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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权臣txt下载     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五五章 听风小榭飘词韵

    礼部尚书府后花园内,正是花香鸟语,而听风小榭之中,更是一片欢声笑语,莺声燕语,娇柔动听。空气中漂浮着花香,混杂着女子身上的幽香,整个听风小榭之内香气弥漫,水池边竹棚内,七八名女子正吟诗作对,看头上的发髻,大半都是已经出阁的少*妇了。

    筱倩的容貌和气质,无论身处何处,都是鹤立鸡群,极是显眼,而韩沁梳着姑娘家的发髻,在一堆少*妇之中,自然也是显得格外特别。

    桌子上摆放着瓜果点心,更是放着不少的书籍,那都是些诗词歌赋的集册,其中所作诗词,也大都是贵族阶层的附庸风雅无病呻吟之词。

    筱倩上身披一件纯白色的小袄,下面穿一条乳白色的镶丝裙,宫髻上只是很随意地插着一支朱钗,但是这很普通的打扮,却依然是照人,而且还有股子初为人妇的少*妇风韵,那时将竹棚内其他一干少*妇完全压了下去。

    此时众人都是看着一名身材苗条的少*妇说着段子:“我府上的太爷六十大寿的时候,正是雨夜,下面便有一个官儿上来作诗为我家太爷祝寿,那前三句吟出来,我家太爷差点动怒,那官儿最后一句却是讨了巧,逗得我家太爷喜笑颜开,又高兴起来……!”

    “那都是怎么说的?”

    “是啊,云姐姐,快说快说,那官儿吟了什么诗?”

    那云姐姐笑眯眯道:“前三句你们听好……奈何奈何又奈何,奈何今日雨磅礴。磅礴雨夜祝陶寿……!”说到这里,却是停住,笑眯眯地并不说最后一句。

    “这三句果然没有味道,如同爵蜡一般。”旁边有人道:“怪不得你家陶老太爷要动怒!”

    筱倩笑盈盈地道:“云姐姐,那最后一句是这么说的,你快些说,急死人了!”

    “是啊,最后一句是什么?”

    云姐姐笑道:“最后一句诗,倒还真是有些趣味……寿比滂沱雨更多……你们说,是不是有些意思了?”

    “咦,这还真是有些味道。”有人笑道:“这最后一句,却是将前三句变废为精了……!”

    坐在东侧的一名身材丰腴的少*妇叹道:“如今那些官儿也只能吟出这些俗气的诗儿了,咱们大燕国,就找不出一位大才子来!”

    旁边立刻有人跟着道:“是啊,论起来,也只有庆国出才子……前阵子我又得了唐淑虎的新诗集……那才写的美!”

    “雪妹妹,你不一直说你家那位何大人会作诗吗?怎地也发出如此感慨啊?”云姐姐笑眯眯地向发牢骚的少*妇道。

    “他呀,憋一首诗要三五日……我听说那唐淑虎却是出口成诗的!”

    “咱们那些相公,如今大都是武将……让他们动刀子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可是要论起写诗……恐怕是一个及不上一个了!”

    少*妇们一时都笑起来。

    范家一直以来在兵部任事,相比起其他各大世家,实际上范家在兵部的根基是最为稳固的,而范云傲为人向来谦和,而且精明能干,在兵部有着一大帮子的亲信,虽然兵部亦不乏其他派别官员,但是总体而言,整个兵部实际上就是牢牢地掌握在范云傲的手中。

    兵部在六部之中,自然是举足轻重的衙门。

    除了调配军马装备、掌管军队部署、进行军队调防,最紧要的便是掌武选。

    众所周知,燕国礼部是负责文试,而兵部则是负责武试。

    如同文人学子一样,每两年大燕国也会举行武科考试,而负责武科终极择选的,便是由兵部负责,从中挑选出武勇超群者登记在册,尔后进入兵部的武选司进行更进一步的训练,除了本身的武技外,还要更加系统地学习军阵行伍之术。

    中间有脱颖而出者,兵部便会安排其职,有的就在兵部谋缺,有的下放到地方城守军担任职务,更有一部分去到西北军中任职,更有极少数的,则是进入御林军之中。

    而这些从兵部委派出的非世家武将,也就成为了兵部的派系,换句话说,也就成了范家的门生。

    虽然其中大部分只是一些基层武将,但是也少不得一些才干出众的武人在各军中担任着要职,所以范家门生武将,遍及到西北军,地方军和御林军三大系统,而范家的根基,也正在于此。

    在萧怀玉名动天下掌控西北军之前,范家在燕国九大世家之中的势力排行第三,靠的就是这一大批基层将领为根基。

    也正因如此,范府的人脉,重点就是在军方,这些自幼随着范筱倩一同玩耍的闺房女友们,自然也都是出身于武将之家。

    这些闺房女优长大成*人之后,也都几乎是嫁入武门,所以她们所见之人,大都是武勇之夫,论起吟诗作赋的才干,这一群少*妇的夫婿中还是很罕见的。

    大家笑了一阵,就见那云姐姐向筱倩笑问道:“筱倩妹妹,你们家韩将军如今可是京中少有的年轻将军,年纪轻轻便担任了御林军的指挥使……咱们也都听说他武勇过人,当初在黎谷关的时候,便是你们家那位带着八百骑兵翻过了黎谷山脉打了大胜仗……只是,你自幼便说要嫁个文武全才的男人,如今可是如愿吗?”

    范筱倩是范云傲的女儿,是范老太君的掌上明珠,如今更是礼部尚书府的少夫人,而这一群少*妇的身份与筱倩比起来,自然是大大不如,只不过这一群女人在小时便戏耍在一起,情如姐妹,关系融洽,说话也并无太多的忌讳。

    筱倩玉臂撑着香腮,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娇声道:“那是当然了。相公是家父细细挑选出来的,当然是文武全才……你们可不许妒忌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家韩将军也懂吟诗作赋了?”

    “自然是会的。”筱倩喜滋滋地道:“而且他作出来的诗词,比庆国那唐淑虎可要强多了!”

    筱倩这样一说,众少*妇顿时都显出大不相信的神情,已经有人道:“咱们才不信的,除非听到他做的诗词……唐淑虎是庆国第一才子,谁的诗词能胜过他?”

    筱倩也不辩解,那张粉嘟嘟白嫩嫩的俏脸上只是笑嘻嘻的,从桌上的果盘子里摘了一颗小葡萄放进嘴中,看向身边的韩沁道:“小妹,她们不相信,你说怎么办?”

    韩沁笑道:“可惜哥哥不在府里,要不然拉他过来给你们当场作出两首词来,你们就都相信的!”

    一名快嘴快舌的少*妇口没遮拦地道:“韩将军也真的,这才刚刚大婚便丢下筱倩妹妹离京……!”忽地意识到自己说话有问题,后面的话便生生止住。她左右看了一看,只见几名少*妇都是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那云姐姐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虽然都是好姐妹,说话没有忌讳,但是这话说出来,那总是大煞风景的。

    筱倩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划过一丝黯然,但是很快便笑嘻嘻地道:“相公奉了圣上的旨意办事,自然不能留在府里的,等他回来,我便让他给你们作诗看看……我家相公的诗词,就是比那唐淑虎要强得多!”

    云姐姐已经笑道:“筱倩妹妹说的是,韩将军的诗词,定是要强过那劳什子唐淑虎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大伙儿心中自然是不相信的。

    唐淑虎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庆国第一才子,换句话说,那是天下第一才子,十四岁的时候,才名便开始传遍天下,近十年来,风光无限,多少文人雅士每年都是等着他的市集一上市便疯狂购阅。

    而且传说中,唐淑虎如今年方二十五,风流倜傥,情事如云,长相更是俊雅脱俗,正因如此,多少少女少*妇甚至是贵妇人也都是对那位大才子充满着各种的幻想。

    韩漠虽然是韩族世家子弟,如今在燕国年轻一代的世家子弟中如日中天,虽然许多人都知道这位韩少爷聪明且勇猛,但是却无人听说过他的才名。

    这样一位世家子弟的诗词写的比唐淑虎要好,那自然是谁也不相信的!

    因为那快嘴快舌少*妇一句话,本来轻松欢快的竹棚内泛起一阵尴尬,便在此时,却听到竹棚外传来一个清凉的声音道:“诸位姐姐妹妹大驾光临寒舍,韩漠甚是荣幸。诸位是女眷,韩漠不方便进屋打扰,在此献上一首词,还请诸位品评!”

    这声音清晰地传进竹棚中的每一个人耳朵里,韩沁和筱倩同时显出惊喜之色,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其他少*妇们听到声音,见到筱倩去到窗边,也纷纷起身,聚在窗边。

    只见窗外便是那一潭清水池子,里面荷花盛开,荷叶清香,在池子的对面,一名身着白色锦衣的身影背负双手,背身而立,那身影看上去潇洒倜傥,玉树临风。

    “那……那就是韩将军吗?”云姐姐轻声问道。

    筱倩点点头,两手紧紧攥着衣角,望着池子对面的韩漠,那张白白嫩嫩的童颜之上,满是兴奋之色,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如同天上最耀眼的星辰

    却听到韩漠在那边缓缓吟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

    莫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冈!”

    他这一首次,那是后世苏轼的《江城子》,传唱近千年,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词,而且韩漠的吟诵水平极高,声情并茂,缓缓吟来,竟是感人至极。

    众女平日里总是在诗词歌赋上费心思,未必能吟出上佳的诗词歌赋,但是却能分析出诗词的好坏,这一首次听下来,就知道确实是难得一闻的佳词。

    筱倩脸上顿时很为高兴,在她颇有些尴尬的时候,自己的男人竟是从天而降,这一首词出来,已是震慑众女,让筱倩大大地有了面子。

    那云姐姐清脆声音道:“韩将军,好事成双,你若有心,不如再为我们吟上一首。只这一首词,可辨不出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韩漠也不转过头来,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即又吟道:“

    纤云弄巧,

    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一首词吟完,韩漠已经笑道:“诸位姐姐妹妹慢聊,韩漠告辞!”再不多言,背负双手,云淡风轻,就如同最洁净的一片云彩,慢慢飘远,留下喜悦不已的筱倩和一群目瞪口呆的少*妇们!

    等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五五六章 训斥

    韩漠本意并不想在这群少夫人们面前显摆什么,更何况借用诗词这事儿干起来也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爽快。

    不过他在池边却是清晰地听到竹棚里的对话,知道自己的可爱小妻子心中肯定有些不舒服,自己出面吟上两首诗词,也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老婆壮声势。

    那两首词一丢出去,韩漠心知一定能够震住那帮娘们,毕竟这两首词不是自己信手拈来的打油诗或者无病呻吟的淫词艳曲,那是正儿八经的经典诗词,传唱千古,若是这两首词还镇不住那帮娘们,那真是见了鬼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倒是韩漠心中所想,对于大婚过后便离京而去,韩漠虽然是为了因为营救朱小言的无奈,但是心中对自己的妻子却也是有一丝愧疚。

    筱倩冰雪聪明,这两句话,想必能够让她品出一丝味儿来。

    刚出了后花园,就见一名小厮匆匆过来,恭敬道:“少爷,老爷吩咐你速去大爷那头,大爷在等你!”

    大爷指的自然是韩玄道。

    韩漠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落山,想来是都从衙门里回了来,只不过韩玄道这样急着叫自己过去,又是所为何事?

    小厮正要往东院先去见父亲,那小厮已经道:“少爷,老爷说了,大爷在等着,先去见过大爷再回来说话!”

    韩漠微皱眉头,但也不多说,径自往户部尚书府而去。

    进了府,早有人在外等着道:“五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当下领着韩漠径自来到韩玄道的书房,禀报过后,韩玄道在书房内唤了韩漠进去。

    屋内已经点起灯,韩玄道坐在书桌后面,瞥了进来的韩漠一眼,神色有些冷厉,淡淡问道:“何时回来的?”

    “进城没几个时辰!”

    “那你何时走的?”韩玄道将手中的书丢在桌子上,冷冷地望着韩漠:“本以为你是个做事周全的孩子,如今却是有些不像话了。怎么,是不是成了御林军的指挥使,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许多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

    韩漠心中一紧,韩玄道这话说得极其冷厉,这还是韩漠头一次听他这般说话,只能垂着头,不敢多说话。

    “我问你,你何时离开京城的?”

    韩漠也不抬头,只是垂着头道:“有十多天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

    韩漠微微抬头,却是瞧见韩玄道一脸肃容地望着自己,那一张本就很古板的脸上,此时一片阴沉,那双眼眸子更是犀利无比。

    “六月初一!”

    “今日是六月十三!”韩玄道冷笑道:“我知道你出京消息,那是前日……也就是你离京十日之后……小五啊,你在西花厅待的时日不长,但是西花厅那鬼鬼祟祟的一套,你却是学的很好啊!”

    韩漠看着韩玄道,身子微弯,小心翼翼道:“大伯,那阵子你正忙……而且我也没有想到要耽搁这么久,所以……所以……!”

    韩玄道豁然站起身来,一脸冷峻地缓步走到韩漠身前,那一双犀利的眼眸子死死地盯在韩漠的脸上,韩漠被他那一双眼睛看得有些发毛,不由低下头去。

    韩漠的性子,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再厉害的人,他也毫不畏惧,但是或许是自小在世家那种严格的环境中成长,倒是对东海宗主韩正乾颇有些忌惮,如今这位韩玄道就如同是从韩正乾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又是韩漠的直系长辈,这也让他还是有些敬畏的。

    片刻之后,韩玄道才背负双手,并没有回到书桌后面的楠木大椅子上坐下,只是在旁边的黑木椅上坐下来,离韩漠很近,那双眼睛依然盯在韩漠的身上,淡淡问道:“你去风国……做了些什么?”

    韩漠这一刻却是心思如电转,竟是不知道该不该将风国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韩玄道。

    他这一犹豫间,韩玄道已经冷哼一声,沉声道:“还不快说!”

    “大伯,其实……是圣上听闻风国发生内乱,如今魏庆陈兵边关,他担心风国在我大燕后方弄出乱子,搅扰我大燕后方,所以……下令让小五去风国打探出风国内乱的根源……!”韩漠小心翼翼道,也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将自己前往风国的真相说出来。

    自己前往风国营救朱小言,风险极大,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拖累韩族,或许是因为担心韩玄道斥责,韩漠鬼使神差地将实情隐瞒了下来。

    韩玄道打量了韩漠一番,神情依然严峻,问道:“那你……打探出什么消息了?风国……为何内乱?”

    韩漠立刻道:“大伯,这个小五倒是打听清楚了……是那风国酋长拓胡风想独霸酋长之位,召集土官,趁机杀死了几名土官,弄得各大寨势若水火,分成了红头人和白头人两派,互相争杀……!”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韩玄道。

    韩玄道靠在椅子上,淡淡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据说是风国的大祭司出面,转述他们蛇神的意思……那些红头人都是违逆蛇神之意的叛匪,因此不少红头人纷纷逃离,不敢再与白头人作对,最终在乌草林一战,红头人被全面击溃……!”韩漠缓缓道:“如今风国大局已定,不过是一些红头人余党偶尔兴风作浪……!”

    韩玄道微皱眉头,沉吟了片刻,才问道:“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除了商人,风国人如今禁止他国人入境,我在那头也是不敢公开露面,有几次差点被风国人抓住……打探出来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韩玄道凝视韩漠,见他一脸真挚,并不似作伪,神色微微和缓了一些,起身来,声音也微微缓和一些:“小五,大伯并不是责怪你其他的事情,而是责怪你这件事情不事先通知大伯。你该知道,如今我大燕危机四伏,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韩家,那都是狼一样的眼睛,就是要等待机会,将我们韩家吞进去。你是我韩家的直系子弟,如今在京中又声名鹊起,那些人的眼睛,自然也放不过你……咱们每走一步,那都是陷阱重重,又怎能不小心?你去往风国,如此大事,若是别人布下的陷阱,而大伯却一无所知,万一被人利用,那该如何是好?大伯不希望你出事……更不希望我们韩家出事,你……明白大伯的心思吗?”

    韩漠听韩玄道娓娓说来,神色中甚至带着担忧之色,顿时紧张的心情顿去,只觉得韩玄道虽然冷面冷语,但是所思却是谨慎的,不有点点头,恭敬道:“大伯,小五日后不会擅作主张,更不会让大伯担心了!”

    韩玄道微微颔首,伸手轻轻拍了拍韩漠肩膀,“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这一次,我想你也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大伯不希望下次还要因为这些事情找你过来!”

    韩漠用力点头。

    “而且你要记住,皇帝对你……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心思的。”韩玄道神情再次冷漠起来:“他是想以韩家为刀,以你为刀锋,借刀杀人。他日后若是对你有任何的命令,你定要细细思量,而且定要告知于我……你可记住了?”

    “大伯,小五记住了!”

    韩玄道叹了口气,脸上显出疲倦之色,挥手道:“你刚回来,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你大婚刚过,便去了风国,将你媳妇留在府里,范家人心中总是不舒服的,这几日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好好陪陪你媳妇……至少要让范家人心里舒服些。范云傲那家伙,莫看他平日里不怎么说话,那心里的主意比谁都多,你若有时间,也多往你岳父那边走动,认识一些兵部的官员……你那岳父手底下,可是不缺人才的,军方除了萧怀玉,便数你岳父最有威望了!”

    韩漠恭敬行了一礼,转身便要退下,猛地想到什么,急忙道:“对了,大伯,还有一件大事差点忘记了!”

    韩玄道皱眉道:“何事?”

    韩漠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团,递了过去。

    这是今日在宫中之时,凌磊趁机塞到韩漠手中的小纸团。

    韩玄道打开纸团,仔细一看,上面弯弯曲曲写这几个字,显然写字的人很急,是匆忙之下才书写出来,就是这纸团,那也是不知道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的,一看就知道是纸角。

    “太师要裁撤东海镇抚军,还要从海上贸易收纳赋税!”

    字数不多,但是上面所提的事情,却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大事情,韩玄道只看了一眼,神色便更是阴沉下来,那双眼眸子里,在这一瞬间竟是闪现出骇人的杀机。

    他抬头看了韩漠一眼,只见韩漠的神情也很严肃,轻声问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宫中有我们的人。”韩漠低声道。

    韩玄道微微点头,问道:“消息可靠?”

    韩漠想了一下,很肯定地点头道:“应无虚假!”

    “那条老狐狸,在这个时候却是将眼睛盯到了东海那头。”韩玄道冷笑道:“他这是直插我韩家心脏啊!”

    韩漠肃然道:“大伯,我们该怎么办?镇抚军是我们的根基,怎能裁撤?”

    “想裁撤镇抚军,就得先裁撤了我韩玄道这户部尚书。”韩玄道冷声道:“我还真没有想到老狐狸这么快就要对东海那边动手。”沉吟片刻,吩咐道:“小五,你先回去,让你父亲速速过来!”

    韩漠知道韩玄道是要找韩玄昌过来商议对策,行了一礼,迅速退了下去。

    终于赶出来了,大家赏点红票,我继续码字,呵呵呵!

第五五七章 小别过后又新婚

    韩漠回到礼部尚书府,径自找到韩玄昌,父子二人也来不及多说话,听闻韩玄道那边召唤,韩玄昌便立刻匆匆往户部尚书府过去。

    此时天色已黑,听下人禀报,那一帮少奶奶们都已经各自回府,韩漠正要回自己屋中与小别的妻子相聚,却见到韩夫人和碧姨娘边走边笑回了来。

    韩漠迎了上去,韩夫人瞧见,立刻喜笑颜开,道:“菩萨可真是灵,我今儿个刚求菩萨保佑漠儿回来,这一回来便瞧见了。”韩漠笑呵呵迎上来,却见韩夫人快步上来,二话不说,伸手扭着韩漠的耳朵,本来笑嘻嘻的脸瞬间沉下去,“臭小子,你走的时候也不和老娘说一声,还是你父亲告诉老娘你奉旨出京……你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翅膀硬了,不管老娘倒没什么,把自家刚过门的媳妇儿丢在府里,老娘今儿个扒你一层皮,你眼中还真是没我这个母亲了!”

    韩漠苦笑道:“母亲大人,哪里是不和你说,那是旨意来的突然,临时起行,来不及告诉您哩。等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儿子便是抗旨也要回来禀报你!”

    碧姨娘也微笑着上前来劝道:“夫人,漠儿知道错了,这一路上想必也是很为辛苦,你就饶他这一遭,下次若是再犯,再惩治他不迟!”

    韩夫人这才道:“今日瞧你姨娘的面子上,饶你这一遭。”放了手,又帮韩漠整了整衣裳,眼圈儿竟是有些泛红,责骂道:“你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没有一点消息,你是不是要让老娘担心死啊?问你爹你去了哪里,那死老头子又不说,还说什么这是密旨,不能透露……老娘没法子,只能求菩萨保佑了。你姨娘身体刚好一些,听说我要上庵里求菩萨保佑你,拖着病身子非要和我一道去……不过这几天还真是没有白跑,菩萨显灵,还真是保佑你回来了……!”笑着向碧姨娘道:“妹妹,明日我还得去庵里烧香还愿,那是要谢谢菩萨了。”

    碧姨娘微点螓首,柔声道:“明日妾身随夫人一同去还愿!”

    韩夫人忙道:“既然回来了,你的心已经尽到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好好休养一阵子,明日便不要再颠簸过去了。”

    碧姨娘摇头笑道:“菩萨显灵,总是要还愿的,若是明日不去,惹恼了菩萨,那倒不好了!”

    韩夫人伸手握着碧姨娘的手,轻叹道:“妹妹,你可有心了!”

    韩漠听到这里,终于明白,碧姨娘身体未好却要去庵里烧香,那却是为了要去敬香求菩萨保佑自己能够平安归来,心中顿时一阵感动。

    这个女人的心,果然是水晶一般的,玲珑剔透。

    不过瞧碧姨娘的气色,却是好了不少,那张美丽的脸庞,不似往日那般苍白,微显红润,依然是美丽大方,依然是气质幽静,这让韩漠顿时放心不少,向碧姨娘柔声道:“姨娘,难为你了。身子可好些了?”

    碧姨娘嫣然一笑,如同春风拂面,那笑让人看起来极为舒服,声音更是温柔如常:“已经好了许多,夫人又是每日里让人送去补气参汤,如今已无大碍了!”

    碧姨娘命悬一线,差点便香消玉殒,幸好韩漠派朱小燕二人从风国得来了八角芝和黑腹蛇王胆,从鬼门关将碧姨娘生生拉了回来。

    这事儿旁人并不知晓,只有韩漠和碧姨娘母女知道,碧姨娘心中,自然是对韩漠感激异常,只不过她若知晓那两味药材的来历以及因为两味药而发生的一些事情,却不知又是何样的一番心情了。

    见过母亲和碧姨娘,韩漠不敢再过耽搁,匆匆往自己屋子里去,脚下生风,到得自己屋内,却是见到筱倩在桌边写着什么,慧娘在一旁磨墨,而云茜坐在旁边的一张小凳子上,趴在桌子上,恹恹欲睡。

    筱倩聚精会神,并没有留意韩漠进来,慧娘却是见到,正要迎过来,却见韩漠摆手,便抿嘴笑着不言语。

    韩漠步伐轻盈,走到筱倩身边,只见筱倩正在写字,所写内容,却是今日自己所吟诵的那两首词。

    ……

    筱倩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拿起来,轻轻吟诵了一遍,才向慧娘问道:“慧娘,你说这两首词真的是相公所作吗?该不会是别人作的吧?”

    慧娘瞥了筱倩身后的韩漠一眼,笑盈盈地道:“小姐,在这之前,你可听过这两首词中的任何一首?”

    筱倩歪着螓首,若有所思,模样娇俏可爱,想想了一下,才摇头道:“那倒没有听过!”

    “那就对了呀。”慧娘笑道:“小姐你想啊,这其中的任何一首词,那都是佳词名句,如果是旁人所作,早便传扬开来,天下皆知了。小姐不也说过,今日一群少奶奶们没有一个人听过其中任何一首词,你们都是阅词无数,若真是别人作的,你们之中总该有一两人听过,既然都没有听过,那只能说明这两首词今日是第一次出现……若不是姑爷所作,那又是谁作的呢?”

    筱倩立刻嘻嘻笑起来,放下手中的纸,过去抱着慧娘,嘻嘻笑道:“慧娘,还是你聪明,你这样一说,我便知道,这两首词定然是相公所作的……相公真是厉害,那帮姐妹今日都说这两首词绝不比唐淑虎所作的差,相公真是文武双全,我早就说我一定可以嫁给一个文武全才的相公,果然是……呀……相公……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抱着慧娘正欣喜无比,却终是发现站在一旁微笑不已的韩漠,一时间惊叫起来。

    他这一叫,将恹恹欲睡的云茜惊醒,揉着眼睛道:“小姐……怎么了……奴婢没睡……!”猛地瞧见背负双手站在桌边的韩漠,急忙站起来,行礼道:“姑爷……姑爷你回来……回来了……!”

    筱倩此时还抱着慧娘,来不及放手,只是惊讶地看着韩漠,慧娘也不好行礼,只能叫声:“姑爷回来了!”

    韩漠笑眯眯地看着筱倩,悠然道:“进来有一会儿了,本想听听我的夫人是不是要在后面说我坏话,只是坏话没有听着……却是听到了让我极欢喜的好话。”

    筱倩睁大圆溜溜明亮亮的美丽大眼睛,立刻道:“我才不说人坏话呢……!”随即想到什么,那张白嫩嫩都能挤出水来的雪白脸蛋儿飞起红霞,微低螓首,竟是很羞涩地道:“我……我也没有说你好话!”

    她方才说嫁了个文武双全的好相公,那自然是大大的好话,却被韩漠听到,这小妮子虽然天真烂漫,但是还是觉得羞涩万分,那一张脸红霞遍布,都有些发烫。

    韩漠自然不会让自己的老婆太过尴尬,转换话题道:“是了,你那帮姐妹怎么都回去了,为何不留下用过晚饭再走?”

    筱倩这才抬起头,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

    那帮闺中女友,见到韩漠回来,自然不会打扰他夫妻二人相聚,早早离去,这话筱倩自然不好意思说出来。

    韩漠走到桌边,看了看写下的诗词,伸手牵过筱倩的手,柔声道:“这词作的当真好吗?我还担心给你丢面子。”

    筱倩这才开心起来,笑嘻嘻道:“当然好了,她们都说你这两首词比唐淑虎作的好。相公,你真厉害……日后便不只是庆国有大才子,咱们燕国也有了。”

    虽然是借用名家诗词,但是韩漠还是心安理得的,毕竟作出这两首词的两位爷还要好几百年才会出生,而且依照如今的历史轨迹,那两位爷甚至都没有可能来到这个尘世,这两首词拿出来,也算是缅怀从未出生过的那两位大才人,替他们发扬光大吧。

    “其实相公反倒觉得你的画儿才是画的好呢。”韩漠笑道:“我听说那唐淑虎在庆国以琴棋书画闻名,样样精通,样样居首,号称庆国第一才子,更说是天下第一才子……只不过真要见着他,这要你我夫妻二人出马,就要他摘下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摸着筱倩滑滑嫩嫩的小手儿,温润如玉,韩漠的心内也是一片温暖:“我家筱倩的画儿让他丢掉画技第一的名头,相公我一出马,便让他摘下诗词第一的名头……!”

    筱倩听着自家相公的闻言软语,心中很是温暖,被韩漠那有力的手握着自己的小手,更是有一种极踏实的安全感,听韩漠所言,忙摇头道:“相公,那可不成。他诗词未必及上你,可是我的画儿是绝对及不上他的!”

    “无须妄自菲薄。”韩漠微笑道:“言过其实徒有虚名之辈,在这世上是多如牛毛的。一个人的精力再旺盛,又岂能在琴棋书画四道样样精通,更是样样夺魁?这都是极费心力的技艺,精通一道名满天下就已经很了不起,更何况他能精通四道……据说他如今才二十五岁,如此年纪,四道居首,相公我是不相信的。”

    筱倩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却是觉得自家相公所言还真是很有道理,不由问道:“那……那为何天下人都说他是第一大才子呢?为何庆国人如此赞誉他呢?”

    韩漠哈哈笑道:“庆国自称是礼仪之邦,文人骚客众多,他们总要抬出一个人来作为他们庆国的旗帜,那唐淑虎估计是运气好,这才成了他们造星运动的对象……!”

    “造星运动?”筱倩睁大眼睛,有些不解。

    韩漠微笑道:“就是说那是庆国人故意打造出这样一个人物来,就是让人们崇尚他们庆国而已。你想一想,天下间,奇人异士多如牛毛,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能够在琴棋书画四道独占鳌头名满天下,要么是后面有一群人故意为其夸大,要么……便是庆国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耐,成千上万的文人墨客被一个年轻人踩在头上,那不是什么好事情,反是庆国人的大耻之事!”

    筱倩眨着星辰般的的眼睛看着韩漠,眼眸子里显出钦佩之色,道:“相公,还是你聪明……别人都不这样想,就你能够想出来,嗯,我现在也觉着,那唐淑虎恐怕真的是徒有虚名!”

    韩漠呵呵笑道:“咦,你方才不是说不在后面说人坏话吗?怎么说起唐淑虎的坏话了?”

    筱倩立刻伸出手,在韩漠的手臂上拍了一下,娇憨地叫起来:“是你先说的,我没说……你冤枉我,是你说的……!”

    慧娘见夫妻二人融洽无比,脸上显出欣慰的笑容,正要示意云茜一起下去,却是韩夫人派人过来召唤少爷和少奶奶去用晚饭。

    韩漠领着筱倩去了东院,韩玄昌却是在户部尚书府那头没有回来,当下韩夫人、碧姨娘母女和韩漠夫妻一起先用了晚餐,桌上自然是一片温馨,让韩漠心中很是舒畅。

    用过晚饭,回到院子里,慧娘和云茜服侍二人沐浴过后,夫妻二人这才进了房内,关门歇息。

    沐浴过后的筱倩更是白净娇嫩,粉嘟嘟的水晶娃娃直让人心生爱怜,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二人却是新婚加小别,自然是又一番滋味。

    并肩坐在床边,韩漠终是取出一串很是奇怪的碧色手珠,为筱倩戴在手腕上,柔声道:“这是碧町石制成的手珠,戴在手上,天上的神仙都会保护着你,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筱倩轻轻用小手抓着韩漠的一根手指,眨着星辰般的眼睛看着韩漠,乖巧道:“相公,你保护我就成了……有你保护我,我谁也不怕!”

    韩漠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你害怕疼吗?”

    筱倩冰雪聪明,韩漠这句话,她又哪里听不懂,那是初夜之时的糗事,顿时面红耳赤,龇牙咧齿道:“相公你……你坏死了,你再乱说,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韩漠嘻嘻笑道:“就怕是我打的你丢盔弃甲……!”抱着筱倩到了床内,放下锦帐,帐内顿时一片春光,只听到锦帐中传来筱倩颤抖的声音:“相公……你……你不许欺负我……!”

    春光满帐,被掀红浪,其中韵味,自不必对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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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八章 白兔传说

    云收雨散,韩漠才将妻子拥在怀中,一只手却依然不舍地在妻子光滑腻手的肌肤上游动着,筱倩则是缩在相公的怀里,如同一只白嫩嫩的小羊羔,任由夫君那只咸猪手在身上抚摸,却是不敢动弹,小脸贴在相公的胸口,微微喘着气,脸蛋儿红扑扑的,身子上亦是泛起一层香汗。

    气氛温馨,韩漠在筱倩额头亲了一口,才低声笑道:“我刚才说了,要打的你丢盔弃甲,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相公的厉害了?”

    筱倩羞涩万分,嘤咛一身,更是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夫君。

    她的肌肤如同绸缎般光滑,象牙般细腻,帐外的灯火从粉红色的帐帏透进来,那一层淡淡的红光泛在筱倩雪白的香肩之上,白里透红,更显娇嫩。

    夜深人静,韩漠抱着自己的娇妻,心中却是感到无比的幸福。

    “相公……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许久之后,筱倩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是见到自家相公正带着笑容温柔地看着自己,虽然还是有些羞涩,却不害怕,目光也没躲下去。

    “什么?”

    筱倩眨了眨大眼睛,想了一下,才问道:“你……娶我之前,是不是……不开心?”

    韩漠一愣,想不到筱倩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不过自家妻子向来是天真烂漫,想象力丰富,从她口中问出这样的话,却也不是什么奇事。

    这要是换了一般的女子,未必便会敢问。

    “为何这样问呢?”韩漠伸手轻轻抚摸着筱倩光滑的面颊:“为何要说我不开心?”

    筱倩一本正经地道:“父亲虽然说是为我细细挑选的夫君,可是我心里知道……我嫁过来,是因为你们家族很大,可以帮助我们范家……!”眼睛闪动,凑近一些道:“我听他们说,这是政治联姻……我那时便想,这样结亲,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韩漠轻叹一口气,柔声道:“我现在很开心的……那你嫁过来之前,是不是不开心?”

    筱倩嘻嘻一笑,道:“当然不开心,要离开奶奶和父母亲,自然是不开心的。而且……而且……嘻嘻,我不说了!”

    “而且什么?”韩漠将手微微往下滑:“快些告诉相公,否则可要咯吱你了?”

    筱倩惊叫一声,雪白的身子如同兔子般滚开,从韩漠的怀里挣到了一旁,这才转过头来,玉臂撑着香腮,笑嘻嘻道:“那我说,你不许咯吱我……我说完后,你更不许生气!”

    韩漠也侧过身子,手臂支起脑袋,笑道:“那你快说!”

    “嗯……其实我嫁过来之前,便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我不喜欢你,便不理你……一直不和你说话!”筱倩嘻嘻笑道:“将你当成一块大石头!”

    韩漠一愣,想不到这小妮子嫁过来之前,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思,随即笑道:“现在看来,你是喜欢我了……所以才和我说话?”

    筱倩抿着嘴,脸儿微红,背过身去,只留一个雪白的玉背给韩漠,没有说话。

    韩漠凑近过去,从后面抱住筱倩,柔声道:“其实你嫁给我之前,我便做了一个梦……梦里将我们的前世今生都说的很清楚了!”

    筱倩奇道:“做梦?什么梦?”

    韩漠想了一想,才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其实我们是天上的一对小兔子,在天上的时候,我们就成天在一起,互相喜欢,只是后来被天帝发现了,所以贬我们下凡间来,就是考验我们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这一辈子我们相亲相爱,老了之后,便能重返天庭的……!”

    筱倩睁大眼睛,不相信道:“相公,这……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是天上的小兔子?你……你在骗人?”

    “不骗人。”韩漠一本正经道:“你仔细想想,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是不是一点也不讨厌我?相公见到你的时候,就认出你了……!”

    筱倩想了想,才道:“相公,我现在不记得了……不过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真的不讨厌你……而且……而且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这就对了。”韩漠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怪我,我们下凡的时候,天帝让我们每人喝一杯仙酒……其实那杯仙酒是忘情水,若是喝了,下凡之后,便不记得天上的事情……!”手指在筱倩的脸上滑动:“你这小兔子在天上的时候就馋嘴,抢着将忘情水喝下去,我都来不及提醒你,所以你下凡来,天上的事情都忘记了……!”

    筱倩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急问道:“相公,你说的是真的?我……我真的喝了忘情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因为……因为喝了忘情水?”

    韩漠神情肃然,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喝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流进肚子里,趁天兵天将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吐掉,所以还记得那些事情,哎……可惜你这只小兔子都忘记了。”

    筱倩兀自有些不相信,转过身子,与韩漠相视,只见韩漠神色肃然,一本正经,看起来还真是煞有其事的样子。

    “那……那我还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吗?”筱倩脸上显出后悔之色,显然是后悔当初在天庭喝下了忘情水。

    韩漠想了一下,才叹道:“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咱们这一辈子相亲相爱,互相爱护,不离不弃,经受住天帝的考验,等到我们老了之后,便可以重返天庭,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想起所有的事情了。”韩漠温柔地凝视着筱倩美丽的面庞,轻声道:“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筱倩美丽的眼眸子闪动着,很严肃地想了想,才微微颔首道:“相公,我知道了!”

    “好。”韩漠握起筱倩的小手儿,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这是天机,你不可泄露,绝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否则触犯天条,咱们又要受天帝的惩罚了。”

    筱倩又点了点头,虽然眼眸子中将信将疑,但是瞧她神情,倒是有七八分相信的。

    “其实你应该知道的,你的肌肤这样白嫩,那是因为你是天上的小白兔下凡……小白兔的肌肤,可不就这样白嫩吗?”韩漠笑咪咪地道,一只咸猪手不动声色中已经攀上了筱倩胸前娇嫩的蓓蕾。

    筱倩被碰到敏感位置,娇躯微微颤抖,闭上眼睛,抿着嘴,不敢说话,就在韩漠又要大展雄风之时,筱倩忽地睁开眼睛,问道:“相公,若是我那帮姐妹经常来府里作客……会不会不好?”

    韩漠叹了口气,小妮子怎么在这个时候谈起这个问题,只能暂且忍耐,道:“那也没什么不好,我平日公务在身,若不在府中,她们正好可以陪你!”

    筱倩开心道:“那就好!”

    韩漠想了一下,问道:“是了,她们都是你的密友吗?”

    “是啊,他们六个人自小就和我一起玩耍的。”筱倩道:“我年纪最小,都要叫她们姐姐哩。”

    “我瞧她们都已经成婚了。”

    “嗯。”筱倩解释道:“最大的云姐姐已经过门三年了,都有一个儿子了。”

    “他们的夫君……都在京中?”韩漠若有所思问道。

    筱倩想了一下,才道:“慧姐姐和芳姐姐的夫君如今都是在西北军中任职,在边关,并不在京中……云姐姐和其他几个人的夫君都是在京里的。”

    “都是兵部的人吗?”

    “云姐姐的公公是九门提督府的提督,夫君也是在九门提督府任职。”筱倩如数家珍地道:“其他几个,有两人的夫君是在御林军中任职,有一个是在兵部任职……不过她们的公公,除了云姐姐的公公是九门提督外,其他的都是在兵部任职,云姐姐的父亲,更是在兵部担任驾部司主事。”

    兵部乃六部之一,设尚书一人,左右侍郎各一人,而兵部本身又分为兵部司,职方司,库部司和驾部司四司。

    这四司又各设主事二人,主事下面又有令吏十二人,其下更有书令吏、掌固、执吏等职。

    四司之中,自然是兵部司权势最重,负责征兵、训练、武选、下令等直接军事事务,其它三司的智能都属于军事后勤司。

    驾部掌握着牛马厩牧之事,算不得权势衙门,但也是兵部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至若九门提督府,则是兵部下属衙门,正要论起来,是个可大可小的衙门所在,燕京城大小九门的守城军,就是由九门提督府负责支配。

    而九门提督府的提督虽然是隶属于兵部,与兵部尚书范云傲的关系甚好,但是众所周知,九门提督陆英季那是皇帝心腹,誓死效忠皇帝。

    九门提督的位置极为敏感,皇帝自然是要将之交付于自己极为信任的心腹。

    筱倩出身范家,而且那帮女眷与她关系匪浅,所以她对于这一群人的底细,倒也是清清楚楚。

    韩漠闻言,若有所思,笑道:“既然都是好朋友,等哪天有空,我请她们的夫君都过来聚一聚,大家认识一下,你看可不可以?”

    筱倩虽然天真烂漫,但是脑子却极是聪明,瞬间明白韩漠的心思,低声道:“相公,你是想结识那一群人吗?”

    韩漠也不瞒妻子,微微点头。

    筱倩想了一想,才道:“我回头和姐妹们说一说,看看她们的夫君能不能过来。”

    “不用勉强。”韩漠柔声道:“我在京中根基太浅,多认识一些人总是好的,不过……若是他们有忌讳,不愿意过来,也不必强求。”

    “我知道的。”筱倩笑道:“相公,姐妹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夸你诗词作得好,那帮家伙肯定不相信,一定都想过来见见你的。”

    韩漠呵呵一笑,身体轻轻压在筱倩的身上,笑咪咪地道:“不说它事,歇息够了……不能浪费这宁静之夜啊……你乃小白兔下凡……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小兔子……!”

    年轻人的精力,自然非比寻常,帐内自然又是一场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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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九章 京中毒瘤起风波

    韩漠本来是想好好陪筱倩几日,只可惜大多数的时候,总是会天不遂人愿,第二日一大早,小夫妻二人尚没有起身梳洗,慧娘便在门外禀报,说是有人要来向韩漠禀报事务,韩漠心中虽然很是不满意,但是总不能置之不理,只能放开自己怀中的妻子,从热被窝中起来,在慧娘的伺候下梳洗完毕,这才来到偏厅。

    礼部尚书府如同大多数府邸一样,设有一正厅二偏厅,正厅自然是用来迎接所谓的上宾,而偏厅,则是用来接见部属的所在。

    来者是西花厅一处主事裴英侯,儒雅风度,见到韩漠进来,立刻起身施礼。

    韩漠只是点点头,往主座坐了,才向裴英侯道:“本来今日是要去厅里的,不过身子倦的紧,所以晚一些过去,你怎么这一大早便赶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裴英侯神情肃然,恭敬道:“昨日红袖回了雾水湖,所以知道大人已经回来,这才一早便过来打扰,还请大人恕罪!”

    韩漠这一次前往风国,只带了红袖前往,厅中众人虽然知道厅长大人离京办事,但是却不知道韩漠究竟去了哪里。

    韩漠既然不说,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动问。

    至若红袖,那自然也是聪明的女子,知道韩漠风国之行很是隐秘,自然也不会透漏一句。

    下人已经为韩漠奉上茶来,又为裴英侯的茶盏添了新茶,韩漠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淡淡道:“能让你一大早便过来,自然不是小事,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裴英侯想了一下,终于拱手道:“回大人,李固……出事了!”

    “李固?”韩漠皱起眉头:“他做事一向很小心,能出什么事情?”

    韩漠对于三处主事李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那小子看似木讷老实,但是办事却是干净利索,而且行事也向来很为小心,又能出什么事情?

    “他……被人抓了!”裴英侯沉吟了一下,终是缓缓道。

    韩漠瞳孔顿时收缩起来,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冷峻。

    西花厅那是暗黑机构,属于皇帝直辖衙门,而且李固是西花厅三处主事,属于西花厅的骨干成员,如此人物,竟然被抓了,这让韩漠吃惊之余,也颇有些愤怒。

    谁敢抓西花厅的人?

    韩漠的第一反应,便是西花厅与敌国暗黑人员起了冲突,李固有可能是落到了敌人的手中。但是他却想到,当魏庆两国使臣抵达燕京之后,燕国交涉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让两国将所属的暗黑吏员调出燕京城,否则谈判便无法开始

    虽然不知道魏庆两国的人是否真的将暗黑吏员都暂时遣退出城,但是此种时候,魏庆两国的暗黑吏员是绝不可能在燕京生事,更不可能与西花厅直接发生冲突。

    除非是使臣不想谈了。

    韩漠第二个想到的,便是秀公主的东花厅与西花厅起了冲突,只不过……秀公主真的会将西花厅的主事抓起来吗?

    韩漠一双眼眸子犀利无比,一只手握着茶盏,神情虽然颇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冷静,问道:“是谁抓的……为何被抓?”

    裴英侯立刻道:“是……地下黑市的人!”

    韩漠一怔,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问道:“什么人?”

    “地下黑市的人。”裴英侯重复了一遍,解释道:“三日前,地下黑市传出了消息,李固在他们的手中,若是想李固活着出来,必须大人亲自去接人!”

    “地下黑市的人……抓了李固!”韩漠喃喃自语,眼眸子里闪着怪异的光芒

    身为世家子弟,信息的途径自然是多样的,韩漠自小到大,听过许许多多的事情,穿越而来的他,对于这样一个世界,本就存在着极强烈的好奇心,所以他也一直孜孜不倦地通过各种途径来了解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故事

    而地下黑市,自然也是他所了解的故事之一。

    ……

    在入京之前,韩漠对于地下黑市,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只是知道大概有那样一群人的存在,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知道地下黑市的详细情况。

    头一次拉近与地下黑市的接触,是因为陈仓,更确切地说,是因为一种叫做“狼冰”的药物。

    运送赈灾粮前往宜春郡,途中车队差点被偷袭,韩漠则是利用巧计,除掉了那群刺客,而唯一存活下来的陈仓,经过审讯,才知道是被一个幕后势力暗中经过严酷训练培养出来的杀手。

    那是一群从牢里被救出去的犯人,出了牢笼,却进入了虎口。

    他们经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训练,优胜劣汰,最后成为一群从事暗黑破坏工作的敢死队。

    他们的训练强度,骇人听闻,因为一种“狼冰”的药物,让他们的训练效果成倍地体现出来,但是“狼冰”却也让他们的身体机能遭受到巨大的破坏,在他们身体完全崩溃之前,往往都会被派出去进行一场特殊的任务。

    但是一旦身体崩溃,那么整个人就会成为“活死人”,除了依然保有呼吸,便不会有任何知觉。

    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便是“狼冰”之毒。

    狼冰本来是西花厅特制毒药,但是不知为何却泄露了出去,为此韩漠更是大发了一场怒火,而李固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提出要前往“地下黑市”打探情况,查明“狼冰”是否是从地下黑市流出来。

    所谓的地下黑市,自然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一股子势力。

    躲藏在暗处,从事着各类非法的买卖的地下交易,阳光下的人们,自然是很难了解这一股势力的存在。

    他们的交易物品,都是一些让人感到震惊的货物,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有自己的一套进货出货通道,这一类的地下黑市,自古至今都存在着,那是一种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无形商场。

    他们的成员你是看不出来的,或许是贩夫走卒,或许是街头乞丐,或许是帮派子弟,或许是书生艺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黑市中的一份子,也有可能负责着进货或者出货的某一环节。

    这一类地方,自然也很危险,也很复杂。

    从地下黑市中总是能打探出许多的消息来,但是黑市中的人却又谨慎无比,从不轻易泄露任何信息。

    他们的信息源泉,甚至比黑暗吏员都广,但是他们却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绝不轻易参与明方各派系的争斗,绝不向外透漏他们所知道的信息。

    他们要做的,只是进奇怪的货,卖奇怪的货,从中牟取巨大的利润。

    当他们察觉你是有心要进入地下黑市打探某种消息时,他们就会变的很狰狞,并且不在乎将你杀死,因为他们会觉得打探消息的人是在挑战黑市的底线,是要将地下黑市带入危险的环境中。

    因为地下黑市不参与明面上的势力斗争,而且有时候他们拿出来的货物,确实是很多人需要的,包括达官贵人,包括王侯将相,甚至包括……皇家的人!

    所以官方从来没有将他们当做敌人来看待,只是任由他们的存在。

    地下黑市的成员们很清楚,一旦他们参与到任何的势力争斗中,一旦他们破坏了某种不成文的约定,官方真要打击下来,他们将会遭受可怕的重创。

    所以他们守规矩,所以他们对于破坏他们规矩的人,从来不留情!

    地下黑市的奇怪,就在于他们惧怕任何一个没有破坏他们地下规矩的衙门,却又毫不畏惧任何破坏了他们规矩的衙门。

    换句话说,这是生长在燕国身上的一颗毒瘤,若是要刺破,一定会让燕国很疼,更会让燕国流血,但是留在身上,却又很麻烦。

    而燕国的贵族们害怕那股阵疼,更害怕从身上流出血来,只是任由这颗毒瘤留在了燕国的身上。

    这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韩漠靠坐在椅子上,目光生寒,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淡淡问道:“他们有没有说法?为何要动我们的人?”

    “大人,地下黑市的人,素来是守规矩的。”裴英侯凝视的韩漠,缓缓道:“李固被他们抓住,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李固坏了他们行内的规矩……我们西花厅是情报衙门,而地下黑市最忌讳的,便是有外人进入他们的圈子里向他们打听情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属下猜测,李固只怕是进了地下黑市的圈子打听了情报,这才激怒了地下黑市的人,将他抓了过去。”

    韩漠摸着下巴,并没有说话。

    李固曾经自告奋勇要往地下黑市去打探“狼冰”的消息,韩漠对于李固的能力还是十分相信的,所以并没有反对。

    只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李固和红袖知道,甚至连裴英侯都不知道此事的真相

    李固虽然未从地下黑市打探出狼冰的下落来,但是却也没有暴漏身份,而韩漠也是担心与地下黑市起冲突,果断地命令李固停止向地下黑市追查狼冰下落。

    韩漠相信,李固定然是不会违背自己的命令,在西华厅之中,上令下行那是极其重要的一条规则,李固身为三处主事,自然不可能违背厅规,擅自再去地下黑市打探消息。

    这就让韩漠心中很有些奇怪,李固第一次行动确定没有暴漏身份,其后若是没有再次行动,那么地下黑市的人是如何察觉出李固的身份?

    他们抓走李固的真正原因,真的是因为李固曾在地下黑市打听过情报,破坏了他们的规矩?

    韩漠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甚至感觉事情十分的诡异,但是真相究竟如何,他一时间却也是难以想出来。

    “其实公颜老在世的时候,我西花厅就曾与地下黑市发生过冲突。当时我们的人也曾进去打探消息,但是……被他们的人发现,抓了起来,公颜老大怒之下,欲要剿灭地下黑市,但是……他们的人所属不一,三教九流,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蛇头究竟是谁……!”裴英侯叹了口气,缓缓道:“甚至有人一度怀疑,就是在朝廷里,都有他们的耳目,我西花厅大肆出动,倒是剿杀了他们几十号人,但是……后来我们接到一只蛇皮袋子,打开看时,里面竟然是十几颗我们西花厅吏员的人头……!”

    韩漠神情更是阴霾起来,那帮地下黑市的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公颜老自然是恼怒不已,欲要大规模与地下黑市的人进行搏杀,可是这个时候,朝中许多的大臣担心这样会让燕京陷入动乱,联名上书,最后圣上下了旨意,令公颜老不要与地下黑市的人为敌,公颜老虽然不甘心,但是圣上旨意下来,此事只能作罢。”

    韩漠眯着眼睛,连演过暗黑祖师爷薛公颜都无法剿平那帮家伙,看来那帮人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的很,能够在燕京如此戒备森严的都城存活下来,这帮黑市成员,自然是有着其一套生存法则。

    最紧要的是,他们非但是身处暗处,难以辨别其身份,而且他们的存在,竟是符合不少人的需要。他们能够生存下来,就是因为他们的地下黑市交易有着强大的生存空间,有许多人需要这样的地下黑市存在,包括贵族阶层。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行业,或许自古至今一直存在着,只是掩盖在阳光之下,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清楚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韩漠知道这样一个低下阶层,并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了的,但是如今李固落到了他们的手里,那么不可避免地要与他们接触了。

    “事发三日,你……都做了些什么?”韩漠凝视这裴英侯问道。

    裴英侯立刻道:“回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卑职不敢擅作主张,只能等大人回来处理……幸好对方给了五日期限,还剩下两日,倒也来得及!”

    “本官若是置之不理,后果会如何?”韩漠凝视裴英侯问道。

    裴英侯道:“回大人,若是大人不去理会此事,事情反而会简单的多……五日期限一到,若是大人不出面,也就等于默认地下黑市可以任意处置李固,他们只要处置了李固,便不会再牵累到西花厅的身上来,大家相安无事,互相都不会为难对方!”

    “他们会如何处置李固?”

    裴英侯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道:“会将李固的人头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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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零章 建议

    韩漠眉头依然紧皱,看着裴英侯,问道:“裴主事,那依你之见,这一次……本官该不该去接李固?本官若是去救李固,可能会发生什么情况?”

    裴英侯忙道:“大人,此事卑职不敢做主,一切全凭大人的意思。”

    韩漠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并不是让你做主,只是……给本官一点建议而已。本官如果真要去,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本官从未和地下黑市的人接触过,而你……当初也是经过与他们冲突的时期,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裴英侯看了看韩漠神色,只见那张清俊的脸上,此刻已是淡定自若,不由沉默了一下,才拱手道:“既然大人动问,卑职便进言几句……大人听过就是,也不必放在心上。”

    韩漠微笑颔首道:“你说就是,本官……自有主意!”

    裴英侯这才缓缓道:“大人,地下黑市是对那个行当的统称,行当里面的暗话,称呼他们是叫做‘蛇人’,据卑职所知,他们虽然身居各行各业,但是却早定下了行规,谁也不能违背了中间的规矩……遵循规则办事,那也是他们能够存活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否则若是坏了规矩,便很可能让燕京出现动荡,他们这批人若真的敢在燕京城主动兴风作浪,朝廷定然不会坐视不管,朝廷若真是下定决心铲除他们,他们那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他们想活下去,就只能严守行规,不能激怒朝廷,更不能让朝廷觉得他们会生大乱子……!”

    韩漠点点头,淡淡道:“那一套规矩,是他们活到现在保证。”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裴英侯道:“蛇人成员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保不准有些人为了利益,便要坏了规矩,所以蛇人中,便有一群专门维持规矩的人,谁若是坏了规矩,便由他们这群人出面惩罚,而这群人的头子,便是蛇头。”

    “蛇无头不行。”韩漠冷笑道:“能够担任蛇头的人,想来便不是简单的人物。”

    裴英侯微微点头,随即苦笑道:“只不过我西花厅最盛之时,也没有真正搞清蛇头的真正踪迹……许多人都说我们花厅吏员形同鬼魅,但是在卑职看来,蛇头那伙人才是真正活动在世上的鬼魅。”

    韩漠淡淡一笑,示意裴英侯继续说下去。

    “大人若是去接李固,他们自然会提出许多的条件来,有些条件……甚至会异常苛刻。”裴英侯神情古怪,目光闪烁。

    “例如呢?”韩漠淡淡道“例如……可能会有些什么条件?他们总不会敢杀死本官吧?”

    裴英侯想了一下,才道:“他们不敢对大人不利,但是……大人可能受辱。公颜老在世的时候,二处曾经有一名吏员落到他们的手里……当时的二处主事去领人,对方提出的条件,黄金一百两,外加二处主事一根手指头!”

    韩漠再次皱起眉头来,他还真是想不到,地下黑市的人,竟是敢这样和西花厅的人为难。

    原来在这个国度,还有这样一个地下势力,竟然能够不畏惧大多数人闻风丧胆的西花厅,敢对西花厅吏员动手。

    看来这颗毒瘤扎的根还真是根深蒂固。

    ……

    裴英侯见韩漠皱眉,话头停了一下,才继续道:“大人,卑职以为……此事大可不必大动干戈……!”

    韩漠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裴英侯。

    “地下黑市虽然很有势力,但是……他们为了生存下去,便不会主动兴风作浪……更不会主动与我们西花厅为敌。”裴英侯轻声道:“但是一旦真的敌对起来,我西花厅从他们身上也未必能够占到便宜,而且事情一旦扩大,双方必定会有更大的损伤,此事一旦惊动朝廷,惊动圣上……对大人只怕很不利!”

    韩漠“哦”了一声,才问道:“如何才不至于将事态恶化呢?”

    裴英侯终于站起身来,走到韩漠身前,轻声道:“如果这一次真的是李固擅自前往地下黑市打探消息,暴漏了身份,这才被他们抓起来,论起来,那是我们挑起了事端……!”他小心翼翼看了韩漠一眼,见韩漠神色柔和,才继续道:“依卑职之见,李固已是违背禁忌,犯了大错,我们西花厅……此次便任由地下黑市的人处置李固,如此一来,李固的罪过也就不会连累到我西花厅……大人不必过问此事,我们与地下黑市的人……也就相安无事了!”

    韩漠沉吟着,片刻之后,才颔首道:“裴主事,你说的是个好主意,李固犯了过错,总不能因此连累西花厅……连公颜老都无法对付的地下黑市,咱们还是不要与他们冲突的好!”

    裴英侯立刻拱手道:“大人英明!”

    “可是……李固终究是我们西花厅的人,若是置之不理……是不是不大好啊?”韩漠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神色淡定问道:“可有什么法子办得更妥善一些?”

    裴英侯叹道:“大人,李固在西花厅十几年,卑职也是不忍心将他任由地下黑市的人处置,可是……!”他目光闪烁,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漠微笑道:“你尽管说就是,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你嘴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裴英侯这才低声道:“大人,自您担任西花厅厅长之后,我西花厅一扫数年阴霾,编制完备,不少老弟兄都回归厅内,而且更是吸纳了不少新人……各处也开始焕发生机,在大人的率领下,衣食无忧,已是能够为国效命……!”顿了顿,才小心翼翼道:“只是比起当年,西花厅如今的根基还是不太稳固,元气也并未恢复到当年公颜老在世的地步,最为紧要的是……东花厅自始至终都在严密地注视着我西花厅的动静……!”

    韩漠微微点头,他也知道,自己与秀公主私下虽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友好关系,但是两位暗黑大佬手底下的两处暗黑衙门,那却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形势,目前虽然并未有发生什么冲突,但是互相看不顺眼却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见韩漠点头,裴英侯更是压低声音道:“这一次若是因为李固与地下黑市起了冲突,卑职担心,东花厅会在我们的背后踢上一脚……当年公颜老在世的时候,东花厅并不存在,但是那是与地下黑市相争,就让我西花厅出现动荡,如今不比当年,非但我西花厅的元气没有恢复过来,而且身后还有一个随时等着我们出错的东花厅,。如此时刻,卑职觉得从大局着想,那是绝不能与地下黑市的人发起冲突,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大人,您觉得呢?”

    韩漠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抬步便往门外走,淡淡道:“回厅里再议!”

    ……

    韩漠骑着绝影,裴英侯跟在其后,一路如风,到得西花厅之时,正是阳光明媚之际,雾水湖上的荷花盛开的更为娇艳,湖面上飘动的清鲜香味也更为浓郁。

    虽然进入湖上的四合小院之后,吏员们对韩漠都是极其恭敬,但是韩漠却从众人的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愤怒。

    这里是西花厅的总部,按照厅里的规矩,除了四处主事长期在此办差之外,底下的三百名吏员编制,大都则是潜伏到各处,厅中通常只会留有二十余人左右负责警戒以及传令工作。

    不过今日厅内院子里的人显然多了不少,除了埋伏在岸边负责警备的吏员外,厅中院子里人头攒动,竟是有三四十人之多,不过除了长期在厅内执勤的几名吏员外,大都是一身黑色的劲衣,头上戴着斗笠,帽檐下挡,甚至斗笠边上还围了黑巾,那显然是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

    西花厅是暗黑衙门,部下的吏员自然不能是素来小心无比,即使是在自家人面前,那也是不会轻易暴漏自己的面貌。

    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考虑。

    西花厅的院子,自然是极宽阔的,那块刻着“公颜德光”四字的大石碑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院子当中,众吏员便是以这块石碑为中心,四散分开,看似散乱却又是极有规律地静静侯在院子里。

    这一群幽灵虽然暴晒在阳光之下,却依然保持着幽灵应有的本色,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整个院子里自始至终都是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那也是极小极小的。

    韩漠背负双手,进入到厅内,从众人中间穿过,所有人都是委屈着身子,低着头,向他们的最高领导表示着敬意。

    大家都知道,西花厅能够从奄奄一息恢复到如今的生气,便是这位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所作出的努力,在花厅最困难的初期,便是这个年轻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银子来安抚花厅吏员的遗孀,更是前往势不两立的东花厅找到秀公主,硬是从那里得来了西花厅的重建经费,如今西花厅吏员饷银无忧,能够将公颜老当年苦心经营的西花厅继续运转下去,韩漠自然是位居首功的。

    院子里的众人,很多是头一次见到他们的厅长,但是他们却能够丢一眼就认出这位便是如今西花厅的一把手。

    虽然外形看起来确实很秀气,但是没有人敢否认,这位少年厅长行走之间,带着一种似乎是天生的淡定和威势。

    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很多人看到韩漠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句话。

    而韩漠现在心中想的,却是为何今日这帮人会聚到厅里来?难道李固被抓的消息,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

第五六一章 犯西花厅者,虽强必诛!

    进了正堂,就瞧见红袖和公输全正在堂内等候,如此大事,大家显然知道厅长大人一定会赶到厅里来,所以都是无声地等候着。

    红袖依然神色冷淡,从她的脸上,很难看出厅里出了档子大事,而公输全的神色就黯然许多,相比起红袖和李固,公输全从事的主要是技术活儿,掩饰感情的功夫比起那二位是颇有不如的。

    他与李固关系极好,此番李固出事,他自然是最为担心的。

    二人见到韩漠进来,都是躬身行礼,韩漠只是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径自进了自己的那间办公室,裴英侯则是跟着进了去。

    “人怎么都回来了?”韩漠坐下之后,便淡淡问道:“裴主事,你该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裴英侯忙拱手道:“回大人话,地下黑市这次消息放的大,唯恐我们西花厅得不到消息,这帮弟兄也都是在京中办差,所以消息传出来,他们就都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当年公颜老在世的时候,西花厅与地下黑市便有过冲突,这些都是当年的老兄弟,对地下黑市颇有仇怨……这次李固出了事儿,恐怕是准备着要与地下黑市大战一场了!”

    “胡闹。”韩漠冷着脸道:“没有本官的吩咐,擅离职守,他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裴英侯眼中划过一道光,拱手道:“大人,卑职这边过去令他们离开这里,各归其位!”

    韩漠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本官正要和他们说话……是了,裴主事,你说本官若是放任李固置之不理,这帮人会不会责怪本官呢?”

    裴英侯上前一步,恭敬道:“大人,并非是放任李固不顾,只不过是为大局着想……咱们不能因为李固一人,搭进去更多的弟兄……只要大人说明,大伙儿也是能够理解的。而且咱们西花厅,上令下行,大人发下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的!”

    韩漠微笑道:“那就好。”站起身来,道:“裴主事,既然大伙儿都来了,本官也该对大伙儿说几句,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不是!”

    “是!”

    ……

    一张椅子摆放在正厅大门前,韩漠靠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散漫,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极其犀利,扫视了院子里的众吏员一遍。

    近四十名吏员,已经超过了西花厅总编制的一成,而且在场的大都是西花厅的老吏员,这几十个人,等于是代表了整个西花厅最精锐的力量。

    黑色的劲衣,有着黑巾围边的斗笠,一群充满着阴鸷气息的幽灵,此时排成四列,肃然而立,站在最前方的,则是红袖和公输全。

    裴英侯在西花厅的角色,就如同时韩漠的大管家,此时便站在韩漠的身边,神情淡定,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儒雅之士的气息。

    院子里寂静无声。

    “李固被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大家今日来到这里,恐怕也是为了此事!”沉吟片刻,韩漠才缓缓道:“大家是何心情,本官也是能了解的。西花厅与地下黑市在公颜老时代,就有过仇隙,诸位中间有不少也是经过那些事情的人……所以,今日未奉本官的命令,你们擅自聚集在此,本官也不与你们计较,不过……我希望这是仅此一次而已,若有下次同样的情况,本官会很不高兴!”

    下面一片既然,没有声音。

    “地下黑市的人要本官去领人……!”韩漠摸着下巴,神情淡定:“这该不该去,本官还向裴主事请教过……!”

    裴英侯站在韩漠身后,听他这样说,眼中划过怪异光芒,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什么。

    韩漠却是转过头来,看了裴英侯一眼,笑道:“裴主事,其实本官任职不久,对于花厅的许多事务,并不是十分了解……花厅也是一直让你来管理,所以遇到这样的大事,本官还真是不敢轻易下决断,必须要与你这样的老吏员商议一番的。你对地下黑市了解的多,对事情也看得透……如今大伙儿都在这里,你且说说,本官……要不要去接人?”

    裴英侯眼角抽搐,这本是与韩漠单独商议的事情,为何这个年轻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来?

    他本以为韩漠只是出来向众人解释为何不去接回李固,而且解释的理由也已经为韩漠想好,那是为了顾全大局,在如今的情势下,不可因为李固一人与地下黑市的人发生冲突。

    但是这个年轻厅长显然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程序出牌。

    裴英侯微微一笑,恭敬道:“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主义自然是要本官定的。”韩漠微笑道:“不过……正如本官所说,在真正定下主意之前,还是要诸位多指教的。裴主事,其实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本官是觉得很有道理的!”

    裴英侯勉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韩漠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扫视中人,缓缓道:“裴主事老成谋事,他向来是以大局为重,也正因如此,本官素来对裴主事是钦佩有加,也很放心将厅中的大小事务交给他来打理。”

    “裴主事所言,也确实极有道理。公颜老在世的时候,地下黑市便是一个极难啃的骨头,咱们西花厅在地下黑市的手里,那也是吃了不少亏。”韩漠从上面走下来,在人列中缓缓走动:“如今我们西花厅元气未复,后面还有东花厅盯着,若是在这个时候与地下黑市起了冲突,对我们西花厅自然是大大的不利……!”

    裴英侯听韩漠这样说,才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或许是这位年轻厅长觉得个人的威望还不足以用这样的理由说服大家,所以才拖上在厅中很有威望的自己。

    这个年轻人,总是那般的狡猾。

    只不过韩漠这话说到此处,红袖那张本来冷漠的脸,变得愈加的冰冷,而公输全颇有些黯然的脸上,更是皱起了眉头。

    除了他二人,一直在雾水湖负责警戒的几名吏员并无戴斗笠,所以脸上那蕴含着愤怒的表情,韩漠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从这几个人的反应,就能猜出其他人的心情了。

    韩漠背负双手,从人群中走过,又回到椅子边,重新坐了下去,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裴主事这是老成之心,本官并不是说他有错,只不过……本官却是绝对不会向地下黑市妥协,更不会任由他们处置李固……!”他的声音忽地冷峻起来:“李固是西花厅的人,而本官……是西花厅的厅长,身为厅长,本官手下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情,本官都不会置之不理!”

    裴英侯那张儒雅的脸,这一次少有地皱起了眉头来,而公输全等一干人,顿时都看着韩漠,眼中都闪着光。

    韩漠转过身,如同一位长者,轻轻拍了拍裴英侯的肩膀,笑着大声道:“诸位也不要怪裴主事不顾李固的安危,其实……裴主事对李固的担忧,不比我们任何一人弱。只不过裴主事做事素来稳重,他只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想因为李固一人让西花厅与地下黑市发生大的冲突!”

    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裴英侯,眼眸子里都显出怪异的光芒,二处主事裴公输全的眼眸子深处,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本官是年轻人,做事便不会向裴主事这样周全了。”韩漠背负双手,站在众人面前,肃然道:“本官一直以为,西花厅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最强大的暗黑衙门……说句不好听的,阳光之下,本官不希望还有比我们西花厅更强的势力。”

    裴英侯站在韩漠的身后,虽然极力保持着儒雅风度,但是脸上的颜色,却已经很有些不好看。

    韩漠虽然是短短几句话,但是这几句话却是不同凡响。

    看似是在为裴英侯辩护,但是字里行间,却是将裴英侯冠上了一个不顾同僚死活的帽子。

    裴英侯所谓的“顾全大局,不可因李固一人而让西花厅陷入与地下黑市对峙的境地”这样的论调,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隐藏其下的,自然就是不顾李固的死活。

    裴英侯明白,只是韩漠这几句话,自己在西花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望,已经去了大半。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个年轻的厅长大人生生地摆了一道,自己身上被打下去的威望,在这同一时间,似乎跑到了韩漠的身上去了。

    韩漠并没有注意身后裴英侯的表情,只是很平静地道:“我西花厅是圣上的一只手,是效忠于圣上的拳头。地下黑市是什么?不过是一些下三滥的人混在一起的势力而已,他们自以为行踪隐蔽,自以为身后有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靠山,便要对我西花厅的人动手,我想他们实在是高看自己了。我西花厅是情报衙门,做的份内事儿,便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打探出各样的情报,保护我大燕国的利益……达官贵人的府邸我们都可以探查情报,为何就不能从那帮下三滥的人口中探取情报?”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们口口声声说那是他们的规矩,要人们都守他们的规矩,可是……本官却在想,我西花厅也是有规矩的,真要论起规矩来,他该守我们的规矩才是,何时轮到我们去守他们的规矩?”

    众花厅吏员眼中都闪着光。

    韩漠重新做下去,双手搭在椅把上,缓缓道:“本来我是没有心思去与那帮下三滥的家伙计较,但是……如今他们惹到了西花厅的头上,本官就不得不与他们较量一番了。如果我西花厅畏惧区区地下黑市,在自己的本国都无法全面地展开情报事务……我想西花厅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这位年轻的厅长声音冷峻,一字一句道:“凡与西花厅对逆者虽强必诛!”

    所有人都抬起头,望着椅子上的年轻厅长。

    从这个年轻厅长的身上,他们依稀看到了当初那位暗黑老祖宗的影子,为了维护西花厅的尊严,不具任何的挑战。

    自从公颜老去世后,花厅吏员很久没有感到自己的强大,但是今天,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强大。

    “告诉他们,本官会去接人!”韩漠站起身来,冷然道:“更要让他们知道,我西花厅……从未将它们当成敌手……因为他们确实配不上成为西花厅的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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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二章 莫称老子

    在中原大地之上,城池无数,但是规模能与燕京城相比的,也只有庆国上京城,除此之外,这座庞大的城池便无可匹敌者。

    几百年来,燕京城经过数代人的扩展,已经成为容纳几十万人的大都城,韩漠从东海初来燕京城的时候,便感慨燕京城的庞大。

    在韩漠眼中看来,他居住了十几年的东海城只不过相当于燕京城的一个城区罢了。

    燕京城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区,每一区的面积都极是庞大,相比而言,东区自然是最为奢贵的地方,在这一片城区,聚居着达官贵人的府邸,按照官位的高低,愈是靠近城中心的皇城,那么府邸建造的自然也就愈奢华大气,而府邸主人的身份也就愈加的尊贵

    像太师府、尚书府、将军府这一类高官府邸,那都是建造在靠近皇城的街区,依次外扩,官位愈小的,那么府邸也就愈小,离皇城也就愈远。

    东城的戒备森严,行于东城街道的,非富即贵。而与其遥遥相对的西城区,那却是另一番景象。

    西城区是燕京城内最为复杂的地方,也是人数最为众多的地方,整个燕京城数十万人,有五分之二的人是聚集在这一片区域,每日里熙熙囔囔,杂乱不堪,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这里纵横交错着几十条大小街道,白日里自然是喧闹不堪,夜幕降临之后,喧嚣之声依然不绝入耳。

    燕京府衙门最大的职责之一,其实就是维持西城区的正常秩序,只不过一到夜幕降临,就是那些燕京府的衙差们,也是不愿意在这片城区多待。

    这一片城区,那是案件最多之地,几乎每个月下来,都要闹出几宗人命案子。

    乞丐,小贩,妓女,屠夫……混迹于此的是形形色色的底层大众,虽然西城区混乱不堪,但是对于朝廷方面下达的条文,在明面上却也是不敢违背的。

    西城区的人们虽然时常发生内斗,但是却也不敢将声势闹大,从而影响整个燕京城的稳定。

    这里的老人们知道,朝廷并不是放任这里不管,毕竟是京城之中,一旦这边动静闹得大了,朝廷便会毫不犹豫地派出军队来平定一番,许多年以来,只要这边的动静闹大,影响到燕京城的安危,那么便会有大批的御林军赶赴这里,总要抓走一批人,然后就在西城城口当众处决,以震慑这里的人们,让他们明白一个很现实的道理这里是天子脚下,需要绝对的稳定。

    ……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西城区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几十条大小街道比起白日里的喧嚣,那也是静下来不少。

    但是这并不等于绝对的寂静。

    在这一片城区,有着许多的生意,只有等到夜幕降临之后,才会真正的开始

    韩漠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衣,头上扎着一条黑色带子,穿行在西城区的一条小街之上,眉头紧皱着,而跟在他身后的,是散发着儒雅之气的裴英侯和身着蜻蜓服的薛红袖。

    这是一条很昏暗的街道,两边是残破不堪的房屋,两边挖有通水的小水渠,小水渠之中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

    两边那些残破不堪的房屋,如果仔细去看,你才知道,这些都是乱七八糟又脏又破的一些小铺子,而在铺子里面,则是一些乱七八糟又脏又破的怪人。

    所谓的怪人,并不是说他们真的很怪,只不过对于身为世家子弟的韩漠来说,见惯了奢华干净的东西,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与自己平日所见大不相同的人和物,这多少会让韩漠感觉有些怪。

    脏,乱,破,阴暗,潮湿,腐臭!

    这是韩漠进入这一片区域之后渐渐生出来的各种感觉,那些居住于富丽堂皇的腹地中,坐拥娇妻美妾的大人物们,或许很难想象,在同居一城的燕京城内,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还有这样一群人。

    这些破旧的屋子里,那些奇怪的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从街道上缓缓走过的韩漠一行。

    一直走到这条街的街口,前面出现了岔道。

    韩漠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裴英侯,

    裴英侯左右看了看,才指着右边的道路,压低声音道:“从这条道走!”指了指右边一处屋子的屋角,韩漠顺他手势看过去,便看到一条死蛇挂在那屋角处,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条绳子而已。

    韩漠淡淡笑道:“看来……他们还真是很小心!”转头问裴英侯道:“裴主事,如果他们发现我们没有守约,暗中带了不少人过来,这些标记是不是就不会出现?”

    裴英侯恭敬道:“回大人,他们传来消息,只允许我们最多三人前来,如果我们遵守这约定,这些标识便会引着我们去见到他们的蛇王,如果……一旦发现我们没有遵守约定,这些标识定然是不会出现的,而蛇王也不会与我们相见,李固……必死无疑!”凑近过来,低声道:“大人,咱们已经走了六条街,这六条街之中,自然都是有他们的耳目,我们若是没有守约定,哪怕多带了一人来,蛇王他们便会得到消息,中止这次的见面!”

    韩漠笑道:“他们如此小心谨慎,说到底,还是证明他们心里畏惧我们……他们骨子里,还是害怕我们西花厅的!”

    裴英侯道:“真要战起来,他们自然是无法与我们相抗,他们最大的优势……便是会伪装自己。”此时三人已经转到了新的街道上,裴英侯边走边低声道:“其实这一路上过来,并非所有人都是地下黑市的蛇人,大多数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只有极小一部分是隶属于地下黑市的蛇人。但是……我们很难从中看出谁才是蛇人,话说回来,就算是那些普通的百姓,那多少也与蛇人有瓜葛……!”叹了口气:“若是打起来,咱们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都杀死的!”

    韩漠淡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这一条街道的环境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更加的恶化,阴沟里的腐烂臭味也更加的浓郁,臭气熏天,到处都飞满了苍蝇。

    韩漠实在忍受不住,禁不住从怀里掏出一条带子,横系在鼻端,稍微减少那股臭味的冲击,心中却是在有些感叹,这些人是如何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

    迎面走来一名干瘦的汉子,尖嘴猴腮,衣衫破败,看起来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

    擦肩而过,那汉子走出几步,韩漠却已经停下步子,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笑道:“朋友,你拿错东西了……!”

    那汉子二话不说,根本不理会韩漠的话,抬脚便要跑。

    以他对这片街巷的熟悉,只要转进任何一条巷子,韩漠等人便不可能找到他,他显然也是这样打算的,几个步子奔到街道的一条支巷边,便要冲进黑漆漆一片的巷子里,在这一瞬间,却见到人影一闪,眼前却是多了一个人挡住去路,这汉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却觉得自己小腹一阵剧痛,却是被对方一脚踢中了小腹。

    这尖嘴猴腮的汉子本就身体单薄瘦弱,这一脚踢来的力道,实在是大极,他整个身体就如同一片树叶般,轻飘飘地飞出去,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这汉子倒也硬性,落到地上,嘴角溢出鲜血来,显然那一脚踢伤了他的内脏,他却兀自从地上挣扎起来,便要逃开。

    那阻挡他入巷的人影依然是迅捷无比地挡住他的去路,这一次没有出脚,那汉子只见到眼前寒光一闪,自己的咽喉冰冷一片,心中知道,自己的咽喉已经是被匕首顶住了,自己若是再有轻举妄动,对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咽喉之中。

    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张非常秀丽的脸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只可惜那张漂亮的脸却是冷漠到极致,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子,更是寒光闪烁。

    这当然是薛红袖。

    红袖出手止住这汉子,四周顿时便有更多的眼睛盯到这里,更有不少人从残破不堪的屋子里出来,站在门前,带着敌意瞪着韩漠一行。

    韩漠背负双手,并没有因为那无数双带着敌意的眼睛影响自己的心情,只是缓步走到那汉子身边,从他的手里将钱袋子拿过来塞进腰间,淡淡道:“手很快,不过眼光却不准……我身上有比银子更贵重的东西,你为何不取?是取不到?”

    那汉子被匕首顶住咽喉,却也不是十分惊慌,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水,冷笑道:“没老子取不到的东西……有本事便杀了老子,老子保准你们出不了这条巷子!”

    他话声刚落,韩漠便已出手,右手手背如同大蒲扇一样,对着那汉子的嘴巴狂抽起来,连续抽了二十来下,只打得那汉子满嘴鲜血,更是掉下几颗牙来,韩漠这才收手,从腰间取出一张锦帕,擦干手背上染到的鲜血,优雅而缓慢,淡淡道:“莫在我面前称老子,我的老子……只有一个!”

第五六三章 蛇头

    那汉子满嘴鲜血,那双本来充斥着愤怒之色的眼眸子,此时终于显出惊惧之色来。

    韩漠淡淡道:“能够管辖三教九流这一烂摊子人,我本以为蛇王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派一名小偷来给我下马威……这事做得也未免太不地道了吧。”示意红袖收起匕首,向那汉子道:“既然迎出来了,就带我们去见他吧!”

    那汉子却也没有拒绝,抬起手,用那满是油腻污渍的袖子擦去嘴边的血迹,转过身,便往回返,红袖却已经冷冷地道:“再轻举妄动,你必死无疑!”

    那汉子顿了一下,但是红袖充满寒意的语气,却是让他不敢不相信,也不多说,只在前面领路。

    韩漠扫视了两边围观的众人一眼,他很清楚,在这里面,混迹着不少蛇人,虽然明知其中混有蛇人,但是一个个看去,却是真的很难辨别出谁才是真正的蛇人。

    沿着街道走下去,街道越来越窄,走到街头,终于出现了一处院子。

    院子有一扇满是油污的竹门,那瘦弱的汉子推开竹门,整个人便如同最快的兔子般窜了进去,便再也看不到他踪迹。

    院子里并不安静,韩漠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从里面传出赌钱的吆喝声。

    韩漠站在住门前沉吟了一下,终是缓步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虽然很昏暗,但是因为门头上点着灯笼,所以院子的大致情况倒也能看得清楚。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杂乱不堪,院子里摆放着许多残破的箱子,在角落处,甚至还挂着一派晾晒的咸肉。

    十多名赤着上身的汉子,正聚在一张桌子四周赌钱,一个个吆喝着,灯火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身上冒出来的汗水。

    韩漠进来之后,那一群大汉顿时都停了手,目光都往韩漠这边瞧过来。

    裴英侯和薛红袖一左一右站在韩漠的身后,三人身处虎穴之中,却都显得极其镇定,裴英侯已经向那群人拱手道:“西花厅……前来赴约接人!”

    那那一众汉子互相看了看,而后都将目光再次凝在韩漠的身上,竟有不少人眼中显出轻蔑之色来。

    一名大汉精赤着上身走过来,胸前竟然有一条很长的刀疤,在韩漠身前停住,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们都是西花厅的人?”

    韩漠微笑点头。

    韩漠清俊的脸上带着微笑,这让刀疤男的气势更盛,沉声道:“来人,搜他们的身!”

    “大胆!”裴英侯沉声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要在这里叫喊。”刀疤男冷笑道:“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就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东花厅西花厅的名头,吓不住我们!”挥手道:“来人,搜他们的身!”

    韩漠依然笑着,只不过笑容之中,他的身体却如同猎豹一样冲了过去,戴着异金属手套的右手探出,电光火石间,已经抓住了刀疤男的脖子。

    刀疤男虽然眼看着韩漠冲过来,想要闪躲,但是韩漠的速度实在太快,只是一闪间,喉咙便被韩漠掐住,他想还手,却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竟是被重重一击,心脏在这一刻就似乎被震裂一样,整个身体绵软无力,那刚要抬起的手,竟是软软地耷拉了下去。

    这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等到其他汉子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刀疤男已经是被韩漠掐着脖子,临空举起,四肢软绵绵地耷拉着。

    “妈的,敢动手!”立刻有人叫起来。

    “操家伙!”

    “把他们抓起来!”十几名大汉当下毫不犹豫,有的抡起长凳,有的从旁拿出兵器,一时间叫骂声不断,十几名大汉将韩漠三人围在了中间。

    韩漠甚至听到院子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毫无疑问,在这院子外面,也还埋伏着蛇人。

    韩漠并没有将刀疤男放下来,聚着近两百斤的大汉,韩漠就如同举着一团棉花一样,没有丝毫吃力之感,只是淡淡地道:“在本官面前,不要将你们那一套规矩一一摆出来……告诉蛇头,西花厅厅长来了!”

    就在此时,屋门轻轻打开,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道:“让他进来!”又加了一句:“让他一个人进来!”

    蛇人们都是极愤怒地盯着韩漠,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声音,众人也不敢攻过来,韩漠则是淡淡道:“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接人!”

    他这句话,自然是对裴英侯二人所说。

    裴英侯和薛红袖互视一眼,却见到韩漠已经聚着刀疤男的身体,缓步往那屋子里行去,对于院子里手握兵器的蛇人们,韩漠根本就是视而不见。

    韩漠心中明白,蛇人们极尽小心,沿途做着暗号将自己带到这里来,那已经是确定西花厅并没有安排其他人跟过来,否则路上的标志也不可能延续到现在。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蛇头应该就在这屋子里面,若是再藏头露尾,反而没有了意义。

    韩漠更知道,虽然是深入虎穴,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其实很安全,如果蛇人们还没有发疯的话,他们当然不敢轻易对西华厅厅长下手,更何况这位西花厅厅长还是世家直系子弟。

    韩漠若在地下黑市出现意外,这帮蛇人就算再根深蒂固,那也一定会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也一定会死很多很多人,流很多很多血。

    ……

    这是一间很空旷的屋子,也很阴暗,空气中漂浮的那种腐臭味也淡了不少,屋内只摆放着一张长木桌,木桌两头,各放着一张椅子。

    韩漠进到屋子里时,一眼就瞧见长桌的对面,坐着一个身影,在昏暗的屋内,那身影就如同鬼魅一样,蓬头乱发,披着一张油腻不堪的黑色大披风,整个身体都掩盖在披风之下。

    韩漠进了屋内,才将手中的刀疤男扔到一旁,上前去,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与长桌对面的那人遥遥相对。

    昏暗空旷的屋内,此时除了已经昏厥过去的刀疤男,便只有韩漠和那长发人。

    长发人蓬乱的长发掩盖着他的面庞,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孔,而韩漠则是很斯文地坐着,优雅大方,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

    “本官是韩漠,你……就是蛇头?”韩漠微笑问道,声音竟然还颇为温和。

    长发人声音低沉,淡淡道:“你便是西花厅厅长?”

    “回答本官的问题。”韩漠依然微笑着:“如果你是蛇头,本官可以给你一些时间,如果不是……本官会很生气!”

    “江湖事,江湖了!”对方淡淡道:“你若真是想接走你的人,就不要在我的面前摆官架子……我不吃这一套!”

    韩漠呵呵笑道:“好一个江湖事江湖了……!”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不过这是天子脚下,大燕王城,本官可不和你们谈什么江湖事。”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守江湖规矩了?”长发人声音依然淡漠。

    韩漠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是官,你是民,你我之间,只能是你守我的规矩,何时轮到我去守你的规矩?”顿了顿,带着异金属手套的右手轻轻抬起来,放在桌子上,食指轻轻弹着桌面,缓缓道:“你不守本官的规矩,在本官的眼里,那就是造反……你觉得本官会对造反之人手下留情吗?”

    对方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我是蛇头,但是并不表明所有的蛇人都会听我的吩咐。身为蛇头,只不过是规则的守护者,蛇人出自三教九流,成员复杂,违反了规则,我们这群人便要出面惩处,但是若是大家都遵循规矩办事,就算我是蛇头,他们也照样可以不理会我的命令,这一点……你要清楚!”

    韩漠点点头。

    他知道,这是一个阶层,而不是一个组织,蛇头的身份,并不等于就是这一群蛇人的主人。

    “蛇头是规矩的守卫者……只守卫蛇人的规矩。”蛇头平静道:“如果我去守了你的规矩,而破坏了蛇人的规矩,那么我对于地下黑市来说,已经没有了用处,很快就会有新的蛇头取代我……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官,到了这个地方,就只能是与我谈判的对手,官威在这里,起不了丝毫作用,你……明白吗?”

    韩漠笑眯眯地看着蛇头,淡淡道:“你在撒谎,你对我说的话……很不诚实?”

    蛇头沉默着,半晌没有说话。

    “不过今天我不是来计较你的谎言。”韩漠淡淡道:“我要带走我的人,他在哪里?”

    “他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

    “地下黑市是不允许任何其他势力进入打听消息……因为那样会将我们带入危险之中。”蛇头缓缓道:“而你的人,坏了这样的规矩?”

    “什么时候的事情?”

    蛇头淡淡道:“半个月之前!”

    “有人证?”

    “有!”

    “可是据我所知……!”韩漠盯着蛇头:“我手下的人是你四日之前才抓过来的!”

    “不错!”

    “我倒想问你,你们是何时发现他坏了你们的规矩,在地下黑市打探消息?”韩漠神情冷峻起来:“如果是事发当时便察觉,为何要事隔半个月才动手抓人?为何不在当时便将人抓起来?我的手下做事向来很稳,既然当时你们没有发现,更不可能在事后留下线索让你们查出来……蛇头,我很想问问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事后是如何知道我的人在你们地下黑市打探了情报?”

    一连串的问题,让对面的蛇头竟然沉默起来,一时间并没有回答。

    韩漠靠在椅子上,神色肃然,双眸冰冷,远远地望着蛇头。

    “如果你们确实很守规矩,本官不会与你们计较。”韩漠淡淡道:“但是如果你们率先破坏自己的规矩,那么就不要怪我西花厅不客气了。”他那一双眼眸子寒光闪闪,直视蛇头:“地下黑市不插手其他势力的事务,更是不参与朝廷的党派之争,这一条我一直很欣赏,但是今日我倒想问问你……你们是否守住了这条规矩?”

    韩漠这番莫名其妙之语,一字不漏地钻入蛇头的耳中,没有谁知道,隐藏在披风下面的手,此时却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第五6四章 条件与圈套

    韩漠在西花厅中,对于李固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

    其实韩漠对于西花厅大多数的人,还是发自骨子里的相信,未必是相信所有人的人品,只不过他相信西花厅这些暗黑吏员的能力。

    李固的能力,无疑是韩漠最为欣赏的一个。

    韩漠一直有一个感觉,如果遇到很棘手的事情,将棘手的事情交给李固去做,那么李固会有九成九的把握圆满完成。

    而且韩漠更相信,除了魏国的黑旗,当今天下,没有任何一种暗黑势力的暗黑手段超过西花厅,甚至连东花厅也不能。

    西花厅毕竟是燕国暗黑的祖宗衙门,这样一个衙门的成员,当他们要爆发自己的强大能力之时,这天下间很少有人能够应付。

    韩漠心中也承认,地下黑市的蛇人,也算得上是一股很庞大的地下黑势力,但是与西花厅相比起来,区区的蛇人们实在算不上什么。

    蛇人出自最底层的大众,他们是一股很庞大的势力,但是真要比起暗黑手段来,拍马也是赶不上经过专业训练的暗黑吏员。

    蛇人的优势,在于能够极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们本就是出三教九流,依附于闹市之中。

    蛇人必定是三教九流中的人物,而三教九流的人们,却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是蛇人,也正因如此,很少有敌对势力能够从三教九流中将这样一批极善隐藏的蛇人挖出来。

    蛇人就是生长在三教九流这块躯体的一颗肉瘤,属于身体的一部分,身体与肉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敌对势力乍一看去,似乎都是肉瘤,但又似乎都是躯体。

    总不能因为为了清除蛇人,而将整个闹市的人们都杀了。

    这也正是蛇人们能够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

    所以韩漠一直很坚定地觉得,虽然蛇人们口口声声大喊其他势力不可破坏他们的规矩,更不可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进行情报事务,但是如果一些顶尖级的暗黑高手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从事情报工作,韩漠觉得蛇人们未必真的有能力辨识出来。

    暗黑高手精通跟踪、破坏、暗杀、投毒等等一系列高难度的暗黑工作,而这些高难度的手段,韩漠一直觉得蛇人们未必有这个能耐。

    李固身为西花厅一等一的暗黑吏员,进入地下黑市打探消息,这在韩漠看来,蛇人们是很难有能力察觉出李固的真实身份。

    而事后证明韩漠的看法没有错,李固虽然确实没有从地下黑市打探出狼冰的消息,但是也确实没有被蛇人们察觉。

    李固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身份没有暴漏,但是韩漠却是十分肯定地相信。

    因为韩漠深知一点,如果蛇人们真的察觉李固的身份有异,那么在当时便会将李固拿下,不可能让李固安安全全地回到西花厅。

    一切本来很顺利。

    但是时隔半个月,李固却突然落到了蛇人的手中,这就让韩漠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个大大的疑团,他心中很好奇,在这间隔的半个月之内,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蛇人们是如何后知后觉,更是在事发半个月之后出手抓住李固?

    无比的诡异

    ……

    ……

    韩漠莫名其妙且冷厉的问话,让对面的蛇头沉默了许久。

    韩漠一双眼眸子如同刀锋一样,死死地盯着鬼魅般的蛇头,蛇头的沉默,让韩漠更加确定,李固被抓的背后,一定有着不简单的理由。

    他右手的食指依然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桌面,发出“哒哒哒”声音,这种声音在昏暗死寂的屋子内,更显得异常诡异。

    蛇头沉默许久,才以低沉的声音道:“你想不想要回你的人?”

    “自然!”韩漠淡淡道。

    “那就不要说太多的题外话。”蛇头冷冷道:“你的部下坏了地下黑市的规矩,自然不能说走就走……阁下既然来了,那么总不会是空手而来,说说你的条件,回头我也好向大伙儿交待!”

    韩漠靠在椅子上,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问道:“条件由我开?”

    “总要让大伙儿心服。”舌头淡淡地道。

    “那还是由你来开吧。”韩漠缓缓道:“我向来是喜欢索要,付出的时候……我很吝啬,我担心我开出的条件无法让你们满意!”

    蛇头沉吟了片刻,终于道:“我听说你们西花厅有许多世间难得的好东西,无论是药剂还是武器,那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东西……我们地下黑市,需要那些东西。”顿了顿,被蓬乱头发掩盖住的那一双眼眸子透过乱发看了韩漠一眼:“当然,我们不会不无道理的狮子大开口……我们需要三种药剂的配方……另外再加上两种武器的制作方法……!”

    韩漠微笑着,没有说话。

    “只要阁下将它们交给我……那么这次的风波,就这样顺利的过去。”蛇头缓缓道:“此后,你西花厅依然走你的阳关道,我地下黑市依然过我的独木桥!”

    韩漠摸着下巴道:“你口口声声不会狮子大开口,但是你提出的条件……比狮子大开口更盛。你们的胃口还真是大,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西花厅的身上!”

    蛇头平静道:“这只是我们的条件,你可以不答应……!”

    韩漠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吟了片刻,才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是……我还是来了,只因为我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陷阱?”蛇头那边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道:“并无陷阱,无论你是否答应,我都保证你可以从这里安全离开!”

    韩漠叹道:“到了现在,何必说这种很幼稚的话。无论我答不答应,都是陷阱!”

    蛇头披风下的手再次颤抖起来。

    ……

    “虽然你不是西花厅的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西花厅的规矩。”韩漠缓缓道:“西花厅的药剂和武器,都是西花厅几代人智慧的结晶,厅里的规矩,那是决不能流传在外面。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以那些配方来换走李固,那么我便违背了西花厅的规矩!”

    “你是厅长,总该有些权利的!”蛇头淡淡道。

    韩漠嘴角泛起冷笑:“自然是有的,我当然也可以用我的身份强行从厅里将这些东西调给你。但是如此一来,我将是第一个主动泄露西花厅机密的厅长,也是第一个向你们地下黑市妥协的厅长……这样的厅长,恐怕会成为西花厅的众矢之的……你提出的这些条件,是不是就想看到本人从西花厅灰溜溜地滚出去,甚至成为西花厅的千古罪人?”

    蛇头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那你可以拒绝!”

    “如果我拒绝了,也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韩漠叹道:“连自己一个部下都不能从地下黑市救出来,那么厅里会有很多人觉得这样的厅长实在太过无能……哎,本官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蛇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韩漠则是依然很有节奏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所以本官说,这是一个陷阱。”他身体前倾,带着笑容道:“蛇头,其实我来到这里之前,就知道你会提出让我很棘手的条件,可是……你的条件比我想象中的胃口还要大……但是我总感觉,以你的能耐,身后若无人提点,只怕是不敢张这么大的口,所以……告诉我,是谁让你提出这样的条件,是谁……让你用这一招来对付本官?”

    蛇头冷哼一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的人坏了规矩,我要给大伙儿交待,就必须让大伙儿得到实惠……你西花厅能够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那些东西而已!”

    他虽然表现的很镇定,但是他的声音里,却明显带着一丝惊慌。

    那是一种被人看穿心思之后产生的惊慌。

    韩漠神色骤然冷下来,死死盯着蛇头:“我先前说过,你对我说话不诚实。你口口声声说你管不了底下的蛇人,你只是规矩的守护者,这句话……我是不相信的!”顿了顿,才继续道:“所谓蛇无头不行,虽然你未必能控制所有的蛇人,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大部分的蛇人,还是在你的管辖之下,否则你这个蛇头干的也未免太过失败。”

    蛇头掩盖在乱发下的眸子冷峻起来。

    “你对我那样说,无非是想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一个并无多大势力的人。”韩漠嘴角泛起冷笑:“你的目的,只不过是让我觉得……你没有被人拉拢的底牌。可是我却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会有很多人愿意和你做朋友……而我更加觉得,你似乎已经破坏了地下黑市的规矩,你……已经参与到了其他势力的争斗!”

    蛇头冷笑起来。

    “不必掩饰你的慌张。”韩漠也笑了起来:“我本来只是试探,但是你这样的反应,却让我更加相信,你……身上不干净。”韩漠眼眸子深处闪着怪异的光:“虽然我明知不会有答案,但是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与我为难,是谁让你……给我下圈套?”

    韩漠问完最后一个字,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异响,如果不是因为习练《气经》让韩漠的听觉超出常人,这细微的动静韩漠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也就在这一瞬间,韩漠更是听到了“咻咻”的声音响起。

    这奇怪的声音,韩漠却十分熟悉。

    那是弩箭的声音!

第五六五章 连环套

    弩箭如电,在冷兵器时代,这是很厉害的一种武器,而很多的暗黑吏员,也喜欢用这样一种武器进行暗杀的事务。

    通常而言,弩箭只会出现在两个地方。

    军队与暗黑衙门!

    除此之外,弩箭并不泛滥,因为这种武器不但杀伤力很强,而且制作的成本也很昂贵,民间是很少出现这样犀利的武器。

    两道声音,两支弩箭,一左一右,从极其阴暗的地方射出来。

    目标并不是韩漠,而是蛇头

    众所周知,弩箭恐怖的地方,就是它们的速度,精制弩箭一旦发射,那么目标是很难躲闪的,而今天射出的这两支弩箭,距离蛇头并不远,所以距离与速度的结合,注定蛇头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能躲过这两支弩箭。

    蛇头显然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精心挑选的地点,竟然会遭到刺杀

    一左一右两道闪电般的弩箭,划破空气,以蛇头为目标,毫不留情地袭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韩漠的左手成掌,出手如电,重重地推在长桌的桌沿边上,长桌顿时发车“嘎嘎”的声音,狠狠地撞向了长桌另一头的蛇头。

    这一撞的力道十足,蛇头的身体顿时被长桌撞的翻到过去,而他的身体,也在这翻到之间,摆脱了两支弩箭的袭击,两支弩箭交错而过,射了个空,余势不减,“噗噗”两声,都是射进了两边的墙壁中。

    而韩漠此时就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他的身体从椅子上飞起来,身体落到长桌之上,脚下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射出的箭矢,直往左边扑过去。

    他很清楚,左右两边虽然都有刺客,但是自己没有分身术,只能找准一个,抓住活口才是。

    弩箭发出的一瞬间,他已经敏锐地察觉了箭弩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处极为空旷的屋子,里面除了长桌和椅子,并无其他物件,但是墙壁上却是有窗口,很小的窗口,以油布遮挡着,弩箭便是从油布的后面射进来。

    毫无疑问,刺客是躲在屋子外面。

    韩漠的身形如猎豹般窜了过去,刚才他将长桌击打出去救下蛇头的时候,本来放在长桌上的油灯已经翻倒,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他的身法在黑暗中,更是显得鬼魅,靠近窗边,人未到拳已至。

    幸亏这里的房屋都是木板搭建,他这一拳打上去,便听到“轰隆”一声响,自幼习练《长生经》积攒起来的强大力量发挥了极大的威力,墙壁的一块木板被他一拳打开了一个大缺口,而他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从缺口中窜出去。

    他的身体在这一瞬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而他的心中却有存着十分的戒备。

    这里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一时间还猜不透刺客来自哪里,他更疑惑,为何在蛇头的地盘,刺客刺杀的不是自己,反而是这里的主人蛇头。

    当然,这一切只是电光火石间经过他的大脑,他根本来不及多做考虑,窜出屋子的一刹那,他就看到一道黑影正要翻过围墙。

    那人的身法也极其矫捷,一击不中,根本不多做停留,当机立断选择撤退。

    如果不是碰上韩漠,他或许真的可以从这里逃离。

    只可惜韩漠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一直未曾间断过《气经》修习的韩漠,速度每一天都在增涨,远远超出了常人。

    那黑影就要翻过高墙的一刹那,却感觉自己的左脚脚腕就像被一直钳子夹住一样,惊恐之中,整个身体猛地一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地从高墙上拖了下去。

    ……

    一切都只是电光火石间发生。

    韩漠拽住那刺客的脚腕子拖下来,首先想到的,便是不允许刺客有自杀的机会,所以他捏碎了刺客的脚骨,另一只手已经是毫不犹豫地砍出去,击打在刺客握着箭弩的右臂肩头,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箭弩也从此刻的手中脱落下去。

    此刻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韩漠一只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他的左肩,肩胛骨又是一阵碎裂的声音响起,只是瞬间,刺客两边的肩胛骨和左脚的脚骨都已经被击碎,四肢中只有右脚尚能活动。

    但是这名刺客却没有叫唤。

    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连续的剧痛,但是这名刺客却似乎承受住了,吭都没有吭一声。

    韩漠心中一沉。

    躺在地上的刺客已经一动不动,韩漠握着拳头,神色冰冷无比。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部,这名刺客的嘴角溢出黑色的鲜血,月光之下,显得极是可怖,韩漠却是一眼就看出,这刺客终究还是自杀了。

    或许在韩漠抓住刺客的脚腕子时,这名刺客就已经咬破了嘴中预备好的毒药,只是瞬间,便已经中毒死去。

    见血封喉的毒药,亡命的刺客!

    月光下,韩漠扫了尸首一眼,刺客看起来很普通,平凡的脸,身上的衣服也是常见的粗布衣裳,从外形上,任何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百姓。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西城区,这样的打扮比比皆是。

    ……

    身后响起一阵嘈杂声,韩漠没有回头,很快,十多名手持兵器的赤身大汗已经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每个人都是用一种极其愤怒的目光盯着韩漠,好像韩漠就是刺客一般。

    “大人,你……没事吧?”身后响起裴英侯的声音,韩漠这才转过身,看了裴英侯一眼,只见裴英侯目光正落在刺客的身上,脸上神情显得有些震惊。

    “刺客想杀蛇头!”韩漠淡淡地道。

    旁边立刻有大汉冷笑道:“刺客是不是你安排的?你们是不是……想刺杀蛇头?”

    裴英侯冷着脸沉声道:“如果是我们安排,那我们为何要杀死他?”

    现场的情景显示,刺客是死在韩漠的手里。

    “杀人灭口而已!”立刻有人叫道:“行刺未成,你们担心刺客落到我们手里,这才杀人灭口!”

    “你们西花厅的人果然卑鄙无耻,我们蛇头让你们过来谈判,你们……你们竟然敢派人行刺?”

    “有一个是一个,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裴英侯怒道:“住口,你们好大的胆子……一帮刁民,竟敢如此狂言。谁说刺客是我们安排的?若是再胡言乱语,污蔑我西花厅,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是你们的人,那又是谁?”

    “谁知道你们蛇人得罪了谁。”裴英侯冷笑道:“刺客身上,有什么能证明他是西花厅的人?”

    立刻有人叫道:“搜身……搜搜看刺客身上有什么东西!”

    韩漠此时站在尸首旁边,众大汉面面相觑,虽然嚷着搜身,一时间却也不敢靠近过去。

    韩漠神情漠然,双手握拳,缓步走到院子旁边的一具木箱边,也顾不得箱子上肮脏,便在箱子上坐了下去,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轮明月,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就在此刻,红袖从屋内的缺口处出来,走到韩漠身边,淡淡道:“另一名刺客也死了……口里预先准备了毒药,咬破封蜡,见血封喉!”

    韩漠微微颔首。

    这一点他已经明白,刺客肯定是在最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毒药,一旦被抓,咬破包裹毒药的封蜡,毒液流入口中,药效便立时发作。

    方才屋内传出动静,红袖警觉性极强,第一时间便冲到了屋内,韩漠追这边的刺客,她则是去追拿另一名刺客。

    不过抓住刺客的一瞬间,那名刺客也与这边一样,咬毒自尽。

    韩漠离开尸首旁边,众大汉互相看了看,终是有人上前来,在尸首身上搜寻起来,片刻之后,却见那大汉从尸首身上搜出一件极为古怪的东西来。

    那是一件掌心大小的椭圆形铁牌,色作乌黑,在月光照耀下,冰冷无比。

    看到那铁牌,韩漠的眉头皱起来,就是素来冷漠无比的红袖,此刻眼中也显出震惊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那大汉看了看:“上面有字,你们谁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

    当下便有一名持刀大汉上前去,接过铁牌,看了一看,念道:“公颜德光!”转到另一面,看了一眼,神情更是阴沉:“西花厅令吏!”

    这当然是西花厅吏员证明身份的信物,厅内称为铁牌,如同魏国黑旗成员的“黑竹”,是证明身份的不二之物。

    韩漠都没有想到,从这名刺客的身上,竟然能搜出“铁牌”来,这就等于证明,这名刺客是隶属于西花厅的暗黑吏员。

    事情以一种不可预料的情况展现在眼前。

    那一帮子蛇人听到铁牌上的字,顿时都是握紧兵器,将韩漠三人团团围在中间,更是有人厉声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缓缓地从阴暗处走出来,他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蓬头乱发,月光照耀下,如同厉鬼。

    蛇人们看到他,都屈着身子,显得很是敬畏。

    这当然是他们的蛇头,刚刚遭遇一场意外刺杀的蛇头!

    蛇头走得很慢,缓步走到了尸首旁边,韩漠望过去,此时才看到,蛇头的脸上,竟然带着铁质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

    月光照在面具上,冰冷而诡异

    蛇头伸出手,蛇人立刻将铁牌恭敬奉上,接过铁牌看了一眼,蛇头便将目光转向了坐在木箱子上的韩漠,面具下的目光闪动着,谁也猜不透这位市井中的头头究竟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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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六章 尊严!荣耀!

    蛇头将手中的铁牌扔到了尸首上,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道:“都退下!”

    韩漠猜的并没有错,蛇头对他确实撒了谎。

    蛇头自称无法控制底下的蛇人,这当然是一句谎话。一个无法给底下人带来威势的头领,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维护他们行内所谓的规矩。

    维护规矩的人,身边总会有一群实施惩处的执行者,而这一群人自然是蛇人中的精锐,拥有这样一群精锐,再加上在行内的威望,蛇头要想控制住地下黑市,并不是太过艰难的事情。

    从四周大汉的神情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发自骨子里对蛇头有着敬畏之心。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是躬身行礼,鱼贯而退,很快就离开了院子,但是毫无疑问,此时这处房舍的四周,必定聚满了蛇人,只要院子内再有异动,将会有更多的蛇人涌入进来。

    蛇头沉默了一下,终于向韩漠道:“你出手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很有些意外

    裴英侯已经皱起眉头来,他本以为蛇头一定会发难,但是却没有想到蛇头竟然向韩漠道谢。

    难道这位蛇头看不明白,刺客身上带着铁牌,证明着刺客是西花厅的吏员,险些被西花厅吏员刺杀而死,怎么反过头来还要向西花厅厅长道谢?

    ……

    韩漠只是淡淡一笑平静道:“也不必谢我,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而已!”顿了顿,叹道:“如果阁下真的在这个时候被刺客杀死,那么本官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你的蛇子蛇孙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真要发起疯来,本官和我的两名部下只怕是真的离不开这里,就算奇迹出现,我们逃过这一劫,可是地下黑市与西花厅的仇恨将就此拉开序幕,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我双方将会血流成河……!”说到这里,韩漠摇了摇头,叹道:“这是你我不想见到的,但是……却有许多人乐于见到!”

    “不管你救我是何目的……你终是救了我一命!”蛇头站在那里,这位市井中的汉子,此时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威势:“这份人情,足够换走你的人!”

    裴英侯缓步走到韩漠身边,盯着蛇王问道:“如此说来,你倒是看出刺客不是我西花厅的人?”

    蛇头淡淡道:“西花厅好歹也是燕国情报衙门,行事向来谨慎小心……无论行刺成与不成,都不会愚蠢到留下这样大的破绽……!”冷冷一笑:“如果他们身上没有这块铁牌子,我倒真会以为是你们事先安排的刺客,不过这铁牌子既然在他们身上,那反而证明这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了……!”

    韩漠站起身来,拍手笑道:“蛇头,从开始到现在,只有这句话,才让我相信你是真正的蛇头!”

    裴英侯躬身向韩漠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离开这里!”

    “离开?”韩漠淡淡一笑:“裴主事只怕是忘记我们此行来的目的了!”

    就在此时,却听到蛇头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很快,便从院外拥进四五个人来,大刀在手,刀锋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人全身上下被牛筋所制成的绳子捆绑了一圈又一圈,因为双腿双手也都被牛筋绳子捆住,所以根本无法走动,是坐在一块木板上,左右各有一名大汉抬着进来。

    众所周知,牛筋绳子能屈能伸,被牛筋绳子捆住,便是再有气力,也无法挣脱捆绑,身上捆了这么多圈牛筋绳子,便是在有能耐的人,也是无法挣脱绳子的,由此可见,蛇人们将这人乃是当做极危险的人物看待。

    享受如此殊荣的,当然是西花厅三处主事李固。

    从李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看他的脸,甚至无法看出他如今是蛇人们手中的囚犯

    淡定如水,平静自如。

    他的眼睛瞧了韩漠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裴英侯和红袖,面无表情,只是将眼睛闭上。

    韩漠能体会李固的心情。

    堂堂西花厅三处主事落入一帮市井宵小之手,这对于李固来说,那是此生最大的耻辱,他表现的越是平静,内心的痛苦也就愈深。

    “松绑!”蛇头淡淡道。

    蛇头既然发令,自然没有人敢违抗,牛津绳子很快便被割断,而架在李固脖子上的冰冷刀锋也撤了下去。

    此时此刻,蛇人们倒也并不在意李固身上是否捆绑着绳子。

    这里终究是蛇人的地盘。

    虽然这里发生了一些很惊心动魄的事情,但是自天幕俯瞰下来,也不过是庞大燕京城的一个小点,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极少数人知道而已。

    但是在燕京城的这一点上,却是蛇人的势力范围,哪怕韩漠几人都是西花厅中一等一的高手,蛇人真要想将他们留下来,韩漠等人那也是难以离开这里的。

    李固从木板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走到韩漠身前,行了一礼,便缓步走到韩漠的身后,不发一言。

    蛇头背负双手,凝视着韩漠,淡淡道:“你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也还了你一命,一命抵一命,你我之间再无恩怨……!”

    “很公平!”韩漠颔首道。

    “如我先前所说,你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希望以后你能看好你的人。”蛇头平静道:“今日你们能见到我,是因为我愿意让你们见到……如果我不愿意让你们见到我,哪怕你发动西花厅所有的人手寻找我,你也不可能找到我!”

    韩漠笑道:“这一点,我也很相信!”

    蛇头忽地向韩漠拱了拱手,道:“好走,不送!”再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等!”韩漠淡淡道:“临别之前,能否让我说几句话?”

    蛇头停下脚步,背对韩漠,并没有回答,但是他的意思显然是在等韩漠说话。

    “今天的事情,你我都明白。”韩漠缓缓道:“究竟谁想杀你,你比我更清楚,为何要杀你,你比我更清楚……在一些人的眼中,你的性命可以因为他们的某些目的而随时可弃!”

    蛇头没有说话,黑色披风掩盖着他的躯体,而面具更是将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掩饰。

    “你比我更清楚,一旦介入你不该介入的争斗,你会死得很快,而你手下的蛇人们,也会永无宁日。”韩漠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劝你,宁为鸡头,莫为凤尾,既然有规矩可守,就好好守自己的规矩,何必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蛇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声,那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笑声,从那笑声里,实在难以判断出蛇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想法。

    笑声中,这位市井中的领袖,如同鬼魅一样,缓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阴影之中。

    蛇人们见蛇头离去,也都是四散分开,闪开了一条道路,意思很明显,那是要送客了。

    ……

    韩漠一行人从西城区离开的时候,竟是异乎寻常的顺利,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出了西城区,一行四人在黑夜之中,回到了雾水湖

    院子里还聚集着一批花厅的精锐,静静地等候着。

    西花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韩漠这次没有带回人来,一旦地下黑市真的要与西花厅为敌,那么为了维护西花厅的荣耀,总要做出一些事情的。

    即使不展开大规模的反扑攻势,但总要用一些事情来向地下黑市的人们表明,作为燕国暗黑衙门的祖宗,聚集着无数燕国暗黑精锐的西花厅,一旦真的愤怒起来,产生的后果那是极其恐怖的。

    在院子里等候的吏员们,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他们的刀锋,已经磨得足够锋利。

    在这个天上挂着明月的夜里,一场随时要发动的狙杀活动因为韩漠一行人的返回,终于暂时按捺住,看着李固跟在韩漠身后面无表情地回到院子里,所有的暗黑吏员都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们心中又升起一种久违的荣耀感。

    地下黑市虽然强悍,但终究不敢在西花厅面前太过放肆,而他们的年轻厅长,不负众望,带着李固回到了厅中。

    虽然西花厅才重组不过几个月,但是花厅往日的荣耀,似乎正在重新披上。

    试想这些年来,自薛公颜去世后,花厅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燕国西花厅,在暗黑历史中正慢慢消沉,衰弱,直到凋零。

    为了生存,厅中的吏员们要么投身东花厅,要么脱离暗黑吏员的身份,另谋生路。

    虽然皇帝没有明旨裁撤,但是在所有人的眼中,西花厅只是一个名字,曾经的荣耀也已经褪色,甚至成为许多人口中的笑柄。

    薛公颜之后的几名厅长,无非是过家家而已,在这个没有任何油水和实力的衙门,谁也不愿意多待,那个时候,西花厅厅长的官位甚至是一种耻辱,甚至于小小的县令也要比西花厅厅长的位置吸引人。

    虽然一直有一群数量极少的花厅吏员坚守在厅中,但是所有人都以为,西花厅只会在沉默中慢慢消失,而燕国的暗黑衙门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着强大实力和强大经济基础的东花厅。

    一切似乎就是那样。

    但是一个年轻人来到西花厅,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管是否是朝廷故意抬举他,在大家的眼中,这个年轻人的到来,让奄奄一息的西花厅重新有了生气,在死亡的边缘又活了过来。

    从讨要饷银开始,西花厅在这个年轻的厅长带领下,一步步走向正规,虽然如今尚未恢复十分的元气,但是毫无疑问,如今的西花厅,又成了一个充满恐怖能力的暗黑衙门。

    几个月之前,莫说与地下黑市这样庞大的黑势力相争,就是一般的弱小衙门,西花厅也是无力应付,没有靠山没有底气的他们,实在没有能力与任何一处衙门相抗衡。

    那是西花厅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候,在那一段时间,西花厅的尊严和荣耀一点点的消失殆尽,无数暗黑先辈们打下的荣耀,随风而逝。

    但是经过今夜,西花厅的吏员们终于知道,属于花厅的荣耀正在慢慢绽放。

    无论韩漠使用了何样的手段,能够从地下黑市将李固安全带回来,就等若是将西花厅消失许久的尊严和荣耀带了回来。

    这一点,或许是连韩漠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院子里的暗黑吏员们都是躬着身子,向他们的年轻厅长,表达着最深的敬意。

    一个找回尊严和荣耀的西花厅,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暗黑衙门!

第五六七章 难言之隐

    韩漠进了院子,并没有多话,只是微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李固一眼,淡淡道:“你随我来!”他径直入了正堂,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打开了机关,进入墙壁后的通道,顺着石梯下了去,一直进到了那间满是西花厅档案的地下密室之中,而李固一直跟在他身后,知道进了地下密室,这才在密室那张案前站定身形,一言不发,如同一尊石像。

    韩漠关上了密室的门,走到岸边,在那张椅子上坐下,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地下密室的空气本就不好,这沉寂的气氛,更是让密室中充满了压抑的味道。

    桌子上,摆放着一派铁制令箭,黝黑冰凉。

    韩漠知道,这间地下密室是当初薛公颜办公的地方,而桌上的这一派令箭,则是发号施令的信物,任何一支令箭出去,外面都会掀起一场波澜。

    只不过桌上这一派令箭已经很有没有使用过,甚至蒙上了一层灰尘。

    韩漠伸出手,从中间取出了一支令箭,虽然令箭不大,但是却颇有些沉重,握在手中,冰凉透骨。

    “不用将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许久之后,韩漠才平静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此一来,反倒让我们更加清楚,我西花厅的背后,一直有许多的眼睛盯着,这让我们以后办事会更加的小心。”

    李固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他的神情虽然平静,但是韩漠却从他的眼眸子深处,看到了燃烧的怒火

    他显然一直在压抑着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

    ……

    韩漠站起身来,走到档案架边,找到了“三处司员”的名册,随意翻阅了一下,然后将它放到档案架上,又在架子里找到了一本很薄的册子,这才回来坐下,仔细地翻阅了那本册子。

    密室内很静,李固微微抬头,看了看韩漠手中的册子,眼中划过一道怪异的光芒,随即又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韩漠翻越了片刻,终于将册子放在桌子上,平静地道:“李固,档案里记载的很清楚,你是一个孤儿,九岁的时候,进入西花厅一处训练司开始接受专业训练,你们这一批人是在七崤山接受训练,共有三十四人,经过五年的训练,其中有八人连续经过了五重考核,成为了西花厅的正式吏员,那个时候,你才十四岁。”

    西花厅是一个从事暗黑事务的机构,换句话说,这个衙门所执行的任务极其特殊,死亡率也极高,而西花厅要保证其强大的实力,便需一直进行新鲜血液的补充。

    西花厅的一处,一直是属于厅中的后勤机构,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处。

    其下辖制四司,分别是银钱司,器械司,药剂司以及补充新鲜血液的训练司。

    花厅吏员从事暗黑任务偶尔获得的银钱,必须缴纳入银钱司,而当初内库拨出来的西花厅活动款项,也都是归由一处银钱司处理。

    器械司和药剂司自不必言,顾名思义,这是两大装备处,主要的职责,便是研制出强大的武器和药剂,用来装备厅里的吏员,让他们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而器械司和药剂司所研制出来的武器和药剂,那也是西花厅独有的东西,是绝不可外泄的,毕竟研制出来的许多武器和药剂,破坏性太大,若是流出,必定会造成极严重的后果。

    从某种角度来说,当初西花厅吏员令人闻风丧胆,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配备了恐怖的装备,这些装备让他们在执行任务时,变得更加的犀利。

    但是说到底,任何衙门,都是以人为本,所以一处训练司实际上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部门。

    西花厅的人员录用,严格无比,要想在西花厅的名册上留有名字,成为西花厅的正式吏员,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西花厅的血液补充,主要是来自两个方面。

    其一,乃是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他们本身就有武艺在身,更有丰富的江湖经验,有心报国,主动投靠到西花厅,这一批人主要是敬仰薛公颜的为人,所以愿意在他的部下听令。

    虽然如此,他们若想进入花厅成为正式吏员,还是要进行严格的考验,若是没有经受住考验,哪怕你本事再大,西花厅也是不会录用。

    另一个血液补充的途径,则是西花厅最重要的补充途径,主要是收留一些孤儿进入花厅,尔后将他们编组,由西花厅的专业训练人员进行训练,训练的地点,则是极其隐秘,分布于燕国的一些荒山野岭穷乡僻壤,七崤山便是训练地点之一。

    这一群孩子经过最长五年的训练,尔后优胜劣汰,从中挑选出经受住考验的少年,补充到西花厅之中。

    这一群孩子自幼便被灌输效忠花厅效忠皇帝的思想,所以对于花厅是极其忠诚,也正因如此,花厅的骨干,都是有这样一帮人组成。

    薛公颜统领西花厅三十年,部下死伤无数,但是却也有无数的血液补充,正因如此,西花厅一直屹立不倒。

    只不过自从薛公颜去世后,东花厅崛起,西花厅的势力一落千丈,所谓的四处也已经名存实亡。

    一处的四司后续不接,处于停滞状态,如此一来,无法向其他三处提供血液,整个西花厅也就迅速地衰退,直到今日为止,一处训练司还没有正式恢复运转,虽然器械司和药剂司的吏员已经在燕国的许多隐秘.处开始恢复研究,但是训练司却是并没有新鲜血液的训练。

    ……

    此时李固听到韩漠提起当年的事情,顿时抬头,看着韩漠,眉头竟是微微皱起来。

    韩漠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抚摸着那本薄薄的册子,缓缓道:“这一本薄薄的档案,将你这些年来的功劳记载的很清楚。”他凝视着李固的眼睛,温和道:“你从十五岁时,正式执行任务,虽然跟着公颜老只有几年时间,但是所立功劳,令人叹为观止。上面记载,你至少经过六次生死存亡的时刻,面对的敌人也都是极其强悍,但是最终你还是成功地完成了任务……直到今日,道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你的名字,由此也证明你确实很出色!”

    暗黑吏员最成功的,便是做了无数的事情,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这样的暗黑吏员,才是顶尖人才。

    “公颜老去世后,你还是办了不少差事,每一次都能圆满完成,最为重要的是……你办事干净利落,从不留下后患,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韩漠摸着下巴凝视着李固:“也正因如此,你才在厅中很有威望,虽然很年轻,但是……终究还是成为三处主事!”

    李固终于开口道:“那只因为当时厅中无人,否则……我没这个资格!”

    “不用妄自菲薄!”韩漠微笑道:“你的功劳,足够让你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他比李固要小少五六岁,但是表现的却如同李固的长者,而李固似乎也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妥,这位年轻厅长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处处都透着成熟的味道。

    韩漠沉默了片刻,神情开始严肃起来,缓缓道:“你的记录,我看过许多遍,但是今天再一次看到,我却觉得很有些奇怪!”

    李固看着韩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却是含有询问之色。

    韩漠平静道:“如此顶尖人物,怎么可能……被地下黑市那帮人看出破绽?”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地下黑市的势力,凭心而论,并不弱。他们的成员范围极广,三教九流,甚至官府中都有他们的人……他们的可怕,就在此处,一个无法掌握成员具体分布的势力,一个将势力隐藏在人群中的势力,却是是我们不能轻视的。”说到这里,韩漠眼眸子里闪动着异色:“但是真要论起办事能力,地下黑市的人绝不可能强过我们西花厅……当初我同意你前往地下黑市打探情报,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十分清楚,凭他们的能力,不可能抓到你任何把柄,这一点,我和你……都是有理由自信的!”

    李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先前的平静,眼角跳动,显然心中很不平静。

    “时隔半月,他们能够掌握你的行踪,趁机向你下黑手……我一直很疑惑,他们当真有这样的能耐吗?”韩漠嘴角泛起冷笑:“一帮市井之徒,能将西花厅三处主事抓起来,如此荒谬的事情,即使是现在,我都无法相信!”

    韩漠忽然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缓步走到李固身后,停住步子,脸色冷峻,也不回头,只是冷冷道:“将你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你究竟为何会落在他们的手里?你为何会被他们发现破绽?他们为何会……时隔半个月找到你的头上?”

    李固眼角跳动,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韩漠冷笑道:“你莫忘记,院子里的那块石碑,‘公颜德光’四字,到如今还是清晰地印刻在上面!”

    李固闭上眼睛,两只手握成拳,手上的青筋暴突,牙关紧咬

第五六八章 宫中敬茶

    李固咬着牙,片刻之后,终于道:“大人,你真的让卑职说?”

    “当然。”韩漠淡淡道:“尽管说,我等你的话。”

    李固转过身来,看着韩漠,一字一句道:“卑职以为……有人出卖了卑职!”他的眼眸子闪烁着怒火,双拳紧握,甚至指骨间都在“格格”作响。

    韩漠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显出吃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回到桌后坐下,凝视着李固,平静问道:“既然你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为何还要忍到现在才说?”

    “因为卑职不相信这是事实。”李固缓缓道:“西花厅都是尽忠之士,卑职不相信会被自己人出卖。”

    “那你为何又要说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的解释。”李固看着韩漠的眼睛道:“卑职虽然算不得顶尖的暗黑吏员,但是在地下黑市打探消息,还自信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地下黑市的人给卑职设下圈套擒住我,行动周密,卑职想不通他们为何会对卑职的行踪那般的了解!”

    韩漠摸着下巴,神情淡定。

    “有些事情,卑职不愿意相信。”李固缓缓道:“可是……卑职所能想到的,只有这样的解释!”

    “那你觉得会是谁?”韩漠问道。

    李固面无表情地道:“卑职不知道!”

    韩漠的手放在桌子上,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道:“你前往地下黑市打探情报,这件事情当时似乎知道的人并不多!”

    李固是主动提出前往地下黑市打探狼冰的消息,当时是在地下审讯室中,现场只有三个人。

    李固,韩漠以及薛红袖!

    “能够出卖你的人,自然是对这件事知情的人。”韩漠道:“那你觉得,是红袖出卖了你,还是……本官?”

    李固紧闭着嘴,低下头,没有说话。

    这当然是一个很惊悚的问题,知情者除了李固本身,就只有韩漠和薛红袖,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那只能是韩漠和红袖其中一人泄露了李固的消息,出卖了李固。

    红袖是与李固并肩作战许多年的同僚,韩漠则是李固的顶头上司,这样两个人,李固当然不愿意相信是其中任何一个人出卖了自己。

    ……

    “是不是觉得事情很蹊跷?”韩漠淡淡笑道:“李固,本官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本官……无论你如何回答,本官都不会责怪你!”

    李固抬起头,看着韩漠。

    “如果让你从本官和红袖之中选择一个人……!”韩漠凝视着李固,一字一句问道:“你愿意相信是谁出卖了你?”

    李固猛地单膝跪倒在地,垂下头:“卑职不敢!”

    韩漠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反应,已经暴漏了你心中所想,看来……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愿意相信本官出卖你的!”

    李固垂着头,恭敬道:“卑职……卑职不敢有此想法!”

    “你站起来!”韩漠声音陡然一冷。

    李固抬起头,看了韩漠一眼,见到韩漠的神色异乎寻常的冷峻,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一紧,竟是不敢违抗,站起身来,站在案前。

    韩漠紧皱着眉头,冷笑道:“所有的一切,不是冲着西花厅,而是冲着本官来的。”他的拳头握起来:“一箭数雕,好厉害的计谋……看来本官的对手,还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李固眼中一片茫然,韩漠这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实在听不明白。

    “让你对我起疑,上下不齐心,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小目的而已。”韩漠看了李固一眼,神情冷峻:“幸好今晚蛇头没有死,否则……本官真是进退维谷了!”

    李固虽然听不懂韩漠话中的意思,但是从韩漠那张冷峻的脸庞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厅长,心里是很不爽快的。

    李固不是傻子。

    这起事件中透出的诡异,让他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韩漠沉默了片刻,才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就等于没有发生过,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是!”

    李固看到了韩漠脸上的凝重之色,拱了拱手,便要退下去。

    韩漠冷不丁地道:“本官一直很信任你……而你,也不必疑本官。有人想要我西花厅乱起来,而本官……绝不会让任何人得逞!”

    李固顿了一下,忽地转过身来,单膝跪下,对着韩漠恭敬一礼,这才起身,转身开门而去。

    韩漠心中其实也有一个很大的疑问,事到如今,李固被擒的原因,就连李固自己也意识到是有人出卖了他,那么毫无疑问,在事发中间的这段时间里,十有**是有人将李固进入过地下黑市的消息透漏了出去。

    但是这却也是韩漠最为疑惑的一点。

    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不过是三人而已,自己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除去自己和李固,知情人就只有薛红袖。

    泄漏消息的,总该不会是那个冷漠的女杀手吧?

    这让韩漠十分的纠结。

    抚摸着手中冰冷的令牌,韩漠脑中极尽可能地思索着其中的诡异。

    许久之后,他才从地下密室出去,出了门,黎明的曙光已经显现,院子里的暗黑吏员都已经离开,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大家也都是各归其位了。

    但是黑夜里的秘密,却没有因为阳光的出现而立刻揭开。

    ……

    ……

    西花厅发生的诡异事件,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太多,但是三国谈判的事情,依然如同拉锯战一样地持续着,这也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乐于讨论的话题之一。

    大燕平光九年六月十五,这是一个天高气爽的好日子,而四通馆内的庆使也接到了宫中的旨意,燕帝下旨召见庆国使团的正副使

    而这一日,韩漠也接到了宫里的旨意,那是淑妃娘娘派人传的旨意,下旨让韩漠带着新媳妇入宫觐见淑妃娘娘。

    按照常规,大婚之后,韩漠是要携着自家的妻子前往宫里向淑妃娘娘敬茶。

    其实大婚次日,韩漠倒也是准备进宫的,可是不巧当日皇帝上朝,韩漠只能作罢,过后更是去了风国,一去十余日,只拖到今天还未进宫,从某种角度来说,那可是大大失礼的。

    韩漠心中也是过意不去,与筱倩收拾整理一番,用过早餐,也不敢为别事耽搁,急匆匆地坐着马车往宫里去觐见淑妃。

    沿着侧道,一路进宫,到了内廷,便有太监领着往长春宫去。

    到了长春宫,早有灵燕儿领着几名宫女在宫门等候,见到韩漠夫妻到来,急忙迎上前来参拜,更是笑眯眯地道:“恭喜五少爷,贺喜五少爷,一直等着您的赏钱儿,今日可终是盼来了。”

    韩漠哈哈笑着,自是取出早就备好的赏钱交给灵燕儿,让她散发给宫女们,随后领着筱倩进宫内觐见淑妃。

    筱倩出身贵族世家,大场面见得多了,虽然是皇宫大内,却也并不紧张,反倒是落落大方,脸上一直带着甜甜的笑容。

    “那女人事后有没有过来骚扰?”行走在玉廊之中,韩漠悄声向身边的灵燕儿问道。

    那日萧贵妃前来长春宫,嚣张跋扈,更是令手下的太监宫女将灵燕儿打了一顿,幸好韩漠出手,否则灵燕儿也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灵燕儿知道韩漠口中的“那女人”是谁,眼中划过一丝黯然,勉强笑道:“五少爷别担心,她不敢将我们怎么样,圣上在长春宫增派了护卫,更是下了旨意,无论是谁在长春宫闹事,统统抓到大狱里去……!”

    韩漠微微颔首,嘴角却泛起冷笑。

    筱倩在旁听见,虽然模糊,但她却不是一个喜欢打听事情的人,也不多问。

    淑妃早已在暖阁内等候,韩漠夫妻二人进了暖阁,淑妃已经笑骂道:“好你个小五,娶了媳妇便藏在府里,便是连本宫也舍不得带过来见见吗?”

    韩漠知道淑妃的性情柔和,虽然自己迟迟才来宫中敬茶,大大失礼,但是想来这位堂姐也不会见怪,此时听她这样笑骂着,急忙领着筱倩上前,跪倒在地上,恭敬道:“小臣觐见来迟,还望娘娘降罪!”

    筱倩也是恭敬道:“请娘娘降罪!”

    淑妃神情温和,笑如春风,从软榻上起身来,上前扶起了筱倩,也不管跪在一旁的韩漠,只是握着筱倩的手,仔细打量一番,才笑道:“果然是如玉一样的人儿,小五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筱倩只是甜甜笑着,不敢轻易说话。

    淑妃瞥了还在旁边跪着的韩漠,抿嘴一笑,笑骂道:“怎么,韩将军,非要本宫扶你,你才肯起来?”

    韩漠抬头看了淑妃一眼,正淑妃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由也咧嘴一笑,大声道:“谢娘娘!”爬起身来,很老实地垂手站在一旁。

    灵燕儿早已经备好了茶,端了过来,韩漠接过茶,向淑妃敬茶,这是必备的礼仪,淑妃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交给灵燕儿,然后牵着筱倩的手,到软榻上坐下,柔声道:“小五打小就是无法无天,日后他若是惹你不开心,你尽管对本宫说,本宫定会好好治他!”

    筱倩看了站在一旁老实巴交的相公一样,嘻嘻一笑,点头道:“谢娘娘,相公若是不老实,筱倩便来求娘娘做主!”

    淑妃看起来心情很好,微笑道:“你不知道,他在东海的时候,府里都准备了藤条,他若是惹是生非,那些藤条便用来对付他。本宫这边也准备好了藤条,只要他惹你不开心,本宫就用藤条来对付他,定要收拾他服服帖帖!”

    筱倩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韩漠则是尴尬不已。

    淑妃这话倒是真的,韩漠幼时,大宗主韩正乾的手边还真是准备了藤条,那是韩漠与韩源只要惹出事来,不管对错,大宗主都会用亲自用藤条抽打一顿,也正因如此,韩家这两个兄弟,那是一见到大宗主便生怵。

第五六九章 不可言之喜!

    淑妃牵着筱倩的手,柔声道:“平日里多注意身子,小五平日里公务繁忙,若是有些怠慢之处,你也莫放在心上,咱们做女人的,总是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出息,能做大事,你说是不是?”

    筱倩点头道:“娘娘说的是,筱倩记在心里的。”

    “早些生个大胖小子来,便会更加热闹了。”淑妃笑道:“二爷爷在东海那边,如今最盼的消息,只怕就是能抱上孙子……!”

    筱倩闻言,粉脸上顿时泛红,韩漠也颇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

    淑妃转过头,瞪了韩漠一眼,道:“怎么,这话本宫也说不得吗?”

    韩漠尴尬笑道:“没有,那个……没有,呵呵……!”

    “那你咳嗽个什么劲?”淑妃没好气地道:“本宫说的话难道错了?如今大婚,处处更要像个大人的样子,莫再像当初没个正形,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念着屋里还有个媳妇!”

    韩漠苦笑道:“知道了!”

    灵燕儿在旁瞧见韩漠尴尬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韩漠狠狠瞪了她一眼,灵燕儿也不害怕,只是转过头去,兀自抿着嘴笑。

    一上午并没有离宫,淑妃带着小夫妻二人在长春宫内散着步子,这长春宫是东六宫之一,巍峨庞大,处处金碧辉煌,由此却也看出皇帝对淑妃却是宠爱有加。

    韩漠只觉得淑妃的心情确实很好,那张俏脸上时不时地显出喜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二人进宫觐见的原因。

    除此之外,韩漠更是觉得淑妃的气色比之上次相见时要好上许多,体态似乎也丰润了不少。

    正午时分,淑妃领着二人进了花园的亭子里面用餐,这里面空气清鲜,鸟语花香,亭子坐落其中,雅致悠然。

    宫中的酒食,自然不同寻常,终究是得宠的妃子,淑妃这边的饭食也是从御膳房呈送过来,不过淑妃在东海时便养成节俭的性情,所以菜肴并不多,但样样精致,更加上环境使然,倒是让韩漠胃口大开。

    此时桌上只有淑妃和韩漠夫妻二人,旁边则是灵燕儿服侍,所以韩漠也无什么顾忌,大口吃菜,大口饮酒,不亦说乎。

    筱倩吃东西一向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而淑妃只是含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二人。

    “姐……唔,娘娘,你怎么不用餐?”韩漠抬起头,见淑妃没有动筷子,不由问道。

    淑妃摇头笑道:“最近吃的少……你们不必管我!”她说完这句话,神色忽然变了,捂着嘴,皱起眉头,身体弯了起来。

    灵燕儿急忙上前来,扶着淑妃站起来,淑妃一只手搭在灵燕儿的身上,迅速地出了亭子,屈着身子,竟是干呕起来。

    韩漠和筱倩同时站起,筱倩正要上前,韩漠却是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望着淑妃的背影,韩漠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目光如电,四面看了看,发现花园里并无其他的宫女太监,神情这才和缓下来。

    筱倩见韩漠的表情严肃,不由握住韩漠的手。

    韩漠温柔一笑,轻轻拍了拍筱倩的手背,柔声道:“没事……!”缓步上前去,走到淑妃的身边,只见淑妃已经直起身来,拿着锦帕轻轻擦拭着香唇。

    灵燕儿看了韩漠一眼,神色有些古怪,韩漠挥挥手,道:“灵燕儿,你去服侍少夫人,我……陪姐姐走走!”

    灵燕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退了下去。

    韩漠扶着淑妃的手臂,淑妃看了韩漠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姐弟二人顺着青石板小径往花园的深处缓缓行去。

    鸟语花香,粉蝶在花丛中飞舞,阳光明媚,洒射在花园的各个角落,院子里阵阵花香扑面而来。

    姐弟二人一时间并没有说话,行到园子里的林荫下,一条竹制长凳就在几株青竹下面,遮挡着阳光,清凉无比。

    韩漠扶着淑妃在长登上坐下,这才恭敬地站在一旁。

    “坐下吧!”淑妃凝视着不远处的金丝树,声音柔和。

    韩漠犹豫了一下,终是在淑妃的身边坐下,凝视着淑妃,轻声问道:“姐……圣上知道吗?”

    淑妃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他,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还有谁知道?”

    “只有灵燕儿!”淑妃轻叹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东海的时候,看的书不少,医书也多有涉猎,这样的事儿……倒也是能看得出来!”韩漠苦笑道:“那你准备就这样一直瞒下去吗?”

    淑妃沉默着,许久之后,才凝视着韩漠道:“小五,这件事情……你切莫对任何人提起,就是……三叔,你暂时也不要说!”

    “我明白。”韩漠点点头:“可是这样……岂不是苦了你自己?”

    “苦?”淑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现在每天醒来,心里都很开心,怎么会苦?”

    韩漠沉吟了片刻,才问道:“你准备……瞒多久?”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淑妃淡淡道:“多瞒一天,也就多一天的安全。”

    韩漠豁然站起,冷笑道:“我就不相信,那个女人敢对你下手,她若是敢伤你一根毫毛,我一定不会让她活下去!”

    一片竹叶从竹子上轻轻飘落下来,从淑妃的眼前轻轻飘落,淑妃伸出玉手,轻轻接住,轻声道:“小五,你没有在宫中待过,不知道宫里的阴险。这里是天下最贵气的地方,这里是天下最奢华的地方,宫里的人们,一个个锦衣玉食,一个个高贵无比……但是谁又知道,锦衣之下包裹的是何样丑恶的心思?歌舞升平之中,又发生着多少无耻险恶的事情?”说到这里,她脸上显出自嘲之色:“我又何尝不是其中一员!”

    韩漠看着淑妃,并没有说话。

    ……

    淑妃沉吟了片刻,终于道:“圣上自登基以来,虽然并无后宫三千,但是……我们这些世家的女儿入了宫,正名的妃嫔,也是有十几人的!”

    这一点,韩漠倒是清楚。

    且不说其他,只说当初的九大世家,每一家都有女儿送进宫里,在宫里占据一席。

    燕国后宫,亦是等级森严。

    如今后宫无后,贵妃居首,其下有丽、惠、德、淑、贤五妃,是为六妃,亦是东六宫的主人,六妃之下,更有九嫔,其下有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才女等,此外还有无数的宫娥乐女舞姬,纷杂无比,心思万千。

    当今圣上在女色方面并无太大的兴趣,所以后宫甚少,但是六妃九嫔却是少不得的,只这样算起来,那也是有正名十五位妃嫔。

    不过随着叶吴等世家的陨落,后宫中自然也是跟着倒了一批女眷,六妃之中,如今也只剩下萧贵妃,苏丽妃,范德妃和韩淑妃,至于胡家的女儿,当初只是位列九嫔昭仪,甚至没有封为妃子。

    每一个妃嫔身后,自然都聚集着一帮宫女太监,各有一帮势力。

    “后宫众多,可是自皇后去世之后,圣上再无诞下龙儿……!”淑妃凝视着韩漠,轻声道:“你可知其中的缘由?”

    韩漠摇摇头,这是宫中秘辛,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来是圣上朝政繁忙,很少在后宫留宿,能得宠的后宫妃子,极是少数。”淑妃缓缓道:“其次便是有后宫女眷承蒙圣恩,怀上龙种,却……不能生养下来!”

    韩漠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些话乃是大忌之语,若非姐弟二人单处,淑妃绝不可能说出一个字来。

    “都是……那个女人?”韩漠声音有些发冷。

    淑妃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当然不会有证据证明是哪一个人干的。只不过也未必只有她有这个心思……任何一人怀有龙种,便是后宫众矢之的,谁都有可能下手……宫里的女人,即使自己不聪明,但是身后的奴才们也会有一些卑鄙的手段拿出来……面对无数的阴谋诡计,又有谁能够将自己的孩子安全地生养出来!”

    韩漠闻言,只觉得后背生寒。

    他很早就听说过,后宫之争的残酷阴险,实不亚于朝堂之争,甚至比朝堂之争更为凶残,女人一旦狠毒起来,那是男人也比不了的。

    淑妃身在后宫,可说是处于世间最大的阴谋场所,步步惊心。

    “当年入宫之时,爷爷便告诉我说,宫中无善人,要我时刻小心提防,那时候我年少无知,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淑妃神情淡然,“直到入宫之后,我才明白爷爷话中的意思……每个人都想你死,你为了活下去,却也想着让每一个人死……入宫那两年,若非圣上保护,我今日只怕已成为尘土中的一堆枯骨了……!”

    这是淑妃憋在心中许多年的话,她一直隐忍着,无处倾诉,今日却是情不自禁地对自己的弟弟叙说着宫中的艰辛。

    韩漠走到淑妃身边,半跪在她身前,握着她一只手,姐弟二人默默相对,相视无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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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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