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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权臣txt下载     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七零章 乘风去

    墨十二郎抬起手,叫过那名随从,吩咐道:“扶我……出去……!”那随从一犹豫,但终是扶起墨十二郎,往门外走去。

    白夜郎艰难道:“显……显太子,你……你等一下!”

    墨十二郎也不回头,冷笑道:“难道非要我动手杀你,你才满意?”

    白夜郎轻叹道:“我只想……只想告诉你,我……我从无冒犯过她……!”

    墨十二郎身子晃了晃,也不多说,只是冷哼一声,在那名护卫的搀扶下,出了门去,云沧澜又向韩漠拱了拱手,道:“韩大人,我先去照顾殿下。”墨十二郎的身份已被揭破,他也就不再隐瞒,直接称呼“殿下”。

    云沧澜又看了白夜郎一眼,道:“静河师兄多保重。”便要离开,白夜郎已经道:“且慢……!”向艳雪姬道:“雪姬,给……给他一颗药丸,显……受伤了……!”他命在旦夕,可是却对墨十二郎很是关心。

    艳雪姬幽幽叹了口气,取出一颗药丸,手一抖,扔给云沧澜,云沧澜知道这药丸肯定是极其珍贵,探手接过,拱手谢道:“多谢嫂夫人!”就此出去。

    “嫂夫人……!”白夜郎泛起温和的笑容,瞥了韩漠一眼,轻声道:“你嫁于他,倒也算是有了归宿!”

    艳雪姬俏脸一红,瞪了韩漠一眼,道:“白大哥,你……你莫听他们胡说。”

    韩漠摸了摸鼻子揉揉,不置可否。

    白夜郎轻轻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既然有缘,又有何……又有何不可?”他看向韩漠,温和笑道:“你日后能否好好待她?莫看她……疯疯癫癫,她……她是个好姑娘……!”

    韩漠点头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白夜郎欣慰一笑,道:“你……你打不过她,日后……日后受她委屈,也莫放在心上……!”

    “不要紧,过了门,我会好好教她规矩……!”韩漠大言不惭,“一定让她给我生几个胖小子,回头让师兄你来教孩子们功夫。”

    艳雪姬咬着红唇,美艳的脸儿绯红,狠狠瞪了韩漠一眼,随即看着白夜郎轻声道:“白大哥,你别理他。”

    白夜郎轻轻摇头,和声道:“有些事情,我无法办到,那……那也没有法子了。”他艰难抬起手,艳雪姬急忙伸手握住,白夜郎又伸出另一只手,韩漠也伸手握住,白夜郎这才将两只手拉到一起,艳雪姬和韩漠互相看了一眼,知道白夜郎意思,韩漠已经将艳雪姬的嫩手儿紧紧握住,而白夜郎的大手则是包着两人的手,很有些冰冷。

    白夜郎含笑道:“这就是了,雪姬……交给你了……!”说到此处,他已显得很是疲惫,看着艳雪姬道:“小丫头,我知道你的性子改不了,但是……真要嫁人后,就不能再疯癫了……!”

    艳雪姬美丽的眼圈儿通红,哽咽着点点头。

    “师傅老人家既然还认我是他的徒弟,便是死后,我也……我也该当伺候他老人家才是。”他轻声叮嘱道:“我死后,将我……葬在师傅旁边……也好能在阴曹地府陪伴伺候他老人家。师傅神威无比,便是在九泉,也……也无人敢亵渎他……!”轻轻闭上眼睛,嘴里轻声唱道:“雨夜晓风……怎堪得落花娇,似流水,腾湖泛舟……乘风去……!”说到此处,他的两手轻轻落下,再无声息。

    韩漠和艳雪姬同时看向他的脸,只见他煞白的脸上,表情很是平静,便这样极其安定地离开了人世。

    艳雪姬咬着红唇,她虽然知道白夜郎活不多久,但是此时见到白夜郎离去,她还是难以接受,娇躯轻颤,闭上眼睛,珍珠般的泪水从眼囧滑落。

    猴子等三人此时自然看出白夜郎已经离开,齐齐跪下,对着白夜郎叩首,或许是因为艳雪姬的关系,三人对白夜郎极是尊敬。

    韩漠起身,走到艳雪姬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艳雪姬苦笑道:“告诉你些事,出了这扇门,你就将它忘记,好不好?”

    韩漠知道艳雪姬是要将白夜郎的故事告诉自己,那显然是一段不能公开于众的隐秘之事,郑重点头,道:“出了门,我就会忘记!”

    ……

    艳雪姬靠在韩漠怀中,轻声问道:“你可知道六年前,在庆宫的玉寒宫发生过一场大火灾?”

    韩漠已经猜知此事既然有墨十二郎在其中,就必定与当年那场玉寒宫大火有关,轻轻点头道:“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整个玉寒宫被付之一炬,死了近百人,当时的庆国皇后和庆太子传说也葬身火海之中……不过现在看来,这是误传,至少当年那位庆太子,还好端端活在世上!”

    艳雪姬轻叹道:“他能活下来,并非别人所救,正是白大哥所救!”

    “是……白师兄?”韩漠颇为诧异:“白师兄和墨十二郎究竟是什么关系?”

    艳雪姬沉吟片刻,终于道:“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顿了顿,淡淡道:“那一年,商钟离击退了魏国人,其声望在庆国如日中天,也是在那一年,庆帝钦此‘圣将’封号,统领庆国天下兵马,手握兵权,风光无比!”

    韩漠点头叹道:“圣将以弱胜强,威震天下,确实是世之名将,也是庆国幸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固然威名远扬,可是沙场之上,有多少男儿血溅沙场,添了多少孤儿寡母,那些将士成为沙场枯骨,而功臣之名,则是被他所得,用那么多性命换来的名声,也没什么值得炫耀!”艳雪姬声音冷淡,显然对商钟离的怨恨并没有消散。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韩漠轻叹道:“天下分裂,群雄并起,总是有无数人要流血牺牲的!”

    艳雪姬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一年,李显十岁,庆帝当时便要李显拜商钟离为师,想要商钟离传授太子武功!”

    韩漠知道,艳雪姬口中的“李显”,便是墨十二郎了。

    “不过当时商钟离正要重整庆国大军,难以抽出时间教导,所以向庆帝举荐,由白大哥去担任太子之师,传授武艺。”艳雪姬平静道:“商钟离年轻之时,在沙场征战,有一次差点被一箭射死,但是有一名小校挺身而出,为他挡了那一箭,替他死去。事后,商钟离派人找到小校的家眷,将那小校的九岁遗孤带在身边,收为徒弟,从那时候起,这个孩子便跟在商钟离身边学艺,而商钟离或许是感念那小校的救命之恩,对这个孩子倾囊相授!”

    “那个孩子,就是白师兄了!”韩漠这才知道白夜郎的身世,原来是遗孤。

    “他真名叫林静河。”艳雪姬道:“静河之名,是商钟离为他所取,因为白师兄的父亲,当年便是在静河一战中为救商钟离而死去。”

    “原来如此。”韩漠点头道,心中暗想:“却不知为何后来又唤作白夜郎!”

    “商钟离被封为圣将那一年,白大哥已经二十四岁,虽然年轻,但是他勤学苦练,武技极高,放眼庆国,那时候已是名列前茅的顶尖高手。”艳雪姬缓缓道:“商钟离举荐白大哥教授李显武艺,庆帝倒也应允,所以从那开始,李显拜了白大哥为师,白大哥进入东宫,被封为太子傅,传授李显武技。”

    韩漠知道,太子傅这个官职,却也份量十足,那是未来皇帝的老师,是比较显赫的官位。

    若是在此之前,韩漠听说白夜郎这样疯疯癫癫的家伙是太子傅,那是打死他也不相信的,但是这最后一面,却看到白夜郎实际上是个温柔和善之人,艳雪姬说他担任过太子傅的官职,韩漠虽然颇为吃惊,却是深信不疑。

    只是既然白夜郎和墨十二郎是师徒关系,却如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瞧墨十二郎的态度,那是对白夜郎恨之入骨,充满仇恨

    “白大哥成为太子傅之后,对李显很是严格,从基本功练起,亲自监督。”艳雪姬轻声道:“只是当年这李显颇为顽劣,在武道上并无太高的天赋,白大哥初成太子傅,李显见白大哥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便是十分不屑,并不用心受教。而白大哥性情温和,一开始只是与李显说道理,却被李显误以为懦弱,更是放肆无比,根本不将白大哥放在眼中。”

    韩漠道:“皇家帝胄,十岁便已经是太子,自然是傲慢骄横。”

    “白大哥一开始倒是容忍,只不过李显越来越猖狂,有时候见了,竟然连拜师礼也不行,白大哥素守礼仪,自然是很为不悦。所以终于有一天,白大哥罚李显站立三个时辰不许动弹,李显自然不甘,白大哥便点了李显的穴道,硬是让他站满了三个时辰。”

    韩漠看着白夜郎如同睡着一样的尸身,轻叹一口气。

    “李显身边之人见太子受罚,自然是急忙派人去禀报皇后……!”说到这里,艳雪姬淡然一笑,道:“此皇后可不是如今的那位妖后!”

    韩漠“嗯”了一声,他自然明白,艳雪姬所说的皇后,乃是庆国三位皇子的母亲,那位后来疯癫更是葬身火海的正宫皇后。

    “只不过底下人虽然通禀皇后,皇后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掐准时间,等到三个时辰过去,才到了东宫来。”艳雪姬幽幽叹道:“那是白大哥第一次与皇后相见了!”

第八七一章 恋如云,爱如轻烟!

    无弹窗小说网,万名书迷同时在线韩漠听到这里,心中一跳,看着白夜郎尸体,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微微变色。

    艳雪姬看着韩漠的脸,轻声道:“小混蛋,你……猜到什么?”

    “没有。”韩漠苦笑道:“你说吧,我听你说。”

    艳雪姬缓缓道:“白大哥见到皇后到来,本以为皇后是为了太子前来训斥自己,只是他却猜错了。皇后到达东宫,非但没有维护太子,反而将太子狠狠训斥一顿,而且更是以皇后之尊,亲自向白大哥致歉,白大哥这才明白,皇后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人。”

    “没有皇后撑腰,这李显就该老实了吧?”韩漠问道。

    艳雪姬道:“确实如此。自那以后,李显便收敛许多,对白大哥生了畏惧之心。”顿了顿,轻轻道:“那些年,李显跟着白大哥,两人的感情也就渐渐深厚起来,而且白大哥有时候甚至带着李显化装出宫,看看百姓的生活,让他见识宫外的情景,这事儿被皇后知道,皇后也不怪责。白大哥在宫中多年,每个月皇后过来看视太子,自然也会交谈几句……!”

    韩漠知道,后来许多的悲剧,或许从这里便开始了。

    “庆国国事安稳,文有丞相,武有商钟离,这两人对皇帝倒是极其忠诚,庆帝自然是高枕无忧,过着歌舞升平的舒坦日子。”艳雪姬嘴角泛起冷笑:“后宫佳丽三千,他兀自不够,还要每年在庆国各郡大肆搜罗美女,上有所好,下必迎之,那些地方官员,每年送到宫中的美人,不计其数。庆帝贪杯好色,那是天下皆知的,宫中美女无数,他自然不会在意皇后,据说有时候皇后两三个月也见不到他一次……!”说到这里,她狠狠瞪了韩漠一眼,道:“你日后若像他那样,沉迷酒色,我定会让你过不成好日子……!”

    韩漠微微一笑,反是将艳雪姬的手儿握的更紧,并不多说。

    “皇后性子谦和,依然兢兢业业打理后宫,后宫当时也是一片祥和。”艳雪姬轻轻叹道:“空闲下来之时,皇后则是时常在东宫陪着太子,这样一来,白大哥与皇后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白大哥不但武技高超,而且深通音律之道,抚琴弄笛,皆有神髓。皇后却也喜欢音律,只是技艺比起白大哥,却是相差颇远……!”

    “所以白师兄又成了皇后的音律之师?”韩漠叹道。

    艳雪姬道:“那时李显已长成十六岁的青年,武技根基已是很为扎实,此后要有所提升,就需勤学苦练外加他的天赋,白大哥只需稍加点拨既是,所以有了不少空闲时间。只不过一开始,皇后或许有所顾忌,只是时常听白大哥弹奏吹乐,并没有提出让白大哥教她音律……只是这后来,庆帝愈加的胡作非为,皇后竟是大半年也见不到他,她找到胡天胡地的庆帝,劝他勤于朝事,却是被庆帝大加斥责,而且庆帝对皇后也是更生厌烦之心。”

    “怪不得庆国日渐衰弱,有这样的皇帝,就算有几个得力臣子,也难以扭转大势。”韩漠冷笑一声。

    “皇后心灰意冷,只能寄情于音律之上。”艳雪姬幽幽叹道:“从那时起,皇后便时常跟随白大哥学琴,这天下男女,最怕的就是待在一起的时日久了,所谓日久生情,当时皇后只比白大哥大上两三岁,两人每个月都有三五天在一起探讨音律技巧,情愫暗生……!”

    韩漠深吸了一口气,如他所料,白夜郎竟是真的与皇后发生了感情。

    “你莫胡乱猜测。”艳雪姬看了韩漠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白夜郎的身上,轻声道:“白大哥是个重礼教之人,他虽然与皇后互相爱慕,但是两人却恪守礼教,从不越雷池一步,便是连手儿也没有牵在一起……!”

    韩漠摇头道:“我虽敬佩他们,但是却并不欣赏他们这样做。”

    “你是个放.荡不羁的轻浮性子,自然不能与白大哥一样。”艳雪姬靠在韩漠怀中,苦笑道:“他二人三年相处,弹琴博弈,对白大哥来说,那该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但是老天爷对他们实在不公平,就是这样的幸福,那也不愿意给他们留存。”

    “是当今庆后?”韩漠按照时间猜测出来,这三年一过,白夜郎在宫里已经过了九年,也正是鲁妃入宫的日子了。

    “不错,那一年,那商人之女选秀入宫,在所有秀女之中,也确实最为显眼,立刻就得庆帝宠幸。”艳雪姬神情淡然:“而且自那之后,庆帝就像鬼迷心窍一样,竟是独宠她一人,入宫只半年,就被册封为妃子,那是极罕见的恩遇了。”

    韩漠脑中立时清晰显出庆后的样容来,正装之时,那是高贵艳美,但是在床底之间,却是放.荡风骚,狐媚风情,如此尤物,又有狐媚手段狡诈心机,庆帝如何能抵挡得住。

    “鲁妃野心之大,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艳雪姬缓缓道:“她被封为鲁妃之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要做皇后了,所以她一面在宫中大肆收拢党羽,而另一面,则是注意皇后的一举一动。皇后那时候只是想着平静生活,能与白大哥在一起,皇后也是很为快乐的,她哪里能想到,那鲁妃早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她。”

    “而且鲁妃出自商人之家,不缺银钱,她以银钱在宫中收买了许多的心腹,当时的后宫之内,处处都有鲁妃的眼线,那些后宫嫔妃的一举一动,都是被鲁妃所掌握。鲁妃很快也知道了皇后在东宫与白大哥走的极近,于是找了一次机会,将庆帝引到了东宫,而且恰好让庆帝看到白大哥与皇后在一起弹琴……!”

    “庆帝但是极为震怒,一声不吭离去,事后,鲁妃则是在庆帝耳边蛊惑,更是找来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这些人竟然都诬陷皇后,在庆帝面前声称皇后和白大哥……!”说到这里,艳雪姬摇摇头,沉默起来。

    韩漠知道,那些宫女和太监,肯定早已经被当时还是鲁妃的庆后收买,所以才反过头来诬蔑皇后。

    “庆帝得知此事,当时便要杀了白大哥,但是白大哥毕竟是商钟离的弟子,庆帝最终只是以太子已经无需教导为由,废了白大哥的太子傅身份,而且再不许白大哥进入庆宫……!”艳雪姬平静道:“至于事后庆帝如何对待皇后,已经无人知晓,但是白大哥离宫不到三个月,皇后就疯癫……!”

    韩漠顿时黯然。

    皇后疯癫,无论是不是庆后亲自动手,必定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离宫后的白大哥,也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艳雪姬苦笑道:“当他得知皇后因为疯癫而被庆帝幽禁在,伤心欲绝,几次想潜入宫中看望,但是他终究是守本分之人,没能进去,也错过了再见皇后一面的机会。”

    韩漠抱紧艳雪姬,轻声道:“皇后疯癫,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思念白师兄所致?她三年与白大哥共处,心中快乐,可是陡然发生那样的事情,非但两人的关系被泼了污水,而且从此不得相见,或许一时悲怒,却又无处诉说,顿时想不开,伤了脑子,也未可知。”

    艳雪姬想了想,点头道:“你这般说,也是大有道理。皇后性情温和,与白大哥虽然互相爱慕,却清白无染,被庆帝斥责她与白大哥有奸情,皇后百口莫辩,心中自然是极为悲愤的。她又见不到白大哥,无处诉说……嗯,漠,你说的倒是有道理,皇后只怕是想不开,所以才陡然疯了……不过这罪魁祸首,还是那狠毒的女人,那庆帝亦是愚蠢透顶,不辨是非,被那女人蛊惑!”

    “后来如何?”韩漠问道:“白师兄,又缘何疯了?”

    “还是那一场大火。”艳雪姬苦笑道:“那一天夜里,庆宫之中忽然火焰冲天,白大哥竟是感觉到皇后要出事一般,他竟是不顾一切,潜入了皇宫之中,以他的本事,要想潜入宫中,并非难事。他循着火光到了玉寒宫,见到玉寒宫已经是火势凶猛,他不顾性命冲进了玉寒宫内,四处找寻皇后,可是那玉寒宫中已经被烧死许多人,他没找到皇后,却是找到了已经被烧成重伤的李显,若非他及时赶到,李显必然要被活活烧死。”

    “如此说来,李显能活下来,是白师兄所救?”韩漠吃惊道。

    艳雪姬点头道:“正是。当时李显已经被烧毁了面容,而且身上的衣裳也是被烧得破败不堪,白大哥却是一眼认出。他没找到皇后,但是李显危在旦夕,不能耽搁,万般无奈,他只能背了李显,出了皇宫,到了大通天寺,找到了他的挚友玄机大师!”

    “玄机大师?大通天寺?”韩漠又是一惊。

    艳雪姬轻声道:“如今庆国没有大通天寺,但是在六年前,大通天寺乃是庆国皇族祭天之地,是庆国的护国宝刹,而玄机大师那时则是被封为庆国的护国法师!”

    韩漠皱起眉头来。

    其实韩漠很早之前也听说过大通天寺之名,那时候尚在东海,年幼之时,偶尔听韩正坤说起,天下最大的佛法圣地便是庆国大通天寺。

    只是他去往庆国一趟,却是清楚,如今的庆国祭天之地,乃是齐天观,而齐天观观主纯阳道士却是如今庆国的护法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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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二章 一梦六载

    艳雪姬微一沉吟,继续道:“白大哥与玄机大师,都喜欢下棋,所以时常在一起以棋会友。除了商钟离,白大哥最信任的人,便是玄机大师。”顿了顿,继续道:“玉寒宫突起大火,死伤众多,白大哥当时心中就十分清楚,这一把火,十有**是鲁妃幕后主使,所以李显绝不可留在宫中,那庆帝被鲁妃迷的神魂颠倒,无能昏君,也万万保不住李显。鲁妃既然动手,那就是有了要铲除李显的心思,那等阴狠女人,又有昏君保护,只要知道李显活着,必定还会加害,所以白大哥只能将他交给玄机大师。一来玄机大师医术精湛,能够救治李显。而来玄机大师为人慈善,而且当时在庆国威望极高,将李显交给玄机大师,也能让玄机大师保护李显。”

    韩漠皱眉道:“白师兄为何不带着李显离开京城?交给玄机大师,若是走漏风声,恐怕玄机大师也未必保得住!”

    “皇后葬身火海,白大哥明知是鲁妃所为,你觉得他会就此离开吗?”艳雪姬苦笑道:“白大哥内心对皇后充满爱意,只是忍疼谨守礼教而已。如今皇后被活活烧死,李显也是被烧的危在旦夕,他心中怎能不恨?”

    “难道……白师兄又回了庆宫?”

    艳雪姬点点头:“他将李显交给玄机大师,便辞别而去,再次回到庆宫之内,那个时候,玉寒宫已经倒塌,宫中的人都在救火,但是那种情势,已经不可能有人活下来。”她看着白夜郎,缓缓道:“白大哥行事素来低调,但是那一次,他却充满了无比的仇怨,竟是孤身往深宫去,要杀死鲁妃……!”

    韩漠皱起眉头。

    庆宫是何等地方,且不说那些摆在明面的宫中护卫,便是那些掩藏的护卫者,却也不是小数目,鲁妃那个时候正是受宠,保护必然森严,就算是商钟离闯宫,也未必能够见到鲁妃,就更不必说白夜郎了。

    艳雪姬叹道:“白大哥手持一把剑,一路往鲁妃宫闱过去,他武技超群,直闯禁宫,可是宫中护卫之多,白大哥一路杀过去,却根本入不了宫。”

    韩漠也看想白夜郎的尸首,想不到这个男人当初竟然有如此勇气,为了皇后,竟然敢闯宫杀人,可说是胆大包天了。

    他心中却又感叹,白夜郎有胆子闯宫杀人,却不敢打破禁忌与皇后真正恋爱,也不知该如何去评价他。

    “玉寒宫大火,那一天商钟离恰恰在上京城,闻讯带人入宫,恰恰赶上白大哥闯宫,他亲自挡住了白大哥。”艳雪姬美艳的脸上神情淡漠:“商钟离令白大哥负荆请罪,可是那时候,白大哥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杀死鲁妃,商钟离见劝说不成,只能亲自出手,白大哥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且白大哥也不敢对商钟离真正下死手,所以两人交手片刻,商钟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掌击中了白大哥的左脑,白大哥当时就昏死过去……在场所有人都以为,那一掌肯定已将白大哥打死。”

    韩漠叹道:“如此说来,圣将还是手下留情了。”

    “那或许是他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好事。”艳雪姬冷漠道:“他击倒白大哥,当即便令自己的亲信将白大哥拖下去埋了,实际上那是要保住白大哥一命,派人将白大哥丢在了上京城外的荒郊,任他自生自灭!”顿了顿,继续道:“事后庆帝问起来,商钟离只说白大哥已死,尸首已被弃尸荒野,当时商钟离军权在手,而且庆帝对他也是很为信任,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那一掌,是否击伤了白师兄的脑子?”韩漠皱眉问道。

    艳雪姬点头道:“商钟离虽然手下留情,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总要做出样子,那一掌威力不小,白大哥虽然没有死,但是从那时候起,便已经被击伤脑子,之前许多的事情,都已经忘记。”幽幽叹道:“只不过他却依稀记得,自己有一段血仇未报,而且他还觉得,自己的敌人异常强大,武技惊人,所以从那以后,他就开始遍寻武技,想要练成绝顶武技,用来报仇雪恨。实际上那个时候,他已经忘记自己有什么仇,也忘记自己的敌人是谁,就连自己是谁也忘记,只是有一个念头在心中,便是要苦练武艺,为一个连他自己都记不住的仇恨去报仇。”

    “那你后来是如何遇到他?”

    “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便派人四处找寻他的下落,但是那时候起,他便行踪飘忽,难以找寻。花了半年的时间,我才偶然得到他的行踪,找到了他,那个时候,他也记不得我。”艳雪姬摇头苦笑道:“我本想好好照顾他,但是他虽然忘记了许多事情,却并不是白痴,而且武技还在,他想要走,没人能拦得住他。开始两年,我只能跟着他,担心他出现意外,可是……他行踪飘忽,白天黑夜如同鬼魅般,有一次和他在一起,他似乎也想起与我曾经熟悉,便问我他自己究竟是谁。”

    “你没有告诉他真相?”

    艳雪姬摇头道:“没有,那种情况,我怎能告诉他,又怎忍心告诉他?那段往事,对他来说,痛苦不堪,他忘记,倒也不是坏事,我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让他徒增痛苦。而且如果告诉他真相,他恐怕还要闯进庆宫之中,那是自取死路……!”

    猴子三人早已经默默地坐在篝火边,偶尔添着柴火,对于这一段往事,他们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当初只是知道艳雪姬对白夜郎极是照顾,将他当做兄长看待,也隐隐知道白夜郎是朝中官员,所以这几人对白夜郎也很是尊敬。

    “白夜郎这个名字,难道是你为他所取?”韩漠轻声问道。

    “他一再追问,我又不能告诉他真相,只能编造一个身份给他。”艳雪姬苦笑道:“他日夜如同幽魂一样,我便随口取了个白夜郎的名字,他信以为真,便真以为自己是白夜郎了,那接下来几年,他都是以白夜郎自居。”

    “原来如此。”韩漠这才恍然大悟。

    “白大哥这六年来,一心求武,如同武痴。”艳雪姬道:“开始两年还能寻到他踪迹,这后来几年,却是难觅踪迹了。”她被韩漠抱在怀中,只觉得甚是温暖,柔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韩漠轻轻一笑,温和道:“怎能不记得。艳老板,那次若是赌输了,你该真不会将我关在笼子里吧?”

    二人第一次相见,还是燕国渤州郡叶吴叛乱之时,韩漠在荒郊野道住进了一家野外客栈,那间客栈的老板,便是艳雪姬了。

    当夜一场赌局,在地下室中进行,地下室有不少铁笼子,若是赌输了,便要被关在笼子里,若是赢了,便可提出一个要求

    现在想起来,韩漠只觉得艳雪姬性子中还真是有些顽劣,竟然将人关在笼子里惩罚,若不是二人如今互相了解,韩漠还真是对这个花样百出的妖媚女子十分忌惮。

    “若是输了,自然要关进笼子里。”艳雪姬看了韩漠一眼,“你当那个时候我便看上你了吗?”

    猴子三人乃是艳雪姬极其忠诚的部下,艳雪姬在他们面前,说话并不避讳。

    韩漠呵呵一笑,并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也清楚,两人真正产生情愫,是在宜春郡,艳雪姬为了得到账册,无奈之下与自己演一场春戏,只不过那场春戏最终却弄假成真。

    韩漠一直觉得,艳雪姬对自己生出感情,或许就是在假戏真做之后,自己先征服了这个尤物的身体,才让这美人的心中有了自己。

    难怪世人常说,欲征服女人之心,必先征服其身体,此言诚不我欺。

    “那一次,你也是头一次见到白大哥。”艳雪姬道:“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见到他……!”

    韩漠忽地想到一事,低声问道:“当日他是追着芷儿……唔……!”说到这里,颇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否该在艳雪姬面前提起萧灵芷。

    艳雪姬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问,为何白大哥会一直跟着那个女人,是不是?”

    韩漠心中却是是有此疑问,当日白夜郎到得荒郊客栈,却是一路如同阴魂般追随萧灵芷,当时可是让萧灵芷等人受到不小的惊吓。

    “那便是白大哥的痴了。”艳雪姬幽幽道:“他虽然忘记许多事情,但是脑子中却存留着皇后的影子。你那姑娘的身形与皇后颇有几分相似,白大哥当年时常吹奏乐曲给皇后听,所以见到那姑娘,便是要让她听首曲子,陪他调琴弄乐。当年他曾经去到风国,也是见到一位身形与皇后颇似的女子,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让那个女子自愿跟着他抚琴弄曲……!”

    韩漠这才明白当日发生的诡异事情,白夜郎的诡异,却是因为在内心深处一直有着皇后的影子所致,如此看来,这白夜郎却真是一个痴情人

    “一梦六载!”艳雪姬幽幽道:“如果不是前往风国,碰上了布速甘,只怕他永远也无法醒过来,一直会以白夜郎这样的身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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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三章 夜花

    韩漠苦笑道:“白师兄前往风国,是为了帮我找寻药材。只是他一去不返,我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想不到他在风国竟然真的碰到了布速甘。”

    “如何碰,白大哥也没有对我细说。”艳雪姬缓缓道:“但是两人交手,连续三日不分胜负,两人也是施展出了毕生所学,直斗得筋疲力尽。按白大哥的说法,两人最终都是累的不能动弹,一同躺在地睡了两天两夜。”

    韩漠眼中闪着光,布速甘是十方名将之一,白夜郎竟然能与布速甘打成平手,其武功当真是骇人听闻,显然已经达到了十方名将的层次,难不成白夜郎竟然也是十方名将之一?

    白夜郎与布速甘一战,倾尽平生所学,必定是精彩绝伦,只可惜这天下间却无人看见。

    “白师兄就是那一次恢复了神智,记起了当年的一切?”韩漠问道。

    艳雪姬点头道:“不过却并不是立刻记起。那一场比斗,精力与体力几乎耗尽,白大哥醒来之后,脑子反倒更是混乱一片,甚至连自己的假名白夜郎也无法记起来。”

    韩漠张了张嘴,颇有些吃惊。

    “布速甘与白大哥一战之后,或许是因为生出英雄相惜之心,所以对白大哥很为照顾,将白大哥带回自己隐居之所……!”

    艳雪姬说到这里,韩漠猛地想起一事,肃然道:“雪姬姐姐,布速甘是风国大将,据说风国的军权俱在他手,如此人物,怎会隐居?”

    艳雪姬摇摇头,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事儿,我也没心思去多管。只不过白大哥说过,布速甘是在风国珠突泉附近隐居,独身一人。接下来几个月,白大哥就是在布速甘的住所呆着,他精力慢慢恢复,脑中对于往事的印象却渐渐清晰起来,先前只是一段段的记忆,让他的脑子很是混乱,可是到了后来,那一件件事情终于联系在一起,成了完整的记忆,从前所得事情,甚至包括他失忆六年所发生的事情,也都清晰地记起来。他终于想起,自己的仇人,乃是庆宫的鲁妃,所以当他记起一切之后,当机立断地返回了庆国,也就在半个月之前,到得了京城。”

    韩漠叹道:“仇恨竟是如此让人刻骨铭心。”

    “或许是那段感情让白大哥刻骨铭心。”艳雪姬幽幽道:“皇后惨死,白大哥心中抱定的信念,就是要为皇后报仇。他记起往事,仇恨之心不灭,自然还是要往庆宫去的。”

    “白师兄难不成有事孤身一人闯宫?”韩漠苦笑道。

    艳雪姬叹道:“白大哥今日的武技,比之六年前,要强出许多。他潜入庆宫,欲杀庆后,可是那女人这些年权势日盛,身边的护卫自然是高手如云,白大哥在庆宫大开杀戒,斩杀了近百名庆宫高手,但终究没能见到那个女人,而且被公众护卫以弩箭射中,弩箭面沾有毒液,如不是白大哥功力高深,以劲气护住心脉,早已经死在了庆宫之中。”

    韩漠不由乍舌。

    庆宫守卫何等森严,护卫如云,而且不乏武技高手,哪怕是商钟离萧怀玉在世,有绝顶武技,也未必能够在庆宫之内刺杀庆后,白夜郎第二次孤身闯庆宫,更是力斩近百护卫,此等气魄,实令人惊叹。

    韩漠看着白夜郎尸身,这位绝顶高手真正的性情温和低调,若不是心中充满着无比的仇恨,又怎会那般极端,展现出那等骇人的威力。

    “幸好宫里的人在白大哥入宫开杀之时,就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出来。”艳雪姬轻叹道:“也幸好那时我尚在京城,否则……!”

    韩漠奇道:“你在宫里也有眼线?”

    “很奇怪吗?”艳雪姬淡淡一笑,“该有眼睛的地方,我从来不是瞎子。”

    韩漠叹道:“你果真是神通广大。”顿了顿,才道:“所以你入宫救出了白师兄,而且一路到了这里?”

    艳雪姬轻声道:“白大哥身的寒毒,如果有解毒之人,只能是在风国。我虽然知道白大哥不可能支撑到风国,但是……哎,好在他临终之前见到你,向你亲自道歉,也少了一桩遗憾事。他素来言而有信,你交托的事情他没能帮你办到,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韩漠沉吟一番,终于道:“先不说其他,我们先将白师兄葬了,让他入土为安。”

    艳雪姬摇摇头,道:“白大哥既说要与商钟离葬在一起,这是他最后让我办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尽力去办的。”

    韩漠皱眉道:“难道……你要去?”艳雪姬这般说,显然是要登天涯绝巅,将商钟离的尸首弄下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艳雪姬苦笑道:“白大哥说的对,他都已经死了,从前的恩恩怨怨,也就随风而去了。不管如何,我总是要将他葬起来。”

    韩漠微微点头,柔声道:“这样也好,你心中没了这根刺,活的反倒舒坦一些。”

    艳雪姬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你如今的身份,注定你不会很太平,你自己小心就是。”

    韩漠握着她手,轻声道:“我不能陪你去,只是你圣将和白大哥葬了之后,便早日回来见我,以后就不要与我分开了。”

    “我自然会回来看你。”艳雪姬轻轻笑道:“不过却未必能够留在你身边。”

    “为何?”韩漠皱起眉头来:“你心中的事情已了,还要做什么?留在我身边,日夜相处,那岂不更好?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艳雪姬伸手轻抚韩漠的脸庞,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我身还有责任,不能陪在你身边。”

    “什么责任?”

    艳雪姬唯一沉默,终于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是否该告诉你。”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要隐瞒?”韩漠眉头挤在一起:“你有什么困难,如果我能帮忙,你尽管告诉我。”

    艳雪姬幽幽叹道:“我的武功,你自然是看到的,你以为我的武功源自哪里?”

    韩漠摇头道:“我本以为是圣将所授,但是……只怕并不如此简单。”

    艳雪姬轻声道:“商钟离所授,让我有了武技根基,但是真正传我武技绝学的,并不是他,而是我的恩师夜花夫人!”

    “夜花夫人?”韩漠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艳雪姬轻轻点头,道:“世人很少知道恩师的存在,但是恩师的武技,恐怕连商钟离也未必比得。她一生低调,虽然有绝世武技,却默默无闻。”

    “她如今在何处?”

    “恩师四年前就已经仙去。”艳雪姬黯然道:“临走之前,她将夜花交给了我,我是她的徒弟,必须承担起这副担子。”她抬头看着猴子三人,道:“他三人,乃是夜花三星,夜花中的一流高手,也是我最信赖的人!”

    韩漠茫然道:“这……这夜花又是什么?”

    “夜花是一群人。”艳雪姬轻声道:“是恩师一生的心血。”顿了顿,幽幽道:“恩师是一名弃婴,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但是她被高人收养,有了一身绝学。在她三十岁之时,便开始创建了夜花……!”

    韩漠摸了摸脑门子,一脸茫然,问道:“夜花……是做什么的?”

    “收养孤儿。”艳雪姬平静道:“恩师一开始自己收养孤儿,传授防身武艺,但是随着收养的孤儿越来越多,吃饭生活也就成了问题,所以恩师一开始只能劫富用来养育身边的孤儿们。”

    “那是侠女啊!”韩漠赞道,心中却想着,艳雪姬如此妖媚,这性子肯定不是在商府形成,只怕是跟了夜花夫人之后才耳濡目染形成,想来夜花夫人年轻时候也是与艳雪姬一样,是个妩媚妖艳的女子。

    “后来收养的人越来越多,恩师手下的人也就慢慢变成了一群组织,大伙儿的目标,也就是各尽所能,挣银子让大家生存下去。一开始收养孤儿,后来那些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女子也被收纳进夜花之中……恩师将夜花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夜花的人已经超过两千人。”艳雪姬轻轻一笑:“你还记得在庆国之时,与那氤氲舫的云仙幽会?那云仙也是夜花的人。”

    韩漠急忙道:“你莫诬陷我,我可没和她幽会,你……你不许诬赖好人!”

    “你是好人吗?”艳雪姬轻笑道:“那也如果我没有出手击灭蜡烛,你会不会禁不住诱惑?”

    韩漠苦笑道:“你还说,如果不是你在茶中下毒,我会那般狼狈?”随即嘴角泛起笑意,道:“不过好在你后来给我解了毒,我不怪你!”

    话一出口,艳雪姬脸顿时显出娇羞之色,一只手不动声色在韩漠的大腿拧了一下,极是用力,韩漠咧咧嘴,不敢叫出声。

    那夜解毒,香艳无比,韩漠大言不惭说出来,绕是艳雪姬妖媚无比,但是一想到那夜的旖旎,自然也是颇有些羞恼。

    只是韩漠却也有些吃惊,想不到艳雪姬手下竟然有那样一个严密的组织,自己却是毫不知晓。

    艳雪姬轻声道:“我是夜花的花后,自然不能丢下一切陪在你身边,你……你体谅一些才是。等到哪天我把事情交托给下一任花后,自然……自然会陪在你身边的。”

    “原来你也是一个皇后?”韩漠凑近艳雪姬耳边,低声道:“那我岂不成了花王?”

    艳雪姬幽幽叹道:“是啊,你是花王,夜花的花王!”:

第八七四章 欲盟

    韩漠终是从艳雪姬的口中,得知了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他也知道,当他走出这扇门,那么自己所听到的都只能深埋于心中。

    要与艳雪姬分别,韩漠自然是非常不舍得,但是他却也知道,如今自己是大事在身,西北之事乃是重中之重,儿女私情,只能往后推去了。

    他恭恭敬敬对着白夜郎的尸身叩了三个头,这才起身静站片刻,尔后牵了艳雪姬的手,走出了木屋子。

    外面寒风阵阵,更有细雪在空中飘落下来,韩漠却见到不远处几个身影,皱眉细看,却是墨十二郎三人,这三人虽然出了木屋子,却并没有离开。

    韩漠看了艳雪姬一眼,轻轻松开她手,自己单独走过去,只见墨十二郎坐在地上,云沧澜和那名随从一左一右站着,飘雪落在他们身上,却无人动一动。

    韩漠在墨十二郎身边背负双手站定,沉吟片刻,终于道:“他死了!”

    墨十二郎身体一震。

    “你的仇人不该是他。”韩漠缓慢道:“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敌人都分辨不出,实在……很悲哀!”说完,韩漠不再言语,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等”!墨十二郎忽然道。

    韩漠没有回头,只是背负双手停住脚步。

    “帮我杀了那贱人。”墨十二郎沉吟片刻,终于道。

    韩漠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带着怪异的笑意,道:“帮你?凭什么?”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下巴,平静道:“玄机大师救了我家人一命,我却救了你三条命,我并不欠你们的。你想要我帮你,总要拿出一个足够吸引我的理由!”

    墨十二郎缓缓站起身,面具下的眼眸子盯着韩漠的面孔,缓缓道:“你们燕国,总有一日要出兵,你不可否认,如果有我帮忙,你会轻松很多。”

    韩漠淡淡一笑,摇头道:“我从不认白纸,告诉我你能为我做什么,如果我觉得筹码能够打动我的心,或许我会考虑你的请求!”

    墨十二郎淡淡道:“如果有我们帮你,你燕国打入庆国攻下上京城,至少容易一半!”

    云沧澜闻言,已经皱起眉头来。

    “那告诉我你拿什么实力与我合作?”韩漠淡淡笑道:“你有足够与我联手的军队?或者有强大的财富?又或者……又可以供给我的武器装备?马匹?粮食?”

    墨十二郎面具下的眼眸子冷峻下来。

    韩漠立于雪中,如同苍松,这个年轻人看似温和,但是内心却远比他的外表要冷酷的多。

    云沧澜皱着眉头,嘴唇蠕动,终于道:“殿下,我们是庆人,如何能与韩漠联手?如今势单力薄,但是我们可以缓而图之,只要我们耐心等待,迟早会出线机会。”

    墨十二郎抬起手,止住云沧澜所言,直视韩漠,缓缓道:“我只是与你合作,并非求你。但是我敢保证,只要你能够发兵攻庆,让庆国出现恐慌,我就可以给你很大的帮助。至于军队,你不必担心,等你燕**队进入庆国的土地,我必定会有一支军队配合你!”

    韩漠哈哈笑道:“这个理由,还不足以打动我。但是你的话我会记住……!”顿了顿,笑道:“如果你想到更多的理由,可以随时去西北大营找我,西北大营对于你们二位,一定是会敞开大门的。”说到此处,韩漠再不多言,缓步走到艳雪姬身边。

    艳雪姬将他们的话倒是听在耳中,柳眉微蹙,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我送你回营!”艳雪姬轻声道。

    韩漠想了想,这一路上还真说不准出什么事请,有艳雪姬护送,想必万无一失,点点头,牵过马,让艳雪姬坐在前面,他在后面环抱住艳雪姬,牵着马缰,远远望了墨十二郎和云沧澜一眼,一抖马缰,就此离去

    等绝影带着韩漠和艳雪姬远去,云沧澜才肃然道:“殿下,你与韩漠所说,都是真的?你要帮他们燕国攻打自己的国家?”

    墨十二郎转头看着云沧澜,淡淡道:“自己的国家?庆国还是我们的国家?”他冷哼一声,缓缓道:“你觉得老二有胆子敢杀父皇?”

    云沧澜脸色凝重。

    “他被那贱人勾引,欲与贱人发生奸情的胆子是有的,但是为了那个贱人杀死父皇,他还没那个狗胆。”墨十二郎冷笑道:“世人不知,你难道还不知?这本就是贱人的一石二鸟之计,一举害死了父皇和老二。父皇不在了,老二也不在了,老三虽然登基为帝,但是以老三的性子和手段,怎可能是贱人的对手?我现在担心的,便是贱人只怕用不了多久还要对老三下手。”他缓缓握起双拳,冷声道:“如今的庆国,已经不是我李家天下,而是她鲁家江山,这样的庆国,难道还是我们的庆国?”

    云沧澜肃然道:“即使如此,我们要将妖后赶下台,也不能借用燕国人的力量。这是我庆国之事,无论是否成功,我们自己尽心去做就是。假以时日,我们在暗中联络,沧澜相信,庆国总还是有忠诚之士,只要将他们联络起来,等待时机,未必不能放手一搏。但是如果与燕国人联手,我们必将受控于燕国人,即使到时候真的将妖后赶下台,但是那时候我大庆河山只怕也要沦入燕国人之手。”

    墨十二郎凄厉笑起来,大声道:“庆国已经不是我李氏江山,沦入燕国人之手又能怎样?这天下大势,本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以庆国今日之形势,你觉得这个国家还能保得住?不是落入魏人之手,便是落入燕人之手。我们若是借用燕人之力,到时候未必不能保住一些地盘……但是那个贱人,却必须要死,无论如何,我也要铲除那贱人。”

    云沧澜叹了口气,道:“殿下,你乃我大庆皇子,所谋者,绝不能只是一己之仇,而是要为我大庆千万百姓考虑。大庆江山,乃是先祖打下来,我们身为子孙后代,怎能助外人毁了自己的江山?”

    墨十二郎眼中显出冷厉之色,淡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本皇子是个自私自利目光短浅之辈?”

    云沧澜忙躬身道:“沧澜不敢!”

    墨十二郎被艳雪姬击中一掌,身上伤势不轻,身体晃了晃,却还是极为硬挺地站着,缓缓道:“你若觉得我所为不合你意,你尽管离去,我绝不拦你。”说到此处,口中忽地又溢出鲜血,那鲜血更是从面具下的缝隙流出来。

    云沧澜眼中神色复杂,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殿下是君,沧澜是臣,而且沧澜这条性命也是殿下所赐,殿下所命,沧澜不得不从。只是……沧澜只希望殿下记着,咱们是庆国人,生为庆人,死为庆鬼!”

    墨十二郎并没有多言,只是转过身,望着不远处那栋破旧的木屋子。

    他的眼中神色复杂,许久之后,他才面朝那栋木屋子跪了下去,他将脑袋埋在积雪之中,全身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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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绝影如风,良驹识途,在积雪上如履平地,风般驰向西北大营,不到一个时辰,天尚未亮,便已经离西北大营只有十余里地之遥,依稀可以看见黑乎乎连绵一片的西北大营,韩漠这才放慢了马速。

    这一路上,他倒是极其受罪。

    他怀抱艳雪姬香香暖暖的丰腴娇躯,身子贴在一起,随着绝影飞奔颠动,两臂时不时地在艳雪姬丰满硕.乳上摩擦着,弹性惊人,更要命的是,他的胯间则是在艳雪姬的肥美香.臀摩擦着,那圆滚滚紧绷绷却又肉呼呼的香.臀,早已经将韩将军的勾引的龙头昂立,气宇宣扬,如同石头一般,摩擦之中,早已经滑入那深邃的臀.缝之中,随着骏马颠簸,龙头火枪在那紧紧的臀.缝之中来来回回,曲径通幽,舒服无比,而艳雪姬自然也感觉到韩漠的反应,脸儿燥热,身体发软,不自觉地扭动美.臀,却是好几次差点让韩将军一泄千里

    马速停下来,在雪地中缓慢前行,艳雪姬终是回过头来,白了韩漠一眼,道:“你若再使坏,信不信我将它揪下来!”

    韩漠一怔,这一句话,几乎将勇猛刚挺的火枪吓焉下去,不由屁股往后缩了缩,将火枪从那处收了回来。

    艳雪姬俏脸上潮红,恨恨道:“你大帐藏娇,要使坏,回去找她就是。”

    韩漠头皮一麻,他此时才知道,这个千娇百媚的尤物,却是醋性不小,心中暗想,日后如果真娶进家门,不知道这雪姬姐姐是否会掀起风雨来。

    艳雪姬从马上下去,看着韩漠,道:“你回营去吧,我迟些会来看你。”

    韩漠想到这一别,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见到,心中大是不舍,翻身下马来,凝视艳雪姬道:“你自己多保重。”忽地想到什么,从怀中将所带的几千两都拿了出来,上前塞进艳雪姬手中,道:“我既然是夜花花王,自当要聊表寸心!”

    艳雪姬看了一眼,妩媚一笑,也不客气,收起来,道:“我便代她们多谢你了。”

    韩漠想了想,牵过绝影,道:“你将它牵去吧,有它在身边,赶路也方便。”

    艳雪姬摇头笑着柔声道:“你是大将军,宝马配英雄,这匹马我是不能要的,你比我更需要它。”抬手道:“你回去吧!”

    韩漠点了点头,上前抱住艳雪姬,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这才松开,柔声道:“多保重,我等你回来!”转身牵过马,便要往营中回去。

    忽听艳雪姬在身后道:“你……是不是憋得很难受?”

    韩漠回过头,只见艳雪姬俏脸儿潮红,一时不明白,问道:“什么?”

    “你……怕不怕冷?”艳雪姬又问道。

    韩漠摇头道:“不怕!”

    艳雪姬扭动柳腰,缓缓走过来,在韩漠惊讶的目光中,蹲在了他的身前,随即韩漠就感觉自己的衣襟被掀起来,很快就感到自己的裤子被褪下,一阵冰冷,吃惊之间,只见艳雪姬微抬头,那一双媚眼儿都要滴出水来,脸颊白中透红,随即便见到这妖娆尤物微微张开红唇,于是,韩漠就感觉自己的火枪进入了一个极其温暖湿润之所,全身顿时一酥,竟是爽到了骨子里。

    艳雪姬的动作已经娴熟许多,螓首起伏,让火枪在她口中来回套.动,那莲口如花,小丁香舌却如同灵敏的小蛇儿一般,在火枪上缠绕游动,让韩漠从骨子里感到一阵阵酥麻。

    夜幕之下,大雪地上,如此情景,当真是刺激无比,艳雪姬动作越来越快,韩漠再也忍不住,双手抱住艳雪姬螓首,腰部也快速挺动,艳雪姬口中“唔唔”娇.吟,酥胸更是颤巍巍晃动着,荡起阵阵波浪,炫目无比,香.艳无比,片刻间,韩漠只觉得后腰一麻,喷射而出,迎来艳雪姬娇.吟声中的轻呼。

    那美艳俏脸,潮红无比,一只手则是捂着嘴唇,看也不看韩漠,转身便跑开,片刻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再也看不见,连衣袖也不挥,只带走一点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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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五章 北方有谈

    无弹窗小说网,万名书迷同时在线韩漠回到营中,萧灵芷和小君竟然还在沉睡之中,早已超过了三个时辰,韩漠只能守在旁边,直到天蒙蒙亮,萧灵芷才率先醒来,见到韩漠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揉揉眼睛道:“韩郎,你回来了?怎地不叫醒我?”

    韩漠放下书,走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昨晚回来之时,看到你们已经睡着,所以担心吵你们,没有让你们起来。”

    萧灵芷蹙眉道:“昨晚我怎地睡了?我都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最近边关生活艰苦,所以疲惫了些。”韩漠怜爱地抚摸着萧灵芷的秀发,“芷儿,让你跟着我在这里受苦,真是委屈你了。”

    萧灵芷靠在韩漠怀中,只觉得很是温暖,嫣然一笑,道:“你让我跟着你在军营,芷儿才不委屈呢。芷儿只怕你不让我跟在你身边!”

    韩漠摇摇头,正色道:“便是天塌下来,我也要牵着你的手,让你随在我身边。这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的。”

    萧灵芷心中感动脸上满是幸福之色。

    “芷儿,梳洗一下,吃早餐。”韩漠将萧灵芷从床上抱到床边,帮她穿上鞋,萧灵芷颇有些吃惊,却又是甜蜜无比。

    这世间,能有几个男人为女子穿鞋?

    韩漠却是早已经熬好了粥,萧灵芷梳洗之时,小君也醒了来,韩漠也是梳洗一番,也不吃早餐,便径自往大帅营帐赶去。

    他进大帐没有片刻,新上任的临阳关总兵铁奎已经领着秦洛和王思宇来到大帐之中,三人神色都显得很是凝重,眼眸子中甚至闪着愤怒之色。

    参拜过后,铁奎已经很直接地道:“将军,北边传来了消息。”

    韩漠见这三人表情,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皱眉问道:“庆军又被北蛮打退了?”

    “这次恐怕都不用打了。”铁奎握拳道:“上京城几日前派出了使臣,往前方而去,我们的人经过多方打探,得知使臣前往北方,是为了要与北蛮人和谈。”

    “和谈?”韩漠皱眉道:“北蛮人攻势正盛,而且十有**与魏国有盟约,怎会轻易接受和谈?”他站起身来,走到帐内那面巨大的四国地图边,上面将中原四国二十六郡标明的很是清楚。

    铁奎三人也跟在身后,看着地图。

    “按照报来的消息,北蛮人已经攻下了庆国北部中山郡一半的土地,有一路人马似乎已经往高阳郡侵攻。”铁奎指着地图道:“王延平虽然颇有统军之才,但是后勤补给出现严重问题,而且比起战斗力,北蛮骑兵远强于庆军,中山郡大部分是平原地带,北蛮骑兵在那边的行动速度极快,无论集结进攻还是撤退,远不是庆军所能比。”

    “也就是说,庆军坚持不了多久,北蛮就很有可能完全攻下中山郡?”韩漠皱眉问道。

    王思宇肃然道:“实际上北蛮从极北之地突然回来,事先并无征兆,可说是打了庆国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蛮人数万骑兵,那都是自幼在马背上生活的野蛮人,嗜杀成性,却偏偏有着极严格的编制,也许是前朝时期被我们打出了教训,作战方法比之曾经高出了不少。他们突然进攻雁门关,轻而易举地攻入关内,也幸好是王延平,若是换做一般的将领,中山郡只怕早就被北蛮人拿下。”

    “北蛮人现在学会迂回包围、夜袭、烧粮、佯退设伏这些手段,进步还真是不小。”铁奎冷笑道:“如果不出意外,庆国再不往东北部增兵,中山郡最迟二十天便要完全陷落了。”

    韩漠沉吟片刻,终于道:“铁总兵,依你之见,这个时候,北蛮人会同意与庆国人和谈罢兵?”

    铁奎想了想,道:“庆国人既然敢派人去谈,自然是有足够的资本,否则也不会做这等无用之功了。”

    “那你们觉得庆国人会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来?”韩漠眼睛盯着地图上的中山郡,平静问道。

    铁奎道:“北蛮人贪婪成性,而且他们如今兵锋正盛,如果没有足以打动他们的条件,恐怕很难罢兵。”顿了顿,才皱眉道:“北蛮人重视实际货物,我想庆国人正想要北蛮人罢手,应该会拿出庞大的财富来。”

    王思宇缓缓道:“庆国贵族这些年腐化不堪,据说他们的国库很是空虚,就算是商钟离坐镇庆军,庆军的军饷也时有短缺……想要拿出庞大的财富给予北蛮人,庆国人未必有这样的财力。换句话说,如果庆国的国库真有这样的财力,商钟离肯定早就会向庆国的朝廷索要军费,用来装备和增强军力了。”

    韩漠微微点头道:“王指挥使此言不错。商钟离这人虽然以防守著称天下,但是以我之见,天下间,没有哪一个将军骨子里不是喜欢进攻的。”顿了顿,道:“商钟离当年先防后攻击退魏军之后,经过三年的整军,便陡然对我大燕发动进攻,攻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说到这里,韩漠不由看了看铁奎。

    铁奎神色平静,不过拳头却是紧握。

    上谷城之战,正是发生在那次进攻之中,铁奎自然是终生铭记。

    “所以商钟离的骨子里,还是喜欢进攻的,防守只不过是迫于无奈的选择。”韩漠缓缓道:“十年来,他不曾出兵进攻,一来是魏国有司马擎天,我大燕有大帅,他不敢轻举妄动,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庆国的国力不足以支撑他对外发动战争,这也足够说明,庆国的财力每况愈下,想要拿出庞大的财富来满足北蛮人的胃口,无疑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秦洛立刻道:“将军,庆国地大物博,而且俗话说天下货物出庆商,他们的财富,应该是最庞大才是。”

    韩漠淡淡笑道:“庆国确实是资源丰富,地大物博,但是那些贵族们贪婪成性,盘剥百姓,民间的国库的大量财富都是被一小部分人积攒起来。如果比起中原四国贵族的财富,庆国的富豪们那是多如牛毛,仅仅鲁氏一族的财富,便可以富可敌国了。”顿了顿,缓缓走回座中坐下,淡淡道:“贵族们富有,却不代表庆国富有。贵族们聚敛的财富越多,盘剥的越严重,那庆国国库的收益自然会越来越弱,一有国事,贵族们总不会从自己的财富掏银子出来,只能从国库拨银子,一个虚弱的国库,又怎能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国家?就好比这一次,庆国人要与北蛮谈判,真要拿出巨额财富来满足北蛮人,那些贵族们难道肯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银子出来?”

    秦洛是个武人,本来对这种经济学问并不懂,但是听韩漠这样一解释,才明白为何庆国地大物博,却国力孱弱。

    那些贵族们,通过各种途径,控制商贸,横征暴敛,将本来要进入国库的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腰包,贵族们固然个个盆满钵满,可是这个国家却变得孱弱不堪。

    而且这些贵族,已经形成一个坚固的统一战线,任何想要从他们口袋掏银子出来的势力,都是他们的敌人。

    这是一股庞大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国库即使衰弱,可是朝廷却也不能以强硬手段从贵族们的身上拿银子,若是那样,内部反倒会生出更大的动乱。

    这颗贵族毒瘤,实际上已成为庆国衰弱的主要原因,但是这颗毒瘤却是生在庆国的咽喉处,轻易取掉,反倒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医治方法之前,这颗毒瘤十分稳固地生长在庆国的咽喉处,将庆国一步一步拖垮。

    “没有银子?”铁奎冷笑道:“那庆国人除非割地求和了!”

    “割地求和?”秦洛和王思宇顿时都吃了一惊。

    韩漠却似乎已经料到一般,点头道:“不错,求和,无非三条,赔款,和亲,割地。赔款,庆国人拿不出庞大的钱财来,至于和亲……北蛮人兴师动众,求的是实际的利益,在这种时候,和亲一途北蛮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赔款和亲都不成,那只能是割地了!”他嘴角泛起冷笑:“如果庆国人真要和北蛮人谈判,这次派出使臣,就必定让使臣带着土地去。”

    王思宇神情凝重:“如此耻辱之事,庆国人怎能做得出来。”

    虽然中原分裂成四国,但是对于北蛮人,身为中原文化的一份子,燕国人也是视之为大敌。

    铁奎缓缓道:“王延平在东北战线连连后撤,庆国人已经无法应付两面作战,他们必须想法子先安稳住北蛮人,一心应付魏国。”

    韩漠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目光重新回到地图之上,缓缓问道:“铁总兵,依你之见,庆国人要割地,会将什么地方割给北蛮人?”

    铁奎走到地图片,干脆利落地先用手掌在中山郡拍了拍,又在高阳郡拍了拍,才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庆国人真要走割地,这两郡一定是保不住的。”

    “中山郡已被攻占大半,高阳郡骚乱不堪,而且有大批的北蛮后裔,北蛮人对高阳郡必然也会提出领土要求。”铁奎走到大帅案前,正色道:“一直以来,中山、高阳、阳平、河西四郡被列为庆国东北四郡,成为一个体系,河西位于正北部,而阳平则是与中山高阳两郡相接,就只怕北蛮人贪婪无度,狮子大开口,对阳平也提出要求来,若是那样,庆国的东北地区,那就等于是尽数落入了北蛮人手中,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说到此处,众人的神色都严峻起来。

    韩漠缓缓站起身,背负双手,走到大帐前,秦洛早已时上前掀开了大帐,韩漠背负双手,凝视着帐外远处连面的军营,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希望庆人不要如此没有骨气。”顿了顿,冷漠地道:“如果他们真的这般做了,将东北三郡割给了北蛮人,那么……迟早我燕国人会从北蛮人手中,将失去的每一寸土地重新夺回来,而且我们也不会再犯前朝对北蛮人的妇人之仁过错。”

    他的眼中,寒光闪闪,杀气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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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六章 孔院判

    无弹窗小说网,万名书迷同时在线燕国,燕京城。

    韩玄昌所在的礼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两件大事都需要礼部进行筹划,第一件事便是开春之后便要举行的京试,第二件事情则是要筹备册后仪式。

    燕国虽然是一个世家为权的国度,但是并不代表读书子弟便无出路,恰恰相反,燕国立国之后,实行的是文武全面发展,一方面是鼓励百姓习武从军,另一方面却也开试选材。

    京试是读书人最后一道大考,一旦取得好成绩,就会直接进入翰林院,入了翰林院,也就等于拥有了为官的资格,只要朝中哪处官职空缺,通常都会从翰林?a href='/txt/363/217131/'>河畔群虿埂?br />

    当然,六部衙门各司各院的高级官员自然是轮不到这些非世家子弟,但是那些中低官员,却往往都是由这些非世家子弟担任。

    国家要运转,总需要一些能干的人才,而世家子弟自幼锦衣玉食,大都是纨绔子弟,十个之中出现一个有才干的子弟,那已经是幸事,一些看似官位不高但是十分重要的空缺,往往就需要从非世家子弟中择取优秀人才予以补充了。

    所以燕国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京试大考,燕国六郡的读书人都会集聚燕京城,为自己的前途搏一搏。

    对于这些非世家子弟来说,他们也并不奢求封侯拜相,能够担任一官半职,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儿,更何况非世家子弟若是完全没有出路,那也是不准确,至少立国以来,各郡郡守倒是有大半都是非世家子弟担任。

    如今渤州郡郡守赵夕樵,风光无比,几乎掌控渤州一郡的官员升迁,可说是世家子弟中罕有的权势人物了。

    这样一个人物,也被许多非世家子弟视为偶像级人物。

    除了京试,礼部筹备的另一桩大事,便是即将要举行的册封皇后仪式。

    实际上册封韩淑妃为皇后的旨意,早已经传了出去,但是因为苏家的叛乱,导致了封后仪式的推迟,而皇帝几日前下旨礼部,尽快筹备封后仪式,韩玄昌接到旨意,立刻将礼部的官员分成两队,礼部左侍郎萧同光带领一批官员负责筹备册封皇后的仪式,而右侍郎宋世清则是带领另一批官员准备京试工作。

    在萧太师摆出那桌酒后,萧族一系的官员如今变的极是低调,往日里在各衙门各司各部出现的世家斗争,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萧氏官员从上到下,竟是极其配合韩系官员的差事。

    苏家灭亡之后,韩系官员终于体会到了第一世家的滋味,每一名韩系官员,如今都过得十分滋润,他们曾经都是小心翼翼,但是如今一个个扬眉吐气,前呼后拥,不少官员都飘飘飘然起来。

    ……

    黄昏时分,太医院左院判孔太医从太医院走出来。

    孔太医半个月前,刚刚度过六十岁大寿,他十九岁就因为通晓医理,进入太医院担任了最低等的医生,四十年过去,他一步一步升迁,终于坐到了左院判的位置,离太医院最高的院使仅有一步之遥。

    太医院的升迁制度,极是严格,院使缺,由左院判升补;左院判缺,由右院判升补;右院判缺,由御医升补;御医缺,则有吏目升补;吏目缺,由医士升补,医士缺,则由最低等的医生补缺,每一级都有着严格的人数限制。

    换句话说,在太医院这样的衙门,经验资历越足,在太医院的身份也就越高。

    孔太医在左院判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十一年,本以为此生也能最终在院使的位置上坐上几年,但是他的身体近两年来越来越差,而岁数比他大出五岁的院使,身体却依然健朗的很。

    孔太医时常感到遗憾,看来自己的身体是拼不过院使大人,自己这一生的院使梦,只怕是难以实现了。

    但是也不知是否是时来运转,两个月前,院使大人忽然在太医院晕倒,随即便在府中休养,孔太医身为左院判,却是接下了院使大人的一件重要事情。

    宫里的淑妃娘娘怀有龙种,每两日便要检查一下胎儿是否安康,这事情本来一直由院使大人负责,但是院使回府休养之后,孔院判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这副责任。

    虽说院使休养一个月便回到太医院,但是不知道是否淑妃娘娘十分赞赏孔院判,检查身体的任务,由淑妃娘娘亲自发话,一直由孔院判负责。

    虽然院使在太医院表现出了对孔院判的不满,几次暗示孔院判借病休养,由他自己再次担任这件工作,但是孔院判却置若罔闻。

    孔院判很清楚,只要小心伺候,等到淑妃娘娘降下龙种,自己因为伺候有功,宫里的贵人一高兴,必定会有大大的封赏,孔院判甚至相信,只要自己抓住这次机会,得宠于淑妃娘娘,自己很有可能不必等院使大人退下去,就可以坐上院使的位置。

    几十年来,两人之间明争暗斗,孔院判处处处于下风,心中常年憋着闷气,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在院使大人的面前狠狠出一口恶气。

    而且他清楚,淑妃娘娘很快就成为燕国的皇后,一国之母,能够得到皇后的恩宠,自己不但有大大的机会成为院使,自己的家族只怕也受益不小。

    所以他怎能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一路走出太医院那灰褐色的大门,途中院里的人们都是恭敬有加,这让孔院判十分受用,摸着自己颌下的白须,转到了马车棚,自己的车夫正裹着厚厚的棉衣,靠在车辕上睡大觉。

    孔院判咳嗽一声,车夫醒来,急忙坐正身子,孔院判这才走过去,掀开帘子,进了车内。

    他甫一进车内,就感觉自己的咽喉一凉,浑身一哆嗦,却见到一把冰冷的长剑竟然顶在自己的咽喉处,孔院判顿时冷汗就冒出来,尚未说话,就见到车内拿剑的人努了努嘴。

    活了六十岁,什么样的眼力界没有?孔院判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万不能喊出声音,否则这把剑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刺入自己的咽喉之中。

    孔院判浑身哆嗦地在对面坐下,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院使。

    难道院使老羞成怒,竟然派人来杀自己?可是就在太医院门外等候,也实在是太狂妄了吧。

    对方见孔院判坐下,才轻声道:“甜水巷子!”

    孔院判立刻明白意思,叫道:“去甜水巷子!”

    外面车夫一抖马缰,马车离开太医院,往甜水巷子去。

    “不知英雄找老朽有何见教?”孔院判拱拱手,肃然道:“莫非英雄要老朽治病救人?若真是如此,不需如此,老朽也会倾尽全力。救死扶伤,乃是我们为医者的本份。”

    对方并没有说话,貌不惊人的面孔冷漠无比,只是手握长剑,淡淡地盯着孔院判。

    孔院判心中发毛,不敢再多说。

    车行辚辚,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穿过半座城,才到达北城区的一条街道,随即转进了一条深邃的巷子里,巷子里冷冷清清,天色已黑,了无人迹。

    持剑人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终是道:“在这里停下吧!”

    孔院判急令车夫停下,这才颤巍巍下了马车,却见到是停在一处小院子的外面,持剑人收起长剑,指着虚掩的门,道:“你自己进去,里面有人等你!”

    孔院判皱眉道:“不知是何人想见老朽?”见持剑人脸一沉,忙道:“老朽进去就是。”

    他心中发寒,但是在持剑人冷峻的目光中,终是靠近过去,轻轻推开门,只见院子里寂静无比,他进了院子,左右看了看,听到旁边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孔院判,请!”

    他吃了一惊,转过头,只见一个年过五十的老者忽然出现,那老者也不多说,径自走到一间屋子前,轻轻推开门,向孔院判道:“进去吧!”

    孔院判只觉得诡异无比,擦了擦额头冷汗,脚步如铅般过去,看了老者一眼,终是进了屋内,刚一进去,就听得身后的屋门被关上。

    屋内死一般寂静,侧房内去闪着火光,孔院判轻手轻脚走过去,只见房门半敞着,到得房门前,一时间却不敢进去。

    却听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是孔院判吗?有失远迎,请进来吧!”

    孔院判急忙道:“正是老朽!”整了整衣裳,轻推开门,却见到里面有一人正坐在椅子上,就着桌上的灯火翻看书册。

    那人穿着黑色的锦衣,披着灰色大氅,见到孔院判进来,抬起头来,笑道:“孔院判不要害怕,本官有事欲与院判相商,却不好为人知道,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孔院判不要见怪!”

    孔院判就着昏暗的灯火打量几眼,认出对方,吃了一惊,急忙上前去,躬身拱手道:“原来是韩大人召见,下官失礼了!”

    这屋中之人,竟豁然是户部尚书韩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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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七章 一叠银票,一杯酒!

    韩氏一族如今在燕国如日中天,当初其他世家声名显赫之时,虽然号称第一世家,但是在朝中却要面对其他世家的对抗,例如韩家之前的萧家,当初虽然显赫无比,但是却始终面对着苏家的正面交锋。但是如今的韩家,形势却是大不相同,朝中另外几大世家,都没有任何一家与韩家相抗,甚至都极其配合韩家的差事,那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世家。

    韩玄道是韩家如今在朝中的第一人物,如今上朝,只要是韩玄道作出的决定,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内阁之中,萧太师辞去了太师之职,从朝中隐退,内阁也就没了萧太师的位置,如此一来,韩玄道却豁然成为了内阁首辅,往常内阁议事,争议不断,但是如今在内阁之中,只要韩玄道拿出的决策,那也几乎是没有任何阻碍就能够实施下去。

    换句话说,如今的韩玄道,是当之无愧的大燕国第一权臣

    如此人物,竟然在这样一处偏僻的房屋内召见自己,这让孔院判受宠若惊之余,却又感到疑惑万分,实在不知道韩玄道召见自己有什么吩咐。

    韩玄道轻抚胡须,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道:“孔院判,一路辛苦,你先坐下!”

    “不敢不敢!”孔院判急忙道。

    韩玄道平静笑道:“你若不坐,本官反倒不好说话了!”

    孔院判犹豫一下,终是走到椅边,屁股搭着椅子边缘坐下去,显得颇有些战战兢兢。

    韩玄道沉吟了一下,终于道:“淑妃娘娘的身子,最近一直是孔院判负责吧?”

    孔院判忙道:“正是下官负责保重淑妃娘娘的身子。”

    韩玄道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本官听说,娘娘临盆将近,却不知是不是真的?”

    孔院判屁股离开椅子,半屈着身子恭敬道:“回大人话,若是按照日子,本应是二月初二诞下龙子,但是前次兵变,娘娘或许受了一些惊吓,不过胎儿安康无碍,只是临盆的日子可能要提前一些。”

    韩玄道点了点头,平静道:“今日是一月十三,依你之见,娘娘产期,大概是什么日子?”

    孔院判几十年待在太医院,这点本事倒是有的,立刻道:“回大人话,如果下关没有看错,也就三五天的事情。”

    韩玄道微笑道:“孔院判医术精湛,想来是不会看错的。”

    孔院判对于自己的医术,却是颇有信心,多少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更何况这区区的生儿育女,立时肃然道:“韩大人放心,快则三日,迟则五日,淑妃娘娘定能诞下龙子!”

    韩玄道温和道:“孔院判这般说,本官就放心了!”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孔院判坐下去,孔院判这才屁股挨着边沿坐了下去。

    他心中却有些疑惑,如果仅仅只是要问淑妃娘娘的产期,也不用如此神神秘秘吧。

    虽说宫中的任何事情,都属于秘闻,特别是后宫嫔妃的情况,那是严禁外泄,但是韩玄道如今权势滔天,对他来说,宫中也就不存在秘闻,只要他想知道,随便派个人询问一下就能得知各种情况,根本用不着花费如此周章。

    活了六十年,孔院判并不傻,心中十分清楚,韩玄道今日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只怕还有十分重大的事情。

    一阵沉吟后,韩玄道终于问道:“孔院判,本官很想知道,几日之后,我大燕会是多出一位皇子,还是多出一位公主?”

    孔院判身体一震。

    这种话,十分禁忌,那是没人敢在背后私下议论的,孔院判禁不住背心冒出冷汗来。

    “这……这个下官实在不知。”孔院判小心翼翼道:“下官能看出预产期,但是腹中是男是女,下官……下官实在无法辨别。”

    韩玄道淡淡一笑,道:“孔院判没有看出来,本官却是看出来了。”

    孔院判一愣,忙拱手道:“还请韩大人赐教!”

    其实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个时代,高明的大夫固然能够判断出妇人的预产日子,但是绝不可能辨别出腹中胎儿的性别。

    所谓看夫人的反应甚至腹中的胎刑辨别性别,那也只是一种并不十分准确的方法,是一种猜测,根本不能最终确定。

    韩玄道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在医术上却毫无经验,他此时自称看出胎儿性别,孔院判面上虽然谦恭,但是心中却十分不以为然,不相信韩玄道有那等本事。

    韩玄道淡淡道:“孔院判恐怕不相信吧?但是本官却敢断言,淑妃娘娘腹中,必定是一位皇子!”

    孔院判惊讶道:“韩大人为何如此确定?”他一时好奇,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

    韩玄道那一双眼眸子盯着孔院判苍老的面孔,平静道:“因为我大燕必须要一位皇子出现,淑妃娘娘只能为我大燕诞下一位皇子。”

    孔院判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匪夷所思,韩玄道这个理由也真是诡异无比,难不成大燕需要一位皇子,淑妃娘娘就一定会诞下一位皇子?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神了。

    但是孔院判毕竟没有白活这么大岁数,知道韩玄道话中有话,他隐隐感觉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正要找上自己。

    韩玄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过窗户那细小的缝隙,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沉吟片刻,终于道:“孔院判,太子去了西北,音讯全无,而且据本官所知,太子的身体非常不好……!”

    孔院判急忙道:“下官……下官不知,太子……太子素来不令太医院的人入宫看视!”

    此事倒是不假,燕太子练功走火入魔之后,体内筋脉受伤,但是却从未宣太医院的人去检查治疗。

    韩玄道声音冷峻起来,淡淡道:“本官可以告诉你,太子如今生死未卜,即使活着,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圣上虽然壮年,但是日理万机,龙体欠安,说不定哪天就殡天去了……!”

    孔院判听闻至此,不敢再坐,颤巍巍站起来,脸色有些泛白,两只干枯的手禁不住抖起来。

    “我们做臣子的,要分圣上之忧虑。”韩玄道声音淡定,缓缓道:“如果圣上真的突然去了,没有储君即位,对我大燕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孔院判,你说是不是?”

    孔院判战战兢兢道:“大人……大人说的是……!”

    “所以我大燕必须要有一位新皇子,淑妃娘娘临盆在即,诞下的,也必定是一位皇子。”韩玄道转过身来,凝视着孔院判,淡淡笑道:“孔院判,你是否明白本官的意思?”

    “还……还请大人示下!”孔院判哆哆嗦嗦擦着额头冷汗。

    韩玄道过来扶着孔院判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他自己也在椅中坐下,温和道:“孔院判,娘娘产子之时,你身为太医院院判,到时候必定会在现场!”

    孔院判身体一颤,惊恐道:“大人,下官……下官……!”

    他已经隐隐明白了韩玄道的目的,他本以为在宫中伺候淑妃娘娘是老天赐给自己的升迁良机,但是实在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却要发生一件要丢脑袋的事情。

    早知如此,这个胆子必定会抢着交还给院使大人。

    韩玄道神情淡漠,道:“本官要为我大燕的宗庙社稷考虑,有时候……总要为君分忧的。”他轻轻拍了拍手,房门被打开,先前在门外的老者拿着一支酒壶和一只酒杯走进来,到得桌边,将酒杯和酒壶放在桌子上,随即又从身上取出一叠银票,瞧那票额,绝不少于万两。

    银票摆在孔院判的左手边,酒壶酒杯则是摆在孔院判右手边,老者提起酒壶,面无表情地将酒杯斟满了酒,这才垂手退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站着。

    韩玄道轻抚胡须,缓缓道:“本官知道,孔院判在太医院四十年,离院使之位一步之遥。本官答应你,只要淑妃娘娘诞下皇子,院使之位一定是你的。而且本官还知道,孔院判的长子也是医中高手,如今在太医院只是一名医吏目,但是本官可以答应你,等你退下去之后,令郎将直接成为你的继承人,担任院使。”顿了顿,平静道:“孔院判的次子和幼子,听说也都曾随着你学医,后来入院考试,因为院使的原因,没能进入太医院,只是在京里开了医馆……!”

    孔院判战战兢兢,心中直发毛,毫无疑问,自己这一次那是插翅也难飞了,韩玄道将自己的家底调查的一清二楚,以韩玄道如今的权势,只要动根手指头,整个孔家只怕就要灰飞烟灭。

    “你这两个儿子,等娘娘诞下皇子之后,也会有一官半职光宗耀祖。”韩玄道声音低沉而肃然,他看了看桌上的两样东西,淡淡道:“如果孔院判确定淑妃娘娘产下的必定是皇子,就请将银票收起来……如果不能断定,那么请喝完这杯酒再走!”

    孔院判心惊肉跳地看了那酒杯一眼,心知肚明,酒中如果没有毒药,那真是见鬼了。

    自己知道这惊天密谋,如果不参与进去,韩玄道自然是要杀人灭口的,毒酒一饮,然后将尸体一扔,谁会想到一个太医院院判的死会与韩玄道有关。

    孔院判想通此节,心中明白,这道坎,自己是过不去,要么听话,要么去死,虽说他已经活了六十岁,但是对于生命还是十分珍惜的。

    “韩大人,到时候不可能只有下官一人。”孔院判低声道:“至少接生的婆子和带领下官入宫的药膳司太监都要在场。”

    韩玄道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平静道:“这些,你不必担心。”他拿起桌上的,不再说话。

    旁边老者上前来,将银票拿起塞进孔院判手中,面无表情道:“孔院判,请借一步说话!”

    孔院判知道这老者既然是韩玄道的亲信,必定也不是一般人,躬着身子拱拱手,跟着老者走出了房间,韩玄道则是淡定地翻越卷。

    这部,乃是前朝史家所编著,实为**,名叫做《魏公略》。

第八七八章 皇子?公主?

    无弹窗小说网,万名书迷同时在线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才从门外进来,恭敬道:“老爷,该说的都对他说清楚了。而且老奴也警告过,只要我们愿意,他孔府一门在顷刻间就会鸡犬不剩。”

    韩玄道放下书,点点头,道:“像他这种人,年纪越大,反倒是越怕死,你派两个人盯着,偶尔露面,故意让他知道我们有派人盯着他就是。”

    这老者,乃是户部尚书府的老管家韩隐,亦是京中韩家影子卫的首领,乃是韩玄道的心腹助手。

    “老奴明白。”

    韩玄道沉吟片刻,才问道:“曹秀那边,是否真的没有动静?”

    韩隐道:“秀公主确实是在紫藤谷中的紫藤别院休养,只是老奴怕惊动她,所以只是让人远远观望,并无靠近,秀公主在别院做什么,老奴并不知道,但是最近一阵时间,她极少出谷,偶尔出谷,也只是在紫藤谷外的流香湖畔静坐。”

    韩玄道颔首道:“你做得对,切莫让人惊动她。”顿了顿,问道:“西北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五少爷已经换将,本来还有些麻烦,但是当年上谷城之战的纪风年突然出现,让事情一下子顺利许多。”韩隐弓着身子,平静道:“五少爷随即又将纪风年提拔为临阳关总兵,照目前形势来看,临阳关已经是在五少爷的掌握之中,临照关的杜威,涢水关的朱子澄,这两人当年是纪风年的部下,而且同生共死,感情非比寻常,如今纪风年跟在五少爷身边,这两人应该也不会违抗五少爷的军令。”

    韩玄道神情淡然,道:“小五做事,倒是神不知鬼不觉。他收纳纪风年,便是连我这个做大伯的也是毫不知情!”

    韩隐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老爷,只怕是五少爷之前也不知道纪风年的身份,所以未向老爷您禀报……!”

    韩玄道淡淡一笑,道:“咱们韩家这位五少爷,倒是聪明的很,也很有手段,本是我韩族之幸。只是……性子终究是无法无天了些,有时候竟是连我这个大伯也不放在眼里的。他敢将萧灵芷偷偷带走,却没有一句话对我这个大伯说……实在不知道他日后还要闯下多大的祸事来,我这个做大伯的,似乎也管不住他了!”

    韩隐微一沉吟,道:“老爷,五少爷性子顽劣,但是还是晓事理的,等年纪大些,自然会稳重一些的。”

    韩玄道微笑道:“你这话倒也不错,大一些,性子自是要收敛一些了。”神情忽然严峻起来,轻声道:“老狐狸年前似乎便要返回老家了!”

    韩隐神色也是一冷,道:“老奴明白!”

    ……

    ……

    燕历平光十年一月十七,太医院。

    已是夜深十分,孔院判却是留守在太医院之中,这两日淑妃娘娘随时要产下麟儿,他这位主要负责人,自然要在院里候着,随时准备入宫。

    太医院就在皇宫之外,平常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人执勤,宫中只要有传唤,随时都会派人入宫。

    按照孔院判的计算,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产子的可能性非常大,越是临近产期,孔院判就越是心惊胆战,他干枯的手笼在毛茸茸的衣袖里,却禁不住微微颤抖。

    刚入子时时分,一名御医端着热腾腾的夜宵进了来,躬身道:“院判大人,吃点东西吧!”恭恭敬敬将夜宵摆在桌子上。

    孔院判深吸一口气,起身来,那御医急忙上前扶住,恭敬无比。

    孔院判瞥了这御医一眼,不知为何,虽然这名御医身份远低于自己,但是他却感觉这名御医反比自己幸福的多。

    到得桌边坐下,看着用药膳制作的夜宵,确实是营养美味,但是他却没有胃口,御医用小碗为他盛了半碗热腾腾的参汤,恭敬道:“院判大人,你老趁热喝一点……!”

    孔院判想到宫里随时可能过来传,自己还是要填饱肚子才成,点点头,接过汤碗,尚未喝一口,外面已经有人急匆匆过来叫道:“院判大人,宫里……宫里传话了,速速进宫……!”

    孔院判一惊,手中的汤碗落在桌子上,一碗参汤全部泼洒出来,也来不及多想,起身道:“快……快进宫!”

    一切都是做好准备的,两名御医带上药箱和工具,跟着孔院判急匆匆出了院子,上车往宫里去。

    车行辚辚,一路上畅通无阻,轻车熟路来到了长春.宫,孔院判下车时,早有一名药膳司的太监在宫外等着,见到孔院判过来,急忙迎上来:“孔太医,娘娘只怕是要生了,快些进去看看……!”

    孔太医擦了擦额头冷汗,道:“公公带路!”

    他其实对长春.宫的道路已经很熟悉,但是宫里的规矩,太医入宫为妃嫔诊治,必须要有药膳司的太监带领。

    孔太医虽然年迈,但是此时不敢耽搁,与药膳司太监齐步前行,身后则是两名御医跟着,抱着药箱。

    行走之间,孔太医禁不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药膳司太监,而药膳司太监此时也恰巧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接,都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古怪神色,也看到了眼眸子深处中隐隐显出的一丝惊恐。

    一眼过后,两人心中顿时都明白,对方和自己一样,是这次行动中的一员。

    匆匆来到一栋房屋外,孔院判便瞧见门外一名俏丽的宫女焦急地来回走动,认识这宫女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心腹,叫做灵燕儿。

    灵燕儿瞧见孔太医过来,迎上来,急道:“孔太医,娘娘疼得厉害,你快进去看看……!”最近孔太医几乎是每日都要进宫一次,灵燕儿早已经熟悉。

    孔院判急忙跟进屋内,往深处去,就看到了那张香幔遮掩的玉榻,一个身着红锦的男人正坐在床边握着淑妃的手,正是燕帝。

    见到太医过来,燕帝起身来,道:“快来看看,是否要生了?”

    孔院判来不及行跪拜之礼,只能站着恭敬行了一礼,急忙上前,只见淑妃脸上都是汗珠子,看起来神情颇有些痛苦,忙道:“娘娘请伸一只手臂!”

    淑妃伸出一只羊脂玉般白皙的手臂,搭在床沿边,孔院判早已经在手脉处盖上轻纱,然后探出一指,小心翼翼地搭在手脉处。

    片刻后,孔院判收回手,回头向燕帝道:“启禀圣上,娘娘确实要生了!”

    燕帝眼中显出几分兴奋之色,道:“那……那该怎么办?”

    孔院判向药膳司太监问道:“公公,稳婆是否到了?”

    “就在外面等候!”

    “拉绸!”孔院判当机立断道:“这里人不要多,都出去吧!”他鼓起勇气向燕帝恭敬道:“圣上请在外面稍事歇息,这里交给我们就是!”

    燕帝点点头,上前去,轻轻握住淑妃的手,柔声道:“爱妃受苦了,朕就在外面!”

    药膳司太监已经出去将两名稳婆带进来,又有几名宫女在房中按照药膳司太监的吩咐,迅速拉开一条黑色的幔帐,又有两名太监抬着一只不大的木箱子进来,这是稳婆所用的接生箱。

    “破了羊水了。”一名稳婆凑到床边,翻开锦被看了看,叫起来:“都出去!”

    灵燕儿焦急道:“是否要奴婢留下来帮衬?”

    “不必,都快出去。”另一名稳婆挥手道,将屋内的人都叫了出去,随即便有人将房门带上,药膳司太监立刻上前将门闩从里面闩上,手儿微微颤抖。

    黑色幔帐里面,两名接生婆接生,而这边,药膳司太监和孔院判则是心惊肉跳地等着。

    淑妃的声音很快就传出来。

    孔院判额头全都是冷汗,惊魂不定地看了看身边的药膳司太监,那太监亦是神色恍惚,二人面面相觑,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却都是在心中祈祷着。

    只要淑妃顺利诞下皇子,那么一切都不必进行,大家相安无事。

    但是,如果淑妃产下的是一位公主,这几人就不得不冒着天大的风险,来一出“皇子换公主”的惊天阴谋了。

    孔院判恍恍惚惚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幔帐里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这一声啼哭,将孔院判和药膳司太监惊醒过来,二人的脸上,同时显出极度紧张之色。

    此时此刻,在外面的燕帝和灵燕儿听到里面的啼哭声,都是显出惊喜之色,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是跪倒在地,齐声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燕帝脸上显出激动之色,往房门这边走过来,门外两名御医忙道:“圣上稍等,龙子尚需沐浴!”

    房间之内,孔院判和药膳司太监急切地等着稳婆过来,很快,幔帐掀开,老稳婆那张脸显露出来,脸上显出一丝慌张。

    毕竟经过无数的事情,此时此刻,孔院判反倒是冷静下来,低声道:“是公主还是皇子?”

    老稳婆左右看了看,确定屋内只有四人,这才以极低的声音道:“不……不好,是……是一位公主……!”

    孔院判和药膳司太监同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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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九章 惊天宫闱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孔院判大惊之下,却知道时间紧促,立刻闪身进入里面,只见另一名稳婆手中抱着一名女婴,婴儿身上满是胎血。

    他瞧了瞧淑妃,只见淑妃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醒。

    “在哪里?”孔院判一咬牙,低声问道。

    药膳司太监知道他是问什么,急忙到得先前抬进来的接生箱边,取出一根钥匙打开锁,手脚麻利地打开箱子,里面竟豁然躺着一名男婴,男婴似乎在沉睡,孔院判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名男婴也是刚产下来不久,心中震惊无比,那韩玄道果然是手脚通天,在这深宫之中,竟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男婴却也不知是哪家的婴儿,刚刚出世,就被用来偷梁换柱,孔院判虽然万般无奈要做此事,想到两个婴儿在出生的一刻便要骨肉分离,心中也确实有些不忍。

    “不能拖了。”药膳司太监压低声音道:“龙子金汤沐浴,再不动作,会出问题的。”

    两名稳婆也都看向孔院判。

    孔院判年纪最大,无形之中,也成了在场众人的主心骨。

    他稳住心神,沉声向一名稳婆道:“娘娘很快就醒过来,你快去开门,让人送金汤进来沐浴,切不可让人进入!”

    那稳婆知道性命攸关,急忙出去。

    这次计划实施,每个人都有其负责的事情,稳婆出去后,孔院判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子,快步走到啼哭的小公主身边,低声令稳婆将小公主的嘴儿捏开,然后将瓷瓶子里的药液滴了几滴进去,只是瞬间,本来啼哭不止的小公主便停止了哭泣,似乎是在瞬间便沉睡过去。

    外面,宫女们早已经备了温水金汤,灵燕儿亲自送上来,欲要进入,稳婆却已经接过玉盆,摇头道:“尚未沐浴,不可入内!”

    她关上门,这才迅速将玉盆端进去,与另一名稳婆一起,将小公主身上洗干净,药膳司太监将男婴从接生箱里小心翼翼抱出来,迅速用黄锦裹起来,而沐浴之后的小公主,也被迅速放进了接生箱里,孔院判看着沉睡过去的小公主,轻叹一口气,关上箱子,药膳司太监急忙上去锁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四人配合默契,竟是没有丝毫耽搁。

    孔院判知道那药性足够让小公主在五个时辰之内沉睡不起,更不会发出啼哭之声,这名男婴或许也是被下了相同的药,所以沉沉睡着,不声不响。

    一切就绪,其他三人都看着孔院判,孔院判只微一沉吟,终是道:“为娘娘净身,开门报喜!”瞧见几人神色有些慌张,低声道:“不要慌,稍有差池,我们全都要死!”

    众人一惊,但是很快稳住心神,药膳司太监率先出去,到得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来。

    燕帝正在外面激动地来回走动,见到房门打开,立刻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药膳司太监跪倒在地,高声道:“恭喜圣上,娘娘诞下一位皇子!”

    燕帝和灵燕儿顿时都显出惊喜之色,所有的宫女太监们又都齐声贺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燕帝哈哈笑起来,挥袖道:“所有人都重重有赏!”他急匆匆进了房内,稳婆早已经抱着孩子迎上来,跪倒在地,双手托起孩子,恭敬道:“恭喜圣上,添了一位皇子!”

    燕帝小心翼翼接过,抱在怀中,看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脸上神色十分激动,竟是轻轻在男婴的额头亲了一下,轻声道:“老天有眼,兴我大燕!”

    另一名稳婆这一次终于道:“快来几个人,帮我一起为娘娘净身!”

    灵燕儿听见,立刻带领几名宫女,端着热汤进了里面,屋内一时间人来人往,即使混乱,药膳司太监倒也机灵,唤了两名小太监进来,将接生箱迅速搬下去。这等善后,自然是谁也不会注意,那接生箱就从燕帝身边过去,燕帝却是看也没有看一眼,一门心思只在自己手中的男婴身上,这位大燕国的九五之尊,此时一脸慈爱之色,小心翼翼抱着手中的孩子,竟是舍不得放手。

    孔院判战战兢兢站在不远处候着,看着燕帝慈父之态,心中颇感无奈。

    韩家的权势,他极其清楚,那是连当今圣上也忌惮无比的,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了,他只是其中的一粒棋子,事到如今,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

    从幔帐后面,一名又一名宫女进进出出,为淑妃娘娘产后净身,而且被孺子全部换成新的,忙了好长一阵子,一切才收拾妥当,而此时窗外已经显出了黎明的曙光。

    ……

    淑妃醒来的时候,燕帝正抱着孩子坐在床榻边上,除了灵燕儿,所有人都被屏退下去。

    见淑妃醒来,燕帝急忙将孩子小心翼翼递给身边的灵燕儿,握住淑妃的手,柔声道:“爱妃,苦了你了!”

    淑妃将目光投向孩子,眼中显出询问之色,灵燕儿已经乖巧笑道:“娘娘,是位皇子!”说完,将婴儿抱到床边。

    淑妃怜爱地看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苍白的脸上,显出温柔之色。

    “娘娘,小皇子长的很好看,白白胖胖。”灵燕儿轻声道。

    淑妃闻言,轻轻点头,皇帝已经笑道:“爱妃,朕要谢谢你,我皇室人丁不旺,今日你为朕添了一位皇子,你说,你要什么赏赐?”

    淑妃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是却温柔笑道:“圣上要赏赐,臣妾就请圣上赏赐孩子名讳吧!“

    燕帝一愣,随即笑着道:“这自然容易。不瞒爱妃,名字朕早就想好了,若是皇子,单名一个禅字,若是公主,就赐一个‘宁’字!”从灵燕儿手中接过孩子,凝视着那张小小的脸蛋,平静道:“既然得了一位皇子,自然唤作曹禅!”

    灵燕儿倒是没明白过来,淑妃却已经是娇躯一震。

    一个“禅”字,含义至深,淑妃心内却是复杂无比,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名字,对刚刚出生的孩子来说,是幸还是不行。

    ……

    天刚蒙蒙亮,韩玄道静坐在书房,闭着双目,似乎已经睡着。

    昨夜得知孔院判被传入宫内之后,韩玄道便一直在书房中,一夜未眠,他的脸上却无丝毫疲惫之色,反而淡定无比。

    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即便听到韩隐那低沉而恭敬地声音传进来:“老爷!”

    韩玄道一双眼睛豁然睁开,眼皮子跳了跳,沉声道:“进来!”

    韩隐推开房门,轻轻进来,转身又将房门关上,在他的手中,竟然提着一只篮子,用灰色的布巾掩盖住,一只稳定而有力的手提在手中。

    韩玄道看着那篮子,顿时皱起眉头,轻声问道:“宫里……真的生出一个女儿?”

    韩隐点点头,低声道:“娘娘诞下了一位公主!”说完,将篮子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韩玄道起身来,缓缓走过去,脸色凝重,轻轻掀开篮子,小公主用厚厚的绵锦包裹着,正在篮子中沉沉睡着。

    这个可怜的小公主,自然不明白,她已经成为一件惊天阴谋的主角。

    韩玄道静静凝视着小公主,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孩子的脸,但是眼见触碰到小公主那嫩嫩的小脸,却停住手,终是收回来,轻轻掩上了灰巾。

    “我只是防备。”韩玄道轻叹道:“但是老天去偏偏与我开玩笑,非要我如此去做……!”

    韩隐轻声道:“一切都顺利。”

    韩玄道点点头,轻声道:“此事是否只有那四个人参与其中?”

    “是!”韩隐点头道:“稳婆乃是药膳司挑选出来,如今已经受赏出宫,老奴已经派人盯住,孔太医那边,也已经安排人盯住。”

    韩玄道沉吟片刻,眼中寒光乍现,道:“那两个仆妇,今天就要动手处理掉,这种人,口中未必藏得住话,稍有泄露,后果不堪设想,除去她们,狗一样的低贱妇人,不会有人注意。”

    “老奴马上去办!”韩隐恭敬道,顿了顿,问道:“宫里的那位太监和孔太医该如何处理?”

    韩玄道冷笑道:“我素来信不过那等阉货,你安排一下,尽快将他除掉,但是要等一等,等过上几日再动手,一定要记住,必须是意外死亡,绝不能让人看出是有人故意除去。”

    韩隐道:“老奴明白,一定会做得干干净净。”

    “至于孔太医……!”韩玄道皱起眉头,沉思良久,才轻声道:“暂时不要碰他。四个人中,也只有他不敢泄露风声,关乎一家老小性命,他自己会掂量清楚的。他由我自己来应付,等上几个月再说……!”

    韩隐点点头,随即目光落到篮子上,轻声道:“老爷,小公主是否送往东海养起来……!”

    韩玄道闭上双眸,沉思许久,才缓缓道:“娘娘诞下的是皇子,这个孩子……本就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就只能让她消失……!”

    韩隐全身一震,眼中划过吃惊之色。

    “隐叔,将她带下去……!”韩玄道轻叹道:“做得干净一些!”

    韩隐跪倒在地,颤声道:“老爷,这……这可是娘娘的血脉,身上也有我们韩家的血……!”

    “我知道。”韩玄道肃然道:“但是你要清楚,如今看似太平无事,但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韩家,既然走出这一步,就不能有丝毫冒险。这孩子留下来,只是祸患……!”他抬起手,挥手道:“带下去吧,不要再多说了。”

    韩隐看了篮子一眼,眼中划过无奈,起身恭敬道:“是,老爷!”上前提起篮子,走到房门前,又回头看了看韩玄道。

    韩玄道靠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凝视韩隐,微微点头,韩隐再不多言,打开门,提着篮子出了门去。

第八八零章 良心

    韩隐脚步沉重地走出书院,刚出门,迎面一人差点撞上来,韩隐却是敏捷无比,侧身闪过,站稳身形一看,迎面而来的却是韩家三少爷韩滨。

    韩滨最近一阵子如同鬼魅一般,府中极少见到他身影,韩玄道日理万机,自然没有空闲时间去多管他,韩隐倒是想不到这一大早竟然能碰到韩滨来书院。

    瞧韩滨样子,显然是来找寻韩玄道。

    韩滨素来对韩玄道畏之如虎,躲都躲不及,这一大早却主动来寻,还真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隐伯。”韩滨瞧见隐伯,啧啧赞道:“差点撞到你老人家,只不过你这功夫当真厉害,有空儿得教我几招!”

    韩隐和韩玄道的关系,就如同现在韩青和韩漠的关系,那是光着屁股就混在一起,属于死党,也正因如此,韩玄道对韩隐信任无比,而韩隐对韩玄道亦是忠心耿耿,两人在一起几十年,几乎没有分开过,韩玄道入京为官,韩隐也是跟着来到了京城,担任了韩府的管家,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东海那边为官,一个则是来到京中为官。

    韩家子弟,对于韩隐那也都是敬重有加,韩滨虽然是少爷,而且性情顽劣,但是对这个长辈,却恭敬无比,从来不将他当做下人看待,而且韩滨若是在外面弄到什么好酒,第一个便是偷偷送到韩隐的屋子里,用来孝敬他。

    韩玄道两个儿子,韩沧个性孤傲,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韩滨则是嘻嘻哈哈热情得多,所以韩隐对这个三少爷,却也是十分疼爱,往常韩滨惹事,韩玄道抽出棍子要执行家法,韩夫人劝阻不住,韩隐却是时常上前相劝,反倒劝说住,所以平日里这一老一少有时间,也会凑在一起喝酒,韩隐说些韩家往事给韩滨听,韩滨则是说些稀奇古怪的事儿逗乐子。

    韩隐微微一笑,道:“三少爷是要见老爷吗?老爷就在书房,你快些去吧!”

    韩滨往里面看了看,贼眉鼠眼低声道:“隐伯,父亲现在心情如何?”

    “三少爷找老爷有事,还要看心情吗?”韩隐心中有事,勉强一笑,道:“快些去吧,老爷昨夜处理公务,一宿没睡,再晚去,只怕要睡下了。”

    韩滨点点头,正要进门,忽地看见韩隐手中提着的篮子,奇道:“隐伯,你手里提的什么?”

    韩隐眼中划过一道光,但是瞬间就若无其事笑道:“没什么,快去吧!”抬步便要走。

    谁知这韩滨是个好奇性子,越不知道,就越想知道,凑近过来,笑嘻嘻道:“隐伯,你还瞒着我做什么?我都猜到是什么了。”

    “什么?”韩隐面不改色,淡淡道。

    韩滨笑嘻嘻之间,忽地探出手,去掀那灰布,他速度也算极快,但是韩隐的反应比他更为迅速,轻描淡写闪过,皱起眉头,沉声道:“三少爷,不可胡闹!”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韩滨笑眯眯道,他现在气色很好,春风得意,前一阵子消沉模样早已不见,又是顽劣性子大起。

    韩隐摇摇头,道:“不要胡闹。”

    韩滨忽地抬起头,脸上显出惊恐之色,叫了声:“父亲……!”

    韩隐一怔,回过头,猛地感觉劲风一起,韩滨却是声东击西,一只手再次抓过来,口中更是嬉笑道:“是什么好东西……!”

    韩隐大吃一惊,立刻闪躲,但是这一次韩滨出手极快,而且使出声东击西的花样,虽然没有碰到篮子,却是捻住了灰巾,一车之下,灰巾竟然被掀开。

    韩隐脸色大变,韩滨一瞥之间,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脸蛋,惊鸿一瞥间,韩隐已经将篮子收到了后面去。

    “是什么?”韩滨脸色骤变:“我……怎么看到一个孩子?”

    韩隐眉头紧皱,韩滨终究是少爷,他不好斥责,只能沉着脸道:“少爷,你看错了。”也不多说,伸手从韩滨手中抢过灰巾。

    “我又不是瞎子,怎会看错?”韩滨脸色也沉下来:“隐伯,你搞什么鬼?一大清早,篮子里装孩子玩?这是谁家的孩子?”

    韩隐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三少爷,你莫叫喊,你……你随我来……!”

    韩滨皱起眉头,见韩隐已经快步离开,急忙跟上前去,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后面韩隐的院子中,韩隐左右看了看韩府的紫衣卫部署都是由他控制,他自然知道如何避开耳目,回到自己的屋内,等韩滨进去,他立刻关起门,将篮子放在地上,肃然道:“三少爷,我今日对你所言,你敢保证是否一字也不泄露?”

    韩滨见韩隐脸上凝重无比,不由皱起眉头来。

    今日之事,异常古怪,而且往日里哪怕是再大的事情,韩隐脸上也是淡定自若,唯有今天,却是出现了韩滨从未见过的严肃之色。

    韩滨郑重点头,轻声道:“隐伯,你放心,就是掉了脑袋,我也不会泄露一个字。”

    韩隐点点头,却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背负双手,在屋内来回走动。

    毫无疑问,韩玄道对韩隐是信任无比,几十年来,韩玄道交下来的每一件事,哪怕是再困难,韩隐也能够竭尽全力完成。

    在韩玄道的心中,韩隐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可以托付任何事情。

    韩隐几十年来,忠诚不二地为韩玄道做着或黑或白的诸多事情,一双手早已经被鲜血沾满,但是今日,他的心却揪起来。

    小公主沉沉睡着,当韩隐第一眼看到这个小生命之时,心中就有一丝喜爱,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韩玄道最后竟然要以一种极其冷酷的手段来处理这个婴儿。

    他从未抗命,但是这一次,鬼使神差地,心肠竟然软了下来。

    “隐伯,究竟是何事?”韩滨走到旁边,掀开篮子,看着里面美美睡着的小公主,低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是可爱。”

    韩隐终是停住步子,凝视韩滨道:“三少爷,恕我说句冒昧的话,你们兄弟四人,你固然性子最为懒散,但是凭心而论,你的心肠反倒是最软的,其他几位少爷,其心俱都比你坚毅的多。”

    兄弟四人,自然是指韩沧、韩源、韩滨、韩漠四兄弟。

    韩滨奇道:“隐伯,今日怎地说这样的话?”

    “今日若不是碰到你,此事也不会对你多讲。”韩隐声音极轻,但是神情却极其严峻,问道:“三少爷,你想不想救这孩子一命?”

    韩滨一怔,随即吃惊道:“怎么回事?”

    “三少爷若是愿意救她,她或许能活下去,但是三少爷若是不插手此事,那么这孩子很快就要死去。”韩隐肃然道。

    韩滨皱眉道:“这孩子患病了?是不是缺银子?”

    韩隐摇头,微一沉吟,终于道:“这孩子被父母抛弃,是我捡回来,但是老爷看了一眼,按照相书上说,这孩子带凶兆,不能收养,所以令我送回原地……!”

    “那怎么成?”韩滨立刻摇头道:“孩子送回去,那岂不是冻死?万万不成,隐伯,我去和父亲说,将这孩子留下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咱府里难道还养不活?”

    “我已经劝过,老爷不答应,这孩子若是留下,对府里不好。”韩隐神色凝重道:“三少爷,你若想救这个孩子,你将她带走,不要泄露你的身份,找个人家送出去,再也休提此事。否则……这孩子还是要送回原处。”

    韩滨皱眉道:“送回去就是让她去死,她才多大的孩子,那做爹娘的还真是狠心,禽兽不如,若是被我知道他父母是谁,老子拿一把刀去砍死他们。”他提起篮子,道:“隐伯,这事儿教给我了,我来处理就好!”

    “三少爷,你听我说完。”韩隐轻声道:“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告诉老爷,而且你带走这孩子之后,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韩滨奇道:“她被抛弃,本就可怜,还要遮遮掩掩做什么?”

    “三少爷若是不答应,就当我今天的话都没说,这孩子不能交给你。”韩隐正色道。

    韩滨想了想,道:“隐伯,你放心,这事儿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我会好好处理。”

    韩隐点点头,再一次叮嘱道:“你一定要记着,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我将孩子交给了你,否则……这孩子一定会死!”

    韩滨点头道:“你放心就是。”

    韩隐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韩滨的肩头,温言道:“三少爷,我确实没有看错,你的心……是有良心的!”起身来,道:“你不是有事要找老爷吗?你先去吧,现在天亮,人多眼杂,孩子不能交给你,晚上你再来带走。”

    说完,韩隐提起篮子,走进内室之中,将孩子小心翼翼抱出来,放到自己的床上盖起来。

    这处是韩隐的居所,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人到这里来,除了韩玄道夫妇,这里没有韩隐的允许,也是没有人敢靠近。

    “她吃东西没有?”韩滨并没有走,跟进来,“我去找些东西给她吃。”

    “这事儿我来办就好。”韩隐回头道:“三少爷,你不去老爷那里?”

    “隐伯,我想劝父亲上奏朝廷,让小五带兵去打魏国人。”韩滨轻声道:“你说我能不能劝说父亲?”

    韩隐皱起眉头来,韩滨从不参与政事,这等军国大事更是连边也没碰过,今日怎地却起了这样的心思,不由皱眉道:“三少爷,这是军国大事,老爷心中自有分晓,你为何要插手进来?你素来事不过问这些事儿的。”

    韩滨想了想,欲言又止,脸上显出犹豫之色,又问道:“是……是不是不该去说?”

    韩隐凝视着韩滨,沉吟片刻,终于道:“三少爷,恕我直言,老爷既然没有让你参与政事,你还是不去碰的好。有些事情,一旦陷进去,未必能出来。如今你过的平安自在,性情纯良,若是真的进了官场,参与了政事,许多事情都会改变,那……未必是你想要的!”

    韩滨沉吟许久,才点头道:“隐伯,你说的对。还是我这般活着逍遥自在!”

第八八一章 十三剑手

    “曹禅?”

    当日黄昏,萧太师得知皇子的名姓,嘴角立时泛起淡淡的笑容,抚须道:“咱们这位皇帝还真是着急啊,这儿子刚生下来,就准备好了这样一份厚礼,韩家的人,此时只怕是乐的闭不上嘴了。”

    书房之内,除了一身便装的萧太师,便只有刑部尚书萧万长。

    “太师,这是准备改立太子了。”萧万长冷笑道:“韩家喜事一桩接一桩,这皇帝也该想一想,到时候他如何应对!”

    萧太师摇头笑道:“不是改立太子,而是必须新立太子,咱们先前那位太子爷,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曹家要想传承江山,必须要有储君,这上天对曹家倒也不薄,十几年没有生过一个孩子,这十几年后竟然得了一位皇子,皇帝还真是幸运的很。”

    萧万长皱起眉头,萧太师已经接着道:“也莫看皇帝封韩家这个将军,封那个皇后,又是赏赐金银,又是赏赐布匹,热闹无比,可是这些都是虚的。”他端起旁边的茶盏,饮了一口,才淡淡道:“咱们的皇帝知道什么事真东西,什么是假东西,将军封号,皇后封号,自然是荣耀无比,也确实让韩家威望大增,但是你要知道,这些封号比起皇帝这个头衔,都只是摆设而已。皇帝清楚,真正的东西,还是势力,是那些可以攥在手中在危难时候打出来的东西。整合的忠义营,仅仅半个月,护军参领、护军尉全都被皇帝的人占据,御林军的事儿,韩家人都没有资格插嘴,韩沧名义上是忠义营的指挥使,现如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安排亲信占了几个校尉之职,在忠义营根本没有形成气候。那些空缺的官职,韩家的人虽然占了不少,但是皇帝的人也趁着这次机会渗透进去不少,咱们的皇帝啊……哎,凭心而论,非庸君啊!”

    萧万长皱眉道:“太师,如今韩家的官员一个个可都是春风得意,咱们的人一个个像孙子一样,如此下去,大伙儿那点脾性都要被磨灭了。”他握起拳头,冷笑道:“前几日,韩家有位官员竟然冲我们的人要地,说是看中那块地,要修房子,我遵照太师教训过的话,让他将那块地给了过去。”

    “你做得很好。”萧太师悠然道:“如果真的能将大伙儿的性子磨一磨,倒是天大的好事了。咱们的人,这些年嚣张惯了,不少人都忘记自己是谁,如果能这般低调下来,明白一些事,那是求之不得的。”淡然一笑,道:“韩派官员,立国至今,从没有如今这等风光,如今陡然成为第一世家,一个个高调一些,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是发自骨子里的虚荣,就算韩玄道提醒,这些人也不会收敛下去的。不过这样正好,就让满朝的人看看,韩家的官员日后还能做出什么事请来。权势是好东西,但是要让人烂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一个个就这般猖狂,这日后还有得闹!”

    萧万长眼珠子转了转,便即笑道:“万长明白了。他们既然要蹦蹦跳跳,我们就让他们蹦的更高,处处示弱,就怕他们那天蹦的太高,落下来的时候摔死了。”

    萧太师淡然一笑,随即神色凝重起来,问道:“西北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萧万长神情也沉下来,摇头道:“也派人往魏营和庆营混入打听,始终没有大将军的下落,大将军……就像忽然消失一样!”

    萧太师靠在椅子上,沉吟许久,才轻叹道:“韩漠如今又如何?”

    “他已经将五关总兵俱都调换。”萧万长轻声道:“本来朱子澄和杜威要生事,但是后来纪风年突然出现,事情就那般被韩漠做成了。孔非见形势不由人,他独木难支,不敢硬抗,只能顺从。而且韩漠如今已经直接提拔纪风年为临阳关总兵!”

    “纪风年?”萧太师眯起眼睛,“就是当年上谷城之战的那位?”

    “是!”萧万长点头道:“如今唤作铁奎。”

    “铁奎?”萧太师淡淡一笑:“韩漠这小子倒真是神通广大,他怎会找到这人?”抚须道:“老夫倒是记得,当年这铁奎被判了斩立决,后来怀玉为他说情,老夫在内阁中为他争取,最后改判罚为庶人。”

    萧万长眼睛亮起来,轻声道:“如此说来,我们萧家对他有恩?”

    萧太师摇头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要有任何动作。韩漠能找到他并且提拔于他,显然是对他十分信任,士为知己者死,这纪风年如今对韩漠定然是死心塌地效命了。我们绝不可惊动那边,若是此时插手西北事,被韩漠知觉,事情反而不妙。如老夫所说,让韩家去跳,我们看戏就是。”他拿过拐杖,拄着拐杖起身来,道:“万长,与韩家的亲事,你帮衬着怀金操持,多费心思。”

    萧万长皱眉道:“太师,韩家那头没有消息了,这亲事……灵芷如今也没了踪迹,这事儿可不好办。”

    萧太师淡淡笑道:“好办得很。你耐心等着,这事儿韩家不急,咱们就更不必急。”

    “是!”萧万长点头道,随即问道:“太师,你当真要这么快就回元津城?”

    元津城乃是萧家的主城,座落于宜春郡南边,与上京城有两百多里地。

    萧太师点头道:“老夫既然辞去官职,留在京中无益,而且老夫留在京中,韩家人也放不开手脚。”他冷冷一笑,道:“没了老夫这根刺,韩玄道会轻松许多。”

    萧万长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那我去安排。这一路有两百多里,你老人家要注意安全。回头将十三剑手都调在你身边,有他们在,一路上的安全当无问题!”

    萧太师沉吟片刻,淡淡道:“你觉得会有人对老夫动手?”

    萧万长肃然道:“太师,无论你在不在朝中,都是我萧家的擎天之柱,万万不容有失。防人之心不可无,调集十三剑手,太师必然能够平安无事!”

    萧太师淡然一笑,道:“既如此,你就这样安排吧。”

    ……

    大燕新降皇子,皇帝当即便昭告天下,更是下旨,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龙子诞生三日之后,皇帝临朝,百官朝贺,皇帝的脸色比之从前似乎要好看不少,有着难以掩饰的喜庆之色。

    “封后仪式是否筹备妥当?”皇帝看着朝下的韩玄昌,声音温和:“日子定下来,快过年了,我大燕需要一位皇后来主持今年的宫灯会。”

    众官一听,都是互相看了看。

    宫灯会本是燕国的一项传统,燕国历代皇帝,都会在过年之时,下旨宫中举办灯会,各宫的妃嫔娘娘们争奇斗艳,合着手底下的宫女太监们,制作着各样造型美观的花灯,最后由皇帝和皇后欣赏平定,进入前三甲的花灯,都能得到重重的赏赐。

    但是当今圣上崇仁帝登基之前,太子妃就离世,登基之后,更是下旨十年不立后,所以近十年来,宫中却从没有举行过宫灯会,这让皇宫之中的过年气氛十分地冷清。

    从前,宫灯会不但是后宫嫔妃们争奇斗艳的机会,也是太监宫女们放松心情的时机。

    十年没有宫灯会,众人都以为这样的节目在燕国已经消失,但是万万想不到,十年之后,宫灯会又重新开始

    莫非皇子的诞生,让皇帝试图去营造一个新的气象?

    又或者是因为这两年来,燕国发生了太多流血的事情,整个燕国朝堂阴云密布,甚至波及到后宫,而皇帝想以这样的宫灯会来冲洗一下燕京城上空的血腥气息?

    不管如何,这是一个让大家感觉到颇有些舒心的事情。

    韩玄昌出列恭敬道:“启奏圣上,封后仪式一切就绪,臣已经查询过,本月二十八,便是大好吉日!”

    “哦?”皇帝面色平和,掐指算了算,道:“尚有八日,距大年二月初八有十八日,唔……便这样吧,本月二十八举行册封仪式!”

    “圣上英明!”朝中众臣齐声道。

    如今中原四国具有两套历法,一套是本国的国历,另一套则是从前朝传承下来的古历,平日里记载日历,都冠以燕历平光某年某月某日,若以按照燕历来算,今日便是燕历平光十年二月二十,可是按照古历来算,距离大年三十却还有十八日,除了风国情况特殊,魏庆燕三国的节庆都是以古历来算。

    “传朕旨意,大年前后十日,燕京城各处可举办灯笼会。”皇帝笑道:“宫里热闹,这京城百姓也得热闹热闹。”

    “圣上英明!”

    “开春京试,也要抓紧时间。”皇帝正色道:“韩爱卿,你们礼部估算,今年进京考试的,大概有多少人?”

    韩玄昌恭敬道:“回禀圣上,入京试子,皆都是我大燕各郡杰出人才,初步估算,人数应该在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皇帝抚须道:“这都是我大燕优秀人才,中间总会藏着几颗明珠,日后也将是我大燕栋梁之才。韩爱卿,开春之后,学子们自然是要络绎上京,你安排下去,到时候腾出清净的地方安顿这些学子,务必保证他们在京试之前衣食无忧。”转视文臣首列的韩玄道,笑道:“户部拨出一批银子交给礼部,务必保证京试顺利进行,韩爱卿,户部这点银子该有吧?”

    韩玄道立刻躬身道:“臣遵旨。”又道:“为国取材,善待学子,此乃圣上英明仁心,臣便是砸锅卖铁,这银子是不会少一文的。”

    皇帝笑着点头,道:“到年底了,户部拟个折子上来,朕想看看今年我大燕国库收支账目情况。”

    “臣立刻去办。”韩玄道恭敬道。

    皇帝抚须笑道:“前些年你户部总是捉襟见肘,今年的日子应该好过一些吧?抄没贺家和苏家的财产,足够抵得上我大燕一年的国库收入了。”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明白皇帝为何陡然有此言。

第八八二章 军国大事

    韩玄道却极其镇定道:“回禀圣上,今年的国库收入,因为抄没两族家产,确实颇为充盈,不过今年拨出去的款项,也确实不少。各部各司衙门的开支,都是有案可查……特别是工部,今年宜春大休江堤,而且要安置受灾百姓,拨出了大批的银两……!”

    皇帝却已经笑着打住道:“韩爱卿,朕可不是查账,你办事,朕很放心。户部乃国之财政根本,关系天下民生,这些年若不是你撑着,真也没有这般轻松,可辛苦你了。”

    朝官们神情各异,皇帝和颜悦色当朝安抚韩玄道,中间似乎透着某种诡异的信息,只是到底是什么味儿,朝臣们一时也难以品出来。

    一些臣子心中却在暗想:“如今韩家如日中天,萧太师离去,苏观崖已死,论起资历和实力,韩玄道已是内阁首辅,圣上如此亲切,只怕也是害怕韩家的权势吧。”

    “这都是臣分内之事。”韩玄道平静道,在朝上,谦恭有礼:“只是国库虽然充盈,臣却也要以备急需之用!”

    “急需之用?”皇帝微笑道:“韩爱卿所说的急需,是指哪里?”

    韩玄道立刻道:“回禀圣上,臣近日听闻边疆的情况越加的恶化,就在最近一阵子,魏军又数次对庆军发起攻击,更令人吃惊的是,据西北军报,在临阳关内,竟然出现过魏人的细作……!”

    朝上顿时一片哗然。

    皇帝已经皱起眉头,目光闪烁,视线投向了兵部尚书范云傲。

    范云傲已经出列躬身道:“启奏圣上,确有此事。”

    “魏人往我临阳关派遣细作,他们想做什么?”立时有官员出列道:“圣上,魏人狼子野心,我们以和为贵,他们却肆意挑事,我们不得不防!”

    皇帝神色凝重看着范云傲,正色道:“朕并不知此事,究竟是何情况?”

    范云傲回道:“此事也是两日前得知,韩将军从西北飞鸽送来军报,就在不久前,守关将士在关内发现几名形迹可疑之人,随即便抓了起来,从他们手中竟然搜出了我军部署的地图,上面对我军的兵力部署描绘得极为详细,韩将军觉得事关重大,所以报了上来。”顿了顿,见皇帝神色有些难看,继续道:“只因淑妃娘娘诞下皇子,举国欢庆,不敢以此事打扰圣上心情,臣是准备今日朝上再向圣上禀明!”

    “魏人派细作调查我西北军兵力部署?”皇帝神色冷下来。

    范云傲点头道:“正是。”

    “难道魏人还敢对我大燕起不轨之心?”燕帝握起拳头,冷笑道:“他们连庆人的土地都没有占下,就敢染指我大燕疆域?”

    范云傲肃然道:“除此之外,臣也得知另一条极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庆国新皇登基之后没几日,庆人就派出了一队使团前往东北前线,与北蛮人谈判。”范云傲缓缓道:“我们的人经过多方打探,终于确定,庆人将中山、高阳外加阳平五县中的三县之地割让给了北蛮人,而且从今年开始,每年向北蛮人以惠赠之名交出一百万两白银,十万匹丝绸,换取北蛮人不可进攻庆国!”

    此言一出,晴天霹雳,朝堂上一时间炸开了锅。

    “无耻,无耻至极,我堂堂中华人物,怎能向蛮夷割地求和?”

    “庆人这是疯了。北蛮人几万骑兵,就能逼得他们做些如此丧权辱国之事?”

    “当年自称是雄狮,如今却向一头狼乞和,庆人怎能懦弱到如此地步?此我中华不幸,我中原上邦之脸面,都让庆人丢尽了……!”

    朝堂上一阵阵喝骂,有些人痛心疾首,有些人则是握拳挥舞。

    齐国灭亡百年,四国分离,风国由于族群原因,与其他三国倒也不同,而魏燕庆却都是正统的中原文化,三国实际上在内心中对于文化归属还是有着极强的认同感,都觉得三国本就是同一根源,同文同种,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分裂而已,各自的心中,却无时不想着重归一统。

    齐朝时期,时受北蛮人骚扰,北部地区的百姓,更是遭受到北蛮人无休止的祸害,中原人对于北方蛮夷充满了怨恨心理,后来齐朝勇帝倾尽全力,才一举击溃北蛮部落,将他们直赶到了极北之地,北蛮人因为那一次的重搓,上百年都不曾恢复元气,只是老老实实呆着极北之地,不敢再靠近中原地区。

    但是一百多年后,当初那群荒漠野狼卷土重来,攻入中原,而庆国人却是懦弱地割地求和,这让朝臣们怎能不恨。

    在燕国人的心中,北蛮人不仅仅是庆国人的敌人,更是整个中原人的世仇。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本来今日他的心情十分不错,但是这两桩子事情报上来,却让他如同在吃丰盛的佳肴时吃到了苍蝇,说不出的恼怒反感。

    魏国人派细作入关,这事儿颇有些诡异,皇帝并不是十分的相信,但是庆国人割地乞和,这种大事却是谎报不来。

    见皇帝脸色很不好看,众大臣的声音渐渐小下来。

    很快,宏伟的太平殿之内,已经没有一丝嘈杂之声,只听得满朝臣子的呼吸之声。

    “诸位爱卿,对此有何见解?”沉吟片刻,皇帝才沉声问道。

    朝臣们一时间并没有开口。

    大家明白,皇帝此时这般问,并不是要让大家对此事再谴责一番庆国人的懦弱,更不是痛骂北蛮人的野蛮,而是要询问大家燕国接下来的策略。

    其实稍有见识的臣子心中清楚,魏国卧薪尝胆十多年,大力发展军备,此番开战,那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中原两国,西魏和北庆大战如火如荼,燕国不可能真的彻底地避免这场战争。

    如果燕国坐视不理,这场战争无论是魏国人胜还是庆国人胜,最后对燕国都没有好处,那是眼睁睁看着其中一国独大。

    燕国之所以迟迟不出手,说白了,就是要看着魏庆两国消耗下去,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到最后再出来捞一些利益。

    大伙儿都清楚,这场战争,燕国迟早是要参与进去。

    不过关键的问题,却是到了该出兵的时候,是保持与庆国人的联盟关系,合力攻魏,还是趁虚而入,在庆国山穷水尽之时,撕毁盟约,挥军北上?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自己的选择。

    ……

    前方的形势陡变,今日忽然出现魏国人派细作在临阳关内打探燕军兵力部署的消息,而且是从韩玄道和范云傲的口中说出来,一时之间,脑子稍微灵活一些的,已经感觉到内阁所作出的出兵方向。

    只是朝臣们没有想到形势会转变的这样快。

    在大多数人凭空想象中,魏国人应该是经过苦战,穿过了隆山山脉,然后在庆国的土地上与庆军大肆拼杀,经过无数的血战之后,庆人和魏人都是损兵折将筋疲力尽,在这种时候,燕国陡然出兵,从后方袭击魏军,与庆军前后夹击,如果顺利的话,很有可能将魏军主力全歼,而那个时候,魏庆两国精力耗尽,燕军却依然战斗力十足,完全可以做出选择是趁势吞并庆国还是挟持着庆国去打魏国。

    这是许多没有上过战场的官员心中乐意看到的最佳局面。

    但是前方的战事显然不是以他们的想法去进行,如今魏国人打了好几个月,非但没能跨过隆山山脉,反而被庆军堵在了临阳关。

    不知道司马擎天已经离世的官员们心中实在奇怪,司马擎天的魏国铁骑不是强悍无匹吗,怎地如今反被按住不能动弹,双方只能在隆山外围的地区互相消耗?以司马擎天之能,再加上魏军的强悍战斗力,即使之前在隆山上被商钟离大火烧了一把,但是他完全有能力重新组织军队再次对隆山发起进攻,而且按照正常的情况,即使商钟离真的王霸之气大发守住隆山山脉,魏军也不可能退到临阳关去,应当是在隆山山脚组织一次又一次进攻才是。

    如果真的是那般消耗下去,燕国倒也可以继续等待下去,看他们拼个筋疲力尽,但是庆国向北胡割地乞和,却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

    朝臣们心中怨怒庆国人的懦弱时,却不得不谋划燕国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阵沉寂之后,见朝上没有动静,皇帝皱眉想范云傲问道:“范爱卿,你执掌兵部,你有何见解?”

    范云傲躬了躬身子,想了想,终于道:“圣上,北蛮人乃是蛮夷禽兽,不通教化,自然不讲什么廉耻信诺。臣只怕这次议和,是庆国人的一厢情愿。”

    “哦?”皇帝抚须道:“如何一厢情愿?”

    范云傲正色道:“臣其实到也不觉庆国人真的懦弱到那等地步,如果让臣判断,庆国人只怕是暂避锋芒而已。”顿了顿,继续道:“北蛮人攻势极盛,庆国东北军团损耗巨大,如果继续撑下去,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庆国人提出议和,割地给予北蛮人,如果趁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有三点考虑。”

    此时朝臣们都将目光投向范云傲。

    “第一,如尘所说,暂避锋芒。北胡人若是真的接受土地,停止攻击,那么先前的势头就会歇止下来,那股勇猛向前的劲头也会骤然跌落。”范云傲缓缓道:“其二,则是要拖住时间,让东北军团有喘息休整时机。庆人割地,北蛮人停止进攻,仅仅三四万骑兵,如何能够迅速接受将近三郡之地?他们必定还会大量迁徙蛮民入关,所花费的时间,足够让庆国重整东北军团。最后一点,我想也是为了破解北蛮人与魏国的私下同盟,北蛮人如果真的停止攻击,庆国北方一线暂无战事,压力顿减,就有精力在西南一线应对魏国人。”淡淡一笑,道:“庆国人的算盘,或许是先稳住北蛮,然后击退魏国人,只要魏国人撤军,庆国再集中优势兵力,将割让出去的土地重新打回来,如果北蛮人贪图利益停止进攻,等到庆国集中兵力再打过去,北蛮人到时候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众臣顿时表情各异,思索着范云傲的话。

    “这倒不是臣胡乱猜测。”范云傲平静道:“庆国人要割地,这在面子上,会让他们接受不了,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考虑,回头再去收拾北蛮,只怕这次割地之议没这般容易就在庆国内部形成统一。而且庆国新皇登基,但是权势却在后党手中,那位庆国如今的太后,却也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让她向蛮夷低头,并不容易!”

    皇帝闻言,颔首道:“范爱卿所言有理。只是你所说的一厢情愿又是何指?”

    “臣觉得,庆国人的算盘打的极好,但是北蛮人却未必那般的听话。”范云傲淡淡道:“北蛮人背信弃义,在齐朝之时,那就是名传天下。他们如今为了三郡之地或许真的答应庆国人的条件,但是臣却觉得,等到东北军团从三郡撤出,他们或许还会继续进攻,以牟取更多的土地和钱财利益!”

    韩玄道拱手道:“圣上,范尚书所言,言之有理,北蛮人素无诚信,庆国人这次恐怕真的是一厢情愿。如果北蛮人不守信约,得了三郡之后继续进攻,那么庆国必将危在旦夕!”

    皇帝皱起眉头,微一沉吟,问道:“韩爱卿,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唇亡齿寒。”韩玄道肃然道:“如果庆国真的落到魏人和北蛮人的手中,他们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我大燕,而那时候,我大燕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所以臣以为,若是坐等危机来临,还不如趁此机会,反守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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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三章 东方战车

    皇帝皱眉道:“反守为攻?韩爱卿的意思是,我大燕到了出兵的时候?”

    “此乃兵家之事,臣不敢妄言。”韩玄道恭敬道:“范尚书执掌兵部,该有筹划。”

    范云傲立刻道:“启禀圣上,臣以为,魏人如今被苦限于临阳关,士气低迷,如果这个时候出兵以壮庆军声势,必然可以让魏军的士气进一步跌落,确实是出兵良机。兵家所争,便有士气之争,魏人勇猛,如此僵持,一旦突然被他们攻破庆军的防御,士气大振,那反倒不好对付了。”

    皇帝抚须道:“范爱卿所言却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若此时出兵,我西北军可做好了应对准备?”

    “回圣上,大将军之前早已经抽调了极大兵力集结于临阳关,如今的临阳关兵马,不在少数。范云傲肃然道:“而且临阳关目前的粮草足够支撑这一个冬天,如果此时出兵,户部可立刻筹措粮草供给上去,在后勤粮草抵达之前,西北方面应该不会短缺粮食。”

    韩玄道立刻道:“圣上,庆国人如今身处险境,若是我大燕出兵,他们必然是求之不得。”顿了顿,缓缓道:“臣听闻商钟离在魏军进攻之前,就已经开始大量筹备粮草装备,南阳郡宛城之中,储存了大批的粮秣,号称可以支撑十万人吃上两年。”

    朝臣们闻言,顿时都明白了韩玄道的意思。

    皇帝问道:“韩爱卿的意思是说,让庆国人拿出粮食来?”

    韩玄道点头道:“正是。我燕军出兵,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庆国人,可让西北军直接去与庆军商谈,如果庆国方面能够提供足够的粮秣装备,我燕军可以顾念两国的盟约,出兵以壮声势。”

    大理寺卿胡雪辛亦是出列道:“启禀圣上,韩尚书所言甚是有理。我大燕子弟固然可以出兵协助,但是他们却必须提供粮草装备。他们为了稳住北蛮人,可以舍弃将近三郡之地,如今我大燕主动出兵协助,只是对他们提出粮草装备的要求,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否则我军照样按兵不动,看看他们能支撑多久!”

    工部尚书萧怀金此时也忍不住出来道:“圣上,庆国人割地求和,我们不如派出使团前往上京城,与他们谈一谈,若是想要我大燕出兵相助,让他们也割些土地过来,南阳郡乃是天下粮仓,让他们将南阳郡割给我大燕,他们未必不肯!”

    朝臣闻言,有极少数人微微点头,这种趁火打劫的手段,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大部分朝臣却是皱起眉头来,显然对萧怀金此议不以为然-=会员手打=*

    韩玄道已经摇头道:“萧尚书,此议不可!”

    萧怀金见韩玄道毫不犹豫反对,心中顿时恼怒,脸上也显出几分怒色,但是萧太师的嘱咐,他也是记在心中,按捺住火气,淡淡问道:“却不知有何不可?”

    “我们与庆国人有盟约,至少在现在为止,还是兄弟同盟。”韩玄道正色道:“我大燕非北蛮,乃是信义之国,出兵相助,一来是为我大燕自身利益考虑,另一点,亦是为了弘扬大义,出手援助兄弟之国。若是此时让庆国人割让南阳郡,这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我燕国?”

    韩玄道义正词严,侃侃而谈,不少人俱都点头,只觉得韩玄道这番话正气盎然。

    萧怀金心中冷笑,相比起朝中大多数人,萧怀金在萧太师身边耳濡目染,反倒觉得这韩玄道一副道貌岸然伪君子之色,此时冠冕堂皇说出所谓大义,这让萧怀金心中极其反感,也极其不屑。

    皇帝沉吟片刻,终于道:“朕听闻大将军离营,迟迟未归,如今韩漠暂代军务,这兵家大事,韩漠是否能够应付?”

    范云傲立刻道:“回禀圣上,臣倒以为,虽然大将军不在西北大营,但是韩漠却足以应付。韩漠当初在平定渤州叛乱之时,用兵甚巧,有勇有谋,前番苏家乱党叛乱,苏族世家军数万人夜袭勤王西北军,却被韩漠设下埋伏,以极小的代价全歼世家军,取得完胜,此两战,足以显出韩漠遇到大事时的冷静沉着,亦可显出他在军事方面的天赋。”

    众人听范云傲这样说,不少人心中立时就觉得,这范云傲是在给自己的女婿做保了。

    韩家风头正劲,范家如今庇荫在韩家之下,两家姻亲关系,实际上就是在韩漠之身,范家自然是要极力保举自家的女婿,让韩漠有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皇帝并没有立刻说话,目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

    范云傲又拱手道:“西北能征善战之将甚多,而且此番出兵,我燕军不打前锋,即使大将军不在营中,韩漠也完全有能力承担此任!”

    皇帝想了想,终于道:“传朕旨意,暂由韩漠直接与庆国方面协商,若是庆国人能够提供粮秣装备,我燕军可以出兵以壮声势。”看向韩玄道,肃然道:“韩爱卿,你户部也加紧筹措粮草,着兵部协同太仆寺在全国调征战马,我军若是此番真的插手进去,这场仗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歇住……!”顿了顿,略一沉吟,又抬头道:“一面速让韩漠与庆国方面协商,内阁也即刻议一议这事儿,我大燕此时出兵是否合适,出兵之后,该如何行动,你们拟折子上来。”

    内阁几位官员立时同时躬身道:“臣遵旨。”

    皇帝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沉吟片刻,终是起身道:“先散了吧!”朝臣们跪拜退下,皇帝则是脸色凝重,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退了下去。

    ……

    范云傲出了宫门,尚未上车,韩玄道已经上前来。

    “范尚书,韩漠年纪甚轻,你当真觉得他能担起如此重的担子?”韩玄道神色平和问道。

    范云傲含笑道:“韩大人,你是他的大伯,连我这个做岳父的对他对信心十足,你难道还不相信他的能耐?可莫忘记,当年萧大将军年纪轻轻,也是纵横边疆,宛若下山猛虎。”

    韩玄道抚须笑道:“小五哪里能与萧大将军相提并论。”

    范云傲呵呵一笑,随即轻声问道:“韩大人,萧大将军在西北大营悄无声息失踪,便是连朝廷也没有告知,这可不是萧大将军的为人。他身为西北大帅,即使有什么特殊情况远离大营,也该密保我兵部才是,可是我兵部如今可是没有他一点消息,于公于私,萧大将军这都是犯了大忌之事,你觉着这事儿是不是太过古怪?”

    “大将军行事素来出奇,只怕是另有打算。”韩玄道淡淡一笑,并不在此话题上过多讨论,只是道:“太师后日便要启程离京,他是国之老臣,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咱们这些留下来的人,也该都去送送他!”

    范云傲点头道:“这自是应该的。”

    ……

    朝中议定燕国出兵,虽然还没有诏令全国,但是内阁却就此事开始进行了细致的研究。

    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细心,特别是涉及到军事的各部衙门,一旦真要开战,这些衙门必须如同机器上的零件一样,合力让这台机器告诉开动起来,而各衙门自然少不得协调磋商。

    天下纷乱,魏庆大战为开端的一刹那,注定就是一场军事争霸的开端,实际上燕国头脑精明的官员心中都已经在做好了出兵的心理准备。

    而且内阁的众人也都清楚,此战一开,燕国不可能仅仅是为庆国人摇旗助威,随着战事的发展,燕国固然要承担参与战争的各种代价,但是却也必须要以武力夺取参与一场战争所必须得到的利益。

    虽然燕国暂未出兵,但是作为一国的大脑,内阁却必须详尽地对此次出兵作出周密的计划,对于出兵之后的各种形式,也要做出相应的准备工作。

    工部当仁不让地要承担起建造大批箭矢武器以及攻城武器的任务,兵部则是开始迅速研究出兵之后所遇到的各种情况,从而制定出不同的应对战略部署,必须要精心制作出兵部文书送到前方将领的手中,而且更要部署好国内各地城守军,若是随着战争进程发展前方兵员吃紧,兵部必须迅速募兵往前方兵员,而户部的的担子更是不轻,无论在哪个时代,战争打到最后就是打银子,要让前方将士有充足的战斗力,后方的后勤供给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的。

    前方将士们浴血拼杀,而要想取得真正的胜利,必须保证有一个强有力的后方在支持着他们。

    庆国地大物博,魏国兵马悍勇,而燕国这个东方大国一旦卷入这场战事,必将会让战争形势发生天大的变化。

    东方这头极恐怖的怪兽,却已经开始运转起了他们的力量,很快就会变成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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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四章 送太师

    燕历平光十年一月二十二,这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阴霾的天气笼罩着燕京城。

    燕京城康门十里之外,此时已经临时搭建起一座草棚子,草棚子内外,有着数十名官员在等候,虽然如今朝事甚忙,但是内阁官员却都来到这十里草棚,等着送萧太师最后一程。

    萧太师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从老家来到了燕京城,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过去,经历过无数的明枪暗箭,时至今日,终于要踏上归隐的路途。

    这四十年来,萧太师确实为燕国做出了许多的贡献,在最近十多年担任太师其间,与其子萧怀玉内外配合,萧怀玉保证了燕国边疆的安全,而萧太师以内阁首辅之尊,操控内阁,让这燕国的政治中心有条不紊地运转。

    不可否认,虽然如今萧家之势大不如前,但是萧太师的威望却依然不消。

    韩玄道等几名内阁官员坐在草棚子里喝着茶,而其他官员则是三三两两地聚在草棚四周,说说笑笑,等着萧太师马车的来临。

    并没有让这些官员等太久,两辆马车从官道上缓缓醒来,四十多名护卫簇拥在两辆马车的四周。

    官员们见到马车过来,纷纷整理官服,依照官职高低有前有后,都是肃然迎立。

    两辆马车,前一辆普普通通,并不奢华,自然是萧太师所乘,在这辆马车后面,则是一辆骏马所拉的平板车,车子上装有两个黒木大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太师府的萧管家则是跟在太师马车旁边,马车在草棚子旁边停下,萧管家便上前掀开车帘子,扶着萧太师下了马车来。

    萧太师穿着灰色棉袍,带着棉帽,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此时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位慈祥的富家翁,哪里还有从前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权臣之姿。

    韩玄道等人早已经迎上去,齐齐行礼:“太师!”

    萧太师摆手笑道:“不敢不敢,老夫如今已是辞官归隐,这太师称谓,万万当不起。”

    韩玄道肃然道:“太师为我大燕奉献一辈子,这一声太师,也只有您老能当得起。”

    “见笑了。”萧太师拱手向众人还礼,叹道:“与诸位一殿为臣,几十年了,风风雨雨也就不要再提了。老夫是个怪性子,为官之时,有时候固执了一些,更是与不少同僚因为政见不同,颇有些芥蒂,诸位莫放在心上,趁今日良机,老夫向诸位道个歉!”

    “不敢不敢!”众人连声道:“老太师一心为公,乃我等心中楷模。”

    萧太师温和一笑,回过头,望着巍峨耸立的燕京城,轻叹道:“当年老夫入京,一匹马,四名随从,便是连衣裳也没有带。”他指指那两个黒木大箱子,笑道:“入京几十年,老夫如今离开,倒是多了一些东西。但是诸位可莫误会,这里面非金非银,更不是什么明珠翡翠,只是老夫一些衣裳,还有老夫这些年存下来的书册,对了,还有几卷字画,值不了几个钱!”

    范云傲叹道:“老太师的为人,我们这些晚辈又岂不清楚?您老洁身自好,我们这些为官的,必要多多学习。”轻声吟道:“苍云白狗烽烟逝,只求清名杯酒!”

    萧太师哈哈笑道:“这两句话,老夫必记在心中。老夫这一生,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若是清名值得一杯酒,当是老夫此生最为快慰之事!”

    “拿酒来!”韩玄道高声道。

    立时有人端着一只玉盘过来,玉盘之上,放着一壶酒,三只金杯。

    韩玄道亲手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双手恭敬呈给萧太师,诚恳道:“这一杯酒,乃是我等燕国臣僚恭敬太师,太师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实我大燕不世功臣,请满饮此杯!”

    萧太师想了想,将手中的拐杖递给身边的萧管家,干枯的双手接过金杯,平静道:“老夫为官几十载,或许有不当之处,但是有一点老夫却是毫不自愧,那便是确实为我大燕做了几桩有用的事,这一杯酒,承蒙诸位看得起,老夫满饮!”说完,端杯一饮而尽。

    韩玄道又斟上第二杯酒,正色道:“这第二杯酒,敬太师的人,太师德高望重,今日归隐,我等同僚心中不舍,此杯酒是我等对太师为人的钦佩!”

    萧太师和蔼一笑,接过金杯,又是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酒,愿太师一路顺风,长命百岁!”韩玄道敬上第三杯酒。

    萧太师接过金杯,扫视了众官员一眼,忽地将金杯举过头顶,双目望天,许久之后,才一饮而尽,将手中金杯放回了玉盘上。

    “诸位,三杯酒,老夫尽饮,多谢诸位今日能够前来相送。”萧太师拱手道:“诸位公务繁忙,老夫不敢多做耽搁,只望诸位心中以大燕社稷为重……天佑我大燕!”

    众官纷纷躬着身子,拱手道:“太师一路顺风!”

    萧太师又看了燕京城一眼,脸上显出一种落寞沧桑之色,微一沉吟,终是轻叹道:“走吧!”在萧管家的搀扶下,回到马车车辕,进入马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挥手道:“诸位请回吧,国事为重!”

    众官又是一礼,萧太师终于进了车内,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萧怀金、萧万长和萧同光三人乃是萧太师的直系亲属,自然还是骑马跟着送一程。

    众官员看着太师马车远走,这才上马回返。

    ……

    行出十来里地,太师的马车停下来,萧太师掀起窗帘,萧怀金三人急忙翻身下马,来到了车窗之前。

    萧太师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轻叹一声,目光留在萧同光的脸上,温言道:“老二,我走之后,京中就全靠你三人撑着,你年纪大了,那些伤身子的事儿,还是节制些好。”

    萧同光早年入京,并无才干,一直是受着萧太师的保护,今日萧太师离去,萧同光心中只觉得落寞无比,神情黯然,“兄长,我……我也想与你一同回去。这京里……!”

    “胡说!”萧太师不等他话说完,立刻斥道:“你待在户部,咱们萧家在户部就有一截根,就有一方势力,你若是随我离开,在户部的根基也就完全断了。”摇头叹道:“莫以为我离开,萧家就在朝上无立足之地,你们都是萧家的子孙,越是艰难之时,就越要挺下去!”

    萧同光也不多说,只是微微点头。

    萧太师又看着萧怀金,柔声道:“怀金,自小到大,你没少被为父骂。你总以为老夫疼爱怀玉,可是你又怎知为父之心?你兄弟二人,天资不同,但是在为父心中,你和怀玉一样,都是为父心中的肉,为父责骂你,只是希望你能有所长进,这燕京不同别处,朝堂更是天下最险恶之地,你若是恣意妄为,不能小心翼翼,终是要闯出大祸。为父如今离开,你更要小心谨慎,凡事多与万长商量,万长谋略胜于你,你凡事多向他请教,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兄弟二人只要抱成一团,韩家未必能奈我萧家何!”

    萧怀金眼圈儿有些泛红,看了萧万长一眼,点头道:“父亲的话,儿子记在心里。儿子驽钝,这些年处处让父亲忧心,是儿子不孝,日后儿子必然凡事小心,韩家人便算是在我头上拉屎撒尿,儿子也会忍下去!”

    萧太师慈爱点头,看向萧万长,神色肃然下来,轻声道:“万长,我萧家日后的前途,就靠你来支撑!”

    萧万长神情也是肃然,恭敬道:“大伯,万长明白,万长虽然才干不佳,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必定会撑下去!”

    “遇到大事,你可飞信于我,凡事切不可鲁莽行事。”萧太师严肃道:“记住老夫那句话,忍字头上一把刀,盛极必衰,韩家如今风光无限,但是老夫已经为他们埋下祸根,只要你们忍下去,终有一日我萧家依旧可以笑傲朝堂!”

    萧万长郑重点头。

    萧太师这才微微一笑,道:“你们回去吧,回到元津城,我自会飞信报于你们!”

    萧同光三人整了整衣裳,齐齐向萧太师恭敬行了一礼,萧太师点点头,轻轻放下窗帘子。

    萧万长走到一名护卫身边,沉声道:“路上一切小心,你十三人不可有一人离开太师身边,只要你十三人护住,太师必可安全返回!”

    这护卫身着黑色的紧身衣,披着黑色的大氅,头戴斗笠,手中则是握着一柄样式极为奇特的古剑,本身就散发着一股子阴冷的杀气。

    在他的胸口处,则是绣着手指般长短的灰色图案,正是一把古剑。

    虽然四十名护卫的装束一样,但是胸口绣有古剑图案的,连他在内,不过十三人,而这十三人,正是萧家最强大的杀器。

    十三剑手

    这人的手带着黑色的手套,骑在马上,紧握住手中古剑,声音嘶哑:“太师若是伤了一根毫毛,那只代表我十三人都已死绝!”

    萧万长显然对十三剑手的实力十分信赖,点头道:“你们十三人是怀玉亲自训练出来,合你十三人之力,这天下只怕没有几个人能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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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他让一个家族的姓氏,成为一个帝国的旗号!
踏过时空的界限,抛却身份的束缚,引领着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走上又一个辉煌的顶点,做一件骨子里想实现的事情。怒目扬眉,凭借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动乱的四国、勾心斗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贯天下的十方名将之间谋得他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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