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五章 审问
刺杀发生之前,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两翼游荡的
黑色骑士身上,等到刺杀
事件发生,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是集中到了队伍之中。
刺杀事件发生在队伍中心,前方的仪仗队和一部分步军以及拖在队伍后方的骑兵,竟有八成以上的人根本没有清楚究竟阵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部分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到,庆国方面前来迎候的兵士,竟然都是
刺客,更没有想到这帮刺客竟然在这
阳光照耀下的青天白日动手。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想不到,所以刺客才利用了这一点,发动了一次
突然的刺杀。
此时已经有人想到,一直游荡在两翼的那些黑色骑兵,并不是真的想
进攻队伍,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要吸引队伍的注意力,将大家的视线从秦思这一群人身上拉开。
此时两翼的黑色骑兵已经没有了踪迹,他们座下都是奇快无比的黑
霸王,撤退起来,自然是难以追上。
当初往宜春郡护送赈灾粮时,途中的刺客们便上演过这声东击西的招数,一群骑士在外围吸引注意力,而真正欲要放
火烧粮的人则是混在队伍之中。
那一次,韩漠识破了。
这一次,一群并无太大
实力的黑色骑士在外围游荡,也不进攻,更不撤退,这让韩漠很容易就联想到宜春郡发生的事情。
他隐隐觉得,这一群黑色骑兵是不是也玩声东击西那一招?
可是和亲队伍里,又有谁会是他们的内应呢?
韩漠心中存了戒备,思来想去,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话,那只能是秦思这一群人。
虽然韩漠也并不相信秦思这一群人真的敢明目张胆行刺,但他还是低声嘱咐红袖,下令
暗黑吏员将注意力集中到秦思这一行人的身上。
他对于自己的判断,本来还是存着几分怀疑的。
他很难相信秦思的人马会是刺客,也很难相信这一群人会在青天白日实行刺杀。
他让红袖盯住这群人,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但是事实证明,连他自己都有所怀疑的判断,竟然是事实。
秦思的人马竟然真的在阳光之下发动了突击行刺。
也幸亏他嘱咐了红袖,所以暗黑吏员们在
第一时间阻挡住了这群刺客的攻势。
只不过最后竟然有一名刺客躲过暗黑吏员的攻击,杀到
马车旁边,差点真的行刺成功,这却让韩漠有些
意外,也出聊以身冷汗。
他那一掷,乃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幸亏杀死了对方,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所剩无几的刺客已经深陷重围,插翅也难飞,但是这一群刺客显然并
不甘心被抓,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但是面对着强大的对手,刺客们很快就只剩下两个活人。
暗黑吏员们此时已经退出战团,他们的淬毒暗器已经杀死了不少刺客,而韩漠吩咐下来,要留活口,所以他们将擒拿活口的任务交给了御林军。
面对着重重包围,两名刺客背靠背,满身血迹,四周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有刺客的,也有不少御林军兵士的,亦有被袖箭杀死的三名虎勇。
“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御林军中有人沉声喝道:“再若顽抗,杀无赦!”
两名刺客明白事到如今,回天无力,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已经完全失败。
二人竟是在同一时间倒转刀口,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过去,鲜血从喉咙喷出,两具尸体都是栽倒在地,这一群前来刺杀的二十多名刺客,竟然无一生还。
悍不畏死,还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韩漠此时已经过来,见到刺客俱都死去,不由皱起眉头,就在此时,却听得
一个人惊恐道:“不……不要杀我……!”
一名暗黑吏员竟是用刀架着安军使秦思的脖子,从人群中出来。
“大人,他想跑!”暗黑吏员道:“还剩这个活口!”
秦思此时已是满色煞白,白白胖胖的脸上,因为恐惧而五官有些扭曲,额头的汗水一个劲地往下流,锋利的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都不敢轻易动脑袋。
云沧澜见到秦思,眉头微松,快步上前来,厉声道:“秦思,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令你行刺公主的?”
秦思看到云沧澜,哭丧着脸道:“云……云大人,救救我,救我一条性命!”
“告诉我,是谁让你前来刺杀公主?”云沧澜再一次问道,神情冷峻:“你若老实交代,我或许可以保你一条性命!”
此时此刻,四面的燕国人都以一种极度仇视的目光看着秦思,甚至有些人对云沧澜也生出了极大的怒意。
刚进入庆国的境内,燕国的公主就遇到这样
突如其来的刺杀,这怎能让燕国人不愤怒。
秦思瑟瑟发抖,低着头,一时间竟是不敢说话。
他的官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感觉到燕国人那一道道仇视的目光就像要将他吞噬一样,他更是担心燕国人在愤怒之下,会上前来瞬间将他砍成肉泥。
曹殷淡淡道:“带他过来!”转身出了队伍,到了旁边的一处空地之上。
韩漠跟在曹殷身边,那名暗黑吏员则是押着秦思跟了上去。
云沧澜知道曹殷是不希望太多人听到秦思的供词,沉吟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肖木此时已经过来,看到不少御林军士兵的尸体躺在地上,咬着牙,眼眸子里亦是显出森然的寒意,吩咐道:“将
兄弟们的尸体先收拾好!”
……
曹殷背负双手,很冷淡地看着秦思,淡淡问道:“本侯只要一个名字,告诉本侯,是谁派你这样做的?”瞥了云沧澜一样,淡然道:“你的性命不在你们云大人手里,在本侯手中!”
云沧澜皱皱眉头,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那暗黑吏员可不管秦思是什么庆国的安军使,一脚踹在他的膝关节,秦思“哎呀”叫了一声,跪倒下去。
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庆国的安军使,更不会顾及什么庆国的颜面,叩头道:“饶命,饶命!”
云沧澜在旁看到,
尴尬无比,握紧双拳,若不是秦思还有用处,他还真想上去一拳打死。
韩漠已经冷声道:“还不快说?”
秦思抬起头,战战兢兢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我是被逼的!”
“你不知道是谁?”韩漠冷笑道:“这些刺客跟随你前来,都
是你的部下,你竟然说你不知道他们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秦思哭丧脸道:“我是被他们逼着干的,否则不单是我,连我的家人都要全被杀光。”
“说清楚!”云沧澜在旁冷声道。
秦思转头看着云沧澜,道:“云大人,我没有说谎。三天前,半夜三更,我正熟睡之中,却被刺客用
匕首顶住了喉咙,他让我听他们的吩咐,否则便要杀了我和我的家人。而且当时他还拿出了我那夫人的金钗,那是我当初送给夫人的,所以能认得!”
云沧澜冷笑道:“被
那人恐吓,你就乖乖听从了?”
“云大人,我的营帐,那是有重兵把守。”秦思苦着脸道:“他能够躲过护卫,无声无息地到我的床头,自然能够随时取我性命……!”
“后来如何?”
“我按照他们的吩咐,在燕国使团到来时,领着一队骑兵出关来
迎接。”秦思眼眸子里闪烁着惊恐之色:“
出城二十里地,就被这帮事先埋伏好的刺客
袭击,将随同我出关的那一群骑兵尽数杀死,然后换上了他们的衣裳,扮作我部下的士兵前来迎接,伺机刺杀公主殿下……!”
云沧澜眼中显出怒色,道:“你就带着我大庆的勇士出关,进入他们设下的
圈套?”
秦思汗流浃背,忙道:“云大人,其实……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埋伏,也想不到他们出手竟然那样残忍。我……我只以为他们擒住那些士兵就好,哪知道……哪知道他们竟是下了杀手……!”颤声道:“云大人,这些都是实话,你……你可要救救我……我都是被逼的……!”
就在此时,却见到韩漠两三步便走到秦思身边,拿起他一条胳膊,二话不说,另一只手已经成掌刀,重重切在秦思的臂弯间,就听得“嘎吱”一声,又听得秦思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起,一条胳膊竟然被韩漠生生击断。
云沧澜吃惊间,韩漠却已经又提起秦思的另一条手臂,如法炮制,竟是在瞬间将秦思的两条胳膊折断,秦思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叫了两声,当即便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云沧澜想要阻止,可惜韩漠下手快速果断,根本来不及阻止。
“韩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云沧澜冷声道:“他虽有罪,终是我大庆官员,你怎可出手伤他?”
韩漠便从腰间摘下水袋便淡淡道:“云大人,不要和我说这些废话。我们的公主差点死在他的手上,若不是要让他说几句话,本将已经杀了他。”他拔开水袋的塞子,将水袋里的水往秦思的脸上倒下去,冷声道:“你们这位庆国的官员不乖,若不给他点苦头吃,他不会说实话!”
曹殷背负双手,在旁冷淡地看着,显然是默许了韩漠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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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六章 勇士返故土
水袋里的水溅洒在秦思的脸上,将痛晕过去的秦思惊醒过来,这家伙倒抽一口冷气,依然感觉到手臂上钻心的疼痛,一时间只能躺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直冒,紧咬着牙,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疼痛而凸起,清晰可见。
韩漠在他旁边蹲下身子,冷冷道:“说吧!”
秦思咬牙道:“我知道……知道的都说了……还要……还要我说什么……!”
韩漠扭了扭脖子,发出“格格”骨骼之声,眼睛却瞧着秦思的腿,淡淡道:“可以折断你的手臂,自然可以折断你的腿。我倒是听说庆国人有些骨气,今日倒要见识一下秦大人的骨气有几分!”作势便要去扯秦思的大腿。
秦思已经叫道:“我说……!”
曹殷和云沧澜此时都盯着秦思,看他如何交代。
“其实……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秦思带着哭腔道:“可是……可是连大人的病,是我在酒中下了毒,随我出来的骑兵,出关之前,我……我赏赐每人一碗酒,酒中……酒中也有毒,只要使力气,就会胸闷气短,所以……所以才会被
刺客轻易杀死……!”
云沧澜豁然变色,上前来揪住秦思胸口的衣襟,厉声道:“连总兵中毒了?”
秦思惊恐万分,忙道:“云大人……连总兵无事,不过是……不过是一点让
人头晕眼花的药物……歇息一两日就会好。”苦着脸道:“我……我被那帮人逼着做的……担心连总兵会不听我的劝阻,亲自出关
迎接,那就坏了计划,所以……所以太逼不得已!”
云沧澜一拳打在秦思的脸上,牙齿和鲜血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无能之辈。”云沧澜
无奈道:“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将几十名大庆勇士送给敌人杀戮,甚至差点让公主出事,你……还想活下去?”
韩漠在旁边看了云沧澜一眼,问道:“云大人,你觉得你们这位安军使大人说的是真话?他真的不知道刺客的来历?”
云沧澜皱眉道:“事到如今,我已看不出他所说是假话!”
韩漠冷冷一笑,道:“总要再试试才知道!”缓缓站起身来。
秦思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嘶声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
韩漠并不多言,走到旁边,猛地一脚踩在秦思的膝关节,又是“嘎吱”一声响,似乎是骨头的碎裂之声。
“啊!”秦思又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云沧澜大是不满,道:“韩大人,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大庆的官员。我大庆有大庆的王法……并不需要你来教训!”
韩漠并不理会云沧澜的话,重新走到秦思的面前蹲下,伸手揪住秦思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一双眼睛冷厉地看着秦思,问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莫忘记,你还有一条腿没有断!”
秦思脸上的血液混着鼻涕和眼泪,脸上已经扭曲变形,痛苦地颤声道:“我没……没有撒谎……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刺客的……刺客的身份……!”
说到这里,这位安军使大人再也忍受不住,再次昏过去。
韩漠放下手,看着云沧澜,淡淡道:“看来他说的是实话,真的不知道刺客的身份。只不过……!”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云大人应该会帮我们查出这批刺客的来历,希望你能尽快给侯爷和公主一个解释了!”
曹殷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粉红色的绣帕,轻轻擦拭嘴角,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思,嘴中吐出两个字:“恶心!”
他再不看云沧澜和秦思,向
车队返回去,走出几步,也没回头,只是吩咐道:“韩漠,让人将秦思带上,一同赴
上京城,交给庆国的
皇帝看看!”说完,径自回去。
韩漠看了脸色阴沉无比的云沧澜一眼,冷然一笑,单手拎起昏厥过去的秦思,回到阵中,交给部下捆绑起来,一同带到上京城。
红袖上前来,低声禀道:“大人,刺客的身上都已经细细搜查过,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们用的刀,他们里面衣裳的质料,可有奇怪之处?”韩漠皱眉问道。
“没有。”红袖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却很肯定:“刀具都是很常见的武器,不单是在庆国,魏国和我大燕也能够随时买到!”
韩漠微微颔首,心中却也清楚,刺客既然制定了详细的
刺杀计划,那么肯定也就设想到了失手的可能,他们也肯定不会留下任何能够泄露自己身份的线索。
虽然
幕后想刺杀霜公主,意图阻止两国和亲的势力不在少数,但是此时此刻,却还是没有哪一个势力干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敢这样的事情。
燕国的太师一党,庆国的后党,自然都是对这样的和亲结盟保佑极大的仇视心理,但是却不可否认,事关两国大局,在谈判已定的情况下,这两股势力自然是不敢亮在明处的。
除此之外,魏国方面自然是另一个最大的破坏势力。
但是魏国人却也不会白痴到亮出身份来刺杀燕国的公主。
毕竟燕国与庆国的结盟,只是保证不从东方
进攻庆国,免除庆国的后顾之忧而已,却不是要与庆国人合兵对付魏国铁骑。
但是如果魏国人明目张胆地伤了燕国的公主,燕国人愤怒之色,定然会与庆国联手,合兵对付魏国。
魏国人虽有当世最强的骑兵,而且战士骁勇异常,但是要想对抗燕庆两国联军,那却是后力不足,绝不可能做到。
所以,想杀霜公主的势力会很多,但是他们刺杀行动也一定会布置的周密无比,一旦失败,他们也会保证护卫队不能从刺客的尸体上搜找到任何线索。
“大人,弟兄们的遗体该如
何处理?”肖木从旁上来,脸色很有些难看。
虽然将刺客一网打尽,但是这批刺客却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即使是被围困插翅难飞,却也依然顽抗到底,而且这一批刺客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武道好手,战斗力极其强悍。
正因如此,御林军虽然最终将所有的刺客都斩杀,但是却也付出二十多名燕国武士的代价。
同伴们已经将这些燕国武士的遗体排成一排,看着牺牲的兵士,队伍中的人们都是默默无语,但是在这沉默中,却是蕴藏着无穷的愤怒。
初入庆境,便有二十多名精锐的燕国武士葬身异国他乡,怎能让众人不怒。
那个挺身而出的太监,脑袋被砍下,此时颈部已被同伴包裹住黑布,头颅亦是用白布包起来,放在尸首旁边。
烈日之下,二十多具尸首静静沐浴在
阳光之下,队伍亦是一片宁静。
韩漠走到尸首旁边,从每一具尸首旁走过,对着每一具尸首都拱了拱手,到得最后一具尸首旁边,韩漠才对身边的肖木道:“他们都是我大燕勇士,要安葬他们,也要回到燕国
故土。”他沉声叫道:“宋侍郎何在?”
礼部侍郎宋世清就在不远处,急忙过来,拱手道:“
韩将军!”
韩漠道:“宋大人,腾出两辆车子来!”
礼部侍郎一愣,问道:“韩将军要用车子吗?可是……这一次运送嫁妆的十辆
马车都已装满了嫁妆,腾出两辆马车,那两车的嫁妆怎么办……?”
韩漠毫不犹豫地道:“将嫁妆搬运下来,让骑兵腾出一部分军马来运送,骑兵步行!”
礼部侍郎尚在犹豫,韩漠已经吩咐旁边的肖木道:“肖
副将,抽调五十名骑兵,将弟兄们的遗体装上车,迅速运往
涢水关交给夏侯总兵……!”他叹了口气,道:“将这些
兄弟厚葬在边关吧,他们都是勇士,我大燕边关配得上他们!”
肖木立刻道:“末将遵命!”
“记下他们的名字!”韩漠又吩咐道:“回头报给本将,本将会写信交给兵部范尚书,好好嘉奖他们的家人!”
肖木脸上显出感激之色,大声道:“末将代弟兄们谢过将军!”
听到韩漠的
安排,旁边的御林军们都是显出感激之色。
能够尊重部下,能够爱惜部下,甚至调出运送公主嫁妆的两辆马车来运送御林军阵亡将士的遗体回到燕国土地,这让所有人对韩漠都生出敬意来。
宋世清尚在犹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宋大人,按韩将军的吩咐去办!”
声音轻柔,正是昌德候。
韩漠回过头,向曹殷拱手道:“多谢侯爷包容!”
曹殷微笑着,白净漂亮的脸上或许是因为阳光的照射,带着一丝绯红,白里透红,更让这位侯爷带着几分秀美,柔声道:“韩漠,你做的很好,我大燕的勇士,就该回到故土厚葬!”
肖木安排人将最后面两辆马车的嫁妆搬运下来,又令二十名骑兵腾出马来,将这辆车的嫁妆以军马来运送。
随后又令人小心翼翼地将阵亡将士和那名无头太监的遗体搬运到马车上,用白布盖住,抽调五十名骑兵,令他们将遗体护送到涢水关交给夏侯德厚葬,送到之后再折返回来赶上使团。
五十名骑兵护送着遗体
离去,韩漠翻身上马,遥望着他们远去,神色间却是极其严峻。
不远处的云沧澜从头到尾都是静静地看着,直到遗体远去,他才看向韩漠,眼中现出一丝钦佩之色。
“大人,这些刺客的尸体怎么办?”肖木问道。
韩漠扫着不远处堆成一堆的刺客尸首,冷笑道:“暴尸荒野,任由野狗苍鹰啃食……让那些心有歹念的人看看行刺公主的下场!”
第六一七章 精灵飞翔
南武关是庆国南部边疆的一道关隘,这道关隘在前朝时期就存在,所以年头极久,上百多年下来,关墙已经很是斑驳,显得肃穆而沧桑。
大齐纷乱之后,燕武王趁着庆国李氏还在忙于平定北方之际,暗度陈仓,
突然对南武关发动
进攻,那是意图打开南武关,
长驱直入,攻入庆国土地。
当时南武关并不坚固,也不算是很大的关隘,燕国人突然
袭击,打了庆国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守将逃跑,竟是在两日之内便被燕国人攻克了关隘,随即燕军便长驱直入,攻入了庆国。
后来庆国设下
圈套,燕武王求胜心切,也小看了庆国的
实力,所以大败而归,被庆军赶出了南武关关外,甚至出关追击燕军。
好在韩天涯率兵在涢水河一带布阵抵挡,而燕武王回到
涢水关重新布阵,这才击退庆军,躲过一劫。
自那次战役之后,庆国人感觉到了南武关的不稳固,立刻加固扩大,如今这南武关已是巍峨高大,长长的关墙蔓延开去。
南武关长约三十多里,居于险峻高山之中,关内又有河流经过,两山之中
山谷深邃,大口为关,小口为隘,关隘呼应,俱屯有重兵,乃是咽喉要低,如今加固加高,更是易守难攻。
入关之前,
云沧澜早已派手下的虎勇入关先行通传,黄昏时分,尚未日落,地达到南武关,早有大队人马出关
迎接。
南武关连总兵虽然全身乏力,无力站起,却还是坚持着让人抬出关来,亲自迎候使团。
他是商钟离的嫡系,知道燕庆两国联盟的重大意义,所以即使中毒,却也不敢
失礼,强撑着出来。
但是见到安军使被全身捆绑在一匹骏马上,而且手脚俱残,大是吃惊,等到云沧澜将途中遇刺之事说出来,这位脾气很有些火爆的连总兵也顾不得其他,破口大骂:“这家伙昨夜
邀请我饮酒,我就有些奇怪,什么时候他有这份心了。只不过一同镇守南武关,也不好在脸面上太过僵硬,所以和他饮了几杯。今日一早爬起来,才发现全身发寒,没有半点气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老子就怀疑是这家伙搞的鬼。他***,害了我二十多个健儿,还要行刺公主,这畜生是不想活了!”说到后来,
怒火中烧,竟是令部下当场将这秦思拉下去砍了脑袋,终究是被云沧澜劝住。
队伍入关之后,就在南武关内暂时休整
一夜。
相比起燕国的涢水关,南武关的
条件却是要好处不少,关隘两侧乃是险峻高山,高山之上满是青葱树木,所以空气的味道也是好处不少。
而且南武关下,更是依山修建了两处别院,虽然规模不大,但在边关这样的荒凉地带,却也是极其的罕见。
韩漠听身边的人解释,才知道庆国每一处边关之下都修造了这样的别院,而且都是两处,那是安军部设立之后,
皇帝便
下旨修建的。
从安军部派往边关的都是文人,大都不习惯边关的艰苦生活,所以安军部向庆后提出在边关修造别院,庆后竟是同意,劝说庆帝下了这样的旨意。
这种小事,庆帝自然是同意,甚至为了表示一视同仁,更是下令每一道关隘都修造两处别院,一处自然是给安军使的,另一处则是赠与守关总兵。
对于这样的旨意,边关的武将们不以为然。
只有艰苦的生活,才能磨砺人的斗志,而且将领独享特权,反倒会与部下官兵离心离德了。
虽然商钟离并没有反对这道旨意,但也不是很正式地提醒各路边关总兵,一切还是艰苦一点好,所以庆国边关的安军使虽然住进别院之中,但是守关总兵却都是与与将士们居住在营地,并不进入别院。
也正因如此,一直以来,边关的别院都是一处空着。
今日燕国使团到来,恰好将这用得上,而且这两处别院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秀公主住了一直空着的那间别院,相邻的另一间则是昌德候歇息。
清风徐徐,山上的树木气息飘荡在别院之中,在这山脚之下,没有边关艰苦气息,倒有几分隐居世外的感觉。
队伍就在别院四周扎下了营帐,因为在途中遇到
刺杀,所以守卫的更加森严。
虎勇途中为了
保护公主,浴血厮杀,更是折损三人,所以剩下的八名虎勇,依然在别院内部护卫着,韩漠亦是派了红袖领着
暗黑吏员隐蔽在别院暗处,随时戒备。
……
韩漠在自己的营帐内,与肖木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庆国地图,上面划出了一条线,乃是前往
上京城的路线,按照现在的行程,最快也要十几日才能抵达上京城。
所以韩漠要清楚这一路上娥状况,与肖木一起标出路途中的险峻处所,到时候也好做出更好的护卫
安排。
在地图上标出一个一个的坐标,营帐外却有人禀道:“将军,公主传你过去!”
韩漠抬起头,皱了皱眉头,向肖木道:“天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肖木恭敬领命,退了下去。
韩漠整理了一下,出了营帐,进了公主所住的别院之内,径自来到了公主所居住的房前,恭敬道:“臣韩漠求见公主!”
房门打开,一名宫女请了韩漠进去,随即退下,顺手关上了门。
韩漠进了房内,见到公主正站在房中间,看到韩漠进来,霜公主那张漂亮的脸上却显得很是淡定。
韩漠上前拱了拱手,四下里看了看,确定门窗关的严实,这才低声道:“找我何事?”
霜公主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临行前,主子交代过,一旦成功,让奴婢代她向你致谢,而且她嘱咐奴婢,如果是在庆国境内成功,可在此处让公主离开,她在这里已经派人
接应!”说完,凑近韩漠耳边,低声将接应地点说与韩漠知道。
韩漠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顿了顿,看着与霜公主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轻叹道:“不管如何,你好好保重自己!”
这位假公主紫儿嫣然一笑,与真公主的笑容一样的灿烂夺目。
今日在
刺客发动刺杀之时,韩漠击杀主刺,领着一名女性暗黑吏员进入公主的
马车内,将事先已经随时做好准备的霜公主偷换了出来。
速度快极,不着行迹。
几乎没有人想到韩漠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偷换公主之事,更不可能想到在那一进一出之间,真假公主已经掉包。
在大马车之中,霜公主早就按照韩漠的嘱咐,准备好了暗黑吏员的一套服饰,上车启程之后,便在车内脱下凤冠霞披,换上暗黑吏员的服饰,随时等待掉包计划的实施。
若是没有机会,在
车队驻扎之前,霜公主再换回凤冠霞披,然后收藏起暗黑吏员的服饰。
一旦成功,小公主自然离开了马车,而紫儿则是进入代替,迅速换上留在里面的凤冠霞披,扮作公主。
只是韩漠自己也没有想到,计划实施的
第一天,就发生了刺客行刺的
事件,自己也趁此机会掉包成功,顺利完成了一个天大的计划。
霜儿自然
脱身,韩漠为了防止别人看出霜儿的身份,更是将她安排在自己的营帐旁边护卫,金枝玉叶少不得要给韩漠做一回护卫,吃一些苦了。
只是看着眼前这位与霜儿一模一样的紫儿,韩漠心中还是有些叹息,虽然霜儿脱身了,但是这位紫儿,却沦为了代替的牺牲品。
……
凌晨时分,护送遗体返回涢水关的五十名骑兵已经折返回来,追上了大队。次日一早,队伍收拾整齐,用过早饭,便
开始启程,继续往上京城进发。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顺利得多,两日下来,途径各处,庆国的官员倒也是小心接待,只不过使团经过一次刺杀,那是长了心眼,哪怕是庆国接待官员,那也是不许靠近公主的马车。
第三日傍晚时分,韩漠似乎想到什么,派出了手下的一名暗黑吏员骑马折返回去,似乎是要送一份信件。
暗黑吏员办的都是诡秘之事,对于他们的行动,自然是无人敢去过问,一名暗黑吏员的离开,自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是没有人知道,韩漠此时心中却在祈祷:“小丫头,一切顺风,好好生活下去!”
派出去的暗黑吏员,自然是小公主,到达了约定好的地点,让小公主离开,自然有秀公主的人在接应,所有的后事,将会由秀公主去处理。
他十分清楚,霜公主脱身出去,却是永远也不能再回到
燕京城,或许终此一生,再也不可能见到她的父皇和皇兄。
落日余晖,将队伍的
影子拉长,自南向北,长蛇一般,朝着上京城,缓缓游动。
[会员奉献]
第六一八章 上京城
跋山涉水,经过一处又一处城镇,队伍在庆国的土地上穿行了十多日,离上京城也就越来越近,一路上虽然辛苦,却再没有遇到突发的
事件,入关之后的行程倒也算得上是极其顺利。
自入关之后,
云沧澜便已用信鸽放出了吩咐,潜伏在各处的紫衣卫,全都集中到队伍所经道路之上,事先便将沿途的情况摸清,查探是否有可疑势力,那是让紫衣卫率先清扫一遍沿途的障碍。
紫衣卫毕竟是庆国强大的
暗黑衙门,与魏国
黑旗和燕国
花厅齐名,办事效率倒也不低,和亲队伍顺利前行,沿途自然有各地官员接待安顿,殷勤服侍,只不过谁也靠不近公主所在的
马车了。
入关第十三日,午后时分,队伍终于在
苍穹之下,遥望到天边恢弘大气的上京城,就像庞大的野兽,静静蛰伏在大地之上。
就如同一团巨大的阴影,远眺上京城,肃穆恢弘,竟是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尚未靠近,韩漠就直观地感觉到,上京城比起
燕京城,更是要庞大不少。
本来
燕京城经过百年的改造扩建,已经是天下间罕见的大城池,燕京城内的四大城区,容纳了几十万的官员百姓。
但是此刻的上京城出现在眼前,韩漠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天下
第一城,更明白为何庆国人总是有一种自认为正统的骄傲。
上京城如今已是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雨,充满了沧桑感,亦是充满了厚重的历史感。
韩漠很清楚,前朝大齐国的时候,这座上京城便是齐国的首都,历时两百余年,此后庆国李氏夺了齐国的江山,这座上京城也就成了庆国的国都,
上京城亦是当世所有城池中,城门数量最多的大城,每一面都开了一大门,左右两偏门,共计十二处城门。
这也从侧面显示出了这座庆都的大气恢弘。
上京城以南门为正门,四面的主门都建有凸出的门阙和高高的
塔楼,大大增强了城门的防御力。
除此外,上京城北面有天然的丹水河,西面有丹水的支流昕水河,这两处大河也就成了上京城
西北两面的天然护城河。
此外,庆人又先后在东面和正门南面开凿了大沟和外沟两道人工护城河,河上都是架设了大型的桥梁,整个上京城四面环水,居于其中,庆人早就放出话去,扬言这上京城乃是当今天最为易守难攻之城,虽然未免有些夸大,但是其防御力量之强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队伍正往上京城靠近,却猛听得前方忽然响起鼓乐声来,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那些鼓乐之声却是极有气势地传了过来。
自远方已经出现了大批的人马,彩旗飘扬,锦旗招展,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云沧澜驰马来到曹殷身边,笑道:“侯爷,到上京城了,
这是前来迎候的队伍!”
曹殷点点头,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自那边已经飞驰一队人马来,一个个官服在身,看他们的官服样式,品级倒也都不低。
行到近处,那一群人勒住马,当先一人穿的倒不是官府,而是一身紫色的锦袍,年纪四十岁上下,长着两撇八字须,国字脸,相貌堂堂,身材匀称,年轻时候必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
男子。
此人看起来很有风度,也显得很是儒雅,翻身下马来,快步上前,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也纷纷下马,跟着那中年男子往这边快步迎来。
云沧澜看着那中年男子,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向曹殷道:“侯爷,那是我大庆礼部尚书鲁尚德,亦是当今国舅,乃是皇后的兄长!”
曹殷微微颔首,见到那位国舅爷已经过来,也翻身下马。
韩漠此时也已经上前来,下马跟在曹殷身边,曹殷与韩漠对视一眼,也不站着,主动上前去,却听到那国舅爷鲁尚德已经大笑道:“这位定是昌德候了,一路上可是辛苦了!”他双手抬起,三两步到了曹殷面前,拱手道:“鄙人鲁尚德,奉旨前来迎候公主和侯爷,诸位一路辛苦了!”
曹殷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国舅大人,劳您亲迎了!”
国舅爷爽朗笑道:“侯爷,今日我未曾穿官服,只穿这一身简单的衣裳来迎候,你可莫见怪。贵国公主即将是我大庆的太子妃,燕庆也就是一家人,我若是穿了官府来,反倒有些见外,却不如这般亲切了!”
曹殷浅浅一笑,道:“国舅有心了。”
国舅爷回身介绍了身后的一些官员,主要是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鸿胪寺卿吕宗峰就站在国舅爷的身边,为人看起来也很随和。
等到介绍完官员,曹殷这才回头介绍道:“这位是我大燕
副使韩漠韩副使,这位是我大燕礼部侍郎宋世清宋大人!”
国舅爷立刻拱手,上下打量韩漠一番,笑道:“这位韩副使,我倒是听过的,乃是少有的少年英杰啊!”
韩漠已经拱手微笑道:“国舅爷过奖了,虚有薄名,当不起国舅的称赞!”
国舅哈哈一笑,这才向云沧澜道:“云大人,你一路上护送公主来京,那是大大有功,本官必定要向圣上请旨,好好犒赏你了!”
云沧澜神色淡然,平静道:“国舅,公主路上受了惊吓,还是早些让队伍进城,让公主早些歇息!”
“受惊?”国舅皱起眉头:“云大人此话怎讲?”
云沧澜注视着国舅的面庞,缓缓道:“公主在进入我庆国境内,遭遇了一次
刺杀,幸亏公主无事,否则……云某只怕要以死谢罪了!”
他话声一落,庆国的官员们都显出吃惊之色,就连国舅也是神色大变,失声道:“什么?公主……遇刺?”他倒像是真的不知道刺杀之事,吃惊之色却也不似作伪。
韩漠在旁亦是察言观色,见国舅神情真挚,微皱眉头,心中只觉得,要么此事确实与庆国后党无关,要么这位国舅爷便是一位天才的演员。
国舅即是庆后的兄长,那么自然就是后党的核心人物,如果这次刺杀是后党所指使,这位国舅应该知道一些情况,表情便不会显得如此真挚。
曹殷淡淡笑道:“其中一名凶犯已经被我们擒获,也带到了上京城,能不能查出线索,回头再好好审审!”顿了顿,淡然笑道:“这位凶犯,却是贵国的安军使秦思,如今就在我们队伍之中,本侯先要与国舅
说明,虽然他是贵国官员,但是刺杀的却是我大燕公主,所以……暂时却是不能交给贵国的!”
曹殷此话一说,众人又是一惊。
庆国官员内已经有人叫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云沧澜看着
那人,倒也认识,知道此人与秦思关系交好,冷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确实是秦思领人行刺公主!”
秦思是后党中人,虽然云沧澜实在不愿意看到是庆国人策划这次刺杀事件,但是他却又希望利用这样的机会,对后党进行一次打击。
国舅脸色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爽朗亲和,沉吟了一下,终于道:“此事回头再议。侯爷,先进城吧!”
就在此时,他身后一名官员上前道:“国舅,公主入城,也用不着如此多的燕国兵士,城外有营地,让一部分兵士跟着公主入城,其他的兵士就驻扎在城外吧!”
韩漠立刻道:“我御林军乃是奉了我主之命,护卫公主和侯爷,公主没有大婚之前,我们御林军自然是不会离开左右的!”
曹殷也是淡淡一笑,道:“国舅,我们的人,一个不少地入城,若是不允许的话,我大燕公主也是不会入城的!”
曹殷的语气虽然柔和,但是这股子柔和的语气,却有着一种难以拒绝的强硬。
国舅回头向那名官员道:“后也说得不错,这都是公主的护卫,怎能分离。更何况燕庆两国如今已是
兄弟之国,驻扎城外,这是什么
道理?”笑着向曹殷拱手道:“侯爷莫见怪,快请入城,圣上已经下了旨意,燕国使团入住皇家别院,这可是天大恩宠啊!”
曹殷悠然一笑道:“我等非庆国臣子,贵主的
安排,只能说是
热情,倒也不能称之为恩宠!”
国舅哈哈笑道:“极是极是,是我失言了!”
此时后方的迎候队伍已经过来,锣鼓喧天,礼乐声声,分居大道两侧,在国舅和庆国一众官员的欢迎下,燕国使团终是进入了
这天下第一城之中。
上京城气势磅礴,楼阁相连,便是街道似乎也比燕京城宽阔不少。
这天下第一城中,一片繁华,沿途净是酒楼茶肆,青瓦淡墙,高树掩映,景致颇美。
主大街已经有庆国的兵士分居两侧,严禁人们在道上行走,那些侧道之上,依然是行人如鲫,车水马龙,不少人都是赶来观看燕国使团的到来。
燕国使团的将士都是燕国一等一的精锐将士,身材大都是孔武健壮,身上的甲胄精良有型,一个个神情冷峻,目不斜视,座下亦都是高头大马,当之无愧的一支精锐之军,不但战斗力强悍,就是卖相也好,行走在上京城的街道上,亮甲怒马,极有气势。
街道两侧的人们低声议论着,韩漠却是注意到,人群中多的是身着长衫手摇折扇的文人墨客,挺着胸,抬着头,时不时地指着公主的大马车,然后与身边的朋友低语几句,随即发出一阵怪笑,脸上都是显出不屑之色。
这样的情景,沿途下来,竟然所见极多,所见的文人墨客之中,竟超过半数显出不屑的表情。
韩漠不是傻子,虽然人声纷杂,但是他却也能猜出这帮文人的
心思。
燕国外嫁公主,在这些不明
真相的读书人看来,那是燕国人向庆国低头,作为
礼仪上邦大国,这帮读书人的骨子里就充斥着正统国度的自傲和自尊,燕国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国而已,所以看到燕国送来公主,那是大大地满足了他们身为上国子民的虚荣心。
韩漠心中只能是感叹,有时候读书读得多了,确实充满着书香之气,也确实拥有了礼仪上邦的才气,拥有着极深的文化底蕴,但是同时却也让这个国度在文人的无病呻吟之风中,变的趋于懦弱,丧失了
铁血狼性。
四国天下百年来,且不论南风国,魏燕两国自始至终都是武风盛行,特别是魏国,国民自幼就经受严格的军事化训练,而燕国世家辖区的百姓,农闲之时,却也是从未间断过民兵式的训练,燕国的
皇帝更是为了保持国民的武风,每年都会兴师动众,进行两次狩猎活动,燕国的武人亦是能够有着极好的归宿,无论是从军还是成为护院保镖,都能够得到尊重。
而庆国人立国之后,自诩正统上国,文风大行其道,虽然并没有发展到弃武的地步,但是不可否认,在庆国这个国度,武人并没有得到应有尊重,那些有才情的文人才是国民崇拜的对象,所以庆国虽然有商钟离这样的绝代名将,但是从武之人极少,兵士也大都是强征而来,士兵的战斗力相比起魏燕两国,显然是不如的。
在这个动乱争霸的时代,一个国家的国民若是成天吟诵着优美的文章,却丧失了狼的凶猛和嗜血性,那将是极其危险的一个局面。
道路两侧的文人们在耻笑燕国懦弱的同时,燕国人又何尝不在内心深处耻笑他们的自以为聪明!
第六一九章 无用之用
上京城之庞大,确实是让人叹为观止,使团进入城里的时候,夕阳尚未西下,但是到得国舅所说的皇家别院之时,天色却已经黑透,从南城门抵达皇家别院,竟是花去了一个多时辰,这还是后来加快了行进速度,若是以正常速度又或者城中的街道没有封锁,韩漠甚至觉得要两三个时辰才有可能抵达皇家别院,由此也确实看出上京城之宏伟庞大,亦可明白庆国人为何拥有着膨胀的自傲感。
皇家别院其实只是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而已,实际上别院里并无庆国
皇族入住,但是这处别院也确实占地面积极广,有几十栋大房屋,青砖玉瓦,雕梁画栋,里面的布置亦是穷极奢华讲究,地上到处都铺着汉白玉地板,公主暂住的正屋,到处铺满了红色的地毯,地毯上更是绣着各种喜庆的大型绣画,栩栩如生,从红毯之上行走,看着地毯上的绣画,就想活生生的一样,甚至让人不敢又不忍轻易去踩踏,如此美丽的绣画踩上去,反倒是像亵渎了这样的佳作。
韩漠看着地毯上的绣画,心中这才想起当初碧
姨娘的言语。
在这之前,碧姨娘的绣画便是让韩漠钦佩不已,只觉得那个
女人的巧手如神,竟是能够绣出那样活生生的绣画来。
当时碧姨娘只说庆国人才是绣画做得最好的地方,韩漠当时还以为碧姨娘只是谦虚之词,今日亲眼见到,才知道碧姨娘所言不虚。
至少庆国人在这些实话奢华艺术方面,确实是要强过燕国的。
其实韩漠在
东海组织海上贸易之时,就在关氏贸易行的货物中看到了大批庆国的特产,那些上等的丝织品,字画,古董,瓷器,首饰俱都是做工精细,式样多而美,凭心而论,庆国人在文化艺术方面的成就,远高于其他各国。
在庆国人的协助下,使团便驻扎在皇家别院,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安置妥善。
别院面积巨大,容纳千人还真不是大问题,只不过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居住在房舍之中,陪嫁过来的太监宫女就在公主所住的附近入住,至于将士们,则是在分散在别院之中的各处,房间不够则是临时搭建帐篷歇息。
入住
第一时间,肖木便已经
安排了人将这处皇家别院团团守住,
暗黑吏员也在韩漠的吩咐下,就近住在公主的附近,轮换执勤,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韩漠更是嘱咐部下,如今身处庆国心脏,凡事更要小心谨慎。
韩漠心中清楚,在公主大婚之前,燕国使团暂时不会离开,所以在庆国还是压要呆上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使团一定要保持高度的戒备心理。
毕竟是在庆国心脏之地,对方一些
居心叵测的人若想玩什么
阴谋,那机会可是大大的有。
国舅陪同昌德候曹殷在别院前厅说着话儿,等到使团安置妥善,才起身拱手笑道:“侯爷,天色已晚,本来今日要安排
迎接宴会,但是诸位旅途劳顿,这宴会明日再举行。使团徐要什么用度,尽管向刘大人索用,平日饮食所需,刘大人都会妥善安排。!”
在座的官员中,便有一人起身上前拱手道:“在下鸿胪寺少卿刘珊,见过侯爷!”
曹殷颔首道:“一切有劳刘大人了!”随即向国舅问道:“国舅,却不知贵主何时召见我们?本侯总要与贵主商议大婚之事!”
国舅呵呵笑道:“侯爷莫急,你们路途劳顿,这么快见圣上,反而不好。歇上几日,等到
宫中下来旨意,自然是要
进宫觐见的!”
曹殷笑道:“那一切就有劳国舅了!”
“岂敢岂敢,今日先告辞,侯爷早些歇着,明日设下酒宴为侯爷接风洗尘!”国舅起身来,又说了几句话,这才领着一众官员
离去。
云沧澜很快又调来一队上京警备营的官兵,严密把守皇家别院附近的各处道路,更是下令,任何可疑人员,可以立刻抓捕。
云沧澜在上京城属于
实力派人物,麾下统管整个上京城的警备营军队,有这样一个助力,燕国使团在上京城的安全,也算是更有保障。
来到前厅,云沧澜拱手向曹殷道:“侯爷,途中的事情,沧澜必会尽力去调查,会给你和燕国一个交代。皇家别院各处道路,我已经严密布控,可疑人员,不会再来骚扰贵团!”
曹殷微微一笑,道:“云大人有心了!”
云沧澜又道:“
圣将本来是要过来拜会侯爷。只是如今魏国人兵临南阳关下,更有一路人马在山北郡驻扎,想要分兵两路
进攻我大庆。圣将如今正在调派人马,进行布防,军务太过繁忙,所以一时间却是没有空闲前来拜会,等过两日再抽空拜会。”
曹殷“哦”了一声,道:“圣将还在上京城吗?”
云沧澜点头笑道:“正是!”
曹殷问过之后,瞬间也就明白过来,虽说庆国边关吃紧,但是庆国人毕竟也不是
不堪一击,而且商钟离的部下也不乏勇武之将,一时半会边关倒也不至于出现大的问题。
庆国太子和燕国公主大婚在即,上京城免不了
风波不静,商钟离留在上京城,自然是起到震慑作用,至少他在京城其间,却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
商钟离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自己的震慑力,让两国的婚事圆满地完成。
只有太子和公主的完婚之后,燕庆两国才是真真正正地结成了同盟。
云沧澜辞别之后,曹殷回到自己的住处,派人将韩漠唤来。
韩漠依然是一身银甲,看起来也颇有些疲惫,或许是因为天气有些闷热,额头上已经渗出不少汗水来。
看到曹殷已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房中甚至点起了异香,韩漠就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和这位侯爷独处,总让他心中渗得慌。
曹殷缓步过来,从袖中取出红色手帕,竟是伸手过去,柔声道:“怎么一头的汗水?还不擦一擦!”
韩漠见到曹殷伸手过来,急忙探手接过红色手帕,道:“谢侯爷关心!”自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是闻到这手帕之上充斥着浓郁的香味,心中直泛毛。
曹殷被韩漠迅速接过手帕,怔了一下,随即温柔一笑,转身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你了!”
“这都是臣下份内之事。”韩漠一时不知该如
何处理手中的香帕,只能握在手心,道:“倒是侯爷,一路上只是骑马,却是辛苦的紧。”
曹殷温和一笑,摆了摆手,示意韩漠在旁边坐下,韩漠犹豫了一下,终是在离曹殷比较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本侯唤你过来,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曹殷端起桌边的香茗,拿起茶盖,轻轻抚了抚茶面,更是轻轻吹了吹,随即才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那个秦思该如何处置?从他口中,似乎也问不出什么,留在我们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韩漠道:“不知侯爷准备如何处置?”
曹殷柔柔一笑,道:“本侯是在问你!”
韩漠沉吟了一下,才道:“侯爷,其实臣下以为,这位安军使大人,倒也不是毫无用处。在臣下看来,倒是有人想得到他!”
“哦?”曹殷眨了眨那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嘴唇泛起一丝笑意:“这样的废物,还有谁会要?”
“商钟离和后党都想要。”韩漠淡淡笑道:“商钟离这边,未必不想利用这位安军使大人给予后党一点颜色看看。毕竟秦思是后党中人,而且此次
刺杀,在外人眼中看来,他肯定是主谋……后党的人以主谋身份刺杀公主,不管秦思是不是真的被那帮不明来历的
刺客所逼,我想商钟离如果好好利用的话,完全可以用这位安军使给后党制造一些麻烦……至少可以重重打击一下那个
所谓的安军部了!”
“有
道理!”曹殷颔首道。
“至于后党方面,肯定也知道商钟离有可能利用这个秦思给他们制造麻烦。”韩漠缓缓道:“所以对他们来说,秦思万不可落到商钟离的手中……如果臣下没有猜错的话,估计后党如今就想着如何将秦思带走,更有可能想着如何
杀人灭口了!”
曹殷微笑道:“看来秦思果然不是毫无用处,那么你觉得我们该将他交给谁……或者是,我们要让庆国人处死这位刺客?”
韩漠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曹殷温言道:“你有话但说无妨,这里只有你和本侯,说话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韩漠终于道:“若是按照秦思的罪行,他意图行刺公主,我们当然是
要求庆国人处死此人……!”顿了顿,看了曹殷一眼,道:“只不过,如果这条野狗能为我们获取一些利益,何不利用一番……毕竟就算交到庆国人手中,他还是必死无疑!”
曹殷笑道:“韩漠,本侯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聪明的很,与本侯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要交给谁,就看他们谁出的价码高了!”
韩漠笑道:“原来侯爷早就
谋划好了,臣下钦佩!”
曹殷柔声道:“你不也是想到了。韩漠,你和本侯还真是心意相通,本侯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韩漠心中打了个冷战,急忙支开话题道:“侯爷,臣下有些事情还真是不大清楚。”
“你说!”
“看清国人的安排,接下来的诸多事情,似乎都是由这位国舅来处理。”韩漠皱眉道:“只不过他是庆后的兄长,这之后……会不会出现一些麻烦?”
“后党权重,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曹殷轻叹道:“他虽是国舅,却也是礼部尚书,大婚之事,总是要由礼部操持的。不过我想商钟离还在上京,后党也不敢太过胡来!”
“商钟离还在上京?”韩漠有些
意外。
曹殷点头道:“不错,想必就是担心后党在大婚之前玩花样,所以留下来震慑后党中人。”
韩漠摇头道:“说起来,我对庆国后党了解的还真是不多……庆国李氏本是前朝齐国外戚,夺了齐国的半壁天下。如今后党权重,李氏倒也面临外戚权重的局面,这庆国李氏难道不会想想自己的江山是怎样夺下来的?难道庆国皇族不怕沦为第二个齐国皇族?”
曹殷沉吟了一下,才轻声道:“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一个商人的女儿,如今竟然能够成为权倾朝野的庆国皇后呢!”
“商人的女儿?”韩漠睁大眼睛。
第六二零章 火烧玉寒宫
曹殷笑道:“你是西
花厅厅长,莫非连庆后的背景也没有查清楚?”
韩漠淡淡一笑,道:“侯爷,恕韩漠直言,西花厅在五年前就已经没有权利在他国调查情报,各国所驻吏员,都是隶属东花厅……自从五年前,西花厅的档案室里就没有其他国家的情报了。”顿了顿,依然微笑道:“来前臣下倒是查过档案,西花厅中有不少五年前的别国档案,并无如今这位庆国皇后的情报……所以臣下对于这位庆后所知实在不多。”
“这倒是实情。”曹殷颔首道:“五年前,这位庆国皇后还只是
庆宫里的一名妃子,说来也巧,这位妃子正是五年前才成为庆国皇后,一统后宫!”
韩漠拱手道:“请侯爷赐教!”
曹殷道:“你可知这位庆后如今有多大年纪?”
韩漠摇了摇头。
“二十八!”曹殷缓缓道:“风华正茂,绝佳年龄!”
韩漠皱起眉头,颇有些吃惊:“才二十八?”实在有些想不到,权倾庆国朝野的庆后,竟然如此的年轻。
韩漠很是清楚,就是这个
女人,手底下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以她为核心形成了后党一派,凭心而论,这样的女人,那还真是颇有些了不起,必定有着高明的手腕,才能够将一群庆国官员控制在掌心之中。
韩漠一直以为,庆后即便不是年纪很大,也总该是三十五六岁的人,但是此时听说只有二十八岁,很感
意外。
曹殷一只手轻轻抚摸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轻声道:“这位庆后二十岁入宫……!”
韩漠皱起眉头,脸上显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姑娘家十五六岁即便是婚嫁之龄,有些甚至更早,二十岁未出阁,那已是并不多见的事情。
这宫里在民间挑选秀女,自然更是要挑选年轻貌美的女子,二十岁的姑娘家,已经算得上是老姑娘,即使未出嫁,那也是很难有机会入宫。
曹殷却是已经看出韩漠的
心思,微笑道:“你并不知道,这位庆后在入宫之前,那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她是河西人氏,据说年幼时便出落的美艳无比,年岁越大,便长得越是美艳动人,而且……这位庆后天生体带异香,所经之处,异香不息,每到春夏之际,更有蝴蝶缠绕身边,这也是当时名动河西的事儿,更有河西
第一美人的称号。”
韩漠有些
失礼地摸了摸下巴,想不到这位庆后还有这样的异事。
“她的出身,虽不贵,却是很为富有。”曹殷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才继续道:“河西鲁氏,那在当时,可是庆国四商之一。庆商遍天下,善于生意,
所谓的庆国四商,便是庆国最有
实力的四家商人,这河西鲁氏便是其中之一。所以这位庆后出身富有家庭,锦衣玉食,而且很有些见识。到了婚嫁之龄,多少人家上门求亲,却都被这位庆后拒绝……!”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道:“本侯倒是听过一个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知是何传说?”韩漠轻声问道。
“据说庆后幼年时,有一名道士见到她,竟是对其父嘱咐,此女富贵无比,生有异相,只可入宫,不可外嫁!”曹殷笑道:“如果
这是真的,那位道士还真是有眼光,竟是被他瞧准了。也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庆后拒绝了所有的求亲者,到十六岁时,便
开始参与选秀,那是准备
进宫了!”
“十六岁参加选秀,以她的容貌和家境,怎地到二十岁才入宫?”韩漠有些奇怪。
曹殷摇头笑道:“说起来,便是连本侯也弄不清中间的状况。不过以本侯的猜测,恐怕是庆后的父亲舍不得出血吧!”
“舍不得出血?”
“你仔细想一想,鲁氏乃是河西第一巨富,他家女儿要参与选秀,庆国负责甄选秀女的官员岂会客气,自然是要向鲁氏大大索要一笔财富。”曹殷道:“越是富有,这个时候便越要出大血。可是据我本侯所知,庆后的那位父亲虽然家赀万贯,可是……却偏偏是个吝啬如命的人。若是他知道自己女儿进宫后必能成为皇后,只怕还会咬一咬牙,狠狠舍出一笔。只不过,要付出一笔巨大的财富,却只能让自家女儿入宫,并无其他的任何保证,他怎甘心大大出血?”
韩漠
无奈道:“侯爷的意思,就是因为这位富商的吝啬,才导致他的女儿没能迅速入宫?因为他的固执,庆后被活活耽搁了四年?”
曹殷笑道:“他是一个
精明的商人,若是得不到相等的利益,他是不会做那个买卖的。只可惜目光太过短浅,而且也小看了他女儿的本事。如果他知道有今天,让他拿出全部的产业来,只怕他也愿意的!”
韩漠摇了摇头,有时候天下事就是这样滑稽。
一个商人的吝啬,导致了庆后晚入宫四年,却不知若是早些入宫,庆国的后党会不会提前出现在庆国的政治舞台,从而导致庆国更早地进入动乱时期。
“或许这位商人后来还是被他女儿劝说动了。”曹殷平静道:“年已二十的庆后还是入了宫,她虽然晚了四年,但是……上天似乎很眷顾她,又或者她确实拥有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全部优势,入宫之后,她很快就得到了崇仁帝的宠幸,更是迅速被直接册封为妃子,一个商人之女在入宫之后的短短时间就被册封为后宫妃子,实在是很罕见的事情。”
韩漠没有说话,可是心中却已经知道,能够让崇仁帝在短短时间内被征服,庆后必定有着出众的相貌和魅力,更有着极深的心机和高明的手腕。
“也就是说,她入宫三年之后,便被册封为皇后?”
曹殷叹道:“有时候本侯也觉得这个女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若是按照常理来说,她便算再能魅惑崇仁帝,却也不可能登上皇后的宝座。她入宫之时,庆国已经有了皇后……而且先前的这位皇后,非但是当时的丞相之女,更是生下了数位皇子,其中就有如今的庆太子,可说后位稳如泰山!”
“庆太子不是当今庆后的儿子?”韩漠皱眉道。
曹殷点头道:“不错,庆太子是先后之子。虽然当今庆后也生了一位小皇子,但却只是封了王!”淡淡一笑,“庆后或许心中想着她自己亲生的儿子成为庆太子,只不过如今的庆太子还有商钟离保着,而且那位老迈的庆国丞相虽然如今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却还有一些影响力,另立太子动摇国基的事情,有商钟离和庆相反对,庆后一时半会却也是难以实现的!”
韩漠摸了摸下吧,看来庆国内部的事儿还真是颇有些复杂了。
“庆国先后的位子如此稳固,怎会……被如今这位庆后夺去了后位?”韩漠起身来,从旁拿起茶壶,为曹殷的茶杯中重新斟上了茶。
“因为庆国先后疯了!”曹殷声音很平静。
“疯了?”韩漠张大了嘴。
曹殷点点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只不过本侯素来爱听闲事,所以知道了这件事情。庆国先后在鲁妃入宫两年之后,不知是何原因,竟然
突然疯癫。”
韩漠这一瞬间却也知道,曹殷知道此事,只怕庆国的皇宫之中,埋有燕国的钉子。
这种皇家秘事,定然是严密封锁
消息,皇后疯癫,绝不可能传出宫去,曹殷知道,自然是有着秘密的消息渠道。
但是他现在最惊诧的,却是庆国的皇后怎么会突然发疯?难道是如今这位庆后所害?
后宫的争斗复杂
诡异,有崇仁帝的恩宠,鲁妃想必在后宫之中很有权势,只不过一个商人之女,想要斗垮丞相之女的皇后,谈何容易?
“如何发疯,本侯也不知道。”曹殷轻轻叹了口气,“有一百种可能,但是事实如何,
这天下间,只怕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了。”
“先后疯癫,崇仁帝才废后另立?”
曹殷摇头道:“哪有那样简单。先后虽疯,想要另立皇后,总要拿出一个理由来。可是要拿出怎样的理由?总不能对庆国子民宣告,他们的国母已经发疯,所以要另立新后。”
“那自然是不能的!”韩漠摇头道。
“其实庆国还真找不出一个理由来另立新后。废旧立新,总要向朝中百官已经天下人拿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要么皇后身死,要么皇后犯有大罪,已经不配为后……!”曹殷瞥了韩漠一眼,幽幽道:“皇后自然是没死的,但是要向天下人宣告皇后有罪,商钟离和庆相岂能同意?虽然皇后疯癫,但是庆相也决不允许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犯有大罪的理由废黜他的女儿!”
韩漠点头道:“皇后有罪,身为父亲的丞相自然也会有罪,整个皇后一族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庆相绝不可能允许以犯有大罪的理由废除皇后!”
曹殷微笑点头道:“韩漠,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通。那时候崇仁帝还是有几分理智,庆相手中还是很有权势,所以皇后虽然疯了,但是却没有废后,鲁妃只能依然做她的妃子!”
韩漠凝视曹殷道:“但是……鲁妃一年后却被册封为妃子,那是不是说,一年之后,发疯的先后已经死了!”
“一把火,烧死了两个
皇族之人!”曹殷轻叹道:“皇后发疯后,一直住在庆国的玉寒
宫中,但是那一年却烧起了一把火,整个玉寒宫被烧为灰烬,死了不少人,庆后已被烧死在玉寒宫中。”
韩漠眼角跳动,“侯爷刚说烧死两个皇族中人,还有一个是谁?”
“庆太子!”曹殷一字一句道。
韩漠震惊之时,却也有些糊涂了,庆太子怎么会被烧死?如果被烧死,霜公主这次又是与谁大婚?
曹殷微笑道:“烧死的,是前太子。先后生了
三位皇子,大皇子当初是被立为庆太子的。但是那一场大火,庆太子与他的母亲一同葬身火海,所以后来要新立太子。
二皇子没有为君之相,商钟离和庆相领着朝中文武大臣,推举三皇子为新太子。”
韩漠闻言,这才明白过来。
但是想到
当年玉寒宫那一场诡异的大火,竟然烧死庆后和庆太子,只觉得其中实在是太过诡异。
“与公主大婚的,就是这位三皇子了。”曹殷悠然道:“这位三皇子,据说宅心仁厚,凡事谦让……只不过本侯听过这位三皇子不少事情,却觉得这位三皇子实在有些……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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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一章 庆国四大商
房间内灯火明亮,空气中漂浮着异样的香味,一切显得祥和宁静,但是韩漠却因为曹殷叙说的这些庆国皇家秘史而感到阵阵心惊,闻听庆国先后以及前太子母子同时葬身火海之时,震惊之余,却也有些唏嘘。
看来不但燕国皇室内部充满艰险,这庆国的皇宫的险恶也不输于燕国,如果霜公主没有掉包,进入这样一个深坑之中,以她那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个性,恐怕凶多吉少吧。
紫儿成为代替品,也免不了陷入这险峻之地之中,但是相比霜儿,紫儿的心机城府显然要强出许多,在皇宫内苑,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艰难地生存下去吧。
“先后被烧死,后位空缺,自然要另立新后。”曹殷缓缓道:“虽然中间多有争端,但是最后还是这位鲁妃登上了皇后的宝座,成为了庆国的国母。”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韩漠叹道:“短短五年,竟然能够在庆国拥有着翻云覆雨的势力,能够与商钟离这样的人物
针锋相对……高明!”
曹殷笑道:“
所谓一人升天,鸡犬得到,鲁妃成为庆后,河西鲁氏一族自然是飞黄腾达了。只是那位鲁
大商人的运气实在不好,他的女儿成了皇后,他却被一场重疾夺去了性命,威风没有摆出来,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鲁氏一族确实因此而蒙受福荫,庆后的两位
哥哥,俱都入朝来,一位就是我们所见的鲁尚德,是庆国的大国舅,还有一位是鲁尚信,被称为小国舅。这两个人可都是后党的主要人物……!”
韩漠道:“这两位国舅想来是帮了庆后不少忙!”
曹殷露出怪异的笑容,这种怪异的微笑出现在他漂亮的脸上,反倒是显得有一种
诡异的美丽,“后党兴起,真要论起来,倒是庆帝居功至伟。庆帝贪图美色,天下皆知,这庆后乃是一代美人,而且有足够的
手段,自然是深得庆帝的宠幸。这位崇仁帝倒也不小气,鲁妃登上皇后的位置之后,庆帝对于鲁氏一族的赏赐,从来没有断过。一
开始都是赏赐金银财帛,到了后来,便是大肆地
封赏土地,大小国舅所得到的土地,那是上万倾,再加上鲁氏其他族人所得土地,本侯若是没有算错,如今的庆国土地,鲁氏一族已是十占其二!”
韩漠眼中异色闪动,如此看来,这位庆帝还真是一位大大的
昏君了。
燕国的
皇帝是在忍辱负重,想着一步一步地从世家手中收回土地,这庆帝倒好,反倒是将庆国土地大片地封赏给外戚。
其实韩漠内心深处,对于燕帝,倒还真是存着几分钦佩之心。
至少燕帝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皇帝,而且能够在逆境中忍耐,能够忍受着一个帝王难以承受的耻辱,从未忘记过恢复
皇族的权威。
在燕帝的对比下,庆国这位皇帝实在是差劲太多。
“而鲁氏一族却也是充分利用了这些土地。”曹殷平静道:“这些土地之上,有着无数的庄园,每一处庄园就是后党的一处据点,他们雇用了大批的壮丁,为他们耕种土地,开采矿产。庆国地大物博,鲁氏一族占有的二成土地,那已经是极为广袤的大片土地,需要雇用多少壮丁?而且这些土地能够为他们创造出多大的财富?遍及庆国土地上的鲁氏庄园,下辖的壮丁若是聚集起来,那可不是小数目。有人又有银子,鲁氏的根基已经是在庆国深深扎下。”
韩漠虽然是一个燕国人,但是听到此处,却也是心惊肉跳,鲁氏一族如此发展,崇仁帝却是任其自然,这已是亡国之相了。
只不过对于燕国来说,庆国越乱反倒是越好。
“庆国人讲究奢华,出入都讲排场。庆国的官员所需花费,比之我大燕官员,那却是多出数倍。”曹殷嘴角依然挂着那诡异的笑:“特别是庆国那些文官,附庸风雅大行其道,只是那些风雅之物,往往都是最费银子的,所以庆国的官员,手头上最缺的,还是银子,而庆
后手中不缺的,恰恰也是银子……有银子的和缺银子的,眉来眼去,自然会很轻易地走到一起。庆国文人才子甚多,本侯自认我大燕国在文采之道是比不过庆国人的,但是这些风雅之术,却是让他们的骨气慢慢消失,向庆后屈膝的官员,满朝皆是。”
韩漠轻叹道:“坐拥大片土地,根基稳固,朝中又有大批俯首帖耳之鹰犬,身后的皇帝又对她言听计从,那也难怪庆后能够在庆国呼风唤雨!”
曹殷悠然道:“河西鲁氏本是商界中人,如今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皇亲国戚……!”
“侯爷,既然成了皇亲国戚,鲁氏总不会还继续从商吧?”韩漠听到此处,似乎想到什么,不由问道:“当初的庆国四大商家,如今只剩下三家吧?”
曹殷笑道:“既然成了皇亲国戚,鲁氏自然不好在明面上经商。只不过河西鲁氏几代人打下来的商界江山,自然也不会丢下。庆国四大商家,关、云、鲁、陶四家,那都是财力极其雄厚的。不过
当年鲁家和陶家在商场上互为敌手,这鲁妃成为庆后,陶家的下场不问可知了,短短一年,陶家就被整治的倾家荡产,据说陶家的不少子弟更是沦落为乞丐,沿街乞讨。这庆后秋后算帐的手段,倒也是直率的很。”
听到四大商家中的“关”字,韩漠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静静地看着曹殷,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今日才发现,这位酷好菊花道的俊秀侯爷,脑子里知道的事儿还真是不少。
“倒是这关家,与鲁家一向交好,当年庆后的父亲,甚至与关家的家主结拜为
兄弟,这两家在商场上相得益彰,互相帮衬,关系匪浅。鲁氏成为皇亲国戚,自然不能在明面上继续经商,但是却将生意丢在了关家的身上,关家也就成了后党的银库!”曹殷微笑道:“这关家在后党的支持下,生意倒是遍及四国,算得上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商家了……!”他笑着眨了眨眼睛,看着韩漠,“
东海商贸,为你提供货物的关家,那可是后党的人!”
韩漠张了张嘴,眼角跳动,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好。
曹殷今夜所说,无一不是让人吃惊之事,这关家乃是后党中人,又是让韩漠大吃了一惊。
他很早就知道,关氏贸易行势力庞大,在庆国必定有着强大的后台,而且他也猜测关家在庆国的朝野必定有人。
只是他却从没有想过,关家竟然是庆后在后面支持,也没有想到关
少河竟然是后党的一份子。
“那么云家呢?”韩漠忍不住问道。
一提到“云”家,韩漠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
云沧澜,却不知道云沧澜是不是庆国四大商家之一的云家族人?
除此之外,韩漠更是想到了另
一个人。
当年在东海初始关少河的时候,韩漠清晰地记得,头一次前往关少河的关氏贸易行,就碰上了前往关氏贸易行找茬子的另一位庆商大户。
韩漠记性不弱,好像那个前往关氏贸易行找茬子的家伙也是姓云,叫做云士岚!
云士岚似乎还是一个大胖子,与关少河发生了冲突,后来更是与海上女
霸王杜冰月也发生过冲突,最后被东海小霸王韩漠韩五爷恐吓离开了东海。
那云士岚和云沧澜有没有关系?
“云家当初在庆国四大商家之中,居于首位。”曹殷解释道:“论起来,这四大商家之中,云家是最早崛起,若是信息没错的话,在前朝时代,云家就开始经商。云家发源于庆国中山郡,中山云氏也是庆国传承百年以上的商户,在庆国的商界根深蒂固,很有威望和人脉。当年庆朝李氏取齐国而代之,这中山云氏暗中支持过李氏,提供了大笔的银钱资助,所以庆国立国之后,这云家也就自然而然地得到器重,有朝廷的支持,云家生意自然做得更大。”顿了顿,笑道:“即使鲁氏一族在明面
上将生意都交给了关家,关鲁两大豪商的资产合并到一处,由此而超过云家成为北庆
第一大商家,但是云家似乎并不畏惧,这些年来,竟是能够与关家分庭抗礼,在商场上,运价虽然略处弱势,但关家想要击垮云家,在目前看来,几乎是没有可能。”
“有庆后在撑着,关家还不能击垮云家,那只能说云家在朝中也有靠山了。”韩漠缓缓道:“庆国能与庆后相抗的,只有商钟离……那是不是表明,云家
幕后的靠山,是军方?”
曹殷呵呵笑道:“你能想到这一点,那已经不错了。云家与军方的关系密切,实际上庆**方的装备物资,就有一大半交与云家筹措。军方和后党之争,那可是蔓延到庆国的各个角落,从上到下,连商场也是逃不过的!”
“那么云沧澜与云家,是否也有关系?”韩漠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曹殷微笑道:“云沧澜……确实就是中山云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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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二章 满堂尽名士
这一夜在曹殷的屋中谈了许久,亦是从曹殷的口中了解了许多的庆国皇家秘史,等到韩漠离开曹殷的房间时,已是月上中天。
回屋之后,韩漠将《气经》修习了一遍,便
吹灯歇息。
次日整个使团都没有动作,近一个月的长途怕跋涉,大部分人都还处在疲惫之中,所以这一日除了负责护卫事务的兵士外,其他人都是继续歇息。
鸿胪寺卿刘珊一大早便往这边来嘘寒问暖,更是带人送来了大批的食物酒水,更是笑道:“大国舅今晚要在国舅府为侯爷和
韩将军还有宋大人接风洗尘,到时候会派车子来
迎接!”
到黄昏时分,天色还没晚下来,国舅鲁尚德便是派了三辆
马车过来,那是要接几人前往国舅府参加接风宴。
只瞧这三辆马车的架势,便是极其的豪华。
韩漠本想留在皇家别院驻守,刘珊却是笑着劝道:“韩将军,大国舅在国舅府举办接风宴,这也是圣上传下的旨意,韩将军若是不去,大国舅不好向圣上回旨,反倒是不妙了。”
曹殷也知道
这是应尽之礼,对方要举办接风宴,自己这边也确实要参加接风宴,这也是互相之间的尊重。
对于庆国这个充斥着繁文缛节的国度来说,对于各项
礼仪的程序那倒是很为重视,若是燕国方面稍有疏忽,反倒是被对方抓住话头说上一说了,所以示意韩漠不要坚持,一同前往。
这皇家别院各处的路口都已经被
云沧澜手下的上京警备营封住,别院内外更是有御林勇士守卫,即使是公主所居之处,也是潜藏着
西花厅暗黑吏员,整个护卫事务极是周密,其实倒也不会出太大的篓子。
韩漠当下暗中吩咐肖木和红袖做好守卫工作,更是嘱咐肖木将那位安军使秦思好生看管,万不可出了差错。
等到一切交待完毕,这才调派了二十名御林骑兵护卫马车前往国舅府。
车行辚辚,在韩漠看来,这
上京城的人们有时候拜亲访友实在是个很麻烦的事情,由于京城太过庞大,若是所居位置有些远,那么就得行上好一阵子路途。
从皇家别院去往国舅府,却也是路途不近。
为了避过人多眼杂,几辆马车都是选些比较偏僻的街道行走,但是这些
所谓的偏僻街道,虽然算不上人潮涌动,但却也是车水马龙,行人甚多,两边也多的是楼阁铺面,韩漠透过车帘子的缝隙,倒也是感受到了上京城的繁华。
看着路边往来的行人,还有那鳞次栉比的房舍楼阁,倒也不乏味。
不知过了多久,三辆马车先后转进了一条清净的
长街上,这条街道罕有人至,两边都是种了高大的树木,树荫繁茂,风儿吹过,透着清爽凉意。
行了片刻,马车终于在一处府邸前停下,早有人上前来掀开帘子,韩漠抓起身边的那把佩刀,握在手中,下了轿子。
他今日前来赴宴,并没有穿甲胄,只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衣,里面则是穿上了范家
老太君赠送的那件护身宝甲
黑丝甲,看起来很是自然。
只不过他却依然带了一把佩刀在身上,而且并无顾忌地拿在手中下了马车,将佩刀悬于自己的腰间。
国舅府前已经是聚满了大批的庆国官员,韩漠的目光并没有立刻放在这群官员的身上,而是扫视了眼前的府邸一眼。
这是一处极其豪华的府邸,又高又大的门面,厚重的大门已经敞开,门头上题着“国舅府”四个金漆大字,在门前,更有两头白玉制成的大大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气势逼人。
韩漠只看到这两头大狮子,就知道国舅奢华的程度。
通常而言,一些府邸门前都会摆上两头狮子,一来壮声势门面,二来却也是存着驱邪的
心思,但是大都是石头所雕刻而成,都是石狮子。
但是此时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两头以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狮子。
府前摆上两头玉狮子,也确实是亮眼无比,但却也尽显奢靡。
大国舅鲁尚德此时正站在府邸前,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一部分穿着官服,却还有一部分则是穿着锦衣长衫,不少人见到韩漠下了马车之后竟然将手中的一把刀悬在腰间,顿时都变了颜色,有人显出愤怒之色,更有人显出鄙夷之态。
鲁尚德眼中划过一道光,但是脸上却是笑意盎然,见到曹殷从马车内下来,快步上前来,拱手道:“侯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曹殷拱手含笑道:“国舅过谦了,贵府可是金碧辉煌,可不能称之为蓬荜!”
鲁尚德哈哈笑道:“侯爷过誉了。”随即向韩漠拱手道:“韩将军,久候多时了!”
韩漠还礼道:“有劳国舅久候了。”
正在此时,却听到国舅身后一人
阴阳怪调道:“韩
副使,国舅盛情设宴,为你们燕使接风洗尘,韩副使却是佩刀而来,是不是太过
失礼了?”
韩漠微笑道:“倒也不是韩漠失礼,只不过是职责所在,不敢懈怠而已。本将此番前来,身居副使,乃是护卫公主和侯爷的安全,所以每日每刻都要小心谨慎!”
立刻有人冷笑道:“韩副使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觉得国舅府还不安全?”
韩漠神色平静,淡淡道:“韩漠并没有如此说。国舅的府上,自然是安全的,只不过韩漠蒙我皇圣宠,担任使团副使,所以韩漠
出京之前,乃是对着此刀发过誓,刀不离身,人不离刀,时刻以侯爷的安全为重。若是一切安全,自然是极好,若是出了
意外,韩漠自然是要拼了性命,也要护卫侯爷的周全!”
“韩副使,你可知道,国舅府从建造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带着武器入府!”国舅身侧一名长着山羊胡须的官员冷声道:“本官劝你还是将武器交给部下,否则……!”
“否则如何?”韩漠并不示弱:“这位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本将若是不解下佩刀,便不能入府?”
那人没有回答,却是冷哼了一声。
一时间,庆国众人都是交头接耳,大部分人都显出不满之色。
曹殷终于笑道:“诸位或许不知道,我们这位韩副使性子倔强,有些事情,就是本王也劝说不动。不过话说回来,御林军将士刀不离身的规矩倒是事实!”
“这里是庆国,可不
是你们燕国。”立刻有人叫起来:“到了我大庆国,就得守我大庆国的规矩!”
一时间,双方竟然因为佩刀之事,僵持在门前。
过就一直只是淡淡笑着,并没有说话,此时终于抬起手来,示意众人不要再争,笑道:“并非什么大事,何需争论?”向韩漠道:“韩副使乃是少年英杰,佩刀入府,反倒更让我见识到韩副使的英气。来来来,侯爷,韩副使,盛宴已备,还请入府把酒言欢!”
竟是上前来,亲热地牵着曹殷的手,相携入府。
众人见过就如此说,也不好再争,只是不少人却都是冷视韩漠,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过无礼。
韩漠见国舅竟是表现出如此大度的气魄,反倒是微皱眉头,自从见到此人,从头至尾,此人都表现的
热情大度,很有君子之风。
如此人物,反倒是更难应对。
一行人进了府内,往中厅而行,沿途所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玉石,布局错落有致,雍容大方,更是点着无数灯笼,整个国舅府亮如白昼,亦是唯美异常。
韩漠所见,心中却是知道,这国舅府的豪华气派,燕国只怕没有任何一座府邸能够相比。
片刻之后,一行人终是到得国舅府中厅,一入厅中,给人的感觉便是大气宽阔,空间巨大,比之一般的客厅,竟是要宽阔数倍,而且顶部也高出许多。
两侧都已经摆满了案几,古木古香,其上亦是摆满了瓜果酒水,每一侧都有两排案几,四排案几加起来,竟是有四五十个座位,每一个座位旁边,更是跪坐着一名侍女,四十五名侍女清一色水白色的轻纱薄裙,梳着堕马髻,清秀甜美,肌肤白皙,就如同点缀在中厅里的几十颗耀眼
明珠,见到众人进来,这些侍女都是身体前倾,双手伏在地上,极为柔顺。
除此之外,厅中各处竟然放有不少白玉制成的玉桶,韩漠从一只玉桶边经过,却是看到玉桶里面放着冰块,怪不得一入厅中,就让人有一种极其凉爽的感觉。
不得不说,庆国人的奢华,远超燕国!
主座竟是设了两尊案几,一左一右,国舅牵着曹殷的手,
安排在主座的左边坐下,韩漠则是安排在左首首席,燕国礼部侍郎宋世清则是在左首次席坐了。
等国舅在主座右边坐下,众官员才纷纷落座,不少没有穿官服的锦衣长袍之人,有些竟是坐在庆国官员的上首,而庆国官员似乎并不介意。
韩漠正猜测这些人的身份,国舅已经笑着介绍道:“侯爷,韩副使,在场的除了我大庆各部官员,还有这些都是我庆国名士,文采斐然,博古通今。今日接风宴,少不得这些名士先生献些诗词名句,必能为满堂增彩!”
韩漠嘴角滑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暮然间,他却想到了
一句话:“名士如狗满地走!”
他目光扫过对面的官员和所谓名士,只见到不少人竟是将目光往那些侍女的身上打量着,一些所谓的名士,更是抚着胡须,看似平静,但是那眼儿也没少往姑娘们的身上扫。
只不过韩漠却不在意这些人的形貌,他却是发现,等到所有人都落座之后,由侧
第一排的位置,竟然空出两尊案几来。
那两尊案几,分别是右侧的首席和次席!
韩漠皱起眉头,今日宴会,自然不会故意摆出空位,这两个位置肯定也安排了人,只是为何迟迟不见有人入座呢?
第六二三章 纯阳国师
韩漠还在猜测对面两处空座位是谁的位置,却见到从厅外匆匆进来一人,走到国舅身边,附耳说了一句话,国舅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道:“诸位且稍等!”又向曹殷拱手笑了笑,这才快步离开了中厅。
曹殷和韩漠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神中,自然也都是流露出让对方谨慎一些的意思。
庆国的官员对于这样的宴会,那是极其的适应,一些官员竟已经趁机往身边的侍女身上揩油,而那些侍女却是极其温顺,任由轻薄,有几名侍女稍微闪躲一些,便惹来一阵众官员的一阵怪笑,一群庆国官员竟是毫不顾忌曹殷等燕国外使在场,很为放肆。
更有一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名士端着酒盏,品着酒,一双眼睛打量着身边的侍女,眯着眼笑道:“浅酒与人共,软玉座边拥……来来来,与我共品一杯……!”竟是将手里的杯子凑过去,要侍女陪着饮酒。
庆国尚文多名士。
对于大多数文人来说,
所谓名士,便要有魏晋不拘之风,放浪形骸,要语出惊人,要不同凡响,没有下流只有风流,便算是下流也只能算是风流而已。
所谓从来圣贤皆寂寞,是真名士自风流!
庆国官员并无人来理会曹殷等三人,各自言语,笑声阵阵。
韩漠神色淡定,从腰间解下了佩刀,拿起来,然后提在手中抬到桌面上,随即重重地放到了古木案几上,佩刀与桌面发出“喀嚓”的声响,声音极响,一时间竟是将中厅不少人都惊动,无数道目光“唰唰唰”地往韩漠这边望过来。
便是韩漠岸边如同一朵鲜花般静静盛开的那名侍女,也因为佩刀与桌面碰撞时
突然发出的声响而吃了一惊,转过头,那张清秀的脸蛋儿微微变色。
这些侍女自然都是国舅府精心训练出来,为的就是在宴会之时此后在旁。
实际上庆国的贵族们,几乎是夜夜笙歌,宴会多如牛毛,区别的无非是宴会的规模大小而已。
只要稍有身份,府邸中总要训练一些美貌侍女来,在宴会时出来撑面子,这样的风气在庆国立国二十多年后便
开始兴起,一开始还只是单纯地有女子在旁伺候,越到后来,所挑选的女子也就越发地苛刻,不但要美貌,而且要色艺俱佳,性情温婉,这一类陪侧侍女也就等同于宴会上的瓜果酒品,乃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是贵族们互相攀比的一部分。
国舅乃是庆国当今的风云人物,权势极重,府邸中的陪侧侍女自然都是上品,她们倒也是很有些见识的。
韩漠忽然提起佩刀放在桌子上,旁边的侍女自然是吃惊不已,自她入府至今,在旁伺候过不少人,还从未见过有
客人敢带兵器进入国舅府。
一时间,庆国官员都显出恼怒之色,更有人毫不客气地道:“粗俗武夫,有辱斯文!”
“本就是蛮国,不懂上邦
礼仪,不识体统。”有人跟风道。
韩漠并不理会庆国人的冷言冷语,转过头,看到身边侍女脸上惊讶之色,温和一笑,道:“姑娘,不要害怕。这把刀,只杀奸邪小人!”
韩漠话音出口,对面顿时站起一位官员来,长着山羊胡须,韩漠倒是记得,此人先前在府前却也出言讥讽过,更是他出言阻止自己带刀入府。
山羊胡须不客气地指着韩漠斥道:“你说此刀只杀奸邪小人,你要杀谁?”
韩漠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着向侍女道:“姑娘,帮我斟酒!”
那侍女见韩漠笑容温和,心中稍定,跪着移动身体过去,拿起酒壶,为韩漠斟上了酒,韩漠端起酒杯,微微一笑,道:“谢谢你!”轻轻品了一口酒,这才抬起头,望着那山羊胡须,淡然道:“阁下如此激动,
第一个冒出头来,莫非是觉得本将是在说你?阁下难道自承是奸邪小人?”
山羊胡须脸色大变,怒道:“你说什么?”
“本将说什么,阁下没有听见?”韩漠悠然道:“你若没听见,可以问问身边的人,总有人听到本将的话!”
庆国官员一时间哄杂起来,身前身后,都传来阵阵嘈杂声,显然是对韩漠的言语大为不满。
“
韩将军,你们燕国人前来,乃是为了求和,怎能对钱大人无礼?”座中一人高声道:“钱大人乃是御史中丞,岂能任你胡言乱语?”
御史台乃是监察机构,说白了,就是骂人弹劾人的衙门,设
御史大夫一名,其下便是设有两名御史中丞。
韩漠瞥了
那人一眼,淡淡一笑,平静道:“这位大人似乎搞错了,我大燕从未向任何人求和,通常而言,我大燕解决争端的方式很简单!”他拿起桌上的佩刀,冷视那人,一字一句道:“以刀解决!”
韩漠这句话就要掀起一场新的
风波时,却听到门外一声高喊:“国师到!”
一时间,厅里所有的人都静下声来,竟是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朝着厅门望去。
只见国舅相携着一名道士进了厅来,那道士身穿八卦道袍,手中拿一拂尘,须发皆白,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
衣袂飘飘,国舅和白发道士一入大厅,厅中所有庆国人竟然都是屈膝躬身,向那位道士行礼,口中齐称:“参见国师!”
韩漠和曹殷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来,韩漠从曹殷的表情却也能够看出,侯爷对于这位国师似乎也不如何地了解。
国师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在国舅的引领下,到得右侧首席坐下,在他身后,竟然还跟着领命青袍道士,待国师坐下,便一左一右地在国师的身后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钟。
虽然国师并没有理会起身行礼的庆国官员以及名士,但是众人毫不介怀,等到国师和国舅都坐下,这些人才纷纷落座。
国舅已经笑着向曹殷介绍道:“侯爷,这位是我大庆国师,
齐天观观主纯阳仙师!”又向那纯阳仙师介绍道:“国师,这位是燕国正使昌德候爷,哪一位是燕国
副使韩漠韩将军!”
纯阳仙师看了昌德候一眼,又看了韩漠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韩漠打量那纯阳仙师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一道怪异的目光正盯在自己的身上,察觉间,却是发现在纯阳仙师身后,一名青衣道士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道士竟也是白须白发,一张长脸,看上去也有几分仙人气象,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闪烁着怨毒之色,盯在韩漠身上,就像是要将韩漠吞噬下去一样。
韩漠微皱眉头,不明白这名道士为何会以这样怨毒的目光看着自己。
国舅似乎也察觉到那名道士与韩漠对视,笑道:“韩将军,这位是
袁道灵袁天师,本是浮萍山翠微观观主,如今是国师座下的大弟子,亦是齐天观护法天师!”
“袁道灵”三个字钻入韩漠的耳中,一时间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但是见到对方依然是很怨毒地看着自己,韩漠忍不住打量对方的容貌,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
“袁道灵!”韩漠在心中将这个名字过了一遍,猛然间,忽地记起,眼前这位袁道灵袁天师,竟然是曾经见过。
当初渤州郡叶氏叛乱,在翰叶城被攻陷之前,曾派出
影子卫
黑老鼠刺杀世家军的将领,那一次萧灵芷却是被叶家的黑老鼠所伤,中了剧毒,生命垂危。
韩漠
出城寻找苦泪花,便碰到一名道士,坑蒙拐骗,那是想从韩漠手中将苦泪花夺过去,最后这名想要偷袭韩漠的卑鄙道士,竟是被韩漠痛殴一顿,更是扯下了许多的胡须下来。
而眼前这位袁道灵袁天师,正是当日所遇到的那名卑鄙道士。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若不是今日这袁道灵突然出现在接风宴上,韩漠根本想不起发生在翰叶城的那件事情。
这时候想起对方的身份,才豁然明白对方为何用这样一种怨毒的目光望着自己。
袁道灵显然也看出韩漠想起了当初的那段旧怨,冷冷一笑,神情愈加的阴冷,韩漠却是微微一笑,抬起手放到颌下,做出揪胡须的动作,悠闲自乐,气的那边袁道灵直翻白眼。
纯阳仙师闭着双目,如同一具石像,面无表情,整个厅中一时间显得很是寂静。
国舅终于举起酒盏,先是朝向曹殷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才举杯高声道:“诸位,今日乃是为了给燕国使团接风洗尘,侯爷和韩将军不远
千里送来公主,为缔结两国盟好辛苦万分,我提议,这第
一杯酒,咱们敬侯爷、韩将军和宋大人!”
除了
三位道士,众人都举起了酒杯,向昌德候方向敬酒,对于韩漠和宋世清,众人都是忽略不计。
曹殷微笑着端起酒杯,却并没有立刻饮酒,而是笑着向国舅问道:“国舅,人都到齐了吗?若是还没到齐,咱们可以等一等!”
说完,他的目光已经瞅向了右首次席,虽然首席的位置已经有庆国国师落座,可是这次席却还是空空荡荡。
第六二四章 牙尖嘴利说礼仪
国舅脸上也微显不悦之色,但是一闪而过,只是笑道:“倒也不必等了,该来自然会来,不来咱们也是强求不得的。”
当下众人敬了酒。
放下酒杯,国舅才笑道:“诸位可能不知道,今日黄昏,我刚刚得到了消息,魏国人已经
开始进攻南阳关,战争已经开始!”
他话声刚落,众人都是面露惊色,韩漠和曹殷对视一眼,却是显得很淡定。
战争终于悄然而至。
见到众人的神色,国舅哈哈笑道:“诸位不用担心。魏国人虽然强攻南阳关,但是奏上来的
军报说的很清楚,我南阳关的将士浴血奋战,大搓魏军锐气,魏国人丢下大片的尸首,已经撤退下去,至于下一次进攻何时来临,暂时还不好确定,只不过有我大庆雄兵
猛将镇守边关,魏国人便是再攻十次百次,也只能是狼狈而退!”
本来还面露慌张之色的庆国官员们,等国舅这番话说完,顿时都欢喜起来,虽然后党文官和军方的关系向来不好,但是能够击退魏国人,能够让大家的奢靡生活继续下去,大家自然还是十分高兴的,一时间欢声笑语,议论纷纷,更有许多人放出“魏国人实在
不堪一击”的厥词,觥筹交错,宛若庆国已经完全击败了魏国一般。
便见其中一人站起来,举着手中的酒杯道:“其实魏国人发兵之时,下官就觉得并无可惧。魏国人虽然有着铁骑,但是那只适合平原作战,对我们大庆关隘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大庆国力雄厚,兵多将广,区区西部蛮夷,岂能是我大庆之敌手?诸位,下官提议,为我大庆荡平小小魏国,同饮此杯!”
一时间满厅喝彩,众人纷纷道:“说的好,此杯该饮!”
燕国三人则是淡定自若,并无动作,只是韩漠却对庆国人的乐观精神表示赞赏。
等到众人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那山羊胡须钱中丞立刻向曹殷拱手道:“昌德候,你不饮杯中酒,是觉得我们庆国灭不了魏国,还是因为你们燕国不想魏国被我大庆所灭啊?”
他这话已经十分放肆,国舅抬手笑道:“钱大人,你喝多了!”
钱中丞却没有住嘴,将酒盏递到旁边,令侍女将他杯中斟满酒,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到曹殷面前,举着酒杯道:“昌德候,我大庆取得首胜,天下同庆,这
一杯酒,我敬你!”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聚焦到钱中丞和曹殷的身上,只有那位
纯阳国师,双目紧闭,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曹殷神情淡定,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并没有端起酒杯,只是含笑道:“贵国与魏国的交兵,我大燕并没有参与,所以贵国与魏国谁胜谁负,我大燕也并不关心。这一杯酒,若是庆国人,自然是该喝,不过本侯乃是燕国人,喝下这杯酒,反倒是没有
道理了!”
钱中丞冷冷笑道:“既然贵国之心与我大庆不在一处,又何必将你们的公主送过来?莫非就是为了我大庆的财帛和矿产?”
曹殷脸色微沉,韩漠心中一时间更是明白,这钱中丞必定是后党中人,后党中人对于燕庆结盟是骨子里不愿意的,所以今日是要借机会在这里闹事了。
国舅爷斥道:“钱大人,不得放肆,侯爷乃是我大庆贵客,你怎可无礼?”
钱中丞向国舅躬了躬身子,回道:“国舅,燕国人若是诚心与我大庆结盟,心与我大庆用在一处,自然是我大庆的贵客,但是……若是貌合神离,另有图谋,那却另当别论了。下官身居御史台,素来说话直率,从不将心里话藏着掖着,今日只不过是将心中之言说出来而已,难道有错?”
他话声落后,座中一时间竟然有不少人纷纷站起来,高声道:“国舅,钱大人所言极是!”
“当初我大庆主动前往燕国结盟,不过是为了双方的和平,乃是圣上的大智慧。谁知道燕国人却借魏国人
刁难我大庆,谈了一个月,竟是迟迟没有达成协议,更是提出诸如割地等令人愤慨
条件。圣上亦是龙颜不悦,
下旨召回
西河王爷和使团,燕国人却
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送来公主,又要与我大庆结盟,直到今日,我们都想不通燕国人的前后表现为何有这么大的差异?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正是。燕国人究竟是不是真心要与我大庆结盟,到今日也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朝秦暮楚,燕国人的风向倒是转得快!”
庆国官员毫不顾忌昌德候这几名燕国使臣在场,说话极其难听。
韩漠心中冷笑,前来赴宴之前,他就知道今日无好宴,这些官员的斥责,显然都是事先想好的,国舅甚至事先都知道今日要发生一些什么,否则钱中丞绝不会有胆量敢与国舅顶嘴,这帮庆国官员更不可能在国舅府的接风宴上大放厥词。
中厅内嘈杂不已,那钱中丞更是得意,举着杯子,就站在昌德候的坐前,竟是没有退下去的意思。
礼部侍郎宋世清见此情景,终是鼓起
勇气,站起身来,向那位钱中丞高声道:“钱大人,我大燕将公主许配于贵国太子,乃是从大局着想,就是为了贵我两国之和平。你如今借着酒胆,在此胡言乱语,对侯爷不敬,是否是有意破坏燕庆两国的结盟?”
这宋世清能被派来庆国,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口才那也是有几分的。
宋世清的中气十足,这话说出来,听众虽然颇为纷杂,但是众人却也还是听的很清楚。
那钱中丞转过头来,看见宋世清长身而立,嘿嘿一笑,过来道:“未请教?”
“本官乃是大燕礼部侍郎宋世清!”宋世清知道事关燕国的国体颜面,虽然无数道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但是这位礼部侍郎还是挺着胸膛,直视钱中丞回答道。
钱中丞上下打量了宋世清几眼,忽地回过头,向着一众庆国官员问道:“诸位,燕国……还设有礼部?燕国人……知道什么是礼吗?”
他这一问,顿时引起哄堂大笑,庆国人都放肆地笑起来,更有一位名士摇头晃脑地道:“天下之礼,尽余北地,而止于东灭于西!”
嘲讽的笑声,响遍宽阔的中厅。
曹殷面色冷淡,却依然保持着平静,韩漠则是拿着酒杯,平静饮酒。
宋世清被钱中丞讥讽,听着满厅的笑声,顿时脸色涨红,沉声道:“钱大人,你庆国自称是
礼仪之邦,就这般出言不逊满口胡言吗?庆国人自诩文采风流,更是自号锦绣繁华之地,就是连平民百姓也通晓诗书礼仪,没到庆国之前,本官还有些怀疑,但是今日见到钱大人这幅作派,那是……更为怀疑了!“
韩漠端着酒杯,瞥了宋世清一眼,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这位燕国的礼部侍郎倒也有几分骨气和胆识,总算是没有给燕国丢脸。
只不过宋世清这句话,顿时激起厅中众人更大的愤慨,那钱中丞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看着宋世清,冷笑道:“本官就知道你们燕国人没安好心,名义上说是要与我大庆结盟,实际上只是想
勒索我大庆的财帛而已。实话对你说,我大庆地大物博,给你们的那些东西,九牛一毛而已!你自号是燕国礼部侍郎,那你必定也是一个才华出众之人,否则如何让你燕国学子拜服。礼部主持京试,总不会是一群不识诗书的酒囊饭袋坐在师位上去面对诸多学子。只是……阁下若有才名,我庆国诸位名士总会略知一二,却不知你可有名作拿的出手?”转过身,向座中的一群名士问道:“诸位先生,却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燕国有宋大人这位才子?可听过他的什么佳作名句?”
众名士有的摇头,有的抚须,有的闭目不语,但是大多数人脸上都是很鲜明地表示出自己的不屑之态。
“宋大人,在座都是我大庆名士,但凡天下有才名出众之辈,诸位先生必能知其名。”钱中丞嘿嘿笑道:“既然诸位先生都没听过宋大人的名声,那只怕宋大人的才学实在不值一提。本官倒也从宋大人的才干一斑窥全貌,知晓你们燕国礼部是个什么样的衙门了?只怕是手拿几本破书,举着几根旗杆,学人家鞠两个躬便是
所谓的礼部了……!”
肆无忌惮的肆虐,顿时又让厅中响起一片笑声,便是在旁伺候的侍女,有些也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让燕国人大失颜面,这让在场的每一个庆国人都感到无比的快乐。
宋世清脸部扭曲,怒道:“你……你放肆。身为官吏,做好应尽事务就好,何需……何需吟诗赋词,那有何用途?”
“不通诗词,怎知古今圣贤之道?不懂古今圣贤之道,何来治国安邦?”钱中丞不愧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牙尖嘴利,词锋犀利,说话极其刁钻恶毒:“不学无术的无才无德之辈,都会以宋大人这样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无知!”
其实燕国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对方
这是有意挑衅,目的就是引出几人的怒气,到时候若是发生
争执不欢而散,这帮人少不得又会添油加醋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以此让庆国人们对燕国产生恼怒之情绪,破坏双方的关系。
燕国使团入庆,庆国上下的目光可都是盯在他们的身上。
宋世清知道对方今日是有备
发难,就是要激起自己的愤怒,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冷笑道:“钱大人,贵我两国结盟,本官今日不想发生不愉快。只不过你可要记住,贵国送给我大燕的财帛矿产,不是我大燕所求,而是贵国想送而已!”
钱中丞嘿嘿一笑,竟是自己将杯中酒饮尽,
阴阳怪气地道:“就像……贵国想着将公主送来一样?”
他话声刚落,就听到“呛”的一声响,就在宋世清邻座的韩漠竟是在电光火石间,从桌上拔出佩刀刀刃,刀光一闪,佩刀的刀锋已经顶在了钱中丞的咽喉处。
这一下极是突兀,所有人只是见到钱中丞身边
影子一晃,等到看清楚时,便见到韩漠长身而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持刀,冰冷的刀锋直贴在钱中丞的咽喉。
所有人都豁然变色,主座上的国舅亦是目瞪口呆,昌德候曹殷也是禁不住皱起眉头来,只有从未吭声的纯阳国师依然固我,似已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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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五章 诗词与刀
韩漠手中的刀贴着钱中丞的咽喉,让在场所有人豁然变色,那钱中丞更是惊恐万分,瞅见韩漠那一双眼眸子冷厉无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下去。
国舅在众人的震惊中,已经站起,伸手道:“韩将军,你……你
这是要做什么?”
韩漠平静道:“国舅,诸位庆国的大人们,本将想问一句,这位钱中丞当真
是你们庆国御史台的中丞?会不会是魏国人的奸细,故意在此挑弄是非?”
这时候,从中厅两侧的侧门后面,已经涌出了十多名佩刀武士来,国舅却是摆了摆手,示意那些武士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看到庆国武士出现,本来处于惊慌中的庆国官员顿时稳下心神,一名官员站起来,指着韩漠高声道:“韩……韩漠,你大庭广众之下,持刀……持刀威胁我大庆官员,你想做什么?”
韩漠淡淡一笑,看向国舅,又问了一句:“国舅,这姓钱的,真是贵国御史台的中丞?”
国舅皱着眉头,点头道:“韩将军,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以免产生更大的误会。这位钱大人确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千真万确……你拿刀对着我大庆官员的喉咙,这……这实在有些
失礼!”
韩漠摇头道:“国舅,方才的事情,你是看在眼里的,究竟是谁失礼,我也不想多辩论。只不过本将在燕国之时,还身兼情报事务,今日这位钱中丞的表现,让本将不得不怀疑他与魏国人暗中有勾结,或者说他本身就是魏国人的奸细,否则绝不可能在这接风宴上,大放厥词,挑拨离间,破坏贵我两国的良好关系。”
钱中丞感觉到咽喉处刀锋的冰冷,他是万万料不到这位年轻的
副使竟敢在宴会之上拔刀相向,此时刀锋在后,心惊胆战,脸色更是有些苍白,却强自争辩道:“你……你快将刀放下。这是我……我大庆,你敢伤我,便……便走不出这国舅府……!”
韩漠冷冷一笑,道:“是吗?”刀锋往前顶了顶,钱中丞只觉得那刀锋似乎陷进自己的肉里,惊恐地叫出声来。
“诸位,钱中丞方才的话,只要不是聋子,那都是听的很清楚。”韩漠缓缓道:“若是燕庆两国不是同盟,那么钱中丞大放厥词污蔑我燕国,更是侮辱我大燕公主,我身为燕国臣子,必然要杀死他。如果我两国是同盟,那么钱中丞在此胡言乱语,妄议国事,如同泼妇一般出言讥讽我大燕,嘲讽我公主,那便是有意破坏贵我两国的和平,其言其行,
居心叵测,大可诛也。”顿了顿,扫视场中众人,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大多人都是愤怒不平,淡淡一笑继续道:“诸位既然都自诩是知书达礼的上邦臣子名士,这是与非,总该清楚?如此人物在宴会上挑衅搬弄是非,诸位若是看不出来,那么韩漠只能带着这位钱中丞去求见庆国
皇帝,将来龙去脉上禀你们的皇帝,让庆帝来分辨是非了!”
国舅勉强笑道:“韩将军不要动怒。这位钱大人生性好酒,可惜酒量却极小,喝上几
杯酒,脑子就糊涂,胡言乱语不成体统,醉后之语做不得真。你先放下刀,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韩漠向国舅道:“国舅,今日您设下接风宴,为我大燕使团接风,我大燕使团上下都甚是感激。国舅心系两国情谊,
热情款待,这位钱中丞却是做出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情,这让我感到很
遗憾。事关国体尊荣,今日这位钱大人若是当众向我们侯爷和宋大人道歉,看在国舅的面子上,我韩漠不敢多作计较。但是若就此罢手,韩漠是绝对不同意的。”他神色一冷,淡淡道:“钱大人若是不想道歉,那么韩漠现在便要带着这位御史中丞
进宫求见贵国皇帝,请庆帝来为此事做主。若是贵主都无法做出,那么本将只能一刀杀死他,然后再任凭贵国处置了!”
宽阔豪华的中厅一时间寂然无声。
片刻之后,才见一名年岁极大的名士站起身来,指着韩漠道:“难不成你们燕国人只会用刀子说话吗?毫无体统,有辱斯文,真是太放肆了!”
韩漠淡淡一笑,平静道:“那么请问这位名士,如今是我的刀子厉害,还是钱大人的嘴厉害?是我的刀子能
杀人,还是钱大人
所谓的诗词可以杀人?”
此言一出,众名士一个个吹鼻子瞪眼,大叫着“有辱斯文”。
国舅蹙了蹙眉,转头看向曹殷,笑道:“侯爷,您看……这实在是一场误会,韩将军性子倔强,还是侯爷下令,让韩将军先放下刀再说!”
曹殷端起酒杯,品了一口,才淡然笑道:“国舅,钱中丞今日所言所行,确实不符贵国
礼仪上邦的身份。他自诩知书达礼之辈,自然该知道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今日他却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却是大放厥词……甚至在言辞间侮辱到我大燕公主。本侯并不是一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只不过……钱中丞今日出来说出这番话,其心其意,本侯倒觉得真有必要深思一番。韩将军也说了,这钱大人今日所为,倒像是魏国人
安排的奸细,故意在这样的场合搬弄是非……这里是国舅府,还请国舅做主!”
国舅显然也想不到韩漠会拔刀而起,在大庭广众之下
突然发难,而且韩漠一番辩词说出来,竟是将钱中丞的挑衅说成了奸细之举。
他一时犹豫,竟是没有立刻说话。
钱中丞本还期待着国舅为他撑腰,此时见国舅也不说话,脸色更加苍白,这是要真是闹到皇帝那里,惊动到商钟离那帮人,后果就有些不妙了。
韩漠单手负于
背后,气定神闲,凝视着钱中丞,淡淡道:“钱中丞,方才你牙尖嘴利,大谈礼仪之道,更污蔑我大燕不懂诗词不懂礼,那么本将在这里回你一句,我大燕上下,只是将诗词之道当做玩物,信手拈来而已。我们燕人玩弄诗词,却不是任由诗词玩弄人而已。你现在也看到了,我的刀在你的喉咙处,随时可以杀你,但是你的诗词之才却是无法杀死我……刀与诗词,谁优谁劣,事实在眼前,也不必我多说吧?”
众人听韩漠说“诗词之物信手拈来”,顿时都显出鄙夷之色,有人更是冷哼一声。
就在此时,却听得一阵大笑声响起,随即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进来:“谁说诗词之才无法杀人?”这声音不是在厅中响起,却是从大厅正门外传进来。
大笑声中,只见一人从门外飘然而入,却是一个一身青山长袖的
男子。
这一阵大笑,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又都吸引过去,韩漠亦是微转头,向大门处望去。
来者不过二十六七岁,青山长袖,留着八字须,脚下踏靴,手持一把榴花玉扇,长发后披,用一根绳子系住,颇有几分洒脱之气。
在这男子身边,竟是跟着一名妖娆妩媚的女子,身形婀娜,穿一身淡绿色的裳子,里面却只横系一条粉色抹胸,将那波涛汹涌的酥胸高高撑起,下身穿一条水色的莲裙,挽着那男子的左臂,扭动着腰肢,满是风情的脸上带着动人的媚笑,跟着那男子进了厅来。
这一对男女进了厅中,众人的目光倒是先投在那妖娆女子身上,竟是有一人失声叫道:“这不是绿霓裳吗?”
四周便有几人看向那失声之人,一个个都显出怪异的笑容。
那失声之人脸一红,低下头去,邻座确实有一人凑过来低声笑道:“吴大人也去过翩跹阁?”
那吴大人抬起头,精神一振,压低声音道:“游大人也去拜访过?”
那游大人一双眼睛在那绿霓裳波涛汹涌的胸部直扫,轻叹道:“这女子乃是翩跹阁的头牌,
一夜百金,无福消受啊!”
“我如今正在攒金,便是想到时候一亲芳泽。”吴大人凑近游大人耳边,目中满是淫光:“若是能够摸一摸那对酥胸玉.峰,此生足矣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男子竟是搂着绿霓裳的纤细腰肢,大摇大摆地走进厅中,直往那右首次席入座,那绿霓裳亦是坐在他的身边,众目睽睽之下,这男子一只手塞到绿霓裳的香.臀下,一松一紧地捏着那浑圆而富有弹性的臀.肉,却是望着韩漠笑咪咪地道:“古有诸葛骂死王朗,引经据典,岂不是以诗词之道杀死了王朗?”
绿霓裳香香软软的身子依偎在男子的身上,豪.乳贴着男子的肩头,一双媚眼只瞧着那男子的脸庞,媚眼欲流,美艳的脸上满是风骚妩媚的诱人表情,男子在她肥.臀上揉捏,她亦是扭着腰肢摆动臀部配合着男子的动作,香唇微张,轻喘阵阵,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上演春.宫活剧,就是在旁边跪伏的侍女,此时也是脸若
桃花,斜着眼去看那男子,白皙的脸上此时满是红晕。
座中众人有的显出鄙夷之色,有的显出厌恶之色,但更多的却是羡慕之色,看着那男子和绿霓裳亲热无比,不少人眼生嫉妒之色,恨不得自己化成那男子,将绿霓裳这美艳尤物揽入怀中大肆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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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六章 风流才子唐淑虎
韩漠看着这个长着八字须的男人从厅外进来,看着他旁若无人地在席中坐下,看着他身边跟着一名明显是出自风尘的女子,顿时对这个男子的身份倒是颇有些
好奇。
在国舅府中旁若无人,还带着一名青楼粉头入府,难道这人是小国舅鲁尚信?
尚没有多想,就见大国舅对着那男子拱拱手,笑道:“唐先生终于是到了!”转头向昌德候道:“侯爷,这位是我大庆
第一才子
唐淑虎!”
昌德候曹殷,韩漠甚至是宋世清在这一时间同时显出一丝惊讶之色。
唐淑虎的名声,普天之下,似乎还没有人不知道的。
在来到庆国之前,韩漠所知庆国人最大名声者,就是这位唐大才子了,他的诗集非但是在庆国,就是在燕国也极其畅销,那些书行每到唐淑虎的诗集,必定是被抢购一空。
唐淑虎号称琴棋书画四绝,他的画作,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无数的达官贵人豪商富贾,若是家中挂上唐淑虎的几幅画作,就似乎身份也更加
尊贵,变得更有内涵一样。
虽然魏燕两国不似庆国这般文风似火,但是总也不是只识刀兵,骨子里的附庸风雅,那还是免不了的。
唐淑虎声名在外,传言这位风流才子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绝顶,更是百花丛中的高手,虽然有此花名,但是这位名动天下的才子,却依然是每一个香闺女子的梦中情人,不知道有多少闺中小姐寂寞妇人在夜深人静之时,捧着他的诗集,面粉桃红,夹.紧双腿,美妙地意淫着。
实际上韩漠一直以来,对这位名动天下的风流才子也是很有好奇之心,能够号称琴棋书画四绝的人物,自然是不简单的,即便有所夸大,但是自身肯定还是很有才学的。
只是没有想到,初到庆国,就能在接风宴上看到这位唐大才子,更没有想到,这位唐大才子竟然是带着一名风尘女子赴宴,放浪形骸之行,完全敞开在众目睽睽之下。
……
韩漠听唐淑虎说到诸葛骂死王朗,不由淡淡一笑,道:“唐先生如果觉得这位钱大人是诸葛的话,那么韩某肯定不是王朗!”
唐淑虎哈哈笑道:“韩兄莫误会,我的意思,只是说文采斐然,照样也可以杀死人而已,却不是说钱大人有那个本事能杀死韩兄!”
这位唐大才子还真是自来熟,没说上两句话,就
开始称兄道弟。
曹殷终于道:“唐先生所言不错,无论文物,皆有立世之理由,两者不可缺,若是走了极端,无论重文重武,都不是什么妙事。”看着被韩漠持刀对着咽喉的钱中丞道:“就像这位钱大人,若非读的书太多了,也不会有这样的伶牙俐齿敢于当众搬弄是非了!”
钱中丞的咽喉一直被刀锋对着,一动不敢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如此大辱,这钱中丞内心即是叫苦,又是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惊恐。
唐淑虎哈哈笑道:“读书是为明理,用来逞口舌之能,讥讽嘲弄,那便是落于下风,连市井走卒也比不上了!”
庆国人一听,都有些恼怒,心中暗道:“你究竟是哪国人?怎么反倒帮燕国人说话!”
“只不过韩兄动不动拔刀子,那也有些
失礼了!”唐淑虎大手依然在绿霓裳的屁股上摩挲着,看向国舅,笑道:“国舅,今日之事,淑虎在门外也听的清楚。这位
韩将军固然有些失礼,但是钱中丞却也是大大丢了读书人的颜面。淑虎提议,向侯爷和宋大人道歉,钱中丞必不可少,只不过韩将军却也要向国舅道个歉,大家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岂不为美?”
国舅沉吟了一下,终于向钱中丞道:“钱大人,你酒后失言,虽不是有心,但确实失礼,还不向侯爷和宋大人道歉?”
钱中丞此时被制,国舅又发话,怎敢再支撑,大声道:“侯爷,宋……宋大人,本官酒后失言,你们……你们莫要怪罪!”
韩漠也知道见好就收的
道理,无论如何,这终究是在庆国人的地盘上,能让这位钱中丞当众道歉,已经是给了庆国人一个下马威。
他收回刀,冷冷一笑,淡淡道:“钱大人,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下次这把刀就未必收得回来!”转身过去,向国舅拱手道:“国舅,韩漠被迫出手,多有冒犯,失礼失礼!”
国舅哈哈笑起来,道:“不过是些误会,怪不得韩将军。只不过韩将军拔刀出手之迅速,却是让我深为钦佩!”端起酒杯,举起道:“韩将军,我敬你一杯!”
韩漠回到座中,放下佩刀,端起酒杯,也举起来,与国舅一饮而尽。
唐淑虎在那边却已经笑着道:“韩兄,方才听你说,你燕国人于诗词一道,可信手拈来,却不知是真是假?”
众人顿时收起心神,知道唐淑虎要在诗词一道上与韩漠交手了。
唐淑虎乃是大庆第一才子,
所谓文人相轻,唐淑虎的文采遍天下,再加上性情太过懒散,颇为张扬,时有疯癫之举,在这庆国上层圈子里,人际关系并不好。
被唐淑虎奚落之人,大有人在,所以不少人对他实际上还存有一些厌恶心理。
但是唐淑虎在整个庆国威望极高,中下层的文人士子视若偶像,便是
宫中也有人极其欣赏唐淑虎的文采,在
背后为唐淑虎撑腰,正因如此,虽然不少人嫉恨,但却无人敢真的去得罪这个放浪形骸的狂子。
只是今日众人对于韩漠的厌恶更深,更知道唐淑虎在诗词之道上很为较真,若是遇到此中高手,必要一比高下。
唐淑虎为人虽然并不为人喜,但是这些人对于唐淑虎的才学还是十分的钦佩的,心中都想看唐淑虎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诗词之道压服韩漠,也好找回钱中丞丢下的脸面。
韩漠已是回到座中,淡淡一笑,道:“唐先生乃大庆第一才子,自然明白,诗词之道,本就是由心而发,若是灵感到来,自然能够偶得妙句佳作,若是没了灵感,便是憋出几日,也未必能够得出妙句!所以韩漠所说信手拈来,便是指灵感到来时,便可随意得出妙句佳作。”
众人闻言,还以为韩漠
这是巧言诡辩,见到唐淑虎到来所以退缩,一时间冷笑阵阵,鄙夷之叹在厅中此起彼伏。
唐淑虎绿霓裳抱进怀中,哈哈笑道:“韩兄所言极是。妙句佳作,绝非有心便能得到,那是要恰逢其时,身如其境,有所感悟,才可偶得!”那绿霓裳娇躯紧贴在唐淑虎怀中,这一次终于抬起头,望向了对面的韩漠。
韩漠淡淡一笑,并无回答。
却听唐淑虎继续笑道:“只不过韩兄也该知道,若不博古通今,心无点墨,便算是偶有灵感,却也是无词可作的。市井那些打油诗,虽是有趣,但是总归难登台面的。韩兄若是说燕国上下信手拈来的乃是那些毫无风雅可言的打油诗,淑虎却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了!”
韩漠听他言语中颇有傲气,不有淡淡笑道:“唐先生的大作,韩漠在燕国之时,倒也听人谈起过。不可否认,唐先生的诗作之中,却有一两篇还算可以,但是大部分的诗词,无非是无病呻吟之句,也并无十分过人之处!”
此言一出,
满座皆惊。
需知唐淑虎为人或许有人不喜,但是他的才学却是举国上下公认,出自他手中的画儿,价值连城,若是在画上再题上亲笔诗,那价值又更是升了一倍。
不喜唐淑虎为人,私下里求其诗画之人那是多如牛毛。
唐淑虎的诗作,名满天下,谁提起来,那都是竖起大拇指,只能承认这位性情张扬放.荡不羁的年轻人在诗词之道上确实是有着
世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此时韩漠却是声称唐淑虎的大部分诗作并无过人之处,只是无病呻吟之句,这怎叫众人不惊,便是国舅和燕国礼部侍郎也是微微变色。
宋世清看了看韩漠,眨了眨眼睛,那是有心提醒韩漠不要在诗词之上向唐淑虎叫板,以免最后反被对方侮辱。
昌德候曹殷先是一怔,随即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漠,他知道韩漠的性情,若是没有
后手,绝不会这般说话。
只不过韩漠如此狂言,却是又惹恼了场中的一众名士。
这些名士在庆国文坛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引领着庆国文坛的潮流,他们内心对于唐淑虎的才学也是深为钦佩,此是韩漠大言不惭,在他们看来,不单是对唐淑虎的奚落,那更是在轻视整个庆国文坛了。
当下便有一位年过五旬的名士腾身而起,手中的折扇“哗”地一声腾开,直盯着韩漠冷笑道:“韩
副使如此大言不惭,想必是自持有大才在身了。那么老夫倒要请教,韩副使有何名句佳作传世?”
韩漠摆手笑道:“先生不要小题大做了。传世名句佳作?所谓的传世,少说也要经过几
十年的兴盛而不衰吧?三五年内传遍四方,无非是因名而传,却是称不上传之于世的。我想在座的诸位,没有哪一位的诗词能流传三五十年而不衰吧?既如此,也就不要叫嚷着所谓的传世名作,无非是一时之名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又都显出愤慨之色。
那五旬名士眼角抽搐,冷声道:“就如你所说,你可有一时之名的佳作?在此大放厥词,韩副使,你虽是我庆国的
客人,但是也要知进退。莫要大言不惭,自取其辱!”
唐淑虎却是颇有兴趣地看着韩漠,从桌上摘下一颗紫葡萄,温柔地放进绿霓裳的口中,看着绿霓裳轻轻一咬,汁水从那红唇中溢出来,这才哈哈一笑,凝视韩漠道:“却不知韩兄现在可有灵感?能否作上一首传一时之名的妙作?”
韩漠淡淡一笑,道:“巧了,本人如今正有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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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七章 抛词砸众
唐淑虎本来身子还斜倚在绿霓裳香香软软的娇躯上,听韩漠这样一说,立刻坐起来,抬手道:“韩兄既然灵感已至,何不为诸位献上一首?”
韩漠微微一笑,道:“我素来没有献艺的习惯。(_泡&)只是今日国舅盛情款待,韩漠心中感激国舅盛情,倒是愿意信口就词,为侯爷和国舅助酒兴!”
国舅闻言,笑道:“好。只知
韩将军武功高强,想不到却是文武全才,我今日倒真是要领教了!”
韩漠含笑道:“只是韩漠素来不喜吟诗赋词,偶有心得,倒是愿意写下来,还请侯爷赐墨宝!”
“快取笔墨纸砚!”国舅立刻吩咐道。
只过片刻,便有一名侍女用玉盘端来笔墨纸砚,后面更有一名家仆搬来一张小案,放在韩漠案几之前,将那笔墨纸砚都放在了上面。
韩漠向着身边那侍女微笑道:“姑娘帮我磨墨!”
那侍女急忙上前去,为韩漠磨墨。
韩漠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前走到那小案旁边,盘膝坐下,拿起狼毫笔,闭上双目,在脑中思考着储存的诗词。
唐诗宋词在他脑海中着实不少,但是既然要出手打压庆国人的狂傲,自然要选择一首举座皆惊的千古名词。
厅中一时间竟是静得出奇,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韩漠的身上。
实际上几乎没有人真的相信韩漠能够写出
所谓的名词佳句来,如果这个年轻人真有让举座皆惊的才华,必定在燕国时便有表露,才名必定也在燕国响亮。
这些在场的名士都是庆国著名骚客,甚至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文人的主流,但凡有才名者,这些人自然都是有所耳闻。
场中虽然有不乏在这之前就听过韩漠的名声者,无非是韩漠的勇武之名,却是无人听说过韩漠的才名,如此在文道上默默无名之辈,若是能够乍然作出绝妙佳作来,那还真是见鬼了。
不少人已经做好了批判的准备,更有人低声私语,商议着要借韩漠做出的诗词,好好地侮辱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曹殷也是有些
好奇地凝视着韩漠,他却是从未听过韩漠吟诗赋词,心中对于韩漠的才学,还真是有几分怀疑。
却见到韩漠忽然睁开眼睛,看了身边磨墨的姑娘一眼,此时那姑娘已经磨好了墨,正恭敬地跪伏在旁边,一双水汪汪的眼儿也是带着几分好奇看着韩漠,这姑娘心中却是在想:“敢在唐公子面前写诗,这位大人真的有这样的才学?”
韩漠以笔蘸墨,随即再不犹豫,挥毫而书。
宋世清就在韩漠身边,对于韩漠的才学,他也素未得闻,今日韩漠出手写词,这位礼部侍郎心中还真是有些突突,唯恐韩漠年轻气盛强自出头,弄出大笑话来,那么方才刚刚
挽回的颜面,可就要在此丢失。
毕竟在场都是饱学之士,更有当今
第一才子唐淑虎在场,若是拿不出一首令人折服的佳作来,庆国人势必出言讥讽。
他忍不住起身来,凑到了韩漠身边。
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着韩漠写出词来,一个个显出
不怀好意的笑容,互相敬着酒,觥筹交错,更有些人看到唐淑虎将绿霓裳抱在怀中亲昵无比,也动了欲火,伸手在身边的侍女身上只揩油。
猛听得宋世清失声叫道:“好!”
众人顿时都被宋世清这一声“好”惊了一下,举目看去,只见宋世清就站在韩漠身边,只盯着案上的诗稿,拍手叫好。
顿时便有人显出不屑之色来,心中暗道:“自己人给自己人叫好,燕国人果然是脸皮厚的很!”
韩漠终是挥毫写下最后一笔,这才轻轻将狼毫搁在砚台边。
……
“宋大人,劳你将这首词念一念!”韩漠含笑道。
宋世清忙小心翼翼地捧起写着新词的卷轴,脸上一时间竟是显出极其自信的神情,咳嗽一声,扫视众人一眼,才声情并茂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他是礼部侍郎,念书颂礼那是常有的事儿,虽然未必能够作出名词佳句,但是吟诵诗词却是很有水平,
阴阳顿挫,竟是将这首词的意蕴表现的淋漓尽致。
上半阙还没念完,场中已经没有了声音。
毕竟是生长在文风荡漾的庆国,在场大多数人都有着极强的文学功底,只这上半阙进入到耳中,众人便已经感觉到这首词意境中的空灵、大气、悠远。
但凡以景物作词,那便是尽量不在诗词中带上所作之景物,如此才算上佳妙笔,就如同写花不出花,吟月未见月,这样才能自无形中体会其意境,而庆国文坛大抵都是遵循这一套文道规矩,所以第一句出来之时,众人还准备在心中讥笑,但是后面几句连续跟出,却是让众人颇有些震撼。
第一句虽然直接点出“明月”二字,违了文坛的“隐物”惯例,但是这一句却是以一句问句
开始,随后的一句“把酒问青天”,便已经将前面这
一句话引入了一种新的意境之中。
随即的天上宫阙,那诗词的已经顿时升华起来,其后“我欲乘风归去……”那几句,便直接有了一种翱翔九天的空灵大气,不带半点尘世俗气,风雅脱俗,寥寥几句,就勾勒出了一幅令
人心旷神怡的
天宫画卷,唯美轻灵。
似这等寥寥几笔便能在勾勒画卷的同时营造出一种大气空灵的意境,那实在是难得至极,若非诗词达到极致水准,绝不能有如此的手笔。
仅仅这上阕之词,依然是才华横溢,尽显大家气派。
唐淑虎本来还在把玩绿霓裳白嫩嫩的小手儿,听到这令人心旷神怡的上半阙词,竟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望向韩漠,脸上显出惊讶之色。
宋世清顿了一顿,故意咳嗽两声,继续用他那阴阳顿挫的声音念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若说上阕营造出了一种极致唯美的空灵意境,那么下半阙更是将前面所营造的意境扩展深入,进行了又一次升华。
这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乃是苏轼的名作,流传千年却依然是争先传送,有着永不退色的魅力,如此佳作,自然不是等闲诗词。
宋世清念完,还是忍不住赞叹道:“好词,好词啊!”
唐淑虎脸上依然是惊讶之色,喃喃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似乎还在品味着其中的意蕴。
庆国人一时悄无声息。
他们也都是通晓诗词之辈,其中未必真的人人都能品味这首词的妙处,但是既然大都是文人,而且平日里附庸风雅多了,诗词的好坏却也是知道一些的。
这首词让每个人都能很直接地感受到其中所带来的大气空灵意蕴,有这样的效果,自然是没有人敢厚着脸皮来说这首词乃是低劣之作。
有些人心中已经暗暗叫好,但是却不敢叫出声来,整个厅中的气氛一时显得颇有些
诡异。
许久之后,却见到唐淑虎从座中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韩漠的面前,整了整衣衫,更是将自己的头发微微理顺,这才拱手道:“韩兄大才,淑虎今日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枉淑虎自号风流才子,自以为名词佳句都可随手而得,今日听闻韩兄这首大作,才知道淑虎实在是自以为是。韩兄说在下的诗词不过如此,在下受教!”
如果说韩漠作出这一首词来已经让众人很是吃惊,那么素以放.荡不羁风流自傲出名的唐淑虎去向韩漠行礼认输,这却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庆国文人成千上万,其中不乏名士骚客与唐淑虎论诗对词,唐淑虎却是从未败给过任何人,更是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但是这位庆国第一才子,却像一个异国的年轻人行此大礼,更是坦言不如,那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之事如果有眼镜的话。
便是那些服侍的侍女们,也都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在她们的心中,唐淑虎便是神一样存在的人物,此人才华横溢,便是连王公贵族达官贵人也是不放在眼中,偶尔前来国舅府赴宴,那也是来去自如旁若无人,便是连国舅也不会太过计较。
这样的人物,今日竟然向一个比他更为年轻的异国人行礼认输,这帮侍女吃惊之余,忍不住打量起韩漠来。
为韩漠磨墨的那名侍女,更是情不自禁地捂着嘴,芳心只想:“我刚才为他磨过墨,我方才为他磨过墨……!”
就在满厅皆惊的时候,便听得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你……你
这是从哪里盗来的诗词?”
众人闻言,都超声音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长衫名士,那名士一脸怀疑之色,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这首词是韩漠所作,只以为是韩漠盗窃他人诗词,在此大出风头。
他猜想倒也没错,只是历史的玩笑开的太大,写出这首词的苏大神现如今连毛儿也没有,甚至历史的轨迹都不会有苏大神的存在,所以这首词在历史顺序来看,韩漠是名正言顺的原创者。
唐淑虎二话不说,转过身,走到自己的座中,拿起装满酒的金杯,走到那名士面前,废话不说,
一杯酒都泼在
那人的脸上,骂道:“妒贤嫉能,有辱斯文,该罚!”
PS:貌似有些狗血,好在这是亘古不坏的经典桥段,好在我的书里也不少这样的桥段,好在这就是意.淫,好在这首词还能牵扯出一些纠葛来。
第六二八章 实力中的遗憾
唐淑虎当众以美酒泼人,尽显其张狂,在场众人虽然有不少显出厌恶之色,但却并无几人有惊讶之情,似乎这样的情况并不算是十分
意外。
那被泼的名士满脸酒液,湿漉漉的一片,那胡须和眉毛上都沾有酒滴,模样狼狈不堪,顿时怒极,叫道:“唐淑虎,你……你太放肆了!”
“我素来就是如此放肆。”唐淑虎大笑道:“你嫉贤妒能,有辱我大庆文人之名,这
一杯酒,那是该罚。”
“我何时嫉贤妒能了?”名士气急败坏地道。
唐淑虎高声道:“你若是能说出这首词从哪本书里盗窃而出,能够说出此词盗自何人,那么便是我唐淑虎不学无术,自今而后,再不敢谈诗论道吟诗作赋。若
是你找不出来,毫无根据胡乱污蔑,那便是大大的不该。”他一挥衣袖,回到自己的座中,伸出手,绿霓裳便将玉手伸出任他握住,被唐淑虎拉起来,抱着小蛮腰,高声道:“诸位都是有过诗作之人,若是你们写出诗词,被诬蔑盗窃诗词,想必心中也不会舒服吧?今日之言,言尽于此,谁若能找出此词的来历,便往夜荷居找我唐淑虎,唐淑虎自此再不敢舞文弄墨,博天下人之笑!”他回过头,向国舅颔了颔首,再不多言,搂着怀中尤物,旁若无人而去,来的自如,去的也潇洒。
韩漠看着唐淑虎远去的背影,竟是露出一丝微笑。
这位唐淑虎虽然放.荡不羁,但是比起其他名士的自视清高,却显得更加真性情,而且不忌讳名誉受损敢于认输,做人倒也显得堂堂正正。
所谓第一风流才子,却也不是徒有虚名。
唐淑虎一走,厅中的气氛顿时也冷寂不少,韩漠今日是既出刀又抛文,那是大大打压了庆国人的气焰,接下来的酒宴虽不热烈,却也顺利,并无人敢在自取其辱出来找茬。
纯阳国师等三名道士,就似乎是今日前来的看客,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作言语,只是散席之时,他们倒是第一个
离去,那
袁道灵临别之时,冷视韩漠,眼中满是凶光。
宴会终散,
客人们也是三三两两离开,国舅则是亲自将燕国一行人送到府外,拱手笑道:“侯爷,
韩将军,招待不周,还请勿怪!”
侯爷含笑道:“国舅
热情款待,我燕国使团深感荣幸。”顿了顿,道:“还请国舅早日
安排我等入宫觐见贵主,也好早日为太子和公主完婚!”
国舅笑道:“侯爷放心,我必尽力而为!”
……
回到皇家别院,几人都有些困乏,也不多言,各自回屋歇息。
月光如水,从窗外洒射进房中,窗沿上亦是沐浴在月亮柔和的月光之中,一阵风儿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院子里桂花树的香味,沁
人心脾。
桂花树在庆国乃是贵族之树,平民百姓是不允许载重这种树木,只有达官贵人王宫内苑才有资格植上这样的树木。
这皇家别院之中,各院落里也都种了几棵。
月上中天,韩漠终于将《气经》运行了一周天,只感觉全身上下神清气爽,精神极好,这才从床上下来,走到传遍,在水盆里洗手。
自从白夜郎传授《气经》,已是有几个月了,韩漠几乎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修炼一遍,每一次修炼过后,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舒畅感,而且几个月修习下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今还真是称得上身轻如燕,最为明显的感觉便是行走之时感觉步子极为轻盈,哪怕是穿着重重的盔甲,也丝毫不影响自己步伐的灵活。
《气经》除了让自己的行动更加的迅捷轻盈,速度变的更快,另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却是让自己的五官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灵敏。
无论听觉视觉味觉,比之普通人,都要超出许多,一般人难以听到和看到的事情,韩漠却是能够比较清晰地发现。
韩漠前世之时,并不相信所谓的气学,看到一些人表演气功,只觉得那是故弄玄虚的把戏而已,但是穿越到这一世之后,他自幼休息《长生经》,让自己身体内的力气出现奇特的增涨,这大半年又修习《气经》,让自己的身体就如同被重新改造过一样,如此的变化,不得不让韩漠相信,虽然天底下没有搬山移海的超然神术,但是通过“气”来改造人的**,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他现在也相信,后世那些表演气功的把戏,未必是故弄玄虚,“气”之一道,本就是一个很玄奇的事物。
在《长生经》和《气经》上受益良深,韩漠对于自身的武技已经很为自信。
只是他内心深处,在武技之上,却是有着两大
遗憾。
第一件,自然是《八部棍术》。
自从在
东海得到了血铜棍和《八部棍术》,韩漠也并没有间歇过在棍术上的习练,血铜棍太过显眼,所以通常情况下,韩漠都是以一根木棍代替习练,却领略《八部棍术》的妙处。
《八部棍术》乃是棍术集大成者,从现有的五部棍术之中,韩漠获益良多,虽然到如今也才完全掌握前面三部棍术,但是《八部棍术》之中的
诡异玄妙招数,却是让韩漠发自内心感觉到轩辕无名的强大,也正因如此,他心中一直很遗憾不能窥见八部棍术后面三部的招术。
现有蛇、虎、蛙、蝠、犬五部棍术,每一部都有其精华所在,但是遗失的三部棍术却不知有何特点,韩漠倒是深信,遗失的三部棍术,也必定是不世出的绝妙棍法。
除了八部棍术,更让韩漠遗憾的则是“太极步”了。
不可否认,“太极步”玄妙无比,乃是按照八卦规则衍化而成,其中变化极多,环环相扣,韩漠如今虽然只是掌握其中的三卦步伐,但对付一般的人,却足以闪避自如。
但是韩漠心中却也是十分清楚,这三卦太极步因为不健全,其间藏有极大的破绽。
八卦本是一个整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就如同水波一样,层层荡开,却有密不可分,如今只学会其中的三卦,缺失五卦,八失其五,也就称不上是真正的太极步,其中的步法也就不能真的能够如同八卦那样互相衔接,流畅自如。
这一点韩漠早有发现,这三卦的步法确实玄妙,但是每当两卦之间的步法进行转换时,就显得极其生硬,很不流畅,甚至有一种停滞之感,一般人自然是很难抓住那惊鸿一霎的停滞和生硬,但是若与真正的武道高手对抗,这生硬的转换停滞,也就成了
致命的
弱点。
所以韩漠虽然如今掌握了三卦步法,但是却也明白,这三卦步法在大多数情况下,反倒是如同鸡肋。
一般人,以韩漠现在的
实力,完全可以应对,用不上太极步,但是若遇到高手,一旦使出太极步,反倒会给对方留下致命的破绽,那却是不能轻易使用了。
实际上当初与
墨十二郎交手的时候,墨十二郎和他在林中互相施展出太极步对阵,双方互相僵持,隐隐中,也都发现了对方太极步中的弱点。
所以韩漠对于这样玄妙的步法,内心深处的遗憾比之《八部棍法》的缺失还要剧烈。
一旦掌握了所有的太极步,韩漠相信步法中的破绽一定可以弥合起来,毕竟八卦本身就是一个相依相存的整体,到了那个时候,便算遇上强大的高手,力不能敌,但是有太极步在身,倒也能够成为保命的绝招。
想到此处,便又想起那疯疯癫癫的白夜郎。
白夜郎自从去了南风国,便杳无音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虽然韩漠内心深处也有几分担心,但是偶尔想起,白夜郎那诡异多断深不可测的武功,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白夜郎从脑子闪过,艳
雪姬的样容也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风一样的女子,如今却是又在何方呢?
……
这
一夜倒是睡得很香甜,或许是在睡前便想着艳雪姬,所以梦中也频频出现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和妩媚性感风情。
一大早起了床,洗刷一番,便在院中以木棍习练《八部棍术》,棍影纷飞,招式突兀,若是让行家看见,必定是惊愕不已。
一套虎部棍术还没有练完,便从院外进来一人,见到韩漠在练棍,一时间也没有上来,只是站在那里等候。
韩漠收了棍,见是宋世清过来,不由笑道:“宋大人,起得早啊!”
昨日晚宴之上,宋世清显出几分骨气,韩漠倒是对此人颇有几分好感。
宋世清过来拱手道:“韩将军,前厅有人正在等候将军,可是带着不少礼物来!”
韩漠一怔,随即笑道:“这倒奇了,庆国人还会有人给我送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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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九章 登门拜师
皇家别院的前厅并不算很宽阔,但是很奢华,雅致精巧,充满着金玉之气。
韩漠来到前厅,就看到门前站着两名青衣小厮,并非使团中人,显然是来者随从,那两名小厮见到韩漠过来,都微微躬着身子行礼,看起来极是谦恭。
韩漠进了厅,只见厅内早有一人在等候,一身白色的锦衣,腰系玉带,头挽道髻,插一根金色的簪子,脚踏青靴,倒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那人见到韩漠进厅,急忙起身上前来,拱手笑道:“韩兄,咱们又见面了!”此人却是昨夜刚刚见过的
唐淑虎。
只不过今日的唐淑虎却是连胡须也刮了,穿戴整齐干净,比之昨夜在国舅府的样貌,却是改了不少,似乎想以此来表明对韩漠的尊敬。
韩漠想不到这么快便再见这位风流才子,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唐先生!”
唐淑虎立刻道:“韩兄,万不可再以先生称呼,折煞我也。”
韩漠呵呵一笑,也不矫情,道:“唐兄请坐!”请了唐淑虎在厅中坐下,这才问道:“唐兄是如何进了别院?这一路上,那可是有上京警备营的兵士封住道路的。”
唐淑虎哈哈笑道:“韩兄有所不知,在下虽然是轻狂
书生,但是在朝廷中也挂了一个闲职,乃是太常寺少卿,管宗庙
礼仪之事。只不过淑虎虽然是太常寺的官员,但是自从被封为太常寺少卿的
第一天
开始,就蒙圣上隆恩,允许不去太常寺办差,可随意出入,所以虽有太常寺少卿之名,却无少卿之实。一直以来,
世人并无太多人知道淑虎还是庆国官员,今日乃是打着太常寺少卿的旗号进来,好在途中的兵士给淑虎几分薄面,才能冒昧进来!”
唐淑虎是何等人物,在庆国人的心中,未必比
皇帝的威望低,恐怕一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那些兵士便不敢阻拦。
“唐兄不喜欢做官?”韩漠笑问道。
此时早有人上茶来,韩漠请唐淑虎用茶,唐淑虎客气一番,才道:“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淑虎若是真的进入官场,少不得与那帮官员混在一起。官场乃是最为混杂之地,满池毒水,任何东西丢进去,都会被染黑。”他品了一口茶,姿势很为优雅,轻轻放下茶杯,才叹道:“入了池子,便有了功名利禄之心,有了这样的
心思,便不可避免地阿谀逢迎做些违背本心之事……人,总是要留些自己的东西,活的潇洒自如才是真的活着。争名夺利,在淑虎看来,无非是一群行尸走肉而已!”
韩漠闻言,微微颔首,只觉得唐淑虎此言实在是大有
道理。
官场本就是一滩充满着毒药的池子,一个干干净净地人进了池子里,那便不可避免地染上池中的毒药,带有毒性。
“我们庆人自诩遍地皆名士,这些话无非是自欺欺人而已!”唐淑虎看着韩漠,轻叹道:“就如韩兄昨夜在宴会所言,所谓名士,不过是作些无病呻吟歌功颂德之句,实无可取之处。”
韩漠呵呵笑道:“唐兄不会还在在意韩某昨夜所言吧?”
韩漠昨夜在宴会之上,直指唐淑虎所作之词大都是无病呻吟并无可取之处的。
唐淑虎摇头道:“韩兄说笑了,淑虎不才,容人之量还是有的。”沉吟了一下,才道:“韩兄昨夜所作之词,当真是振聋发聩,令淑虎茅塞顿开。这么多年,淑虎的诗词为人所传,无非是所作诗词不少都是因心而生,心无旁骛,更无名利之求之念,这才能偶作出几首尚可之诗词。这些诗词放于魏晋之时,比之那时的名句雅颂,实在是不值一提。但是比之那些趋炎附势附庸风雅之句,却还是有几分长处,所以才为人所推崇!”
韩漠见唐淑虎今日说话倒也是很为真诚,毫无那种自傲之态,反倒有几分谦虚,对唐淑虎这样的态度,韩漠还是比较满意,所以微笑道:“唐兄,不瞒你说,昨夜之语,也不过是逞一时之气,你切莫放在心上。韩漠在燕国之时,对于唐兄的才名,也早有耳闻,能够才名遍天下,被世人所推崇,自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唐淑虎哈哈一笑,道:“往日淑虎倒也自以为是,但是昨夜得闻韩兄那一首词,才知道我那些所谓的才名,都是狗屁不通!”
韩漠也想不到苏大神的一首词,竟是让这位风流才子如此震撼,只能笑道:“唐兄太谦虚了!”
唐淑虎摇头叹道:“并非谦虚。高处不胜寒……如此佳句,淑虎根本没有能力作出。昨夜离开,思前想后,淑虎深知要想达到如此境界,却是有一样东西不可或缺!”
“哦?”韩漠看着唐淑虎,虽然昨夜事先韩漠就想到这一首词必定能够带来极大的震撼,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想到竟是连唐淑虎也被震撼至此。
“
风骨!”唐淑虎叹道:“没有风骨,实难出佳作。昨夜之事,淑虎是了然于胸,贵国包括韩兄在内的使臣,不卑不亢,有着燕国人的风骨,倒是让淑虎很感慨啊。我庆国立国以来,以文治国,国内亦是文风荡漾,本意也是想以礼仪教化子民,洁身自好,只可惜……!”这位大庆第一才子竟是表现出一丝
无奈:“只可惜事如愿违……附庸风雅之辈,遍及庆国上下,反倒是多出口是心非卖弄歪才之宵小……!”
韩漠微微皱眉,唐淑虎今日上府,
突然大发感慨,与他那张扬不拘的性格大不吻合,总不会就因为一首词,这位才子便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如此掏心掏肺吧?
他瞧见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几件礼物,顿时更是
好奇,以唐淑虎的性情,绝不甘于给人送礼,他今日这般反常,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正在猜测唐淑虎的用意,却见唐淑虎微微一笑,问道:“韩兄,有一事要请教,你可要不吝赐教!”
“好说!”韩漠笑道。
“不知韩兄师从哪位高人?”唐淑虎想了一下,终于问道。
韩漠一愣,随即笑道:“唐兄,你还真是说对了,小的时候,还真有一位高夫子教我们念书!”
“哦?”唐淑虎眼睛一亮,拱手道:“冒昧请教,不知尊师名讳如何称呼?”
他见韩漠吟出那一首词,必定是学识渊博,恐怕是师从哪位文道高人,所以这才动问。
韩漠想了想,才道:“倒也记得,姓高,名元,我们都喊他高夫子!”
“高元?”唐淑虎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想了半天,
记忆中似乎没有叫做高元的厉害人物,不由又问道:“不知尊师可还有其他的名讳?例如字号?”
韩漠摇头道:“这还真是不知,当初也不好问,高夫子是我们族学里的教书先生,教了我们半年,后来实在受不住,便离开了族学!”
唐淑虎忙问道:“实在受不住?那是为何?”
韩漠
诡异一笑,道:“恐怕是觉得族学里的
兄弟们难以调教,所以……不堪忍受吧!”
如同每一个世家一样,族中都会有专门的学堂,族中子弟到了年纪,都要入学接受教育。韩族的子弟,在学院之中,非但学文,还要学武,只不过这帮子弟之中,总难免有些调皮捣蛋之辈,韩漠当初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看那高夫子古板严肃一本正经,所以经常恶作剧,气的那位高夫子甩袖离开了族中学堂,事后韩漠还为此被大
宗主韩正乾好一番教训。
唐淑虎岂能不明韩漠话中意思,皱了皱眉头,又问:“出了这位高夫子,韩兄还有其他高师没有?”
“倒也不少,三天两头总是换着!”韩漠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悠然应道。
唐淑虎不死心问道:“那么……令师之中,可有文采斐然之高人?”
“唐兄,你是不是想问我怎能做出那首《
明月几时有》?”韩漠放下茶杯问道:“你是想问我从哪位先生的门下得到这样的感悟?”
唐淑虎拍手笑道:“正是如此了。”
韩漠摇头叹道:“只怕要让唐兄失望了。正如之前所说,诗词这玩意,不过是趁兴而发,教是教不来的。就像我昨夜回来之后,读了一番《三国志》,却也有所感悟,趁兴写了一首词……哎,这事儿说不准,有时候没有灵感,三五个月只怕也作不出一首,但是若灵感来了,倒也是能够自心中发出一些感悟!”
唐淑虎眼睛亮起来,拱手道:“却不知韩兄昨夜还有何诗词?”
“罢了罢了!”韩漠摆手笑道:“不值一提,还是不要让唐兄见笑了!”
“请韩兄赐教!”唐淑虎诚恳道:“有幸得听佳作,实乃万幸!”
韩漠想了想,才道:“那就请唐兄赐教了!”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来回走了两步,才缓缓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顿了顿,才继续吟道:“遥想公瑾
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飞灰湮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
唐淑虎呆呆地看着韩漠,半晌过后,这位庆国第一才子长身而起,走到韩漠面前,恭敬一礼:“韩兄,请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