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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权臣txt下载     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一零章 余声

    这是个坏天气,也是个好天气。

    空中飘雪,但是天幕却又变得甚是明亮,燕京城既是笼罩在纷飞大雪之中,但是又弥漫在光亮之中。

    当苏雨亭被血铜棍击中的一刹那,这场动luàn便已经划上了句号,叛军军心已luàn,再无丝毫的斗志,而狼甲营则是打着皇帝颁下的龙旗,宣读着皇帝的旨意,有节奏地进入了东城。

    苏雨亭已死的消息已经从西平mén城头放出来,事先的计划之中,东城的诸多将士便是遥望着西城城mén处的讯号行事。

    城头那边放出来的讯号,清晰地表明让控制东城的将士们放下兵器,不必再抵抗,虽然许多苏雨亭的心腹将领都有些不甘心,但是苏雨亭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而且此时五千狼甲jīng兵虎视眈眈,他们惶然无措地面面相觑,只是皇帝那道旨意,就粉碎了他们最后的犹豫。

    对于大多数籍籍无名的兵士来说,这道旨意或许真的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对于诸多苏雨亭的心腹将领来说,这道旨意却有可能是甜美的毒果。

    这道甜美的果子,让诸多将领放下了武器,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时日里,这群将领将会面临怎样一种清晰手段

    ……

    接下来便是清晰事宜,刚刚死里逃生的内阁官员们立刻举行了内阁会议,商讨善后事宜,而先前被叛军控制的刑部、大理寺以及燕京府诸多差役,很快也就被内阁官员重新控制,参与到燕京秩序的重新维护之中。

    雪夜一场搏杀,燕京城中,除了北城相对无事,其他三城区都是经过血腥争杀,大街xiǎo巷都躺着不少尸体,特别是南康mén下,更是尸积如山。

    这些尸首总是要清理,而叛军则是在兵部派出的官员整肃下,中心集结起来,等候处置。

    碧姨娘一干人质,则是在兵士的护卫下,各自返回,此番众nv眷无一伤亡,也算是万幸,而韩漠此刻却还没有时间返回府中去见家人。

    入城的骑兵团,豹突营骑兵留下来帮助维持城里的秩序,处理善后事宜,而其他诸如西北军、风骑以及世家骑兵都是很快便退出了燕京城,暂且在城外驻扎,而户部自然是放出大量的帐篷食物,用以安置西北军。

    这一番处理,直到深夜还在继续,而内阁终是颁下第一道指令,全城戒严,三日内百姓不可在外活动。

    实际上城中的百姓不用下出戒严令,这一时半会也不会轻易出mén,都是缩在家里,透过mén窗的缝隙,窥视着街上的情况。

    官差们在各条街道上巡视着,面带警惕地巡视着周围的一切,检查是否还有luàn党没有放下武器隐匿在城中,手中更是大刀出鞘,让京中的肃杀之意没有消散,而他们那凛然的气息,亦是让躲在屋内的百姓感到了压力,心惊胆战地缩在家中。

    身在京城的百姓们,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一般的百姓要多上一些,他们也清楚每一次húnluàn之中,都会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死去。

    这一场叛luàn,虽然持续时间极短,但是很多人却十分清楚,接下来的húnluàn状况绝不可能很快就消失。

    不少百姓甚至想着趁húnluàn之时离开京城,先出去避避风头,但是一开头各条街道上来去的官差和骑兵,那明晃晃的寒刀让人心悸,再加上已经风传九mén紧闭,出不得城去,便都罢了出城躲避的念头,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被叛军扣押软禁的许多官员自刀枪之下出来,而陆英季第一时间召集起九mén官兵残部,在御林军的协助下,立刻封锁了九mén。

    一千五百名九mén官兵,一场血战之后,此时不到千人。

    虽然曹殷的狼甲营极其迅速地反控东城,令部下将苏氏一族官员的府邸控制起来,但是京中如今húnluàn不堪,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苏派余党是否会趁机溜出城去,所以燕京九mén完全封锁,不许任何人轻易进出。

    韩漠出城之后,则是立刻派出人手,往西北方向去,下令正往京中赶来的西北军后队变前队,不必进京,立刻返回临阳关。

    而韩玄龄也是派出人,通知东海军队不必再往京中而来。

    城中连续两日善后,大理寺卿胡雪辛和刑部尚书萧万长联名发出命令,果断地对苏派官员进行大规模逮捕审讯,两处衙mén的监牢里,只两日时间,就关满了苏派官员和家眷。

    内阁这些官员,进行清洗起来,那都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除了逮捕大批苏派官员,另外更是全城搜找苏派官员属下的mén客,毫不留情予以斩杀。

    只是对与御林军,朝廷方面目前还是暂时遵循了那道旨意,并没有即刻对御林军进行处置。

    平叛之战固然血腥,但是接下来的清洗善后,比之两军jiāo战更为血腥残酷。

    连续几日,京中依然是杀气腾腾,皇帝依然是隐在深宫之中,除了那一道众人皆知的旨意之外,这之后却没有一道旨意传出宫来,而内阁官员们则是很为默契地进行善后清洗。

    很多人都清楚,善后清洗只是又一轮角逐的开始,这次兵变和苏家覆亡所带来的震动影响,将会极其的深远,一切才刚刚开始。

    ……

    韩漠这几日严密地控制着驻扎在城外的军队,谨防城中另有变故,至于城中的善后清洗,他是不去参与的。

    第三日黄昏时分,韩漠立于帐前,望着燕京城头站立的九mén兵将,心中一阵感慨。

    又一个世家大族就此陨落。

    两年之内,燕国九大世家,如同流星般以极快的速度陨落,九大世家,已经覆亡了五家,而这样的趋势,显然并没有停止,接下来,将会轮到谁?

    亲眼目睹着数家在覆亡时要接受的残酷下场,韩漠的手紧握着,他绝不允许这样的命运发生在韩族的身上。

    当碧姨娘在城头被制,自己却只能在城下看着束手无策,那一刻,韩漠就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他心中发誓,绝不会让那样一幕重新出现。

    要保证家人的平安,要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人,就必须攥紧足够的势力,既能够令人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更能够轻易地击碎敢于为敌的对手。

    他的手贴近腰畔,又望着驻扎在城外的连绵军营,在他的腰畔,正是那枚调动了西北军的大将军兵符,这枚兵符之重要,韩漠已经是领略到了。

    这一次能够平叛成功,让家人转危为安,正是因为自己手中拥有着或明或暗的势力,如果不是自己充分利用这些势力,那么后果将是另一番景象,即使苏家不会成功,也必然是皇家得意,韩家是必要落到一个极恶劣的态势之中。

    经此一事,韩漠深切地体会到手中权力的重要xìng。

    没有手中控制的势力,莫说去保护家人,恐怕连自己也无法保护住。

    他的手握紧兵符,紧紧地,良久都没有松手。

    一起飞驰而来,在韩漠身前不远停住,翻身下马来,却是留在城中负责处理善后事物的豹突营护军参领肖木。

    肖木上前来,拱手道:“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苏雨亭手下的部将,带着那一对姐弟要离开京城,被阻挡住,属下已是吩咐放他们离开……!”

    韩漠微微颔首,平静道:“辛苦了。”

    肖木箭韩漠脸上满是倦sè,不由道:“大人这几日辛累,该好好歇息一番。这次大人立下大功,圣上定会大加奖赏!”

    韩漠凝视着暮sè下的燕京城,淡淡一笑,并无说话。

    就在此时,又听一阵马蹄声响起,这一次竟是有十多骑飞驰而来,当先两将,却是秦洛和王思宇,这二将到得近处,翻身下马来,径自往韩漠走过来,神sè看起来很是肃然。

    韩漠瞧他们神sè,知道定有大事,不由皱起眉头。

    二人到得韩漠身前一起拱手,韩漠问道:“出了何事?”

    “边关有事!”秦洛一如既往地直接,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将军,三日前,庆军主动出击,击退魏军,如今魏军已经全线退至南阳关,反以南阳关为屏障固守!”

    “庆军出击?”韩漠皱眉道:“魏军怎可能如此轻易溃退?”

    韩漠清除,司马擎天死在天涯峰上,魏军算得上是群龙无首,军心必定大受影响,但是庆军商钟离同样死在天涯峰,那也是倒了支柱,属于难兄难弟。

    虽说双方主将已死,但是魏军还有着庞大的军团和强大的战斗力,怎可能被庆军轻易击退?

    王思宇在旁已经解释道:“据边关得来的消息,此番下达军令的是虎霹雳林诚飞,而庆军镇南边军则是趁我西北军进京勤王,边关军力空虚,这才chōu调大批的镇南边军,偷偷从魏军的侧翼发起攻击,而隆山庆军则是全线出击,两支军团同时进攻,魏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担心我西北军会趁机袭击他们后方,所以往南阳关撤退……!”

    韩漠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庆军是冒险chōu调了应对燕国的边军,突然调动袭击了魏军的侧翼,这才导致军心不稳的魏军吃了个大亏。

    如此看来,此番chōu调数万西北军回京勤王,反倒是帮了庆国人一把。

    由此却也可以看出,战场的形势,果真是瞬息万变,令人难以预料,而三国之间的形势,任何一方有丝毫的变动,就能改变整个战局——

    PS:马上赶火车,明天可以回上海,最迟后天恢复正常了。

    第七卷“隆山会”至此结束,第八卷“朝天阙”即将开始。

    

第八一一章 三道折子

    燕京内阁衙门,内阁官员执勤的国事院旁边,有一处xiao雅厅,一直都是执勤内阁官员休息用餐之所。!一般情况下,国事院都会有两名内阁官员执勤,只不过此番生如此大事,内阁所剩下的几名官员悉数在此,进行着一系列的磋商处理。

    燕京初定,六部官员关的关,死的死,整个燕京还处于以军力管辖之中,以御林三营为主,大理寺、刑部、燕京府以及九门官兵为辅,维持着庞大燕京城内大致的秩序,一时半会自然不可能进行例行朝会,而且宫里传出的消息,圣上最近一直龙体欠安,见不得风寒,诸事暂由内阁议定,所以内阁官员们当仁不让地处置起许多事情来。

    连续几日下来,在内阁的有效处理下,朝廷各部各司也开始回归正常,朝中的叛军要么投降,要么顽抗被斩杀,也大致做了有效的处理,整个局面大致稳定下来,那股子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也经过几日的清理,清淡了许多。

    各部、院、司,东道十三所,西道八所空缺出大批的位置来,这自然是要不少官员候补上去,往日出现这样的机会,内阁巨头们自然是少不得争个面红耳赤,尔后静坐下来,心照不宣进行权力的划分,但是此番内阁众人似乎都忘记了该补进官员,只是着力做好善后以及清洗苏派余党的事情,对于那些空缺的官位,一时半会无人提起。

    内阁巨头们几日来身在衙门之中,不提候补官员之事,只不过底下却有着不少的官员,趁着这个时机,往各家府邸送些孝敬之物,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官位往上提一提,大多数的官员,在各家府邸,几乎都吃了闭门羹。

    一场新的政治洗牌还没有理出头绪来,连世家巨头们都还在进行斟酌,他们自然不会让底下那些官员打1uan了阵脚。

    时当正午,xiao雅厅之中,萧太师和韩玄昌此刻都坐在雅座之上,二人都是端着刚刚奉上来的热茶,轻轻品尝着。

    放下茶杯,萧太师终是轻叹一口气,“刑部大理寺甚至是燕京府的大牢里都关满了人,这几日里日夜啼哭,如同鬼叫,也该好好处理一番了,再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一个事情。”

    韩玄昌也放下茶杯,从大难之中逃生,这些定力强悍的内阁官员们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太师所言甚是。只不过此事究竟如何处置,还是要圣上往下话来。先前得到折子,统计了关押的人犯,苏氏一族大xiao官员连同家眷,已经有近两千人被关押在狱中,若是真要继续调查,还有许多人要卷进来,真要处决,到时候只怕不下万人了……!”

    萧太师微微颔,连续几日日以继夜地处理事务,让本来瘫痪的燕京各衙门开始重新运转,内阁官员们都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老太师更是显得极其疲惫。

    “该罚当罚,该奖也需奖励!”萧太师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韩大人,此番叛军被平定,苏家父子伏诛,令郎当真是功勋卓越,老夫已经是拟好折子,要请奏圣上,大家封赏才是。”他轻抚胡须,慈和地笑着,凝视韩玄昌道:“就是老夫这条xìng命,若非令郎,只怕也成了苏家父子刀下之鬼了!”

    韩玄昌微笑道:“老太师吉人自有天相,叛军如何能伤太师。”

    萧太师摇了摇头,摆手道:“什么吉人自有天相,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凶吉难料,这天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吉人?”

    韩玄昌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萧太师瞥了韩玄昌一眼,忽道:“其实此番倒也是颇为凶险……!”顿了顿,随即缓缓摇头,笑道:“罢了,不说了……!”

    韩玄昌瞧见萧太师神色怪异,知道老人必有话说,平静一笑,道:“京中这么快便能稳定下来,全赖太师指挥得当,众同僚用心,太师有什么指教,但说无妨,玄昌必当聆听。”

    萧太师很随意地四下看了看,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韩玄昌,低声道:“老夫倚老卖老,便唤你一声玄昌,韩大人可莫见怪!”

    “太师说哪里话。”韩玄昌也是七巧玲珑心之人,岂能看不出萧太师表现出的亲近之意:“论起来,太师本就是玄昌的父辈,若不见外,我倒喜欢太师直唤我名!”

    萧太师呵呵一笑,随即表情肃然起来,低声道:“玄昌,有一事,你想必也十分清楚,老夫在这里也不忌言。”

    “太师请讲!”

    “玄昌,老夫且问你,如果不是令郎设下巧计,得到城内九门官兵的内应,攻破了南康门,这次兵变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如果不是hua厅吏员奉了令郎之命,付出极大的代价将我等救出来,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萧太师眼眸子中冷光闪烁,轻声问道。

    韩玄昌皱起眉头来。

    萧太师冷然一笑:“令郎与叛军对峙之时,那可是有一把刀高高悬起……!”

    韩玄昌看了萧太师一眼,神色更加肃然,轻声道:“太师的意思是……!”

    萧太师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张开左手,右手一指在左手的掌心之中写了一个“皇”字,韩玄昌面不改色,轻抚胡须,微微点头。

    “幸好令郎xiao心谨慎,不但击垮了苏家的世家军,而且计划周密,攻破了南康门,救出了我们这些内阁官员。”萧太师缓缓道:“如果令郎稍有疏忽,一招失手,那么此番结果与今日绝不相同,而且那把悬挂在上面的刀,很有可能便是要砍向令郎,砍向我们这几家。”

    韩玄昌皱着眉头,他不知萧太师此番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但是这条老狐狸绝不会无缘无故说些废话,既然将这众人心知肚明的话题说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萧太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到两年,九大世家,如今已经半数尽去,如果这次不是令郎立下大功,这燕国,恐怕已无我世家立足之地了。”

    韩玄昌沉默片刻,终于道:“太师可有良策?”

    萧太师平和一笑,从袖中取出三份折子,递向韩玄昌,“玄昌,老夫拟好了三道折子,你看看是否有差错!”

    韩玄昌一时不敢去接,“太师,这……玄昌不敢!”

    “无妨。”萧太师含笑道:“老夫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三道折子是必然要呈上去的,你总是要知道的,迟看早看并无区别,只是老夫不知年老昏霾,不知折子中是否有糊涂之笔,所以让玄昌帮老夫瞧一瞧,玄昌不必再推辞!”

    韩玄昌犹豫了一下,终是拱手道:“玄昌失礼了。”当即xiao心翼翼接过了三道折子来。

    他打开第一道折子,随意扫了一眼,脸上就显出吃惊之色,这道折子上却是一份举荐的名单,如今朝中空缺许多的官位,只是这几日来内阁官员都没有将此事提上议程,但是想不到萧太师却已经拟定了一份候补名单。

    这份候补名单并不长,不过二十多个名额,但是却都是极其重要的官位,俱都是苏氏一族空缺下来。

    苏观崖当初掌管着吏部,门生众多,朝中各部各司的要紧部门都有他的人,便是燕国地方上也有着不少苏家势力。

    不同于其他几族的覆灭,他们依靠的主要是自身族群的实力,而苏家最重要的势力之一,便是门下复杂的官员网络。

    这一次苏家陨落,牵连的官员比起其他几族覆灭,那是要多出许多,而且如果继续追根挖底,还能牵涉大批官员出来,也正因如此,韩玄昌才说真要查下去,至少要牵连到万人。

    苏氏一族从上到下官位众多,而这二十多个职位,几乎都是要职,最醒目的便是排在第一位的吏部尚书候补人选,萧太师豁然写着吏部左shì郎韩信策的名字。

    吏部尚书本事苏观崖担任,如今苏观崖即死,尚书一位便空缺起来。

    虽然韩信策是吏部左shì郎,看起来与吏部尚书只是一线之隔,但是朝廷上下却都知道,吏部一直是在苏观崖的有力掌控之中,韩信策这个吏部左shì郎在吏部是深受排挤,几次都差点被苏观崖踢出了吏部,此人在吏部实际上没有多大的权力。

    如今萧太师举荐韩信策为吏部尚书,一旦成为现实,韩信策可称得上鱼跃龙门,非但韩信测本人飞黄腾达,整个韩族也必将变得更为强大。

    韩玄昌实在想不到,萧太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吃惊之下,看向萧太师,却只见萧太师面色平静,端着茶,正在惬意地品茶。

    韩玄昌合上第一道折子,又拿起第二道折子,打开看了一遍,吃惊之色更浓,如果说萧太师举荐韩信策为吏部尚书本就让韩玄昌震惊不已,那么这第二道折子,更是让韩玄昌感觉到匪夷所思——

    Ps:第一更先送上,第二更在十二点之前出问题不大,恩,下午回来后,一番打扫,我便开足马力码字。

    这是要对你们作个jiao代的,国庆几天没好好码字,我有罪,大家原谅,以后会好好码字,天天更新。

第八一二章 血后柔情

    萧太师这第二道折子上的内容,却是自言年老体衰,昏聩有疾,要告老还乡,退出朝堂。

    韩玄昌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内容,又看了一遍,千真万确,不由惊骇万分地看着萧太师,却见萧太师神sè极其平静,放下茶杯,慈和笑道:“玄昌不必吃惊,老夫折子上所言,乃是肺腑之言,绝无虚假。”他靠坐在椅子上,叹道:“老夫十七岁便开始入朝为官,如今六十有三,在朝已经四十六年……四十六年弹指一挥间,老夫也从当初少年成为今日huā甲……!”

    韩玄昌也不急去看第三道折子,而是合上手中折子,脸上震惊之sè未消:“太师老当益壮,jīng神健烁,怎有隐退之心?而且经此变故,国事未宁,尚有诸多大事需要太师决断,无论是朝廷还是内阁之中,都不能没有太师。”

    萧太师抚着huā白胡须摇头笑道:“别人不知,老夫自己难道还不知道?这两年来,老夫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恐怕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只是强撑着这副老皮囊,愿能为国多做些事情,但是……!”说到此处,老太师一阵咳嗽,随即取出手帕,擦拭嘴角,这才苦笑道:“但是这身子骨确实不行,有心报国,却以无力为继。”顿了顿,轻叹道:“人这一生,最为紧要的,便是知进退,该退的时候就明白退的道理,玄昌,你说是不是?”

    韩玄昌叹道:“太师保重身子才是。”

    萧太师呵呵一笑,指着折子道:“且不提隐退之事,还有最后一道折子,却不知玄昌意下如何?”

    韩玄昌这才带着尚未平静的心,打开第三道折子,只看了几眼,脸上就豁然变sè,失声道:“太师,这……!”

    萧太师平静道:“玄昌不必吃惊。”沉默片刻,终于道:“玄昌可还记得令郎大婚之时,老夫有过一番酒话?”

    韩玄昌叹道:“玄昌只当太师是玩笑话。”

    “半真半假。”萧太师缓缓道:“当日老夫要向玄昌求亲,将你家那位掌上明珠许配我那孙儿明堂,不过事后细想,是老夫高攀了……!”

    韩玄昌急忙拱手道:“太师说笑了。明堂贤侄一表人才……!”

    萧太师不等韩玄昌说完,已经摆手打断:“他有几斤几两,老夫岂能不知,无非是一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比起令郎,那是天差地别。只怪老夫这些年尽心国事,他那无能的老子也教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哎……!”

    韩玄昌忙道:“太师谦虚了,我那劣子,也是顽劣不堪。”

    萧太师含笑道:“令嫒知书达理,聪慧秀美,这些老夫是知道的,事后想想,老夫自知明堂难以匹配令嫒,所以也罢了那念头。”顿了顿,才道:“只不过萧韩两家祖上,那都是与燕武陛下南征北讨,有着兄弟之情……但是近些年来,你我两家政见不合,颇有隔膜,我想你我两家祖上若是有灵,见此情景,必定不会快活。老夫却是一直有心与韩家结成儿nv亲家,和和睦睦,那才是正道……!”

    韩玄昌将手中的折子放了下去,并没有说话。

    “灵芷虽非老夫亲生孙nv,但是老夫却视为己出,一直是将他当成我的亲孙nv看待,而且亦是拜了我萧家祖宗,记入家谱的。”萧太师面sè平和,轻抚白须,缓缓道:“老夫这道折子,恳请圣上赐婚,将灵芷嫁入你韩家,那也是早有打算……!”他呵呵笑起来,道:“你韩家nv儿来不了我萧家,我萧家嫁一个nv儿到你韩家,那也是大大喜事了。”

    韩玄昌附合笑了两下,却颇有些干涩。

    今日萧太师这三道折子,一道比一道令人震惊,直到现在韩玄昌也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这些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特别是萧太师上折子请辞,这几乎是不可想象之事。

    “太师有心与我韩家结为儿nv亲家,自然是大大的好事。”韩玄昌沉yín片刻,终于道:“只是……韩沧已有家室,这……!”

    “玄昌不必多心,老夫可没有拆散姻缘之心。”萧太师轻叹道:“只是老夫深知韩沧是一个诚恳之人,灵芷许给韩沧,亦是能够太平度日,就算只为妾室,那也是极佳的归宿了。”

    韩玄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半晌才道:“此时太师可曾与家兄商议过?”

    萧太师淡然一笑,道:“令兄这几日气sè不好,似乎身体很不适,这两日都是在侧房歇息。老夫劝过他回府歇息,他却是没有听进去……不过这事回头总要说一番的。”

    韩玄昌微微点头,不知所言。

    此时忽听得mén外脚步声响起,又听得萧怀金大喇喇的声音吩咐道:“快给本官上碗热茶……!”声音之中,一身官服的萧怀金已经进了来。

    六部尚书皆能入阁,萧怀金身为工部尚书,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他大踏步进来,瞧见萧太师和韩玄昌正坐在一起说话,看起来显得极其亲热,不由一怔,瞥了一眼韩玄昌手边的三道折子,皱起眉头,随即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里面炭火生的旺,暖和的很。

    “这一次空缺出来的官位,少说也有七八十个。”萧怀金道:“苏家大xiǎo官员一旦被抄没了产业,那些银子足够朝廷用上许久……!”他看了韩玄昌一眼,冷笑道:“韩大人,令兄的户部可就不缺银子了,到时候工部那些款项银子,可就要痛快地拨下来。”

    韩玄昌平静笑道:“本官负责礼部,抄家归由大理寺和刑部去负责,拨银子也是户部的事情,玄昌是说不上话的。不过话说回来,萧尚书所办工程,疏通河道,修路架桥,筑库建站,那也都是国之重事,户部总是不会耽搁工部的事情。”

    萧怀金冷冷一笑,却瞧见萧太师用一种极犀利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敢再说下去,恰好送茶的上来,萧怀金急忙接过茶杯,借机下台。

    韩玄昌将三道折子往萧太师那边推了推,起身拱手道:“太师安坐,下官先告退!”又向萧怀金拱拱手,这才拐出xiǎo厅,出了正mén去。

    萧怀金见韩玄昌离开,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嘴中嘟囔一句:“假仁假义!”走到萧太师旁边,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折子?”便要取了来看。

    萧太师却是已经拿了过去,收回袖中。

    萧怀金一怔,有些不解,便在萧太师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父亲,韩玄昌又对你老说些什么?是不是吹嘘这次他儿子的功劳?”

    “有功者,何须吹嘘?”萧太师冷冷看了萧怀金一眼,声音低沉:“从今日起,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要轻涉他事,你这张嘴,更要给我闭的紧紧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不要开口。”

    萧怀金一愣,奇道:“父亲,这是为何?”

    “为了家族。”萧太师神情yīn冷:“到今日若是你还想不明白,那你就该老老实实地坐着去想明白。”

    萧怀金是从骨子里敬畏自己的父亲,不敢多言,转变话题道:“父亲,这次谋叛的官员,目前已经查出了一百六十九人,加上他们的下属亲信以及府上亲眷,如今被关押了两千多人,几处牢房已经关满,如今腾出了几处宅子用来关押luàn党,依照燕律,叛luàn乃是灭族之罪,这一大帮子人一日不处决,便一日是个麻烦,不如内阁早些拟处决令,将这帮luàn党都砍了。”

    萧太师皱起眉头,道:“老夫刚刚所言,难道你没听懂?这些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过问?斩杀luàn党的刀子,又何时要你来拿?”

    萧怀金低下头,一时间很是尴尬

    萧太师背负双手,缓步出了xiǎo厅,走到正mén之外,抬头望天,喃喃自语:“这把刀,总要他自己来举起。”

    ……

    当夜黄昏时分,在城外待了五日的韩漠,终于闻知城内局势大致稳定,这才安排好城外驻军,迫不及待地入城来,径自往自家府中回返。

    这几日来,他虽然得知家人无事,但是却一直牵挂着,没有一刻不想念。

    经过大难,才知许多东西的重要。

    在十多骑的护卫下,韩漠到得府mén之前,府mén紧闭,而且mén外更是有兵士护卫,经此一劫,各世家大员的府邸比之往日的守护要严密许多。

    兵士自然识得韩漠,躬身行礼,韩漠则是上去敲mén,半日mén儿才开了一条缝,里面开mén之人见到韩漠,惊喜道:“少爷!”

    韩漠也不多言,进了府内,只见府内一片寂静,行过正院,想了想,终究是往东院过去,到得东院,只见正房之内点着灯火。

    mén外的丫鬟们瞧见韩漠,都是大喜,早有丫鬟进屋去禀报,韩漠也不多说,径自入了屋,只见韩夫人牵着筱倩的手,正从内屋迎出来。

    韩漠看到自己至亲之人,心中一阵jī动,见到筱倩双眼红肿,犹若粉桃,看上去煞是可怜,脸蛋儿颇有些苍白,与往日那水嫩的娇白大是不同。

    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有些惊喜,有些委屈,更有残留的恐惧。

    韩漠心中一阵爱怜,此时也顾不得屋中的丫鬟们,身着依然带着鲜血的甲胄上前去,一把将筱倩抱在怀中,柔声道:“没事了,不要害怕,相公在这里……让你们受苦了!”

    筱倩竟是也抱住韩漠,眼中泪水滴下,珍珠般,哽咽道:“筱倩以为再也见不到相公了……!”——

    PS:新的一周,今天也刚开始新一卷的征程,毫无疑问,这一卷自然是本书的大高cháo卷,沙漠一定会尽其所能让他jīng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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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三章 未见先语

    韩漠只是微微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低声安慰着,旁边众人虽然觉得少爷胆子实在太大,当众与妻子相拥,但是却也感觉到韩漠对家人的挂念和关心,只觉得少爷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等到妻子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韩漠这才轻轻松开,接过旁边丫鬟递上来的手绢子,温柔地为妻子擦拭眼角的泪水,随即才转身握住韩夫人的手,看着韩夫人温和的笑颜,一时间不知如何说才好,终是道:“娘,是儿子没能照顾好你……!”

    韩夫人轻轻抚摸着韩漠憔悴的脸庞,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于家于国,你都做得很好……!”

    韩漠当下一手牵着韩夫人,一手扶着筱倩进了内房,随即有一名端了清水máo巾进来,韩漠随意洗抹一番,这才问道:“父亲还在衙mén里?”

    韩夫人坐在椅子上,道:“回来一趟,报了平安,这已经有三四日没有回府了。京里这几日都luàn的很,听说内阁的官员都在衙mén里办事,到今日城里才大致稳定下来。”

    韩漠挨着筱倩坐下,也没松开手,沉默一下,才问道:“家里的人……都还好吗?”

    韩夫人神sè黯然下来,柳眉也微微竖起,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显出愤怒之sè,终是叹道:“那夜兵变,府邸四周都被围住,那帮禽兽冲进来,家中上下和他们争执起来,更是动起手来,府里死伤了十几人,在东海就跟着我们的老矮头也被他们杀死……!”

    老矮头是韩家的马夫,中年时便进了韩府,跟着韩玄昌夫妇二十多年,那是家中的老人,韩漠幼时便时常听老矮头说些故事,颇有感情,此时听他死去,神情亦是黯然。

    筱倩显然对当日情景心有余悸,手有些发紧,韩漠知道筱倩不愿再听那日的事情,于是温和一笑,柔声道:“你先回房去,我和母亲说会子话,马上就过去。”

    “我……我要和相公在一起!”筱倩就似乎害怕韩漠突然不见,握住了他的手。

    韩漠伸出另一只手,将筱倩两支白嫩嫩的xiǎo手捧在手心之中,微笑道:“相公当然会和你在一起。这天气寒,你先回房歇息……!”他瞅了筱倩的腹部一眼,轻声道:“总要让咱们的孩子歇一歇,他可受不起累,你说是不是?”

    筱倩白皙的脸蛋儿一红,泛起一阵羞意,微垂螓首,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韩夫人起身过来,扶起筱倩道:“你这几日也没歇息好,今儿漠儿已经回来,你也不要再担心了。你先回房好好歇着,漠儿很快就过去,等着两日再安静一些,漠儿便陪着你回去看看老太君……!”

    筱倩站起来,韩夫人便扶着筱倩往mén外去,走出几步,筱倩回过头来望着韩漠,楚楚可怜依依不舍,韩漠温柔一笑,道:“去吧,我马上过来!”

    韩夫人扶着筱倩出mén,早有丫鬟上来为筱倩披上狐裘,扶着出去。

    等韩夫人回屋来,韩漠已经皱眉问道:“娘,老太君……!”

    “你也知道,老太君被叛军带上城头,她老人家那么大年纪,如何经得起那样的折腾,虽然后来被救下,但却受了寒,那边过来报过,老太君这几日受了伤寒,起不得身,娘也没告诉筱倩,只是不知她如何得知,这两日那是心急如焚。”韩夫人回到椅边坐下,轻叹道:“往日里都说苏观崖是个知书达理的儒雅之士,想不到……到头来却如此下作……!”

    韩漠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暗想:“这些世家巨头哪一个不是厉害角sè?正因为苏观崖平日里的儒雅,才可见此人的城府。”不过他却也感叹,苏观崖最后大肆折腾,无非是要死中求活,想让苏家谋得一条生路,他为了整个家族,不择手段,不惜个人名誉,是是非非,善善恶恶,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

    “姨娘……可好?”犹豫片刻,韩漠终于问道:“还有云茜那丫头,现在如何?”

    韩夫人闻言,脸上顿时显出感慨之sè,叹道:“漠儿,这次娘和筱倩安然无恙,还真是亏了她们两个,现在想起来,娘心中还有些不安。”她苦笑道:“你碧姨娘平日里是个温婉的人,没想到危难时刻,却是烈xìng刚强,有情有义……云茜那丫头,看起来娇弱,却也是个忠义的好姑娘……!”

    韩漠微微颔首。

    过程已经不重要,韩漠很清楚,当时危急时刻,碧姨娘挺身而出,韩夫人也必与碧姨娘有过争执,只不过碧姨娘最终胜了而已。

    “云茜那丫头毕竟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受了惊吓,这几天正在休养着。”韩夫人轻声道:“你碧姨娘却也是受了寒,回头你过去看一看。”

    韩漠点头道:“儿子知道。”顿了顿,沉默许久,才抬头看着韩夫人道:“娘,外公……如今也在城外!”

    韩夫人闻言,顿时显出喜sè,“你外公也来了?他为何不进城来?”她从椅子上起来,显得颇为兴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外公了……!”似乎想到什么,看着韩漠,柳眉蹙起,问道:“你外公……没事吧?”

    韩漠摇了摇头,平静笑道:“每顿都喝三斤酒,吃三斤ròu,年轻人也比不了。只不过临阳世家军也都在城外,外公要约束他们,自然不能进城来。”

    韩夫人放下心来,道:“只要没事就好。等到时局安稳下来,回头向你父亲说一声,娘要回临阳看一看了,这已经有几年没有回去看望他二老了。”说到这里,韩夫人显得颇有些感伤。

    韩漠坐在椅子上,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外婆过世的消息告诉母亲,刚刚经受一场大的变故,韩夫人所受得惊扰必定还没有过去,此时如果将讯息告诉她,只怕她会承受不住,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说出来,只等过一阵子再说。

    出了东院,天sè已晚,韩漠也不便在此时过去打扰碧姨娘,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回到主卧,筱倩正在灯下等候,另有两名xiǎo丫鬟在旁伺候着,见韩漠回来,早有一名xiǎo丫鬟要下去打水来,准备服侍韩漠就寝,韩漠挥挥手将她们赶了出去,自己将甲胄脱了下去,只留里面许久没有换过的锦缎衬衣,上前将婉儿扶到床边坐好,柔和地看着妻子的眼睛,说道:“相公一直都在记挂着你,看到你安然无恙,相公便再无害怕之事了。”

    筱倩眼圈里的泪水转了两下,却终究没有留下来,这一阵子韩漠不在身边,又经历这场兵变,她心中的思念、恐惧都是无处诉说,此时韩漠那温柔的话语便在耳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螓首靠在韩漠胸口,xiǎo手儿被韩漠攥住,轻声道:“相公在筱倩身边,筱倩也再无害怕之事了。”

    韩漠笑道:“我就知道我的筱倩是个勇敢的人,入府那会儿,天不怕地不怕,连马桶也敢找寻,还有什么害怕的?”

    筱倩闻言,顿时被逗笑,脸上也是显出羞意来。

    她如今已为人妇,而且怀有身孕,那些曾经不大通的忌讳事儿,也在慧娘的教导下,渐渐明白许多。

    韩漠轻轻扶起筱倩,凝视着那张绝美童颜,梨花带雨,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滑过筱倩的眼角,光滑.润泽,那微泛出的泪水又是凉凉的。

    “相公这衣裳很久没有换洗,臭的很,可莫熏坏了我的xiǎo姑娘!”韩漠含笑轻声道:“总要相公洗的香香的才成!”

    筱倩微垂螓首,含羞带俏,轻声道:“相公不臭,不管相公什么样子,筱倩都喜欢,筱倩喜欢……喜欢相公的味道!”

    韩漠心中感动,更是清楚,在筱倩的心中,自己这个丈夫便是一片天,爱着她,护着她。

    他起身来,在筱倩脚边半跪下,却是将脑袋凑近筱倩那微微凸起的xiǎo腹处,耳朵贴近上去,闭上眼睛,细细聆听。

    筱倩有孕三个多月,离分娩早的很,xiǎo腹微凸,暂无动静,可是韩漠却似乎正在用心去与腹中的另一个xiǎo生命在jiāo流着。

    屋内一时安静异常,筱倩神情微羞,更多的却是幸福之sè,轻轻抚摸着韩漠凌luàn的发髻,片刻之后,才听韩漠轻声道:“爹本不想让你平平安安,不受丝毫的惊扰,但是这一次没能保护好你的母亲,让你也跟着受惊,这是爹的错。”

    筱倩先是一愣,随即明白,韩漠这是在对自己腹中的孩子说话。

    “但是身在这样的luàn世,谁也不会真正的太平。”韩漠轻声细语,“早见刀光,经受洗礼,未必是坏事。但是爹会倾尽所能,给你一个太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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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四章 危机中老人

    太师府。(_)

    萧太师穿着黑sè的棉袍子,靠坐在房中的大椅子上,望着悬挂在墙壁上的一把宝剑怔怔出神。他脸sè很是难看,有些苍白,搭在椅把子上的干枯右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已是夜深,可是他却无丝毫的睡意。

    就这般望着那把宝剑,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太师才轻叹一声,喃喃自语:“yù儿,可还记得这把剑?你幼时不明真相,曾向为父索要这把擎天剑,当时为父告诉你,等到有一天,为父觉得到了时机,便会jiāo给你……!”

    他停住话语,苍老的身躯卷缩在椅子之中,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可怜老人,那般苍老,那般无助。

    屋内油灯灯火扭动,将他的影子投shè在墙壁上,扭曲着,挤压着。

    “为父现在想通了,只要你回来,这把剑,老夫就jiāo给你。”萧太师声音也微微发颤:“你好久没有回来,为父想你……!”

    老人的声音很轻,就如同在低声说着梦话,又似在低低哭泣一般。

    清晰的推mén声响起来,老人并没有转头,依然是静静地望着那把剑,但是他十分清楚,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的,除了萧灵芷,别无他人。

    萧灵芷一如既往地端着瓷罐子进来,进了内屋,看到如同孩子般倦缩在椅子中的老太师,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感伤,轻轻地走到一旁,倒了一碗汤,xiǎo心翼翼地捧过来,呈在萧太师的面前。

    萧太师终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冷秀的姑娘,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接过汤碗,并没有立刻饮汤,而是轻轻放在了旁边的xiǎo桌子上,随即目光再次转到那把宝剑之上,轻声问道:“灵芷,这把剑,你见过很多次,可知它是什么剑?”

    萧灵芷螓首转过去,美眸瞧向那把宝剑。

    其实那把宝剑看起来也无什么特别,造型很是古朴,样子颇有些古老,但是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锈迹。

    “灵芷不知。”萧灵芷轻声道:“但是灵芷想,这把剑一定很重要,否则爷爷也不会挂在自己的主卧之内。而且这把剑看起来.经过了很长的岁月,却干净的很,定是爷爷时常擦拭……!”

    萧太师微笑着,点头道:“你这孩子,天资聪慧,许多事情,一眼便能看透。”他带着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那把宝剑,缓缓道:“这把剑称为擎天剑,乃是我萧家祖上追随燕武陛下南征北讨之时的佩剑。当年燕武陛下起兵反齐,招揽群雄,我祖上萧公便是拔出这把佩剑,从龙兴师,此剑所饮鲜血不计其数……!”

    萧灵芷身姿曼妙,如同一朵水仙花静静绽放,在旁仔细地聆听着。

    “从萧公开始,此剑便成为我萧氏一族家主的佩剑。”萧太师转头看着萧灵芷,“擎天剑百年来,为我萧家历代家主珍藏。”

    萧灵芷恍然大悟,微点螓首道:“原来如此。”

    萧太师叹了口气,道:“老夫天年降至,自知这家主之位要传续下去。”

    萧灵芷没有说话。

    “按照规矩,此剑本该传于你义父。”萧太师缓缓道:“但是一族之主,关系着一族的兴衰存亡,不得不慎。你义父为人,狂傲无知,暴躁骄纵,无法令族中上下敬服,更无大才凝聚我萧氏一族,实非能承担大任之人……!”

    萧灵芷眼眸子深处微显吃惊。

    她倒不是吃惊于萧太师会有家主另传之心,以萧怀金的能力和为人,确实不是家主的适合人选,她只是惊讶,如此重大的选立家主之事,萧太师为何会在此时意外地对自己提起。

    但是她却还是显得很是安静,静静聆听。

    “其实族中上下也都明白,真正的家主人选,乃是远在边关的yù儿,你那位二伯父!”萧太师轻轻道:“许多年前,老夫就打定主意,萧家的未来,是要jiāo托他的。”

    萧灵芷也不知如何说才好,而萧太师却是含笑道:“灵芷,你先坐下,陪爷爷说说话。”

    萧灵芷点点头,就在侧边的椅子上坐下。

    萧太师沉默片刻,轻声道:“这一次平叛,你知道是谁领军回京……!”

    “京中上下这几日都在说这事情。”萧灵芷神情有些不自然:“是……是韩漠!”

    萧太师微微点头:“不错,就是韩漠。”他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可是此事背后,却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问题,你是否明白?”

    萧灵芷柳眉微蹙,沉默片刻,才道:“爷爷的意思是?”

    “韩漠此次前往西北,乃是护卫太子殿下巡视边关,给魏国人带去震慑力。”萧太师缓缓道:“但是回京勤王,却是韩漠领兵,这中间,当然是大有问题!”

    ……

    “爷爷的意思,是否表示边关出了变故?”萧灵芷蹙眉问道。

    萧太师一只手在颤抖着,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点头道:“若无变故,领兵回来的即使不是怀yù,也该是太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韩漠。韩漠在西北军中没有丝毫的影响力,但是这一次回来,西北军却遵从他的军令,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的脸孔,似乎在瞬间又苍老了十岁,眼眸子里流露出来的神sè,是那种绝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惊恐甚至是乞求,声音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却掩饰不住那股子颤抖之音:“灵芷,你说,是不是……他出了事情?”

    他看着萧灵芷,如同一个可怜却又饥饿的老人盯着一个手拿馒头的姑娘,眼中充满乞求。

    看到萧太师无助的眼神,萧灵芷竟是心中一酸,用一种极肯定的语气道:“爷爷,二伯父绝不可能发生任何事情。他是十方名将,武道巅峰强者,手下有着十万西北军,忠心耿耿,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够伤他。”

    听到这个答案,萧太师脸上显出惊喜之sè,一只手抓住萧灵芷的yù臂,“灵芷,你真的这般认为?你聪慧过人,所言必是有理,你当真觉得你二伯父安然无恙?”

    萧灵芷感觉萧太师这一抓很有力气,yù臂竟有些发疼,柳眉蹙起,但还是点头道:“爷爷放心,二伯父不会有事。”

    萧太师就如同落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满是欢喜,很快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松了手,柔声道:“灵芷,你……!”

    萧灵芷微笑道:“灵芷没事。”

    萧太师因为萧灵芷的一句话,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竟是站起身来,在屋内背负双手,来回踱着步子,口中喃喃自语:“不错,怀yù文武双全,麾下兵士成千上万,而且他为人又谨慎异常,绝没有人能伤到他……不错,绝没人能伤到他……!”他来回走了几十遍,口中一直重复着,浑不自知,许久之后,他猛地停住步子,皱起眉头,沉默片刻,终于道:“既是如此,为何此番领兵回来的是韩漠?怀yù在哪里?太子又在哪里?”

    萧怀yù是他儿子,太子虽然是皇室中人,但是如今却已是自己的孙nv婿,这两个人,却是没有丝毫消息,他在西北自然也是有耳目,但是时至今日,也没有确切消息告知那两人的下落。

    他回到座中,寻思片刻,眼中显出冷峻之sè,轻声道:“难道韩漠领兵回京,与太子有关?”他微眯着眼睛,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萧灵芷就在身边,喃喃自语道:“苏雨亭暗中与太子颇有牵扯,这几年更是走在一起,太子远赴边关,苏雨亭在京中起兵,而且太子的火山营也跟着作luàn……这次京中动luàn,与太子是决计脱不了干系的。太子去西北,如今想来,定然是另有所图?他要干什么?韩漠得到兵权,又是如何做到?兵权一直在怀yù手中,没有怀yù的允许,韩漠不可能拿到西北兵权,西北军也不可能听从韩漠的军令,难道韩漠的兵权,是怀yù所给?怀yù为何要将兵权jiāo给那xiǎo子……!”

    他对自己的儿子有着极强的信心,虽然早就感觉太子此去边关很有可能是要为对萧怀yù出手,可是在太师的心中,太子与萧怀yù绝非同等对手,虽然两人算得上是一君一臣,可是那位储君就如同一只蚂蚁,绝不可能在如同老虎般的萧怀yù身上占得任何便宜。

    也正因这一点,他实在想不通西北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异变,正因为想不到萧怀yù会被别人jīng心暗算,所以许多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难以解释。

    他对萧怀yù有着十足的信心,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感到深深的不安,那股不安从叛军将他囚禁开始,直到此刻,非但没有减弱,而且越来越强。

    苏家叛luàn,让萧太师清楚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他们有胆量叛luàn的前提,就是萧怀yù丧失兵权,否则萧怀yù坐拥十万jīng兵,苏家是动也不敢动的。

    韩漠领兵回京,已经印证他心中的担心,但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第八一五章 擎天剑边的慈孝

    萧灵芷看着萧太师那极其难看的神sè,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而且她冰雪聪明,方才所言,也不过是在宽慰萧太师而已。

    她深明一个道理这天下间,没有不死之人,便是再强大的人,只要稍有疏漏,也会落入陷阱之中,而那些陷阱,往往就是针对一个人的人xìng弱点

    人非神,只要是血ròu之躯,便存在着弱点。

    萧怀yù虽然几乎被燕国人神话,完美无缺,但终究是血ròu之躯,不可能没有弱点。

    她更清楚,萧太师虽然心机深沉,但终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而他最为疼爱的儿子生死未卜,饶是经历过无数风雨,这位老者的内心深处也必定存着深深的悲痛和恐惧。

    而这位老人,或许已经明白很多,比所有人都明白得多,但是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有可能已经发生的现实,所以他只能选择暂时的逃避,希望从别人的口中得到安慰,虽然这些安慰绝不可能改变现实。

    萧灵芷明白太师对萧怀yù的感情,也正因如此,她内心深处也是十分同情这个看起来十分衰弱的老人。

    夜sè幽静,老人刚才出现的短暂欢喜也渐渐沉寂下去,屋子内一片安宁。他终究不是普通人,他终究清楚许多事情发生必有其道理存在。

    太子、苏家两支明处的势力已经卷入进去,而暗处有多少势力,虽然不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出,这一次必定有着许多的势力jiāo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大网,将萧怀yù网在其中。

    ……

    沉寂许久,萧太师从刚才短暂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他的手依然在颤抖,那双看似昏暗却带着光芒的眼睛凝视着萧灵芷,轻叹一声,摇头道:“灵芷,你可知道,爷爷是三十八岁继承了家主之位,时至今日,已是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来,爷爷无一日敢放松心神,道理很简单,因为爷爷知道,当上家主的那一日起,整个萧氏一族的命运,就在老夫的手中,而维护萧氏一族的担子,也是压在了老夫的肩头。”

    萧灵芷柔声道:“爷爷国事家事繁多,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该当多保重身体。”

    萧太师淡淡一笑,道:“老夫也自知身体撑不下去,所以也不打算撑下去了。”

    萧灵芷微蹙柳眉,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

    “今日老夫已经拟了几道折子,这两日便要入宫呈给皇帝。”萧太师平静道:“其中一道折子,便是要辞官归隐,不再过问国事了!”

    “啊?”萧灵芷闻言,花容变sè,失声叫出来,随即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神sè。

    萧太师微笑道:“不必惊讶。”顿了顿,叹道:“虽然老夫不相信怀yù出了事情,但是老夫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众所周知,我萧家能够荣耀一时,位居九大世家之首,并非是老夫这个太师有什么能耐,而是老夫有一位做大将军的儿子。怀yù便是我萧家的擎天之柱,如果这根柱子倒了,失去了西北兵权,在这纷luàn朝堂,便难有我萧家容身之地。”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韩家这一年多来,势力日大,多少官员投在他们mén下,更有胡范两家在旁摇旗呐喊,声势之壮,已是当朝第一。在此之前,苏家尚有底蕴,怀yù手握兵权,他韩家虽然势大,但是终究不敢太过狂妄,可是经此一事,苏家已灭,怀yù……怀yù更是生死未卜,如果怀yù真的有事,而兵权又落在韩漠手中,那么我萧家已无抗衡之力。”

    萧灵芷蹙眉道:“所以爷爷才想辞官隐退?”

    “不错。”萧太师点头道:“老夫为官几十年,最终却是明白,要想善果,就必须知进退。前面是刀山火海,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虽然勇敢可敬,但却终是落个粉身碎骨。老夫肩负一族之运,自然是不去做那等事情。时至今日,老夫年纪大了,无力再争,退便退吧……!”

    萧太师端起桌上的汤碗,拿着汤勺轻轻饮了两勺,这才放下汤碗,凝视着萧灵芷,缓缓道:“但是朝堂便是天下最险恶之处,进来不易,想要退出去,那就更不易。我虽有心忍让,不与韩家争锋,可是韩家……会就此罢休吗?”

    萧灵芷幽幽叹道:“必是不肯罢休的。”

    “是啊,要想化干戈为yù帛,谈何容易,老夫隐退,还不足以表现我萧家的诚意。”萧太师神sè凝重起来:“可是大势所趋,与之争锋,实不可为之事,所以……老夫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韩家相信我们萧家却无争锋之心,或能保住我萧族一mén。”

    萧灵芷两只手轻扣在一起,轻声道:“那爷爷可想出对策。”

    萧太师微微点头,道:“古往今来,化干戈为yù帛最佳的途径,便是结为姻亲……!”

    说到此处,萧灵芷娇躯微微一震。

    萧太师靠在椅子上,并没有看萧灵芷,只是继续道:“当初老夫便私下向韩玄昌提亲,想将他的nv儿迎娶到我萧家,可是未能成全。今日之势,他们韩家更不可能将nv儿嫁入我萧mén……!”说到此处,萧太师长叹一口气:“可是……明玫已经入宫,被册封为太子妃,那是更不可能了。”

    萧灵芷咬着红唇,低着螓首,娇躯轻颤。

    她冰雪聪明,岂能不明白萧太师话外之音,犹豫片刻,终是起身,袅袅走到萧太师面前,跪下去,轻声道:“灵芷当年承蒙爷爷收养,更是纳入萧mén之中,这些年来,爷爷对灵芷关爱有加,视为己出,而灵芝也将自己当成萧家之nv。爷爷对灵芷的大恩大德,灵芷无以为报,若能为萧家尽一份心,能解爷爷心中之忧,灵芷愿听从爷爷一切安排!”

    萧太师颤巍巍起身来,急忙扶起萧灵芷,叹道:“灵芷,爷爷视你为自己亲生孙nv,这些年,你尽心服侍爷爷,比起家中那些不肖子孙,是要强出千万倍。联姻之事,老夫绝不会让你去,族中另有nv子,爷爷再仔细挑选就是……!”

    “灵芷虽然不是出自萧mén,但是多年以前,便已经得爷爷的恩眷,纳入族谱,名份之上,乃是萧家的大xiǎo姐。”萧灵芷平静道:“萧mén虽然nv子不少,但是灵芷却是最合适的人选,灵芷一直没有机会报答爷爷的大恩大德,此番愿为爷爷解忧!”

    “不行不行!”萧太师连连摆手:“此事万万不可。老夫怎可因为此事而毁了你的幸福……对你的婚事,爷爷心中早有打算,必找一个你心中喜欢的男子方可……此事休要再议!”

    萧灵芷重新跪在地上,平静道:“爷爷若是不答应,灵芷便不起来。”

    萧太师凝视着萧灵芷,沉默许久,终是一声长叹:“你这孩子,这又是何苦?”轻轻扶起萧灵芷:“灵芷,老夫能有你这样的孙nv,实乃一生幸事!”

    ……

    ……

    许久没有感受到妻子的气息,更没有在温暖如chūn的房中睡过一个好觉,韩漠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裳,躺在妻子身边,手牵着手,闻着妻子身上的芳香,睡得极是安稳,直到次日日上三竿,这才醒过来,醒过来的刹那,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睁开双眼,妻子已不在身边,起身来,旁边早准备好干净的外套,他穿好衣裳出了内室来到外厅,筱倩便已经从mén外进来,身后跟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慧娘,慧娘手中端着早上的点心,见韩漠出mén来,忙福了个万福,随即将早点放在桌子上,即刻下去准备热水伺候韩漠洗刷。

    韩漠将长发盘到后面,上前握住筱倩的手,柔声道:“一大早又是往哪里去了?外面天寒,待在屋子里就好。”

    筱倩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京中动luàn带给她的yīn影也是消散不少,嘻嘻一笑,轻轻抚着xiǎo腹道:“待屋子里久了,筱倩不闷,他要闷的。”

    韩漠呵呵一笑,凑在筱倩额头亲了一下,又xiǎo心翼翼扶着筱倩坐下,柔声嘱咐道:“走到哪里,身边都要跟着丫鬟伺候着,万事都要xiǎo心。”

    筱倩咯咯一笑,握着丈夫的手,凑近他耳边问道:“相公,你是担心筱倩,还是担心他?”说完,拉过韩漠的手,放在自己的xiǎo腹处。

    韩漠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也凑近筱倩的耳边,神秘秘地道:“你真想知道吗?”

    “嗯!”筱倩握着韩漠的手摇晃起来:“你快说。”

    “那好,你亲相公一下,相公便告诉你。”韩漠笑盈盈道。

    筱倩粉脸一红,往mén外瞅了一眼,羞涩道:“不行,大白天,被人看见要笑话的……相公,你……你尽欺负人……!”

    韩漠坐在椅子上,故意转过脸去,道:“那我便不说!”

    筱倩在韩漠手臂上用力掐了一下,终是凑上去,在韩漠的脸上亲了一下,韩漠这才笑眯眯转过头来,柔声道:“xiǎo的自然要担心,但是大的更要担心。”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们一个是我的天,一个是我的地,没有天地,便不是完整的世界!”

    此时,慧娘已经端了温水进来,韩漠这才起身来,在慧娘的服侍下洗刷干净,又梳好了发髻,这才在慧娘的伺候下,与筱倩一同用过了早餐。

    城外尚有上万大军,他总是要尽快回到军中,所以在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珍惜。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何样事情发生,但是他却十分清楚,接下来的几日,比之几日前的大战,更为紧张,也更为激烈。

    战场上的明枪易躲,但是朝堂中的暗箭却难防。

    

第八一六章 有疑

    夫妻二人刚用过早点,就听mén外传来声音叫道:“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让你速速过去。”韩漠只一下子便听出是韩青的声音。

    他接过慧娘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起身道:“我先往父亲那里去。”向慧娘道:“好好照顾少夫人!”

    慧娘含笑道:“少爷放心。”随即取过裘衣,服shì韩漠穿上。

    韩漠这才出了mén,韩青早就迎上来,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穿庭过院,来到韩玄昌书房外,径自入内,却见到韩玄昌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见韩漠进了来,韩玄昌才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就肃然下来,沉声问道:“当日若不是唐鸣梧临阵倒戈,若非苏雨亭赴死息luàn,你会如何选择?”他的眼眸子里显得异常的严峻,而神情更是凝重无比:“为了城上那些nv眷,为了所谓的仁义,便真的答应苏观崖的要求,让他们撤出京城?”

    当日苏雨亭死后,父子二人各有事务,很快便各自分离处理手中之事,并没有时间jiāo谈,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韩玄昌开口便质问起来。

    韩漠站在韩玄昌面前,沉yín片刻,终于道:“父亲很xiǎo的时候就教导过我,身为男儿,一身血骨,就是要用来保护家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韩玄昌凝重的神情微微和缓一些,点头道:“为父说过这话。”

    “如今事到临头,城头上有姨娘,有大伯母,有大嫂,有老太君,有岳母……!”韩漠平静道:“这些人都是家里人,如果按照父亲当初教给孩儿的话,那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救下来。否则,即使平定叛军,却失了家人,那也等于失败!”

    韩玄昌皱起眉头,瞪了韩漠一眼,但终是叹了口气,道:“你先坐下说话!”等韩漠在旁边坐下,他才继续道:“并非为父心狠,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fù人之仁,非但救不了自己想救之人,反而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他端起旁边沏好的热茶,盖沿轻轻抚着茶面,缓缓道:“你可想过,若是没有变故,你真的答应苏观崖的要求,后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韩漠静坐着,没有说话。

    “当众抗旨,这一条便足够砍了你的脑袋,即使将功折罪,留下xìng命来,你罢官免职也是免不了的。”韩玄昌肃然道:“而为父很早就告诫过你,你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攥紧手中所有的势力,将之化为己用。虽然时日不多,但是你并没有让为父失望,在西huā厅和豹突营也有了根基,可是一旦因为这一次的过错而罢官免职,丢掉了手上的一切,那便是因xiǎo失大,愚蠢透顶!”

    韩漠深知父亲所言不无道理,一时也不敢反驳,只是看着父亲,聆听教训。

    “再者,你也明白一个道理,所谓慈不掌兵,一个真正的将领,当断则断,当弃则弃,军人只相信强者。”韩玄昌正sè道:“如果仅被敌人胁持你的几名家人,你便对之妥协,那让你的部下如何看你?这一次,你已经将自己的一个致命弱点暴漏出来,重情重义固然无可厚非,但是若是一身关系家族兴衰,那便不是讲情义的时候。”他盯着韩漠的面孔,一字一句道:“为父这些话,你要牢记心头,fù人之仁,会害死更多人。如果日后有一天,为父落在敌人之手,你也无需有所顾忌,让你的部下先shè死为父,再替为父报仇,这才是我要看到的儿子!”

    韩漠苦笑道:“父亲说这些做什么。”

    韩玄昌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在此事上纠结,沉yín片刻,终于问道:“西北那边……真的出事了?”

    “父亲是否知道什么?”

    韩玄昌摇摇头,“苏家父子叛luàn,为父事先毫无预料。但是他们既然敢在京中起兵,而且没有攻打皇城,这是固守九mén,那显然是等待援军……!”他凝视着韩漠:“太子往西北去,他们等的,应该就是太子领兵回来,尔后合兵一处,将我们几大世家一网打尽吧?”

    这书房隐秘无比,房子四周更是有影子卫作为岗哨,父子二人自然不避讳言。

    “他确实是要去西北夺兵权。”在自己父亲面前,韩漠自然没有任何隐瞒:“他也差一点就将兵权抓在手里!”

    “现在如何?”韩玄昌双手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萧怀yù和太子如今在哪里?”

    韩漠沉默许久,终于道:“死了!”

    韩玄昌的身体一震,他并没有任何欢喜之sè,本来前倾的身体就如同虚脱般靠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两只握着拳头的手,竟微微颤抖。

    书房之内,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韩玄昌脸上才显出苦笑道:“大燕……亡国不远矣!”

    韩漠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就明白韩玄昌的意思,如果只是萧怀yù死了,而魏庆两国名将还好端端的活着,那么燕国确实是亡国在即了。

    毫无疑问,韩玄昌对于萧怀yù也是充满着敬畏之心。

    韩漠不等韩玄昌多想,已经道:“商钟离和司马擎天也死了!”

    韩玄昌身体再次一震,霍然坐起,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他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许久放轻声问道:“你……亲眼所见?”此时此刻,他的面sè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韩漠微微点头。

    “怎么可能?”韩玄昌眉头紧皱:“这……这不可能。”

    韩漠苦笑道:“儿子曾经也是不曾相信,但是这些都是儿子亲眼所见,由不得我不相信。”

    当下韩漠也不隐瞒,将天涯峰上所见所闻俱都一一告诉了韩玄昌,而韩玄昌脸sè惊骇,难以置信,等韩漠说完,他才靠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似乎是想理清其中的一些线索。

    实际上韩漠当初到得天涯峰巅之时,商钟离和司马擎天已经离世,恰遇上萧怀yù和后来逃脱的杜无风jiāo手。他后来虽然也猜知几大名将必定是相互拼杀而死,但是直到现在,他依然想不通为何数位名将能够集聚天涯峰。

    太子扮失踪,引yòu萧怀yù登峰,这一点韩漠倒是相同,但是魏国的两位名将为何会出现在天涯峰?商钟离在天涯峰上,是否表明太子暗中早与商钟离勾结?事情真的是这样简单?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yīn谋?

    人死了,却留下许多的谜团

    而且韩漠一直以为,如果说这道局只是太子和商钟离设下,那颇有些不可能,因为要布下这张网,必定有着许多的yīn谋jiāo织在一起,这幕后是否还有其他的黑手?

    ……

    “除了你和逃离的杜无风,此时还有多少人知道?”韩玄昌肃然问道。

    韩漠摇头道:“仅我所知,只有我和杜无风知道天涯峰上的事情,可是……究竟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确实难以知道了。”

    韩玄昌从椅子上站起来,背负双手,来回踱着步子。

    他十分清楚,天涯峰一战,那是关乎着天下局势的一战,三大名将战死,杜无风重伤,毫无疑问,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天下必定风云涌动。

    “此事绝不可外泄。”韩玄昌严峻道:“此件事情,为父要与你大伯好生商议一番。”

    韩漠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父亲,儿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父亲以为,大伯对于这次兵变,可有预知?”韩漠盯着父亲的眼睛,缓缓问道:“西北的事情,大伯是否知道风声?”

    韩玄昌神sè一紧,两道浓眉挤在一起,沉默片刻,终于道:“自然不会,你大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绝不会隐瞒为父。”

    “太子暗中培养了一批杀手。”韩漠缓缓道:“苏雨亭兵变之时,这批杀手一涌而出,不但在西北活动,而且奔赴各郡,意图绑架各郡家主长老,此事,父亲可否知道?”

    韩玄昌道:“为父和众内阁官员被软禁,许多事情没有消息。不过事后才知道,范家的六名长老,萧家属地的四名长老确实都被抓到了京里来。”

    “那便是太子手下那批杀手所为。”韩漠冷笑道:“外公的临阳郡,也是遭受袭击,而且被刺客杀了几名长老,就连……就连外婆也……!”说到此处,韩漠一脸黯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玄昌神sè一变,怔了片刻,随即长叹一声,道:“此事暂不要告诉你母亲!”

    “孩儿明白。”韩漠点头道,随即脸sè又肃然起来:“此番唯一没有受损的,只有我韩家。父亲或许不知道,太子手下的刺客也去了东海,但是却扑了个空,而且派到东海的杀手,尽数被杀。而且二伯父随即领了几百骑兵来京,如今就在京城外的军营之中!”

    “哦!”韩玄昌又是一怔:“二哥也来了?”随即又急道:“你大爷爷和爷爷如何?族中长老如何?”

    韩漠看父亲神sè,心中暗叹,毫无疑问,韩玄昌对于东海发生的事情,显然是一无所知了。

    “杀手赶到东海之前,大爷爷已经带着爷爷和族中所有的长老出海去了。”韩漠平静道:“所以没有一人伤亡!”

    “这……这也太巧了吧!”韩玄昌脱口道,但是瞬间,神情便古怪起来,走到椅边,缓缓坐下。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huò和怀疑。

    巧合的事情,天下并非没有,但是如此巧合之事,确实是诡异无比。

    ……

    “此事你不必多想。”许久之后,韩玄昌才轻声道:“他们都平平安安,这便是天大幸事。”顿了一顿,终于问道:“西北大将军兵符,如今是否在你手中?”

    韩漠点头,从腰间xiǎo心翼翼取出了那枚兵符。

    韩玄昌看了一眼,抬手道:“将它收好。”等韩漠收起兵符,韩玄昌才正sè道:“漠儿,你可知道,你腰间那一物,有何等重要?”

    韩漠点头道:“孩儿明白!”

    “明白就好。”韩玄昌肃然道:“这枚兵符若是被他收上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一字一句道:“朝堂上的你争我夺yīn谋算计固然是热闹非凡,但是归根结底,这天下最强之人,还是手握兵权之人,没有兵权,便是蹦的再高,也会活活摔死!”

    韩漠神情冷峻,冷笑道:“父亲放心,这枚兵符既然到了我的手中,想要从我手里拿走,那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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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七章 阎墙有隙

    父子二人在书房中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临出书房前,韩玄昌更是jiāo待韩漠速去户部尚书府探看一番,毕竟这一次兵变,户部尚书府上下也是受惊不xiǎo。

    如果韩玄昌不提醒,韩漠是准备先往碧姨娘那边探看一番,但是经韩玄昌这样一说i,韩漠也知道韩玄昌其中深意,也不耽搁,出了府,领着几名护卫,径自往户部尚书府而来。

    如同京中其它府邸一样,户部尚书府也是大mén紧闭,只有mén前待着两名穿着厚甲的护卫。

    下了马来,令护卫上前敲开了mén,开mén的家仆自然识得韩漠,急忙上前来躬着身子道:“五少爷!”

    韩漠问道:“大伯可在府中?”

    “老爷刚出府去了衙mén。”家仆忙回道。

    韩漠微点头,韩玄道既然不在府中,也就不会耽搁多久,进去向韩曹氏问安就是,当下背负双手进了府内。

    他对户部尚书府也是很为熟悉,一路上的家仆丫鬟也都是认识他,每一个见到他,脸上都显出敬畏之sè,一个个迎上来行礼,而韩漠给他们的每一个微笑,都让他们心huā怒放。

    韩漠领兵勤王,平定叛军,这事儿已经在京中风传。

    韩漠自己并不知道,他在京中之前结jiāo的那一群军方贵族子弟,早已经将他的事迹四处传扬,更是添油加醋大加神话,例如巧计破世家军,例如设计救内阁官员,例如攻破南康mén,例如击杀苏雨亭,这些事情本身就是刺jī无比,再加上这帮贵族子弟四处散扬,韩漠的名声如今已是传遍了燕京城的大街xiǎo巷。

    户部尚书府的丫鬟家仆们自然也是清楚的,知道五少爷如今是一等一的功臣,是英雄般的人物,所以便愈发地显得恭敬起来。

    ……

    在一名家仆的带领下,韩漠背负双手沿着青石xiǎo道往前行,豁然间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他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边,正站着一个人影。

    韩漠微皱眉头,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只见那处假山旁边,站着一名青衣青年,一动不动,亦是背负着双手,而那人的目光,正是紧盯在自己的身上。

    韩漠自然一眼便认出来,那正是自己的堂兄韩沧。

    韩沧本是火山营护军参领,但是在兵变之时,却被唐鸣梧手持火山营指挥使兵符第一时间将他和他的不少亲信囚禁起来。

    叛军平定之后,他才从狱中被救出来,只不过火山营的将士如今都被缴了武器,暂时并没有重整,他这个火山营的护军参领,也就没有了一兵一卒。

    韩沧长相酷似韩玄道,就连身上那种神神秘秘冷沉沉的气息也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

    兄弟二人相距十多步远,四目相视,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韩漠才微微点了点头,那边韩沧却是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很快就被假山挡住了身影。

    韩漠皱起眉头,微一沉yín,终是继续前行,到得韩曹氏院子里,向韩曹氏请了安,又安慰一阵子,二人说了会子话,韩漠便告辞出来。

    因不曾看见三哥韩滨的身影,便问身边家仆,那家仆却也是摇头不知,只说三少爷一直都很忙,兵变那阵子,一直不曾见三少爷的身影,家中还以为出了事情,等到

    他顺着来时xiǎo径回返,行到一处拱mén处,却听得身后响起一个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站住!”

    说这声音熟悉,只因为韩漠听过很多次,闭上眼睛也能猜知身后是谁,说陌生,只因为这声音冷漠僵硬,没有丝毫的感情,如同路人一般。

    韩漠背负双手,缓缓转过身,盯着那青衣韩沧,眼中划过一道光,随即缓步上前去,躬身抱拳:“五弟见过大哥!”

    韩沧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很难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你随我来!”韩沧也不多言,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

    韩漠看着韩沧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是跟了上去。

    韩沧在前穿过两道院子,这才进了一处侧院,率先进了去,韩漠在院mén前停住了脚步,却没有立刻跟进去。

    他知道这处院子是户部尚书府中的练武房,用来使枪nòngbāng的地方,韩沧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目的不问自知。

    感觉到韩漠没有跟进来,韩沧转过头,淡淡道:“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韩漠淡然一笑,再不犹豫,抬步进了院子之中,此时院子里已经聚了十多名护院武师正在练武,见到两位少爷进来,急忙放下兵器,纷纷上前来行礼。

    院子正中间,有一处练武石台,四四方方,上面的积雪早已经扫的干干净净,而石台下面则是摆放了数排兵器架子,韩沧径自走到一处兵器架前,取下一根铜棍,回手扔给了韩漠。

    那铜棍如同一支粗大的箭矢,直shè向韩漠,速度快极,四周众武师都是吃了一惊,这铜棍若是击在韩漠的身上,那不死也得重伤。

    只不过那铜棍距离韩漠尚有一段距离,韩漠便已经探出手去,没有直接去硬接,而是两指搭在铜棍棍端,身体侧闪,手臂顺着棍势往后缩了缩,将上面惊人的力道卸去大半,这才用手扣住,握紧了铜棍。

    旁边众武师顿时都大叫道:“五少爷好功夫!”

    只不过韩漠此时脸sè却并不好看,盯着韩沧问道:“大哥,你这是?”

    韩沧并没有废话,从兵器架子上取下一支长枪,缓步走到石台之上,长枪拄在地上,看着韩漠,淡淡道:“上来!”

    韩漠皱眉道:“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枪法不会比苏雨亭差太远。”韩沧淡淡道:“你即能击败他,自然也能击败我!”

    韩漠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和你打,因为……我找不到和你打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韩沧冷然一笑:“我不相信你能击败苏雨亭,我要看看传言是真是假,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众武师面面相觑,他们已然感觉到一阵紧张的气氛骤升上来。

    韩漠摇摇头,“大哥如果说那是假的,便是假的,xiǎo弟也不与你多争辩。只不过你我是兄弟,阎墙手足,没有道理刀兵相对,恕xiǎo弟不能奉陪!”

    韩漠丢下手中的铜棍,转身便要走。

    “韩漠!”韩沧厉声喝道:“上下都说你是英雄,但是你连和我打的勇气都没有,那是狗熊也不如!”

    韩漠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是英雄,是狗熊,不是大哥你来定论。你是我大哥,我敬重你,却不怕你!”顿了顿,冷然一笑:“大哥,自xiǎo到大,我又何时怕过你?”

    他再不多言,抬步便走,猛听得韩沧一声冷喝,如同猎豹般从石台上飞身而下,几个步子便已经冲向韩漠,手中的长枪已经往韩漠刺过去。

    韩漠入京之前,韩沧乃是韩家的天之骄子,亦是韩族年青一代中一等一的武技高手,他能够成为火山营的护军参领,除了是世家子弟,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有一身好武艺。

    在韩漠入京之前,京中上下都知道,年青一代第一高手便是苏雨亭,得到军神萧怀yù的枪法指点,苏雨亭的枪法出神入化,少有人敌。

    除了苏雨亭,年青一代中武技最强者,便是韩沧。

    韩沧自幼便酷爱习武,又修习《长生经》,有着一身霸道气力,十八般武器样样jīng通,其刀法令人防不胜防,在枪法之上,虽然不及苏雨亭那般恐怖,却也是枪中的一流高手。

    他的本事,那确实自xiǎo到大苦练出来。

    自幼时开始,他便一mén心思学武,不同于大多数世家子弟那样呼朋唤友,xìng情孤僻,所以不少人暗地里称其为“武痴”。

    他这一枪刺出,犀利无比,四周武师们都是豁然变sè,不少人已经惊呼起来,更有人已经叫道:“大少爷不可!”

    韩漠感觉到身后劲风阵阵,知道韩沧已经出手,心中颇为恼怒,脚步一移,迅速往侧面闪躲过去,等他站定身形,韩沧却也站住身形,枪尖在地上一挑,将铜棍挑了过去。

    韩漠探手接过,神情冷淡,道:“大哥,这可是你先动手,莫怪xiǎo弟无礼!”

    韩沧枪尖向前,正指韩漠,冷然道:“你又何曾将我这大哥放在眼里?今日若是不能将我击败,你也别出这道mén了。”

    旁边众武师急忙劝道:“大少爷,五少爷,你们……你们切不可动手,莫伤了和气。”

    “是啊。两位少爷,这要是被大老爷和三老爷知道,那还了得?快停了手,若是伤到哪里,那可了不得。”

    韩沧也不看那些人,只是死死盯着韩漠那张冷俊秀气的脸庞,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谁敢留下,莫怪我枪下无情!”

    众武师神sè恐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滚?”韩沧又是一声冷喝,杀意腾腾。

    众武师哪敢再留,都是快步离开了院子。

    韩漠握紧铜棍,淡淡道:“大哥,我清楚,自xiǎo到大,你从来没有瞧得上我,不过我都不在意。”顿了顿,平静道:“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我敬重你,心中一直将你视为我的大哥。但是敬重不等于害怕,,而且你也该明白xiǎo五的xìng子,自xiǎo到大,xiǎo五xìng子顽劣,别人踢我一脚,我便要折断别人两条tuǐ。”他凝视着韩沧,“但是你是我大哥,如果我有错,你可以随便处罚我,我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但是你若莫名其妙找我的麻烦,xiǎo五是万万不会坐以待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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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八章 反击

    韩沧也不多言,见到韩漠握紧铜棍,tǐng枪便刺了过去。

    枪尖生寒,如同毒蛇一般,速度更是快极,韩漠却也知道自己这位大哥决不是泛泛之辈,在武技之上倒也不敢轻视,手一紧,往上一提,铜棍“咻”地探出,“枪”的一声,枪棍顿时便撞在了一起,溅出一阵火星来。

    虽然韩漠素来与韩沧不对眼,但是韩沧终究是大哥,他却也没有全力进攻,只是尽力防守而已。

    自幼时起,他就时常受到家训,要族中上下团结,特别是兄弟之间,更要和和气气。

    其实韩漠心中也十分清楚,韩家能够走到今天,与家族上下的团结一气是有着极大的关系,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样的道理他还是很为明白的。

    他也无心真的与韩沧翻脸,今日与韩沧过招,也只是想让韩沧明白自己并不是任人欺辱之人,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要杀一杀韩沧的傲慢之气。

    韩沧的进攻却是犀利非常,枪如游龙,韩漠没有全力相搏,被bī的连连后退,心中却也对韩沧的枪法颇为钦佩。

    韩沧的xìng情虽然孤僻傲慢,但是不可否认,他的武功却是很为了得。

    枪风阵阵,棍影重重,只是片刻间,二人已经jiāo手五六十会合,虽然韩漠处于守势,但是他灵活的身法,却足以抵挡住韩沧强势的攻击。

    而韩沧非但没有丝毫收手之意,反而越攻越猛,脸sè一时yīn冷可怕。

    又是二十多个回合过去,韩沧显然不满于韩漠的被动防守,怒喝道:“我已说过,今日若不能胜我,你便出不了这扇mén,还不出手!”

    韩漠看在兄弟情分上,本来忍让着,希望韩沧见好就收,但是他却想不到韩沧咄咄bī人,心中却也是腾起一阵怒火来。

    他也是个火xìng之人,素来不让人的,对韩沧的忍让已经到了极点,沉声应道:“大哥,还要打下去吗?”

    韩沧枪尖刺来,冷声道:“除非你想倒在地上!”

    “好!”韩漠手一紧,脸sè一沉,再不犹豫,呼呼地一棍扫出去,那是以力见长的虎部棍术。

    这一棍气势如雷,韩沧微显惊讶之sè,也不敢怠慢,长枪游动。

    韩漠一反击,二人的相斗便更加jī烈起来。

    韩漠的反击,也更加jī发了韩沧的争斗之心,竟是连出杀招,带着浓郁的杀气,而韩漠连续躲过几招,心中更是愤怒无比。

    他虽然出手,却没有想过要伤韩沧,只是想给韩沧一些震慑而已,但是他却想不到韩沧竟是如此气窄,更是如此凶狠,经对自己下起死手来。

    在韩漠看来,二人之间再有嫌隙,那也是同族兄弟,斗气并无不可,但是这斗命,那就太过分了。

    相斗之中,本就是热血上涌之时,韩沧的杀招,一时间更是将韩漠jī怒,韩沧不顾兄弟情谊对自己连出杀招,韩漠的xìng子自然也不可逆来顺受,牙关一咬,亦是作出反击。

    八部棍法,韩漠得到其中五步棍法,这一年多来,他只要有空闲,除了修习内气,便是苦练这套棍法。

    这八部棍法变化多端,诡异莫测,若是心思一本正经的武者来习练,进度未必很快,但是韩漠本就是一个有huā心思的人,这些诡异多端的招数正对了他的心思。

    蛇、虎、蛙、蝠、犬五部棍术,虽然侧重点不同,但是若练的jīng熟,五部棍术却能够相融相通。

    蛇的“巧”、虎的“猛”、蛙的“活”、蝠的“隐”、犬的“烈”,若是融成一体,那当真是恐怖骇人,只是要想将这五部棍术完全融合,自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这一年多来,韩漠勤奋修习,倒是将最前面的“蛇”部棍法和“虎”部棍法掌握的极是纯熟,而且掌握其中jīng华,将蛇的“巧”和虎的“猛”很完美地融合在了棍术之中,而且与苏雨亭对战之时,他正是凭着这两部棍术的融合,与苏雨亭打了个不相上下。

    他心中一直在期待,如果有朝一日,五部棍术完全融合,那么自己的棍术将会达到一个怎样的恐怖境界。

    偶尔在习练棍术之时,他却时常遗憾,只可惜八部棍术只残留五部,后面最jīng妙的三部棍术却是不能得见,若是整个八部棍术融会贯通,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这一套棍术纵横天下了。

    上天虽然很宠爱自己,但是却有总给自己留下遗憾。

    强大的八部棍术,少了三部。另一个诡异的太极步,自己更只是学会了其中的三卦,自己固然有幸得到这两mén奇妙厉害的武技,但同时却又都有残缺,实在遗憾的很。

    而韩漠越是惊讶于八部棍术中的jīng妙,就越是对那位素未méng面的轩辕无名产生无比的敬意,如此出神入化的棍法出自他手,那么轩辕无名的武技,可见其恐怖骇人。

    虽然八部棍术不全,而且韩漠暂时只是将前两部融会贯通,但是这却足以应对韩沧。

    韩沧的枪法虽然很是犀利,但是比起苏雨亭,却是大有不如,而苏雨亭面对韩漠的棍法,也不过只是打个平手,韩沧自然是不可能占得韩漠的便宜。

    棍上的力道势大力沉,刚猛无比,但是其中的招术却偏偏灵巧诡异,让人意想不到,韩漠尽力攻出二十多招,韩沧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显得颇有些狼狈。

    他使用最强的乃是刀法,只不过因为不服韩漠能击败苏雨亭,所以才取枪相斗,如果是以刀来应对韩漠,或许还能拼上一拼,可是以枪相敌,他的份量显然还不够。

    韩漠将他bī退至石台边上,猛地一声喝,手腕子轻抖,铜棍如同散huā般探出,韩沧在这一瞬间,竟似看到那棍端分成三点击过来。他的脸sè大变,但是却果断地以长枪去抵挡当xiōng的一点。

    棍端三点,他赌中点,但终究是赌错了。

    而韩漠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格挡中间一点,因为中间一点看起来确实是最有威胁的,一般人下意识都会选择这一点为真招。

    韩沧打了个空,而最下面一点却是骤然往上一挑,劲力卸去了许多,扣在韩沧的手腕子上,虽然没有击碎韩沧的腕骨,但是却还是将长枪从韩沧的手中击飞。

    而棍势未减,毒蛇般,直击韩沧心口,韩沧的身体已是靠在石台壁上,退无可退。

    距离xiōng口尚有几寸,韩漠终是停住手,几乎就在这一刻,便听得院外传来叫声:“都给我住手!”韩曹氏已是急匆匆进了院子来。

    那些武师们不敢劝说,出了院子,早有人去禀报韩曹氏,韩曹氏自是急匆匆而来阻止。

    韩漠与韩沧四目相对,韩沧双目赤红,充满着愤怒之sè,韩漠皱起眉头,缓缓将铜棍收回,丢在一旁,拱手淡淡道:“小弟失礼,大哥莫见怪!”

    他转过身,走到韩曹氏身边,拱手微笑道:“大伯母,小五只是和大哥切磋武艺,不必担心!”

    韩曹氏这才松了口气,道:“日后切磋,莫用真兵器,若是伤到哪里,那可怎么办?”

    “大伯母说的是,小五记下了。”韩漠呵呵笑着,也不回头看韩沧,只是道:“大伯母,小五还有事在身,先告退了!”抬步便走。

    “韩漠!”身后传来韩沧冰冷的声音:“你记住,迟早你总会败在我的手中!”

    韩漠步子停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缓步而去。

    而韩沧盯着韩漠的背影,眼眸子之中,除了愤怒羞恼,更带着一丝杀意

    ……

    院子里扫的很干净,积雪都已经被收拾出去,这座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而院子里那颗高大的古树,此时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叶。

    院子之内安静,但是屋子里却传出一阵阵笑声。

    韩漠背负双手,在院子里看着那颗高大的古树,沉默片刻,终是往屋里走过去,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直走到mén前,屋内才有小丫头看见,急忙起身行礼:“五少爷!”回头便道:“小姐,五少爷过来了!”

    韩漠脸上顿时显出温和的笑容来,随即便看见韩沁从内屋跑出来,后面跟着刚刚伤愈的红袖。

    “哥哥!”韩沁上前来,嗔怪道:“方才就说你昨儿回来了,我还在说,你怎地不过来看我们?”

    韩漠含笑道:“这不是已经来了吗?”看向红袖,红袖此时也上前来,虽然比起在西huā厅时那冷漠的表情要温和一些,但是也不见太多笑容,只是轻声叫道:“哥哥!”

    此时红袖身着狐裘,虽然没了做暗黑吏员冷厉之气,去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内敛气息。

    “都在做什么呢?”韩漠背负双手,向红袖柔声问道:“伤势是不是好多了?”

    红袖点了点头,韩沁在旁已经笑道:“哥哥,你可不知道,姐姐的手真巧,娘教她刺绣没多久,她就知道如何刺绣了!”

    “哦?”韩漠有些惊讶,不由看了看红袖的手,这双曾经只拿刀子暗器的手,如今竟然拿起了绣huā针,真是匪夷所思。

    进到内屋,韩漠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碧姨娘——

    PS:这几章可能不太jī烈,也比较平缓,但是埋伏笔,也是过渡章节。

    没有修长的脖子和纤细的腰肢,自然就显不出xiōng的tǐng,tún的翘。

    

第八一九章 地牢中的囚犯

    碧姨娘自然听到韩漠的到来,此时她手中正拿着针绣和绣锦,神sè柔和,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从mén外进来的韩漠。

    韩漠停下步子,也是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间,韩漠分明看见,碧姨娘那美丽的脸上嫣然一笑,那是让人身心愉悦的笑容,便是千年冰雪,也能被这一笑所融化。

    韩漠禁不住也笑起来。

    笑如chūn风。

    韩沁已经抢进去,拿起桌上的衣服刺绣,递过来,笑道:“哥哥,你看,这是姐姐绣的……!”

    红袖却有些紧张,低下头,轻声道:“我……我绣的不好……!”

    韩漠接过刺绣,却是一副《牡丹图》,牡丹huā绚丽绽放,虽然比不得碧姨娘所绣的那般栩栩如生,但是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却已经是令人称奇。

    韩漠啧啧叹道:“所谓巧手,便是说妹妹的手吧。”他看向红袖,柔声道:“这幅绣画送给哥哥,成不成?”

    红袖脸蛋儿微红,道:“绣的不好……等和姨娘学会了,再……再绣一副送给哥哥!”

    韩漠往日只是见她冷漠平静mō样,哪里见过她如此羞答答的样子,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却不得不感叹nv人不同的情绪,所展lù出来的风姿确实截然不同。

    “tǐng好!”韩漠也不客气,将这幅绣画揣进怀中,这才看着碧姨娘,柔声道:“母亲说姨娘染了伤寒,身子可好些?”

    “并无大碍。”碧姨娘温柔笑道:“只是你事情繁忙,可要注意身体。”

    “漠儿知道。”韩漠微微颔首,想着碧姨娘那也在城头上刚强无比的样子,与现在这幅温柔淑惠的模样大不相同,如果不是亲见,谁会相信这样温婉的fù人会有那样刚烈的一面。

    犹豫了一下,韩漠终是从怀中取出一卷小绵包,小心翼翼打开,“姨娘,这是从南洋过来的yào材,属热xìng,长期服用,对身子有好处!”他将小绵包放在桌边,轻声道:“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人往这边送过来……!”

    碧姨娘微一犹豫,终是笑道:“你不用如此费心思。”

    韩漠摇头道:“姨娘身子不好,漠儿费不了多少心思,只要姨娘身子安好就是。”此时韩沁和红袖都在旁边,他自然也不便多说,见到碧姨娘状态还好,也就放下心来。

    ……

    ……

    西huā厅。

    这一次兵变,西huā厅倾巢而出救援内阁官员,在风骑和东huā厅的接应之下,最终完成了韩漠jiāo待下来的任务,但是huā厅本身却是损失惨重,半数吏员战死,虽然大多数是近一年来才新发纳入西huā厅之中的新人,但是西huā厅的老吏员却也死伤严重。

    这些老吏员都是huā厅的根基,每死一人,都会让西huā厅的力量减弱一分。

    但是不可否认,经此一役,西huā厅的威名达到了新的高度,虽然牺牲了无数的生命,但是huā厅的崛起却不容否认。

    韩漠站在huā厅那间办公室的窗边,望着窗外那被冰层覆盖的湖面,许久之后,才道:“朝廷的赏赐虽然免不了,但是……终归有限。那些弟兄都是为了平luàn而死,都是我大燕国的功臣,不能让他们死后,家眷却衣食无着。”

    在他身后,站着huā厅目前仅在的两名主事,李固和公输全。

    “公颜老在世的时候,huā厅吏员战死后也都有一笔抚恤银子。”公输全缓缓道:“但是数目并不多,朝廷历来也没有对huā厅有过重赏的例子。”

    韩漠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十分清楚。

    两大huā厅的饷银,一直都是由内库供给,所谓的内库,说白了就是皇族的钱袋子,而这钱袋子从来都没有满过。

    内库的银子,要支撑皇族的开销,那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皇城之中哪怕是修个亭子,那也要从内库里提银子出来。

    但是内库银子的来源,本就不是很丰富,除了那些暗中经营的皇商之外,就是每年从户部银库里拔出来的一部分款项。

    世家当然不会让皇族内库的银子太充实,所以哪怕是从户部拨银子,那也是有着严格的限度。

    内库的银子除了支撑皇族的开销,两大huā厅的饷银也是由内库所拨付,而且两大huā厅属于皇帝直接管辖的衙mén,内阁不得chā手,那么huā厅的抚恤银子,自然也要从内库拿出,正因为内库的不充裕,huā厅所得到的抚恤银子,自然是有严格的规定,不会太多。

    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一次西huā厅拼力救出内阁官员,功劳巨大,内阁官员们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可能会从户部再拔出一笔银子用于安抚,但是数目也绝不会太多。毕竟此番需要安抚的人太对,九mén官兵、西北军、御林军,战死者固然要拨银子抚恤,立功者却也要大家封赏

    历来战争,不但装备器械粮草要耗费大笔的银子,那抚须封赏却也是占了极大的比例。

    有罪罚,有功赏,古来之道,天经地义。

    “户部已经拔下了一笔安葬费。”公输全道:“死去的弟兄,倒是已经妥善安葬,但是……抚恤银子一时半会并没有拨下来。”

    韩漠沉yín片刻,终于道:“银钱司还有多少银子?”

    公输全和李固对视一眼,随即公输全便禀道:“回大人,银钱司一直是裴英侯在管理,如今……!”说到这里,顿了顿,唯一沉默,才道:“弟兄们一直都在京里潜伏,并没有执行太多任务,所以纳入银钱司的银子极其有限……!”

    韩漠回到座中,沉yín片刻,终于道:“回头我先拿五万两银子出来,战死的弟兄家眷,多加安抚,至于活下来的,没人也分发一些赏银……!”

    公输全和李固都是微显吃惊之sè。

    这历来只有当官的压榨钱财,哪里见过当官的往外掏银子给自己的部下,而且五万两银子绝非小数目,韩漠轻描淡写便要拿出来,当真是让人吃惊。

    随即二人心中却也泛起一阵暖意。

    无论如何,韩漠对部下的关怀,确实是让人钦佩。

    忠君爱国固然是西huā厅吏员耳熟能详的,但是这种意念终究当不了饭吃,每一名吏员都是血ròu之躯,都有家眷,也都要吃饭生存。

    而韩漠所作的,正是最重要的事情。

    韩漠心中却十分明白,想要让人为自己卖命,自己便要让他们吃饱喝足后顾无忧,西huā厅吏员也是人,他们同样也需要银子。

    五万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少,但是他身后毕竟有着强大的海上贸易,帐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个时候,韩漠才感觉到银子的重要xìng。

    内库拿不出银子,户部给不了银子,自掏腰包足以让大家更为忠心。

    虽然解决了吏员们的困难,二人颇有些欢喜,但是公输全还是进言道:“大人,你心系手下弟兄,卑职在此替众兄弟感jī大人。只是……!”说到这里,微一犹豫,终是道:“只是大人从自己手里拿银子出来,这……会不会让人在背后说大人的闲话?”

    韩漠皱眉,瞬间明白。

    自己拿银子出来,固然让huā厅的人心存感jī,但是某些人显然十分厌恶这样的事情,当一位官员自掏腰包抚恤一大批huā厅战死者,奖赏一大批立功者,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高度重视,甚至会为韩漠本身带来麻烦。

    “弟兄们要吃饭,家人们要生活。”韩漠淡淡道:“五万两银子,先纳入银钱司,再分发下去,不必告诉大家这是本官拿出来的。”

    公输全立刻跪下去,而李固也跟着单膝跪下。

    ……

    西huā厅那间yīn森恐怖的地牢之中,已经被重枷扣住的裴英侯躺在稻草之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盯着屋顶,目光空dòng。

    为了防止他自杀,在他的身体里已经注入了毒yào,毫无力气,便是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

    听到脚步声响起,裴英侯却是连偏一下脑袋都做不到。

    铁mén被打开,裴英侯感觉到脚步声再次响起,他却已经闭上眼睛,等到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他脸上更是显出一种极无奈的表情。

    “金石硬骨天尽头,风雪连天身亦修。可教仙机yīn阳道,尽叹忠义随东流!”韩漠凝视着不能动弹的裴英侯,神sè平静,示意身边李固上前为裴英侯解毒

    李固亲自上前,为裴英侯注入解yào,只片刻后,裴英侯指头先动了一下,随即身体很快就能够动弹起来。

    “外面天寒地冻,裴主事可愿意陪我小酌一杯?”韩漠平静道,又示意李固为裴英侯去除了身上沉重而坚固的枷锁。

    裴英侯艰难地站起来,蓬头垢面,与当初的文雅俊士形象相去甚远。

    “大人请酒,自当相陪!”微微动了动手腕子,裴英侯神sè平和,淡然一笑。

    韩漠率先走出牢狱,到得牢mén之外,在地牢之中,竟然摆放了一桌酒菜。

    “这些菜,是我想他们打听,都是你平常最爱吃的菜肴。”韩漠走到桌边,温和笑道:“这酒,你自然也不会陌生,亦是你平日最喜欢饮的百里香佳酿。”指着一张椅子道:“裴主事请坐!”

    裴英侯也不客气,在桌边坐下——

    PS:熬夜,把昨天欠的一章先补上!

    

第八二零章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等裴英侯坐下,韩漠才示意李固先下去,李固下去时,顺手将地牢的铁mén也带上。

    韩漠拿起酒壶,为裴英侯斟上酒,又为自己斟上酒,这才举杯道:“第一杯酒,敬你对我的恩情。”顿了顿,才道:“当初接我入厅的,是你裴主事,后来教会我许多东西的,也是你裴主事,你可算是韩漠的半个老师,这杯酒,不得不敬你!”

    裴英侯嘴角chōu搐,终是没有说什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韩漠亦是一饮而尽。

    他重新为自己和裴英侯斟上酒,这才在裴英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轻叹道:“裴主事,当日一别,已有月余,却想不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裴英侯也不知想到什么,沉默片刻,终是缓缓道:“不曾想到,大人竟然是如此深藏不漏。大人年轻的面孔之下,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成熟智慧!”

    韩漠摇头道:“你我本是一厅同僚,各尽本分,也算是极有缘分。当初裴主事对韩漠的悉心指点,韩漠此生也不会忘记。”

    “忘记吧!”裴英侯叹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我是阶下之囚,更是luàn国之贼,luàn贼终会为人唾弃,又何必记住我这样的人。”

    韩漠沉yín着,许久才问道:“裴主事,能否告诉韩漠,为何要这样做?”

    “我曾在宫中呆过。”裴英侯缓缓道:“得méng圣上眷顾,在宫中做过两年近shì!”他淡然一笑:“当然,我这样的小吏,不显山不先水,很少有人还记得我在宫里呆过两年!”

    “我知道。”韩漠微微点头:“只是……你与他是如何走在一起?”

    韩漠口中的“他”,自然是太子。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自然没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而韩漠好端端的回来,裴英侯自然也知道太子的计划已经失败。

    “殿下是个有雄心的人。”裴英侯平静道:“我在宫中两年,有大半时间是陪着太子度过……当然,知道此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喜欢读书,喜欢谈论治国平天下之道,每每谈起燕国,对你mén世家专权大是不满,在他看来,燕国未曾一统天下,就是因为你们世家的存在。世家之争,争权夺利,损耗国本,朝堂纷luàn,政局不宁。若想一统天下,便要先安定国内,否则终是一事无成!”

    韩漠沉yín片刻,终于道:“他的话,不无道理。”

    裴英侯微笑道:“大人能这样说,便是有见识之人。”随即诚挚道:“世家子弟之中,像大人这样的英才俊杰,并不多见。”

    “裴主事过奖了。”

    “并无过奖。”裴英侯缓缓道:“大人当初翻越黎谷山脉,便引起了殿下的注意,而且苏指挥使亦曾对殿下多次提起大人,说大人是个极讲义气之人。”

    韩漠知道他所说的是苏雨亭,闻言不由为之黯然。

    裴英侯看到韩漠神sè,苦笑道:“苏指挥使只怕已经……哎,他亦是我大燕青年英杰!”

    “所以太子才要拉拢我?”韩漠终于问道。

    裴英侯苦笑道:“其实我曾劝说过他,苏指挥使只有一个。殿下能够拉拢苏指挥使,却未必能够拉拢你。而且一旦拉拢你失败,让你有所防备,只怕要坏了大事。但是殿下曾经将苏指挥使拉拢进来,便以为也能将你拉过来……他终究是太过自信,也太过年轻。”

    韩漠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裴英侯。

    “圣上老成持重,忍辱负重,登基十年,未曾与你们世家撕开脸面。”裴英侯缓缓道:“但是殿下却是等不得了。他修练武功,走火入魔,内脏受损,已是活不了多久,而他最后的愿望,就是拼死一搏,将你们世家一举剿灭。这个计划,策划了很久,但是终究是功亏一篑……!”他看着韩漠,身体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发抖:“殿下如今……!”

    “他死了!”韩漠很平静道,见裴英侯变sè,加了一句:“却不是我杀死!”

    他只是将他捆绑在树上,虽然伯仁虽非他杀却因他而死,但是终究不是他亲自动手。

    裴英侯脸上肌ròu扭曲,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端起桌上的酒杯,颤巍巍站起,面向西北,跪倒在地,将杯中酒洒在地上,随即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

    韩漠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等裴英侯重新回到座中,韩漠才重新为他杯中斟满酒,再次举杯道:“这第二杯酒,敬裴主事这么多年来为西huā厅所作的一切。西huā厅即便是最低谷之时,裴主事却依然坚守,没有离开,这份忠贞,韩漠钦佩!”

    两人又都饮尽杯中酒,重新斟上。

    “狼冰是西huā厅的独mén毒yào。”韩漠缓缓道:“许多年前就已经禁止使用,配毒的方法,则是被封存在起来,西huā厅上下,只有你一人知道。”

    “不错,狼冰的yào方是我泄lù出去。”裴英侯平静道:“殿下行事,总要一批死士,但是我们的钱财,不足以养一批高手刺客,只能想出这种法子。”

    “太子已死,苏雨亭已死,这件事情,也该有个结束。”韩漠举杯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暗中训练的那批杀手,必然有很多的训练地点,而且极为隐秘。这一杯酒,韩漠敬你为西huā厅做最后一件事情!”

    裴英侯并没有立刻端杯。

    “裴主事该知道,殿下训练那批杀手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实施这次计划。”韩漠凝视着裴英侯:“但是如今此事已了,那批杀手就没有继续存下来的必要。那是一群隐患,失去了控制,失去了目标,他们就是一群野兽,裴主事应该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吧?”

    裴英侯沉默许久,忽然问道:“韩漠,若是有那么一天,有人意图谋反,你是否会带着西huā厅的弟兄们全力保护圣上?”

    韩漠淡淡道:“了却君王天下事,哪管身前身后名!”

    这一句话,本是后来辛弃疾的诗作,本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只是韩漠却略作修改。

    裴英侯皱起眉头,随即长笑道:“不错,身后之事,又何必cào心。”他忽地拿起桌上的筷子,敲打着桌面,yín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lù,去日无多……!”唱完,他终于拿起桌上那杯酒,一饮而尽。

    ……

    韩漠从地牢里出来,李固正坐在外面,神情黯然。

    见韩漠出来,他起身来,看了韩漠一眼,随即进去地牢之中,很快便出来,神sè更是黯然,“他……自尽了!”

    “好好葬了吧!”韩漠轻叹道:“huā厅档案之中,不要记录这件事。”微一沉yín,才道:“他虽做错了一件事情,但是掩盖不了他为西huā厅作出的贡献。”

    “是!”

    “那群杀手的下落已经得到。”韩漠脸sè冷峻起来,眼中闪着寒芒:“你安排下去,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

    ……

    庄严无比的皇宫深处,那座潜心殿之中,宝鼎里的焚香渐渐散去,只留下厚厚的积灰,mén外的光芒照shè进来,大理石地面光滑可鉴,清晰地照出人的影子来。

    店内寂静无比,在那桌子两边,左右依次站着十数位朝中大员。

    今天并不是正式的朝会,所以这里不是群臣上朝的太平殿,只是皇帝日朝休息的殿宇,而燕国的皇帝此时正坐在桌子后面的金sè大椅子上。

    皇帝今日穿着一件水青sè的便服,腰间扎着一条盘龙金丝带,乌黑的头发束的紧紧地,只是偶尔会在鬓角处发现几丝银丝。他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神sè很淡定,脸sè看起来却颇有些苍白。

    距离那个血腥的夜晚已经过去十日,虽然内阁几番往宫中求旨,请求举行朝会,但是宫里却始终只回传一句话,圣上龙体不适,不能上朝。

    虽然内阁的官员们连日cào劳,稳定了局势,逮捕关押了大批的luàn党,但是有许多的事情,内阁还是要等皇帝来下达最后的旨意。

    皇帝不上朝,内阁官员们等了两日,终是在今日一同闯宫觐见。

    所谓闯宫,当然不是横冲直闯,而是内阁官员以及朝中诸多大臣齐跪宫mén之外,以朝势闯宫。

    通常而言,这是忠直臣子才做的事情,所以这些大臣们表现的正义凛然,而皇帝终究是下旨来,宣这些官员来到了乾心殿。

    皇帝十分清楚,这一次太子计划失败,自己坐山观虎斗未成,最后虽然迫于形势下旨平叛,但是自己却已经陷入了极被动的状况。

    这些老jiān巨猾的世家巨头,定然会借这次事件,在皇族的身上再狠狠地挖上一刀。

    得利不成,就必然会付出某些代价。

    并没有即刻展开话题,君臣似乎都在思索着某些事情,乾心殿显得异常安静。

    但是这种平静终究是要被打破。

    刑部shì郎萧万长第一个走出来,呈上了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折子,躬身道:“启奏圣上,苏家luàn党已经被关押近三千人,人满为患,臣请圣上下旨,将一干luàn党问斩!”

    

第八二一章 太师卖“药”

    皇帝咳嗽着,端起桌上的yù杯,饮了一口热茶,轻轻放下去,拿起黄绢擦了擦嘴角,淡淡道:“luàn党难不成还未处决吗?朕听闻这几日内阁一直在妥善处置善后,大理寺和刑部则是负责处理luàn党余孽。)既然是谋反,自然是当斩不赦,内阁为何没有下令处决?”

    萧万长立刻道:“回圣上,此番涉案luàn党众多,在押的luàn党家眷已经有将近三千人,如果继续调查下去,恐怕还会有许多。只是如今会稽郡北方数县因为苏家的叛luàn,已经颇有些不稳,如果牵涉太广,恐怕会生出新的luàn子来,但是既然有谋逆之心,自然要一查到底,所以……臣等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圣上示下,是将这在押luàn党处决暂求以稳,还是继续彻查下去?”

    皇帝扫视了两边众臣子一眼,才缓缓道:“此事你们内阁自然是议过的,可有什么章程出来?”

    大理寺卿胡雪辛出列道:“回圣上,臣等皆以为,狱中关押的luàn党,必须尽早处决,若是迟迟没有处置,只怕会令另生变故。”

    “那便杀了。”皇帝淡然道:“大理寺和刑部下令便是。”

    “回圣上,此案非同小可,所处决的囚犯也是人数众多。”萧万长立刻道:“臣请圣上下旨,处决luàn党,昭告天下,显我皇家威仪!”

    他话声一落,两列臣子立刻都是躬身道:“请圣上下旨,显我皇家威仪!”

    皇帝心中冷笑,这哪里是显什么皇家威仪,摆明了是要自己亲手举起屠刀来,告诉天下臣民,这一次处决几千人的决议,乃是我这个皇帝亲自下的旨意。

    以往杀官斩员,内阁便能拍板,今日这把大屠刀,这帮家伙却是要硬塞的自己的手中,但是从情理上讲,却又合情合理。

    luàn党作祟,皇帝下旨处决luàn党,亦是天经地义之事,都没有法子推辞。

    皇帝微一沉yín,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无法与这帮家伙相争,所以平静道:“传朕旨意,狱中luàn党,即刻处决!”

    “圣上英明!”众臣齐声道。

    兵部尚书范云傲出列道:“启奏圣上,此番叛luàn,火山营和凤翔营蒙受苏家父子的yòu骗,惊扰圣上,动luàn国都。虽然大多数的兵士都是被蒙蔽,但是其中却依然有不少人明知苏家作luàn,却跟随其后。特别是凤翔营,围困东城,控制官员府邸,更是与各府邸发生冲突,导致无数官员家属丧生。此事若是不严加调查处置,朝廷百官不服,而且如果不对之处以重刑,不加以震慑,难保日后不会出现同样的事情。”

    皇帝神sè开始冷起来。

    他可不是笨人,范云傲这番话听上来道理十足,但是皇帝心中却瞬间生出了警觉之心,他已经意识到,这帮家伙恐怕要对御林军动手了。

    御林军是皇帝手中的致命大杀器,若是将矛头指向御林军,就等于是要对皇帝的护身兵器开始动手。

    其实自从那夜之后,本来装病的皇帝却是真的急火攻心而生起病来。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根本不是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而他所谋划要取得的利益,却是没有一件达成。

    今日世家的发难,他也是早有预料的。

    京中变luàn,内阁官员被软禁,东城被叛军控制,皇帝手握两大御林军营的兵力,却是紧闭大mén按兵不动,甚至连一道旨意都没有发出去,虽然传扬圣上急火攻心昏睡数日,但是这些世家巨头们显然是不可能当真的。

    这些被激怒的凶狼,在重新掌握局势之后,自然不可能毫无动作。

    ……

    “范爱卿是为兵部尚书,两大营如何处置,你心中该有计较了吧?”皇帝端起yù杯,平静道:“两营将士,都是苦心训练出来,只是受到苏家父子的蛊惑,范爱卿总不会想着将两营官兵俱都处决吧?”

    范云傲正sè道:“臣不敢,而且两营大多数将士虽然参与叛luàn,但正与圣上所言,是受蒙蔽,罪不至死。然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只是因为蒙受蛊惑便可以犯上作luàn,那么臣担心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此风决不可长!”他从袖中取出一道折子来,奉上道:“这是臣拟定的处理方法,还请圣上过目!”

    皇帝身边的太监急忙上来,双手接过折子,小心翼翼奉了上去。

    皇帝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看,脸sè顿时便yīn寒起来,将折子丢在桌子上,冷笑道:“范爱卿,你这处置的法子,倒真是不错!”

    “这只是臣个人所见,一切还请圣上做主。”范云傲不卑不亢。

    “裁撤两营。”皇帝桌下的手握起拳头来:“你准备让朕将凤翔营和火山营裁撤?”

    此言一出,殿内众臣都是互相看了看,倒也有几分吃惊。

    不显山不显水的范云傲,却是趁着这个时机,轻描淡写地打出了重重的一拳。

    范云傲正sè道:“两营诸多将领,明知苏家父子和唐鸣梧作luàn谋反,却助纣为虐,必须严惩,若不杀之,难以服众。两营自校尉以上的将领,只要参与过叛luàn,必须予以叛luàn之罪处决。至若两营兵士,虽是无心之luàn,却是叛luàn之身,岂能再担任皇城禁卫军?臣请调散打luàn,发往各处,可往各郡罚作劳役,亦可打luàn发往边关戴罪立功!”

    “啪!”

    皇帝恼怒无比,他虽忍xìng十足,但是这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积压在心头的郁闷重视发作出来,沉声道:“你范云傲一人,便要决定两营命运?”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忍耐。

    御林五大营,就是自己身上的ròu,如果按照范云傲所言,那就是要将自己的手脚剁去,他怎能继续忍耐下去。

    范云傲并没有因为皇帝的震怒而有所畏惧,长身而立,正sè凛然道:“圣上,臣只是尽臣的本分而已。若是继续保有两营,让天下人知道我皇城禁卫军依旧由参加叛luàn的官兵担任,这天下人又作何感想?难不成我大燕已经到了无兵可用的份上,只能留用叛军吗?”

    “你……!”面对范云傲铮铮之言,皇帝脸sè泛白,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恰在此时,左边上首第一位的萧太师终于颤巍巍从队列中出来,躬身拱手道:“启禀圣上,老臣以为,范尚书所奏,太过极端,并非上策!”

    皇帝先是一愣,但是瞬间就恢复平静,淡淡笑道:“哦,老太师莫非有不同见解?”

    萧太师一副老态龙钟模样,缓缓道:“范尚书所言,自然是按制而言,也并无大错。但是老臣却觉得裁撤两营之事,却是有欠考虑。”

    范云傲淡淡一笑,道:“太师有何见教?”

    “范尚书方才所言,对叛luàn的两营分两种法子处置,自校尉以上,凡参与叛luàn者,一律处决,而对两营兵士,则是分散发配到各地。”萧太师平静道:“这前一道处置将领之法,老臣是觉得颇有道理。所谓蛇无头不行,两营兵士作luàn,归根结底,还是两营那些将领不辨是非而致,他们明知是叛luàn,却还要追随苏家父子谋反,此罪罪不可赦,必须予以处决。”

    皇帝皱起眉头,脸sè颇有些难看。

    “但是要裁撤两营,将兵士发配各地,却是太过极端了。”萧太师瞥了旁边的范云傲一眼,声音苍老:“他们虽然有罪之身,但是却并非真心想叛luàn。御林兵士,素来都是训练有素,服从军令,各营将领既然下达了军令,他们又怎能不执行?而且范尚书言道,我大燕继续留用叛军,乃是无人之举,老臣却并不如此认为。”

    皇帝虽然一时间不知道萧太师葫芦里卖什么yào,但是在他看来,这又是一场两派相争的场面,在这新一轮的政治洗牌之中,萧太师肯定是想为萧家牟取一些利益的。

    非但他如此想,在场大多数人也是这般想。

    毕竟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争斗,所以也都不为意,都只是静观其变,只等机会就出来发难。

    不过萧太师的言语,有着保住两营的意思,这自然符合皇帝的利益,所以皇帝微微颔首,点头道:“太师老成谋国,不知有何见解?”

    “老臣以为,御林五大营,那都是经过jīng挑细选出来的一等一勇士,大燕举国也是难以找到如此的jīng兵。而且天下也都知道,我大燕御林五营,那都是骁勇善战之士,名传天下,培养这些骁勇之士所耗费的jīng力时间与银钱,那都是极其庞大,想要在三两年内重新挑选训练出这样的骁勇善战之兵,几乎是不可能做到。如果就此裁撤这两营,就等于自废手脚,砍去了我大燕最有战斗力的两支军队。”萧太师慢条斯理说完,立刻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更是取出手帕捂着嘴,那苍老的身躯更是摇摇yù坠,两边重臣看见,甚至担心这位老太师随时要倒下去。

    其中更有人暗想道:“太师终究是老了,恐怕是时日无多,活不了多久!”

    范云傲不动声sè,淡淡问道:“太师的意思,便是放任这些叛军不管,就此算了?只是太师难道不想一想,如果天下人知道兵士叛luàn却不惩处,该如何看我们大燕朝廷?我大燕当真没有了军法吗?”

    萧太师嘿嘿一笑,道:“范尚书稍安勿躁!”

    众臣都是不经意地互相看了看,一时间却也是难以明白萧太师的心思

    这一次乃是借机削弱皇族力量的大好时机,裁撤两营有着极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要众臣合力,皇帝想不裁撤也不行。

    而且皇族衰弱,自然对世家都有好处的。

    萧太师却是出来阻止,这老狐狸究竟在卖什么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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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二章 出人意料的举荐

    皇帝显然也被这个老狐狸云山雾罩搞得有些糊涂,但是表情却还是异常的淡定,问道:“太师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既然太师说范爱卿所言不是上策,那么太师能否拿出一个上策过来?”

    萧太师拱手道:“圣上,其实处决自校尉以上的御林将领,便已经是对叛luàn御林军的极大惩处,只要这道旨意下达,非但能够震慑全军,而且天下人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皇帝犹豫着,在这群要处决的将领之中,自然有着皇帝jīng心培养的诸多心腹将领,此番随苏家父子叛luàn,许多将领甚至是在皇帝暗中授意下而为。

    为了培养这批心腹将领,皇帝亦是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如今却要一刀砍下,对他来说,那损失巨大无比,而且这批将领一旦被杀,这两大御林营是否还能在自己的稳稳掌控之中都是一个极难预料的未知数了。

    但是当前之势,若是不牺牲那一批将领,只怕连两大营都保不住。

    犹豫许久,皇帝才微微颔首道:“太师所言甚是。”

    萧太师眼中划过一道光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光芒,随即便听他继续道:“正如老臣方才所言,处决御林将领,已经是对叛军的严厉处置,对两营兵士必然起到震慑警醒作用。此外,又如范尚书所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对两营兵士,不必将他们发配裁撤,却可以处罚他们饷银,以示惩处。如此一来,两营兵士必然信服,而且更是对圣上的宽宏仁爱大是感激,日后必会更加尽忠圣上,报效朝廷!”

    “好!”皇帝立刻道:“太师所荐,实乃上策!”

    为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了,牺牲一批将领,却能将两营保留下来,虽然众多心腹将领会被一刀砍了人头,但是这两营根基尚在,假以时日,总能培养出一批新的忠诚将领来。

    往日看到萧太师苍老的面孔,皇帝都会从心底生出一种反感情绪,但是今日却对这个老家伙生出一丝丝好感来。

    虽然他知道,这个老家伙必然不会毫无目的,但是保住两大营,却是对皇族利益的巨大保证。

    皇帝心中却是如电转,依稀感觉这个老狐狸是不是向皇族示好?

    以萧太师的狡猾,看到韩漠领兵回来,十有**猜测到西北发生变故,如果这条老狐狸猜测到萧怀yù出了变故,势必会产生巨大的危机感。

    没有萧怀yù的萧家,虽然在朝中依然拥有着不少官员,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根基已经垮掉。

    在这种情况下,萧家再不是韩家同等级的对手,势必要找寻新的盟友甚至是靠山。

    皇帝心中隐隐觉得,这萧太师是否是因为看清了局势,所以准备往皇族靠拢,来抱皇族的大腿?

    这却是大有可能之事。

    朝中三大势力,苏家灭,萧家垮,如今能够与韩家抗衡的,只有养jīng蓄锐许久的皇族,萧家来抱皇族大腿与韩家抗衡,却也是合乎逻辑之事。

    ……

    范云傲皱起眉头,那边胡雪辛却哪里容得萧太师三言两语便错过裁撤御林军削弱皇族的机会,身子一动,便要出列,猛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咳嗽之声。

    他先是一怔,没有立刻出列,而是往咳嗽声看去,却只见发出一声轻轻咳嗽的竟然是韩玄道,他疑惑之间,却见韩玄道不动声sè地微摇了一下头。

    胡雪辛微皱眉头,但是韩玄道既然提醒,显然是另有深意,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继续发难

    萧太师并没退下去,只见他左右看了看,随即才缓缓道:“两营可留,只不过为了圣上的安危,火山营却不能再作为内御林营驻扎在皇城之内。”

    皇帝刚刚微舒展开的眉头顿时再次皱起。

    “此番动luàn,两营伤亡不小,加起来死伤两千余众……!”萧太师若有所思,说话极为缓慢,也甚是低沉,他微顿了顿,终于道:“老臣请旨,将火山营合并至凤翔营,而且原有的编制营名不可再用,重建一支新营!”

    “重建新营?”皇帝眼中神sè怪异。

    “不错,火山营不可继续留在皇城之中,与凤翔营重新编制,改营号。”萧太师一字一句道:“如此一来,即刻保留这批jīng兵为国效力,亦可抹去这段不光彩的历史。”

    萧万长立刻附和道:“启禀圣上,臣以为太师所言极是。火山营和凤翔营都是叛军营号,不可再用,两营合编,另改营号!”

    当即便有数名臣子出列附和。

    皇帝犹豫一番,终是道:“那太师觉得改什么营号?”

    “忠义营!”萧太师丝毫不犹豫立刻道。

    众人心中顿时都想,老狐狸能够脱口而出,只怕入宫之前,早就想好了这么一出。

    “忠义营?”皇帝喃喃念了一遍。

    不等皇帝多想,萧太师已经继续道:“两营合编之后,忠义营设一指挥使即可,老臣在此举荐一人,可担此任!”

    皇帝似乎意识到什么,两手不由握起拳头,沉声道:“太师要举荐的是谁?”

    一直以来,御林营的指挥使人选,都是由皇帝亲自制定,朝官不得chā手,但是今日萧太师连连进言,非但要将两营合编为忠义营,而且还要亲自举荐指挥使,这却是极其反常。

    若是平日,皇帝一句话便会打回去,不可能让内阁官员chā手御林营之事。

    但是今日的形势却是大不相同,这两营是否能保住还成问题,若是没有萧太师力保,众官员一齐上奏裁撤,面对朝官压力,只怕真的保不住。

    也正因如此,皇帝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萧太师佝偻着身体,一字一句道:“老臣举荐原火山营步军护军参领韩沧为忠义营指挥使!”

    ……

    萧太师就算举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来担任指挥使,也不会比“韩沧”两个字更让人吃惊,非但是在场的众位重臣,便是素来沉稳的皇帝,也是豁然变sè。

    韩玄道本来一脸平静,此时却也是显露出少见的惊讶之sè,随即皱起眉头,瞥了萧太师一眼,若有所思。

    萧怀金和萧万长则是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错愕之sè,不敢置信,几乎以为萧太师是老糊涂了。

    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家灭亡,朝中只剩下韩派和萧派,在许多人看来,接下来的朝局,将是这两派角逐的牌面。

    但是萧太师却令人难以置信地举荐韩家的子弟为指挥使。

    这岂不是让自己的敌手更为壮大。

    乾心殿内的君臣,一时间都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殿内长时间地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

    ……

    “太师,你所言,朕没有听清!”许久之后,皇帝才以一种极yīn冷的声音道:“你举荐何人?”

    饶是皇帝城府深厚,这一时间也是难以明白萧太师的心思,甚至连他也觉得,这老东西是不是脑子一时糊涂了,才这般胡言luàn语。

    萧太师一阵咳嗽,擦拭嘴角,才慢条斯理地道:“老臣举荐韩沧为忠义营指挥使。此番两营作luàn,唯独韩沧和手下几名将领没有参与此次叛luàn,更是被叛军囚禁下狱,足见其对圣上之忠诚。此外,韩沧文武双全,其武,足可威震三军,其文,亦是才智过人英杰。而且韩沧在火山营历练多年,带兵严格却又不失小心,而且对御林军十分熟悉,如此栋梁之才,正可担任忠义营指挥使一职!”

    众人听萧太师如此一番话,这才确定,老家伙并不是一时心血来cháo说错了话,只怕是早有这样的想法。

    皇帝只觉得怒火攻心,内脏气息紊luàn,一阵翻滚,他强自忍住,冷笑道:“韩沧……当真可以担当此任?”

    他此时才明白,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是被这老狐狸狠狠地摆了一道。

    这条老狐狸轻描淡写间便设下了陷阱,引着自己跳进去。

    最近一直表现的极为低调的韩玄道终于缓步出来,躬身道:“圣上,古语有言,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韩沧虽是臣的儿子,但是臣却敢保证,他对圣上之忠诚,天日可鉴。”顿了顿,也不去看皇帝那难看至极的脸sè,继续道:“叛军将领大都参与此次叛luàn,必须予以严惩,思来想去,臣却也以为太师所言甚是,如今军中可担此任者,韩沧却是极佳人选!”

    皇帝心中怒火燃烧,心道:“你韩玄道便是心思不正之人,你的儿子还能对朕忠诚,真是荒谬!”

    而此时萧太师却是赞道:“韩尚书这一句内举不避亲正是假话。老臣以为,韩尚书此番言语,乃是发自真心。父荐子,为国效命,为君分忧,必成一段佳话!”

    他与韩玄道一唱一和,皇帝猛地觉得一股劲气直冲脑mén子,竟是感觉到脑袋一阵剧痛,眼中微划过一丝痛苦之sè。

    但是皇帝的意志久经锻炼,却是极其坚韧,强忍着这一痛苦,脸上竭力保持着淡定,等到脑袋那股疼痛微微缓和一些,才抬手道:“朕……身体不适,这些事情,三日后……朝议,你们……先且退下!”说完,他靠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不再言语。

    “圣上保重龙体!”众臣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一齐跪下,恭敬行礼,起身来,背退至mén,尔后鱼贯而出。

    等到臣子们离开,皇帝才睁开眼睛,艰难地坐起身体,脸sè铁青,那双眼眸子里更是充满着无比的愤怒,他猛地抓起桌上的yù杯,怒骂一声:“一群luàn臣贼子!”将手中yù杯重重砸了出去。

    “呛”的一声响。

    yù杯被砸的粉碎,而里面的热茶,也洒溅在大理石地面上。

    

第八二三章 灰衣玄道

    在萧怀金的搀扶下,萧太师走在宫中空旷广场那条宽大的汉白yù道路上,走得很慢,佝偻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方黑sè的锦帕,时不时地咳嗽着,擦拭着。

    他是太师之尊,在官位上自然是盖过众人,所以这条长长的大道,萧太师没有走完,后面的官员也都不好抢先离开,都是三三两两跟在后面,低声说着一些什么。

    萧太师停住脚步,回过头,向身后众官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道:“诸位同僚,老夫身体不好,你们都是有公务在身,不必拘礼,都早些回衙mén办差便是!”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都是向萧太师拱了拱手,加快步子,很快便将萧太师和萧怀yù父子俩抛在后面,众官员之中,却只有韩玄道没有快步离去,而是跟在萧太师身边。

    萧太师停住步子,将萧怀金推开,咳嗽一阵,随即向萧怀金道:“你先去吧!”

    萧怀金皱起眉头,看了旁边一语不发的韩玄道一眼,知道父亲与韩玄道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下,终是快步离去。

    韩玄道却是三两步跟上来,扶住了萧太师。

    “老夫平生识人无数,但是不夸张地说,圣上之忍xìng,令人惊叹。”萧太师轻轻叹道,在韩玄道搀扶下,缓慢地走在长长的汉白yù宫道之上。

    韩玄昌微微颔首:“他确实不简单。如果换做一般人,那一夜,早就发兵协助苏观崖,更会下出旨意给予西北军。”

    “这是他聪明之处。”萧太师淡淡笑道:“那样一来,我们这些内阁官员势必会死,但是……他也未必会赢。”他苍老的脸上波澜不惊:“他固然想要我们身死族灭,但是他更需要一个稳固的江山,如果我们的死不能给他带来稳固的江山,反而会让大燕陷入混luàn动dàng之中,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他是一个谋大局之人,并非一个图一时意气之人。”

    “是!”韩玄道表现的很是恭敬。

    “而且是韩漠领兵回京。”萧太师那张苍老的脸庞黯然无光:“圣上是一个谨慎的人,他无法确知自己的旨意是否能够指挥的动西北军,所以他不敢一搏。”他停下步子,看着韩玄道,平静道:“无论如何,西北兵权都不能落到他的手中,否则……!”

    他并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中意思,韩玄道自然明白。

    扶着萧太师又行了十来步,韩玄道终于道:“太师不必隐退,朝中……离不开您老!”

    萧太师微微一笑,道:“玄昌将三道折子已经告诉你?”

    “是!”韩玄道点头道:“太师对韩家的恩惠,玄道铭记于心,不敢忘记。至若那桩婚事,得蒙太师如此看重,玄道在此向太师保证,绝不会亏待萧姑娘,必将她当做自己的nv儿看待。”

    萧太师显得很是愉快,点头道:“玄道的为人,老夫清楚,既然这样说,那就不会有错了。只是这辞官隐退之事,老夫去意已决,玄道不必多劝了。”

    韩玄道微皱眉头,终是没有说什么。

    “老夫这一辈子,为了萧家,呕心沥血。”萧太师苦笑着,指着不远处墙头上的积雪,缓缓道:“天有四时,chūn生冬灭,人亦有生老病死,就如那花开花落,老夫这身老骨头,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太师对燕国的贡献,却是万古长青,世代铭记。”韩玄道平静道。

    萧太师嘿嘿一笑,随即道:“玄道啊,老夫临别之前,倒是有一件事要jiāo托于你,还望你能够答应老夫!”

    韩玄道松开手,躬身一礼,恭敬道:“太师有何吩咐,但讲无妨,玄道若能做到,必不推辞!”

    萧太师呵呵一笑,道:“你我两家祖上,那也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共襄盛举,这才辅佐燕武陛下打下了这一片江山。”

    韩玄道重新扶住萧太师,点头道:“太师说的是,祖上的功业,我等后人从不敢忘记。”

    “他们当初散尽家财,辅助燕武陛下,归其原因,无非还是都想好好活下去。”萧太师轻轻道:“只是立国之后,咱们世家立功受赏,在朝中为官,辅佐皇族,这却让皇族渐渐将我们视为眼中钉ròu中刺,多少年来,幕后挑唆,让我们九大世家互相争斗,坐看渔翁之利……!”

    韩玄道眼中划过不为太师察觉的光芒

    这种话,虽然各大世家人人知晓,但都是放在心上,却是没有谁将之说出来。

    今日太师直白而言,倒显得很是真诚。

    “只是经此一事,老夫却也明白,如果再这般下去,咱们世家只怕无一善终了。”萧太师摇头轻叹,“老夫身体日渐衰弱,本就有退隐之心,经此一事,更是再无留恋了。只是临去之前,还望玄道日后能够多多照顾我们萧家……!”

    韩玄道眉头一紧,低声道:“太师何出此言?”

    “玄道,事到如今,你我也不必绕弯子说话了。”萧太师缓缓道:“老夫三日后便会将折子当朝递上去,回头老夫也会jiāo待我萧族官员,自今而后,我萧氏一族绝不会与你们韩族为难,若是玄道有何吩咐,我萧族官员也会竭力配合。”

    韩玄道脸sè微变。

    萧太师这番话,却已经是极其的直白,只差将其中的意思完全直说出来,毫无疑问,萧太师是准备让萧族臣服在韩族的mén下,仿范胡两族之事了。

    “太师,这……玄道实不敢当。”韩玄道瞬间恢复平静:“你我两族,俱都是为国尽忠,玄道怎敢有吩咐?”

    萧太师摇摇头,轻叹道:“玄道不必怀疑老夫之心。”嘿嘿一笑,道:“若是老夫还年轻二十岁,未必会作此决定,但是如今行将就木,老夫已是个今日睡下不知明日是否还能起来的老朽,一切地老夫而言,如梦如幻,再无意义了。”他轻轻推开韩玄道的手,温言道:“玄道乃是豁达之人,你我两族之前的不快,就此散去吧!”

    韩玄道微一犹豫,终是躬身拱手道:“太师既如此说,玄道敢不从命?”

    萧太师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压低声音道:“莫要小看我们的皇帝,更不要小看皇族。他终究拥有大燕正统之名,如今也不比往日,渤州赵夕樵更是他的忠仆,玄道日后行事,却也要更加小心谨慎。”

    面对萧太师如此真挚直言,韩玄道显出感激之sè,颔首道:“玄道谢过太师教诲,太师教诲,玄道必不敢忘!”

    当下二人出了宫来,宫外萧怀金和萧万长却都是在等候着。

    韩玄道拱手辞别,也不多言,上车而去。

    “万长到老夫车上来。”萧太师上了车子,召唤萧万长上了自己的马车,神情立时变得极其严峻:“西北那边情况调查的如何?”

    “太师,今已确定,临阳关总兵伍天绍确实已死。”萧万长低声道:“而且是韩漠亲自斩杀!”

    “老夫只想知道怀yù的下落。”萧太师沉声道:“怀yù如今在哪里?”

    萧万长摇了摇头。

    “一群饭桶。”萧太师怒道:“在西北那么多眼睛,那么多耳朵,就不知道怀yù的下落?他是死是活,生在何处,死在哪里,难不成没有一点线索?”

    “没有。”萧万长虽然对萧太师敬畏无比,但还是无奈道:“连日来,从那边传过来的书信多如牛máo,但是却没有一封书信确定大将军如今的下落。如今的临阳关,暂时是由韩漠下令,神弓营的凌云坐镇指挥。”

    萧太师靠在车厢内,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要将内脏咳出来。

    “再探。”萧太师无力地抬起手:“老夫一定要知道怀yù的下落,便是死了,也要让老夫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

    ……

    深夜,燕京城的一处极偏僻的房屋之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房屋之外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很普通的民宅,两间屋子并在一起,围了一个小院子,面积甚小。赶车的车夫披着破旧的棉衣,是京中最常见的那一种赶车夫,亦是毫不起眼。

    他停下车子,过去掀开车帘子,从车里面便出来一名全身上下被黑袍子所笼罩的乘者,不但身体被黑sè棉袍子笼盖住,便是连面部也被黑面帽子遮挡,根本看不清样容。

    他下了马车,微一抬手,赶车车夫立刻跳上车,赶着马车迅速离去。

    黑袍人这才轻轻推开院子的mén,进了去,随即便反手将院mén关上,擦着院子里的积雪,行到了一扇房屋破旧的木mén之前,轻轻敲了敲mén。

    木mén很快就被打开,一名灰衣人探出头来,黑袍人闪身进了去,那扇mén瞬间就被关上。

    黑袍人进到屋子之内,只见屋内极是简单,桌上点着一盏极昏暗的油灯,充满着一种极诡异的味道,灰衣人领着黑袍人进了屋内,等黑袍人坐下,这才跪在黑袍人的脚下,恭敬道:“大人,小人今夜便会离开京城!”

    黑袍人从袖中掏出沉甸甸的袋子,道:“里面的金子,足够你过完此生,今夜便离开,日后不要再出现在京城了!”

    灰衣人忙道:“谢大人!”他抬起头来,昏暗的灯火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一张很有个xìng的脸庞来。

    韩玄道!

    这名跪在黑袍人脚下的灰衣人,竟是韩玄道!

    

第八二四章 杀人灭口

    黑袍人温言道:“起来吧!”等到韩玄道起身来,他才缓缓道:“这一阵子,你做的很不错,没有辜负本官的期望。”

    “当初得门g大人收留,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大人。”韩玄道对黑袍人竟是显得异常恭敬:“这一次得门g大人信任,小人幸不辱命!”

    黑袍人轻声笑道:“你的功劳,本官是记下了。本官先前还有所忧虑,只怕你难以应对,但是你此番瞒过了所有人,让本官实在欣慰。”

    “大人也知道,小人是戏子出身,看过无数的官场戏文,而且这几年也得大人栽培,知道为官者的举手投足。再加上也学过几年功夫,这一次恰恰都能用得上。”韩玄道镇定意:“小人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看出小人的破绽。”

    黑袍人颔道:“这一次你已经报答了本官的恩情,你能够周旋在那些大员之中,更以身体不适极少接触,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很是妥当,确实是可造之材。只不过如今还是非常之时,你暂时还不能1ù面,先且按我所说,找个地方安静过日子,城外会有人接应安排。等到事情明朗,你如此才干,本官定会找时机让你入朝,虽然不能入阁拜相,但是nong个郡守shì郎等官职,倒是不在话下的!”

    灰衣韩玄道再次跪倒在地,感jī涕零:“小人谢过大人栽培,大人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日后大人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袍人温和笑道:“不必如此多礼,快将金子先收起来,早些出城去吧,我已经通知北门的守城校尉,你到了那里,他们自然会放你出城!”

    灰衣韩玄道起身来,将金袋子揣进怀中,随即小心翼翼道:“大人,却不知小人的家眷……!”

    “你的妻小就在城外等你,出城便可见到。”黑袍人站起身来:“切记,没有本官的允许,你万万不可再来京城。”

    “是!”灰衣韩玄道恭敬道:“小人记下了!”拱手行礼:“大人,小人告辞,你多多保重!”

    黑袍人点点头,轻叹道:“你也保重!”

    灰衣韩玄道退后两步,再不多耽搁,转身便走,只走出了步,尚未到得木门处,便感觉到身后一阵犀利的劲风袭来。

    韩玄道知晓大事不妙,他急转身,想要抵挡,只是身后出手的黑袍人度实在是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抬手,只转过身,脖子就被对方的一只手丝丝掐住。

    这只手力大无穷,就如同铁钳子一般,无法撼动。

    灰衣韩玄道只感觉自己咽喉一阵剧痛,随即“噗”的一声响,黑袍人手中一把匕已经深深刺入了灰衣韩玄道的心脏。

    韩玄道瞳孔扩张,两颗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面凸出来。

    ……

    韩玄道的脸因为透不过气而憋得通红,眼珠子充血,两只手想要抓住黑袍人,但是身上却已经没有丝毫力气,黑袍人轻轻松开手,韩玄道顿时便瘫软下去,倒在地上netbsp;他xiong口cha着匕,鲜血直流,咽喉处的喉骨也被捏得粉碎,而那一双眼睛内,充满着不甘和怨毒,拼尽全力,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韩……韩玄道……你……你好毒……!“说完,头一偏,就此死去。

    黑袍人这才缓缓掀开自己的黑面貌,1ù出了一直被遮掩的面孔来。

    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惊骇无比。

    这个黑袍人,竟然与死去的韩玄道一模一样,就如同双生兄弟一般。

    “你人生最后一场大戏已经演完,此去该是无憾。”黑袍韩玄道凝视着地上的尸,声音冷酷:“枉你看了那么多戏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样浅显的道理原来你不懂!”他摇了摇头,淡淡道:“你终归是一个戏子……!”

    ……

    ……

    城外西北军大营。

    自从回城看了家人,心中安定下来,韩漠便很快回到了军营之中,虽然对于西北军接下来的安排他也是茫然一片,但是他却十分清楚,自己是绝不能离开这支军队。

    在营里的这几日,除了偶尔巡视营地,便是在自己的大帐之中研习萧怀yù传下来的兵书,要么就是陪着韩玄龄下下围棋。

    韩玄龄见大势已定,本想率兵回东海,但是后来与韩漠一商议,此番既然进京勤王,却连皇帝也不参见一番,那终是不合礼数的,所以便在这城外等了下来,看看朝中是否会传召拜见。

    此时叔侄二人便是在大帐之中,摆开棋局,一场厮杀。

    二人在围棋之上,都不是什么高手,也只是略同而已,所以双方不过是半斤八两。既是如此,韩漠敬重韩玄龄,还总是装模作样让棋,连续输棋。

    其实他就算正儿八经的与韩玄龄对弈,也未必能够赢,这般装模作样表现后辈对长辈的敬畏,故意让棋,那更是输得惨不忍睹。

    韩玄龄其实也知道韩漠的棋力不至于如此垃圾,当即震怒,一顿斥责,韩漠在族中,最畏惧的是大宗主韩正乾,而最尊敬喜爱的,便是韩玄龄。

    韩玄龄一顿佯怒,韩漠也是做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当即便摆开阵势玩真的,却是连续击败韩玄龄两局。

    他让着韩玄龄,被韩玄龄一阵斥责,此时抖擞精神击败韩玄龄,又是被韩玄龄一阵数落,说年轻人不要太过犀利,刚刃易折的道理难道不懂?

    这让韩漠好一番郁闷。

    叔侄二人正在对弈,忽听得帐外传来声音道:“将军,卑职秦洛求见!”

    韩漠放下手中的棋子,和韩玄龄对视一眼,起身道:“进来吧!”

    大帐掀开,几名将领入得帐来,却是秦洛和王思宇带着数名西北军将领进来,众将进营,俱都躬身行礼,又都向韩玄龄拱了拱手。

    实际上众将对于韩玄龄的敬畏,绝不亚于刚刚崛起的韩漠。

    燕国将军封号本就不多,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实际上也是颇为匮乏的。萧怀yù自然是大燕国顶尖名将,但是韩玄龄在燕国的威名,却也绝对不小。

    萧怀yù的西北军固然名动天下,固守边疆,而韩玄龄的东海镇抚军,亦曾经创下过赫赫战绩。

    当初庆国水师号称天下最强水师,陆军从大地上攻击燕国土地之时,庆国的水师亦是耀武扬威破海而来,曾经亦是将吴郡的水师打得惨白无比,狼狈退却。

    当时燕国两大水师加起来,战船不及庆国水师三分之一,兵力亦是不足一半,吴郡水师失利,燕国水师就等于是折损了一半的战斗力。

    但是身为东海镇抚军总督的韩玄龄,面对已经进入燕国海域的庆国庞大水师,却没有丝毫畏惧。

    在那个时候,庆国西北军顽强地抵挡着庆军从陆地上的进攻,如果庆国水师击败东海镇抚军,从东海登陆,自燕国腹部杀出,那么整个燕国将面临被前后夹击的局面,拼死抵抗的西北将士如果知道这样的消息,恐怕要士气大消,就此崩溃。

    那时的韩玄龄,年岁不大,但是有勇有谋,集合溃败的吴郡水师,合兵一处,更是设下埋伏,you敌深入,最终击败庆国水师,让庆国水师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而且让燕国避免了被前后夹击的局面。

    就是那一战,让韩玄龄一战成名,也是那一战,打得庆国水师一蹶不振。

    若是稍有骨气,庆国该当励精图治,大力展水师,以雪大败之耻,只可惜那一战之后,本就xìng情懦弱的庆国人被打寒了胆子,竟是觉得燕国水师战无不胜,庆国水师绝不可能打败燕国镇抚军。而且展水师要耗费巨大的财力,对于奢靡的庆国朝廷来说,那是一笔巨大的支出,所以庆国朝堂上的官员们,非但没有上言要展水师,反而进言裁撤削减,大呼“百姓赋银其可用于无能之军”,自此庆国水师再无力与燕国镇抚军争锋,只是保留少数战船,以作防御而已。

    虽然后来镇抚军一直只是用来威慑东海海盗,但是韩玄龄却从未放松过对东海镇抚军的训练,而他的勇名,也在西北军中流传。

    韩漠抬手令众人在营中坐下,才问道:“诸位一起来此,是否有事?”

    秦洛和王思宇互相看了看,王思宇才站起身来,恭敬道:“韩将军,刚刚得报,魏军退守南阳关之后,庆军又连续对南阳关动进攻,始终没有夺下南阳关。这几日,双方却又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韩漠皱起眉头,军情瞬息万变,他身处京城,边关的情报,传来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即使是以信鸽传讯,也要迟一日知道那里的动静,实难准确掌握边关形势。

    其实他现在心中对于边关形势,却是十分担心,仅是不同往日,萧怀yù已经不在人世,如果燕国边关有变,又该何去何从

    “那边始终没有大将军的消息。”王思宇缓缓道:“凌云凌指挥使来信,让我等劝说韩将军,既然大将军将兵符jiao给韩将军,在大将军没有回来之前,一切还要韩将军主持,如今虽然只是魏庆之战,但是边关的形势实难预料,我等此来,是恳请韩将军回边关,以安军心!”

    韩漠不动声色,道:“我?”

    “正是。”秦洛起身道:“大将军既然将兵符jiao给韩将军,让韩将军统帅我等进京勤王,那便是对韩将军的能力极其信任。而且我等从西北跟随韩将军进京,几番大战,将军的能力我等也是看在眼中,深感钦佩。如今大将军杳无音讯,韩将军又身在京中,长此下去,边关没有主将,三军将士必定军心不稳,只怕要胜出变故,所以末将恳请韩将军请旨返回边关,只要韩将军回到边关,握有大将军托付的兵符,那么三军将士的军心自然安稳下来。”

    韩漠皱起眉来。

    韩玄龄在旁抚须道:“小五,诸位将军所言不错。如今大1uan已平,京中应该已经没有大事。而边关却是我大燕门户,不可轻率。三军无将,那是极其危险之事,而且魏国人和庆国人的心思,我们也是难以预知,对他们……特别是庆国人,我们不得不多加防备。”

    韩漠摇头叹道:“诸位,我韩漠又何尝不急。大将军下落不明,我韩漠心急,而边关无主将,兵符甚至在这边,我更是心急。可是……朝廷没有旨意下来,本将也不能就此离去啊?”

    众将面面相觑,都是皱起眉头来。

    秦洛和王思宇都是握着拳头,面色都颇为忧虑。

    他们是西北军将领,长期在边关镇守,如今京中大1uan已平,而近万西北骑兵却滞留在京城之外,这让他们好生担忧西北军情。

    虽然是魏庆之战,但是军无常事,谁知道那两国接下来会打什么主意?

    历史上化友为敌的事情不是没有,突然袭击的事情更是多如牛mao。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看到燕国内1uan,燕国边关虚弱无主将,趁机向燕国狠狠打来一拳。

    萧怀yù在世之时,哪怕是边关再安宁,他也没让部下将士有一刻放松,因为真正的军事家懂得,有时候你的敌人一直不动,或许就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韩漠见营中诸西北将领都是愁眉不展,终是道:“如今边关危机,我韩漠也管不了许多了。明日我便进宫奏明圣上,恳请圣上下令我西北军回军,至若主将……!”他苦笑道:“我韩漠人微言轻,做不了主,而且我年纪轻见识少,也不是暂代大将军的最佳人选,一切还要请朝廷定夺!”

    他话声刚落,秦洛和王思宇立刻一起拱手:“韩将军,你虽年轻,但是谋划周全,有勇有谋,正是暂代大将军的最佳人选!“”

    其他西北军的偏将统领、都尉立时都起身躬身道:“韩将军当之无愧。”这些人是跟着韩漠打过几场硬仗,对于韩漠的统兵能力,那是十分认可的。

    更有一名粗壮的都尉xìng子直,叫嚷道:“韩将军,大将军将兵符jiao给你,托付你暂时统帅我等,末将便只认韩将军,其他谁来老子也不认!”

    其他众将领俱点头道:“正是如此!”

    韩玄龄在旁抚mo着颌下粗须,看着韩漠,眼中划过欣慰之色。

    就在此时,帐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圣旨到!”

    韩漠立时率众将出迎,只见几名宫中护卫簇拥着一名太监站在外面,手中握着圣旨。

    韩漠率领众将跪下接旨,便听那尖着嗓子宣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宣豹突营指挥使韩漠、东海镇抚军总督韩玄龄明日入朝受赏,参加朝议,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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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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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他让一个家族的姓氏,成为一个帝国的旗号!
踏过时空的界限,抛却身份的束缚,引领着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走上又一个辉煌的顶点,做一件骨子里想实现的事情。怒目扬眉,凭借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动乱的四国、勾心斗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贯天下的十方名将之间谋得他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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