩漠。
韩沧见众将没有动弹,冷然一笑,指着铁奎道:“铁总兵,本将令你速速拿下韩漠,你没有听到吗?还
是你想违抗军令?”
铁奎脸色十分难看,万分为难。
他是韩漠提拔起来的人,属于韩漠的嫡系,要他向韩漠动武,那自然是万万不能,可是韩沧身为西北大将军,若是违抗他的命令,那后果也是十分的严重。
……
“你不必去为难他们。”韩漠淡淡道:“你也没有资格去为难他们。”
“本将乃西北大将军,令出如山,谁若违抗,等同造反。”韩沧冷笑道:“韩漠,你若/tu/zhende.jpg
顾念与他们的旧情,免他们为难,大可束手就擒,否则导致他们违抗军令,那便是你一人之过了。”
“西北大将军?”韩漠笑起来,声音中充满嘲讽之意,“本将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既然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西北大将军,本将倒想问问,你的
兵符何在?”
韩沧脸色骤然一沉。
韩漠淡淡道:“莫非你这位西北大将军连兵符都没有?那我倒奇怪了,没有兵符,怎地还有资格对众将发号施令!”
韩沧眼眸子冰冷,握拳道:“是你……原来是你害死了二叔?”他抬手指着韩漠道:“韩漠,我来问你,言赤信谋害二叔,抢夺兵符,可是你一手所谋?”
韩漠面无表情,轻叹道:“我素来只以为你有勇无谋,想不到你也懂得栽赃陷害。”他握紧手中的血铜棍,平静道:“我这次/tu/huilai.jpg
,就是要问你几个问题!”他猛地转过头,眼光犀利,淡淡道:“都给我退下!”
韩漠声音不大,/tu/danshi.jpg
威势十足,眼看着韩家两兄弟争锋相对,这群将领一时之间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只是还没等他们多想,韩漠就/tu/yijing.jpg
亮出了那枚西北大将军兵符,声音淡定无比:“兵符在此,谁敢抗令,杀无赦!”
这一瞬间,诸将似乎又仿佛回到了韩漠执掌军权的时候。
铁奎/tu/yijing.jpg
率先拱手道:“末将遵令!”
凌云和秦洛也立刻躬身道:“遵令!”
倒是那位一心想讨好韩沧的裴角心中有些惊讶,想不到西北大将军兵符竟然出现在韩漠的手中,他此时心中/tu/yijing.jpg
有些后悔,不应该在时局还没有完全明朗之前倒向韩沧,更不应该在方才出声呵斥韩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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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也明白,此时实际上是一个十分关键的时刻,他自然也看出来,韩家两兄弟实际上/tu/yijing.jpg
是在争夺大将军之位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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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韩漠,一旦韩沧败下阵来,自己也绝没有好下场。
所以他并没有遵令而退,而是上前一步,大声道:“朝廷下了
圣旨,钦封大公子为大将军……韩……
韩将军,你手中的兵符,应当立刻交还给大将军!”
韩沧冷笑道:“韩漠,你该听清楚了吧?还不将兵符交过来!”
韩漠也不看他,只是向裴角招招手,温言道:“来,你过来!”
裴角握紧手中刀,内心十分紧张,但他终究是一员沙场
猛将,胆子还是有的,上前两步,沉声道:“韩将军有何指教?”
韩漠打量裴角两眼,才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你/tu/yijing.jpg
让我好几次不开心了!”
裴角凛然道:“我只是按照朝廷的军令行事,大公子既然是西北大将军,你手中的兵符就该交还给大将军。你……你擅杀军中大将,毫无证据便
诬陷万俟总兵与司马皓月勾结,这……这是触犯了军法……!”
他说这话,/tu/danshi.jpg
眼睛却瞅着韩漠的手,只担心这位煞神
突然暴起对自己动起手来。
“很好,你很有骨气。”韩漠淡淡道:“这才是为将者的样子!”
“我……我只是说句公道话!”韩漠的眼睛让裴角很不舒服,甚至感到了不安,但他还是状着胆子道:“你总不会因为我说了公道话,便也要向我下手吧?”
“吃错了东西,未必会死,说错了话,也未必会亡。”韩漠淡淡道:“/tu/danshi.jpg
跟错了人,却一定是要不得的。本将兵符,乃是萧大将军亲授,将西北军托付给本将
统领……本将刚刚说过,违抗军令杀无赦,/tu/danshi.jpg
你好像/tu/zhende.jpg
以为本将不杀人!”
“你……你这是抢夺兵权,你是……你是违抗圣旨……!”韩漠最后
一句话中蕴含的
杀意十分明显,这让裴角心惊之余,干脆横下心来,后退两步,指着韩漠大声道:“诸位,咱们都是大燕的臣子,效忠的是圣上,圣上钦封大公子为大将军,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韩漠前来夺权篡位吗?”他看了韩沧一眼,见到韩沧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眸子里隐隐带着几分鼓励,顿时更是来了信心,抬刀指向韩漠,高声道:“韩漠,你若想擅杀忠良,尽管过来,我……绝不屈服!”
韩漠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此人,等他说完,才平静道:“当初萧大将军提拔你上来,或许是因为你的勇武,绝不是因为你的脑子!”脸上寒光一现,/tu/yijing.jpg
欺身向前,厉喝道:“违抗军令,杀无赦!”手中的血铜棍/tu/yijing.jpg
直取裴角的咽喉。
裴角身为步军都指挥使,倒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对韩漠的出手早有提防,又是后退一步,大刀向前横削,便想将韩漠的铜棍击开。
他的刀不慢,而且力道也十足,带着呼呼劲风削过去,只是他明明看到韩漠的铜棍是向他的咽喉打过来,但眼前突然一花,大刀削过,竟是打空,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只听到“咔嚓”一声响,又感到右腿传来一阵钻心剧痛,脚下一瘸,瞬间明白,韩漠铜棍攻向自己是虚招,在自己出刀抵挡之时,血铜棍/tu/yijing.jpg
转去打断了自己的右腿。
只是他根本无法/tu/xiangdao.jpg
,韩漠的速度竟然有这样快,就在自己出刀的一瞬间,韩漠竟然能够让血铜棍攻到自己的底盘。
非但他无法相信,厅中众多将领也是感到匪夷所思,他们几乎没有看清韩漠的招数,就见到韩漠的血铜棍从上盘转换到了下盘,这种变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tu/danshi.jpg
却偏偏被韩漠展现出来。
韩漠铜棍击中裴角大腿,不等裴角叫出声音,他的身形又以
不可思议地速度转到了裴角的身后,铜棍挥出,击打在裴角的背部,这一棍的力道实在惊人,裴角整个身体被这一棍打飞出去,尔后落在了一张玉案之上,桌上的碗碟被裴角的身体压的残碎不堪,酒菜满桌子都是。
裴角感觉到自己的脊椎骨/tu/yijing.jpg
被血铜棍打断,而且五脏六腑似乎也被血铜棍那一击之力所震碎,胸墙之内翻江倒海一般,口中连续喷出数口鲜血,整个人/tu/yijing.jpg
是奄奄一息了。
韩漠三招之内便将一员猛将打的奄奄不息,他所展露出来的强大武技,/tu/yijing.jpg
是骇人听闻了。
韩沧脸色发青,亦是不敢置信。
韩漠站直身子,拄着血铜棍,看着韩沧道:“我的功夫是不是很有长进?我只是想告诉你,谁要是和你走在一起,我都要杀死他……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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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七章 你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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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沧闻言,不怒反笑,拍手道:“韩小五,你果然是长了志气。”他抬起手,大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无论这里面发生何事,都不必进来了!”说到此处,他眼眸子里寒光划过。
韩漠点点头,竟然露出一丝微笑:“你终于还是想通了。”挥手道:“铁奎,你带着他们出去,记着韩大公子的话,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任何人进来。哪怕是韩大公子在这里面埋伏了人要将我砍成肉泥,那也要等到我成为肉泥之后再进来收尸!”
韩沧嘴角微微抽搐,而铁奎却是机警地四下看了看,正想劝说韩漠,而韩漠却/tu/yijing.jpg
看出他的担心,笑道:“你放心,韩大公子刚刚见识过我的本事,他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太笨,安排一些下九流的角色来对付我,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此时此刻,韩漠的声音里再无一丝
兄弟之间的情谊,充满着戏谑和
杀意。
铁奎刚刚见识过韩漠显露的一手功夫,却也知道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伤到韩漠,当下躬身而退,心中却是想着,只要里面传出韩漠不妙的声音,便即冲进来救援。
他能够在
西北军东山再起重新成为一关总兵,那是韩漠一手提拔起来,此人极重义气,感念韩漠恩惠,却是下定决心,待会儿不管发生何事,一旦韩漠/tu/zhende.jpg
遇险,自己拼了前程和性命不要,也要护住韩漠的周全。
而且他心中实际上也明白,自己的前程与韩漠是绑在一起的,韩漠若是失势,自己也谈不上有什么前程了。
二十多名
风骑骑兵依然留守大厅门外,此外在那拱门处却兀自有十多名狼狈不堪的韩沧亲随护卫堵着,似乎想进来,却又不敢。
在汪府正门之外,尚有百名风骑骑兵将大门守的如同铁桶一般,四周巡逻的燕兵兵士并不敢上前来。
韩漠先前率令百余骑风骑兵士过来,一路上遇到各道关卡,/tu/danshi.jpg
他手中的大将军
兵符就是过关的通行证,一路上畅通无阻。
他们速度奇快,再加上路途中无人敢阻挡,韩沧的人手竟然根本来不及向韩沧禀报。
……
西北军一众将领出了大厅,韩漠更是令铁奎将大门带上,这才瞥了那裴角一眼,只见裴角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韩沧端起酒盏饮了一小口,这才淡淡道:“韩小五,你的本事还真是大,你能悄无声息来到京都城固然让我感到惊讶,/tu/danshi.jpg
你能够活着离开
东海,也是大出我的意料!”
韩漠悠然道:“从小到大,你本来就比我笨,也本来就处处不如我,以你的能耐,给你一手好牌,你也是斗不过我的!”
韩沧嘴角抽搐,只是冷冷地看着韩漠,并没有说话。
“我刚
开始入京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分纯洁的年轻人,虽然自小到大你我之间性情不合,/tu/danshi.jpg
我对你还有那么一份敬重。”韩漠缓缓走到案几边,坐了下去,眼睛却没有离开韩沧的脸:“我终究是一个很懂事的人,也素来听信族中
所谓的团结一心以和为贵……!”
“你身上曾经闪耀着我韩氏一族最耀眼的
光芒,每个人都会觉得你代表着我韩氏一族的未来。”韩漠平静说道:“在我入京之前,就连我也觉得你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兄长,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而且武技之高,在我大燕年青一代世家子弟中也是翘楚……!”
韩沧冷淡地看着韩漠,端着酒盏,却并没有饮酒,只是轻轻晃动着,似乎在显示着他的镇定自若。
“
变故啊,
人心啊……!”韩漠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看韩沧的眼神泛起一股子似有若无的同情之色:“如果没有变故,如果人心能够真诚一些……你或许能够得到不少裨益,甚至能够在将来成为韩家的家主,大燕的栋梁……如果你/tu/zhende.jpg
能够敞开胸怀,愿意相信别人,愿意担起身为一个长兄的真正责任,或许你能够得到太多太多……/tu/danshi.jpg
这一切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你本就是一个自以为是、心胸狭窄的小人,这就注定你根本走不到那一天……!”
韩漠的声音极度平和,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已,韩沧嘴角抽搐,摇晃酒盏的手也停了下来,逼视韩漠,满脸杀意。
“很早的时候,我是那么的单纯,只以为你对我不理不睬
阴阳怪气是因为你的性格使然,/tu/danshi.jpg
渐渐地……我忽然明白过来,那一切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你嫉妒我。”韩漠脸上荡起怜悯的笑容:“智慧你及不上我,心胸你及不上我,甚至于你一直自负的武技也远不如我……你在京中那么多年,仅仅混上了一个护军参领之职,也没能建立什么像样的功业,可是我与你不同,我尚未
进京,就在渤州建下了功勋,入京之后,就直接成为了
西花厅厅长,又很快成为了豹突营指挥使……你心里当然很不服气,你甚至觉得我只是凭借运气才超过了你,/tu/danshi.jpg
你却不得不承认……就连运气,我也强过你……!”
韩漠的声音虽然平和,/tu/danshi.jpg
却十分的
无情,就如同一根根毒针扎入韩漠的心脏。
“你名声不及我,功劳不及我,权势不及我……我思来想去,你也只有年纪胜过我了。”韩漠淡然道:“正因如此,所以你心中很不服,很不甘……我看人素来不会将人看的太坏,虽然你处处不如我,我也知道你心里不甘,/tu/danshi.jpg
我还是没有/tu/xiangdao.jpg
你尽然/tu/zhende.jpg
会对我下杀手……/tu/danshi.jpg
我显然看错了,你根本从未顾念什么兄弟之情同袍之义,看来你的心够狠,而我……既然什么都胜过你,自然也不愿意在心狠手辣上输过你……!”
韩沧的眼中显出怨毒之色,拳头上/tu/yijing.jpg
溢出汗来,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而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
一个字,
一句话,像刀子一样在慢慢地隔着他的心脏,这正是他心中不甘的缘由,/tu/danshi.jpg
韩漠此时说来,充满了奚落和嘲讽,让韩沧的心理承受着巨大的打击。
“其实我是一个很能理解别人的人。”韩漠提起酒壶,将里面最后一点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很随意地丢在地上,那铜质酒壶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要杀我,自然是担心永远胜不过我。你一直以为你是韩族唯一的继承人,是未来韩家家主的唯一人选,而我的存在,让你的这个信心遭受到了打击……你害怕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你无法顺利成为韩族家主,又或者你在担心就算你登上家主之位,有那么一天我会
突然将你从家主的位置上拖下来……你杀我,只因为你害怕我,你害怕我,只因为你处处不如我……这就是根源……!”
韩沧终于厉声道:“住嘴!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介纨绔……我是韩家长子长孙,你凭什么和我比?”
“可悲啊!”韩漠轻叹一声,眼中的怜悯和嘲讽意味更浓:“你现在能够拿出来在我面前晒一晒的,也只有你自以为十分宝贵的身份了,可是我只能告诉你,这样的身份在我的眼中……只是一个屁。”他嘲讽一笑:“能让我韩漠瞧得起,只能是本事和能力,不是什么身份……此前我没有想过要杀你,你却率先抢着要杀我……都说先下手为强,你先动手却没能除掉我,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有多无能……!”他摇了摇头,叹道:“我当然不会再给你机会,我素来讲究公平,你先对我动手,我再来找你,公正公平,你挑不出理……你杀不了我,但我却很自信能将你踩在脚下,这就是能力……你只怕是学不会的!”
韩沧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酒盏狠狠地砸向了白玉地面,他这一掷之力饱含愤怒和怨恨,所以铜质酒盏竟是将白玉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洼,白玉碎屑四散溅开。
这酒盏砸下去,很快就从大厅四周现出一些人影来,数十道人影出现在这富丽堂皇灿烂无比的大厅之中,却是杀意盎然。
这当然都是韩沧事先埋伏下的人手。
韩漠的五感超出常人,在他进入这座大厅之内时,早就察觉到大厅四周埋伏了人手,此时那些人涌出来,韩漠却是连看也没看一眼,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你还有
勇气与我单打独斗,我还能保留对你最后的一丝敢于担当的敬意,/tu/danshi.jpg
……你显然让我失望了。”顿了顿,本来平静的脸旁骤然冷下来,双眸中杀意浓郁,一字一句问道:“你想杀我,我固然理解,/tu/danshi.jpg
……你为何要害死二伯?”
韩沧听到此言,全身一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韩漠缓缓从案几上起身站起来,抬起手中的血铜棍,棍端指着韩沧,冷声道:“你杀我,我十分不高兴,/tu/danshi.jpg
也只想将你打成废人,看在大爷爷的份上,不会取你性命……/tu/danshi.jpg
你害了二伯,这就给了我取你性命的理由……你敢对自己的叔叔动手,我自然也敢对所谓的堂兄动手……不为什么大义,不为什么功名利禄,只为……公道——我所理解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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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八章 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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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四周埋伏的人手已经缓缓围上来,每一个人都是将眼睛死死盯在韩漠身上,目露凶光。
韩沧身为韩族长子长孙,手头上自然也会有一股势力,实际上从很早之前开始,他就在韩玄道的教导下,秘密培养了一批忠于他个人的暗黑势力,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由这样一支势力去完成,而这支暗黑力量完全听从于他的调遣。
他的亲信韩绪则是平日里管制这支势力的首领。
这支力量之中,不乏许多作奸犯科的江湖匪类,亦有贪图财色的江湖游侠,俱都被他重金收拢过来,成了他的工具。
韩玄道身为户部尚书,当初在各大世家的严密监视下,固然难以贪污大笔银钱,但是他终究是户部的尚书,经营十多年,虽然其中多有其他世家安插的钉子,但是整个户部大体上还是掌控在他的手中,对于户部各司运转的每一道程序都是一清二楚,想要捕捉声色神不知鬼不觉地捞些油水,自然也不是十分困难之事。
也正因如此,韩沧完全可以从韩玄道那边得到经济支持,从而暗中培养自己的暗黑势力。
韩沧今日能够从初见韩漠的震惊中迅速冷静下来,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身后还有这样一直力量埋伏在这里。
这些人是韩沧身边最强的力量,当初培养这批实力,韩沧也是经过精心挑选,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个人也都算得上是武道好手,其中任何一人都是韩沧花了重金笼络。
毕竟这群人属于暗黑力量,不能见光,所以难以得到名气和权势,那自然只能以大笔的金银笼络。
韩沧率领国内组建的数万援军前来战场,当时战局没有明朗,韩沧为了自己的安全,自然是将这一批人带在身边,而且俱都打扮成了兵士模样,作为自己的亲随护卫。
……
韩沧将酒盏砸在地上,就是一个信号,韩绪立时率领着这群人从大厅隐藏的各处角落显露出来,二十多名武道好手缓缓上前,片刻间已经将韩漠围在了中间。
韩沧自知武道修为已经落后于韩漠,但是他却相信,凭着自己这群耗费心力培养出的心腹杀手,足以将韩漠斩杀在大厅之中。
只要斩杀韩漠,拿到韩漠手中的兵符,那么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自己雄霸西北军。
韩漠一番话,让他的心在刺痛,怨恨无比,此时见到大敌当前,韩漠却依然镇定无比,心中更是恼怒,冷笑道:“韩小五,你自以为很聪明,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没有学会……古往今来,只以胜败论英雄,人们往往并不注重过程。”他两只手扣在一起,淡淡看着韩漠:“就像今日如果你死在这里面,人们日后谈论即使谈论起来,只会说你目中无人,徒逞匹夫之勇……绝不会有人夸赞你是一个勇猛之士,这一点,你不明白!”
韩漠笑道:“记得大爷爷曾经与我们说过,一个人如果忌惮鼠虫,那就只有鼠虫之智,如果我对这些杂碎也会忌惮,岂不变成像你这样的人?那是我临死也不愿意做的人。”嘴角上扬,终于扫了一眼围上前来的杀手,淡然道:“是匹夫之勇还是勇猛之士,如你所言,还是要看结果的。我倒下,固然是匹夫之勇,但是你们倒下,那就是骁勇善战了……!”
他说的十分自信,竟似乎真的对四周二十多名武道好手不屑一顾,这份自信,也是激怒了四周的这一众杀手。
这些人每一个都有过光辉的战绩,否则也绝不可能被韩沧选中,成为韩沧手下的死士。
此时一个清俊的年轻人却以一种不屑一顾的口气说出十分自信的话来,这让他们的鲜血沸腾起来,握着武器的手也紧绷起来。
韩沧冷然一笑,淡淡道:“你除了匹夫之勇,而且还有一个缺点,便是自以为是!”
韩漠握紧血铜棍,缓缓道:“我知道这些人是你花了许多的心血培养出来,也花了你许多许多的银子……他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你手中的一把宝刀,如果我将这把宝刀先给你毁去,你一定很伤心吧?”他抬起头,扫了一眼,淡淡道:“我是一个仁慈的人,如果你们家中还有父母妻儿要养,我劝你们现在就走出去……因为一旦动起手来,我的心素来不会软!”
韩沧沉声道:“少说废话,谁能取下他的人头,赏金一万两!”指着堂上那几口大箱子,高声道:“提了人头,里面的金银财宝任你选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韩沧一声令下,许以重赏,早有一名杀手高声道:“这人头是我的了!”他使的是一把虎头刀,再不多言,第一个冲上前去,手中的虎头刀虎虎生风,颇有气势,已经向着韩漠砍了过去。
虽说人的名树的影,韩漠声名在外,但是此时此刻,以多打少,而且翰韩漠看起来又是一个秀气的年轻人,这群亡命之徒还真的没有看出韩漠的恐怖,那万金之赏烙在心头,而且真金白银就在大厅之上,谁也不想错失这个机会,所以那虎头刀第一个冲上去之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四周的杀手俱都如潮水般一拥而上,各班兵器闪着寒光带着浓郁的杀意直往韩漠身上招呼。
韩漠面无表情,当那虎头刀第一冲过来,他的身体就像猎豹一样迎上前去,面对二十多名武道好手的围攻,韩漠毫无惧色,而他的身上的衣襟在虎头刀攻过来之时,就已经开始胀起。而他向前迎上两步,就已经停下,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左腿微微前曲,一个小箭步的样式,保持着绝对完美的姿势,让人根本看不出他身体的破绽,而他手中的血铜棍却已经如同一条红色的赤龙突击出去,其势道之凌厉,简直是骇人听闻。
在韩漠衣袖胀起的一刹那,本来脸色还比较平静的韩沧再一次显露出惊骇之色。
他曾经被称为“武痴”,一门心思地修行武道,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劲气!
他简直不敢相信,韩漠竟然已经能够掌控如此强大的劲气。
这个世上,吞吐天地的神幻武技固然不存在,但是那种超出常人身体极限,修气成劲的高深绝学却还是存在的。
就像被人传诵许多年的十方名将,他们不但身体已经突破了人体的极限,而且他们最令人恐怖的地方,是因为他们懂得操控劲气。
“气”乃人体之源,人的身体本就是造物主创造的神奇,蕴含着许多连人们自身都无法洞悉的玄妙和奇迹。
而“气”便是其中最玄妙的一环。
修行武道者,在修炼身体招式之时,也在探寻着在“气”上的突破,而武道智者,能够窥破“气”与“劲”的关系。
化气为劲,以劲催招也成为武道高手的巅峰。
普通的武者,只能重于招式,以原始的身体力量施展招式,其武技重在“式”字,没有高深的气学心法,就无法突破化气为劲的门槛,也就只能成为武道庸才。
而一旦懂得如何练气,上了道路,就能够突破化气为劲的门槛,将体内的“气”转化为“劲”,而如此产生出来的“劲”,其破坏性远比人体自身的力量要惊人的多。
韩家《长生经》,实际上就是化气为劲的练气心法,韩家直系子弟自幼修炼《长生经》,实际上就已经突破了化气为劲的门槛,比之普通的武者强出许多。
而化气为劲之后,便可利用劲气催动普通武者无法施展的招数,其战斗力自然也是大大提升。
但是十方名将却并非仅仅利用劲气,他们无一例外,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劲气,甚至能够以劲气伤人,这就完全突破了人体在“气”上的境界。
但是从“利用劲气”转化成“操控劲气”,不但需要高深的心法,而且还需要天赋异禀的悟性,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韩沧苦修武技,其利用劲气的能力已经达到巅峰状态,但是却远不能操控劲气,可是他现在却眼睁睁地看到韩漠竟然已经达到了操控劲气的境界,这比之韩漠突然来到魏都更让他震惊。
换句话说,能够进入操控劲气的境界,也就接近了人们传诵的“十方名将”之武道境界,这显然又是一个让韩沧内心受到重重一击的情景。
……
韩漠的血铜棍击出,虽然势道凌厉,却并无风雷动静,就像是做一个十分简单的动作,这一击的速度也不见得十分迅速,招式也不显得如何精妙,然而其计算之准确,分寸拿捏之精妙,却是无与伦比。
准确、干净、稳定,这就是这一击给人的感觉,非常的简单,但是有时候往往简单到极致,却成了一种境界。
虎头刀尚未砍下来,血铜棍就无情地刺入了他的咽喉,而且根本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刺入那咽喉的一瞬间,血铜棍就迅速抽出来,一道血柱从那咽喉处喷溅出来,在灯火辉煌之下,异常的鲜艳夺目。
虎头刀身边一名用剑的好手清晰地看到那血铜棍刺入了虎头刀的咽喉,惊骇之中,他的身体却依然惯性向前冲出,浑身颤抖,在这一瞬间,他希望趁着血铜棍还没有离开虎头刀的咽喉的机会,用自己的长剑去刺穿韩漠的咽喉。
他的剑术很妙,三点幻化,剑气阴寒,但是有时候花哨的招数远不如简单的招数有效,他不敢置信地看到本来还插入虎头刀咽喉的血铜棍只在眨眼间便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眼前一花,然后看见了血铜棍那粘着鲜血的棍端从从自己的口中刺入,然后生生插入自己的嘴中,穿破了头颅,在他尚没有倒下去之前,依旧能够看到那血铜棍闪电般收回。
太快了!
可是为什么韩漠出招的时候,却觉得速度是那样的缓慢?为什么明明看到血铜棍刺过来,自己却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躲开?
剑手带着这样的疑问,重重地跌倒在已经溅满鲜血的地面上,满是惊恐的双瞳在临死前依然看到韩漠的动作并不迅速,却十分致命地击向了另一名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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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九章 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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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一直在继续,那个在杀手们眼中看起来十分秀气的年轻人,/tu/zhende.jpg
如同他方才所说,当他动起手来,确实没有丝毫的手软,视生命如草芥,辣手无情地在片刻间就/tu/yijing.jpg
夺取了六七人的性命,而这帮人的兵器甚至连他的衣襟也没有碰上。
看到韩漠
血腥的杀戮,韩沧脸上也显出惊恐之色,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
死亡和鲜血也确实一度让这帮亡命高手产生了惊骇和恐惧,/tu/danshi.jpg
却并没有让他们退却,那浓郁的血腥味刺激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恶,前赴后继杀过来。
韩漠低头、转身、屈膝、后仰、腾挪,已完全超乎凡人想象的冷静和计算能力,恰到好处地让开所有可能伤害到他身体的兵器,手中的血铜棍简单有效地抵御和攻击,撕破刀光剑影,尽展杀伐之气。
血铜棍又击中了一名杀手的肩头,将他击飞出去,种种砸在一张案几上,桌上的碗碟一片凌乱,此人尚未爬起身,韩漠的身形却如同鬼魅般杀到,血铜棍照着那脑袋砸下,竟是将那头颅砸进了玉案之中,那玉案案面碎裂一片,头颅陷进去,出现了一个坑洼。
相比起头颅的硬度,玉桌的硬度显然及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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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血铜棍击中的后脑,却是惨烂一片,脑子里迸出的脑浆子与桌上的菜汁混在一起,异常的可怖。
此时此刻,这些有过得以战绩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杀手们终于感到了寒意,他们的全身上下就像在
寒冬时节被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那股子寒意渗透到了骨头里。
……
恐惧会让人变的呆滞,而在这样的
生死时刻,呆滞却只能让他们死的更快,韩漠既然/tu/yijing.jpg
放手一杀,在不该停手之前,他是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韩绪跟着韩沧许多年,他也出身于
东海,此前并非没有见过韩漠。
在他以往的
记忆中,韩漠时而顽劣时而温和,/tu/danshi.jpg
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容易亲近,与韩漠在一起的感觉绝不会和韩沧相同。
接近韩沧,就算韩沧平静,也会让人有一种寒意和一种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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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漠不会,与韩漠在一起,会很轻松,也会很愉快。
可是今天在韩漠的身上,却/tu/yijing.jpg
找不到那种感觉,韩漠就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死神,带来的是死亡,带来的是恐惧。
他瞧见又有数人死在韩漠的血铜棍下,心知今日莫说要将韩漠斩杀在大厅之中,只怕连耗费无数时间精力和钱财的杀手团也要全军覆没。
他迅速后撤,从怀中取出了一直青色的竹筒,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韩沧。
韩沧却/tu/yijing.jpg
瞧过来,见到韩绪手中的青色竹筒,嘴角瞬间浮起阴冷的笑意,微微颔首,示意韩绪不必犹豫。
他当然知道那竹筒的杀伤力,那是从风国流入进来的
风巧弩。
韩沧得到一批风巧弩,数量有近百只,/tu/danshi.jpg
他却并没有配备给手底下的杀手团。
道理很简单,在
这天下之间,能够让他相信的人极少,即使是自己花了大力气培养的
暗黑杀手,他也并不会真心信任。
他知道这种风巧弩的威力太过惊人,一旦将这种风巧弩配备给这群杀手,那么这群杀手的破坏力固然大幅度提升,可是自己却也存在着一定的安全
隐患。
这群杀手都是以钱财收拢,双方实际上是一种雇佣关系,韩沧出银子,而杀手为他卖命。韩沧的性子高傲,自然不可能出现
所谓的礼贤下士,也正是这个
致命弱点,让他不可能用真心去结交武者为他卖命,只能以这种利益交换的方式建起了暗黑杀手团。
如此利益结合,韩沧自然不会对这群杀手真正的信任,甚至于这群杀手跟在身边
保护他之时,他都小心戒备,谨慎无比。
虽然这群杀手的身份极其隐蔽,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很好,/tu/danshi.jpg
天下没有绝对之事,谁敢保证这些人不会被自己的敌人收买,若真是如此,哪天
突然反戈一击,自己猝不及防,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也正因如此,他才不会讲风巧弩配备给这些杀手,以减低他们的杀伤性,从而让自己更加的安全。
这防范措施固然让自己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证,/tu/danshi.jpg
在今日一战之中,显然却是一个败笔,如果这群杀手/tu/zhende.jpg
全都配备了风巧弩,韩沧相信韩漠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眼看着自己花重金培养的杀手一个接一个地成为韩漠的棍下亡魂,韩沧的心就似乎被刀子一点一点地割裂,却也十分后悔事先没有给这群人配备风巧弩。
而恰恰在他暗自懊恼之时,却瞧见了韩绪那处风巧弩,当真是兴奋不已,他虽然不相信这群杀手,/tu/danshi.jpg
韩绪是一直跟随他的
心腹,他倒是给韩绪配备了一只,想不到此番竟然派上了用场。
韩绪见韩沧点头,当下一咬牙,横下心来,抬起手臂,对准韩漠。
只是韩漠的身形在仅存的不到十名杀手中间,来去无影,犹若鬼魅,韩绪一时间却也不好瞄准。
韩漠越战越勇,棍如游龙,大厅的地面上在双方的厮杀之中,/tu/yijing.jpg
残破不堪,裂痕斑斑,那些白玉案几在打斗中也是变得东倒西歪,地上散乱着菜肴酒水,鲜血和油脂混在一起,一片狼藉,而且十几具尸首横七竖八地或躺或趴在大厅各处,早先灯火辉煌富丽堂皇的汪府大厅,此时/tu/yijing.jpg
形同地狱
修罗场。
韩绪身体晃动,一只手左右晃来晃去,可是韩漠的身形此时却变的实在太快,他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
他哪里知道,韩漠眼角余光瞥见他拿出风巧弩,一眼就认出来,而韩漠对于风巧弩的威力自然是一清二楚,脚下生风,太极步/tu/yijing.jpg
施展出来。
八卦太极步/tu/yijing.jpg
尽数学全,当今天下论起步法之巧妙,无一人超出韩漠。
韩沧见韩绪闪闪绰绰一直没有出手,顿时恼怒起来,大声喝道:“杀死他,杀死他!”眼见得韩漠将自己手中最强的暗黑/tu/liliang.jpg
几乎全歼,韩沧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所谓的
兄弟之情一丝也不存在于他的心中,他现在只想着用一切
手段除掉韩漠。
韩绪听到韩沧厉声叫喊,不敢怠慢,一咬牙,心中暗想:“风巧弩射出的箭矢含有剧毒,只有有一支击中韩漠,他必死无疑。”虽然在这个时候发出箭矢很有可能射中自己人,/tu/danshi.jpg
为了杀死韩漠,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韩绪飞步上前,要让距离近一些,如此韩漠更是难以逃脱。
韩漠保持着绝对的冷静,知道风巧弩非同小可,不可硬挡,在霍霍刀光之中,/tu/yijing.jpg
闪身到一名杀手身后,太极步轻灵如燕,直往那名杀手肩头抓过去,那是准备将这杀手控制在手中,当作人盾来抵挡风巧弩的箭矢。
他的手刚刚搭在那杀手的肩头,猛听得一声惨叫,却见本来向这边冲过来的韩绪身体猛地向前一头栽倒在地,几乎没有任何预兆。
韩漠见得此景,抓向杀手肩头的手变抓为砍,手成掌刀,狠狠地砍在了
那人的脖子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此人的颈骨竟是被韩漠的掌刀生生砍折,惨叫声中,脑袋软拉拉地耷拉过去,手中兵器落地,抱着脖子嘶声惨叫,显得痛苦到极致。
韩绪突然倒地,当真是
出人意料,那边韩沧先是一怔,随即显出惊骇之色,四周扫了扫,高声叫道:“是谁……是谁暗箭伤人?给本将出来!”
他自然明白韩绪突然倒地,定是暗中有人偷袭,心惊之下,身体如鹰鹫般腾身而起,飞身向前,直朝韩绪扑过去,想要拾起韩绪手中的风巧弩。
他速度亦是奇快,眼见便要靠近过去,却听得耳畔传来“嗖嗖嗖”的响动,近在咫尺,当即身体侧闪,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却听得“叮叮叮”三声响,韩沧眼角竟是瞥见,有三枚银针竟是刺入了玉石地面上之中。
银针破玉,这绝非普通武者所能做到,韩沧心中大吃一惊,本来一个韩漠就十分麻烦,此时却又出现一个不见踪迹的高手,那就更加难以对付了。
他只觉得来者定是韩漠事先
安排好的策应之人,顿时全神戒备,四周张望,/tu/danshi.jpg
却不见其他踪影,便是那银针也没有再射出来。
韩沧不敢掉以轻心,又去看韩漠,却发现此刻又有两人横尸地下,自己苦心培养的杀手团,难免全军覆没的下场。
大厅门外,一干将领都聚在院子里,大厅之内的厮斗声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神色各异,铁奎双拳紧握,凌云/tu/yijing.jpg
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铁总兵,里面有埋伏……咱们是不是进去?”
铁奎微一沉吟,摇头道:“
韩将军没有下令,咱们暂不能进去……而且以韩将军的身手,宵小之辈也难以伤他!”
今日之事,也是他此生见过的最
诡异之事。
韩沧与韩漠是堂兄弟,一个是朝廷
下旨钦封的
西北大将军,而另一个则是握有代表调军之权的
兵符,谁能/tu/xiangdao.jpg
,今夜这一对堂兄弟竟会在此处生死相搏。
……
满厅皆尸首,血水染红了地面,火光照射在地面之上,整个大厅光线的颜色也变成了鲜红色,当所剩下的最后一名杀手惊魂丧胆想要逃开之时,却被韩漠从
背后洞穿了胸膛,然后将尸首甩在了韩沧的身前。
韩漠的身上沾满了道道血水,神情极度冰冷,立于横七竖八的尸首之间,横提血铜棍,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的韩沧,淡淡道:“虽然我不经常
杀人,/tu/danshi.jpg
总有人忘记,杀人……也是我的特长之一!”铜棍缓缓前指,棍端朝着韩沧,一字一句道:“
轮到你了!”
韩沧冷笑着,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向前,厉声道:“你当真以为你能杀的了我?”
第一零九零章 四棍
韩沧的声音虽然狠戾,/tu/danshi.jpg
他的语气却并没有太大的自信,满目皆尸体,二十多名杀手竟然在片刻功夫就被韩漠杀了一干二净,又怎能教韩沧心中不惊骇。
至少他十分清楚,如果换成是自己面对这群杀手,那么绝无生还可能,也就是说,韩漠的武道修为/tu/yijing.jpg
远远高出自己,单打独斗自己也绝非敌手。
可是在韩漠面前,他又怎敢示弱,大厅内那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中,让韩沧的胃部一阵痉挛。
韩漠上下打量韩沧一番,显出鄙夷的冷笑:“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让你心服口服,就不如玩个游戏?”
韩沧握着大刀,绕着韩漠
开始缓缓转起圈子来,此刻韩漠虽然站姿随意,/tu/danshi.jpg
韩沧一时间却找不到下手的破绽。
韩漠见韩沧神色有些紧张,淡然一笑,将血铜棍拄在地上,冷然一笑:“你能害死二伯,只因为二伯从没有想过你是禽兽之心……以你的本事,二伯若是对你稍有防范,你岂能得手!”
这句话说到韩沧的痛处,看着韩漠脸上轻蔑的笑容,再也无法忍受,大喝一声,挥刀上前砍过去。
他自幼习武,在武道上却也钻研的极深,其刀法也算是汲取了百家之长,悟透了刀法之中的精髓,没有花架子,简洁有效,出刀便取要害。
刀锋呼啸而至,韩漠却是面不改色,那大刀眼见便要砍上韩漠的身体,韩漠的血铜棍却兀自没有出手,只不过他的身形却是一闪,鬼魅般闪开过去,让韩沧的一刀劈了个空。
韩沧劈空却是不慌,眼角瞥见韩漠的
影子闪过去,反手划刀,照着那影子狠狠地砍了过去。
他眼睁睁看到大刀/tu/yijing.jpg
砍在了那影子上,心中大喜,熟知那身影还真如鬼魅一般,他明明一道看上去,却还是砍了个空,被砍中的竟然是虚影。
韩沧此前虽然在京中与韩漠交过一次手,/tu/danshi.jpg
韩漠并未出全力,而且当时韩漠的武道修为还远不如现在,方才韩沧/tu/yijing.jpg
亲眼看到韩漠棍法之玄妙,而此时却体会到了韩漠步法之
诡异。
他今日连续受惊,此时见得韩漠这诡异的步法,反倒不显得惊讶,只觉得韩漠就是一个怪物。
刀法如流水,犀利无匹,眨眼间韩沧/tu/yijing.jpg
砍出了十刀,凭心而论,这十刀无论速度力道还是招数,那都是一等一的刀法,刀刀
致命。
只可惜韩漠/tu/yijing.jpg
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武道的有一大桎梏,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其五感更上一层楼,韩沧的刀法虽快,/tu/danshi.jpg
在他眼中却还是慢了。
他有充足的时间施展他的太极步法,轻轻松松躲过韩沧的快刀。
韩沧第十刀劈空之后,却听得韩漠冷声道:“轮到我了!”横里一棍击出,速度比之韩沧又快了一个层次。
韩沧感觉到棍风呼啸,心知躲闪不及,手腕子一转,大刀反扣,想要去抵挡,可是韩漠在躲避韩沧快刀之时,早就酝酿了这一击,其势如电,破空而出,“砰”地重重砸在了韩沧的左肩头,铜棍砸中之时,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韩沧禁不住“啊”地叫了一声,只觉得肩头剧痛钻心,一条左臂在瞬间就垂了下去。
韩漠一击而中,却没有继续再攻,而是后退几步,站正身子,淡淡道:“这条左臂,是为二伯。”
韩沧额头上冷汗/tu/yijing.jpg
冒出,左肩传来的疼痛弥漫全身,他试着想要动一动左臂,/tu/danshi.jpg
韩漠这一棍子打下去,是将韩沧的整个左肩胛骨打碎,里面的筋脉甚至也被劲气震断,这一条左臂,已是彻彻底底地被打废了。
韩沧
怒火攻心,韩漠闪躲半日,他连出快刀也没能沾着韩漠的衣裳,/tu/danshi.jpg
韩漠只出手一招便废了他的左臂,武技的悬殊,让韩沧惊怒交加。
他忍着剧痛,右手握紧大刀,暴喝一声,又冲上前去。
此刻他恨不得将韩漠砍成千刀万段,施展浑身解数,拼尽全力又是连续砍出了十刀,只可惜如同先前一样,这十刀虽然犀利高明,但还是碰也没碰到韩漠。
在韩漠面前,他就如同一头愤怒的绵羊像一头镇定自若的雄狮发威,固然有气势,/tu/danshi.jpg
却毫无效果,天下间自然没有绵羊可以伤害到雄狮的
道理。
十刀刚过,不等韩沧出第十一刀,韩漠酝酿半晌的第二棍再次出手,这一次他是施展出太极步滑移到了韩沧的身后,身体背对韩沧,右手反手就是一棍,虽然没有去看,/tu/danshi.jpg
出招之前他/tu/yijing.jpg
经过了计算,自知以自己当前的速度,韩沧速度再快也是无法躲过,听得“噗”的一声,随即又是清脆的骨骼碎裂声,这一次击中的却是韩沧的左腿膝盖骨。
韩沧闷叫一声,左腿膝盖骨/tu/yijing.jpg
完完全全被打裂,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身体一斜,/tu/yijing.jpg
栽倒在地上。
韩漠握住血铜棍,慢慢转过身,看着韩沧,面无表情道:“第二棍,为了大爷爷,废你的左腿。”冷然一笑,说道:“你自以为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很隐秘吗?大爷爷就是猜到二伯之死与你有关,这才被你活活气死……他
老人家一辈子为韩族矜矜业业,谁知道在有生之年,却遇上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想必他老人家走的很痛心……!”
韩沧左臂左腿在片刻间都被废去,若是一般人早就痛晕过去,/tu/danshi.jpg
他却还兀自坚挺着,咬牙切齿,竟是以大刀撑地,强自站起来。
“韩漠,早知今日,
当年我就该杀了你!”韩沧眼中满是怨毒之色:“你和你的
老子一样,表面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一肚子
阴谋诡计。我韩沧是韩族长房长孙……整个韩族日后都是我的,你也只是我脚下的一条狗,凭什么……凭什么和我争……!”他疾言厉色,/tu/danshi.jpg
弥散在全身上下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还是让他的身体不停地发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而他身形微微摇晃,似乎随时都要跌倒下去。
韩漠对韩沧的污言秽语并不理会,只是淡淡道:“你应该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攻出十刀,来,让我看看韩族的长房长孙还有多大的能耐!”
韩沧牙根紧咬,腮帮子鼓起,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往前走出几步,抬起手,大刀照着韩漠再次砍落下去。
比起先前,他此时的刀势早已没有了犀利之势,便是力道也大大减弱,只是做着无谓的挣扎而已。
韩漠就想挑逗一个弱智的白痴一样,甚至用不上太极步,只是轻描淡写地闪躲着,韩沧拼尽全力砍出六刀,再也支撑不住,那膝盖骨钻心的剧痛还是让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韩漠走过去,距离韩沧三四步远蹲下去,戏谑地看着韩漠,悠然道:“长房长孙,这么快就不行了吗?是否承认不如我?”
韩沧抬起头,盯着韩漠的脸,怒声道:“你这些歪门邪道的……的武功从何而来?”
韩漠诡异高妙的武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通韩漠怎地能有这样一身功夫。
韩漠一手握着血铜棍,一手摸着下巴,淡然道:“你想知道吗?可是……我偏不告诉你……你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韩沧大叫一声,虽然趴在地上,但还是握着刀,拼力向前连续挥刀,明知不可能伤害到韩漠,却还是做垂死挣扎,只盼伤到韩漠一丝皮肉也好。
他这连续出刀,堪堪四刀,正要挥出第五刀,韩漠却不容他有第五刀的机会,血铜棍狠狠砸下,击在了韩沧的右肩头,骨骼碎裂声响过之后,韩沧的右臂也被打断,握着大刀的右手无力地软开,大刀便即脱手。
这第三棍下去,韩沧的神智因为剧痛/tu/yijing.jpg
不清,呼吸亦是急促起来。
“第三棍,是为我自己。”韩漠冷声道:“你要杀我,我废你一条右臂,你自然也是无话可说的。”
韩沧神智迷糊,但兀自有气无力道:“你……你敢伤我……你敢伤我……你会后……后悔的……你的父母都在京中,你……你伤了我,他们……他们也别想活……!”
不等韩沧多说,韩漠的血铜棍再次击出,重重砸在韩沧的最后一条腿上,韩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晕死过去。
大厅外的诸将听到这撕心裂肺惨叫,虽然一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武将,却也是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韩漠看着/tu/yijing.jpg
晕死过去的韩沧,缓缓道:“这第
四棍,是为了……先祖
东海王。有你这样的不屑子孙,东海王必定是死不瞑目!”说到这里,韩漠只觉得头部一阵晕眩,拄着血铜棍,脸上并无丝毫兴奋和欢颜,只是一步步走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缓缓坐了下去。
他面上显出一丝落寞,松开手,血铜棍放在身边,整个身体躺下去,就躺在满是尸首的大厅之中。
“你心中就算恨他,/tu/danshi.jpg
当你看着他倒下去的时候,你心中并不会快乐!”脚步声轻轻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你现在是否知道我当初的心境?”
第一零九一章 醒悟
那声音娇柔含媚,听到那声音,韩漠却没有丝毫惊讶,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兀自闭着眼睛,轻叹道:“名利害人,名利误人。我现在十分后悔,如果当初我老老实实地呆在东海,不进
燕京,那么各大世家是否还能平衡如故?如果我韩家依然要在夹缝中生存,家族是否还会团结如故,不会出现侄杀叔、弟杀兄的惨剧?如果不是为了权势,韩沧和大伯是否不会如此疯狂?”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艳
雪姬袅袅而来,身形曼妙,姿容娇媚。
一身紧身夜行衣将艳雪姬的惹火身材勾勒的曲线起伏,她缓步过来,走到韩漠身边,那一双妩媚的眼眸子凝视着韩漠的眼睛,柔声道:“
人心难测,有今日之变,岂是因为你的原因?你不伤他,他便要杀你,你心中无须自责的。”
韩漠坐起身来,看着艳雪姬娇媚的玉面,轻声问道:“言赤信能够逃离京都城,
是你出手相助?”
“我知道他是你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自然要助他一把!”艳雪姬在韩漠身边坐下,“今夜瞧见
风骑突然出营,我便猜知你来到了京都城。我跟随而来,倒是担心你伤在韩沧的手中,现在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她美目转动,扫视了一遍满厅的尸首,幽幽叹道:“只是我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的武技竟然有如此长进……!”
“你一直在京都城?”韩漠伸出手,握着艳雪姬的手:“你一向可好?”
艳雪姬轻叹道:“上次分手之后,我去了天涯峰,看到了他们的遗体。”她的神情黯然下来,沉默片刻,才道:“我本想将他的遗体带下天涯峰,葬在我母亲身边,可是……唉,我细细一想,我母亲为他抛弃,临去之时,只怕对他的冷漠心肠失望透顶,再无眷恋,我又何必让他去扰了母亲的安宁。而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在他心里,想必更愿意和他的对手在一起吧!”
韩漠问道:“那你如何安置商……商老将军的遗体?”
“我下峰寻了铁锹,花了三日时间,在峰顶掘了四处坟穴,将他们四人俱都安葬在天涯峰顶!”艳雪姬看了韩漠一眼,“你们燕国的那位太子,我也安葬在上面。”
韩漠默然不语,半晌才道:“如此也好,到了阴曹地府,太子只怕无颜再见萧大将军了!”他起身来,看着已经晕死过去一动不动的韩沧,平静道:“此地血气太浓,你我寻个地方再说话。”
艳雪姬微点螓首,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了韩漠一眼,才低声道:“我回头再去找你……有些事情你总要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艳雪姬形如妖魅,从侧门而去。
韩漠看着艳雪姬
离去的背影,微一沉吟,这才拿起血铜棍,大踏步走到厅门前,推开了大门,门外的将领们正心急如焚等待,见得大门打开,立时上前来,瞧见韩漠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就连那血铜棍也被鲜血染红,都是大吃一惊。
韩漠此时宛若杀神,面色清冷,众将看在眼中,只觉得韩漠从骨子里弥漫出一阵威势来,却听韩漠淡淡道:“韩沧勾结江湖匪类,意图行刺本将,篡权谋反……本将已将乱党剪除!”说完,韩漠微微侧身,将大厅的场面亮在了众将眼前。
众将此时却已经瞧见一片狼藉的大厅内满是尸首,而且瞧见韩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全都是豁然变色。
铁奎二话不说,上前单膝跪倒:“大将军遇刺受惊,末将护卫不周,请大将军降罪!”
凌云、秦洛等数名韩漠派系的将领立时跟着跪下,高声道:“请大将军降罪!”
夏侯德一直都是不动声色,今夜赴宴至今,他都是一声不吭,此时却已经明白,
西北大将军这个位置的争夺,最终还是以韩漠的胜利告终。
眼见得大厅内二十多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心知那定然是韩沧埋伏的高手,这才明白今夜这宴会果然是其心不轨,而看到那些尸首的死状,大都是很为凄惨,明显是铜棍所伤,心中暗想:“韩沧埋伏人手,他身为韩族大公子,这群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辈,而他自己在大燕国年青一代中,也是武技超群,如今却都败在韩漠的手中,这韩漠的功夫,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心中如此想法,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上前去单膝跪倒,也跟着道:“请大将军降罪!”
西北军六大总兵,孔非去往黑林沼,万俟青已被韩漠斩杀,朱子澄和杜威则是守卫燕国西北边关,在场的就只有铁奎和夏侯德两位总兵。
此时这两位总兵都已经跪下请罪,余下的将领哪还敢犹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请罪。
实际上不少将领此时脑中还是一片糊涂,他们固然觉得韩沧是朝廷钦封的大将军,似乎名正言顺,但是
兵符却又在韩漠的手中,而且韩漠此前本就统率着西北军攻城略地,一时实在难以判断究竟谁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大将军。
但是此时却已经不必费
心思去想,韩沧
生死不明,韩漠神威凛凛,当前情况,恐怕还是韩漠才是真正的大将军吧。
……
……
燕京城。
黄昏时分,内阁首辅韩玄道匆匆入宫,一路上畅通无阻径直到了乾心殿内,而刚刚担任太监总管的凌磊则是毕恭毕敬地迎候着这位权倾朝野的大
权臣。
前任后宫总管太监陈鸿道卷入谋反叛乱一案,已是被杀,而恢复平静后的皇宫之内,自然是少不得这样
一个人物。
在许多人的眼里,凌磊是个贪生怕死的太监,但是却十分的机灵,因为韩漠
的秘密资助,这位曾经担任过
监察使的太监在
宫中混的风生水起,只是却无人知道他实际上韩漠的人。
韩玄道或许是看中了凌磊的机灵,更有可能是看中了凌磊尽人皆知的贪生怕死,在陈鸿道之后,竟是在这样一位管事太监提拔到了总管太监的位置,而凌磊也就取代了先前的陈鸿道,伺候在乾心殿中。
对于凌磊的谦恭,韩玄道看也没看一眼,他只是径自走过长廊,到了那件屋子前,高声道:“臣韩玄道求见圣上!”
也不等里面答应,便已经自己伸手推开了门,快步走进去,又反手将大门关上。
他进了屋内,四下里看了看,先是看了一眼那奢华贵气的龙榻,这才转头望向另一处,只见韩淑妃正坐在一处阴沉的角落里,寂无声息。
韩玄道几步上前去,这才瞧清韩淑妃的模样。
他已经一段时日没有入宫,此时骤然看到韩淑,只见往日里清丽高贵的韩淑此时却是异常的消瘦,脸上毫无血色,苍白一片,那双本来动人的眼睛也早已经失去了光泽,暗淡无光,瞳孔涣散,眼眶深陷下去,皮肤亦是没有了当初的光滑细腻,乍一看去,还真是宛若已经老出了二十岁。
韩玄道倒是有些吃惊,轻步又上前两步,低声道:“皇后,你……!”却没有继续说下去。韩淑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这样的情景瞧在韩玄道的眼中,饶是韩玄道久经风雨,却也是心中有些吃惊。
韩淑那一双黯然无神的眼眸子看着韩玄道的脸,渐渐显出几许怨色,眼睛一眨不眨,就似乎是要将韩玄道的相貌牢牢记在心中。
韩玄道咳嗽一声,定了定神,这才沉声道:“皇后应该保重身体才是。”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几份已经拟好的
圣旨,“东
花厅吏员近日调查不法官员,其中有不少官员贪赃枉法,此等官员实在不能重用。九门提督陆英季明里清白,暗中却在流晶
河畔经营了一家酒楼,名为流芳阁,其中
安排了名为‘琴楼十二香钗’的风尘女子卖弄风情。若只是暗中经营酒楼倒也罢了,但是此人身为朝廷命官,却招募风尘女子为其敛财,实在是有伤风化,如此道德败坏之人,怎能担当九门提督如此重职?经内阁议定,此人实不宜担起九门之责,还请……!”
他话还没说完,韩淑忽地站起身来,伸出右手,其中一根手指指向韩玄道:“是你!”
她这
一句话说的十分突然,也十分的莫名其妙,韩玄道微微一怔,看着韩淑已经瘦骨嶙峋如同枯枝一样的手,皱眉道:“皇后在说什么?”
韩淑后退两步,依然指着韩玄道,声音有些凄苦:“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是你,一定是你……你瞒不了我,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韩玄道豁然变色,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是谁告诉你这些荒谬之言?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瞒不了我!”韩淑一脸悲愤,摇着头:“你什么都瞒不了我……父亲是你害死的,你……你一直在欺骗我,其实……其实一直是你自己想当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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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二章 原形毕露
韩玄道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他猛地上前两步,眼中凶光乍现,一把抓住韩淑的胳膊,厉声道:“你疯了不成?这都是谁告诉你的?你既然已经知道玄龄遇害,就该知道是魏国人害了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担心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他的手很用力,紧紧箍住韩淑的手腕子,森然道:“你是一国之母,谨言慎行,明视清听,怎可说出如此混帐之言。”
韩玄道疾言厉色,韩淑却不畏惧,盯着韩玄道的眼睛:“京中上下都已经知道父亲遇害,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都知道,我只要离开这处房间几步,就能够知道父亲遇害,又何须你来亲口对我说?”
韩玄道却也知道,韩玄龄的死已经传遍京中上下,连市井走卒也是知道了消息,宫中的太监宫女那更是早就知道。
这乾心殿安排的太监宫女并不多,但是总有些嚼舌根子私语的人,韩淑偶尔听到消息,自然会问个明白。
他也知道此时终究瞒不住韩淑,叹道:“皇后,既然你直到此事,他们也该对你说过,是魏国人贼心不死,下毒害死了玄龄。”他并没有松开握住韩淑手腕子的手,皱眉道:“这些胡话,绝不可再说。玄龄是我的亲弟弟,我怎能害他?我又为何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如今时局未稳,居心叵测之辈甚众,皇后切莫听信挑拨离间之言的!”
“父亲虽然是武将,但是并非愚笨之人。他身处魏都,怎能不时刻提防?”皇后脸色很是难看,“自从陛下驾崩之后,你利用我手中的玉玺,肆意颁下伪诏,更是令口技者扮作圣上欺骗朝臣……我虽然身处深宫,但是并非对朝事一无所知……你自己数一数,到如今,你已经从这里颁下了多少伪诏?又打压废黜了多少官员?便是御林军,你也大肆更换将领……难道你真当本宫是三岁小童,一点也察觉不出来吗?”
韩漠脸上的肌肉抽搐,眼中寒光浓郁,沉声道:“你这孩子,难道不了解大伯的一番苦心?大伯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和代王!”
“为了本宫和代王?”韩淑嘴角泛起冷笑:“圣上驾崩数月而不昭告天下,这数月以来,官员废黜了一茬,又更换了一茬……便是京中御林军也控制在你手中,整个局势已经趋于稳定,可是你为何还迟迟秘不发丧?据本宫所知,我燕军已经攻破魏都,这个时候正是发丧的大好时机,可是你为何还要一拖再拖?”她用力想要挣脱韩玄道的手,可是韩玄道的手却像钳子般箍住她的手腕子,数下不得挣脱,她终于娇声叱道:“你还不放手……你这是想连本宫也要杀死吗?”
韩玄道这才松开手,神情冷峻,淡淡道:“皇后看来对臣颇有误会……臣一片苦心,却被皇后如此怀疑,实在令人寒心!”
“寒心?”韩淑后退两步,冷笑道:“是本宫让你寒心,还是你让本宫寒心?父亲大人视你为兄长,这些年来,何曾对你有过半分的不敬?你……你怎能下得了手……!”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发颤,眼圈儿泛红,泪珠儿已经从眼眶中溢出来。
韩玄道冷哼一声,缓步走到一张椅子边上,大刺刺坐了下去,冷视韩淑:“我不理你这些疯话,你快将玉玺交给我……我韩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决不允许功亏一篑的。”
“韩家?”韩淑发出嘲讽的笑声:“你杀害兄弟,还敢自称是韩家子孙吗?”
“住口!”韩玄道厉声道:“韩淑,你莫忘记,你也是姓韩。当初送你进宫,为的是什么,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还真将自己当成是曹家的人了?”
“市井民妇都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我乃一国皇后,难道连这句俗语也不知道。”韩淑身体显然十分虚弱,而且她内心之伤痛,实在是外人难以想象,身体微微摇晃,眼眸子里显出怨毒之色:“圣上对我恩重如山,可是我虽一直怀疑圣上的驾崩与你脱不了干系,却还是将这份怀疑压在心头,只盼这并非是你所为。你说你要扶助皇室,你要拥立代王,我都强迫自己去相信你……只因我名义上虽然是曹家的人,但是心里从未忘记过生我养我的韩氏一族……但是你却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如今我再无怀疑,圣上与我父亲之死,定是你一手策划……!”
韩玄道眼皮子跳动,他冷冷地看着韩淑,终是抬起手,轻轻抚着胡须,冷声道:“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倒想问你,这大燕的江山,真是他曹家的?”他冷然一笑,道:“前朝分崩离析,群雄并起,我韩族先祖东海王起兵东海,纵横阖闾,乃是一方豪雄,燕武王与天涯公东海之盟,那是承诺永不相负,天涯公这才随他征讨天下,打下了大燕江山……这江山可不是只有他曹家一份,也有我韩家的一份。皇族违背盟约,立国之后,却始终想着将我韩家剪除,亡我之心不死……难道你就像看着我韩家坐以待毙,任由他曹家一点点地蚕食我韩家,最终落个族破家灭的下场?”
韩淑冷声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要害死父亲?他又有什么错?难道他不是韩家的人?”
“你说的不错。”韩玄道立刻沉声道:“他是韩家的人,可是他的心……却不完全在我韩家的身上。”他抬起手,指着韩淑冷笑道:“你既然说到你的父亲,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你父亲真正的死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韩淑娇躯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
“你封了皇后,又诞下皇子,皇帝甚至将皇族镇国之宝破天剑也赠予了你的父亲……你父亲枉为我韩家子孙,竟是被曹鼎的虚情假意所蒙蔽。”韩玄道冷笑道:“他不思振兴我韩氏一族,却生出要扶助皇室之念……为了你这个女儿,还有代王那个外孙……曹鼎派他前往西北,其心思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他抚着胡须,缓缓道:“玄龄掌住西北军,就等同于皇族掌住了西北军,曹鼎知晓玄龄性情,知道他断然不会拥兵自重,也猜到玄龄一定会利用手中的兵权来保护你们母子……!”
韩淑银牙紧咬,眼泪却止不住往下直流。
“我韩玄道身负韩氏一族的兴旺,心中只有这一族的前程,顾不得小家之恩。”韩玄道声音冷厉:“韩玄龄心思在皇族,就等若是背叛了韩家。他临往西北之前,我与他谈过一次,已经试探出他保护皇族的决心……!”说到这里,他微一沉吟,半晌才道:“你或许有所不知,曹鼎临死之前,派了宫中的易空庭送出密信,我派人拦截,却被范云傲的人暗中相助易空庭走脱……这易空庭究竟带走几份密信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有两份,一封交给曹秀,而另一封,则正是交给玄龄!”
韩淑盯着韩玄道的眼睛,却并无说话。
韩玄道抚着胡须淡淡道:“那封密信到了玄龄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我猜到必有信函在他手中,而且他也一定妥善保管,正因如此……我暗中命沧儿找到那封信函,看看曹鼎究竟对玄龄有何交代!”
“你自然是找到了!”韩淑冷冷道。
韩玄道微微点头,平静道:“不错。那封信函的内容,我已经知道,你可知里面写的什么?”
韩淑没有说话。
“说是密函,还不如说是托孤信。”韩玄道冷笑道:“曹鼎自承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将你和代王托付给了玄龄,嘱咐他定要尽力保全你们母子……而且那封信函之上,盖有玉玺,玄龄只要取出那封信,就足以聚拢人心……!”
“本宫明白了。”韩淑脸色苍白,怨恨道:“你是害怕父亲手中的兵权,因为父亲的存在,你就不能为所欲为,所以……你便和韩沧联手害死了他!”
韩玄道肃然道:“我其实并未动过杀念……我只是为了韩族的前程,不得不做出防备。当初将小五调离前线,削他兵权固然是其原因之一,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小五若留在西北,沧儿就难以行动,更难以得到西北兵权。”他握起拳头,冷声道:“西北军权,只能在我韩家手中,绝不能被其他人所有!”
“只能在韩家手中?”韩淑嘲讽笑起来:“父亲大人和小五难道不是韩家的人?你所要的,只是想将兵权握在你们父子的手中而已,没有兵权,你又怎能当皇帝?”
“对你说这许多,只是要让你明白,我韩家独霸大燕势在必行,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谁若挡在前面,我必会毫不留情地铲除。”韩玄道起身来,伸出手:“既然知道这许多,那就将玉玺交给我!”
“休想!”韩淑厉声道:“你害死圣上,又害死我的父亲,今日还想从我这里得到玉玺吗?你今日原形毕露,从今以后,再也休想从这里任何伪诏……本宫绝不容你这样的乱臣贼子祸国殃民!”
韩玄道冷然一笑,背负双手,有恃无恐地道:“皇后,我隐忍多年,卧薪尝胆,眼见便要大功告成,岂能让你阻了我的道路。”他眼中显出冷厉之色,淡淡道:“你莫忘记,皇宫尽在我掌控之中,你的儿子……代王也在我的手中,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他想一想!”
韩淑闻言,娇躯一震,猛觉得胸腔一阵翻滚,喉头一甜,一股鲜血从口中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