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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权臣txt下载     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章 那个人

    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柔和,给人一种波澜不惊的感觉。

    韩漠皱起眉头,虽然马车里的人并没有点名,但是他自然知道,马车中的人,是在对自己说话,只不过这人的声音,似乎很有些陌生。

    正在奇怪间,马车车厢的帘子已经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很清秀的脸庞来,只不过这张脸看起来有些苍白,而且嘴唇似乎也有些薄。

    看到这张脸,韩漠眉头皱得更紧,这张脸他似乎从未见过,但是不知为何,又感觉有些熟悉。

    那人淡淡一笑,道:“杨树村一别,小韦兄一向可好?”

    韩漠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吃惊,顿时响起来,这个人竟是真的曾经见过。

    相距已经有些日子了,那次还是和霜公主一同前往杨树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虽然那人当时穿着粗布衣衫,做出农民的打扮,但是韩漠当时却也一眼便瞧出对方的气不可能是一位农民。

    当日这位农民甚至还请韩漠饮了酒,更是谈了一番国事,只不过双方的看法似乎有些不投机,匆匆一聚,便即分开,此后便再也没见。

    这人突然出现在皇城之下,倒真是让韩漠有些诧异,听他出口提醒,却是想起来,当日此人自称叫做黄历,而自己也自称“小韦”,隐去了真名。

    “原来是你!”韩漠也显出淡淡的笑意,但是骑在马上,却也并没有下马的打算。

    旁边一名护卫已经沉声喝道:“大胆,太子在此,焉敢不拜!”

    ……

    如果说韩漠在此见到黄历还有几分吃惊的话,那么此时听到这名护卫的呵斥,那便是完完全全的震惊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到,眼前的这位黄历,竟然便是当今的太子。

    实际上燕国的太子一直不是一个很热门的话题,本来皇家事就是很忌讳谈论的,而太子在皇室之中,似乎更是一位异类的存在。

    在韩漠所了解的情况中,只知道当今太子似乎一直深居宫中,很少出现,即使是朝中的重臣,那也是难见太子的颜面。

    据韩玄昌这一类的上层贵族所知,似乎太子患有某种隐疾,很怕见光,身子也颇有些虚弱,所以只是深居宫中,一年之中也出不了几次宫,更不会在朝堂上出现。

    虽说太子很少出现,但是却挂了火山营指挥使之职,据说太子偶尔也会往火山营去巡视一番,但是平日里的营中事务,还是交给部下处理。

    但是韩玄昌曾经也对韩漠叙说过宫里的某些事情,说过宫里的某些人,更是说过,虽然这位太子很少出现,但是豹突营的控制权却很有效地掌握在太子的手中。

    也正因显得很隐秘,这倒让人们猜不透这位太子的心思,更是很难了解太子这个人。

    韩漠对于太子的事情,实际上也是知之甚少,如同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位储君,至于样貌人品以及能力,在韩漠的脑海中,没有半点信息。

    但是他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在这皇墙根下碰到了当今太子,而且这位太子殿下还算的上是故人。

    他也在瞬间就想到,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正是霜公主的亲哥哥,从太子那张清秀的脸庞上,竟然真的可以看到一丝霜公主的影子

    如同霜公主一眼,这位太子殿下,亦是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韩漠脸上神色奇怪,一时间没有反应,那护卫又是厉喝一声:“还不下马!”

    韩漠身后的两名随从,已经翻身下马来,单膝跪地,对太子行礼,韩漠也终是下马来,在马车边单膝跪下,恭敬道:“小臣韩漠参见太子殿下!”

    化名黄历实为太子的年轻人淡淡笑道:“黄历非黄历,小韦亦非小韦,韩漠,起来吧!”等韩漠起身后,太子才平静道:“本宫正要与你说话,你且上车来!”

    韩漠犹豫了一下,太子已经冷声道:“难道你想违抗本宫的旨意?”

    韩漠颇有些无奈,只能上了车厢,吩咐两名随从:“你二人就在这里等候!”

    车厢内很是宽阔,也很是干净,太子斜倚在一张瓷枕上,韩漠进了车厢内,拱了拱手,这才在太子对面坐了下去。

    太子穿着一身简便的紫色衣裳,看起来只像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他的右手大拇指戴着一颗白玉扳指,右手则是轻轻地抚摸着玉扳指,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则是凝视着韩漠,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异常的平静,也显得很为随和。

    “沿着皇墙走一走!”韩漠透过车窗,对外面的护卫吩咐,随即便放下车帘子,车厢内顿时显得有些昏暗。

    马车继续往前,并无目的地顺着皇墙往前行。

    太子看着韩漠,韩漠也并没有显出惶恐之色,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这就是东宫太子!

    这就是燕国的储君!

    这就是那个连朝廷重臣也摸不清虚实的太子曹裕!

    “韩漠,你果然很沉得住气。”太子首先打破了沉寂,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黄历便是太子,你似乎并不吃惊!”

    韩漠摇头道:“其实……臣心中吃惊无比,只不过小臣不敢惊扰殿下而已,更不敢在殿下面前失态!”

    太子微笑道:“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叫遇事不惊!”

    “殿下过奖了。”韩漠做出苦笑之色:“其实小臣遇事最容易受惊,只是经得多了,练出面上不惊的样子,心里面还是惊的!”

    太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本宫今日不与你谈其他事情……本宫知道,这次和亲,是你担任使团的副使?”

    “圣上隆恩,小臣至今还是心中惶恐,怕办砸了差事,有辱国体,更有负圣恩!”韩漠拱手恭敬道。

    太子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本宫面前,便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词儿,本宫……不爱听!”

    韩漠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本宫只有一个妹妹。”太子平静道:“有些事情,本宫无力改变,所以只能看着她嫁到庆国去。”

    韩漠只是看着太子,并没有说话。

    “本宫明白,你应该知道自己这次前往庆国需要做些什么。”太子的神色冷然下来,盯着韩漠:“只不过本宫还是要对你说一句,你要保证将皇妹安全送到庆国,最好不要在途中出现任何的纰漏,否则……若是让皇妹少了一根头发,本宫劝你还是不要回燕国了!”

    他的声音有些冰冷,而且神情也极冷峻。

    韩漠对于太子的这种态度,却并不反感,心中却也明白,太子有此反应,倒是证明霜公主在他的心中很有份量,这个做哥哥的太子殿下,对于自己的皇妹,那还是极其关心的。

    “殿下放心,小臣便是粉身碎骨,也会护卫公主殿下的安危。”韩漠正色道:“公主若有差池,韩漠必当任凭殿下处置!”

    太子神色这才微微和缓了一些,闭上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车厢内一时间显得很是安静。

    韩漠心中却也有些思绪,这太子的马车显然是从外面回来,却不知是从何而归?人们都以为太子殿下一直身处深宫之中,但是韩漠今日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却觉得所谓“身居深宫”之说倒也未必。

    太子当日能去杨树村,那当然不是偶然,也绝不可能只那一次在外面出现。

    或许这位太子殿下时常在外微服私访,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马车依然很平稳地向前行进,韩漠能够清晰地听到车轱辘与青石板只见摩擦的声音,太子既然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开口。

    太子闭目良久,终于睁开眼睛,看着韩漠,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韩漠,你看本宫像不像太子?”

    韩漠一怔,立刻道:“殿下乃龙子,是我大燕国的储君!”

    太子淡淡一笑,又问道:“那你觉得,本宫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大燕国君?”

    韩漠皱起眉头,也不敢再坐,就在车厢中单膝跪下,做出惶恐之色道:“殿下乃储君,乃我大燕未来国君,此乃天意民心,无人敢违!”

    太子微微一笑,伸手扶起韩漠,温言道:“本宫告诉你,本宫终有一日,会成为大燕国君,更会成为天下之君,与本宫为敌者,本宫必铲除,效忠本宫者,本宫必会让他富贵永世,恩及后代!”

    韩漠心中很是吃惊,这位太子殿下说话竟是如此直白,却不知有何意思?特别是最后这两句话,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什么。

    太子不等韩漠说话,已经淡淡吩咐道:“回去!”

    车夫顿时调转马头,往回返转。

    马车回到了刚才韩漠登车之处,太子才向韩漠淡淡道:“本宫等着你凯旋而归,到时候会为你设宴庆功!”

    “谢殿下!”韩漠恭敬道,随即下了马车。

    太子的马车很快就离去,望着远去的马车,韩漠皱起眉头,眼中异色闪动,似乎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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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一章 陋室密见

    出使日近,礼部传下了命令,吩咐京中各家各户的门头开始挂上红绸,这是大燕国立国以来第一位远嫁的公主,所以一定要搞得热热闹闹,彰显大燕国的气度。

    所以一时间京中任何一座房屋的门头,都挂起了红绸,整个燕京城也是装点的一片红,显得颇为喜庆。

    这一次送亲的队伍,达到了千人之多。

    除了护卫队,尚有太常寺精心操演出的仪仗队,仪仗队高达百人之多,那是要一路随行,直达庆国上京城

    除此之外,尚有礼部派出的成员,主要是负责掌管此次陪嫁的嫁妆,倒也是极其丰厚,由礼部右侍郎宋世清为主,也算是此次和亲队伍之中,除了正是昌德候和副使韩漠之外的第三名大员了。

    和亲的事宜,在礼部、太常寺以及鸿胪寺的协调操持下,终是完全准备妥当,只待皇帝陛下一声旨意,和亲队伍便可以出京

    而皇帝的旨意倒是早已经明确,使团定于燕历平光九年七月十八,按照燕历的记载,这一天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韩漠早已在豹突营点齐了五百精兵,这一次韩漠依然是下令由豹突营骑兵队的护军参领肖木作为自己的副将,跟随一同前往庆国。

    豹突营三大护军参领,弓兵队是老成持重的窦善,步兵队的护军参领是经过众将投票选出来的杨永辉,骑兵队便是肖木。

    若论关系深厚,三大护军参领之中,肖木与韩漠的交情自然是深一些,而且当初在宜春郡的时候,两人也是同生共死经过考验的。

    而且肖木不但武力值很高,而且遇事也沉着冷静,倒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韩漠离京,豹突营的事务便暂由弓兵队的窦善负责处理。

    ……

    离京前夜,韩府上下自然少不得聚在一起吃顿晚饭,韩玄昌自然也是在饭桌上少不得嘱咐一些事情,韩漠也知道此行很不轻松,家里的亲人们心中必定都很是担心,所以只是说些轻松的活儿,尽量让有些低沉的气氛弄的活跃一些。

    筱倩坐在韩漠身边,一语不发,神色也很有些黯然,韩漠心知筱倩心中必是担心不已,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自是让她不要太过忧心。

    只吃到半中间,却是有人来通报,说是宫里有人过来要见韩漠。

    韩漠还以为是皇帝召见,匆匆出来,却见到是一名宫中太监来传召,韩漠倒也面熟,知道这太监似乎姓梁,只不过今日这位梁公公并没有穿青蟒服,只是穿了一身灰褐色的锦衣,见到韩漠,立刻迎上前来恭敬道:“小韩大人,宫里有召!”

    韩漠拱了拱手,正要说话,梁公公已经低声道:“小韩大人,宫里传话,让您进宫之时,换一身衣裳!”

    “换衣裳?”韩漠奇道,愣了一下,还是笑道:“那公公稍后,我这便去换一身衣裳!”

    梁公公摇头道:“不用,小韩大人,杂家已经从宫中带了衣裳出来,你这便换上,随杂家进宫!”他从旁边捧起一个布包裹,双手奉到了韩漠的身前。

    韩漠皱起眉头来,轻声问道:“梁公公,是……圣上传召?”

    梁公公微笑道:“主子交代过,等小韩大人进宫,一切都明白了。”

    梁公公搞的神秘兮兮,这让韩漠更是疑惑,隐隐觉得今晚的事情很不简单,微一犹豫,点了点头,道:“公公稍后!”

    他转到厅后,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却是一身暗灰色的长衣,倒像个仆从的装扮。

    从后面出来,韩漠含笑道:“公公,这……我实在有些不懂了!”

    梁公公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不瞒小韩大人,今夜您进宫,主子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韩漠微微颔首,倒也猜出几分,这般装束,显然是要掩饰什么。

    夜色深沉,韩漠随着梁公公出了府,竟不是从正门出去,而是由侧门出府,门外的小巷子里,有一辆很简陋的黑色马车

    梁公公请了韩漠上车,二人同坐在车厢中,马车这才往前行走。

    今夜的事情有些古怪,梁公公来此,除了前面赶车的马夫,竟然没有带随从过来,这让韩漠心中生出了警觉之心。

    宫中既然传召,韩漠身为臣子,自然不能不去,但是心中自然有了戒备之心,他也就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离梁公公距离颇有些近,那是准备一旦有异动,先出手控制住梁公公再说。

    马车行走在夜色下的燕京街道之上,很不起眼,渐渐除了东城,竟是往北面行去。

    韩漠已经察觉方向有些不对,冷冷地看着梁公公,淡淡道:“公公不是要领我进宫吗?这条路……似乎不是往宫里去的吧?”

    梁公公神色平静,微笑道:“小韩大人稍安勿躁,一切都是主子交待!”

    韩漠眼中显出寒芒,冷笑道:“梁公公,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以召我进宫为借口,却往这里来,你这是要期满本官吗?”

    梁公公低声道:“小韩大人若是不信杂家,现在便可取了杂家的性命。事非寻常,都是主子交待下来,杂家也只能按照主子的意思办事!”

    韩漠凝视着梁公公,见到梁公公目光诚恳,并无欺诈之色,更无恶意,心中却有些疑惑。

    马车穿过几条街,转到一条昏暗寂静的胡同之中,随即转进一处小院子内,这才停了下来。

    梁公公掀开车帘子向外看了看,这才向韩漠恭敬道:“小韩大人,到了!”

    韩漠跟在梁公公身后下了车来,只见四下里很是昏暗,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倒像一个普通的民家,两间并不算大的房屋显得很是寂静。

    “这是什么地方?”韩漠皱眉问道。

    梁公公微微一笑,走到一间屋子前,伸手轻轻拍了一拍,那木门便被打开,梁公公已经回头向韩漠道:“小韩大人,请进吧,主子就在里面候着!”

    韩漠依然是小心戒备,狐疑地看了梁公公一眼,带着十分小心进了屋内。

    屋内很是简陋,只有一张很成旧的木桌子,桌边有两把椅子,桌上点着油灯,油灯的灯火亦是很为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很为破旧的味道,这里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

    桌边竟然背身站着一个极为婀娜的身姿,披着黑色的披风,戴着斗笠,韩漠正好奇间,那人已经转过身来,灯火下是一张很娇美的脸庞,带着几分笑意,灯火虽然黯淡,但是美人容颜却极是炫目,不是秀公主又是谁?

    韩漠看到秀公主,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拱手道:“参见公主!”

    秀公主妩媚一笑,挥了挥手,梁公公这才恭敬退下,顺手带上了木门,秀公主这才轻声笑道:“是不是想不到本宫会在这里召你来见?”

    韩漠心中自然是奇怪的,但是却也明白,秀公主既然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相见,绝不是为了幽会,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

    以秀公主的身份和能力,却要如此隐秘地相见,今日的事情,定然极其重大。

    “公主是否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韩漠沉吟了一下,才轻声问道。

    秀公主妩媚一笑,本来就国色天香,这样一笑,更是明艳不可方物,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坐姿很是优美,凝视着韩漠问道:“明日使团便要离京,你可有把握将霜公主送到庆国?”

    韩漠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秀公主已经道:“这里说话,不会有第三人听见,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韩漠这才道:“公主可还记得那天夜里说的话?”

    “什么话?”

    “公主说过,要想救霜公主,我必须要前往庆国。”韩漠凝视着秀公主,轻声道:“公主当时并没有把话说清楚,所以我想问一问,公主是否有什么法子能够救小公主?”

    秀公主凝视着韩漠,那张秀美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一双漂亮的眼眸子里,显出一股子严峻之色,此时此刻,她便从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化成了一个冷峻威严的公主,平静问道:“韩漠,你是真想破坏这次和亲?”

    韩漠皱起眉头,淡淡道:“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秀公主冷冷一笑:“打从一开始,你的心思就不定,皇帝哥哥命你负责使团的安全事务,你却另有用心,你可知道,若是皇帝哥哥知道你的意志不坚,那你可是获了大罪!”

    韩漠只是冷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秀公主摇了摇头,幽幽叹了一口气,终于道:“若是真有法子救那小丫头,你愿意去做?”

    韩漠一时间弄不清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心思,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秀公主见韩漠不回答,冷哼一声,再次问道:“韩漠,本宫再问你一句,若是有机会救出那小丫头,你有没有胆子去做?”

    韩漠缓步走到秀公主身边,凑近过去,低声道:“公主似乎忘记了,韩漠别的没有,有的便是胆子,否则……当初又怎敢对公主你动手动脚!”

    秀公主闻言,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俏脸也缓和下来,美眸中清眸流盼,红唇轻启:“这样说来,你胆子倒还真是大的。”顿了顿,才轻声道:“那么本宫要让你见一个人,你有没有胆子见?”

    韩漠一怔,他却也明白秀公主不会无缘无故问这句话,不由皱眉道:“见谁?”

    秀公主看着近在身边的韩漠,一字一句道:“本宫先要提醒你,要不要见,你可以选择,你若不想见,现在就可以离开,所有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本宫也绝不会怪你。但是你一旦见过,就会陷进来,跑也跑不了!”

    知道见谁不?凌晨还有一章,一点左右吧

第六零二章 偷香换玉的玉

    韩漠此时倒也不顾及秀公主的身份,与秀公主单独相处,他也习惯了没有拘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带着一丝狐疑看着秀公主。

    “本宫没有吓唬你!”秀公主嘴角带着平静的笑:“你见了这个人,就只能跟着本宫走下去,否则……!”她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神sè变得有些冷淡而已。

    韩漠沉吟了一下,他自然不笨,隐隐觉得,秀公主要自己见的人,只怕与营救小公主有关,终于道:“公主既然召我来此,心中只怕早就想到我会见那个人,我若拒绝,恐怕会让公主失望了……公主也知道,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见到你失望!”

    秀公主嫣然一笑,风情万种,终于道:“出来吧!”

    就听到“嘎吱”一声响,屋角竟然有一处很不显眼的小门,小门被推开,里面yīn暗无比,从那yīn暗之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就如幽灵一般,脚步轻盈,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韩漠皱眉看到那人缓缓过来,全身上下笼罩在紫袍之下,身形婀娜,紫袍虽宽,却也难掩她那jiāo小玲珑的身姿。

    她头罩袍帽,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她的样貌,只是很轻盈地走到秀公主面前,跪倒下去,低着头,毫无声息。

    秀公主转头看了韩漠一眼,道:“本宫要你见的,便是她!”

    韩漠看着全身都被裹在紫袍中的女子,一时间还是不明白秀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秀公主淡淡道:“起来吧!”

    那紫袍女很温顺地站起身来,却依然垂着头。

    “抬起头!”秀公主吩咐道。

    紫袍女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昏暗的灯火之下,她的容貌便显现在韩漠的眼前。

    看到紫袍女的脸,韩漠本来有些疑huò的脸顿时显出吃惊之sè,情不自禁叫道:“霜儿……!”在他面前出现的,不是霜儿又是谁?

    秀公主脸上显出满意之sè,轻声道:“连你都将她看作是那小丫头,看来她还真是十分的相像了!”

    ……

    韩漠闻言,一瞬间就听出秀公主话中的意思,皱眉道:“公主的意思……她不是霜儿?”看着眼前的紫袍女,那弯弯的眉,那月儿似地眼,那粉粉的小鼻梁还有那晶莹剔透的雪nèn肌肤,完完全全就是霜公主。

    若不是紫袍女的表情太过平静,韩漠绝对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霜公主。

    如果眼前真的是霜公主,韩漠相信,她的表情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子淡定漠然。

    秀公主向那紫袍女道:“这位是韩大人,此次送亲使团的副使,也是……值得你信赖的人!”

    紫袍女立刻向韩漠躬身道:“见过韩大人!”她的声音jiāonèn清脆,乍一听之下,与霜公主也是七八分相似,只不过韩漠与小公主接触过数次,观察仔细,倒是也能隐隐听出二人的声音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差异。

    人的音sè本就不会雷同,这个女子的声音能有七八分相似,那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更何况有霜公主一模一样的样貌,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实在是让韩漠震惊不已。

    韩漠此时才明白,秀公主为何要如此谨慎地在此见面了。

    出现一个与霜公主一模一样的女子,她的用途,韩漠也在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公主……是要偷梁换柱?”片刻之后,韩漠才低声问道。

    秀公主微微一笑,道:“本宫喜欢用偷香换玉这个词!”凝视着紫袍女,就像是鉴赏一件艺术品:“这就是偷香换玉的玉!”

    无论是偷梁换柱,还是偷香换玉,韩漠都清楚,这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

    韩漠眼角跳动,拳头情不自禁地握起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秀公主的计划,乃是用一个假公主代替真公主嫁到庆国去。

    “你害怕了?”秀公主看着韩漠握起的拳头,轻笑问道:“你的胆子一直不是很大吗?”顿了顿,美目流转,幽幽道:“只不过你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

    韩漠苦笑道:“看来公主早就有准备了。要找到一个与霜公主相似的女子,甚至连行动举止都一mō一样,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秀公主对紫袍女使了一个眼sè,紫袍女微微欠身,便恭敬地退了下去,依旧走进了那扇小门之内。

    “公主既然有了计划,又何必让我知道此事?”韩漠轻声道:“这种大事,岂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被我知道此事,公主便不怕意外?”

    秀公主“咯咯”jiāo笑起来,花枝招展,“既然敢让你知道,就不怕出意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缓缓道:“天下之间,知道紫儿存在的,便只有本宫和你了!”

    韩漠诧异道:“圣上……不知此事?”

    秀公主笑容敛下来,淡淡道:“他若知道,也就用不着你知道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本宫让你知道此事,只因为你自己说过,你愿意为救出小丫头出一点力气!”

    韩漠沉吟片刻,终于问道:“公主想要我做什么?”

    “出京之后,在抵达上京城之前,由你来真正的偷梁换柱!”秀公主平静道:“若是到了上京城都没有成功,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韩漠问道:“出京之后?公主难道不是在出京之前就让紫儿替代小公主吗?”

    秀公主摇头道:“出京之时,皇帝哥哥必然会亲自送小丫头上车,那个时候,无可替代。朝中百官,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神sè一冷,嘴角带着冷笑:“而且你要知道,庆国人还留下了云沧澜,他是庆国上京警备营总制使,更是庆国紫衣卫的副指挥使……另有一个身份,只怕连你也不知道的!”

    “什么身份?”

    “他是商钟离的关门弟子。”秀公主缓缓道。

    韩漠怔了一下,苦笑道:“公主今夜给我带来的消息,每一个都让我十分吃惊!”

    秀公主妩媚一笑,道:“云沧澜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次计划,绝不能让他看出半点的破绽,否则……不但救不了小丫头,只怕燕庆两国会另起**ō澜。”瞥了韩漠一眼,幽幽道:“我们的皇帝对于此次和亲,那可是圣心坚定,若是出了差池,我想龙颜一定会震怒的!”

    韩漠mō着下巴,终于明白过来:“公主让我此番必要前往庆国,就是想让我在半道上偷香换玉?”

    “不错。”秀公主颔首道:“你负责使团的卫队,以你的才智,总会找到机会完成此事的。不过……如我方才所言,此事一定不要被任何人瞧出丝毫的破绽……所有的事情,只有本宫与你知晓……!”

    韩漠叹道:“韩漠倒是没有想过,竟有一日要与公主联手做这样的大事。”凝视着秀公主,平静道:“只是公主有没有想过,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有了差池,不单是韩漠有罪,只怕还会大大牵连到我的家人。以假公主代替真公主嫁到庆国……一旦有失,更是国之大事,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秀公主幽幽道:“事已至此,难道还有其他法子吗?”

    韩漠沉吟着,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大冒险,而且赌注极大。

    一旦被其他人看出破绽,不单是庆国人,便是燕国内部,也会引起天大的sāo动,而韩族定然处于绝对的危险之中。

    韩漠实在不知道,以这样大的代价去组织小公主入庆,究竟值不值得!

    而他最担心的,却是秀公主在这中间是不是藏有什么其他的猫腻,自己是不是成为秀公主利用的工具?

    一直以来,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韩漠很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时代想要生存下去,无论是个人还是家族,不可避免地都要被别人所利用,但是再被别人利用的同时,却也要谨记一点,那便是也要学会利用对方。

    可以被人利用,但是同时也要利用对方。

    正如进京之后,披着皇帝恩宠的外衣,韩漠和整个韩族一直在被皇帝以及皇族所利用,只是在这同时,无论是韩漠个人还是整个韩族,也借着这个机会利用皇族的势力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便是互相利用的极致,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益的存在。

    不可否认,韩漠心中是非常不愿意小霜儿嫁到庆国去,为此他甚至愿意做出极大的牺牲,但是后果有可能涉及到整个家族,他却不得不好好思量了。

    他在沉吟着,秀公主却已经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韩漠的面前,竟然蹲下身子,伸出手,握着韩漠的手,微抬着头,那一双美丽的眼眸子凝视着韩漠的眼睛,似乎看穿了韩漠的心思,声音温柔:“不要将我想的那样复杂,也不要以为我有太多的心思。我只是想小丫头能够好好地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她毁在许多肮脏的事情上……我只想要你相信我这一次……!”

    她将韩漠的左手轻轻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擦着,韩漠的手触碰着她那光滑柔腻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血肉之躯!”秀公主轻声道:“我的心……还活着!”

第六零三章 出京

    燕历平光九年七月十八,这一天在燕历上写的很清楚,万事大吉。

    似乎老天也很给面子,这一日艳阳高照,整个燕京城都笼罩在朝阳的光芒之下,从皇城通往燕京城北安门的街道上,人潮熙攘,百姓们都在翘首等待着和亲使团出京

    公主出嫁,自然是国之大事,宫中亦是礼节繁多,先是要往太庙去祭天祭祖,尔后执礼太监自然又是一番陈词滥调,冗长的宣读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等到诸多礼节完毕,在震天的礼乐声中,皇帝陛下才牵着霜公主的手,一同上了打扮的富丽堂皇的彩车之上,沿着铺满红地毯的道路,缓缓出宫。

    华盖之下,皇帝神色严峻,紧握着女儿的手,不经意间,嘴角微微抽搐。

    以萧太师为首的上百名朝中重臣紧随在华车之后,其后更是跟着大批的宫女太监,手执花篮子,手儿扬起,彩花漫天飞舞,在沿途美妙的礼乐声中,喜庆无比。

    霜公主穿着凤冠霞披,比之普通的新娘子自然不同,浑身上下金玉闪闪,珍珠串成的帘子遮掩着她美丽的面容。

    使团的队伍就在东宫门外,最前方的乃是一队百人御林步兵,其后则是上百人的仪仗队,高举着彩旗,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仪仗队的后方,则是由二十名太监和二十名宫女簇拥的大马车,马车装扮的奢华无比,金光闪耀,车厢顶端更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庞大的马车,至少可以容纳二十个人,须以三匹膘肥腿长的骏马拉车。

    马车后面,又是盛装着公主嫁妆的十辆大马车,由礼部侍郎宋世清为首,领着礼部的十多名大小官员前往庆国,一是要参与在庆国举行的大婚,其后便是两百弓兵和五百骑兵组成的护卫队,千人的和亲使团,如同一条绚丽的长蛇侯在东宫门外。

    昌德候曹殷一身白色的锦衣,身边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在他后面,左边是一身银色盔甲的韩漠,右边则是庆国的云沧澜,二人身边也各有一匹上等骏马,韩漠身边的自然就是烈马绝影

    三人都是静候在宫门外,等着皇帝陛下和霜公主的到来。

    礼乐声中,华车渐近,在东宫门前停下,早有太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从车上将皇帝陛下和霜公主扶了下来。

    韩漠如同标枪般站立着,望着身着凤冠霞披的霜公主,心中只是暗叹:“小丫头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下了车,皇帝依然过去握着霜公主的手,凝视着自己即将远去的女儿,皇帝陛下眼眸子深处,竟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伤感。

    “父王,你……保重身子!”霜公主看着皇帝,许久之后,才轻声道:“女儿从今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一直以来,远嫁他国的公主,几乎就等同于送出去的人质,很少有能够重新返回国内探视的。

    皇帝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伸出手,掀开珍珠帘子,拭去霜公主眼角的泪水,勉强笑道:“不要悲伤,朕保证你还能见到父皇。”

    正在此时,却听到执礼太监高声叫道:“吉时已到,恭请公主殿下上车!”

    一时间,锣鼓更加的响亮,号角亦是呜呜奏起,礼乐之声大合耳鸣,整个东宫门外,地动山摇般,除了皇帝陛下和霜公主,东宫门内外的所有人都跪伏下去,皇城之上的守卫亦是手持长枪,跪在城头之上。

    霜公主后退两步,跪伏在地,向皇帝陛下恭敬地叩头,三叩之后,旁边便有两名宫女上前扶起了霜公主,便开始顺着红地毯,往大马车行去。

    皇帝看着霜公主缓缓向大马车行过去,眼眸子中竟是显出苦涩之色,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随即缓缓放了下去。

    霜公主在宫女们的簇拥下,经过了韩漠的身边,韩漠单膝跪下旁边,感觉到霜公主就在自己的旁边停了一下,随即小姑娘终是缓缓过去。

    到得大马车前,霜公主回过头,透过珍珠帘子,望着巍峨的皇城,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到了今日,却要离别,或许此生再也不见了吧。

    豁然间,她却看到了城头一个孤单的身影。

    高高的皇城之上,那个身影穿着明黄色的衣裳,两手趴在墙垛上,正从上往下俯视着霜公主。

    所有的守卫都已经跪了下去,所以城头上的这个身影异常的显眼,也显得异常的孤单,韩漠瞥见霜公主有些发呆地站在当地,不由顺着顺着她所看的方向望去,亦是看到了城头那个孤单的身影。

    虽然城墙极高,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是他身上那明黄的衣饰,却表明了他的身份。

    大燕国乃火德之国,皇帝的龙袍乃是大红颜色,而大燕国内,却只有太子有资格穿上明黄色的衣裳。

    站在城头的,当然是当今燕国的储君。

    在霜公主出嫁之时,他终是孤独地站在城头上,前来送别自己唯一的妹妹。

    太子只是远远望着霜公主,等到霜公主发现了他,他已经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挥了挥,然后转过身体,孤单而落寞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城头。

    太子出现在城头,并没有几个人见到,东宫门内外的人们,只是在礼乐声中,静静地跪着。

    霜公主又看了皇帝一眼,就在这一瞬间,皇帝似乎苍老了许多,先前挺直威严的身躯,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有些佝偻。

    皇帝正当盛年,正值年富力强之时,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显得很疲惫,或许外表依然洋溢着一位国君应有的威仪,但是他的骨子里却散发着疲倦的气息。

    ……

    在执礼太监又一声“吉时已到,请公主等车”之后,霜公主终于上了奢华大气的马车之中,前方的仪仗队更是高举起旗帜和华盖。

    昌德候曹殷和副使韩漠一同行到皇帝陛下的面前,恭敬跪了下去。

    皇帝疲倦地令二人起身,挥手道:“去吧!”

    二人起身,又向皇帝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行到骏马边,一起翻身上马,昌德候调转马头,一抖马缰,催马向前,直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韩漠转头向那些臣子们望去,只见韩玄昌在人群之中,正远远地望着自己,面上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韩漠微微一笑,一抖马缰,催马往前去,那边已有执礼太监高叫道:“起行!”

    号角声中,以萧太师为首的臣子们齐声道:“公主一路顺风!”

    队伍终于开始前行,顺着长街,往北安门行去。

    长街之上,人潮涌动,霜公主的马车所行之处,两边的人们立刻跪了下去,高呼“公主千岁千千岁”!

    公主远嫁的事情,乃是最近燕国上下热议的事儿,虽然大家对此看法各异,但是有一点却都是明白,公主远嫁,确实让燕国暂时避开了刀兵之祸。

    无数将士不用浴血沙场,归其缘由,便是因为他们的公主殿下牺牲自己,远赴他国。

    所以人们在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的公主还是深为敬爱。

    云沧澜自始至终,却是紧随在公主的马车旁边,他身边的十名虎勇,更是左右各五个,全力戒备,右手更是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虎勇是庆国最强的武士,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而后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强大武士。

    毫不夸张地说,这十名虎勇,每一名都可以应对三四名御林精锐武士的攻击,有他们十人在马车左右护卫,无论突发任何情况,以他们的能力,都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立刻应对。

    云沧澜如此谨慎,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庆国方面将他留下来,就是了解他的能力,令他在霜公主前往上京城的途中好生保护,毕竟庆国商钟离方面,绝不希望霜公主的安全在路途上出现任何的差错。

    韩漠偶尔回头看着马车边淡定自若的云沧澜,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正如霜公主所说,云沧澜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一路之上,要想找到机会,只怕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队伍缓慢前行,在沿途百姓的高呼声中,终是出了北安门,走出了燕京城。

    燕京城距离上京城足有两千多里地,虽说燕京城通往上京城有三条道路可走,最终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远离南阳郡一线,偏东路走,那是要途径燕国会稽郡、吴郡,出关之后进入庆国的武平郡,折而往东北上庆国昌庆郡,上京城便是坐落在昌庆郡境内。

    途中所经四郡之中,除吴郡稍微偏小,其他三郡都是中原大地上极大的州郡,幅员广阔,两千多里的路途,以和亲队伍的最快速度,至少也需要半个月,最快也要八月初才能赶到上京城。

    离京之后,队伍便往北方行,开始了漫长的送亲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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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四章 争执

    队伍正午时分出京,只行到黄昏时分,不过走出不到百里地,进入了会稽郡乌县境内。(_泡&)

    乌县乃是萧家所属地域,乌县县令早已是领着县内的大小官员出县城二十里地相迎,县内亦是配出礼乐队伍,见到公主的车队到来,立时奏乐起来,乌县的官员们这才将队伍迎到了县城里。

    公主远嫁,县里的百姓们自然也是知道的,早有无数的百姓聚集在街市两边,看着浩荡的队伍进入城内。

    虽然见不到公主,但是能够看到送亲队伍,这些县城百姓也是极为欢喜,跪在两边,高呼千岁。

    韩漠却是吩咐部下,一切要谨慎小心,越是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与要小心谨慎。

    而且他心中也清楚,萧家对于和亲是心存反对的,如今到了萧家的地面上,一切自然要更加的小心。

    在卫队之中,不单有御林军卫士,更有着化装成御林骑兵的暗黑吏员,都是以铁面具遮挡住面孔,混杂在卫队之中。

    对此情况,御林军倒也并不为意,其实大家都知道,如今是非常之时,护送公主的途中,绝不可能一帆风顺,御林军护卫杀敌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是真要探查一些隐秘的敌踪,这帮暗黑吏员的手段自然是要厉害的多。

    大马车四周,紧贴护卫的是庆国云沧澜手下的十名虎勇,外层才是四十名宫女太监,因为要行远途,这些宫女和太监也都换上了短装,众宫女更是自鼻子一下都被黑纱所掩盖,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云沧澜更是平行在大马车外围,亲自坐镇中路,那是要全力护卫公主的安全。

    乌县县令将队伍安顿在乌县一位大富绅的府邸安歇,大富绅一家早已是搬出府去,只留下广阔的府邸用来安置队伍。

    肖木安排好兵士在府外一圈值勤,其他的兵士就在府邸四周驻扎,而霜公主责备安顿在正院之中。

    乌县自是摆下了盛宴,燕庆昌德候曹殷和韩漠这一干送亲的主要人物,云沧澜吩咐好虎勇,自然也是受邀在宴席之中。

    宴席之上,以乌县县令为首的官员自然少不得歌功颂德,夸赞圣上的英明,更是大肆地逢迎昌德候以及韩漠,酒宴上溜须拍马之声不绝。

    酒过三巡,却见到礼部侍郎宋世清气呼呼地从外面走进来,往云沧澜那边看了一眼,神情很是不满,到得曹殷面前拱手道:“侯爷,下官有事禀报!”

    曹殷白皙俊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何事?”

    宋世清气呼呼地道:“禀侯爷,云大人的属下太过放肆,竟然阻止我们入院为公主送膳!”

    曹殷微皱眉头,瞥了云沧澜一眼,淡淡道:“云大人可知是怎么回事?”

    云沧澜站起身拱手道:“沧澜是派人在公主院外保护,却并没有让他们阻止为公主送膳。”看了宋世清一眼,道:“宋大人是不是误会了?”

    宋世清此番往庆国去,负责的就是礼仪方面的事务,除此之外,公主一路上的生活用度也是由他负责。

    听云沧澜反问,宋世清已经冷笑道:“云大人若是不信,还是去看看的好。”

    便在此时,一名太监已经急匆匆地进来,禀道:“侯爷,韩将军,大事不好了,那边打起来了!”

    韩漠豁然起身,云沧澜也站起身来,皱起眉头。

    曹殷那张俊美的脸上显出不快之色,而宴会上的大小官员更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样的事情。

    韩漠看了云沧澜一眼,立刻向曹殷拱手道:“侯爷,下官前去看看!”见曹殷点头,立刻往门外走去,那太监急忙在前领路。

    云沧澜皱起眉头,亦是向昌德候拱了拱手,快步跟在韩漠身后。

    到得正院之外,就见到里面传来喝闹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道:“谁敢再硬闯,莫怪我们不客气。除非我们死,否则你们要想进去,就得按照规矩办!”

    便听一个声音喝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伤我们的人,真当我们燕国无人吗?你若有种,便与我打上一场!”

    韩漠脸色阴沉,这后面的声音他倒是听得出来,那是肖木的声音。

    就听先前一个声音道:“肖将军莫与我们为难,我们不想出手,但是我们职责所在,任何人想硬闯进去,我们都不会答应!”

    韩漠此时已经进了院子,便瞧见院内已经聚集了数名御林军兵士,肖木正站在最前端,与对方的两名虎勇争执,他身后的几名御林军更是手按在刀把上,只要肖木一声令下,便要上去拿下两名虎勇。

    在旁边,一名礼部吏员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一见到韩漠出现在院门,就像看到了救星一眼,眼圈一红,叫道:“韩将军,您要为我做主啊,这帮庆国人……他们竟敢殴打下官……!”

    韩漠冷着脸进了院子,走到肖木旁边,几名御林军见状,急忙躬身道:“大人!”

    那两名护在门前的虎勇亦是恭敬抱拳。

    “出了何事?”

    肖木立刻回道:“大人,卑职刚才正在院外巡视,听到这里面响起动静,进来一看,却见到付郎中被他们打倒在地!”

    郎中乃是礼部官职名,在礼部只是一个很低级别的官吏,霜公主一路上的膳食,就是由这位付郎中负责。

    这名付郎中倒是韩玄昌进入礼部之后提拔的官员,此番出来,亦是韩玄昌所派,算得上是韩族一党的官员。也正因为他是韩家的人,而且经过仔细的调查,确定他没有问题,所以才被韩漠安排负责霜公主的膳食事务。

    韩漠看着付郎中,问道:“他们为何要打你?”

    肖木上前扶起付郎中,付郎中恨恨地看了那两名虎勇一眼,才道:“韩将军,下官前来为公主送膳,到了这里,这两个庆国人却拦着下官,不让下官进去。他们不但要查验膳食中是否有毒,而且还要搜查下官的身体,如此耻辱,下官……下官自然不会答应。下官担心公主饥饿,所以非要进去,一言不合,他……他竟然当胸打了下官一拳,下官到现在都感觉胸口疼痛难忍……!”

    韩漠冷冷看了那两名虎勇一眼,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一名虎勇拱了拱手,躬身道:“韩将军,公主很快便是我大庆的太子妃,一路之上,我们不得不为公主的安危着想。”

    此时云沧澜已经缓步进来,背负双手,看了付郎中一眼,才向韩漠道:“韩大人不要动怒,若真有怒气,尽管朝沧澜发泄就是。”

    韩漠挥了挥手,示意肖木等人推下去,又吩咐付郎中道:“速去准备膳食!”

    付郎中急忙答应,被人搀扶着下了去。

    “云大人很小心,我很高兴。”韩漠淡淡道:“只不过这样做的是不是太过了?公主乃是我大燕公主,尚未成为你们庆国太子妃。而且我的人手足以保证公主的安全,何须你的人在此守卫?惊扰了公主,该当何罪?”

    云沧澜想也不想就道:“无论什么罪,沧澜都会一力承担。除非沧澜和我的十名属下没了气息,否则一路之上,必定尽全力护卫公主的安全。”顿了顿,走到韩漠身边,平静道:“我自然相信韩大人的部下有能力保护公主,只不过……恕沧澜直言,我从未想过这一路上会风平浪静,而且沧浪不相信的人太多,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贴近韩漠,压低声音道:“韩大人只怕心中也不会相信路上会很太平吧?”

    其实韩漠心中清楚,云沧澜如此谨慎小心,那还真是发自内心保证霜公主的安全,不想霜公主出现任何的意外

    毕竟还在燕国境内,而且燕国反对此次和亲的大有人在,说不准那些人已经在私底下打着什么主意。

    萧家是头号反对和亲的势力,如今又在萧家的地面上,云沧澜处处小心,情有可原。

    韩漠看了看两名虎勇,忽然招手向其中一人道:“你过来!”

    那虎勇看了云沧澜一眼,见云沧澜微微点头,这才走到韩漠面前,恭敬道:“韩将军有何吩咐?”

    韩漠背负双手,冷漠地看着那虎勇,淡淡道:“往我胸口打一拳!”

    那虎勇一愣,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让你打你就打!”韩漠冷声道:“你莫忘记,本将负责统率卫队,你是卫队的一份子,若是抗命,本将可以立刻治你的抗命之罪!”

    那虎勇一咬牙,再不犹豫,提起右拳,一拳往韩漠的胸口直打过去。

    他这一拳虽然留了几分里,但是威力却依旧十足,虎勇都是庆国一等一的武士,一招一式之间,那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威力自然非比寻常。

    眼见拳头便要打到韩漠的胸口,虎勇倒也不敢真的伤了韩漠,正要收拳,却感觉眼前一花,只见韩漠的身体不退反进,虎勇惊讶间,便感觉自己的左手腕子在电光火石间被扣住。

    虎勇的反应极是惊人,知道事情反常,身体急忙后撤,拳头便要往回收过来,但是手腕子却像被铁箍箍住一样,那铁箍就似乎有千钧之力,拳头根本无法收回。

    虎勇惊骇之间,左拳也已经挥去,只挥到一半,就感觉韩漠的另一只手也如同灵蛇一般缠上来,又扣住了自己的左手腕子。

    虎勇惊骇间,只感到韩漠双手一推一拉,就听到“咯吱”声响起,自己的两臂竟然从肩部脱臼,两臂上的力量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韩漠收回手时,虎勇双臂已经软绵绵地垂了下去,额头更是冒出冷汗来,也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骇。

    “这里是燕国的土地!”韩漠背负双手,冷声道:“在燕国土地殴打燕国的官员,真当燕国无人吗?”瞥了云沧澜一眼,淡淡道:“让你的主子重新教你规矩,收起你们在庆国时候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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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五章 至边关

    那虎勇额头冷汗直冒,虽然心中颇有些恼怒,却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云沧澜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去,两手握着虎勇的手腕子,猛一用力,一拉一推,竟是将虎勇脱臼的胳膊给接了上,动作干脆利落,却是显出他的武技底子来。

    “还不向韩将军请罪!”云沧澜低声喝道。

    虎勇急忙单膝跪下,拱手道:“属下放肆,请将军责罚!”

    韩漠冷冷一笑,高声唤道:“肖木!”

    肖木正在院外等候,听到韩漠召唤,立马跑进来,拱手道:“大人!”

    “肖木,你是护卫队的副将,负责的便是安排护卫事务。”韩漠缓缓道:“如今庆国的兄弟在内院护卫,你们却在外院护卫,本将倒是要问你,咱们护卫的究竟是庆国的公主,还是我大燕的公主?”

    肖木单膝跪下,明白韩漠的意思,立刻道:“卑职失职,请将军降罪!”

    “降罪是免不了的。”韩漠淡然道:“只不过如今公主安全为重,回头再治你的罪。”看了云沧澜一眼,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云大人,你的部下今日一天都在公主座驾旁边守护,也是辛苦的很。明儿还要赶路,总不能拖着疲惫身子去赶路吧?还是让你的人先下去歇息吧……肖木,调派人手换防,可莫太辛苦庆国的兄弟了!”

    肖木立刻道:“遵命!”正要起身退下,云沧澜已经笑道:“韩大人不必麻烦。我这几名部下,便是站在冰天雪地里,那也是能够休息恢复精力,倒也不用专门去安歇。他们在内院守着,外援不还有你们御林军吗?在此边守护边休息,倒也无碍!”

    韩漠摇头道:“云大人错了。本将此番率领卫队前来,无非就是要护卫我国公主,若是将护卫职责交给你们,那岂不是太过荒谬?难道云大人觉得我燕国无人?”

    “韩大人言重了。”云沧澜微笑道:“燕国武士精锐强悍,沧澜一直是敬重的!”他淡定自若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卷轴递给韩漠,微笑道:“韩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韩漠微微皱眉,终是接过卷轴,打开看了一眼,眼中便划过一道古怪的光芒

    “这是贵国君主的手谕。”云沧澜笑道:“不瞒韩大人,其实我国圣将得知贵国愿将公主远嫁,高兴万分,第二批协商使团到得燕京城时,带了圣将的一份书信,那是要沧澜转交给贵国君主。圣将的意思很简单,贵国公主很快便要成为我大庆的太子妃,所以恳请贵国君主允许沧澜带领十名虎勇跟随和亲队伍一同返回上京城,返京途中,沧澜以及部下的虎勇可以护卫在公主的身畔……!”他从韩漠手中接过卷轴,微笑道:“沧澜临行前,进宫见了贵国君主,呈上了圣将的书信,贵国君主深以为许,沧澜更是求得了贵国君主的手谕,一路之上,有资格就近护卫公主殿下!”

    韩漠顿时笑起来,道:“原来如此,云大人何不早说,差点引起误会。本将还以为云大人和你的属下要鸠占鹊巢,抢夺我们御林军的护卫职责,藐视我大燕无人呢。既然是圣上手谕,那么本将也不便多说什么。”顿了顿,笑道:“不过本将毕竟是卫队统领,有权安排守卫人选,既然云大人如此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那么内院便加派人手,严密守护吧!”转向肖木道:“调派人手进来,四面各安置五名兄弟,总不能让庆国兄弟独自受累!”

    肖木立刻拱手道:“卑职遵命!”立刻下去安排人手。

    云沧澜苦笑道:“韩大人骨子里,果然是不妥协的人。”

    正在此时,付郎中已经领着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进了院子来,都是提着公主要用的膳食。

    云沧澜的眼睛在太监和宫女身上扫了一扫,目光如电,随即笑道:“公主只怕饿了,送进去吧!”

    付郎中看了韩漠,见韩漠点头,这才领着宫女太监进了屋内,伺候霜公主用餐。

    韩漠向屋子看了看,若有所思,终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出门而去。

    ……

    次日队伍大清早用过早餐,便开始继续启程,乌县县令领着大小官员一路送出二十里地,这才止步,远望着队伍消失在天边的地平线上。

    一路向北,沿途都有官员接待,即使因为路途缘故赶不到当地县城,当地的官员亦是在县城之外准备好了驻扎的别院。

    连续几日,虎勇都是严密守卫,韩漠想要偷梁换柱,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虽然他心中倒也有不少法子可以调换出来,但是云沧澜就像一个幽灵一眼,时不时地在公主歇息之地的四周转悠着。

    云沧澜当然不会想到韩漠有偷梁换柱之心,他只不过是竭力地保护好庆国未来的太子妃而已,但是他的存在,却是让韩漠不敢轻易下手。

    没有找到绝佳的机会,韩漠可是不能轻易下手。

    他知道此事不同寻常,一旦败露,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霜公主歇息之时,身边总有两名贴身宫女伺候,这也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真假公主调换,那是要漫过所有人,包括霜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如今是外有云沧澜,内有贴身宫女,几日下来,倒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机会。

    韩漠只能耐心等待,而且他心中也清楚,机会迟早会到来。

    在会稽郡行了四日,第五日才进入了吴郡的境内。

    自从西门一族被剿灭之后,吴郡境内也曾出现一些动乱,之后是由吴郡城守军加上调派过来的东海城守军联合平定了当地的动乱。

    如今吴郡的形势大体上稳定下来,但是动乱的余波未消,山林之中聚集了不少匪类,而且境内也确实存在着西门一族的余党,整个吴郡,大乱没有,但是小患却还是存在的。

    和亲队伍进入吴郡,吴郡的郡守自然成了最为紧张的人,那是生怕和亲队伍在吴郡境内发生意外

    有近千的护卫队,而且是燕国最精锐的御林军,其战斗力强悍无比,即使吴郡境内匪患甚多,但是自然没有任何一个匪患势力足以威胁到霜公主的安全。

    只不过吴郡郡守却也明白,即使公主殿下不会受到性命之危,只要受到匪类的惊吓,自己也是吃罪不起的。

    西门一族灭亡后,他这个郡守每日里也是提心吊胆,不知道京中哪一日便传下旨意来。

    当初他与西门一族走的近,虽然比不上宜春郡郡守司徒静与贺家那般蛇鼠一窝,却也帮着西门家干下了不少的缺德事。

    西门一族灭后,他本以为自己的郡守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要为西门一族陪葬。

    不过平叛之后,东海镇抚军的韩玄龄在战报上却是为他说了一些好话,称他在平叛之中尽心竭虑,功不可没。

    之后朝堂上倒也就吴郡的官员分派进行了洗牌,吴郡的本土官员倒下了十之七八,空缺在之后不到一个月便全都确定下来,乃是经过内阁商议,各大世家和皇族都有官员派过来,恰恰是这个郡守之位却没有换掉,依然是他坐着。

    如今的吴郡官场,实际上混乱不堪,一切都没有回到正轨之上,各大势力的地方官员互相倾轧,他这个郡守做的也是很为痛苦。

    他却也知道,在吴郡为官之时,得罪了不少人,自己若是从这郡守位置被罢免,今日下去,明日只怕就要被人整死。

    所以公主来临,他不敢有失,专门与城守军指挥使磋商,从军中调出一千名兵士前往加强和亲队伍在吴郡境内的安全。城守军指挥使自然也担心和亲队伍在吴郡境内有失,他统管军务,若是匪类惊扰了公主,他这个城守军指挥使也是难辞其咎的。

    所以和亲队伍刚入吴郡境内,吴郡郡守便已经领着吴郡的大小官员在边界上迎接

    会稽郡与吴郡交界之处,离吴郡建邺城有二百里之遥,这位郡守大人硬是迎出二百里地,表现的极是谦恭。

    接下来两日,便是在这位吴郡郡守的尽心安排下,一路上倒也是顺利无比。

    第三日正午时分,队伍终于赶到了建邺城。

    一路上昌德候曹殷倒是显得很为惬意,如同游山玩水一般,白衣如雪,一直都是骑马而行。

    在建邺城歇了一日,次日队伍又继续开拔,而吴郡郡守依然领兵亲自护送,那是要将队伍护送到燕庆边关为止。

    和亲队伍有着不少嫁妆车辆,又怕太快颠簸了霜公主,所以行进并不快速。

    又行了两日,队伍行到一处山上,韩漠便远远瞧见在天边之处,黑压压的一片,更是隐隐瞧见那边锦旗招展,似乎有不少骏马正在那边来回穿梭。

    在这之间,却有着无数的田地,金黄色的麦子向两边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阳光之下,金黄色的麦子闪着黄金般的光芒,异常的美丽。

    “韩将军,那里便是燕庆交界之处涢水关,出了关不过二十里地,便是涢河,我大燕与庆国便是以涢河为界,过了涢河,便是庆国的地面了。”吴郡郡守在旁热情地为韩漠介绍:“镇守涢水关这一线的,便是萧大将军麾下的西北将士了。西北军镇守的国界,真要论起来,就属这里最为安定,很少与庆国那边发生冲突!”

    “这些麦子……怎地在边关种植?”韩漠好奇问道。

    吴郡郡守笑道:“这些麦子是西北军的,那是萧大将军颁下的军令,以兵养兵,给国内百姓少些负担。每到春种秋收时节,萧大将军都会从中调派一批士兵出来,自耕自种,到了秋收之时,便可为边关守军补充大批的军粮了。”往西边指道:“韩将军还只是看到这一块,其实整个西北一线,像这样大规模种植粮食的情况,随处可见。”

    队伍正缓缓下山,韩漠骑马立于山头,忽然瞧见从天边出现一队人马来,那一群人马如同闪电一般,正飞快地往车队这边飞驰过来。

    韩漠立马一抖马缰,冲下山去。

第六零六章 涢水关

    韩漠骏马飞驰,很快便奔到了昌德候的身边,队伍并没有停,缓慢地向涢水关靠近过去,曹殷看到韩漠过来,俊美的脸庞幽幽一笑,道:“前方便是我大燕的涢水关,很多年前,本侯倒是来过这里。只是当年可没有这一望无垠的麦田……以兵养兵,战时是攻无不克的勇猛战士,闲时却是田间地头的劳力,大将军这一手,可是为国减轻了大大的负担。若非大将军在边关的诸多自给策略,我大燕每年在边关的消耗,至少还要增加三成,十万大军,若是每年再增加三成的消耗,那可不是小数目!”

    “大将军对我大燕国来说,功不可没!”骑在马上,望着金灿灿的麦田,韩漠情不自禁道。

    曹殷微笑道:“当年开国武皇帝横扫燕地六郡,屯重兵于西线临阳郡一带,做出要从西线进攻庆国之势,庆国人亦是聚兵于南阳郡相持。谁知武皇帝却突发奇兵,暗渡陈仓,自西线无声无息抽调出大批军队来到涢水关,自这东线的涢水关出关,直插庆国腹地,打了庆国人一个措手不及。”顿了顿,遥望远望那如同巨兽一样匍匐在大地上的关隘,缓缓道:“武皇帝所统精兵,几乎已经攻下了庆国的武平郡……只可惜那时庆国国力终究强盛,而且设下了圈套,武皇帝中了庆国人的埋伏,只能撤军,那是一场惨败!”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韩漠,温和笑道:“那次若不是你们韩家祖上的天涯公率军断后,阻住庆军的攻势,我大燕国只怕伤亡更为惨重。”

    韩漠对于这些往事,倒也知道一些,“武皇帝率败军退守到了涢水关,天涯公则是在武平郡阻住了数万庆军六日,正是这六日,武皇帝加紧布防,坚守涢水关,待天涯公率领所剩无几的将士回到涢水关后,大关城门,与庆国人打起了防守战!”

    “是啊!”曹殷轻叹道:“我燕国立国之初,正是英雄辈出之时啊,你的祖上天涯公,更是当时武皇帝手下第一名将,威震天下。当时天下纷乱,都想着一统天下,正是战事频繁之时,若不是武皇帝圣明统帅,天涯公等名将三军用命,只怕我大燕国早就不复存在!”

    他手执马缰,继续道:“武皇帝兵败,庆国更是想借机进攻燕地,两路大军,一路自西线进攻临阳郡,一路便是集结重兵自东线进攻涢水关……那庆国乃是篡夺大齐天下,实力自然是最为强盛,我大燕正值新败,那是若是被他们攻破任何一路,后果便岌岌可危了。”

    韩漠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那场战争,从战略角度来说,庆国人最终是失败了。

    “临阳郡那边,有苏文茂,叶莲水以及胡朗父子,这几人都是当时的一时名将,竟是以两万将士,生生挡住了庆国六万大军的进攻,更是偷袭得手,大破庆军,逼的庆国人狼狈撤退。”曹殷眼中竟是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涢水关这边,武皇帝亲自坐镇,麾下有韩天涯和西门天罡两大勇将,庆国人狂攻涢水关连续三个月,双方死伤无数,他们终究是支撑不住,狼狈而退。那一站,我大燕先输后败,大伤庆国元气,后来庆国人一谈到涢水关,便是为之色变……!”

    苏文茂、叶莲水、胡朗、韩天涯、西门天罡,这些都是燕国开国的元勋,亦是如今燕国各大世家的祖上。

    在大齐国之时,除了韩天涯是渔民起家,其他各大家族都是燕地六郡并不起眼的地方乡绅,亦是遭受着当地齐国官员的盘剥倾轧。

    燕武王那时不过是会稽郡的一名武官,当时的会稽郡是齐国会稽王,王府就设在会稽城内,燕武王便是会稽城内王府护卫军得一名校尉,手底下不过统管二十多个人。

    齐国外戚篡权,皇帝更是被逼在上京城的太庙之中上吊自尽,天下顿时陷入四分五裂之中,群雄割据,英雄辈出。

    会稽王治下的会稽郡自然是乱作一团,部下的护卫统领作乱,率众杀了会稽王,欲要揭竿而起,燕武王却是带着手下人,以诛杀判主之人为名,竟是杀死了护卫统领,更是强势夺权,先控制了王府的亲兵护卫队,随即更是在混乱之中控制了会稽城的驻军军权,以此为根基,开始了走上了夺取天下的道路。

    燕武王恩威并用,广招人才,当时不少地方乡绅纷纷投靠在燕武王的麾下,得到这些地方势力的支持,燕武王迅速发展壮大,随即南征北讨,在这乱世之中在东方扩张。

    燕国外戚李氏篡夺皇权后,料不到天下竟然会混乱至此,幸亏李氏亦有杰出人才,率军平叛,当平定北方之后,豁然发现,天下已经形成了四顾强大的势力。

    西晋后裔司马氏在西边称霸,燕武王在东方坐拥六郡,南陲蛮夷更是脱国独立。

    燕武王在平定东方之际,功劳卓越的九大家族开始成为帝国的支柱,燕武王依靠世家立国,虽然成就了一番霸业,但是自此却也让燕国拴上了世家的枷锁。

    ……

    “当年涢水关一战,尸横遍野,大战过后,边关内外处处枯骨。我大燕将士的遗骨便是埋在这片土地上!”曹殷抬起马鞭,扫着金黄色的麦地道:“金色麦田下,处处藏忠魂!”

    “一将功成万骨枯!”韩漠轻轻叹道。

    曹殷笑道:“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朝历代,哪一个帝国的建立,不是踏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涢水关大战过后,据说血腥味数月不散,方圆百里之内,渺无人烟……就是在二十年前,这关内关外也是荒凉一片,除了守关将士,罕有人至!”顿了顿,才道:“自从萧怀玉成为边关大将军之后,实施了一系列的举措,这涢水关才开始活跃起来,此处倒也是燕庆两国商人往来的重要通道。萧怀玉更是变废为宝,大举开垦关内的荒地,种上了粮食……!”说到这里,曹殷才总结似地道:“他是有功于国的!”

    韩漠看着一望无垠的金色麦地,想到曾经这里竟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地,心中顿时颇有些感慨,萧怀玉……果然与众不同!

    就在此时,麦田中间那一条宽阔的道路上,马蹄声声,方才在山上见到那一群马队,正飞快地往这边驰行过来,队伍中打着一面旗帜,上面是一个殷红的“燕”字。

    和亲队中的早有十几骑飞马上前,护在昌德候身边。

    距离十多米远,那一群骑兵便止了马,当先一人一身重盔,身上并没有带兵器,下了马,快步上前,在道路正中单膝跪下,高声道:“末将涢水关总兵夏侯德拜见侯爷!”

    昌德候见了那人,笑道:“夏侯总兵,起来吧!”

    夏侯德起身来,目光所到,看到曹殷身边的韩漠,眼中划过一道光,拱手道:“这位便是副使韩大人吧?”

    韩漠却也知道,燕国与庆国边界,绵延千里,在这条边界线上,共有六处关隘,没处关隘都设有一名总兵,乃是关隘最高的军事指挥者。

    这六处关隘的总兵,便是号称燕**神六鹰的六位武将,都是萧怀玉提拔于行伍之间,每一人都是难得的将才。

    如果说萧怀玉是边关的一片天,那么这六大总兵便是支撑这片天的六根支柱。

    韩漠知晓此人分量不低,倒也不好在马上还礼,所以下马上前两步,抱拳笑道:“正是韩漠。早就听过夏侯总兵的大名,今日终是有幸得见了!”

    夏侯德颇有些无礼地打量了韩漠一番,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道:“本将虽然远居边关,但是却也早就听过韩大人的名字。”嘿嘿一笑,道:“据说韩大人率领不到千骑翻阅黎谷山脉,绕至敌后,冲击黎谷关隘,打开打门,这才大破叛军……此事传到边关,本将得知,当真是好生钦佩,也早就想见见韩大人这样的少年英雄了!”

    他虽然口称“钦佩”,但是他那古怪的笑意却很明显地表明他的怀疑和不屑。

    韩漠岂能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并不计较,只是笑道:“夏侯总兵过奖了!”

    夏侯德也不多言,向曹殷拱手道:“侯爷,天色已晚,末将恳请公主和侯爷今夜就在涢水关歇息一晚,明日末将在派人护送到涢河畔。队伍的驻扎地,末将已经安排妥当!”

    曹殷点头道:“辛苦了!”

    当下队伍便在夏侯德的带领下,向涢水关行进过去。

    穿过广阔的麦田,前面便开阔起来,巍峨的涢水关下,营帐连绵起伏,其中更夹杂着不少土坯砌成的房屋。

    那些土坯砌成的房屋,大都是聚拢在偏左边,在几十里绵延的营帐中间,显得颇有些奇特。

    韩漠这是第一次到得边关,尚未靠近,就能感觉到边关行营那股子肃杀之气。

    忽地觉得旁边似乎有一道目光着定在自己的脸上,偏头去看,正是涢水关总兵夏侯德,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正打量着自己。

    “夏侯总兵是否觉得我这个副使太过年轻?”韩漠笑问道。

    夏侯德嘿嘿一笑,转过头去,目视前方,也不看韩漠,嘴中却有些不客气地道:“年少英雄,这天下间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试想萧帅当年便是年少从军,建功立业。只不过……嘿嘿,这天下间沽名钓誉之辈,想来比年少英雄要多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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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七章 异样奖励

    夏侯德的冷言热讽,韩漠根本不放在心中,他到是很明白,这些西北军中大将,每一个都是功劳显赫,战功无数,骨子里本就有着作为军人的高傲。

    韩漠率骑兵翻阅黎谷山脉,说起来那是一次奇迹般的事情,虽然传扬开去,但是相信如此奇迹的人,却并不是多数。

    大部分人只是觉得这是提拔起韩漠的一个借口而已,很多人都觉得其中大有猫腻。

    这夏侯德当初听说此事,本就抱有几分怀疑,今日见到韩漠,却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虽然银甲之下也显得威风凛凛,但是在夏侯德的眼里,这个年轻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公子哥儿的气息,如果是就是这样一个秀气的年轻人创造了翻越黎谷山脉的奇迹,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的。

    夏侯德今年四十多岁,能够爬到总兵的位置上,一来是萧怀玉慧眼识人,二来也是他自己多年来军功所致。

    韩漠一个秀气的世家子弟,年纪轻轻,竟是爬到御林军指挥使的位置,而且如今还是和亲卫队的统领,这让夏侯德更是反感。

    夏侯德并不隐晦地嘲讽,倒是让韩漠清楚,这位总兵大人看起来倒不是一个心机心机狡诈之辈,在初次见面便出言讥讽,倒显得这个人比较率直,亦是一个肚子里憋不住话的人。

    和亲队伍的营地专门划出来,公主与曹殷所居之处,虽然算不少奢美,但是在这边关,却也算得上是不错,韩漠的营房相比之下,就显得寒酸不少,与礼部侍郎宋世清一个档次。

    这片区域与营地那边还是隔了不短的距离,也是防止西北军士惊扰了公主。

    ……

    驻军完毕,天色也已经黑下来,边关之处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倒是使团自备了上好的膳食,使团也就自己准备了晚餐。

    虎勇依然是坚持不懈地在公主的营帐外守护,正如云沧澜所吩咐,他这手下的十名虎勇,一路上还真的如同牛皮糖一样,就是粘在霜公主附近,保证了出现任何意外,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出现在霜公主的身边。

    夜幕降临,涢水关城头和城下,都是火光点点,身处边关,那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在萧怀玉的治下,整条燕国的北方一线,那都是保持着最高的警觉。

    并不如韩漠以前所想,边关会很是喧哗,连绵几十里的营寨,大部分都是安静得很,却也不知是向来如此,还是因为今日公主驾临,所以夏侯德才吩咐众将士尽量保持安静。

    骑马在肖木的陪伴下,巡视了驻扎营帐一遍,更是吩咐随行的暗黑吏员们全力做好戒备事宜,他亦觉得有些疲倦,正要回营歇息,却远远望见那石屋集聚区内火光极亮,而且从那边隐隐传来一阵阵喧闹声。

    韩漠来时,就感觉那片区域有些特殊,只是队伍并未经过那边,并不清楚那里是做什么的,这毕竟是边关,西北军有西北军的部署,先前他也是不好多问。

    就在此时,却见到肖木正领着几名御林兵士过来,显然是在巡营,见到韩漠站在营门前,忙上前来参见。

    韩漠望着那片石屋子处,轻声问道:“肖副将,我瞧那里颇有些嘈杂,你可知是什么所在?”

    肖木是此番和亲护卫队的副统领,隶属于韩漠的副手,所以韩漠以副将称呼。

    肖木先是一怔,随即才笑道:“韩将军,那里是营妓所在地!”

    韩漠一愣,一时没理解过来,“什么地方?”

    “营妓!”肖木重复道:“是边关将士消遣的地方!”

    韩漠这才明白过来,皱起眉头。

    在他的心中,一直以为边关是金戈铁马,霜气纵横,充满着肃杀之气,是铁与血相结合的地方,猛地听到还有“营妓”一说,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肖木看到韩漠的表情,心知韩漠并不了解边军的状况,解释道:“边关将士终年镇守边关,精力旺盛,有时候……总是要发泄一下的……!”指着那营妓聚集区道:“那里的女人,都是发配到边关的罪女。发配到边关的男人,便是负责一些粗重的伙计,修筑加固城墙,冶炼修补兵器,搬运器械粮草……女人们,白日里负责一些杂衣,洗衣做饭之类,晚上便成为营妓……!”

    韩漠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心中竟是一阵黯然。

    十万带甲将士,说将出去,倒也是气如山河威风凛凛,但是在那雄风之下掩盖的悲哀,又有多少人明白。

    他心中清楚,整个北线边军营地,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是一个两个,营妓也是成百上千。

    且不论其他,只说这一年来,燕国连续陨落数大世家,虽然斩杀无数,但是却也有很大一部分发配到边关为奴,那些世家被发配的女眷之中,恐怕就有不少正沉沦在营妓之中。

    一个世家的覆灭,深藏其后的,是无数的辛酸血泪。

    韩漠明白,一旦韩家在燕国国内的政.治斗.争中失败,那么所遭受的后果也必定充满血泪,韩族必定有无数的女眷也会被发配到边关来,甚至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沦为眼前的营妓。

    所以韩家一定不能输!

    ……

    “将军,你恐怕还有所不知。”见韩漠不懂,肖木解释道:“早先的营妓,只要将士们拿出一些银钱来,便能够消遣一番。不过如今却是有些不同了!”

    “有何不同?”

    “大将军在几年前便已经颁下了军令,营妓并非任何将士花银子就能够消遣。”肖木显然对边关的事情很为清楚:“在军规之中,有一条特别规定,各路军中,营妓每月只会开放五次,每六日一次。而且能够进入营妓的,只有那些立下军功以及在训练中有极大提高的将士。”

    燕国的边军,统称乃是西北军,最高的指挥者,自然是军神萧怀玉。

    西北军分为六路兵马,也就是边界六大关隘的守军,每路兵马大概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绵延千里的边关,每一路兵马负责防卫近两百里的边界线,各路兵马最高指挥者自然就是总兵,六大总兵直接受大将军萧怀玉辖制。

    每一路又设为三军,步军、马军、弓军!

    每一军设一名都指挥使。

    各军之下,又设数营,每营又设一名偏将统领,营下便是最低的队,各队的最高长官乃是都尉,每名都尉管辖的兵士,已不过是百人而已。

    都尉手下又有小校负责协助处理军务,一层一层,令行禁止。

    韩漠听肖木说营妓每六日开放一次,而且接待的将士还有限制,不由更是奇怪,转头看肖木,眼中充满一丝询问之色。

    “如今没有大的战事,西北军将士通常都是分为两部,一部进行边关的农活,也就是耕种土地,另一路则是进行训练。两部轮流,都是练兵一日,务农一日。”肖木道:“按照军规,无论是训练还是农忙,只要表现的优异,所部上司便会记功在册,每六日进行一次清查,表现优异次数最多者,限定数目,可以进入营妓区消遣一夜!”

    韩漠摸着下巴,这才明白过来,萧怀玉倒是将营妓当成了一种奖励的方法。

    虽说营妓们依然摆脱不了凄苦的命运,但是比起通常意义的营妓,西北军各路所辖的营妓,因为萧怀玉的这个军制,显然要好过的多。

    而且如此一来,精力旺盛的将士们要想尝到女人的味道,势必卯足了劲头训练做事,争取表现的优异,也好到了时间泄泄体内的旺火。

    “听说除了营妓,还有其他一些奖励方法。”肖木轻声道:“能够到营妓屋子里的,那都是表现的最为优异的将士,稍微弱一些的,似乎还有其他的法子奖励……宗旨就是要每一名将士都有干劲。”

    正在此时,却见到不远处的营地,竟是有一小队兵士赶着四五头肥猪,正往营地深处行去。

    韩漠更是好奇,从旁招来一匹马,翻身上马,往那边驰去。

    营地这边密不透风,护卫森严,霜公主的安全无虑,韩漠此时却也不担心,他如今倒是感兴趣西北军的一些情况。

    都说萧怀玉部下的西北军乃是虎狼之师,对于从未在边关待过的韩漠来说,倒真想了解这批虎狼之师是怎样的一个生存状态。

    肖木见韩漠驰马往前面西北军营地过去,立刻吩咐几名御林骑兵跟上保护

    韩漠驰马到得那一队兵士旁边,只见二十多人的小队赶着五头肥猪,见到韩漠过来,这些兵士看韩漠一身银色盔甲,知道是高等武将,虽然一时不清楚韩漠到底是什么官,但还是停下来,一齐向韩漠行礼。

    韩漠骑在马上笑了笑,问道:“诸位兄弟,这是要杀猪吗?”

    领头的是一名小校,上前拱手道:“回将军,正是要杀了这些猪,煮了吃肉!”

    “五头猪,能有多少肉,这么多人怎够吃?”韩漠手持马缰笑道。

    那小校忙道:“回将军话,这十几头猪,可不是谁都能够吃得了肉。只有那些记了功的,才有资格吃上一顿肉!”

    韩漠“哦”了一声,显出好奇之色。

    那小校见韩漠年纪轻轻,心知韩漠可能不懂边关之事,笑着解释道:“功劳册上的名字太多。前面一批都往那边去消遣了,剩下的尝不了女人的鲜,这猪肉总要吃一吃的。总兵下令下来,从圈养场那边拉了几头猪,待会儿杀了,炖上蔬菜,混在一起,足够几百个弟兄吃上一顿了!”

    韩漠道:“这些猪都是你们自己养的?”

    “是啊!”小校得意道:“这几头猪,还是猪崽子的时候,就是末将领人负责喂养,如今都壮成这个样子了,所以拖出来犒劳立功的兄弟!”——

    PS:感谢一直默默支持沙漠,一直为权臣投票,一直为权臣提出好建议的朋友们。

    那些含金量很重的建议和批评,沙漠一定会牢记心中,努力进步。

    呵呵,继续加油!!

第六零八章 刁难

    韩漠下了马,跟着着一队人赶着肥猪往前行,偶尔动问一两句,显得很是温和。

    这些兵士一开始见到韩漠,倒是有几分敬畏,虽然对方年纪很轻,但是毕竟身着御林军将军的铠甲,身份尊贵,说话时倒也是陪着小心。

    只是行了一阵,众人见韩漠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而且异常的随和,顿时便亲近不少,说话也就胆子大了不少。

    “咱们这边倒是比较太平的。”小校道:“只不过有时候派出一些探子,往涢河边去探看一番,若是碰上庆国兵士越河过来,一言不合,少不得就要动一动手了。早些年倒是打的凶,他们死了不少,咱们也折损了好些兄弟,不过这两年庆国人倒是老实许多,不敢越河过来,死的人也就少多了。”

    燕庆两国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争,但是边界偶尔发生的摩擦,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守卫边界,自然是要时时弄清楚对面守军的兵力部署情况,有时候派出暗探打探讯息,更多的时候则是派出一些轻装斥候了解对面的情况,双方斥候若是碰到一起,自然是刀兵相见,下手不留情。

    行了一阵,到的一处营地,只见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百名兵士,散坐在营地里,不少人腰中都挂着一只铁饭碗,那是专门用来吃饭的家伙。

    见到赶了猪来,顿时便有十几个人冲上来,一个个兴高采烈,高叫道:“弟兄们,杀猪炖肉,都快些过来帮忙!”

    营地中间,已经架起了十几口大锅,锅下柴火也烧的正旺,几百号人都是欢呼起来,一大群人上前来,见到韩漠,也都是恭敬行礼,随即便一起将肥猪拖过去,开膛破肚,冲洗干净,便要下锅炖肉。

    韩漠看到这几百号人,心知这些人定是如同肖木所说,都是最近表现比较好的军士,记了军功,所以奖励这帮人吃猪肉。

    人群中已经有人大笑道:“那帮王八犊子在那边喂饱下面,咱们弟兄运气也不差,吃饱上面才是正经。吃了肉,接下来几日咱们有的是气力,好好训练,争取下次去喂饱下面。”

    他话声一落,人群中顿时一阵哄笑。

    又听一人笑道:“老侯啊,前两天你在演武场上可是连续击败六个人,就凭那个,记功册里你就该排进前十位。这次往哪边去的有一百个名额,你怎地反倒留下来和我们吃猪肉啊?”

    一个粗重的声音嘿嘿笑着回道:“小江那小子都快半年没尝过女人的味道,这一次那是专门向我请求,给他一次机会,所以我便将机会让给他了。反正老子又不愁没女人,这两年,老子可是没有一个月少女人的!”

    “老侯,那下次把这机会匀给我。”立刻有人叫唤道:“我他妈的也有四个月没进那里了!”

    众人大声说笑着,等着肉熟。

    韩漠听着这帮汉子的粗俗言语,却觉得这帮当兵的还真是士气不差,边关乏味艰苦的生活,要长期保持士气,还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萧怀玉以营妓和猪肉为奖励,让军营中始终保持着竞争,有竞争自然也就有了士气,这不比加官进爵那等有些遥远的赏赐,女人和猪肉,实实在在,对于这帮兵士来说,反倒是更有诱惑力,也更能激发他们竞争的斗志。

    ……

    韩漠站在营外看着里面兴奋的众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正要上马离开,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道:“咦,这不是韩将军吗?韩将军军务繁忙,还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巡查吗?”

    韩漠转过头,只见夏侯德骑着马,在四名骑兵护卫的跟随下,正往这边缓缓行过来。

    “这么晚了,夏侯总兵还未歇息吗?”韩漠笑着拱了拱手。

    虽然夏侯德从见面开始,就处处露出不屑之态,但是韩漠在内心深处,对于这些功劳显赫的边关武将还是很为尊敬的。

    每个人的性格总会有些缺陷,就像这位夏侯总兵,说话刻薄,而且颇有些一路总兵的傲慢,但是不可否认,大燕国边界的平安,正是这些人以他们的热血换回来的。

    夏侯德从马上下来,笑道:“今天是论赏的日子,恰好公主又在我涢水关歇息,本将心中高兴,倒是睡不着。”望着那边将士们正在大火炖肉,嘿嘿笑道:“韩将军平日里锦衣玉食,自然是瞧不上这大锅炖肉,但是对于将士们来说,这可是好东西,若是没有功劳,他们连这肉也是吃不上的。我西北将士,个个都是骁勇男儿,凭的是本事吃饭,有本事吃肉玩女人,没本事便躲到帐篷里睡大觉去!”

    韩漠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大燕将士果然是铁血之军,非战时期,依然是士气高昂,总兵大人果然是统兵有方!”

    夏侯德嘿嘿一笑,猛地高声喝道:“你们这帮废物,御林军指挥使韩将军在此,都不知道过来拜见吗?”

    他这一声喝,如同巨雷般,营地里虽然很是嘈杂,他这一声却如同平地惊雷般,惊动了那边正在说笑的将士。

    见到夏侯德,众人急忙站立起来,很快便列成几排,一个个如同标枪般站立着。

    韩漠瞧见这帮军士只是在瞬间就站好队伍,心中暗暗点头,这夏侯德虽然说话尖酸刻薄,但是从这军士的反应看来,这位总兵大人带兵还是不错的。

    夏侯德笑着向韩漠道:“韩将军,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看看将士们,比之你们御林军如何?”

    韩漠瞧夏侯德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知这位总兵大人心中又在想着什么花样,但是对方既然邀请自己进去看一看,却也不好拒绝,只能拱手笑道:“打扰了!”

    两人并肩进了营内,那十几口大锅下面的柴火依然烧的很旺,从锅里已经飘出了一阵阵肉香味。

    “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位乃是此番出使庆国的副使韩将军。”夏侯德高声道:“韩将军更是御林军豹突营的指挥使,乃是京中一等一的武将。去年渤州郡作乱,便是这位韩将军在大冬天里翻越了黎谷山脉,绕到敌后,打了叛军一个出其不意,大破叛军……今日韩将军来此,你们能够见到这位少年英雄,那是你们的福气!”

    韩漠带着浅浅的笑,并不言语。

    众将士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位少年将军,竟然就是当初攻破黎谷关的韩漠。

    黎谷关的事情,自然是传扬天下,西北将士自然也是知道的。

    当初渤州郡叶吴两家叛乱,军情传开,庆国人便开始在边关蠢蠢欲动,西北军严阵以待,知道庆国人是要找机会往东侵,坚守关隘,不敢放松对边关的警备。

    萧怀玉当时也曾准备抽调一小部分兵力帮助平叛,只是调兵军书送到燕京之后,尚未下来调兵命令,黎谷关就被攻破,世家联军涌进黎谷关内,士气大振,所向披靡,西北军这才安心守卫疆土。

    后来将士们更是得闻,黎谷关被攻破,乃是少年英雄韩漠在大冬天里,领着不到千人的骑兵团,翻越黎谷山脉,这才给了叛军致命一击。

    此事传开,信者有之,疑者更有之,乃是当初边关将士议论纷纷的一个话题。

    只是这群将士没有想到,站在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便是传说中的那位少年。

    看到韩漠秀气的脸庞,不少人眼中已经显出怀疑之色。

    怎么瞧,这位少年也不是立下那等大功的人物。

    先前带着队伍赶猪的那小校此时才知道,一路上和自己说话的少年,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少年英杰,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韩将军,将士们能够有这等福气见到你,想来都是很高兴。”夏侯德笑道:“韩将军的勇武之名,传遍大燕,将士们也是深为钦佩,不如指教将士们一番,也让大家有所长进?”

    韩漠笑着摇头道:“总兵大人客气了。你带兵有方,韩漠岂敢提及指教二字?”

    “韩将军,大家都是军人,不要与文人那般的扭扭捏捏……本将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光说不练的文人,嘴巴再厉害有个屁用,到了沙场上,还不是比拼谁的拳头硬。”夏侯德摸着颌下粗粗的胡须道:“军人嘛,就得拿出真本事来,那才能让人信服口服。韩将军,这里的都是我涢水路官兵的精锐军士,你若是瞧得起咱们西北粗汉,便出手指导一番,你看可好?”

    韩漠心知夏侯德是有心为难自己,淡淡一笑,问道:“却不知总兵大人要让韩漠如何指教?”

    “本将从中挑选出几名兵士来,韩将军便出手试一试他们的本事,也看看西北军和你御林军有多大的差别。”夏侯德抚须道:“韩将军该不会嫌弃他们只是普通军士,便不愿意出手指教吧?”他指着队伍前列的一人道:“他们可都不是孬种,这个家伙,当初可是手刃过十多名庆军,虽然只是都尉之职,但是手底下的功夫可是硬的很!”

    夏侯德乃是凭借着自己的军功和能力一步一步爬到总兵的位置,对于这一类武将来说,最瞧不惯的,便是靠着家族的庇荫加官进爵的世家子弟官员。

    再强壮高大的夏侯德眼里,韩漠显得太秀气,也太弱小,这样的世家子弟成为御林军的指挥使,倒是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为御林将是感到一丝不平。

    他是个胆子极大的人,也不在乎韩漠的背景身份,今日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让韩漠出出丑,打压一下这位依靠庇荫上位的世家子弟的威风。

    韩漠沉吟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韩漠并不喜欢与人动手的!”

    他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显出鄙视之色,夏侯德更是冷冷一笑,心中暗道:“果然是一个无能之辈,临阵退缩,没有丝毫军人的骨气!”

    就在众人充满鄙视之时,却见到韩漠目光投向一处,随即缓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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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九章 论兵

    营地旁边有一块巨石,也不知是何用途,但显然放在那里已经很久,巨石底部,已经有一部分陷入了泥土之中,整块巨石,就似乎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

    韩漠在众人鄙视不屑的目光中,走到那巨石旁边,微一沉吟,终是弯下腰,两只手在那巨石上摸了一摸,心知这块石头怎么说也有三百斤重,一般人还真是搬不起来。

    众人见到韩漠道到了石头边,一时间也不知道韩漠究竟想做什么,目光都集中在韩漠的身上。

    夏侯德摸着胡须冷冷一笑,心中暗想:“难不成这小子还想移动这块石头?”

    这块巨石重量不轻,就是在西北军中,那也是少有人能移动,若说这样一个年轻斯文的世家子弟能够移动这块石头,夏侯德那是绝对不相信的。

    众人一时间屏住呼吸,看着韩漠弯下身子抱住那块巨石,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韩漠是不是真有那个能耐将石头移开。

    不少人更是做好了笑话的准备。

    其实韩漠心中还真不愿意在这帮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本领,但是夏侯德咄咄逼人,在这么多将士面前故意刁难,自己若是示弱,反而会叫将士们更为瞧不起,韩氏家族子弟无能的名声想必也会被一些有心人故意在边关散播。

    该出手时就出手,既然夏侯德咄咄逼人,韩漠却反倒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这帮将士悄悄韩家子弟的本事。

    军人服气的,就是实力,你若是比他们强,在他们眼中,便会生出尊敬之心。

    如果自己显示一下手段,让将士们生出一两分尊敬之心,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说不定将士们日后传扬开来,自己反倒能够在西北军中留下一个好名声。

    ……

    众人只见到韩漠低声吼了一声,正惊奇间,却见到韩漠松开手,手头动也没动,韩漠站起身子来,拍了拍手,又开始绕着巨石转了两圈,随即摇了摇头。

    韩漠这是故意调动这些人的情绪,夏侯德和兵士们却以为韩漠这是自承不济,顿时人群中便有人哄笑起来。

    夏侯德也哈哈笑起来,高声道:“韩将军,实在不行,就不要难为自己了!”

    韩漠抬起头,望着夏侯德笑道:“总兵大人,韩漠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可惜这么好的巨石没能用去修筑城墙!”他再不犹豫,双手一抱巨石,这一次那是不敢有失,《长生经》气劲涌起,身体里充满了家族世代秘密相传的无穷力量,低吼一声,那巨石的根部竟然缓缓从泥土里面冒出来。

    人群中已经传出惊呼声。

    几乎没有人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真的能够扳动巨石,这块巨石的分量,别说从泥土里拔出来,一般的兵士便是连推也推不动一下子。

    众目睽睽之下,韩漠竟真的将那巨石从土里慢慢地拔了出来。

    夏侯德本来脸上那种古怪的笑容也开始变得有些滑稽,本来一直在抚摸胡须的手,此时却停在下颚,忘记了抚动。

    韩漠并不魁梧的身体,抱着那块巨石,缓缓走动,走了十来步远,这才将巨石放在地上,尔后站直身子,轻轻拍了拍手。

    众人有些发愣,呆呆看着韩漠之时,韩漠已经走到一名弓兵身畔,伸出手,温和笑道:“借弓一用!”

    西北将士,时刻处于戒备状态,无论是步军还是弓兵,武器都时刻地准备在自己身边。

    那弓兵见韩漠要借弓箭,急忙从旁边取过自己的长弓,只不过是一石硬弓。

    韩漠也不多说,接过一石硬弓,随即接过对方呈上来的羽箭,目光到处,看到不远处树立的一根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夏侯”二字,在火光之下,那二字显得很是清晰,旗帜亦是在夜风中飘扬。

    韩漠往后退了十多步,离那旗杆已经很有一段距离,比之边军弓兵平日训练的距离还要远上好几米。

    弯弓搭箭,拉满了弓,对准了旗杆,韩漠深吸一口气,捏着箭尾的两只轻轻一松,那羽箭就如同流星一般,直往那旗杆射过去。

    “哒!”

    所有人分明看见,那羽箭正中旗杆之上,更令人惊讶的是,羽箭竟是深入一半,可见这支羽箭射出时的力量也是令人恐怖的。

    韩漠连露两手,更是一箭中杆,将士们愣了一下,随即有人情不自禁地叫起来:“射得好!”那是弓兵队的一名好手,自然是一眼就瞧出箭术的好坏。

    将士们见到这位年轻将军竟是真的有着不错的手段,一时间纷纷叫起好来。

    韩漠这才微笑着将长弓交还给那名兵士,笑道:“这把是好弓!”

    夏侯德终是缓过神来,叹道:“弓未必是好弓,只不过这本领却是真本领!”他走上前来,带着微笑,竟是没有顾忌地拍了拍韩漠的肩头,长者般地道:“韩将军,好样的,没给咱们燕国武士丢脸,这才是我燕国的将军!”

    夏侯德并不是讨厌世家子弟,对他来说,他所讨厌的对象是那些没有真本事,只凭着身世背景平步青云的贵族子弟。

    若是世家子弟有着真本事,他自然也是不会反感的,就好像如今的西北大将军萧怀玉,那亦是世家子弟出身,但是能力却是强悍无匹,夏侯德那是敬畏万分的。

    韩漠露了两手,就如同韩漠自己所料,包括夏侯德在内的这帮西北将士,对于韩漠的印象大为改观,先前还以为这位公子哥儿似地人物只是一只小绵羊,此时才发现是一头凶悍的雄鹰

    “这些三脚猫的把式,不过一人敌的功夫而已!”韩漠谦虚道:“像总兵大人这般统帅上万将士,将他们一个个脸的如狼似虎,这才是我大燕真正的将军!”

    夏侯德哈哈笑了笑,摆手道:“统兵的门道,太过深奥,我只是学会皮毛。”凑近韩漠耳边,压低声音道:“不瞒韩将军,夏侯德大字识不得几个,要看军报,还得贴身文吏给我念出来。我领兵的法子,一来是这么多年自己慢慢摸出道儿来,另外也是大将军时时赐教,这才有所长进的。”

    韩漠倒也看过不少兵书,行军布阵在兵书上却也有不少介绍,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哪怕读了十步兵书,恐怕都没有夏侯德打上一两场战争的经验有用。

    所谓纸上谈兵,那是远及不上这类上过战场通过铁血拼杀得来的经验。

    “总兵大人谦虚了!”二人出了营寨,上马并肩而行:“其实韩漠还真想向总兵大人请教一番统军之道,只可惜明日就要离开这里,时间不允许,当真遗憾!”

    夏侯德笑道:“韩将军,如今天下已经开始动乱,我大燕迟早还是要与敌开战的。你还年轻,要学统兵之道,时间有的是。”顿了顿,勒住马,抬头向巍峨的涢水关关隘城墙上望去,随即又遥望着连绵的营寨,沉吟许久,终是转视韩漠,“韩将军,论起用兵,每一名将领都有自己在疆场上的一套法子。有些熟悉水战,有些熟悉丛林战,有些喜欢打山脉地带的战争,有些则喜欢在平原开战。论起战法,有些喜欢伏击,有些喜欢打后勤,有些善于圈围打点……!”

    韩漠静静地看着夏侯德,仔细聆听他的言语。

    “就在我的麾下,不少将领都是各有奇才,有的善于运用骑兵突击,有些则喜欢使用弓兵,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才能,不少将领都能够充分利用所处环境的地形和气候,做出正确的军事判断……!”夏侯德看着韩漠,平静道:“当年我初从军时,只是知道勇猛杀敌,也不知道这些套路,但是日子久了,慢慢就熟悉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苦思如何在山地进行骑兵作战,恰好被大将军发现,夸赞我知道上进,最后却告诉我,一个真正的将领,知道如何用兵自然是不可或缺,但是更为重要的,却是知道如何用人,更要知道如何让手底下的弟兄如何令行禁止,号令如一!”

    韩漠听夏侯德如此说,反倒开始对这位夏侯总兵生出几分好感,之前夏侯德给他带来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

    这夏侯德虽然位居一路总兵的高位,但是却并没有多大的架子,而且性情倒也算是直率,之前还对自己满怀不屑,自己显露两手,这位总兵大人的态度立刻便改观,显然是个重视真才实学的将领,此时更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通禀心得说出来,确实不是心机狡诈之辈。

    夏侯德沉吟了一下,才问道:“韩将军,依你之见,该如何让手底下的兄弟拧成一股绳子呢?你可要知道,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猪,也不是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性情,有自己的抱负,他们的家乡分属大燕六郡,各有各的习惯,让上万乃至十几万不同的头脑凝结在一起,合成一个拳头,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韩漠微微点头。

    正如夏侯德所言,真正的统兵,并不像一些人所想象的,令旗一挥,手底下的将士都是奋勇向前,大家都惟命是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个士兵就是一个头脑,一个士兵就是一个性情,如果只靠那些森严的军规来约束这无数的头脑,绝不可能让这些人从心底里真的团结在一起。

    无论进行什么战争,无论运用什么战法,首要一点,自然是要麾下的将士同心同德,保证军令能够畅通无阻,否则一位将领即使有天才的战术头脑,却不能让手底下的将士同心同德,那么再好的战术也不可能得到充分的实施发挥。

    夏侯德几句话,却是点出了用兵的根本,韩漠深以为然。

    “韩漠愚昧,还请总兵大人指教!”韩漠拱手道。

    夏侯德微笑道:“其实说白了,一个将军要让自己手下的将士听从号令,就必须让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吃饱饭。”他抬起手,摸着粗粗的胡须道:“如同大将军当初对我的交待的那八个字!”

    “哪八个字?”

    “奖罚分明,任人唯才!”夏侯德凝视韩漠,一字一句道。

第六一零章 孤灯夜影

    韩漠向夏侯德讨教了一番治军之道,便即分手,自会使团营地。

    营地处已经是万籁俱静,队伍中有公主和昌德候这两个重要人物,众人自然是不敢出声惊扰的。一路之上,昌德候曹殷都是显得很平静,队伍的护卫工作是韩漠负责,其他琐事则是交给礼部侍郎宋世清打理,曹殷倒是清闲得很。

    营地内一支又一支巡逻队在并不是很宽阔的营地来回巡视,虽然处在西北军的势力范围中,使团的护卫工作却是没有一丝松懈。

    回到自己营帐,却见到营帐外一个人影正在来回走动,似乎在焦急等待什么,见到韩漠骑马回来,那人影已经匆匆上来,恭敬道:“将军,你回来了!”

    韩漠下了马,看了那人一眼,却是负责霜公主膳食的付郎中,点了点头,将绝影拴在一旁,这才问道:“付郎中,你在等我?有何事情?”

    付郎中脸上显出忧虑之色,凑近道:“将军,有件事儿卑职想了想,还是要向你禀报!”

    韩漠看付郎中的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由皱眉道:“什么事情?”

    付郎中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将军,公主刚出京的时候,每日里还能吃些东西,这一路上行下来,每日所食日见减少。今日卑职送了三次饭食,可是……公主只喝了小半碗粥,这样下去,只怕公主金枝支撑不住啊!”

    韩漠闻言,立刻斥道:“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付郎中忙道:“卑职前日倒是向侯爷禀过,侯爷也去了公主那里劝说,卑职以为侯爷既然亲自劝说,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这两日非但没有多吃,反而吃的愈加的少了,卑职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事……卑职也曾向宋大人禀过此事,只是宋大人不敢去劝说,卑职身份卑微,更是没资格劝说公主,所以思前想后,只能来禀将军。将军,你可要想个法子,若是公主再不饮食,这身体是真的受不住啊!”

    韩漠忍不住伸腿踢了那付郎中一脚,骂道:“混账东西,现在才告诉我……公主若有差池,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匆匆接下刚拴好的马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直往营地中间的公主营帐飞驰过去。

    他是护卫统领,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公主营帐外。

    公主所在的营帐,倒也豪华的很,宽阔巨大,云沧澜手下的虎勇就在营帐四周守卫,肖木安排的御林兵士也是严厉戒备。

    见到韩漠过来,早有一名御林兵士上前来牵住了马,韩漠翻身下马,便要往公主营帐中直接进去,但终是冷静下来,在帐前恭敬道:“臣韩漠求见公主殿下!”

    帐内没有声音,只是很快,帐门掀开,一名宫女从里面出来,看到韩漠,屈身行礼,轻声道:“韩将军,公主让你进去!”

    韩漠点了点头,进了帐内。

    这帐篷倒像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摆设齐全,桌椅俱有,桌子上点着油灯,韩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发呆的小霜儿。

    小姑娘已经卸去了凤冠霞披,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裳,坐在孤灯下,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桌上跳动的油灯。

    韩漠并没有立刻上前,从侧面看着霜公主,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小丫头比上一次见面要瘦了不少。

    那个娇小的身躯,在孤灯之下,显得异常的冷漠孤单。

    韩漠心中叹了口气,生出怜爱之心,缓步上前,拱手道:“公主!”

    霜儿转过头来,孤灯之下,看到了韩漠那张清秀的脸庞,本来毫无光彩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丝欣喜,正要喊“漠哥哥”,却瞥见韩漠身后的宫女,于是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帐里的两名宫女都下去,霜儿才站起身来,看着韩漠,眼眶竟然有些泛红,“漠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韩漠无奈地笑了笑,道:“公主,你是君,我是臣,使团之内,人多眼杂,我实在不好太过靠近的。”

    霜儿让韩漠坐下,韩漠犹豫了一下,终是在桌边坐下,看着霜公主,叹道:“傻丫头,怎么不吃东西?饿坏了可怎么办?”

    霜公主可怜巴巴地看着韩漠,道:“漠哥哥,我想父皇了,还想……姑姑……!”

    韩漠心中苦笑,柔声道:“他们此时也一定在想着你。”

    霜公主在韩漠对面坐下,看着韩漠道:“漠哥哥,我们出京很多天了,还要多久才能到上京城?”

    “咱们的速度比预期的还要慢。”韩漠道:“出了燕京到达如今的涢水关,已经耗去了将近十日,进了庆国境内,少说还要时日才能到达吧!”

    霜公主幽幽道:“那么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不会太长了。”

    看着这个小姑娘承受着远超她年龄所能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韩漠怜爱之心更甚,摇头道:“公主,你莫想太多。”

    霜公主看着韩漠,嫣然一笑,在孤灯之下,依然是秀美无比。

    韩漠沉吟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霜公主,终是压低声音道:“霜儿,漠哥哥有件事情要对你讲!”

    霜公主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

    韩漠轻声道:“在燕国境内,使团一路顺风,这倒并不是什么奇事。只不过……明日就要渡过涢河,进了庆国境内,是非就要多起来,恐怕路上的行程也不会安宁。”

    霜公主摇头道:“霜儿不怕,有漠哥哥保护,谁也伤害不了霜儿。”眨了眨眼睛,轻轻笑道:“漠哥哥,你莫忘记了,我身上还穿着你送给我的衣裳,那是神仙所赐,有它在身上,谁也上不了我!”

    ……

    韩漠会心一笑,很快脸上就严肃起来,声音更是压低:“霜儿,漠哥哥现在要和你说的,乃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你一定要记清楚,不可忘记!”

    霜儿见韩漠一脸严肃,知道必定不是一般的事情,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韩漠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霜儿的身边,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霜儿的神情顿时显出吃惊之色,等韩漠站直身子,她才失声道:“这……这怎么可以?”

    韩漠立刻将食指放在嘴角,“嘘”了一声,霜公主捂住嘴,瞪大眼睛,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摆摆手,声音如同蚊蚁一般道:“漠哥哥,父皇让我嫁到庆国去,是为了我大燕子民考虑,若是父皇知道我违背了他的意思,他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韩漠心中叹气,这小丫头在大是大非之上,还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不因自己个人的安危,而影响了国家大计。

    韩漠弯下身子,低声道:“公主,这都是圣上的意思,我们只是按照圣上的旨意行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了。

    “可是……!”小公主脸上兀自带着一丝怀疑:“临行之前,父皇让我在庆国要好好保重自己,并没有提及此事啊……!”

    她虽然年幼,遇事不多,但却是冰雪聪明,只觉得其中颇有些诡异,不合情理。

    韩漠叹了口气,这小丫头还真是死脑筋。

    他从身上取出一件饰物,放在掌心,凝视着小公主:“霜儿,你可认识这个?”

    “这是姑姑的戒指!”霜儿看到韩漠手掌中的饰物,立刻认出来。

    韩漠微笑点头,收起了饰物。

    霜儿充满疑惑,低声问道:“漠哥哥,这戒指是姑姑一直带在手上的……怎么在你的手里?姑姑……为何要将这戒指送给你?”

    韩漠微微颔首,既然霜儿一眼就认出这是秀公主的戒指,那么就证明这确实是秀公主的贴身之物,亦是皇家内苑的宝物。

    ……

    那夜秀公主与韩漠商议真假公主互换的计划,韩漠虽然心中也赞同秀公主的计划,更是愿意出手相救小公主,但是他却不得不防备这是秀公主设下的一个圈套

    他必须考虑到后果,虽然他很想救出小公主,但他也同样要保证家族的安危不要受到威胁。

    若是如秀公主所说,只是想救出霜公主,然后通过周密计划,倒是有八成把握能够将真假公主在途中调换。

    但是韩漠还是要考虑这是不是秀公主设下的一个局。

    秀公主太聪明,而且是皇族的人,虽然韩漠感觉到秀公主确实是真诚的,但是他却还是要以防万一,必须要做到严丝无缝。

    在他那夜犹豫之时,秀公主看出了他的顾虑,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秀公主却也能够理解韩漠的谨慎,毕竟涉及到家族的安危,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安全,而是整整一个家族,成百上千人。

    所以秀公主表现了自己的真诚,拿出了这枚贴身戒指。

    这只戒指等于是一件信物,盟约的信物,一旦事情败露,这枚戒指也就可以证明秀公主参与到了这次计划之中。

    毕竟以秀公主的能力,除非自己亲自拿出来,否则没有人能够从她的身上取到贴身之物。

    这一枚戒指在手,也就保证了秀公主不会泄露此事,两个人在这次计划之中,也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从秀公主手里接过这枚戒指之时,韩漠不得不承认,这位女子确实很有魄力,而且她也确实深爱着从下在她照顾之下长大的小公主。

    正如秀公主当夜所言,皇家子女多悲哀,已经有太多的皇室中人陷入了痛苦的生活之中,她不愿意看到这个小姑娘继续沦为皇室的一件牺牲品。

    她能做的,只是冒一次险,赌一次博,让这个小姑娘过上新的生活!

    ……

    收起戒指,韩漠又从身上取出了一张便笺,递给霜公主。

    霜公主接过便笺,上面出现的是姑姑那熟悉的笔迹。

    “一切听韩漠安排!”

    韩漠从小公主收回便笺,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才压低声音道:“这是圣上的旨意,吩咐我与秀公主秘密安排。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秀公主的话。”顿了顿,温柔一笑:“圣上心里疼着你,自然不愿意让你远嫁他国!”

    小公主沉吟了一下,眼中终是显出兴奋之色,用力点头道:“漠哥哥,我一直相信你的!”

    韩漠呵呵一笑,道:“既然听我话,那就要吃饭,饿坏了身子,什么都做不成了!”

    小公主此时心情已经是极好,向外叫道:“快来人,我饿了,拿东西来吃!”向着韩漠嫣然一笑,璀璨夺目!

第六一一章 失礼

    涢河是一条自东向西的河流,属于东海支流,绵延好几百里,河宽且深,就在涢水关外五十里处,河水并不湍急,缓缓流动。

    不到大上午,和亲使团的队伍便已经赶到了涢河之畔,看到了河上那一座宽大的石桥。

    涢水关总兵夏侯德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将使团送到了涢河之畔,在河边停下来,抬起马鞭指着河上的石桥向昌德候与韩漠道:“侯爷,韩韩将军这是涢河桥,已经有许多年头了,主要是为了方便商人的往来。近百里的河段,这里只有这一座桥,过了这座桥,就是庆国的地界了!”

    这条桥的两端,都设了关卡,也都有木头搭建的高高瞭望台,往来的商人在进入对方土地之前,先要在这河边接收第一次的盘查。

    只是今日使团过河,石桥两面都暂时封锁住,不许任何人通行。

    一路上只在公主大马车附近转悠的云沧澜此时终于驰马上前来,望着河对岸,似乎在等着什么。

    “贵国自诩礼仪之邦,只可惜今日实在太过失礼。”夏侯德看见云沧澜,自然知晓他是庆国方面的官员,嘲讽道:“我大燕公主都已经到了涢河边上,你们庆国边关的官员不来迎接,难道还在那边睡大觉?”

    韩漠在旁听到,不由莞尔,这夏侯德还真是本性难改,动辄就会说上几句尖酸刻薄的话。

    按照正常的规矩,大燕国的公主进入庆国之后,乃是要成为庆国的太子妃,庆国边关方面必定要在第一时间派人

    云沧澜眼中望着河对岸,脸上也显出一丝不悦,但还是淡淡笑道:“涢水关离涢河不过二十里,我庆国南武关离涢河却有四十多里地,总是要慢些的!”

    他口中这样说,心中却另有其他的想法。

    庆国方面,军权几乎都是集中在商钟离的手里,就如同燕国的萧怀玉一样,牢牢掌握着举国精兵。

    南武关的守将倒是商钟离一系的将领,但是却并非南武关的最高长官。

    庆国的皇后这些年来,权势日中,形成了以她为核心的后党,眼看后党日渐势大,庆帝却视若无睹,一来是沉迷于酒色之中不能自拔,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位庆国的皇帝竟然有怕老婆的毛病,说得具体一些,便是这位皇帝很惧怕皇后。

    皇后提出的事情,通常情况下,这位皇帝都是浑浑噩噩地同意。

    后党在朝中最大的敌手,无疑就是商钟离的军方力量,从某种角度来说,后党的构成主要是文官系统,而商钟离一派自然是武官系统。

    虽然武派有着强大的军队,但是商钟离一直以来,都是强烈遏制武将们的冲动,谁都知道,虽然皇帝昏庸,但是商氏一族对于皇帝的忠诚那却是无可撼动的。

    百年之前,大齐外戚李氏篡夺皇权,手下最勇猛的将领,就是商族中人,立国之后,李氏皇族对于商家那是恩宠有加,而商氏一族对于皇帝的忠诚,那也是经受得住考验。

    百年以来,商族蒙受着李氏皇族的恩宠,一直是庆国最主流的家族,而商钟离脑海中更是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哪怕他的皇帝再是无能,却也毫不动摇他对皇帝的效忠。

    文官系统控制着朝中各个枢纽,也就等于后党在朝堂上有着强大的势力,但是面对着手握重兵的商钟离一派,后党却也不敢太过嚣张。

    商钟离的存在,让后党并不能左右所有朝中的事情,更不能左右整个庆国的权势,这自然让后党视商钟离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从后党宁可国家遭受两面夹击也要破坏燕庆和谈,以此来致死商钟离,就可看出双方对立态势的火热化。

    商钟离中掌握军权,一直是后党的心腹之疾,庆后最终想出一个法子来,通过枕边风,终于让皇帝颁下了一道新的旨意。

    庆国增设了一个新的衙门,安军部!

    安军部并不是一个由武人组成的衙门,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由文官构成的新衙门,但是他们参与的事情,却又是地地道道的军方事务。

    安军部的最主要职责,就是从里面派出文官进入军队,成为军中的一份子,然后干涉军方事务。

    按照新出台得军制,三千人以上的建制部队,都会有一名抚军部官员,他将担任军方将领的副手,名义上是要协助军方将领处理军务,实际上却是彻彻底底的监视军队。

    这一类从安军部出来的官员,也是有着等级划分。

    辖制三千人以下的将领身边,安军部官员称为安军尉,五千人以下编制的,称为安军督,而辖制万人的总兵一级武将身边,则是安军使。

    而且军制规定,只要是调动五百人以上的军事行动,必须要有武将和身边的安军部官员联名军令,否则便是擅调军队,属于谋反之罪。

    这样的旨意下达之后,军方哗然。

    无数的庆**方将领都感到了这是一种极大的耻辱,让一群不学无术好不通晓统兵之道的文人们来军中掣肘军务,这实在是对武将们忠诚的一大亵渎。

    为此,军方有无数的将领联名上书,要皇帝收回这道旨意。

    只不过他们的皇帝在庆后的蛊惑之下,将那些军方将领的折子一一打回,更是毫不留情地传下话去,天子乃金口御言,既然下了旨意,就要照着旨意办事,否则便是抗旨。

    毫无疑问,庆国皇帝的权威,比起燕国皇帝,那是要强出太多。

    将领们无法平息的怒火,最终被商钟离的一道军令压下去,以忠诚为自己理念的商钟离,接受了这道旨意,允许了安军部的存在。

    安军部虽然至今只存在了三年,但是这三年来,从安军部派出的官员已经遍及庆**方的各个角落,虽然他们是庆**方最厌恶的角色,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人已经成为混入米粒中的沙子,让军方处处受到掣肘。

    庆国的斗争,如今不但是朝堂上的文武之争,即使是在军队之中,也上演着激烈的文武之斗。

    庆国表面上看来,依然是中原最强之国,依然是地大物博,依然是繁华昌盛,但是骨子里却已经腐烂不堪,充斥着无数的弊端。

    ……

    涢河对岸的南武关,总兵是商钟离麾下的战将,但是在他的身边,还有着一名安军使,这名安军使,便是从后党为了专门渗透军方而建立的安军部出来。

    如今公主已在涢河边,庆国方面却没有人到对岸迎接,在礼数上,已经是做的很不周全。

    云沧澜心中虽然很恼怒,但是在燕国人面前,他却不能不撑住。

    他心中很清楚,后党一派并不像燕庆和亲,不希望看到燕国的公主嫁到庆国,所以南武关的安军使必定是从中作梗,迎接的队伍才至今未到。

    曹殷是燕国正使,一路上他都是显得很平静,但是此时此刻,他那秀气的脸上也微显不快之色,瞥了身旁的云沧澜一眼,淡淡道:“本侯并不是一个难说话的人,但是贵国迎接队伍至今为止,云大人却以一句路程有些远为借口,本侯却是有些介意了!”

    云沧澜心中暗暗叫苦,拱手道:“侯爷,此事回头,沧澜必会给您一个交代!”

    曹殷轻叹一声,道:“我大燕公主金枝玉叶,若是没有人来迎候,大燕公主是不会过河的。”顿了顿,又道:“云大人,本侯劝你还是派个人先回庆国,一路通传下去,若是这一路上的迎候事务做的不好,那丢的不是我大燕的脸面,而是你们庆国人的脸面!”

    云沧澜苦笑了一下,只是抱了抱拳,并不说话。

    连上夏侯德带来的人马,上千人的队伍此时就在涢河边静静等着,并不过河。

    好在等候的时间没有太长,片刻之后,遥望见对岸一马平川的空旷大地上,出现了一队人马来,并没有打旗号,瞧来人的阵势,却也并不大。

    韩漠眼力极好,瞧那一支队伍,最多也不过二十多人而已。

    马蹄声声,这一支队伍很快就到了石桥的对岸,当先一人却是穿着一身文官服饰,身形稍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身着盔甲的兵士,这些兵士都佩戴着大刀,阳光之下,衣甲鲜亮刺眼。

    河宽一百多米,双方遥遥相望,韩漠看着对方来人,瞥了云沧澜一眼,冷笑道:“云大人,本将现在还真是好奇,你们的人是要来和我大燕打仗,还是要来迎候公主?没有仪仗队倒也罢了,来这么点人倒也罢了,我只是想不通,既然来迎公主,何须如此全副武装?”

    使团队伍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更有些人脸上显出愤怒之色。

    人倒是来了,可是这么点人,而且没有半点迎候队伍的姿态,这让燕国人心中都大感不快,只觉得庆国人实在是太过无礼。

    礼部侍郎宋世清也到了桥头来,见到对方的阵势,连声道:“太失礼,太失礼,庆国人搞什么鬼!”

    云沧澜这次也终于冷下脸来,正要催马上前,只听对面那文官高声道:“本官乃南武关安军使秦思,特来迎候燕国公主!”

    云沧澜已经催马上桥,沉声道:“秦大人,连总兵为何没有过来?”

    安军使秦思立刻道:“是云大人吗?连大人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实在来不了,所以本官才亲自来迎。”随即笑道:“诸位,不要嫌我们阵仗小,关隘那边,已经摆下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绝不会怠慢公主的!”

第六一二章 黑色骑士

    曹殷微皱眉头,终是举起手,向前挥了一下,示意队伍开始过河。

    韩漠却已经催马上前,绝影就像一道利箭一样,从石桥上划过,眨眼间便到了石桥的另一头,在安军使秦思的面前勒住了马。

    秦思骑在马上,豁然见到一名银甲武将飞驰过来,吃了一惊,他座下的骏马显然对绝影生出了畏惧之心,不安地嘶叫几声,往后退了几步。

    韩漠在马上凝视着秦思,只见这名安军使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细皮嫩肉,倒也看得出来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文人。

    只不过这位官员的脸色有些发白,那是一种很不自然的白,眼神也有些闪烁,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样。

    秦思身后的二十多名骑兵,座下都是极剽悍的骏马,膘肥腿长,这些骑兵亦都是魁梧健壮,身上的甲胄显然也都是精铁所制,在阳光之下,颇有些刺眼。

    韩漠突然从石桥上冲过来,秦思固然吃了一惊,他身后的这群骑兵却都是将目光瞬间集中在韩漠的身上,这一群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兵士,毫无慌乱之色,一道道冷厉的目光直盯在韩漠的脸上。

    韩漠神色平静,他的眼睛本就明亮无比,一旦冷峻起来,便是异常的犀利,盯在秦思的脸上,很平静地道:“请你们下马!”

    秦思皱起眉头来。

    韩漠见对方并没有下马,又重复了一句:“下马!”这一次那是连“请”字也免了。

    秦思拱了拱手,道:“听说燕国护卫队的统领是韩漠韩将军,阁下便是韩漠吧?”

    韩漠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道:“公主就要过河,你们还不下马迎候?”冷冷一笑:“骑在马上,让我大燕公主如何过河?本将护卫公主的安全,更要保证公主在庆国境内享有她必须拥有的一切礼节!”

    秦思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话来,瞧见云沧澜也已经驰马过来,他最终还是翻身下马来。

    身后那些骑士互相看了看,也终于翻身下马。

    队伍终究是踏上了石桥,如同一条长龙般从石桥上穿过,夏侯德率领的一百多名骑兵则是留在了南岸,俱都翻身下马,看着和亲队伍踏上了庆国的土地,全都单膝跪下来,齐声道:“公主一路保重!”

    上百名西北健儿的声音如同雷鸣,为他们的公主送行。

    ……

    队伍过了桥,云沧澜已经到了秦思身边,看着秦思问道:“秦大人,连总兵什么时候病的?”

    “有两日了。”秦思脸色有些不好看,依然是异样的白:“军中的大夫也看过,据说是操劳过度,又染上风寒,所以要歇上几日。昨日得到消息,燕国使团今日便要入境,连总兵本来还要亲自来迎,只不过身体太虚弱,全身发冷,所以是本官劝他不必过来,让他好好歇息,我亲自来迎就是。”

    云沧澜皱了皱眉头,看着队伍从旁边过去,又看了秦思一眼,才淡淡道:“秦大人的身体好像也不好啊?这天还不算热,秦大人的额头却是流了不少汗!”

    秦思一怔,随即干笑两声,目光闪烁,从袖中取出手帕,往额头上擦了一擦,忽然看到那豪华的大马车从前面不远过去,问道:“云大人,车里便是燕国的公主?”

    云沧澜瞥了秦思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抖马缰,跟上了队伍。

    秦思看着云沧澜过去,眼中划过怨恨之色,却听身后一名骑兵已经沉声道:“秦大人,咱们也该跟上了!”

    秦思回头看了那骑兵一眼,点了点头,这才翻身上马,领着手下的一群骑兵跟在了队伍的侧翼。

    石桥南岸的夏侯德看着队伍慢慢远走,这才起身来,望着远去的队伍沉默了一阵子,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领着部下的骑兵往涢水关返回。

    燕庆两国涢水关一带,便是以涢河为界,涢河往南二十多里是燕国的涢水关隘,往北近五十里才是庆国的南武关。

    这中间竟是空出了七十里的无人地带。

    其实这也是历史使然,在大齐国时期,并没有涢水关的存在,那时的涢水关,只是一个很小规模的哨卡而已。

    当时的武平郡和吴郡,是以庆国如今的南武关为界限,实际上这无人区域的七十里地,在大齐国时期是属于吴郡的辖境。

    燕武王当初平定燕地六郡之时,第三个拿下的,便是吴郡之地,在拿下吴郡之后,就考虑到如果庆军出南武关进攻吴郡的话,一马平川,无关可守,到时候吴郡便岌岌可危,所以毫不犹豫地下令在当初那哨卡的基础上,修筑关卡。

    当时庆国方面正忙于平定北方,无暇东顾,倒是让涢水关很快修筑起来,虽然比不得如今的巍峨磅礴,但也确实构筑了一道坚固的关隘,也正是因为燕武王的这个命令,后来进攻庆国失败,败退之后,才能凭借着涢水关抵挡住了庆军的反扑。

    庆国固有南武关,那里有着地利之险,自然不会再往前推进修筑新的关隘。

    一来自然是金钱上的考虑,往前推几十里修筑新的关隘,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绝不是小数目,二来也是因为地势的原因。

    自涢水关至南武关七十里地,都是一马平川的空旷之地,无险可依。

    是为了多出几十里地的辖境,花费巨资在空旷的原野上修筑一道新的防线,还是倚重原有的南武关空出一片土地来,庆国人选择了后者。

    所以中间也就空出七十里的缓冲区,以涢河为界,一分为二。

    双方的斥候也就活跃在这七十里地之间,时常发生摩擦,一旦碰面,通常而言,都是毫不犹豫地消灭对方的斥候部队。

    和亲队伍此时就在这七十里的空白区前进,虽然有着近千人的队伍,但是苍茫大地上,这支队伍还是显得很为渺小。

    过了河,行了将近二十多里地,已是到了正午时分,天上的阳光也异常的耀眼,时值七月末,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大队人马都是衣甲在身,已经感到了炎热。

    安军使秦思领着手下二十多骑跟在队伍的侧翼,不知道是因为体形稍胖怕热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这位安军使大人的额头一直往外冒汗,他骑在马上,一路上却是不停地拿着手帕擦额头的汗水。

    韩漠回过头,看到这位安军使大人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宋世清催马上前来,向曹殷问道:“侯爷,还有二十多里地,估计还得个把时辰,咱们是不是歇下来,让公主和大伙儿吃些东西再走?”

    曹殷想了想,才道:“给公主送些食物,其他人赶到南武关再休整吧!”

    宋世清点头称是,正要下去,就在此时,一骑快马飞驰到韩漠的身边,这名骑士并没有穿铠甲,只是穿着黑色的劲衣,面上罩着面具,一看就是随队而来的暗黑吏员。

    此行随同前来的,也有将近二十名西花厅暗黑吏员,都是混杂在队伍之中,清一色都是罩了面具。

    大家也都能理解,暗黑吏员干的是暗黑事务,绝不会暴漏自己的身份,所以以面具掩饰住面孔,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人,有情况!”那人低声道:“属下刚才发现右翼方向有不明人物出现!”

    韩漠皱起眉头,问道:“看清楚什么样子?”

    “只是出现一下便退下。”吏员禀道:“不过骑着马,进入庆国境内,已经出现了两次,第一次属下并不能确定,但是刚刚这伙人又出现了,属下看得清楚,这一次他们有三骑在右翼方向出现了一下,但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韩漠向右翼方向望去,在很远的地方,有一片小土坡,并无异动。

    今日两边都知道燕公主要从涢水关前往南武关,为了安全起见,担心往来商旅会有奸细刺客一类的人物,所以两边的关卡都封锁住,不许人出关,这也导致了七十里的空白地带罕无人烟,只有和亲使团的队伍这一支人马。

    韩漠微微握了握拳头,他可不相信在这片区域埋伏着大批的军队,燕国的护卫队有八百人之众,而且都是燕国一等一的御林武士,要想在这一群武士的保护下伤害公主,敌人至少需要两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尝试一番。

    可是有谁敢明目张胆在这里率领军队来袭击和亲使团?

    正在此时,肖木已经驰马过来低声禀道:“大人,左翼方向有异动!”

    韩漠冷冷一笑,吩咐道:“往两翼派骑兵斥候探一探,本将还真想知道,谁有胆子在这里动手!”

    虽说燕庆魏三国有无数的势力想要破坏这次和亲,但是又有谁敢光明正大地在此埋伏?谁又能够在这里集结军队?

    肖木领命,正要派出斥候往两翼打探情况,却听到有人已经叫起来:“有敌人!”

    所有人已经看到,队伍的两翼,忽然间同时冒出了一队人马来,距离还很远,但是韩漠却隐隐看得见,这一群骑兵就如同黑色的幽灵一样,出现在天边的地平线上。

    阳光之下,土坡之上,一队骑兵自右翼出现,这些骑兵都是骑乘着黑色的骏马,身着黑色的衣裳,并无盔甲,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大刀,阳光照射在大刀之上,闪着明晃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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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三章 两翼游魂

    幽灵般的黑色骑士,从队伍的两翼突然出现,但是整个队伍却保持的异常安静,并没有因为陡然出现的敌情有丝毫的慌乱。

    和亲队伍的组成,是八百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将士,另有一部分则是混杂其中的暗黑吏员,这些都是燕国一流的精锐人物,自然不会因为意外的到来有所慌乱。

    剩余的人员,除了四十名陪嫁的宫女太监,其他的则是随同前来的一些礼部官员。

    太监宫女那也是燕国精心挑选的内宫精锐,心理素质很强,真要说起来,反倒是礼部的一群官员心理素质稍微差一些。

    但是在强大的护卫队保护下,他们自然不会生出怯意,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对方出现的人马实在不多。

    两翼加起来,最多也有二三十骑人马,虽然一个个看起来诡异的很,但是这股小骑兵放在燕国护卫队的眼中,实在是太国弱小,哪怕对方一个个都是强大的武者,但是面对着近千人的御林精兵,他们就如同狮子面前的一头狼崽子,很难看出他们能够兴起什么风浪来。

    两翼的黑色骑士并没有往这边冲过来,隔着许远,远远地望着。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曹殷终于停下马来,整个队伍也更这停下来,苍穹之下,如同一条长龙静静地蛰伏在大地之上。

    “大人,咱们是否迎上去?”肖木骑马跟在韩漠身旁,目光锐利,手按在刀柄上,遥望着远处的黑旗,低声问道。

    韩漠目光并没有落在那群黑色骑士身上,却是四面看了看,确定除了这帮黑色骑士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伏兵。

    在这边空旷的大地上,埋伏着几十个人甚至百把人,韩漠并不奇怪,但是如果陡然出现千人以上的大规模军队,那么韩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确定是一场大阴谋

    “你说他们会是刺客?”韩漠摸着下巴,遥望着远处,冷笑道:“如果说这几十个人便想伤害公主,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肖木道:“大人,我御林骑士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对方没有两三倍的兵力,绝不敢往这里来!”

    韩漠淡淡笑道:“说得有道理。”吩咐道:“雕梁小丑,不必理会。抽两队骑兵护住两翼,继续赶路……!”

    肖木立刻从后队调出骑兵,就如同保护甲一样,护在了队伍的两翼。

    队伍继续前行,两翼远方的黑色骑士,竟然很诡异地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行,倒像是和亲队伍派在两翼负责警戒的斥候骑兵一样。

    人们虽然并不言语,但是不知不觉中,却是对两翼的黑色骑士产生了好奇之心,对方既不退去,又不过来,只是跟着队伍游荡在两翼,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究竟是谁的人,是不是庆国方面的人马?

    南武关安军使秦思看到两翼游荡的骑兵,脸色更是有些泛白,额头的汗水更是不停地冒出,那张手帕连续擦拭汗水,竟然已经湿透。

    就似乎是对那些幽灵般的骑兵有着某种恐惧之心,秦思领着自己手下的骑兵,一个劲地往公主所在大大马车靠,谁都知道,公主大马车附近才是整个队伍最安全的地方。

    靠近公主的大马车,才会保证自己会更安全。

    看着秦思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样子,更见他往大马车旁靠近寻找着最为安全的地方,燕国人顿时都鄙视起来。

    这个文官胆小怕死,毫无领兵的霸气,也不知道他凭借什么随着云总兵镇守边关。

    有些御林兵士心中甚至想道:“如果庆国的边关都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在镇守,那么我大燕只要挥军北上,恐怕他们掉头就跑吧?”

    只不过秦思靠近大马车,护在马车边上的虎勇却已经做出手势,让秦思和他的部下不要靠的太近。

    虎勇是燕国圣将商钟离贴身卫队成员,人数极少,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据说整个庆国虎勇,也不超过两百人。

    十名虎勇前来燕国,来时是为了协助云沧澜保护西河王爷的安全,如今返回,却是保护霜公主的安危,所以哪怕是秦思这些庆国人靠近,虎勇依然是戒备严密,禁止秦思太过靠近。

    他们是商钟离的卫队,说句不好听的,对于商钟离的忠诚甚至超过对庆帝的忠诚。

    商钟离将他们交给云沧澜,云沧澜又吩咐全力保护公主的安全,他们自然是奉为金科玉条,一根筋地执行着。

    秦思虽然是边军的安军使,可是这帮虎勇却不会管他是谁。

    秦思虽然有些不快,但是也没敢靠的太近,离着一些距离,即使是这样,却也能够身处在队伍的中心,处于最安全的区域。

    从后队上来一骑,驰到韩漠的身边,乃是戴着面具的暗黑吏员,压低声音道:“大人,是不是派人过去除掉他们!”

    她的声音虽低,却很是清脆,虽然披着黑色的披风,但是被黑衣勾勒的身形很是苗条,曲线优美。

    混杂在队伍中,一路上不少御林兵士总是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只可惜虽然能够见识这位女性暗黑吏员的苗条身材,却是看不到被面具掩盖的脸庞。

    很多人心中早就猜想,有如此美妙的身材,容貌一定也是极美的。

    ……

    红袖当然很美,只不过能看到她美丽容貌的人实在太少,这一次的暗黑吏员,并不只是男性,也有几名女性跟在其中。

    西花厅手下的暗黑吏员,从来就不是只有男性的存在,占有整个衙门三分之一数量的女性吏员,在暗黑行动中所作出的贡献绝不比男性暗黑吏员少。

    韩漠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向后队中望去,在队伍中间,隐隐绰绰有着不少身着黑衣脸罩面具的暗黑吏员,其中三四名女性吏员都是披着黑色的披风。

    韩漠尚未回答,就听到有人叫道:“他们来了!”

    韩漠抬头望去,只见两翼的黑色骑兵似乎真的忍耐不住在周围游荡,纵马驰骋间,竟是慢慢靠近过来。

    这一群黑色骑士座下的骏马,显然都是难得的良驹,速度极快。

    他们并没有直接冲过来,而是来回地横错,逐步逐步靠近。

    肖木此时正在左翼方向镇守,见到黑色骑士过来,皱起眉头,一挥手,从旁已经闪出二十多名弓箭手,穿到骑兵前面,蹲下身子,弯弓搭箭,对准了缓缓靠近过来的骑兵。

    “等他们靠近,第一轮射箭过后,你领一队骑兵包围上去。”肖木对身边的一名御林骑兵吩咐道:“这帮人既然找死,你们就成全他们,尽量抓住活口!”

    “是,大人!”那骑兵立刻拱手道,从腰间拔出佩刀,回头向自己身后的一小队骑兵道:“弟兄们,准备抓老鼠了!”

    身后的一队骑兵立刻都拔出佩刀来,紧握刀柄,青筋暴露,只待一声令下,便上去将那一群游魂一样的黑色骑士捕获起来。

    御林军有的是自信,身为燕国的精锐武士,他们可不惧怕任何敌手。

    右翼的韩漠也是挥手让一队弓兵准备在前方,亦是吩咐手下骑兵随时准备上去突击。

    只是他的眼眸子里却带着奇怪的神色,似乎在想着什么,手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忽然转过头,往后面的安军使秦思望过去。

    只见到秦思也正远远望着游荡的黑色骑兵,不过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起来颇有些慌张,而且拿着手里的手帕,依然是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韩漠闭上眼睛,只一瞬间,便睁开来,凑近身旁的红袖耳边,低语了几句,红袖一拱手,调转马头,回到了后队。

    云沧澜已经骑马来到韩漠身边,正要说话,韩漠已经率先开口道:“云大人,这是你们庆国的骑兵吗?”

    云沧澜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微皱着眉头,低声道:“韩大人,你座下的乃是难得一见的绝世良驹绝影,是不是?”

    韩漠淡淡道:“云大人好眼力!”

    “绝影是魏马!”云沧澜缓缓道:“韩大人看他们的马,色泽极纯,速度极快,而且能够看的出来,这些马匹的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咱们的队伍之中,除了韩大人的绝影,恐怕没有其他的马匹比的上他们的马!”

    韩漠淡淡道:“不错,他们座下的都是好马,若是逃命,我们应该是追不上的!”

    “那都是大雪山下的魏马。”云沧澜道:“魏国的马匹,名扬天下,但是这一群更不是普通的魏马,他们座下的,可都是魏国的黑霸王!”

    “黑霸王?”

    “不错,真正的千里之驹。”云沧澜冷笑道:“这种良驹每一匹都市价值不菲,这一次竟然一次性出动了二十多匹黑霸王,那可是大手笔!”

    “云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是魏国人?”韩漠摇头笑道:“云大人,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骑着魏马的,也不一定是魏国人啊!”

    云沧澜微微笑了一下,看着游魂似地黑色骑兵互相交错驰骋,他们高举着手里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芒,距离弓箭手的射程也越来越近。

    两翼的燕国弓箭手都已经拉满了弓,只待对方进入射程,便即放箭。

    韩漠看了云沧澜一眼,低声道:“云大人,你说这些人有没有能耐伤害到公主?”

    云沧澜立刻摇头道:“即使对方每一个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是仅凭二十多人就想冲阵,那无疑是自取灭亡!”

    “不错,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这是自杀式的攻击。”韩漠淡淡笑道:“只是我却很奇怪,这天下间真有这么多求死之人吗?”

    云沧澜摇头道:“如果没有必死的理由,很难想象有人会真的想死!”

    “那么……这群人像鬼魂一样缠在两翼,更要做出攻击的姿态,坐下却又骑着适合逃跑的黑霸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韩漠凝视着云沧澜,低声道:“云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故意将我们的注意力引过去,然后演一出里应外合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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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四章 阳光下的罪恶

    云沧澜听韩漠如此说,皱起眉头来,但是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如电,豁然转头,向安军使秦思所在的位置望过去。

    他正要在人群中找寻秦思,猛听得已经有人沉声喝道:“射!”那声音低沉冷峻,从另一面传过来,却是肖木的声音。

    左翼方向的十多骑在驰骋交错间,却是已经进入了射程范围之内,所以肖木毫不犹豫地下令射箭。

    队伍不轻易派人过去击杀,就是担心对方还有其他的埋伏,以队伍的力量,保持防御阵势自然是最为妥善的选择。

    但是对方既然进入了射程之内,那就只能不客气了。

    羽箭如雨点般射向过来的骑兵,那十几骑却是在进入射程的一霎那间,便斜里调头,又往回奔去,不敢往这边冲过来。

    他们的马匹虽快,骑术虽精,甚至以手中的大刀挡开羽箭,但是此番前来的御林弓兵都是英中的好手,箭法虽然不是炉火纯青,却也是犀利无比,便有一人的肩头中间,更有两匹黑霸王也被羽箭射中,骏马吃疼,长嘶起来。

    肖木见到那一群骑兵撤退,已经挥刀道:“骑兵出阵,不可远追!”

    骑兵们早已经做好准备,肖木一声令下,二十多骑已经催马出阵,呈扇形往那一群黑色骑士扑了过去。

    曹殷身边已经有护卫护住,他的神色却是镇定的很,微皱着眉头,漂亮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

    就在肖木下令骑兵出击的同一时间,在队伍之中,却听到一声惨叫,随即便听到有人沉声喝道:“有刺客保护公主!”

    就在公主所在的豪华大车旁边,如同平静的湖面砸下重重的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跟在马车旁边的宫女们已经失声尖叫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两翼来敌之时,安军使秦思手下的那一群骑士却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半弧形,分布在大马车的左翼。

    当肖木手下的骑兵出阵之时,秦思手下的这一群骑兵,竟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右手,对准了马车边上的虎勇,手腕护具之下,竟是一时间射出十多支袖箭来,分打数名虎勇。

    这些虎勇根本没有想到秦思的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行刺,而且这些骑兵在这一刻展露出来的实力,完全不是普通的军士。

    他们配合的默契无比,动作娴熟而迅速,显然是久经训练的刺客。

    虽然虎勇之前为了安全起见,阻止这群人太过靠近马车,但是相距的距离却并不算太远,几米之遥而已,而袖箭的速度快的出奇,又是出其不意,护在马车边上顿时便又三名虎勇被射中了要害,立时毙命。

    虎勇虽然战斗力强悍,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并非铜皮铁骨,被射中要害,自然是有死无生。

    第一轮袖箭射出,这一群刺客便毫不犹豫地催马向大马车冲过去,毫无疑问,他们的最终目标就是马车里的公主。

    在三名虎勇倒下去的同时,护在左翼的另外两名虎勇已经毫不畏惧地挺身而上,一人已经高声喊道:“有刺客!”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迎上了扑过来的骑兵。

    事起突然,刺客陡然出手,第一轮攻击便击杀三名虎勇,此时这群人与马车之间,除了两名冲过来的虎勇和几名跟在车边的宫女太监,再无其他阻隔。

    他们求的就是一击必中,所以以最快的速度直往马车冲过来,更有两人已经从马上腾空而起,临空挥刀,去迎击两名虎勇。

    所有的事情,只是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在外围保护的御林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群如狼似虎的刺客,就如同一头头猛兽,往大马车直冲过去,似乎要将整座大马车都要碾碎一般,要想在这个时候阻止这样一群凶悍刺客对大马车的进攻,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冲在最前面从马上腾空而起的两名刺客,本来还是如同展翅的雄鹰一样在空中挥刀临头向扑过来的两名虎勇斩落,但是他们的身形尚未落下,尚在空中之时,两名刺客的身体忽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斩落的大刀从他们的手中脱落,而他们那强壮的身体,就想两条触电的鱼一样,抖动了一下,然后如同石头一样,急速下坠,“砰砰”两声,落在地上,前奔的骏马亦是在这一刻踩踏在他们主人的身上,其中一条马腿踩在一人的头颅上,将那头颅生生踩出一个大洞来,血肉模糊。

    突生异变,两名虎勇却根本没有停步,后面的此刻已经扑上,两名虎勇手中的大刀已经横劈而出,不砍人,却是先砍马腿,那是要阻止骑兵冲击靠近大马车。

    只要骏马倒下,两匹骏马庞大的身躯必定能够阻挡住后面刺客的前进势头。

    这一群刺客在队伍正中刺杀公主,求的是效率,讲的是速度,只要他们的步伐稍微停滞一下,只要腾出哪怕一点点时间,等到御林军冲过来,等到另一侧的虎勇们转过来,这帮此刻就没有机会了。

    两名虎勇砍马不砍人,为的不是杀敌,而是阻敌。

    在这瞬间便能判断形势,更能立刻付诸行动,虎勇的冷静,果然是令人钦佩。

    马上的刺客也并没有因为前面死去两个同伴而有丝毫的停顿,虎勇砍马,他们亦是当机立断挥刀砍下,那是要砍人。

    此时情景,两名虎勇势必能够斩断马匹的前腿,但是刺客的大刀也必定能够砍在虎勇的脑袋上。

    虎勇是要以性命阻挡住敌人的进攻。

    “噗!”

    血雾飞溅,骏马凄惨的嘶叫响起来,虎勇凌厉的刀势,很轻易地斩断了骏马的前腿,但是在这一刻,刺客的大刀也已经到了虎勇的头顶,虎勇已是避无可避,眼见就要被刺客的大刀斩落在脑袋上。

    只是大刀终究没能斩落。

    大刀临空顿住,然后马上的刺客手中的大刀脱落,继而从马上翻倒下去。

    这个时候,刺客们终于发现,在他们发起冲击的时候,一群身着黑衣蒙着面具的幽灵就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侧翼。

    他们的身法快极,而且扬起手时,寒星出现,直往刺客们身上打。

    连续猝死的刺客,俱是被寒星打中了要害。

    那些寒星,显然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暗器,否则被击中的刺客也不可能在瞬间便即死亡。

    这些幽灵在阳光之下,全身俱黑,毫不留守,只是眨眼间,又有数名刺客被暗器击中,瞬间毙命。

    两名虎勇的阻挡,暗黑吏员们的迅速出手,已经延缓了刺客们的冲击,摔在后面的几名刺客,却已经被从后面迅速窜上来的御林军缠住。

    处在前方的几名刺客,兀自向大马车冲过去。

    不管有多少牺牲,只要有一人能够冲到马车边,就比能够斩杀霜公主,虽然后面和两侧的兵士们已经大吼着冲过来,但是最前面的几名刺客与马车中间,兀自拥有着可以突破的空隙。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快如闪电。

    刺客们突然发起的刺杀固然如同雷霆之势,但是他们或许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也是远超他们所想象,那一群暗黑吏员竟然是在眨眼间就能够攻击过来,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刺杀计划一样。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一群暗黑幽灵是什么时候从后队靠近中间来。

    马车左侧的太监宫女们,在一瞬间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他们迅速地连成一条线,手拉手,在马车旁边形成了最后一道屏障。

    剩下的十多名刺客,拖在后面的已经被御林军缠住,而冲在最前面的四人已经在瞬间分散,形成四个点往马车冲过去。

    虎勇确实厉害,但是他们只有两个人,一时间总不能阻住四个点。

    至于手拉手护在马车边得太监宫女们,在刺客眼中,根本算不上阻拦。

    “护住我!”一名刺客厉声吼道:“我刺!”

    这名刺客厉吼声中,人已经从马上腾身起来,如同大鹰一样扑向了大马车,暗黑吏员们已经向他打出暗器,但是旁边已经有一名刺客也在那一瞬间从马上腾身起来,护在那人身侧,暗黑吏员们的暗器,尽数打在了此人的身上。

    这名死士刺客的身体在空中抖动了一下,也如同石头般落了下去。

    但是他这一挡,却已经为主刺腾出了时间和空间,主刺显然也是这群人中最强的一名,只一个腾空,已经窜出了数米远,竟是在眨眼间就到了马车边上。

    护在马车边上的太监宫女,便有一名太监冲上前来,要以自己的身体阻挡住主刺的攻势。

    主刺厉喝一声,“滚开!”手中刀过处,鲜血喷过,那名太监的脑袋已经飞了出去,而主刺向前的速度并未延缓。

    他甚至已经能够触碰到马车的车厢。

    两侧又扑过来两名太监,都是要去抱住主刺的大腿。

    但是这名主刺双腿用力一蹬,人已经跃起,整个人直往马车车窗窜过去,竟是想要从车窗进入车厢之内。

    他的速度太快。

    他的手已经攀在了车窗的窗沿上,用力一扯,身体竟然真的就要从车窗窜进去,但是在这一刻,阳光下一道光芒如同闪电般飞过来。

    这道闪电般的光芒穿透了主刺的身体,本来在这最后一刻便要从车窗进入车厢内的刺客,身体一时间卡住,随即便落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人们才看清,一把大刀竟然穿透了这个此刻的身体,直到刀柄!

    这把刀就像是射出的箭那样快速,却充满着强悍的力量,让这个做出最后一击的刺客功亏一篑!

    ……

    这把刀当然是韩漠投掷而出,从刺客们发动袭击,到这名主刺被大刀贯穿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十几秒钟的事情。

    韩漠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也第一时间冲过来,但是距离却颇有些远,眼见到竟然有一名刺客竟然能够躲过暗黑吏员的攻击冲到马车边上,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大刀投掷出去。

    他这一下子乃是用了十成的力量,毫无保留。

    韩家子弟的力气本就是异乎寻常的恐怖,是超出正常力量的存在,而韩漠这些年精修《长生经》,力量更是达到一个恐怖的层次,使出十成力量投掷大刀,那是何等样的一个威力。

    所以这把大刀能够穿透刺客的甲胄,贯穿他的身体!

    主刺被贯穿身体之时,其他几名虎勇也已经到位,一时间,剩下的刺客被御林军,暗黑吏员和虎勇团团围住,瞬间又有两名刺客被杀,亦有数名御林军士死在刺客的手中。

    韩漠坐下的绝影依然直冲过来,沉声喝道:“抓活口!”

    他的绝影到了大马车旁边,便即翻身下马,从旁迅速上来一名女性暗黑吏员,护在他身边。

    韩漠二话不说,在那名女性暗黑吏员的护卫下,径直到了马车前,并不犹豫,掀开了车帘子,高声道:“公主,你怎样?”那名女性暗黑吏员跟在他的身后,进了车内,帘子亦是放了下去。

    云沧澜此时也已经骑马过来,脸色阴沉难看,见到韩漠领着一名暗黑吏员进了公主的马车,皱起眉头,但是一瞬间,韩漠已经重新从里面掀开帘子,领着那名暗黑吏员出来。

    云沧澜见韩漠脸色稍微好看一些,心中明白,韩漠擅进马车之内,倒也不是失礼,只是情急之下,关心公主的安全而已。

    韩漠毕竟是护卫统领,若是公主出了差错,韩漠的罪责可不小。

    从马车中出来,韩漠回身向身后的那名暗黑吏员道:“不必担心,刺客已经被制,你先退下!”

    那暗黑吏员立刻退了下去。

    云沧澜催马上前,看了韩漠一眼,这才到得车窗边上,恭敬道:“公主受惊了!”

    韩漠站在马车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主刺尸体,然后看着云沧澜,冷笑道:“云大人,刚一进入你们庆国境内,尚未抵达你们的边关,公主就遇到这样的行刺,你是否该给侯爷和本将一个交待?”

    昌德候曹殷也已经从前头策马过来,到了马车边,翻身下马来,冷冷看了云沧澜一眼,随即亦是到车窗边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沉寂了一下,车里终于传出一个清脆但却显然是受过惊吓的声音来:“皇……皇叔,我……我没事……!”

    公主口中虽说没事,但是显然受了大惊吓,那便是有事了。

    昌德候柔声道:“不要怕,刺客已经伤害不了你,是皇叔没有保护好你!”

    车内却无声音回答,公主显然是真的惊住了。

    云沧澜面色难看,双拳握紧,眼眸子里显出冷厉的光芒,进入庆国境内的第一时间,在他这位庆国大员的眼皮子底下,燕国公主差点被刺,这对他来说,当真是莫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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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他让一个家族的姓氏,成为一个帝国的旗号!
踏过时空的界限,抛却身份的束缚,引领着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走上又一个辉煌的顶点,做一件骨子里想实现的事情。怒目扬眉,凭借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动乱的四国、勾心斗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贯天下的十方名将之间谋得他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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