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零章 黑袍
韩漠二人在茂草丛中并不轻易行动,空谷幽静,细雨连绵,那茂草也沾着雨水,二人身上也是被雨水打湿,红袖嘴上的八字须本是胶水粘上,脸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也打湿在胡须上,那胶性失了不少,八字须微微倾斜,看上去极是怪异。
韩漠瞥见,不由伸出手,便要去帮红袖将假胡须扶正,红袖倒是反应迅速,韩漠的手还没靠近胡须,刀光一闪,红袖的匕首已经阻挡了韩漠手儿的去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冷漠无比。
韩漠苦笑摇摇头,这女子还真是不能招惹,莫说是碰她的身体,就是显出一点儿意思,她亦是冷眼相对,戒备无比。
韩漠十分肯定,这幸亏是自己,要是其他的男人,稍微流露出这种去碰她身体的意思,红袖姑娘的匕首只怕就不留情面了。
“胡须!”韩漠低声道。
红袖这才明白韩漠的意思,伸手将胡须重新粘了粘。
“看来都在里面了!”韩漠摸着下巴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摸过去看一看……!”
红袖沉吟了一下,终于道:“我去!”
韩漠摇摇头:“不必。并无什么大事,只是瞧见里面有一个熟人,想看看他究竟在这里搞什么鬼……!”眼眸子随即显出疑惑之色,显然是心中颇
有疑问。
只是他尚未过去,却见到山洞那边已经出现了动静,一条人影从山洞中轻手轻脚的出来,等出了山洞,就见
那人撒腿狂奔,往马群飞奔过来。
韩漠身形更是往下蹲,远远瞧见,那人影奔到马群边,迅速地翻上一匹骏马马背,调转马头,冲向谷口,一抖马缰,便要催马离开。
那骏马奔出没几步,不知为何,却见那马上人惨叫一声,整个人竟是离奇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重重摔在了马下。
那人离韩漠这边已经不过二十多步远,距离颇近,韩漠目力惊人,瞧的清楚,只见那人的肩头插着一支箭矢,想来是这一根箭矢
突然射入他的肩头,他一时吃疼,这才从骏马上摔下来。
韩漠皱起眉头,既然出现箭矢,自然有射箭之人,不由将目光重新向山洞那边望过去,果然见到山洞那边正缓步往这边走来几个人,当先一人手中正握着一张弓,夜色之下,那几个人就像
山谷之中的暗夜幽灵,行走虽然很缓慢,但却给人一种极压抑的气息。
红袖目不斜视,那一双冷漠的眼睛死死盯在握弓人的身上,更是紧握着手里的匕首。
她是
暗黑高手,潜伏之时,极难有人能发现她的踪迹,就算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也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和镇定,只是她却没有想到,韩漠的潜伏本事倒也极好,隐匿在草丛之中,一动不动,即使出现这
突如其来的
意外,却也是八风不动,镇定自若。
被射之人已经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韩漠这才发现,那人却是一个中年人,颔下的胡须极长,身形也颇粗壮,身着蓑衣,头上缠着白布,与那一群骑士一般无二的打扮,只是不知为何这中年骑士为何要逃离,他的同伴又为何出箭射他。
中年人显然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顿时大声喝骂道:“你们……你们如此执迷不悟,究竟想做什么?你们可知道这般做的后果……!”
几名骑士缓缓上前来,轻描淡写,将中年人围在当中,除了持弓人,其他几人都是拔出了弯刀。
幽谷空寂,毫无声息。
一种极其
诡异又极其压抑的气氛笼罩在空谷之中。
“某不想杀你!”持弓人终于打破了沉寂,“但
是你若再想玩花样,某宁可先杀死你!”说完,他顿了一下,冷声道:“刚才是谁负责看着他?”
围着中年人的众骑士中,便有一人回道:“是某!”
持弓人冷视那骑士,淡淡道:“为何却让他找到机会离开?”
那骑士垂下头,不敢说话。
“咱们做事,并不是只要悍不畏死便可以!”持弓人缓缓道:“有时候,还需要头脑。诘利元的为人,你并非不清楚,狡猾多段,老奸巨猾,要想看着他,更要小心谨慎。你是否被他蒙骗,才让他走脱?”
那骑士道:“他说要方便……!”
“雕虫小技,你也会上当?”持弓人冷笑道:“若是因你之故,某等尚未达成目的之前便被他走脱,你可曾想过后果?”
骑士单膝跪下,忽地提起弯刀,锋利的弯刀在自己的脸上划过,一道深深的血口便即出现,皮开肉绽,很是可怖,那鲜血更是从他的脸上流淌下去,他忍住疼痛,垂着头,“大事未成,不敢求死,暂且记罪,事成之后,任由你责罚!”
四周众骑士都是面无表情,一双双野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中年人身上,若是目光可以
杀人,中年人已经死了无数次。
韩漠二人离他们二十步之遥,但是却能感受到这一群人骨子里充斥的杀气。
都说风国人野性难驯,看到这一群人,才知道风国人骨子里的野性。
持弓人缓缓道“此次随某同来之伙伴,俱都是以一当十悍不畏死的勇士……某不希望白白牺牲,所以……事事都要小心,大事未成之前,不可有丝毫的懈怠!”
“是!”众人齐声道。
那中年人诘利元却已经笑起来,怒道:“黒木迪,莫以为某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某劝你们还是放弃的好,要不然……你们没有
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持弓人冷笑道:“某不畏惧死亡……只要大事得成,某一行八人,俱都可以将性命献出去!”
诘利元叹道:“何必如此。你等若是放了某,回头某可以为你们求情……免得你们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逃窜……!”
持弓人黒木迪冷冷一笑,一挥手,几名骑士立刻上前去,将诘利元捆绑起来,那诘利元人在刀下,倒也不敢反抗。
就在此时,却听到山洞那边传来惨叫声,黒木迪神色大变,随同出来的几名骑士也都是神情大变。
那惨叫声极是凄厉,在幽静的空谷之中,异常的清晰,也异常的诡异。
除了黒木迪,另有五名骑士随他出来追拿诘利元,惨叫声起,除了一名骑士拿刀架在诘利元的脖子上,其他四人都是紧握弯刀,快步上前,聚在黒木迪身侧,都是冷着脸,往山洞那边望过去。
韩漠听到那边传来的惨叫声,也是大吃一惊。
刚才这边追拿诘利元,韩漠的注意力自然也放到这边,一时间并没有留意山洞那头,此时听到那边传来的惨叫声,这才将目光重新投过去。
他只觉得这片刻间发生的事儿诡异无比,难不成山洞里面,又发生了大事,或者说,山洞之中,还有被众骑士挟持的其他人趁机
发难?
黒木迪并没有立刻向山洞那边过去,显得很是冷静,静静地望着山洞那边,他手下那群骑士一时间也都没有说话,那边两声惨叫过后,一切又都静止下来,山谷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
“某去看看!”半晌沉寂过后,黒木迪身后终于有一人开口道。
黒木迪摇摇头,直觉告诉他,山洞那边已是危险无比,今夜的山谷显然是出现了巨变,若是此人真的过去探看,十有**是有去无回。
黒木迪并没有带箭盒出来,只出一箭射了诘利元,他走到诘利元身后,从他的肩
上将那支箭矢硬生生拔出来,诘利元咬牙切齿,闷哼一声,那股子疼痛,差点让他有瘫软下去。
黒木迪一手持弓,一手拿着那一支带血的箭矢,缓步向山洞那边行去,身后众骑士要跟上,黒木迪却是摇摇头,示意众人不要跟上,众骑士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违抗。
走了十来步,黒木迪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已经看到,从山洞那边,正有两道身影缓缓向这边走过来,而隐匿在茂草丛中的韩漠,却也是看到了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往这边走过来。
前面一道身影,穿着黑色的袍子,袍帽将头部罩住,就算是目力再好的人,也看不清他的面孔,行走之间,步伐稳重,一种不显山不显水的沉稳威势竟是从那
黑袍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如果说山谷有幽灵,这黑袍人还真是十足像一个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幽灵,除了一股子沉稳的威势,更有一股子诡异之气。
这黑袍人的左手中,竟然横腰提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却不知道是死是活。
黑袍人手中提着人,却是轻描淡写,就似乎手中提着的只是一片羽毛,竟是不显丝毫的吃力。
韩漠更是看见,在黑袍人的身后,紧跟着一名瘦长的身影,只因相距颇远,韩漠一时间只能大致看到那人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韩漠倒是能够瞧见,那身后的瘦长之人,手中倒似乎是拎着一个包裹。
幽静空谷,蓦然出现这两个人人来,事情也变的更是诡异,韩漠紧皱眉头,他实在难以猜到,接下来在这山谷之中,究竟会发生何样的事情。
第五四一章 挡箭牌
黑袍距黒木迪十步之遥停了下来,手里依然提着人,而黒木迪却已经弯弓搭箭,箭矢对准了黑袍,冷声道:“放下他!”
黑袍一声叹息,并没有理会,只是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都放下兵器,互相绑起双手!”他的声音虽然苍老,但是中气十足,话一出来,也不见如何大声,但是众人却都听得极其清楚,而韩漠这边,亦是听的极其清晰。
韩漠皱起眉头,却感觉到身边的红袖微微动了动,不由转头去看,只见红袖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子也正看向自己,她那冷漠的脸上,此时却显出极其怪异之色。
韩漠心知此时不能说话,微微摇摇头,却是伸出手,往红袖的一只手缓缓探过去,这一次红袖并没有将手移开,韩漠犹豫了一下,终是握住了红袖的手。
红袖的手并不细嫩,甚至说有些粗糙,与她身上其它地方娇嫩的肌肤大不相同,这也与她从事的职业有关,结实有力,即使是一般的壮汉,手头上的力气也是远远及不上红袖的。
韩漠并无**的
心思,这一点红袖显然也是看出来,所以任由他抓住了手。
韩漠另一只手探出一根食指,红袖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摊开了
手掌,韩漠左手抓着她几根葱指,一根食指却是在红袖的手掌中写了两个字。
“客栈!”
写完之后,韩漠这才收回手去,红袖却是看着他,微颔螓首,显然也是明白了韩漠写出这两个字的意思。
他二人跟随
燕京关氏贸易行的商队前来风国之时,
第一夜打尖在一处客栈中,因为得罪了宋管事,当夜二人是被罚着守
一夜货物。
在那一夜,半夜时分,却是有两个人前往那家客栈投宿,因为客房已满,只能在后院的杂货房歇息,当时因为
条件不好,其中一人还和店伙计发生了
争执。
韩漠清晰地记得,那两个人一位是
老者,一个是瘦长的中年人。
那夜的老者,似乎也是穿着黑色的袍子。
初见黑袍,韩漠一时间倒是没有往那头上去想,但是这黑袍人说出话来,那声音钻入韩漠的耳朵里,韩漠瞬间就想到了那也在客栈投宿的两个人。
那夜韩漠与那黑袍老者有过交谈,对于那老者的声音还是很有印象。
红袖显然也是在听到那黑袍人的声音后,立时想到了那夜所遇之人,如此一来,韩漠便更加肯定,如今出现在
山谷中的这两个人,十有**就是当夜在客栈遇到的那两个人。
也正因如此,他心中惊讶无比,这两个人,何时到了风国来?更为奇妙的是,这两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鸟不生蛋兔不拉屎的小山谷中?
他二人与黒木迪,又有何
恩怨?
……
相比起红袖的惊讶,在这之前,韩漠已经是吃惊过一回。
他跟随这一群骑士来到这里,只因为先前在山林中,瞥见这一群骑士的领头人很是熟悉,但是心中却不确定,这才跟随而来。
但是在这山谷之中,他却终于确定,这一群骑士的头领,竟真的是自己的师弟
阿迪。
在宜春郡,机缘巧合,二人先敌后友,最后更是同入鬼谷门下,成为庄渊的入门弟子。
只是后来这位个性十足的同门师弟,伤愈之后,便不辞而别。
直到此时,韩漠才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真名,竟然是称作黒木迪。而在得知黒木迪名姓的一刹那,韩漠心中却是对他的姓氏颇有些惊讶。
韩漠很清楚,在风国,姓氏就代表着
一个人的身份高低。
他记得清楚,关慕对他叙说风国时事的时候,谈起了
神山城的那场
变故。
如今的风国酋长拓胡风趁众主家落落长齐聚神山城之时,
突然出手,斩杀了
三位主家落落长,虽然
那日究竟发生了何样的事情至今也无几人清楚,但是韩漠却清晰地记得,被斩杀的三人,分别是黑木家的黑木堂,琅琊寨的闵虬图元以及青木寨的青木秋。
黒木寨主角落落长黑木堂便是其中之一,毫无疑问,黒木家乃是黒木寨最
尊贵的家族,阿迪全称黒木迪,那十有**就是出自黒木寨的黑木家,与被斩杀的黑木堂颇有渊源,属于同族人。
韩漠亦是清楚,这三大寨后来联合起兵,但是在乌草林一战中,全军溃败,而三大寨的战士们死伤无数,
突围出去的人,后来是为红头人的余孽,却不知道黒木迪是否也是红头人中的一员。
韩漠之前还真是想不到,今夜竟然能够见到如此
诡异的场景,不单看到了师弟黒木迪,更是见到了那
夜遇到的黑袍老者,这两个人竟然在这山谷之中同时出现。
……
黑袍老者让黒木迪等人放下手中的兵器,更是让他们自己互相之间绑起双手来,声音平静,就似乎是理所当然一样。
可是这在众骑士看来,这位老者若不是自大,那就是发了疯。
他们都是悍不畏死的勇猛战士,面对这样的两个人,却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只是有一些惊讶,有一些愤怒。
黒木迪却不像自己的部下看得那么简单,那老者出现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压迫感,虽然对方只是一名老者,但是明显是来者不善,更是来者不凡!
黒木迪目光冰冷一片,但是他拉弓的手却依然稳定有力,缓缓地拉开弓弦,箭矢对着那老者的眉心,冷声重复一遍:“放下他!”
黑袍老者见这一群并不理会他的言语,不由轻叹了一口气,竟是抬起步子,再次向黒木迪这边走过来。
黒木迪再不犹豫,拉着弓弦的手一松,箭矢破空而出,穿透黑夜,直往那黑袍老者的眉心射了过去。他不但善于使鞭,更善于射箭。
风国人自幼便
开始习练箭术,狩猎是每一个风国男人必须参与的活动,无论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消遣,狩猎活动在每一个风国男人的生命中占据了极大的地位。
这项活动中,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互相比较谁射的猎物多,这不但要有寻觅猎物的经验,自然还要极高的射箭功底。
所以风国出射手,纵观四国,真要论起哪国的
箭手最优秀,那无疑便是风国了。
黒木迪自然也是自幼便苦练箭术,深明箭术之中的快,准,狠三字要诀!
他这一箭射出去,快如流星,力道十足,而且准头亦是极佳,一条直线往黑袍老者的眉心直射过去,既然来者不善,黒木迪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的骨子里本就是野性十足,遵循的本就
是你死我活的哲学!
不知为何,韩漠看到黒木迪这一箭射出去,心中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只觉得,虽然黒木迪这一箭很有气势,箭法也极其高明,但却绝对杀不死这位黑袍老者。
这黑袍老者既然敢在这里出现,自然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这一箭!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只见得
那一箭快若流星,电光火石间,却见到那黑袍老者在箭矢脱弦的一刹那,左手猛地提起,手中提着的身体竟然被他轻描淡写之间提了起来,就如同一面盾牌一样,遮挡在自己的面前,也就在此时,那一箭正射到了被提之人的喉咙之中。
箭矢的速度,快若流星,但是那老者的速度,似乎比流星还快,竟是在箭矢射到他之前,将手中身体提到面额前当做了
挡箭牌。
这份力气和这样的速度,当真是让人惊骇,非但是黒木迪身后的众骑士惊呼出声音来,就连隐匿在草丛中的韩漠也是吃惊不已,一向淡漠无比的红袖,在这一瞬间,眼眸子里竟然也划过震惊。
这几乎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
黒木迪使出全力的一箭,竟然被黑袍老者轻描淡写间化解,黒木迪也是豁然变色,脸色愈加的冷沉,紧皱眉头,一双眼眸子,如同毒蛇般盯在黑袍老者的身上。
黑袍老者化解一箭,缓缓放下手,却依然提着那身体不放,只是轻叹摇摇头,声音苍老:“他不过是昏厥过去,你……却亲手射死了他!”
黒木迪瞳孔收缩!
他心中知道,
这是黑袍老者有意而为之,老者提起身体的时候,故意将
那人的咽喉迎向了箭矢,这才导致快箭穿喉。
这老者不但在瞬间能够提起上百斤的身体作为挡箭牌,甚至能够计算清楚,让箭矢射穿那人的咽喉,无论是手上的功夫还是预判力,都是耸人听闻。
这个时候,所有的骑士都明白,他们是碰上了一个恐怖的对手。
众人虽然心头震惊,但却毫不退缩,亮起弯刀,分散开来,散于黒木迪两侧,形成了一个月亮弧度的站位。
黒木迪将手中的长弓丢下,伸手到得腰畔,轻轻一扯,一条长鞭顿时出现在他的手中,正是那条与韩漠
对决过的青藤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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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二章 强者
黑袍
老者的面孔依然是遮挡在帽子之中,此时
山谷内已是昏暗无比,双方都已经只能看到对方的身影,难以见到对方的面孔。
黑袍老者身后的那名干瘦中年人,从头至尾都如同石头一般站在后面,一动不动。
“老夫不想伤你们性命!”黑袍老者叹息道:“都放下兵器吧……!”
他的声音中,竟是充满着一股子怜悯的味道,似乎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对付这群骑士,而是前来相救这一群人。
黒木迪一击之后,已经知道了对手的分量,他的瞳孔紧缩,却毫无畏惧之色,反而有一丝兴奋。
遇到
强者,总是能让他产生莫名的兴奋!
“老夫知道你们都是以一敌十的风国勇士。”黑袍老者声音竟是带着一丝和蔼的味道:“你们为了擒住诘利元,花了不少
心思,更是摸清了诘利元的起居住行,尔后全力一击,趁他狩猎之时出手,击杀他身边的护卫十三人……终是擒住诘利元,行动准确有效,老夫是很为欣赏你们的!”
他此言一出,众人又都是显出震惊之色。
擒拿诘利元的计划,隐蔽而周密,并无任何泄露,但是这黑袍老者却轻描淡写地陈述出来,这不得不让众人生出一股恐惧感。
这个世界,有时候血淋淋的刀锋并不能吓到真正的勇士。
真正的恐惧,却是敌人对己方了若指掌,而自己却对敌人一无所知,敌人越是神秘,也就会让人越感到一股情不自禁的恐惧。
未知的神秘,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诘利元在后面一直被大刀架着脖子,不敢动弹,此时听黑袍老者提到自己,眼中顿时显出一丝喜色,高声道:“你……你可是来救某的?救某离开,定会重重酬谢!”
黑袍老者摇摇头,淡淡道:“诘利元,你好倒也是堂堂蛊寨的当家人,却被这一干年轻人弄得如此狼狈……!”一声长叹,显然是对诘利元很不以为意。
韩漠此时才知道,这位被
阿迪擒拿的
人质,竟然是堂堂蛊寨的落长。
蛊寨亦是风国八大寨之一,隶属于风国三郡之一的玉陵郡,在风国之中,诘利元的身份,那可是极为
尊贵了不起的。
黒木迪能将此人拿下,显然是花了极大的心思。
黒木迪虽然心高气傲,但他并非没有见识的莽夫,凝视着黑袍老者,平静问道:“你是何人?此事……与阁下有何关系?听阁下声音,并非某风国人,为何要插手某风国之事?”
黑袍老者亦是很平静道:“年轻人,并非老夫有心为难,只不过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并不是以自己的意愿来行事的。”顿了顿,才道:“你也算是风国的后起之杰,你的部下,亦都是勇悍忠诚之士,老夫并不愿意对你们动武。听老夫一句劝,放下兵器,随老夫一起去,老夫保证你们性命无忧!”
“随你去?”黒木迪眉头一扬:“去哪里?”
黑袍老者淡淡道:“去该去的地方。”
“你是与某在打谜语吗?”黒木迪冷冷一笑:“你既然早已知道我们的动向,却为何要在这里动手?莫非你是一路跟来?”
黑袍老者如同
古松般站在黑暗中,缓缓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老夫已经很倦了……你答不答应老夫的
要求?”
黒木迪摇摇头,平静道:“你既然插手某风国之事,想必也明白风国勇士的性情,只有战死的风国勇士,没有……投降的风国
懦夫!”
“好!”黑袍老者哈哈笑起来,声若洪钟:“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有骨气的年轻人了。”
黒木迪淡然道:“其实……某也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样自以为是的
老人了!”
黑袍老者笑的声音更大,“年轻人,兵法有云,夫战,心战也!你若是想与老夫玩心战,实在是白费功夫。老夫并非是自以为是,实事求是地说,你们当下别无他途,只有
弃械,方可留得性命!”
黒木迪皱起眉头,握紧手中的青藤鞭,淡然道:“那就看阁下是否有这样的本事了!”
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黒木迪心中却也是并无必胜的把握,甚至说连取胜的把握都是没有的,但是他却绝不可能真的弃械投降。
……
韩漠此时却是紧皱眉头,他已经看出来,双方这一场战斗,无法避免,虽然黒木迪这边人数占优,但是从气势上来说,黑袍老者已经占足了上风。
而且从刚才那一手也看得出来,黑袍老者的武功,可说是
诡异高深,韩漠只觉得就算是以多战少,黒木迪这边也未必能够占便宜。
若真是黒木迪情势危急,自己是否该出手相助。
那边黒木迪的手下已经呈扇形缓缓逼了上去,他们知道这
突然出现的黑袍老者武功诡异,不是普通人,单打独斗是绝不可能取胜。
他们大事未成,在这之前,自然是不计一切代价铲除挡在路上的一切障碍。
黑袍老者见到众骑士围过来,摇摇头,“顽固不化!”
就在此时,隐匿于茂草丛中的惊讶地见到,那黑袍老者竟如同一头矫捷的猎豹,虽然手提上百斤重的尸体,但是整个人却快如闪电,竟是往黒木迪直冲过去。
他的速度当真是令人惊骇,韩漠看过不少高手,他们都是超越了正常人的极限,拥有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本事。
例如艳
雪姬,例如白夜郎!
但是韩漠此时却感觉,眼前这个黑袍老者,非但不比那二人弱,竟似乎还要强一些,苍老的身体在这样的年纪依然能够迸发出如此的爆发力,拥有如此的速度,若非亲见,实难想象。
众骑士也不犹豫,大吼一声,数柄弯刀,齐齐向黑袍老者招呼过去。
风国的勇士一旦真刀真枪地打起来,那一个个都是勇猛似虎,悍不畏死,虽然都知道黑袍老者武功高强,但是却没有
一个人畏惧退缩。
却只见那黑袍老者如同猎豹冲过来,迎上当头冲过来的一名骑士,猛地抬起左手,竟是以那尸首为兵器,横里便向那骑士扫了过去。
那骑士吃了一惊,手中大刀还没有砍上去,就觉得自己的肩头被那尸体重重扫到,尔后他的整个身体便如同风中飘叶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随即重重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来,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已经是万万不能。
这名骑士身形魁梧,孔武有力,只是被尸体扫了一下,便直飞出去,更是瞬间重伤,由此可见,这黑袍老者出招的力量是令人震惊的。
一切远没有结束,黑袍老者一旦出手,便是凌厉迅猛,击倒一名骑士,并不停顿,斜而往左,舞起手中的尸体,竟是如同使起一根“人棍”,对着另一名骑士临头咂了下去。
那骑士明知道黑袍老者这一次
进攻对象是自己,也明知道老者定然会以尸体为兵器对付自己,可是他却毫无办法应对,对方的速度之快,更是让他毫无闪避的机会,万般
无奈之下,只能挥刀砍过去,只不过大刀尚未砍到一半,黑袍老者手中的“人棍”便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这名骑士只觉得天昏地暗,顿时间大刀脱手,整个人已经委顿下去,如同没了骨头搬瘫软下去,就此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加上黒木迪,风国骑士不过六人,还要分出一人去看住诘利元,但是只眨眼之间,便有两人被黑袍老者击倒,黒木迪本来还算冷静的脸,此时却已经痉挛抽搐起来,大喝一声,快步上前,手中的青藤鞭探出,如同毒蛇般卷向了黑袍老者手中的尸首,那是要将尸首先抢过来再说。
黒木迪青藤鞭的威力,韩漠是领教过的,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他青藤鞭探出,已经卷住了那尸体的大腿,沉声喝道:“放手!”他并没有使力扯过来,知道若是那黑袍老者不撒手,很有可能那大腿活活从尸体上扯下来,这毕竟是他同伴,虽说他心高气傲,但是却不会如此的
无情,哪怕同伴已死,黒木迪还是不忍伤同伴的尸体。
黑袍老者并没有强拉尸体,只是沉声道:“也算得上是一名勇士,老夫便不伤他尸首!”脱手放了尸首,黒木迪一收长鞭,尸首便被带了过去。
就在这时,剩下的两名骑士,一左一右同时挥刀砍向了黑袍老者,他们亦是瞧准了老者手中没了兵器,要趁机将其砍倒。
他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风国精锐,手头上的功夫,未必就弱于风国最强大的战士黑蛇众和白蛇众,刀芒匹练,寒气袭人。
只是黑袍老者的变态武功,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大刀尚未沾上老者的身子,老者便已经如同一条灵敏的狐狸一样,从二人的大刀下消失,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就见一名骑士的身体忽地起来,却是被黑袍老者绕到他的身后,抓住了他的腰,再一次变成了黑袍老者手中的武器,如果说与方才那“人棍”有何区别,那么刚才的“人棍”是死的,这一次却是以活人为武器。
被抓骑士想要反抗挣扎,但是却觉得全身酥软不堪,根本不能动弹,显然是被黑袍老者拿住了重要的穴道,这才无法反抗挣扎。
黑袍老者也不犹豫,抓着这名骑士,又是狠狠地向剩下的另一名骑士砸过去,那骑士眼见自己的成为敌方用来攻击的武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更是唯恐出刀伤了同伴,只能往后退,只可惜老者的速度比他快上许多,还未退上两步,“人棍”临头砸下,两名骑士重重地砸在一起,俱都是吐出一口鲜血,亮眼冒金花,同时昏厥了过去。
韩漠在草丛中呆呆地看着,他活了这么大,也见过不少打斗,却从未见过今夜这般诡异的对战,更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功夫。
那黑袍老者只是在片刻之间,以“人棍”为武器,瞬间放倒四名骑士,其武功之高,唯韩漠平生仅见。
“这老家伙究竟是谁?”韩漠双手握拳,心中不禁问道,此时此刻,就连在暗中的观战的他,额头竟然也冒出一丝冷汗来。
第五四三章 异音
黒木迪手下四名战士,竟是连黑袍
老者的身体都没有碰到,便被全体击倒,而且此时都已是昏厥过去,空谷之中,又是一阵幽静。
黒木迪的瞳孔紧缩,若是他先前还有一分的胜算,那么此时却已经明白,对方的强大,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撼动的,这个老者,就如同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地下恶灵,即让黒木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感。
他甚至没来得及出手,只是夺回一具尸体的时间,对方便已经放倒了四名强悍的风国勇士,这样的功夫,他倒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他想不到的却是这样一位黑袍老者竟然也有如此强大的本事。
黑袍老者如同老钟般站在黒木迪面前不远,已经背负起双手,缓缓道:“老夫说过,你们并无其他选择,若是早早丢下武器,他们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黒木迪,老夫知道你是一个有
勇气的孩子,但是……老夫只想对你说,越是年轻,就越该珍惜生命,等你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回想起年轻时的
冲动,一定会心惊肉跳,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生命的宝贵,等你老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摇摇头,叹了口气:“老夫对你说句实话,你是死是活,其实并不重要,老夫无论是带着活人还是带着你的
人头,都可以达到老夫想要的目的……只不过,老夫知道生命的宝贵,老夫也很欣赏你的骨气,所以只想带着你的人去,却不想要你的人头……你明白老夫的苦心吗?”
黒木迪险境之下,却依然保持了冷静,冷笑道:“如此说来,某岂不是还要感谢你?只是某并不明白,你与某为难,对你有何好处?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行踪,想必也是知道我们此番行动的目的……你一个异国人,阻挡我们行事,自然是有所求的。”顿了顿,才缓缓道:“帮某做事,他们能给你的,某……也能给你!”
老者顿时笑起来,“年轻人,老夫不妨直白地告诉你,老夫所要的东西,在你风国,无非一人能够给的起,只可惜……并非
是你。”叹了口气:“若是你有那等能耐,老夫倒真是愿意与你
合作!”
“你究竟要什么东西?”
“若是你随老夫走,老夫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老者笑道:“老夫的本事,你也已经看到……你的部下都已经没了战斗之力,就算老夫撒手,你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无法按照预先的计划去行事……罢手吧,老夫向你保证,只要你听老夫的
安排,你的性命无碍!”
黒木迪淡淡道:“阁下既然知道某的名字,想必也该知道某的性情。某的道路,素来由某自己安排,还轮不到你来管。”握紧青藤鞭,冷然道:“能与阁下一战,就算是死在你的手下,某却也不枉此生!”
老者摇头叹道:“何必如此固执。大丈夫
能屈能伸,一时挫折,又算得了什么。黒木迪,你今日一死,那么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你想实现的事情,也将一事无成。若是今日屈下身子,他日或有出头之日,到时候东山再起,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保存着一丝希望,将性命断送在自己的冲动之下,你……觉得值吗?”
黒木迪淡然道:“若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若无热血,活下去又有何趣味?”话声落后,黒木迪右手探出,手中的青藤鞭已经化成直线,径往黑袍老者咽喉直取过去。
黑袍老者这一次却没有迎上来,却依然是背负双手,脚下生风,竟是往后退了几步。
黒木迪快步跟上,舞动长鞭,他知道这老者身负奇功,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所以这一上来,便是尽出鞭法中的精华,招招取老者的要害。
黑袍老者竟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便像是轻盈的鸿毛一般,轻描淡写之中,竟是将黒木迪的招数化解,黒木迪倾尽
手段,青藤鞭却是连黑袍老者的衣裳也沾不了。
……
韩漠此时的心情,却是极其矛盾,他看到场中的形势,知道黒木迪绝不可能战胜黑袍老者,今日甚至有可能将性命送在这黑袍老者的手里。
眼睁睁地看着黒木迪被黑袍老者杀死,韩漠心中倒真是不忍。虽说二人感情也说不得有多深,但毕竟曾经同生共死,若不是黒木迪当初舍身,自己只怕也早就死在了鬼谷叛逆
徐游的手里,更何况二人如今还是师
兄弟,份属鬼谷同门,若是见死不救,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韩漠却也知道,就算自己和红袖一同出手,也未必真的能够击败黑袍老者,而且黑袍老者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还跟着一名不知虚实的中年人,那家伙既然能够跟在黑袍老者身边,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自己若是出手,那中年人只怕也不会再像一块石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了。
若是黑袍老者和中年人联起手来,自己和红袖就算出手相助黒木迪,恐怕也救不下这位师弟,自己和红袖反而要搭进去。
而且如今更不知道这位黑袍老者的底细,若是落在他的手里,惹出其他一些乱子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韩漠做事,一向都是比较果断的,但是今日遇到这样
诡异的局面,实在是让他进退两难。
红袖也感觉到了韩漠的犹豫,静静地凝视着韩漠。
就在这一会儿,黒木迪已经攻出数十招,黑袍老者身轻如燕,极其飘逸地躲闪着黒木迪的
进攻,看似是在原地方转圈子,可是那青藤鞭就是伤不到黑袍老者分毫。
黒木迪这边,除了他自己,倒还剩下一名部下,一直拿刀架着诘利元的脖子,诘利元虽然被刀架着脖子,但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杀死自己,所以也不如何的惊恐,待看见那黑袍老者击倒数名骑士,展现出强大的
实力,他震惊之余,却又十分兴奋,在他的心中,只以为这黑袍老者十有**是要来相救自己,否则也不可能来到这渺无人烟的小
山谷与黒木迪等人为敌。
见到同伴失利,这最后一名骑士却也是恼怒万分,又见黒木迪与黑袍老者相斗,再也按捺不住,刀背猛力在诘利元脑后一敲,诘利元闷哼一声,顿时便栽倒下去,晕了过去,那骑士也顾不得诘利元,握紧大刀,直冲上去,那是要为黒木迪助阵。
他持刀上前,可是此时黒木迪长鞭如电,处处鞭影,那老者更是身法鬼魅,他却不知道从何出手,只能提着刀,找寻空隙趁机杀过去。
又是十余招过后,黑袍老者身形移动之间,却发出冷沉的声音:“黒木迪,老夫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若再是冥顽不灵,老夫虽然惜才,却也是爱莫能助了!”
黒木迪哪里会理会他的言语,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是倾尽全力拼命进攻。
黑袍老者显然是被黒木迪的固执所激怒,沉喝一声,就见他的身体忽然前倾,背负于身后的双手,已经探出一只手来,照着黒木迪的长鞭直抓过去。
眼见便要抓上黒木迪的青藤鞭,却见到那鞭子如同活过来一样,斜里划过去,竟是往黑袍老者的肩头卷了过去。
黑袍老者竟是抓了个空,沉声道:“有些手段!”身体也不闪,竟是
借势往前,探出的手也没有收回,而是往黒木迪的脖子抓过去。
他的五指摊开,指若金刚,更似鹰爪。
那鹰爪犀利无比,照着黒木迪的脖子抓过去,其势如雷,黒木迪眼见得鹰爪袭来,瞳孔收缩,他明白,这鹰爪只要抓上自己的脖子,自己万无活命之理。
只是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快的匪夷所思,想要闪躲,却已经是根本来不及。
就在此时,一种极其诡异的声音蓦然响起,在幽静的山谷中,很是清晰,竟似乎是箫竹之音,黑袍老者在这一瞬间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鹰爪眼见只差毫厘便要抓住黒木迪的咽喉,却
突然将手斜而往下,而后重重一掌拍在黒木迪的肩头,黒木迪被击中之后,身体连连后退,勉强站住身形,却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晃,脸若金纸,身体竟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韩漠在草丛中看见,紧皱起眉头,黒木迪的韧性他是清楚的,其意志力极其坚韧,若不是实在经受不住,身不由己,万不可能如此就倒下,由此却也可见,那老者虽然只是普通的一掌,但是这一击的威力,却也是势若雷霆,威力极大。
但是此时,更吸引韩漠注意力的,却是那突然响起的箫竹之音。
虽然一时分不清是何种乐器所奏,但是曲音中却充满着苍凉寂寥之感,在这空旷的山谷之中弥漫开去,空灵凄婉,听到这般的曲音,竟是能让
人心中生出一阵酸楚!
第五四四章 葫芦笙
黒木迪想从地上挣扎起来,但是只觉得头晕脑胀,胸腹处气血翻滚,一时之间却是起不来身,心中是又怒又惊,这才切身体会到黑袍
老者的恐怖
实力。
那凄楚苍凉的曲音传入他的耳中,他眉头更是紧皱起来,一只手撑着坐起来,另一只手却依然没有松开青藤鞭,微微闭上眼睛,脸若金纸,嘴唇更是乌青。
他的脸上肌肉,此时却微微抽搐起来,不知是因为受伤所致,还是别有原因。
黑袍老者也并没有继续
进攻,站立当地,背负双手,老松般岿然而立。
那曲音悠长凄楚,
山谷中,似乎处处都弥漫在曲音的笼罩之下,一时间竟是辨不出那曲音究竟从何传过来。
无论是明是暗,所有人都是一动不动,静静地聆听着那令人断肠的曲音。
韩漠听着那曲音,只觉得演奏这种曲子的乐器一定很是特别,低沉苍廖,就像人声哽咽一般,但却又透着一股子空灵的韵味。
曲音声中,红袖伸手轻轻碰了韩漠一下,韩漠转头看她一眼,然后顺她目光望去,只见从谷口那边,一骑白马缓缓行来,马上坐一乘者,一时间也看不清样容,但却能瞧见他双手捧一小乐器,放在唇边,那苍凉空灵的曲音,便是从那里传出来。
白马通体雪白,夜色之中,却也是清晰可见,此时细雨已止,雨后的微风中带着丝丝寒意,雨后苍音,山谷内竟然弥漫着一阵悲凉的气息。
山谷中,只有那白马缓缓移动,一直没有止马,经过了黒木迪身畔,到得黑袍老者的面前,曲音才戛然而止。
那名欲要为黒木迪助阵的骑士见到白马过来,不知为何,竟是单膝跪倒在地,垂着头,一动不动,显得恭敬无比。
此刻那白马距韩漠不远,韩漠以超出常人的目力看的清楚,那马上乘者身披一件纯黑色大披风,脚下踏长靴,头上缠一白色布巾,只因侧面相对,韩漠倒是瞧不清
那人的面孔。
披风客已是放下手来,向那黑袍老者淡淡道:“公自远方来,某仅以风国之乐迎候,还请笑纳!”
黑袍老者笑起来:“荣幸之至!”
“
葫芦笙之曲,宛若天音,若非阁下驾临,某却也不愿以此示人!”披风客的声音低沉的很,“只是阁下入乡为客,又何必大动干戈,与一帮小辈为难?”
“大人不出面,只能逗逗小孩子!”黑袍老者笑道:“如今大人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与小孩子计较了……只不过,这位后起之杰,却不知
是你的什么人?瞧他方才
手段,颇有你的风范!”
披风客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道:“某知公大驾光临,已备清茶,公可否愿与某同往品之?”
黑袍老者笑若洪钟:“这一杯茶,你早就该备上的!”
披风客再不多言与,调转马头,便往谷口返回,黑袍老者大笑着,快步过去,在那马群中随手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竟是真的再不顾黒木迪这一干人。
那提着包裹的瘦长中年人也翻身上了一匹马,跟在了黑袍老者的身后。
披风客骏马缓行,到得黒木迪身边停了一下,却听那披风客长声叹了一口气,催马继续前行,
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行得几步,就听黒木迪冷声吼道:“你站住!”
披风客竟是真的停下马来,却也不回头,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
“你是忠是奸?”黒木迪嘴角带着鲜血,却兀自厉声吼道:“你告诉某,你是忠是奸?”
披风客沉默着,片刻才道:“忠奸……不是由你来评定,也不是由某来评定,而是……由后世来评定!”
“借口!”黒木迪怒吼道:“这都是你的借口。布速甘,今日你要告诉某,你到底是风国的大忠之将,还是风国的大奸之徒。你若是大忠之将,便该去杀死那最大的奸人,你若是大奸之徒,今日……某与你
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
韩漠此时已是豁然变色!
布速甘!
黒木迪称呼披风客为布速甘,而韩漠却知道,布速甘乃是风国
第一将,更是天下间神一般存在的“十方名将”之一!
南蛇布速甘,传说中的人物而已!
如果不是黒木迪出口呵斥,韩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
突然而来的披风客竟然是名动天下的南蛇布速甘,无数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却在今日见到了这个人。
布速甘在风国的威望,那只能说是一蛇之下万人之上,除了蛇神之外,整个风国最有威望的人,便是这位大将了。
风国酋长虽然是最高领袖,但是真要比起威望,却是比不过布速甘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实际上布速甘也确实是风国的一代传奇,也正因为他的存在,面对着魏国人曾经疯狂的进攻,风国却没有丢失一分土地,因为他的存在,风国成为魏国人无法撼动的大堡垒,最后只能偃旗息鼓,竟是不敢再对风国用兵。
这样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却在今夜出现在这个小山谷中,韩漠愈发觉得今夜山谷中的事情,那是
诡异到了极点,这些人的
背后,到底是一些怎样的瓜葛啊!
而且听黒木迪的意思,显然和布速甘渊源甚深,这二人又是何样的关系?
黒木迪怒吼声中,布速甘已经调转马头,那马儿回过头来,缓缓行到黒木迪的身边,就见布速甘豁然出手,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长鞭,将黒木迪从地上卷起来,立于马前,那长鞭就如同绳子一样,将黒木迪的上身捆绑了起来。
黒木迪脸上寒冷如冰,死死地盯着布速甘,那一双眼眸子,充满了愤怒之色。
“你总是以为自己很聪明!”布速甘低沉的声音也变得寒冷起来:“可是在某看来,你是天下最为愚蠢之人!”
黒木迪冷冷看着布速甘,也不反驳。
布速甘冷声道:“你以为抓着诘利元,以他为盾牌,便可以混进
神山城去
刺杀酋长?你总是异想天开,自认为计划周密高明……!”
黒木迪被布速甘一语道破
心事,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
他这一次聚集数名一等一的风国勇士,擒住诘利元,便是想以诘利元为盾牌混进神山城伺机刺杀风国酋长拓胡风。
这诘利元与拓胡风关系极好,与拓胡风更是儿女亲家,所以黒木迪才选中此人。
诘利元只要一入城,那就是必定能够见到拓胡风,到时候扮作诘利元的护卫进入风宫,一举刺杀拓胡风,这便是黒木迪的计划。
但是此刻布速甘一语道破,黒木迪心中便清楚,这次计划,已告失败。
他十分清楚,布速甘是不可能让任何人伤害拓胡风。
布速甘即是风国的大将军,位高权重,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玉泉寨
侍三家布速家的人,而玉泉寨的主家落,便是拓胡落,所以布速甘的身份,即是大将军,又是拓胡风的家臣。
身为家臣,布速甘既然已经知道了黒木迪的刺杀计划,那么自然不可能让黒木迪实施成功。
布速甘猛地抽回鞭子,尔后重重一鞭子打在了黒木迪的肩头,衣屑纷飞,皮开肉绽,那肩头顿时便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来。
“愚蠢透顶,滚得远远地,想明白该怎么做,再出来见人!”布速甘冷声呵斥,又是一鞭子打在黒木迪的身上。
黒木迪不避不闪,任由布速甘抽打,却是咬牙切齿道:“某定会杀死那老贼……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止某!”
布速甘抽了五六鞭子,黒木迪的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身体摇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但是他咬着牙,硬是撑着。
布速甘打了几鞭子,终于收手,吹了一口哨,便见到一匹骏马从马群中飞驰过来,到了布速甘的身旁,布速甘催马到得一旁,长鞭卷起已经昏厥过去的诘利元,猛一用力,竟是用长鞭将诘利元拉到那匹骏马的马背上,尔后长鞭轻轻打在马屁股上,呵斥一声,那骏马长嘶一声,带着诘利元,扬蹄而去,片刻间便没有了踪迹。
他这一手,行云流水,那鞭子就如同是长在他身上的第三条手臂,运用自如,当真是漂亮至极。
诘利元被骏马带走,黒木迪没了盾牌,那便是彻彻底底地绝了他的刺杀计划。
黒木迪双手握拳,指甲都陷入他的肉里,身体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愤怒,颤抖着,冷声道:“布速甘,你若真的与那老贼是一丘之貉,某便是粉身碎骨,也终有一日会踏平神山城!”
布速甘转过头来,凝视着黒木迪,终是淡淡地道:“某……等着那一天!”再不多言,催马向谷口而去。
黑袍老者催马跟上,到得黒木迪身边,叹了口气,道:“年轻人……目光总是要短浅一些的!”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解释,一抖马缰,迅速
离去,他那名跟班也紧跟其后,几匹骏马成一条直线,不过片刻间就没有了踪迹。
黒木迪孤寂无比地立于空旷的山谷中,冷风拂面,他身上那些鞭子打出来的
伤痕,兀自向外冒着鲜血。
布速甘离开,那名一直跪着的骑士这才起身来,快步上前来,从怀里取出瓷瓶子,“你受伤了……要赶快处理伤口!”
黒木迪并没有理会,只是远远望着布速甘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才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奸人?他是不是那老贼一伙的?”
骑士不敢说话。
黒木迪缓缓道:“他若是奸人,为何却不将某带回去交给那老贼……他若是好人,却为何不让某去杀那老贼。他不忍动手,某动手难道也不成?”
骑士沉默着,终于道:“某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
“这次计划,某一直觉得胜算不大!”骑士缓缓道:“就算真的挟持诘利元进了神山城,也未必能够杀死那老贼……那老贼本身武功不弱,而且……身边有大批的护卫,想要杀死他,极是困难……!”
黒木迪立刻冷起脸来,但是很快便消失,闭上眼睛,“你继续说!”
“大将军打你骂你,阻止你去刺杀老贼……在某看来,是不想你白白送死,是想救你!”骑士轻声道:“大将军对你视若己出,不希望……你有事!”
“他既是风国大将军,拓胡老贼为了霸占酋长之位,排除异己,滥杀无辜……这些他又为何不管?”黒木迪恨声道:“眼睁睁地看着风国同胞自相残杀,他为何远远躲起来不露面?他……当初的勇武英明都去了哪里?”
“大将军当初没有奉拓胡老贼之命领兵攻打我们,而是遁迹而去,已算是仁至义尽。”骑士显然是对布速甘敬畏无比,所以能理解布速甘的苦衷:“他……终究是拓胡风的家臣,怎能担起背主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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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五章 义结金兰
韩漠瞧见山谷中已无他人,本想出去相见,但是细细一想,此时此刻,相见倒不如不见,这时候见了面,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黒木迪只是沉吟片刻,终是与那骑士默默地将受伤部下都抱于马上,不发一言,翻身上马,领着一群受伤的部下,乘马离开了山谷。
韩漠只是看着他缓缓离开,等他没了踪迹,确定这山谷中再无其他人,才从茂草丛中出来,皱着眉头,望着谷口方向,若有所思。
今夜所见,当真是惊心动魄,入谷之前,他可没有想到今夜会见到如此精彩的场面。
冷风阵阵,韩漠沉默了片刻,才自言自语道:“那……便是南蛇布速甘?”他兀自有些不相信方才见到的就是十方名将之一的布速甘。
红袖立于他身后,微蹙眉头,沉默了片刻,才道:“若那骑白马的是布速甘,那……
黑袍人又是谁?能够让布速甘都对他礼遇有加,那黑袍人的来头……恐怕不在布速甘之下!”
韩漠眯起眼睛来。
其实自黑袍
老者出手
开始,韩漠便知道那老者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这天下间,能有那等恐怖的
实力,他
第一时间就想到过十方名将。
十方名将,超出普通人一般的存在,在武道之上,那是突破了人之极限。
韩漠也知道,十方名将,五人在朝,五人在野,也正因有五人在野,所以他并不能确定这位老者究竟是谁。
只是,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人,如今插手到了风国的事务,并且和布速甘搅在一起,那么
背后一定有着极大的
阴谋。
韩漠只觉得,风国的许多事情,绝不像自己现在听到的这么简单,在这并不庞大的国家背后,似乎正孕育着某种惊人的计划。
……
已是深夜,关氏贸易行内,关慕静静地坐在屋内,桌上的油灯跳跃着,时间流逝,韩漠一直没有回来,他终是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脸上微显失望之色。
“大掌柜,我早就知道韩漠决不会回来!”旁边的杨涟冷笑道:“这么好的机会,他若不走,更待何时?将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我们,自己却是像兔子一样跑了。”
关慕摇摇头,淡淡道:“这话还是少说的好。”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准备些银子吧,这次要摆平此事,少不得要花上一大笔银子……这边的银子不够,便往其他两处分行调拨过来……总要过了这一关才好!”
杨涟拱手称是,随即低声道:“大掌柜,若是韩漠没有离开,咱们花些银子,那倒是有可能过了这一关。只不过……这种时候,韩漠离开,由不得风国人不怀疑咱们,只怕花银子……也未必能够摆平此事!”
关慕沉默了一下,才道:“风国人只要没有十足的证据,就算有怀疑,那也不会轻易动咱们。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只有请出国书,谅他们风国人也不敢与我大庆为敌!”
“请国书?”杨涟皱眉道:“一旦请出国书,
那事情可就变大了。国书里可是点名大掌柜是为庆国官员,风国人或许不会与我们为难,但是……此事必定会牵涉到两国外政,而且……风国人日后也会严密监视我贸易行,一旦被盯上,我关氏贸易行在风国,也就等于名存实亡了……!”
关慕叹道:“如果银子过不了这一关,万不得已,只能请出国书的。”
便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关慕精神一振,转头望向大门,只见韩漠已经快步进了来,身上衣裳湿漉漉的,进门便道:“大掌柜,借套衣裳换下!”
关慕见到韩漠,又惊又喜,杨涟也显出惊讶之色,随即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愧色。
“杨涟,取衣裳给小水换上!”关慕急忙吩咐道。
杨涟立刻下去取衣裳,关慕则是亲自为韩漠倒上酒水,“来,身子凉,喝
杯酒暖暖身子!”
韩漠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笑道:“让大掌柜等急了。下了雨,路上耽搁,大掌柜不要见怪!”他自然不会将山谷中所见之事告诉关慕。
关慕又为韩漠斟上酒,轻声道:“小水,大功告成,老夫可要向你道贺了。后生可畏……你来此不过三两日,却在朝夕间便将万不能为之事办成,老夫……不服不成啊!”
韩漠呵呵一笑,并没有说话。
杨涟很快便取来衣裳,韩漠进屋换了,关慕又吩咐杨涟弄了小砂锅进内室,放在火炉子上,里面炖上了肉,请韩漠在炉子边坐下,二人都是拿着小酒坛子,便吃肉边喝酒,倒也是惬意无比。
韩漠肚子也正饥饿,吃了个半饱,这才拎起酒坛子,向关慕正色道:“大掌柜,这一遭前来风国,韩漠最要谢的,便是您!大掌柜的恩情,韩漠这次是铭记心内,此番恩情,日后若有机会,必定是要好生报答的!”
关慕听韩漠这样说,心里很是舒服,摆手笑道:“小水太客气了。不过是略施
援手,若非小水你睿智非凡,这事儿那是万难成功的!”
韩漠摇头道:“大掌柜,有些话不说,在下心里也是清楚的。你们贸易商此番出手相助,那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是旁人,未必会施援的!”
他这倒也是真话,其实这一次若非关氏贸易行相助,韩漠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间便将
朱小言从
神山城救出来。
没有关慕的帮忙,也就不可能有罗日旭这颗大棋子,
这是事关全局的一颗棋子,恰恰便是关慕献上来的。
关慕微微一笑,凝视着韩漠,“小水,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儿,老夫这一辈子见的多了。不瞒你说,老夫先前还真是担心你就此撒手而去,如今……哎,惭愧惭愧!”
韩漠呵呵笑道:“我倒真是想一走了之,就只怕大掌柜应付不来这烂摊子,若是出了岔子,到时候还是要给我带去麻烦,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留下来
帮助大掌柜摆平这烂摊子,日后大家也都舒服一些!”他举起手里的小酒坛子,又敬了关慕一次,二人都是仰首畅饮,此时在火炉子便吃肉喝酒,二人都只觉得气氛极是融洽。
“你能留下,老夫很是欣慰。”关慕缓缓道:“小水你有情有义,在这世道,并不容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夫能与你这后生打交道,心中痛快……老夫倒是有一请求,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漠笑道:“大掌柜,你我之间,便不需客套了,有什么吩咐,你但说无妨!”
关慕神色看起来有些
尴尬,沉默了一下,才凑近低声道:“小水,老夫所求,你可莫见笑。”
韩漠一愣,听他这样一说,还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样的请求。
“老夫今年五十有三,论起年纪,说句冒昧的话,做你爷爷都是成的!”关慕轻声道:“只是老夫敬你少年
英雄,有情有义,不敢太过高攀,今日却想与你结个忘年之交……却不知小水愿不愿意?”
韩漠一时还没明白关慕的话,不由看着关慕,并没有立刻回答。
关慕微微一笑,道:“小水,老夫把话
说明白一些,那是想与你结拜
兄弟……却不知是否有此荣幸?”
韩漠怔了怔,他还真是想不到,关慕竟是提出这样的,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却要和自己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
义结金兰,这还真是
出人意料。
韩漠一怔之后,急忙道:“大掌柜,这……这实不敢当!”
关慕摇头叹道:“老夫也知此事令小水为难,是老夫高攀了,便当老夫没有说过,见笑见笑……!”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韩漠见关慕如此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大掌柜……你既如此说,韩漠若是拒绝,反倒是不识好歹,太过矫情了。只是……!”
关慕闻言,喜道:“小水可是答应了?”
韩漠苦笑道:“那便是委屈大掌柜了!”
关慕听韩漠这样说,知道他同意,顿时一脸喜色,急忙唤来杨涟,令他在屋内摆设香案,当即便要在香案前拜把子结成兄弟。
杨涟乍听关慕要与韩漠结拜成兄弟,张大了嘴,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但是他不是愚笨之辈,微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的关窍。
说到底,关慕是铁了心要以韩家为日后的退路,所以想尽法子要与韩漠连在一起,这拜把子结义兄弟,虽说很是荒谬,但是仔细想来,却是一步妙棋。
至少如此一来,拉近了二人的关系,二人不再只有恩惠,更有情谊,亦是等于更加坚固了与韩漠的关系。
杨涟也知道此事不能为其他人知道,所以亲力亲为,小心翼翼地摆设了香案,焚香燃烛,异常肃穆。
等香案摆设齐整,关慕这才拉着韩漠的手臂出来,在香案前跪下,焚香祷告,那是就此与韩漠结成了异姓的兄弟。
韩漠也只觉得此事颇有些滑稽荒谬,但是他却从这事儿上敏锐地感觉到,关慕那是有心要结交自己,虽然不明对方真实目的,但是却也感到对方并无恶意,而且义结金兰,关慕也是带了十足的诚意,当下内心是哭笑不得,就在香案前,二人义成金兰。
有人说
权臣太监,那是荒谬的啊,呵呵。
权臣是我的儿子,不可能让它没有小**。
这几天更新不稳定,应该有不少朋友知道原因,是因为沙漠最近身体不好,而且还住院,所以更新很不稳定。
虽然确定身体无恙,问题不大,但是医生
建议要注意休息,所以这几天才出现不正常的更新不稳定。
权臣从头到尾,大纲早已列出,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沙漠也和编辑部说明过,五月份的更新可能有些不稳定,但是六月份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这两天感觉身体恢复不少,所以我会好好写,大家不用担心的,有可能每天两更,也有可能以更,这个月确实不稳定,但是很快就恢复的。
然后,大家也不要因为沙漠更新不大稳定就不给票票,我很伤心的,该给的票,还是给我吧,等于是给病中的我提提气。
我保证权臣后面的会很好看,真的,骗你我不长小**!
第五四六章 千金利器
砂锅里的肉已经炖的很烂,一对年纪极不协调的异姓金兰兄弟很快就饮干了坛中酒,新的虫草酒便又奉上来。
“小水,你只需在这边待上三五日,足不出户,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是。”关慕与韩漠
义结金兰之后,心情大好,笑道:“你没有走,风国人对我们的怀疑也就大大的减低……至少他们不会以为,凭你
一个人的力量,就能从
神山城中救出严密看守的犯人来。”顿了顿,淡淡笑道:“就算有人怀疑,却也不敢真的把这事张扬出去……!”
韩漠皱起眉头,“不敢张扬?”
关慕低声笑道:“你想想看,你救出的
那人,身在圣坛之内,而且还是重兵把守,夸大一些说,就算是从那里带出一只苍蝇也是极难的,更何况是救出一个人来。你施展巧计,
偷梁换柱将那人救出来,在你来说,那是
不可思议之事,但是在那些护卫来说,却是惊天动地的事情。无数双眼睛都盯在那里,却被人从他们眼皮底子下救出人来……你若是那里的护卫,愿不愿意承认
囚犯是被人救走的?”
韩漠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很快,嘴角就泛起一丝笑意来。
“如此奇耻大辱,不管是否被人所救,风国人都是不敢太过张扬的。”关慕轻笑道:“此事一旦传扬出去,风国从上到下,那是颜面全无。堂堂风国精锐,在风国圣坛,连一个囚犯都看不住,这事儿他们自己肯定是羞于提起,更不要说被外人知道了,所以……就算他们发现囚犯失踪,也定然不敢大张旗鼓地四下调查,无非是暗中秘密调查而已……而且以我之见,那帮守卫必定会极力撇清守护不周的罪责,只怕还要造出一些理由来为他们自己脱罪的……!”
韩漠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微笑点头道:“不错,此事他们还真是不敢胡乱张扬。到时候弄得不好,连蛇神失踪的事儿都传扬出去,那后果可就大大不妙了。风国人若是知道神山城的那伙人连蛇神都没有守护住……那拓胡风只怕真要从酋长宝座上滚下来了!”
关慕微笑道:“说到底,风国人就算知道事发当日你身在圣坛之内,但是他们也绝不会相信事情
是你做下的。我想他们宁可相信是神灵显现带走了囚犯,也不会相信是凭你一人之力救出囚犯的……!”摇摇头,苦笑叹道:“说实话,就是我,到现如今也难以相信是你设计救出囚犯……如果不是深明此事,只是别人对我说及,我也是万万不相信的。孤身入
龙潭虎穴,巧施妙计……小水,不瞒你说,初见你之时,老夫却也觉得你有几分
手段,但是如此大手笔……老夫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后生可畏,此言诚不欺人!”凝视韩漠,微笑道:“虽然如此,但是你若此番没有留下,他们就算不相信此事是你所为,但是却也必将注意力放在我贸易行的身上……被风国人盯上,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如今你既留下,风国人便更不会相信此事是你所为,我只需再使些银子从中打点,想来此次的风头是可以避过的……!”
韩漠放下酒坛,拱手道:“一切便有劳大掌柜了!”
关慕脸色佯装沉下去,道:“你叫我什么?”
“一切有劳大哥了!”韩漠恭敬道,心中哭笑不得,只觉得称呼这老头子为“大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关慕这才笑起来。
韩漠微一沉吟,看了关慕一眼,才轻声道:“大哥,小弟如今倒有一事想向大哥打听……!”
“但说无妨!”
韩漠微笑着道:“大哥可知道
风巧弩?”
关慕眼中划过一道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凝视韩漠道:“风巧弩可算得上是当世难得的犀利武器,产自风国……!”顿了顿,才笑问道:“小水何时对风巧弩感兴趣了?”
韩漠道:“不瞒大哥,这风巧弩,我倒是早有见识。惊叹于它的威力,倒是很想知道它的来龙去脉。”
关慕微微点头,提起酒坛子,与韩漠对饮了一口,才缓缓道:“风巧弩是两年前才出现的武器,源自黒木寨……!”
韩漠闻言,皱起眉头,如今倒是知晓黒木寨便是黒木迪的老家,原来这风巧弩便是出自黒木迪的的属地。
“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况,我倒是并不十分明白。只是听人说,那黒木寨有一个
手艺人,痴迷于箭弩,不知是否机缘巧合,竟是被他研制出了风巧弩来。”关慕缓缓道:“那风巧弩乍一出来,威力惊人,用它来猎杀猎物,用不着多大的射术,亦能满载而归,当时那可是让风国人好一番欣喜。”
韩漠放下酒坛子,凝视着关慕,仔细聆听。
关慕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世间,还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那风巧弩固然威力惊人,但是制作过程极其复杂,而且……据我所知,那风巧弩竹管之中,必须要有一种蛇柳藤安置进去,否则便发射不出弩箭,而蛇柳藤只有风国才拥有,虽然风国草木如云,奇花异草种类繁多,但是这种蛇柳藤却极其稀少,而且极难成活……制作风巧弩的程序复杂,虽然如今风国训练出不少的制作艺人,但是要想制作成功一件,却往往要付出好几件的代价……!”
韩漠皱起眉头,显然是有些听不懂。
关慕伸出一只
手掌,正色道:“换句话说,最好的制作艺人,制作出五件风巧弩,最后能使用的,却只有一件能过关,而且它四件,那便是白白浪费,浪费竹子倒也无妨,关键是制作失败的风巧弩,那是连里面的蛇柳藤也已经毁坏,不能再用……小水,你自己想一想,这样的武器,是不是极为难得?”
韩漠微微颔首,他虽然也预感到风巧弩绝不是轻松制作出来,但是如此艰难,那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关慕旋即笑道:“也幸亏这样的武器不能大量的制作,否则风国人只凭这种风巧弩,便可以打出风国,攻城略地了。这种武器拿上战场,那可是犀利非凡,实难抵挡!”
韩漠摸着下巴道:“大哥的意思,这风巧弩……就算是在风国,也不多得?”
关慕点头道:“不错。这种武器杀伤性太大,神山城也是发过命令,禁止一般人使用,如今能够光明正大使用这种武器的,只有神山城的风勇士们……当然,黑蛇众和白蛇众也都是配备了这样的武器,除此之外,无非是各大寨的土官……唔,也就是各大寨主家落落长身边的护卫能配上这种武器了……!”
“如此说来,这民间……岂不是没有风巧弩流通?”
关慕笑道:“官方禁止,至少在明面上,风巧弩是不允许普通落民使用的。但是风国的贵族,多少也是有珍藏的,数量不多而已!”抚须一笑,道:“不过这风巧弩因其数量稀少,威力又极大,即使在风国,那也是价值不菲,更毋论运出风国贩卖了。”
“那一件风巧弩,能值多少银子?”
“并非我有意夸大,如今那风巧弩,也算得上有价无市了。”关慕轻声道:“不少人想买,那也是没有地方去买,如今一件风巧弩,没有五十两银子,那是断然拿不下来的……只不过就算出了这价,也未必能够买到的!”
韩漠张大了嘴。
五十两银子对于韩漠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但是若按正常的市价来计算,一件箭弩类兵器要卖到这样的价格,那简直是耸人听闻了。
十两银子,就足够一户三口之家一年的用度,五十两银子,就可以支撑三五户人家一年的生活花销,换句话说,一件风巧弩的价值,就足够十多口人一年生活。
这当然是很恐怖的价格,说它是武器,还不如说它是奢侈品了。
据韩漠所知,御林军中所用的箭弩,一件也不过十五两银子左右的花销,那箭弩已经算是御林军中比较上等的武器了,普通的一石军弓,也不过五两银子左右而已。
这风巧弩,还真是贵族兵器。
现在想来,自己在宜春郡
八卦困之中得到的那一百件风巧弩,倒真是求之不得的收获了。
见韩漠在沉默,关慕似乎猜透了他的
心思,微微一笑,道:“小水,你……是不是想弄一批风巧弩?”
韩漠呵呵一笑,并没有说话。
“这种武器,谁不想要?”关慕叹道:“只不过风国与其他各国素来少有交往,风巧弩这样的武器,其他各国知道的人并不多。有知道的,明白这样的武器稀少罕见,那更是不会透漏口风的……私下里倒也有他国人往这边找寻购买,可是若没有门路,便是带着大笔的银子来,那是连一件也求不到的。”顿了顿,看了看韩漠,才重新提起酒壶,冲韩漠敬了敬,仰首饮了一口,继续道:“其实我也不必瞒你,这风巧弩研制出来后,我倒也是很有兴趣,虽然稀少,好在我在风国年头极长,倒有些门路……!”
韩漠恍然大悟,“大哥……一直也在为庆国暗中采购此种武器?”
关慕抚须笑道:“这倒不是……说得清楚一点,那是为我关家自己采购这样的兵器。”
韩漠微皱眉头,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样吧……自今而起,每年我为你暗中
筹备一批风巧弩。”关慕含笑道:“但是力之不逮,一年也只能为你筹集到一百多件而已……这已是我最大的能力了!”
韩漠一怔,却是想不到关慕竟然主动提出要为自己筹备风巧弩,立刻起身来,恭敬向关慕行了一礼,却是没有说话。
有时候,无声的言语,反而比说出来更好!
韩漠现在想到的,却是自己手下的八百
风骑,若是都配备了犀利无比的风巧弩,到时候令旗一挥,那将是何等样的一支恐怖骑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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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七章 佳人已去
神山城圣坛楼阁。
昨日一场雨,竟是让神山城内的空气更加的清鲜,本就是被茂林环绕,空气沁人,经雨一洗,非但神山城四周的茂林显得更加青翠,这神山城本身似乎也是充满了新的气息,阁楼中清香浮动,沁
人心脾。
临窗之处,依旧是一局棋,韩漠则是与柳如梦相对而坐,静心
对弈。
这一局棋已是对至尾声,韩漠微占上风,他却是能够感觉出来,柳如梦似乎对棋局的胜负并不在意,只是喜欢那种对弈的气氛而已。
而且韩漠也并没有故意相让,这懂棋之人对弈起来,若是有一方相让,另一方只要不是傻子,便能很快地看出来,而且真要相让,反而没有了趣味。
柳如梦依然是娇颜如花,对弈之时,脸上总是那股柔情似水的模样,也只有这个时候,韩漠才能从她的身上依稀找到当初在
东海时的
影子。
正如关慕昨日所料,神山城内并没有因为
朱小言的失踪而慌乱,依然是一片平静,从表面上,绝看不出神山城内部中人如今的恐慌情绪。
佳人如玉,棋道优雅,但是韩漠心中却知道,若
无意外,今日绝不会如此平静地过去。
“今日入城,并非罗日旭去迎你,你可觉得奇怪?”柳如梦按下一子,头也不抬,只是瞧着棋局,声音很平静。
韩漠微微一笑,道:“想来是奉司大
人事务繁忙,脱不开身!”
柳如梦娇媚的脸上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些许柔和,声音轻柔:“你当真不知道他出了何事?”
韩漠抬起头来,看了柳如梦一眼,微显奇色道:“
大祭司的话,在下却是听不懂。难不成……奉司大人出了事情不成?”
柳如梦依然是没有抬头,似乎是在观察棋局,“听说……昨日是他送你
出城?”
“正是!”韩漠颔首微笑道:“神山城守护严密,没有奉司大人护送,在下那是寸步难行,出不了这神山城的!”
柳如梦“哦”了一声,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她这似有若无的一笑,让她本就娇媚的面容更是绝美不可方物,声音依然平静:“那么他送你出城之后……又去了哪里?”
韩漠故意一愣,旋即皱起眉头:“送在下至山脚,嘱咐在下今日不要迟误……奉司大人便返回城内……!”
“你撒谎!”柳如梦豁然抬头,冷视韩漠:“你告诉某,如今……他究竟身在
何处?”
韩漠皱眉道:“大祭司,奉司大人乃是
尊贵之人,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又怎能知晓他在哪里?大祭司若是想知道他在哪里,一声令下,自然会有人为大祭司找到的!”
柳如梦看着韩漠,神色平静,放下手中的棋子,缓缓道:“关水,你当真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某本以为你今日是不敢入城来,想不到你的胆量比某想的要大很多,竟是坦然而来……某现在还真是很佩服你!”
韩漠拱手道:“大祭司的吩咐,在下不敢不来,违了大祭司的命令,我关氏贸易行只怕在风国也留不下去了!”
韩漠其实很清楚,今日入城,实在是凶险之极,可以说是又一次冒险。
但是他思虑再三,终是慷然而来。
他若在这种时候不来,依然会让神山城的人起疑心,毕竟头日刚出事,第二日便没了踪迹,风国人肯定会觉得事情与韩漠颇有瓜葛。
但是他如约而至,那反倒会让风国人更加去疑。
风国人本就不相信韩漠这样一个年轻人能从神山城救出人去,如今如约而至,那疑虑之心也就会更加的降低。
实际上正如关慕所料,那批守护朱小言的白蛇众,已经
开始寻找理由解释这起失踪
事件,其中最主要的解释,便是涉及神灵之说,声言
囚犯是因为长期亵渎蛇神,最终彻底触怒蛇神,所以被蛇神天收,尸骨不存。
这虽然是极其荒谬的解释,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本就是信奉神灵之说,而且风国人尤其严重,再加上人言造势,这倒已经成为了神山城的主要意见。
事发现场,没有任何能够利用的线索,囚犯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所有守卫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这是人为所致。
如果这真的是人为,那将是风国历史中的奇耻大辱,是绝对不能偷漏出去,也绝对要以一个解释来掩盖这样的耻辱。
神灵之说,自然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除了消去风国人的怀疑,韩漠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却是真的想再看一看柳如梦。
二人曾经毕竟有着极深的感情,如今却与柳如梦形同路人,不管柳如梦是真的失忆还是有意为之,韩漠都想再见
一见她。
柳如梦凝视着韩漠,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淡淡道:“罗日旭下落不明……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某知道那些事情,与你脱不了干系……!”
韩漠立刻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平静道:“大祭司,在下只是一小民,您若是觉得小民身份可疑,无需借用其他的理由,只要您
一句话,是囚是杀,小民都是无力反抗的……!”
柳如梦蹙起眉头,便在此时,却见到韩漠的神色忽变,脸上竟是出现一种极痛苦的神色,捂住胸口,旋即便见到韩漠的嘴角溢出鲜血来。
柳如梦微显吃惊之色,却见到韩漠的身子摇摇晃晃,猛地瘫坐在椅子上,那一张清俊的脸,一时间竟是变得极其苍白。
“你……怎么了?”见到韩漠如此状况,柳如梦也是变了颜色。
韩漠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鲜血,深吸了两口气,才显出苦笑道:“惊扰大祭司,还请恕罪!”
柳如梦柳眉紧蹙,淡淡问道:“你可是患病在身?”
“让大祭司见笑了!”韩漠轻叹道:“其实两年前在下就患了重疾,大夫那时便说过,就算是悉心调养,也不过能再活两三年而已……如今时常呕血,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说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窗外,神色柔和,充满感情地道:“其实在下对这美好尘世,还是十分留恋的,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四处看一看……都说风国山水甲天下,在下也就来到这片土地,说是前来经商,实际上只是过来看看风国的好山好水,不至于让生命留有
遗憾。”
柳如梦眼中显出异色,静静地看着韩漠,眼眸子深处,竟然显出怜悯之色。
“见识了这里的山水……!”韩漠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又凝视着柳如梦,幽幽道:“又见到大祭司这样的国色天香,在下此生再无遗憾,亦可安然赴死了!”
柳如梦闻言,先是显出一丝怒色,但是随即那抹怒色迅速消失,只是轻叹道:“
生死人之定数,来过,活过,也就足够了!”
韩漠微笑颔首道:“大祭司说的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世事常态,并无遗憾。尝到过人生的喜怒哀乐,经过人生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也算没有枉来人世一遭!”
柳如梦沉吟片刻,才道:“伸出左臂!”
韩漠奇道:“大祭司……!”
“某颇通医术,可以为你看一看!”柳如梦淡淡道。
韩漠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左臂,捋起衣袖,知道柳如梦这是要为自己把脉,他一时猜不透柳如梦的真正用意,不知对方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出手相救,还是想要查探自己是否真的患病。
不过韩漠却并不担心柳如梦能够看出破绽,这是他与红袖尽心布下的局,红袖的药物完全可以让自己的脉象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出现紊乱的状况,那是
西花厅的独门药剂,便是皇宫御医,杏林高手,那也是难以瞧出破绽的。
柳如梦探出两根葱指,轻轻搭在韩漠的手脉上,片刻之后,才收回手,也不说话,只是起身
离去。
韩漠皱起眉头,一时间还真不敢确定柳如梦是否瞧出其中的破绽来。
过了片刻,却见到柳如梦手拿着一只金色的小盒子过来,放在韩漠的身前,淡淡道:“拿回去服用,虽不能起死回生……但是总能多活一年半载!”
韩漠知道这金色小盒子里盛载的必定是名贵药物,否则也不会盛装在如此贵重的器皿之中,忙道:“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之物,在下不敢领受!”
“药物本就是用来治病的。”柳如梦淡淡道:“再名贵珍稀的药物,它的作用,无非是让人活下去。这几日劳你为某讲书,陪某下棋,这……便当是酬谢你之用!”
韩漠沉吟了一下,终是拱手道:“多谢大祭司,在下愧领了!”
他凝视着柳如梦那张白皙娇美的脸庞,不知道柳如梦赐药,是不是忆起了二人旧日的情分。
直到此时此刻,韩漠都无法确定柳如梦的真实心意,他极想就此将事情说开,与柳如梦坦然相认,但是心知此时此刻此地这样做,那是极其不明智的,只能强自忍住心中的
冲动。
相见不
相识,何其悲哀!
“不知……大祭司能否赏一杯茶喝?”韩漠沉吟了一下,终于问道。
柳如梦瞧了一眼,终是淡淡吩咐道:“上茶!”
韩漠知道,这密密麻麻的屏风阵中,必定还有其他人隐匿其中
保护着柳如梦,那鬼魅般的月圣司,恐怕就在其中吧。
果然,片刻之后,那名一身
黑袍的月圣司便奉上茶来,端起放在韩漠旁边,尔后飘然退下。
韩漠看着柳如梦,忽然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件东西来,那是一根小小的
水草吸管。
当初在东海,韩漠便是为柳如梦弄了这个小玩意,这也是二人之间的一个小小趣事。
只是柳如梦的反应让韩漠很失望,那张绝美的脸,依然是波澜不惊,一脸的平静,到了这个时候,韩漠心中终是轻叹一声,此时才完完全全确定,柳如梦真的是忘记了曾经的
故事,忘记了那一段令韩漠刻骨铭心的时光。
佳人虽在眼前,佳人却已远去!
韩漠心中一阵失落,甚至是酸楚。
:第五卷至此结束,即将进入非常精彩的第六卷“诡海风”,愿与诸位共品!
第五四八章 僵局
燕京城朝堂最近少了争吵,大部分的注意力,却都是聚焦到了皇城外的外使院。
外使院是鸿胪寺下辖的一处别院,不同于四通馆是用来安置外使歇息的处所,外使院是一处用来公干的衙门,是用来处理国与国之间各项事务的处所。
外使院修建的很有气魄,除了正院,另有东西两处偏院,大红色的高墙,红似火,很远的地方就能感觉到外使院的气势。
如今
燕京城的整治目光,便是聚焦在这处火红色高墙的院内。
连续数日,外使院外都是车马如云,而且警备也是提升到了最高的等级,明里的御林军、燕京府衙差,暗里的
花厅暗黑吏员,层层叠嶂,一派肃穆森然的气息。
很多人都知道,在这外使院中,那是进行着两场事关燕国前途的谈判。
对于谈判各方来说,
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谈判。
日出日落,谈判各方也都是筋疲力尽,但是连续几日下来,没有一方能够谈拢
条件,各方只能在明面僵持着,暗中却是极尽
拉拢活动之事。
事实上从谈判一
开始,就注定这样的谈判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倾向于魏国的萧太师,却是负责与庆国人谈判,而负责与魏国谈判的,却是倾向于庆国的韩族一派,这自然会让燕国方面提出极其苛刻的条件来
刁难对方,有些条件甚至是对方不可能接受的,所以这样的谈判,明面上是尽心去谈,实际上却是竭尽全力不让谈判成功。
这种
诡异的谈判,在各国历史中,那也是极其罕见的。
魏庆两国自然是知道谈判对象有意刁难,许多的条款,自然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
僵局也就一直延缓着谈判的进程。
而燕国朝堂方面也已经得到了战报,魏庆双方已经开始了小规模的
战事,只不过因为燕国这边尚未给出明确的态度,双方还在尽力争取中,所以战事并没有进一步扩大。
但是燕国人却也清楚一个很简单的
道理,这样的谈判拖上十天半个月倒也罢了,若是拖的太过长久,到时候那便是将魏庆两国都得罪了,如今燕国虽然占据了一定的主动,可是一旦真要得罪了另外两国,对于燕国来说,那只会是有害无利。
白日里是痛苦的谈判,但是到了晚上,燕国还是非常完美地尽着地主之谊。
由朝中的重要官员,陪同着两国的使臣夜夜欢宴,有最好的酒食,最美的舞姬和歌姬,最优美的舞蹈和曲乐。
只是这种场合,魏庆两国使团同殿而宴,气氛自然是极其怪异,
针锋相对自然也是在所难免,这样的宴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至于燕国的
皇帝,就如同庆使初来时候一样,依然是抱病在身这是燕国官方的说法!
……
夜色幽静,一辆
马车在太师府的侧门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名六十多岁的
老头儿,身着锦衣,气质很是儒雅,穿着很是考究,右手拿着一方锦帕,时不时地擦拭着嘴角。
身边早有人上前去敲门,那侧门打开,瞧见那老头儿,立刻迎了进去。
老头儿身边只带着一名随从,跟着太师府的下人进了院内,转了几个院落,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萧太师的
书房,显然这老头儿不是
第一次过来。
下人轻轻敲响书房门,禀道:“太师,清源先生求见!”
书房的门很快打开,萧太师穿着便服,苍老的脸上带着微笑,竟是亲自开门相迎,请了老头儿清源先生入内,那随从便在门外守护。
这清源先生,乃是此番魏国使团的正使。
魏国国风尚尚武,却并非没有文人,而这位清源先生,便是魏国文坛的大宗师,博古通今,学识渊源,能言善辩,在魏国是有着极高的声望。
他更是魏国当今天子的老师,有着“帝师”之尊,非同一般。
萧太师将清源先生迎入内室,亲自沏茶,这才与他对面而坐,抚须笑道:“清源先生,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清源先生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老夫本是隐居之身,素来不过问国事,此番前来,那是我朝天子极力劝说,老夫自念尚有些气力,这才起了报国
心思,出使燕国,欲图与贵国想结为盟友,共剿庆国……只是贵国似乎并无诚意与我国继续谈下去了,今日谈判,韩玄道又提出增加两千战马,声称是贵国短缺马匹,若无骑兵,难以用兵,这前后加起来,那是要我国拿出五千匹战马……嘿嘿,这也未免欺人太甚吧!”
萧太师微笑道:“清源先生先请品茶,消消火气……!”
“老夫哪有心思喝茶!”清源先生叹道:“太师,你也知道,如今我魏国数万大军陈兵边关,每日里耗费的钱粮,那便是不小的数目,每耽搁一天,也就等于给我魏国百姓增加极大的负担,到如今已经折腾了近十日,一切却毫无进展,如此下去,老夫有何颜面向国中臣民交代?”
萧太师颔首道:“清源先生的苦处,老夫是知道的。不过话说回来,魏国耽搁一日消耗钱粮无数,庆国亦是如此……清源先生也不必太过忧虑……!”
“庆国国土庞大,钱粮甚多,这般消耗,我魏国是吃不住的。”清源先生正色道:“太师,老夫代表我大魏一路上历经艰难,好不容易至此,诚意可见一斑……若是贵国一直如此刁难老夫,那只能说贵国
无意与我大魏结盟,若是那样,老夫留在这边也就没有意思了!”
萧太师不急不躁,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才缓缓道:“清源先生,你我都明白,此番谈判,那是涉及到三国的前途,不可不细……!”顿了顿,才显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而且韩玄道之心,清源先生想必也能看出来,若想与他谈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清源先生皱起眉头,看了萧太师一眼,“太师,韩玄道故意刁难,无非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已。老夫若是承诺给他五百匹战马,却不知是否可行?”
萧太师嘿嘿笑道:“清源先生果然是斯文人,不明鬼谋者之野心。五百匹战马?清源先生那实在太小看韩玄道了,他要的可不是几百匹战马,你便是承诺他一千匹战马,他也绝不会与魏国相连。”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含笑道:“韩玄道是想要老夫这颗脑袋,除非你提着老夫的
人头过去,他或许会同意与你魏国结盟,否则……比登天还难!”
清源先生神色更是难看,冷笑道:“与我大魏结盟,合力攻庆,必能占下大大的土地,对你燕国百利无害。这样的事情,韩玄道竟然因为私利而从中作梗……!”
萧太师摇摇头,淡淡道:“清源先生这话却是有些不当。其实论起来,与你魏国结盟,固然有好处,但是与庆国达成协议,却也未必没有好处。”悠然一笑:“若与庆国谈判成功,我大燕只需坐收无数财物,不用发一兵一卒,而且还能坐山观虎斗,端茶静看你们两国相争……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清源先生倒是冷静下来,轻抚白须,凝视萧太师道:“既然如此,太师为何与庆国谈判至今,兀自没有达成协议?”
萧太师淡然笑道:“只因老夫所提
要求,庆国一时间尚未应允……老夫做事,向来不退步,所以庆国人不应允老夫提出的条件,自然是难以达成协议的。”
“原来如此!”清源先生平静道:“太师看来……也是有意与庆国人结盟了?”
萧太师嘴角带着笑意,“其实与谁结盟,并不在老夫之心,只是看谁能为我燕国带来好处而已。老夫之心,全在我大燕,谁能给我大燕带来真正的实惠,老夫便想与谁结盟……!”顿了顿,笑道:“不过此番贵国国君出手大方,清源先生一入燕京,便送上千匹战马的大礼,老夫的心思……倒真是愿意与贵国联手了。只不过……接下来却是不知道庆国人会不会
突然大方起来……!”
清源先生静静地凝视着萧太师,片刻之后,才道:“太师,老夫愿再赠送五百匹战马,只是……这谈判却不能再拖下去……!”
萧太师抚须道:“清源先生出手,却也不小气啊!”随即身体前倾,缓缓道:“清源先生,是否与魏国结盟,并非他韩玄道说了算,也不是老夫说了算……真正决定与谁联盟,乃是我大燕的皇帝,这一点,你总要清楚才是!”
清源先生眯起眼睛来。
“对付韩玄道,还不如去摸清我大燕皇帝的心思。”萧太师淡淡笑道:“拿出你们的诚意,让我大燕皇帝满意了,韩玄道就算想阻扰,那也是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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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九章 苍穹那最璀璨的光芒!
清源先生深夜登太师府,而庆国使团的
西河王爷在
云沧澜的陪护下,也在深夜光临户部尚书府。连续数日的谈判,让西河王爷显得很是疲惫,眼眸子里甚至带着血丝。
迎入府内,韩玄道令人奉上茶,屏退下人后,西河王爷便道:“韩大人,自入
燕京以来,多承韩大人照料,本王在此谢过了!”
韩玄道平静笑道:“王爷客气了。与萧太师的谈判……是否还无进展?”
西河王爷摊手道:“进不进展,已经无
所谓了。本王已经没有兴趣谈下去了……而且就算想谈下去,恐怕也由不得本王了!”
韩玄道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问道:“王爷这话,韩某却是有些听不懂的!”
西河王爷靠在椅子上,显得很是无力,他年纪本就大了,这些天来更是每日里点卯似地往外使馆谈判,虽然明知与萧太师谈下去很难有结果,但是事关国运,也只能硬顶着在外使馆你来我往地争论着,就谈判
条件一条一条地商量争论,虽然动嘴皮子争论用不着他这位正使在桌面上出马,但是这样的谈判极其严肃,而且不可缺席,西河王爷只能每日里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外使馆支撑下来。
“
这是本王近日接到的来信。”西河王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在手中摇了摇,然后随手丢在旁边的桌案上,缓缓道:“我大庆上京朝堂,无数言官已经联名上折,声言你燕国谈判之心不诚,而且
副使安玉清死在你燕国,有辱我大庆国尊,所以请求我皇停止此次谈判……!”
韩玄道皱起眉头,看了那桌上的信件一眼,问道:“这封信……是贵国
皇帝的旨意?”
“那倒不是!”西河王爷叹道:“不过这旨意恐怕也用不了两日便到了。我大庆诚心来与贵国结盟,但是贵国太师使出无数的花招,那哪里是要与我大庆谈判……那明显是要我们大庆知难而退,不愿意与我大庆结盟嘛!我大庆泱泱大国,此次前来,可不是求着燕国,只是为了两国的前途,这才派来使团……!”看了韩玄道一眼,苦笑道:“韩大人,本王不瞒你,此次派出使团,我大庆国内是有不少人反对的……不少人更是巴不得此次谈判失利……如今贵国一再
刁难,本王已无力再谈下去,看来也只能打道
回府了!”
韩玄道沉吟了一下,瞥了西河王爷一眼,才叹道:“其实韩某也未曾想到事情竟是到了这样的局面。这几日王爷受累……哎,太师也是太过了一些……!”
西河王爷拱了拱手道:“今日前来,便是向韩大人告别,本王已经领他们收拾行李,若是明日再无进展,后日便打道回府了。我大庆国土辽阔,带甲百万,钱粮充盈,更有
圣将坐镇,区区魏国豺狼,那却是全然不惧的!”
韩玄道眼中划过一道奇怪的
光芒,起身来,拱手道:“王爷既然有此打算,韩某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样吧,明夜韩某设下酒宴,为王爷送行,还望王爷与云大人到时定要赏光!”
西河王爷与旁边的云沧澜地对视一眼,眼中也都划过异色。
实际上这也是庆国方面以退为进的法子,连日来谈判没有丝毫的进展,而且庆国国内也确实是阴云密布,二人非但要承受这边的谈判之难,还要顶着国内的政治压力,当真是艰难无比。
他们也看出燕国的形势,知道与庆国结盟才是符合韩家的利益,所以使用这样以退为进之法,那是想让韩家使上一把力,尽快让谈判的
僵局得到解决。
毕竟庆国如今边关陈兵,这样守而不打,每日里物资的损耗都极其庞大,这边谈判早一日出结果,庆国方面也就好做相应的布置
安排。
魏庆边关,两国十几万军队相持,等的就是燕国这边的谈判结果,这边一日没有结束,那边便一日不敢轻易开战,而物资损耗却是巨大的。
庆国虽然看似国土辽阔,资源丰富,但是燕国贵族太过腐化,官场更是腐烂不堪,而且国内灾情连连,国库里并不充盈,长期的对峙,对庆国来说,那是极沉重的负担。
真要比较起来,魏国穷十多年秣兵厉马,积攒粮草,反而比庆国的后备力量要强上一些。
别人不知庆国的底细,西河王爷却是明白的,知道在燕京这边拖下去实在不是一个事情,没有办法,这才想出以退为进的法子,其目的,实际上那是隐隐有恐吓韩玄道的意思,一旦庆国使团撤离,燕庆无法结盟,那么对韩家来说,无疑是很不幸的一件事情。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韩玄道竟是如此镇定,竟然还要在明夜摆下送行酒宴,这一下子,西河王爷反而没了主意。
实际上庆国使团在这边撑下来,就是因为他们知道韩家必定是坚定的燕庆结盟者,在燕国有这样一支目标相同的势力,才是庆国使团明知萧太师故意刁难谈判却依然坚持谈下来的原因,他们就是在等待着韩家打出一记重拳来,让谈判的僵局得以破解。
庆国使团的内心中,当然是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内助势力。
韩玄道表现得如此冷静,顿时让西河王爷心中忐忑起来,实际上政治局势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进,只要出现任何一丝政治局势的改变,盟友便可能成为敌人,敌人亦可能成为盟友。
昨日韩家是得力的内助,但是明日便很有可能是利益截然不同的敌人。
对于燕国朝堂内部的政治局势,身为局外人,自然是难以辨的清楚,对于久经政治风浪的西河王爷来说,若是因为利益改变让韩家忽然改变主意不与庆国联合,这也绝不会让西河王爷吃惊,但是一定会恐慌。
云沧澜浅浅一笑,笑得很好看,也很优雅,拱手道:“韩大人盛意权权,王爷和在下都甚是感激。”顿了顿,才叹道:“在下在庆国时,便风闻贵国太师位高权重,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看了韩玄道一眼,缓缓道:“韩大人,恕在下冒昧,有一番心理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很多人都以为,萧族能在燕国呼风唤雨,是因为萧太师门生众多,但是在下却不这样以为。”云沧澜微笑凝视着韩玄道:“所谓树倒猢狲散,这一
道理谁都明白,萧太师门生众多,只是因为萧族本就具有强大的威势,是因为萧族的威势,才让众多门生投靠其下,却不是因为门生众多,才让萧族有了今日的威盛……因果关系,不得不察!”
韩玄道眼中显出笑意来,甚至带着一丝赞赏,这个年轻人见解惊人,果然是一针见血。
实际上很多人都以为,萧族能够权倾朝野,是因为萧太师门生遍布朝野,各处都有他的党羽,正是因为门生众多,才让萧太师根基牢固,势力庞大。
但是却很少人看透,萧家的威势的根基,并非这些攀附之徒,这些人虽然确实壮大了萧族的声势,但是正如云沧澜所说,那是因为萧家先有了威势,这些人才见风使舵投其门下,说白一些,萧族有势的时候,这些人必定抱起大腿,但是一旦某一日萧族出了事情,这些人恐怕就要消散一半。
“那依云大人之见,萧族如此势大的根基,却在
何处?”韩玄道凝视云沧澜问道。
“在军方!”云沧澜平静道:“据在下所知,二
十年前,贵国最强一族,那是已经灭亡的渤州郡叶家,并非如今的萧家。萧家一跃而起,那是因为萧家出了一位萧怀玉,也就是贵国的
军神萧大将军。贵我两国曾经在边境颇有摩擦,说句韩大人不爱听的话,若不是贵国出了这位萧大将军,莫说如今燕国六郡,只怕连三郡也保不住……!”
韩玄道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沧澜。
他其实很清楚,云沧澜之言,并无虚假,在萧怀玉出道之前,庆国便有上京圣将商钟离,那时候两国边境时常摩擦,燕国战士虽然勇猛善战,但是却无一位真正的名将,所以在那个时期,燕国在每一次战役后,总是要派出
使者前往庆国,奉上大批的钱粮财物,受尽庆国人的奚落和耻笑,而且当时的临阳郡和吴郡也都被占去大片的土地。只不过当时魏国连年对庆用兵,就像一条凶悍的野狼咬着庆国不放,商钟离的精力放在了西线,所以并没有对燕国发动真正意义上的
进攻。
在萧怀玉出现之前的至少十年时间里,燕国一直在庆国人面前抬不起头,好在那时候先主在世,尚能镇住各大世家,各大世家为了家族利益,倒也是在危难之时抱成一团,以团结之力抵挡住庆国的侵扰,但是被庆国占据的土地,一直都是无法抢夺回来。
就在燕国整日里提心吊胆提防着庆国人的进攻时,一代名将萧怀玉在燕国的土地上冉冉升起,少年一战,率兵数百,深入敌阵,斩杀庆国临淄王,自此一战成名。
自那以后,萧怀玉在军中如同火箭般向上蹿升,而且战必胜,攻必克,在二十五岁那年,便收复了燕国失地,成为燕国从上至下的膜拜人物!
在一个国家面临着极大地
危机时,这位少年人凭借着武勇之智,逆转苍天,生生地撑起了燕国的边防。
在抵挡住庆国人无数次进攻后,萧怀玉“军神”之名传遍天下,他就如同一颗燕国
苍穹的一颗
璀璨明星,耀射着燕国大地,那刺眼的光芒,竟是让庆国人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对燕国大举用兵。
有了萧怀玉,燕国边关无患,燕庆两国的和平也就一直维系了下来!
第五五零章 庆芒
云沧澜见韩玄道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继续道:“而且据在下所知,在萧大将军成为神威大将军之前,萧太师只不过是吏部尚书,那时候的太师,可是叶家的叶静然……也就是叶无逊的父亲。那时候萧家在燕国九大世家中,只因萧太师身为吏部尚书,手下有一批培养出的嫡系官员,这才勉强居于中间,比起当时的叶家,吴家甚至是范家,那都是有所不及的。”
韩玄道抚着胡须,眼中微显诧异之色,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于燕国的历史,倒是了解的极为详细,只是却不知在这个时候,他为何要提起这些往事。
西河王爷也是含笑看着云沧澜,显然在这位王爷的心里,对这位年轻人也是很为赏识的。
“萧家的崛起,正是因为萧怀玉的出现。”云沧澜缓缓道:“萧怀玉在边关建下赫赫战功之时,身在朝堂的萧家族人,也一日一日地壮大起来。萧太师自那时起,便成为贵国君主最器重的臣子,据传,当时只要是萧太师呈上的折子,贵国君主无有不允……萧大将军每一次的功劳,都成为萧家壮大的一个跳板,等到叶静然死去之后,萧太师这才坐上了太师的位置,成为了贵国内阁首辅……内有萧太师,外有萧怀玉,萧家权势,自那时起便
开始达到了鼎盛!”
韩玄道微笑道:“云大人对我燕国政事,竟是如此了解,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云沧澜拱拱手,笑容亲切:“韩大人过奖了。只不过萧大将军的
光芒太过耀眼,在下素来对名将有敬仰之心,如此人物,自然是多了解了一些!”
“萧大将军……确实是人中之龙!”韩玄道叹道:“他也确实为我大燕立下了不世之功!”
云沧澜盯着韩玄道的面孔,神情肃然起来,缓缓道:“只不过……萧大将军这不世之功,还是不要太多才好!”
韩玄道微眯着眼睛,神情淡然,靠在椅子上,两手十指相扣,凝视着云沧澜。
“萧太师百般阻扰我大庆与贵国结盟,其中
心思,在下也并非不知道。”云沧澜心中知道,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庆国使团没有时间再拖下去,所以许多本应该模糊的话,他今日也不再故弄玄虚,而是在这幽静的小室之内,坦然说出来,因为他很清楚,以韩玄道的谨慎,这间小室内说的话,绝不可能有其他人听到,“他不过是想与魏国结盟,魏燕一旦结盟,那对我大庆用兵,势所难免,而萧太师的目的,就是为了对庆用兵……其实在沧澜看来,笑太师用兵之意,未必是真的想占领我大庆疆土,只不过是要给萧大将军立下战功的机会而已!”
西河王爷抚须颔首,而韩玄道静坐如钟,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沧澜。
“萧太师为何要萧大将军立战功,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云沧澜正色道:“只因为萧太师渐渐感觉到,他们萧家在燕国的朝堂上,似乎不如以前那样稳妥了!”
韩玄道淡淡道:“有何不稳妥?萧太师依然是太师,萧怀玉依然是神威大将军……并无改变!”
“萧家没改变,但是韩大人一族却是变了!”云沧澜拱手道:“恕沧澜冒昧,一年之前,便是我庆国,也未曾想到燕国这一年来会发生如此巨变……更是没有想到,韩族在韩大人的带领下,竟是如日中天。其实沧澜一直以为,韩族仁义冠绝燕国,若是韩大人能成为内阁首辅,那真是燕国之幸事!”
韩玄道微笑道:“云大人的雄舌之才,已经让韩某很是佩服了!”
云大人神情自若,淡淡一笑,很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品了一口,才轻轻放下,继续道:“只不过……韩族崛起,人才辈出,而且深得贵国君主之信任,这本是称庆道贺之事,却是让贵国不少
人心中不安,很不自在了!”
韩玄道笑道:“云大人这话若是被那些不自在的人听见,他们一定会让你也不自在的!”
云沧澜平静道:“韩大人,不瞒你说,沧澜这次出使燕国,早就准备好了应对各种
意外,即便是血溅燕国,那也是为我大庆抛头颅洒热血,沧澜绝无
遗憾!”
西河王爷叹道:“沧澜,说的好,本王此行,亦是有此心思!”
韩玄道亦是赞赏道:“果然是智勇双全的后生,庆国有你这等大才,果然不愧为中原大国!”
“那位老太师显然是不愿意看到韩大人的家族成为他的对手。”云沧澜微笑道:“韩大人的家族,可谓人才鼎盛,不敢说韩大人的几位
兄弟都是当世杰出之士,只说韩大人的子侄一辈,那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而且韩族仁义之名在燕国众人皆知,又加上有贵国国君的器重,这用不了几年,韩大人必定危及到萧太师的首辅之位,而韩大人的家族,也将成为萧氏家族只手遮天的最大障碍……所以萧太师要想阻止这样的结果发生,只能借助这次机会,利用萧大将军的战功重新让燕国人明白,只有他萧家,才能保证燕国的太平,也只有他萧家,才能让燕国的百姓安居乐业……恕沧澜胡言,只怕那个时候,连贵国国君也会以为,燕国不能没有他萧家,更不能没有萧怀玉……!”说到这里,云沧澜望着韩玄道,平静问道:“沧澜斗胆问一句,真到了那个时候,韩大人将
何去何从?”
韩玄道神情淡然,没有了先前的微笑,眼眸子里甚至带着阴沉之色,淡淡道:“我韩家尽忠报国……萧大将军建立功业,他萧家自然是会得到恩宠,我韩玄道无非是向他道喜而已,又能如何?”
西河王爷终于道:“韩大人,本王也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萧家如日中天,气焰旺盛,只怕韩族如今所取得的成就,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凝视着韩玄道,一字一句道:“
春风得意的萧太师,只怕不会让韩族继续辉煌下去吧?”
韩玄道叹道:“王爷,云大人,二位今日之语,已经是过了。换做是他人,只怕要以为你们是来挑拨离间,离间我大燕臣僚的和睦了!”双眸中猛地射出冷厉的光芒,直视云沧澜,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云大人,初见你之时,知你是上京警备营总制使,韩某还真是有些吃惊。不过现在看来,贵国君主还真是慧眼识人……以云大人之才,坐上警备营总制使的位置,那是绰绰有余……洞若观火,果然是少年英才。只不过……今日韩某有
一句话确是真要劝你一番!”
云沧澜拱手道:“但请韩大人指教!”
“锋芒太露……容易折断啊!”韩玄道轻叹道:“云大人,若是此番你我两国谈判失败,我必会派人先将你斩杀……你如此年轻,心机却如此深厚,眼光如此独到,若再过几年,当是除了商钟离之外,对我大燕最有威胁的庆国人……这样的人成为我大燕的敌人,那是不得不除啊!”
云沧澜波澜不惊,笑道:“幸好如今我们并非敌人。沧澜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成为敌人!”
韩玄道淡淡一笑,终于道:“你的话,我明白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云大人,你想要韩某做什么,尽管说来!”
云沧澜起身来,对着韩玄道深深一礼,随即才站定身形,玉树临风,神情却严肃起来,正色道:“韩大人,沧澜明白,魏国未能如愿与贵国达成协议,那是因为韩大人在极力顶住,不管韩大人所为何因,沧澜在此谢过。”顿了顿,继续道:“贵国有萧太师阻扰,我大庆想要与贵国顺利结盟,也并非易事。而且每拖一日,且不说边关损耗,只是我大庆国内的言官折子如同雪片一样飘入
宫中,时日久了,诚如王爷今日所言,到时候我们想谈只怕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沧澜觉得,此事实不宜再拖……韩大人与萧太师相持不下,沧澜以为,如今要打破这样的
僵局,却是必须要有一人出面了!”
韩玄道皱起眉头,似乎猜到什么,却还是问道:“你是说?”
“贵国燕帝!”云沧澜正色道:“如此时候,贵国君主之意,或能改变目前的困境。所以沧澜恳请韩大人
安排沧澜觐见燕帝!”
韩玄道眉头紧皱,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只要能觐见燕帝,沧澜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燕国与我大庆结盟!”云沧澜很自信地道。
西河王爷立刻道:“韩大人,若是能安排沧澜觐见燕帝,本王定有重报!”
韩玄道沉吟片刻,终于道:“此事……我会尽力安排。”
其实韩玄道心中也十分清楚,如今韩族一派与萧族一派目标不同,如此谈下去,便是再谈三五个月,只怕也不会有任何的进展。
必须要有打破这种僵局的法子才成。
而云沧澜今日前来,无疑是找对了法子,如今的关键,还真是在
皇帝那边。
韩玄道虽然隐隐觉得皇帝似乎是有意与庆国结盟,但是一直以来,
皇族都没有清晰地表明态度,这也就让韩玄道无法确定皇帝的真正心思。
如果真的以云沧澜为敲门砖去敲敲皇帝的心思,若皇帝尚在犹疑之中,那么云沧澜想必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只要云沧澜真的有能力说服皇帝,那么当前的僵局,也就迎刃而解。
……
等送走西河王爷和云沧澜,韩玄道立刻让人去礼部尚书府唤来韩玄昌,兄弟二人在内室相对坐下,韩玄道便将今日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大哥,魏国人今夜也去了太师府。”韩玄昌皱眉道:“他们是不是也在想着花样?
老狐狸老奸巨猾,该不是要为魏国人出什么主意吧?”
韩玄道冷笑道:“他倒是从魏国人那里得了不少好处,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要玩什么花样!”
韩玄昌轻声道:“大哥,以老狐狸的狡猾,应该也知道如今的关键就在圣上那里……他们会不会也将心思动到了圣上那里?”
“嗯!”韩玄道点头道:“不管他们玩什么花样,这一条路,他们肯定也会走的。如今我只是担心圣上抵不住魏国人的
条件啊!”
“条件?”
“玄昌,魏国人多的是矿产和战马。”韩玄道冷笑道:“你莫以为我们的皇帝什么都不想。叶吴两家被诛之后,赵夕樵在渤州郡可没闲着……咱们安进去的几名官员,都被赵夕樵找了借口罢免……吏部是在苏观涯的手里,赵夕樵呈上来的罢免折子,那是到一个准一个,赵夕樵这家伙倒也不笨,留着苏观涯派去的几名官员,那是故意向苏观涯示好,目的就是借苏观涯的手来除掉其他外派官员……那赵夕樵找罢免证据理由,苏观涯乐的坐在衙门里批示罢免折子……如今除了苏观涯安进去的几名官员,渤州郡其他重要的官员,都是皇族的嫡系官员了……!”
韩玄昌叹道:“赵夕樵是死脑筋,要想
拉拢他,难度极大!”
韩玄道冷然道:“赵夕樵广募兵员……嘿嘿,那显然是皇帝的意思了。如今渤州郡两座城池的城守军,已经近万人……只不过装备简陋而已。那万人的军队,可就是皇帝手中的另一把利刃了。如果魏国人提出条件,赠送大量的战马和兵器给我们的皇帝,恰好可以装备他在渤州郡的军队……!”说到这里,韩玄道用一种极怪异的眼神看着韩玄昌,“你觉得我们的皇帝能抵挡得住那样的条件吗?”
韩玄昌想了想,摇摇头道:“大哥,我却不如此认为!”
“哦?”
“魏国人如今要
进攻庆国,只怕自己还缺战马和兵器!”韩玄昌缓缓道:“大哥与魏国人谈判,提出送来五千匹战马的
要求,魏国人都不能答应,可见魏国人并无太多战马可以作为条件送出来……那么想来也不会对圣上太过慷慨吧?”
韩玄道微微点头:“你说得有
道理。不过……世事难料,或许圣上的胃口没那么大,一两千匹战马就能改变他的心意……哎,谁知道呢。”瞧了韩玄昌一眼,忽地想起什么,问道:“是了,这几日没见着小五,他又是在忙些什么?”
韩玄昌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下,才道:“小五……去了风国?”
韩玄道闻言,神色立刻冷了下去:“何时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对我说起?”
“有几日了。只是大哥每日里忙着谈判,所以没向你说。”
“他去风国做什么?”
“打探一些事情。”韩玄昌道:“听说风国那边很乱,所以漠儿请了旨意,亲自去风国看看究竟!”
韩玄道神色阴沉,冷视韩玄昌,许久之后,才冷声道:“他若回来,速让他来见我……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立刻来见我!”
韩玄昌被韩玄道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但还是点头道:“大哥,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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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一章 乾心殿内赛寒霜
自两国使臣入京后,燕帝便一直没有上朝,如同朝内所传,皇帝陛下身体欠安,在宫内休养,不宜上朝理政,内阁首辅萧太师要负责与庆国人谈判,所以内阁事务,暂且由礼部尚书苏观涯主持。
虽然没有大朝会,但是皇帝陛下显然对谈判事情还是颇为关心的,在中朝乾心殿内,皇帝
下旨内阁与六部尚书俱都入宫议事。
这也是自谈判开启后,皇帝陛下
第一次召见臣子们,而前来觐见的臣子,那也都是燕国的重磅臣子,不到十人,都是恭敬地聚在皇帝的案前。
这是皇帝平日批阅奏章所在,比起正朝的太平殿,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两只铜鹤分居皇帝座后的两侧,熏着檀香,青烟袅袅,香气弥漫,而皇帝靠坐在椅子上,穿着宽松的便服,与正朝时的威仪大不相同。
先是苏观涯将近来内阁的重大事务简略地禀报了一番,主要还是宜春郡灾后的重建事务,无非是要花银子的事儿。
对于这些事儿,皇帝显得很平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动问一两句,并无太多的旨意。
等到苏观涯领衔的内阁陈述了小半日,皇帝陛下才淡淡道:“那些事儿,内阁好生处理就是了,诸位爱卿办事,朕素来是挑不出毛病的!”
众官员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是躬着身子,并不敢多说什么。他们当然不会是太过畏惧眼前椅子上的这个男人,只是担心在这里越是多说话,会让旁边的同僚抓住由头,当场
发难。
皇帝本身未必有多厉害,但是若找到由头,抬出皇帝这面大旗来对付政敌,却也是极犀利的武器。
而皇帝显然是很愿意看到他的臣子们互相
进攻,互相找到对方的把柄,他也甘愿以那些把柄为契机,大开金口,正大光明地削弱臣子们的
实力。
“太师,与庆国人的谈判,如今进展如何?”皇帝看着萧太师,很干脆地问道:“他们愿意拿出什么
条件来?”
萧太师上前拱手道:“回禀圣上,庆国人……哎,以老臣之见,他们谈判之心,并不真诚!”
“哦?”皇帝神情淡然。
“老臣不过提出六条谈判条件,他们却是有四条无法接受……老臣为大燕国的利益,他们若是无法接受条件,老臣也是不会让步的!”萧太师一脸正色,乍一看去,还真是一位为国为民的老臣。
大理寺卿胡雪辛已经冷笑道:“太师,是庆国人谈判之心不诚,还是太师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对方无法接受啊?若是咱们大燕漫天要价,开出一些对方确实无法接受的条件,只怕对方反过来会觉得咱们大燕谈判之心不诚啊!”
萧太师神色淡定,甚至带着一丝笑道:“胡大人此言差矣。老夫所提条件,虽说并不易答应,却也不是为难的不可不答应,相比起我大燕与魏国联手前后夹击庆国所取得的利益,老夫提出的条件,那是极其宽松的。庆国人好好想想开战之后的结果,再想想老夫所提
要求,然后细细掂量一些,如果庆国人聪明,便应该能够接受老夫的要求!”顿了顿,才向皇帝拱手道:“圣上,老臣受圣上嘱托,与庆国人谈判,不但要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而且还要谈出我大燕的国威……若是轻易向他们妥协,反倒显得我大燕毫无骨气了!”
胡雪辛亦是上前一步,向皇帝拱手正色道:“启禀圣上,
太师之心,或许是好的,也或许是在为我大燕争取最大的利益。但是臣却以为,有些事情,过犹不及了。太师的条件中,那是有割地项目,而且索要土地不小,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接受的……非臣在为庆国人说话,他们自诩为
礼仪上邦,更是自诩为中原大国,目中无人,在没有战败的情况下擅自割地出来,庆国从上到下,那都是绝不可能答应的。而且太师所提出的条件,一旦被庆国国人知晓,很有可能会激怒庆国人!”
“激怒庆国人?”萧太师斜眼看了胡雪辛一眼,淡淡道:“胡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有些害怕庆国人啊!”
胡雪辛冷笑道:“太师若是指责下官其他的不是,或许略有一二,但是若是指责下官害怕庆国人,那却是荒谬的很了。”拱手道:“下官祖籍在临阳郡,那是与庆国南阳郡直接相连,下官幼时,边关时有摩擦,下官十一岁便随父上阵杀敌,初战就斩获两颗庆国人的脑袋……说起来,下官最不畏惧的,便是庆国人了!”
“既然如此,胡大人为何担心激怒庆国人?”萧太师淡淡道:“不过是谈判而已,若要接受,两国便结盟,若是不接受,那便是本无诚意前来谈判……这是为我大燕国运所谋,又何惧激怒庆国人?”
礼部尚书韩玄昌这时终是拱手道:“太师,如今魏国兵临庆国边关,庆国一心要去应对魏国人,此种情势,却莫让我们错以为庆国人
不堪一击。庆国独占天下十一郡,资源丰富,土地肥沃,真要说起来,国力之强,那是在魏燕两国之上的。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庆国人真要拼起命来,那也并不好抵挡。庆燕两国多年未战,一来是萧大将军坐镇边关,庆国人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也是庆国人不思进取,朝内并无进取之心……我燕国也正是得益如此,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日上,但是我们却必须明白,庆国无论土地面积,人口以及钱粮兵马,那都是远在我燕国之上,一旦激怒庆国人,令他们对我大燕生出巨大的敌意,到时候对我大燕用兵,实非我大燕之福!”
这时从萧太师身后闪出一人,沉声道:“韩大人只怕是多虑了吧。如今魏庆陈兵边关,就算是真的激怒庆国,他们也无力来攻,难不成他们丢下魏国人的进攻不顾,却因为一时气愤来打我燕国?退一步讲,就算是庆国人杀过来,咱们还有大将军在边关,庆国宵小,岂是大将军的敌手?”
众人看去,此人却是刑部暂代尚书萧万长。
刑部自贺庆之被斩后,刑部尚书一职因为内阁意见不统一,一时耽搁下来,并未补缺,所以刑部左侍郎萧万长暂代尚书之职,主持刑部的事务。
今日皇帝召见内阁成员和六部尚书,萧万长虽然不是正职,但还是接到皇帝的旨意
进宫来。
萧万长是萧太师的亲侄子,更是户部侍郎萧同光的亲儿子,在萧氏家族中,可说是一位颇有才干的人物。
比起其父萧同光,萧万长的能力要强出不少,远胜其父,如今他暂代尚书之职,却是比他父亲还要高上一些,这内朝议会,其父没有资格到场,他却是有了机会。
出身刑部,萧万长的身上也带着一股子阴霾的气息,特别是那一双细小的三角眼,一般人被这双眼睛盯上,还真是感觉身上泛凉意,很不舒服。
见韩玄昌和胡雪辛对萧太师进行指责,萧万长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跳出来。
韩玄昌听萧万长这样一说,立刻道:“萧大人,世事无常,如今魏庆两国刀兵相对,但是战争在没有正式开打之前,谁能确定这一仗真要打起来?本官倒是听说,魏庆两国国内也都有不少人不愿意开打这一战,正在做着各样努力,想要罢息刀兵,虽然未必会成功,但是……万一庆国人竭尽全力与魏国人达成停战之议,却不是没有可能反过头来对我大燕用兵的。”顿了顿,叹道:“虽说大将
军神威盖世,不惧庆国人的进攻,但是……若因为太师所提出的谈判条件致使庆国人对我大燕心存敌意,甚至有发起刀兵的可能,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那韩大人的意思是?”萧太师兵不动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和蔼地看着韩玄昌。
韩玄昌拱手道:“还是望太师与庆国人谈判时,条件不要太过苛刻,就算对方真的不是诚心谈判,我大燕也无需开出让对方割地的要求……咱们大燕,总要是尽心去谈,尽心去索要我们切实能够得到的好处!”
萧太师尚未说话,一直在萧太师下首未说话的工部尚书萧怀金终于冷笑道:“说的好听,你们这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家父一心为国,竭尽
心思,想出这些为国谋福的谈判条件,那是几日几夜都不曾合眼,如今却成了你们口中的苛刻。正如家父所说,一旦与魏国联手攻庆,所得到的土地,那是如今提出各地面积的好几倍,庆国人难道脑袋都被驴踢了,想不明白这一点?”他说这话的时候,将“脑袋被驴踢了”几字说的极重,那倒不像是说庆国人,反倒是像在恶狠狠地回击韩玄昌等人对萧太师的指责。
这乾心殿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思如电,萧怀金这
指桑骂槐的粗语,众人又如何听不出来,胡雪辛和韩玄昌顿时都是皱起眉头来,胡雪辛眼中甚至划过愤怒之色。
皇帝靠坐在椅子上,神情淡定地看着臣子们的争论,眼眸子的最深处,那是蕴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兴奋之色。
而韩玄道、苏观涯还有范云傲几人,都如老僧入眠一般,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言语。
“莫只在这里说太师提出的条件苛刻!”萧万长声音低沉,三角眼冷芒闪动,直视韩玄道,淡淡道:“下官听说,与魏国人的谈判,条件也不简单,至若割地……似乎也是对魏国人用上了!”
韩玄道神情冷漠,缓缓转头,盯住了萧万长。
乾心殿内,字里行间,杀机四起,阴云密布,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更如同凝结成冰,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他国人知道将自己的先祖美化,哪怕是垃圾,也被他们包装的英明神武。
而我们的同胞之中,却有一群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往我们先辈的脸上吐口水,那些纵横天下的先辈们,却被指责的惨不容睹!
可悲可叹!!
看某些人的言论有感!
第五五二章 圣心似海
乾心殿微微沉寂了一下,韩玄道才平静道:“本官与魏国人所提的割地,与太师所提,那是不同的。”
“都是割地,有何不同?”萧万长冷然道。
虽然他只是今日才主持刑部,这种高级别的会议也是头一次参加,但是毕竟是萧家的核心人物,世面见得多了,这种场合他极其适应,对于韩玄道,那也是毫无忌惮之心。
韩玄道向皇帝拱了拱手,才缓缓道:“启禀圣上,臣向魏国提出,一旦结盟,合力攻庆,无论南阳郡是由谁攻下,整个南阳郡,都必须纳入我大燕属地。臣并非
要求割让魏国本土的土地,与太师要求庆国割让的土地,大不相同!”
南阳郡介于魏燕之间,魏燕并不接壤,便是因为中间有南阳郡横亘其中。
一直以来,无论是魏国还是燕国,对庆国南阳郡都是虎视眈眈,
道理也很简单,南阳郡土地肥沃,周边环山,但是内陆却是大平原,阡陌纵横,水土相交,郡内良田无数,而且产粮极丰,纵观各国,没有任何一郡的产粮数量高过南阳郡,而庆国虽然坐拥十一郡,但是仅仅南阳郡一郡所产之粮,便占庆国总产量数的三分之一。
周边有险山环绕,可作防御,内陆又是产粮沃土,如此重郡,自然是魏庆两国垂涎已久的地方。
皇帝微微颔首,真要论起来,韩玄道对魏国人提出的这种要求,那还真是直接关系到燕国的大利益,对于燕国来说,这样的
条件,那自然是要极力去争取的。
“臣担心魏国人即使现在口头答应,到时候万一不履行,那谈判拟定的条款,也就成了一纸空文……所以臣提出,不但要魏国人签下协议,而且由他们率先进军庆国南阳郡,若是打下南阳郡,由我燕国将士迅速接手南阳郡的防务,尔后我燕国自南阳郡挥军北上,而魏军自绥定郡出兵,两路兵马再合攻庆国……!”韩玄道神情淡定,慢条斯理地道:“若是魏国人真的有心与我大燕结盟,这项条件,自然是要答应的!”
萧怀金嘿嘿笑道:“韩大人还真是提出的好条件。让魏国人去打南阳郡,然后让他们将辛苦攻打下来的南阳郡拱手让给我大燕……你说他们能答应吗?”冷哼一声,直呼其名道:“韩玄道,我看你不是在与魏国人谈判,而是在故意破坏结盟,你究竟存的是什么
心思?”
韩玄道淡定自若地瞥了萧怀金一眼,缓缓道:“圣上委派臣下与魏国人谈判,臣殚尽竭虑,不敢有丝毫差错。若是确有差错,自有圣上裁决……萧大人也用不着这么急!”
皇帝沉吟着,扫视了众人一眼,才缓缓道:“太师与韩爱卿都是尽心职守,所提要求虽然苛刻,但也是为我大燕着想!”
“圣上英明!”萧太师和韩玄道一齐躬身道。
皇帝又道:“此事,总要有个结果……这样一直拖下去,对我大燕也并无太多的好处。”他将目光投向吏部尚书苏观涯,带着一丝笑意问道:“苏爱卿,如今的局面,你也是见到的,心里也有数,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苏观涯。
朝中隐然三派分立,如今韩派萧派各有目标,苏派却是模棱两可,谁也弄不清苏观涯心中究竟是干什么打算。
此时皇帝动问,众人顿时都是精神集中,想听听苏观涯的见解。
此时苏观涯倒向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影响燕国的结盟决定,所以韩玄道和萧太师面上虽然都显得极其镇定,但是心中却急切地想知道苏观涯的
立场。
苏观涯躬身一礼,笑容优雅,平静道:“一切全凭圣上做主!”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都是心中冷笑,知道苏观涯这一次是有心要坐山观虎斗,躲在后面看韩萧两派相争。
皇帝不置可否,也不再问,只是向萧太师道:“太师,今明两日,暂罢谈判,这连日来你们也是辛苦得很,歇一两日,顺便内阁再议一议,看看有没有好的法子取决。朕也好好想一想……!”
“是!”
皇帝挥了挥手,“先都下去吧,朕有些倦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本以为今日乾心殿召见,皇帝总要与众人议出一个结果来,谁知道在这里还是僵住了。
韩家有范胡两家在旁相助,这一次与萧家在谈判事宜上
针锋相对,竟然打成了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何时才能有一个结果?
……
臣子们退出乾心殿,太监总管易空霆便端着盛有燕窝粥的玉盘从侧门进来,亲自奉上道:“圣上这几日吃得少,可要保重龙体,
这是淑妃娘娘亲自熬的粥,派人送来,让老奴一定要伺候圣上喝下去!”
皇帝一直冷淡的脸上此时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接过粥碗,叹道:“还是她知冷知热……!”看了易空霆一眼,笑道:“老易,朕今日见过他们,心情很好,肚子还真是饿了!”也不多说,拿起玉勺,很快便吃了大半碗,这才将碗递过去,拿起黄绢擦拭嘴角。
易空霆令人将玉盘端下去,转身过去将铜鹤嘴中的檀香换了一块燃上,这才过来道:“圣上,那帮人至今都没有拿出一个结果来……圣上却为何如此龙心大悦?”
皇帝哈哈一笑,道:“老易,朕总是觉得你是朕身边最聪慧的人,怎地今日却变得糊涂了!”
“老奴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还要圣上赐教!”易空霆躬身在皇帝身边含笑道。
皇帝唇边带着冷笑,轻声道:“为了谈判,萧家与韩家那是争的不亦悦乎……如今尚未出来结果,那就证明韩族一党还是能够与萧家相抗的,这是朕希望看到的!”
“圣上一直扶助韩家,韩玄道也确实是个聪明人,顺风而上,如今虽然
实力尚不及萧家,但是有些事情,倒也真的能与萧太师分庭抗礼,这是圣上希望看到的局面……!”易空霆微笑道:“圣上
运筹帷幄之中,老奴钦佩万分!”
皇帝呵呵一笑,眼神随即犀利起来:“这一次谈判,萧韩两家已经是公然对峙起来……这更是朕想要的结果。朕扶助韩家,不是想让他们悄无声息地坐大,更不是让他们在一旁坐山观虎斗,朕是要让他们韩家成为一头老虎,与其他两头虎相争……坐山观虎斗的,只能是朕!”
“韩玄道做事素来深藏不漏,这一次……却是表现的深合圣上的心意!”易空霆道:“老奴还真是很少见到韩玄道做事如此地外显!”
“这才是韩玄道的聪明之处!”皇帝捋须道:“一来这一次他不得不争,他并不想看到萧家借开战之机,将他们韩家打压下去。另外他也知道,朕扶助他们,不是让他们看戏,他若一直按兵不动,依然如从前一样行事低调……他担心朕会不满意,将赐给他们的东西收回来,所以……他不得不争!”
“圣上英明!”
“至若他们没有争出结果,那更是朕要看到的。”皇帝含笑道:“若真的被他们分出胜负,争出了结果,朕会很不高兴!”
“圣上的意思是?”
“朕要的就是他们僵持不下,朕要的就是他们不分伯仲。”皇帝冷笑道:“苏观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自以为很高明,他或许想不到,这恰恰也是真最想看到的。若他真的表明立场,插手这次谈判,无论他倒向哪一边,这次谈判也就会出来结果,而朕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次谈判结果由他们来定……这一次
何去何从,必须要有朕来定!”
易空霆若有所思,眼睛里很快亮起来,嘴角泛起笑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帝也看到了易空霆嘴角的笑意,道:“朕就知道,你这老家伙,总是会明白朕的心思!”
“圣上思虑周密,老奴……老奴佩服!”
“如今萧韩两族僵持不下,苏观涯置身事外,这种
僵局自然会要人来打破。”皇帝神情威严无比:“打破僵局的人,只能是朕!”他凝视着易空霆,缓缓道:“朕一直耗到现在,就是要他们陷入这样的死局,让他们筋疲力尽……此时此刻,朕再出面,那便是顺其自然的事情……若是朕打一
开始便拿主意,这帮奴才必定会跳出来阻挡朕的意思……但是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他们无计可施,而且朕也确实是将谈判的权力交到他们的手中,他们却一直没有拿出一个结果给朕,还将局面闹得如此僵硬,那么朕这个时候再出面处理谈判事务,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是无话可说的!”
易空霆叹道:“圣上所思,非凡人可比,天子睿智,英明无比!”
皇帝笑道:“如今魏庆两国只怕是心中都存有怨意……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一早便确定与谁结盟,结盟的太过容易,两国使臣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两国使臣在谈判上都无进展,一筹莫展,朕这个时候出面做主,无论与谁联合,都会让他国生出感激之心……如此一来,只怕会给我大燕带来更大的益处!”
“一箭三雕,后发制人!”易空霆眼中满是敬畏之色。
便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匆匆
入殿,禀道:“圣上,太师求见!”
皇帝和易空霆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来。
“他去而复返,想做什么?”皇帝嘟囔一句,但还是挥手道:“让太师进来吧!”
萧太师很快就进来,拜见过后,才颤巍巍地站起身道:“圣上,老臣方才离宫,忽地想到一事,特来奏明圣上!”
“易总管,给太师赐座!”
等易总管扶着颤巍巍的萧太师坐下,皇帝才问道:“太师有何事要奏?”
“启奏圣上,老臣最近闻报,如今
东海之上,海匪之势大弱,东海镇抚军编制却依然有近万人,而且自西门一族叛乱被诛之后,吴郡水师也纳入东海镇抚军编制之内,加起来已经有一万五千人,无论是军饷开始还是战船补给修缮,军费开支都是极大……!”萧太师神色淡定,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所以老臣请奏,是否着兵部商议,裁撤部分军兵,保留三千人左右便已足矣!”
第五五三章 毒招
萧太师真要发起难来,那简直是雷厉风行,他刚一落座,就毫不犹豫地提出要让东海镇抚军裁军,干脆利落,便是
皇帝和易总管,那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老太师的神色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是所说的话,那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韩族腹部。
皇帝眼中划过一丝异彩,含笑道:“太师……为何有此一奏?”
“回禀圣上,如今魏庆两国刀兵相争,不管我大燕与谁联手,都需要往边关调派大批的物资,无论是攻还是防,钱粮装备必不可少。”老太师正色道:“宜春大灾,若是再按往年收税,宜春百姓连衣食都成问题,拿什么来交?逼的急了,甚至会有民变。所以宜春今年的税收不但没有指望,朝廷甚至还要从户部拔出大批的银子去安抚。户部本就很是紧张,韩玄道韩大人也是几次在内阁哭穷,各衙门想要办事,欲从户部调出银子来也是极为困难……如此情况,只能削减不必要的开支,来支援边关的
西北军才成!”
皇帝凝视着萧太师,微微颔首。
对于西北军方面,皇帝素来还是极为重视的,无论如何,那是边关雄师,更是燕国太平的根本,没有边关十万儿郎,燕国从上到下可不会有如今的安稳。
所以往西北军的物资供应,燕国朝廷向来也是不敢有丝毫马虎的。
“想要削减大笔开支,最佳的途径,自然是裁军,节省军费。”萧太师肃然道:“老臣想来想去,西北军,御林军与各郡城守军是不能动弹的,倒是东海镇抚军,却是可以裁军压缩军费开支了。”咳嗽了一阵,才继续道:“圣上,东海镇抚军
当年是为了应对东海的海匪,亦是为了防止庆国水师涉足我大燕水域,这才编制了庞大的东海水师……只是据臣所知,东海的海匪,如今却都被韩漠招安,进行海上的商贸经营……海上的匪类,十成中去了八成,剩下的两成,那是根本不敢侵扰我大燕东海海域,所以若是继续保留庞大的水师吃军饷,已经没有了必要。保留那样大的一支水师,非但坐吃军饷,装备补给已经战船的整修,那也是每年要耗费巨大的财力,一旦裁撤水师,那么每年便能省出一大笔银子来……!”
皇帝沉吟片刻,才道:“庆国水师怎么办?东海镇抚军不是还要防范庆国水师吗?”
“庆国人的水师,早已是荒废多年。”萧太师嘿嘿笑道:“庆国朝廷长期拖欠庆国水师饷银,当年最盛时,庆国也有上万人的水军,更有近百艘大小战船,但是没了军饷,水军如今不过两千多人的编制,战船大都是烂在海港无人问津……老臣以
人头担保,庆国水师对我大燕,毫无威胁,我东海镇抚军保留三千人的编制,足以应对东海上的一切
意外!”
皇帝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老臣还请圣上下道旨意,韩家的海上贸易,必须从中拿出一部分来交给国库。”萧太师沉声道:“东海是我大燕国的,可不是他韩家的,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他们韩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皇帝与易空霆再次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划过一道光。
他们明白,萧太师这次是真的要对韩家动手了,一直以来,萧家没有对韩家发动攻势,无非是想
拉拢韩家一起打击苏家,但是如今韩家势力日益雄厚,更是因为谈判与萧家唱起了对台戏,说的直白一点,那已经是向萧家正式宣战了。
萧太师显然看出在目前的形势下,拉拢韩家对付苏家已经很不现实,既然如此,自然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在政坛上混迹多年的萧太师很明白一个
道理,既然要战,就绝不能手软,要稳准狠,要当机立断,要痛下杀手。
打蛇要打三寸!
韩家的三寸,实际上就是在东海那头,说的更明白一点,韩家的真正根底,就是强大的东海水师。
所以他瞅准这一点,毫不犹豫地发动一击。
这一招是一记相当狠的
毒招。
而且萧太师内心深处也很清楚,皇帝虽然要用韩家搞平衡,但是却并不是真的想看到韩家坐大,如果有机会挖掉韩家的根基,皇帝想必是很乐意看到的。
甚至是范家和胡家,虽然是韩家的同盟,但是萧太师内心深处却是隐隐觉得,他们骨子里也未必希望韩家真的强大起来。
就如同当初萧家与贺家的同盟,萧家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贺家在后面搞鬼,而贺家亦是瞒着萧家,在暗中大搞动作。
萧太师还真不相信,
这天下间真的有铁一般坚固的同盟。
……
“太师所奏,朕清楚了。”皇帝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不过东海镇抚军自立朝一来便一直编制如此,若是贸然裁撤,恐怕将士们心有怨言。这样吧,太师将此议案先经内阁商议,拿出一个可行计划,再禀报于朕!”
萧太师起身道:“老臣遵旨!”
他心中已经冷笑,裁军的提议奉旨拿到内阁去议,那就是属于提上了议事条陈,虽然未必真的那般轻松搞掉韩家的老底,但却绝对是大大的机会。
无论到时候会是一番景象,但是内阁首辅相比起其他内阁成员,手握两张票决权,那却是其他内阁成员比不了的。
“圣上,老臣还有一事要禀!”
“太师请讲!”
“魏使清源先生想面见圣上……不知圣意如何?”
皇帝微微皱眉,才道:“太师以为朕要不要见?”
“老臣不敢!”萧太师忙道:“全凭圣意示下!”
皇帝缓缓道:“朕这两日身体确有不适……等朕的旨意吧!”
太师躬身道:“老臣遵旨!”
萧太师退下后,皇帝嘴角泛起冷笑:“韩玄道只怕也快要来见朕了吧?这两人都是顶不住了,要等着朕来拿主意了。”
“圣上……要不要见魏使?”
“那就看韩玄道什么时候来见朕了。”皇帝平静道:“朕若要见,自然是要见两国使臣……韩玄道未到,朕还要这样等下去!”
易总管微微点头,又道:“圣上,太师这一刀砍的甚是
突然……裁撤东海镇抚军,韩家要是知道,却不知又是什么一番景象了!”
“此事不可泄露。”皇帝肃然道:“在内阁议及此事之前,不可让韩家人知道太师要对东海镇抚军动手……韩家若是有了防备,事情反倒不好办了。”
易总管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老奴明白……韩家
手掌庞大的东海水师,也确实该压一压了……!”
就在此刻,小太监又进来禀道:“韩大人求见!”
皇帝与易总管相视一笑,令韩玄道进殿。
正如皇帝所料,韩玄道亦是恳请皇帝陛下召见庆国使臣,皇帝自然是故意犹豫一番,尔后让韩玄道暂且退下,等着旨意便是。
韩玄道退下去没多久,皇帝正要起身离殿,小太监第三次进殿禀道:“启禀圣上,韩大人求见!”
皇帝皱起眉头,刚才与韩玄道把话说的很清楚,这三番两次去而复返,又是要做什么?
小太监显然察觉到自己的话没有说清楚,忙解释道:“圣上,是……是小韩大人求见!”
“小韩大人?”
“
西花厅厅长小韩大人求见!”
皇帝先是一怔,终于明白过来,这“小韩大人”便是韩漠了,皇帝知道韩漠是去了风国,却想不到悄无声息中已经返回了
燕京城,立刻道:“宣他进来吧!”
……
韩漠很快便进了乾心殿,跪倒在案前,恭敬道:“小臣参见圣上!”
“平身吧!”皇帝挥挥手,示意韩漠起来,等到韩漠起身,只见韩漠并无穿官服,一身浅蓝色的锦衣,倒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只不过脸上却满是疲倦之色,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
“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漠立刻回道:“回圣上,小臣入京之后,便直接
进宫来面见圣上,只在城外稍微收拾了一下,没来得及换上官服,还请圣上降罪!”
皇帝闻言,顿时露出笑容来,韩漠
进京之后直接来面圣,这让皇
帝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微笑道:“
事急从权,朕不怪你。风国之行,可有收获?”
韩漠恭敬道:“启奏圣上,风国八大寨的
内乱,是因为玉泉寨拓胡风想独霸酋长之位,擅杀土官,这才引起动乱!”
皇帝微微颔首道:“与朕所想也是差不多,回头拟折子上来,将风国的事儿细细拟在折子上就是。”随即温言道:“你大婚刚过,便为朕去风国打探情报,辛苦了。如今回来,便好好陪陪老婆!”
“是!”
皇帝想了一想,忽然问道:“韩漠,此番与外使和谈,你应当知道!”
“臣有耳闻!”
“你觉得与哪国结盟对我大燕才更为有利?”
“回禀圣上,此乃国之重事,小臣不敢妄言。”韩漠毕恭毕敬道:“而且臣见识浅薄,
其中利害,也难以明白……臣只知道,圣上下来什么旨意,小臣按照旨意行事便没有错!”
皇帝含笑道:“你这小子,嘴皮子如今倒是利索的很。先退下吧,回家陪陪老婆……回头朕再召你进宫!”
韩漠又是恭敬一礼,缓缓退下。
一路辛苦,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他还真是疲惫不堪,如今最想做的,便是好好洗上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软柔的衣服,然后抱着自己的小媳妇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五五四章 却之不恭的大帐本
韩漠骑马到得礼部尚书府前,金黄色的夕阳余晖正洒射在府邸的每一处角落,墙角斑驳,大门外的喜字尚未撕去,大红灯笼更是在门头摇晃,大婚的喜意到如今似乎还没有退去,两头石狮子依然一如往常地张牙舞爪,显示着府邸的气势。
想到新婚没两日便去了风国,留下筱倩独自在府中,韩漠心中倒是颇有几分愧意。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韩漠翻身下马来,上前去敲了敲门,大门打开,敞开一条缝隙,一双眼睛在缝隙里眨巴眨巴,见到韩漠,慌得急忙打开门来,叫道:“
少爷,你回来了!”
早有人过去牵马,这匹马却是韩漠的爱驹
绝影,此番回来时,按照
韩青所说的地方,顺道将爱马带了回来,也正因如此,才会如此迅速地赶回了京城,吩咐下人好好刷洗喂食,不可怠慢了爱马。
韩漠则进了府内,欲要先去东院见母亲,下人已经道:“少爷,夫人和大奶奶还有碧
姨娘都去了庵里,不在府中!”
韩漠停了一下,奇道:“庵里?”
“是啊。”下人忙道:“这几日夫人他们总是要去庵里敬香的。”
韩漠笑了笑,看来母亲如今还是信起佛来,竟是连碧姨娘也一起带上了,问道:“家里都谁在?”
“小姐和少奶奶都在后
花园听风小榭里。”下人禀道:“少奶奶有
客人在,都陪着她们在后花园玩耍呢!”
听风小榭是韩漠搬进礼部尚书府后,在后花园按照
东海后花园的样式修造的一处小谢,那是韩漠闲来无事用来歇息的地方。
“客人?”韩漠有些奇怪,边往自己的院子里去,边问道:“是范府那头来人了?”
下人摇头道:“小的不知道……不过都是一些官家的少奶奶,小的都不认识。”
韩漠笑道:“既然是官家少奶奶,平日里都不抛头露面,便是连少爷我也不认识,你又哪里认识?是了,韩青去了哪里?”
“先前还看着他的,少爷要见他,我这就去找!”
“先别急着找他,让人给我预备热水……是了,少爷肚子饿了,弄些饭食过来,再找到韩青,让他待会儿到我屋里去见我!”韩漠感觉身上粘兮兮的,有一阵子没洗澡,身上都有股子怪味,很是不舒服。
回到院内,静悄悄的,自己的房门却是微微敞开,微皱眉头,推门进去,只见屋内正有一人上下忙活着,却是慧娘正在屋内擦拭桌椅。
慧娘弓着身子,背对韩漠,那圆滚滚的丰满圆臀被绣裙紧紧包裹着,宛若桃子一般,更如同花儿般摇曳着,丰腴妇人的香臀,果然是时刻都散发着诱惑人的吸引力。
韩漠视线在那上面停了一下,但很快就转过去,堂堂少爷盯着陪房妇人的屁股看,这总是很不好的。
听到身后动静,慧娘已经转过头来,见是韩漠,那徐娘半老的脸上顿时显出惊喜之色,急忙上前来行礼,“姑爷,你……可回来了!”见韩漠要脱下外套,急忙将手在身上擦拭两下,麻利地上来,在后面伺候韩漠脱衣裳。
“擦洗的事儿,让小丫头们做就是,何用你来亲力亲为!”韩漠微笑道:“是不是她们都在偷懒呢?”
韩摸着院里,除了随筱倩陪房而来的慧娘和云茜,府里又拨了三名小丫头过来专门伺候,端茶倒水,打扫庭院的事儿那都是由几名小丫头去做的。
“怕她们擦洗的不仔细,所以姑爷和小姐屋里的活儿,仆妇便没让她们做。”慧娘笑盈盈地道:“姑爷一路上辛劳,仆妇先去给姑爷沏茶!”
“我先洗个澡,然后再喝茶吃饭。”韩韩漠温言道:“有阵子没在家里吃饭,馋得慌。”
“那仆妇去准备一下。”慧娘麻利的很,“姑爷,仆妇让人去告诉小姐,就说您
回府了!”
韩漠摆手道:“不用不用,她不是来了客人吗,让她陪着客人就是。客人上门来,总要好好招待,不能怠慢的!”
此是慧娘已经在脸盘里倒上水,韩漠过去洗了手,从慧娘手中接过毛巾擦干,才问道:“是了,都是什么客人?是岳父那头来人了?”
慧娘道:“不是府里来人,都是小姐以前的闺房好友……也都是京官的小姐们,
老太君以前怕小姐寂寞,总是让其他府里的姑娘小姐们去府里玩耍,那是自幼便与小姐交好的几位姑娘了……如今也都是少夫人了,论起来,我家小姐倒是成婚最晚的!”
“原来是来了朋友。”韩漠笑道:“那倒是要好好聚一聚的。”
慧娘微笑道:“姑爷这阵子不在府里,小姐那是每日里着急,数着日子,天天盼着您回来!”
韩漠笑道:“我也是想着家里的!”
下人们很快便准备好了热水,慧娘自然是服饰韩漠沐浴,只因之前已经有过这般景象,所以韩漠虽然还是有些
尴尬,但比之初次却好了许多。
洗过澡,换了身宽松柔软的衣裳,早有人将饭食送到了屋里来,慧娘在旁服饰韩漠用饭,韩漠刚落座,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又听到韩青的声音道:“少爷,你可回来了,这阵子可急死我了!”话声中,韩青已经进了门来。
韩漠接过饭碗,也不看韩青,提起筷子扒了几口,韩青已经到得桌前,恭恭敬敬地站着。
韩漠回头看了慧娘一眼,温言道:“慧娘你先下去忙吧,有事我再喊你!”
慧娘何其聪明,知道少爷必定有话要和韩青说,她在府中多日,也知道韩青是韩漠的
心腹,所以微微款身,退了下去,更是顺手将房门带上。
韩漠继续吃饭,用眼神示意韩青在他对面坐下,一时间也顾不得说话,就着热腾腾的菜肴连吃了两碗饭,这才放下碗,从旁拿起慧娘早就准备好的锦帕擦了擦嘴,这才看着韩青道:“小朱已经回了东海……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
韩青先是一怔,随即一脸的惊喜,“少爷,你真是神仙下凡,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韩漠将营救
朱小言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韩青听的目瞪口呆,张大嘴,一脸的不敢相信,那眼眸子里的崇敬之色,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事情已经过去,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韩漠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丢到韩青的面前。
韩青一愣,拿起册子,翻开看了看,他自幼跟着韩漠学文习武,虽然不是文采出众,但是却是识字的,只看了几页,脸上便显出震惊之色,抬起头看着韩漠,惊讶道:“少爷……这……
这是……!”
“你和小朱在风国的时候,贺家意图叛乱,被诛九族,这事儿你想必已经清楚了!”韩漠神情严肃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子凝视着韩青。
韩青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微微点头。
“这是我从贺学之手里得到的
账本,上面记得东西,你应该也看的明白。”韩漠缓缓道:“贺家给我们留下这样一大笔财富,我们是却之不恭的!”
这本册子,正是艳
雪姬送给韩漠的那本账册。
当初在宜春郡为了这本账册,韩漠的
西花厅、魏国
黑旗、庆国紫衣卫俱都是使尽花招,但是最终账册却被艳雪姬渔翁得利。
只是不知为何,得到账册的艳雪姬,来到京城一趟,回到宜春郡之后,又将账册送给了韩漠,而韩漠这才从账册中得知了贺家那惊人
的秘密。
账册分为两部分,前一半是记载着贺族在朝野中的党羽,分部在各处衙门,总共有五六十人,那都是隐匿在朝中的贺族势力,虽然大部分人都算不得朝中的要员,但是却有不少身处极为关键的衙门里,平时不显山不显水,若是发生某些大事,这帮人手中的一些权力就必定能派上大用场。
账册上详细记载着这些人的情况,至于什么时候投身在贺族门下,得了什么好处,贺族掌握什么把柄,都是清晰地记载在账册之上。
虽然其中已经有一部分在贺族被灭之时已经被拔了出来,但是至今还有一半人依然蛰伏在朝中,除了韩漠手头上的这本账本,那是谁也不知道那批人竟然是贺族的党羽。
韩漠
第一次见到这张册的时候就知道,一旦公布这本账册,必定会有一大片
人头落地。
至于账册的后半部分,却是记载着贺族为
幕后的许多店铺情况,药行、酒楼、青楼、古董行、兵器行、茶馆……那都是贺族分布在各处的重要店铺,加起来有五六十处之多,既用来赚取银子,又是作为情报网络使用,不但是燕国,便是魏庆两国,那也是有贺族的店铺。
这是一本极恐怖的账本,是包含着
祸心的政治大帐!
韩青将账本放在桌子上,看着韩漠道:“少爷,你要我怎么做?”
“全盘接受过来。”韩漠平静道:“我会让父亲从
影子卫中给你调拨几名好手,还会给你拨一笔银子,你的任务,就是将曾经属于贺族的人和店铺,都吸纳到我的手中来!”
韩青皱起眉头,一时间并没有说话,这当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都不是傻子,贺族败亡,他们没有了靠山,虽然没有人揪他们出来,但是他们自己只怕每日里都是心惊胆战的……你这个时候去收纳他们,他们是求之不得……!”韩漠摸着下巴,悠然道:“他们需要我这样的靠山,而我……也需要这样一群刀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的口才极好,这些事情……你去办最合适!”
“若是有人不愿意投靠少爷呢?”
“给你调派影子卫,不是让你当摆设用的!”韩漠冷冷道:“愿意效忠的,让他们写下效忠书,按下手印……不愿意的,身为贺族党羽,自然是要铲除的!”
韩青点头道:“少爷,我明白怎么做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要做的极其小心……若是露出破绽,被一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可别怪少爷我翻脸
无情。”韩漠冷声道:“你我都已经长大,不再是孩子,所以很多事情,咱们都要以大人的规矩来办……!”
韩青从韩漠那双犀利的眼眸子里,感受到了一阵寒意,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非比寻常,站起来躬身道:“少爷放心,若是出了差错,小的用人头来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