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祸兮福倚】
关少河带着微笑,端起茶杯品了品,道:“真是好茶。”旋即轻声道:“五公子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惊讶。”
“值得我惊讶吗?”韩漠笑眯眯地道:“此事与我有何干系?嘿嘿,不瞒你说,那萧景被杀,我心里还真是乐着呢。”
这时候看去,韩漠翘着二郎腿,说着幸灾乐祸的话,还真如一个纨绔子弟一般无二。
关少河微微一怔,眼中带着疑惑之色,似乎有些奇怪韩漠的反应的,忍不住轻声问道:“五公子,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担心啊!”
“担心?”韩漠皱眉道:“担心什么?”
韩漠对于那件事情的保密性是很自信的,他相信那场如同风一般的行动,不会被当夜行动之外的其它任何人知道,但是关少河
突然的
一句话,似乎另有所指,这让韩漠心中有些疑惑,莫非关少河知道了一些什么?当然,他心中的疑惑,那是没有半分显露在脸上的。
关少河想了想,似乎想到什么,笑道:“这事儿从前从未生过,想来五公子还是不明白税银失窃的后果……唔,少河失言,五公子莫怪。”
“后果?”韩漠端起茶杯,冲着关少河摇了摇,示意他一起喝茶,脸上却带着笑道:“你还别说,小五素来只知玩乐嬉闹,对于税银失窃的后果还真是不明白。关掌柜,不如你点拨点拨,让小五开开窍。”
“不敢不敢!”关少河立刻谦虚道,旋即笑道:“五公子,其实这一次税银被窃,说起来倒也未必是坏事啊。”
“关掌柜,说话说清楚,打禅机的话,小五是听不懂的。”韩漠淡淡地道。
关少河急忙摆手道:“不打禅机,不打禅机。五公子,这么说吧,税银失窃,丢失了大批的税银,朝廷不可能就此算了。你们
东海郡的税银没有缴纳到户部,他们也不会理会你们是否被劫,最紧要的事,朝廷要看到银子,看到纳入国库的白花花的银子。没了银子,燕国朝廷内外,各司衙门,将如何运转?所以少河以为,朝廷很快就会下达旨意,勒令东海郡补缴税银!”
“补缴税银?”韩漠眉角一跳,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毕竟东海郡以前还真未生过税银被劫的事儿,韩漠一直以来也未曾接触这方面的事情,在他看来,税银被劫,要责任朝廷自然是要找萧幕瓒,毕竟是他用人不善才导致这种后果,其后自然也会找上青浦县的官吏,事儿在他们的地面生,他们就逃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没有想到,朝廷会不顾税银被劫的情况,有可能勒令东海郡重新补缴税银,若真是这样,自己这次暗中出手,那倒是给韩家带来了几分麻烦。
“五公子,你聪明伶俐,想必也能清楚,这朝廷若是勒令东海郡补缴税银,正常情况,自然是找东海郡的老百姓要银子。”关少河神色平静,缓缓道:“但是东海郡的税银刚刚缴纳上去,如今囊中只怕连活命的银钱都成问题,更别说重新补缴税银了。官家懈怠,做差了事儿,责任却要老百姓承担,那些老百姓岂会甘心?”
韩漠托着下巴,微一沉吟,淡淡道:“如果是我,让我承担官府犯下过错的责任,我是
不甘心的。”他这个时候并没有继续和关少河打隐腔,关少河今日来此,定然是有事要商量,所以韩漠也就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计划。
“着啊!”关少河竖起大拇指,笑道:“我就说过,五
少爷是个诚实之人,看来少河的眼力还是不差的。”顿了顿,轻声道:“五公子,您说的不错,补缴税银,老百姓就没了活路,真要逼急了,十有**会闹出民变。东海居民若是处在太平之时,倒也良善温顺,但是一旦闹起事来,那可
是你们燕国最凶悍的百姓。你们韩家是东海
第一世家,到时候东海郡的百姓都反起来,你们韩家即使不想有所动作,即使知道后果几乎是
毁灭性的,但是情势所逼,却也不得不带着他们起事了。”
韩漠眼眸子里
光芒一闪即逝,冷冷一笑,道:“关掌柜,你可是三番四次屡出大逆不道之言了。我现在真是要想一想,是不是要堵住你的嘴!”
“哈哈……!”关少河笑着:“五公子要堵我的嘴,少河不敢异议。不过还望五公子等我说完,再决定是否堵住我的嘴。”
韩漠悠然道:“别说错话,真的没了脑袋。”
关少河敛容正色道:“官逼民反,这种情况朝廷里自然也是清楚得很,虽说朝廷里不乏有人想看到你韩家真的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他们也真的希望以此事逼迫东海郡的老百姓民怨四起,但是你们韩家在朝中也还是有势力的,他们也会竭尽全力让此事淡化下来。”
韩漠沉吟着,并没有插嘴,只是带着怪怪的笑意看着关少河。
其实在韩漠心里,对这个关少河还是很有兴趣的。
韩家是燕国的贵族,平日里行事向来是谨小慎微,怕的就是其他家族借着某些
手段攻击韩家,逼迫韩家做出反应,所以在表面上,韩家充分地展现着他们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世家大族。
普通商人,自然不敢打破这种宁静,在执意做出忠臣面貌的韩家面前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题。
但是这个关少河,却是极其与众不同,非但说了许多大逆不道之言,而且看起来对燕国的形式是极其了解的,这个人实在不一般,至少是一个不一般的商人。
他的胆量实在不小。
而且更让韩漠有些疑惑的是,这个关少河有心要与韩家做地下买卖,却不是去找韩家的当家人,没有找大
宗主,没有找二宗主,也没有找韩玄昌,却找上了自己韩氏家族一个并没有实际权力的小辈,这一点让韩漠想不通。
难道关少河会以为,找韩家的小辈,会比找家中的主事人更有用?又或者,关少河自知韩家主事人不会与他进行磋商,所以才使用迂回战术,从我韩漠
开始触手
“你刚才说,税银被劫,未必是坏事。”韩漠笑眯眯地道:“关掌柜,这句话,小五也是听不懂的。”
关少河微笑道:“诚如在下所言,东海郡要缴纳给朝廷的税银是少不了的,而这批银子又不能冒着民变的危险从东海郡的百姓身上收取,如此情况下,东海郡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来解决此事了。五少爷知道,东海郡最大的资源,就是大东海,说白一点,就是海下的珍珠玛瑙海宝,少河冒昧猜测,燕国朝廷最后很有可能特准韩家下海,取海宝来填补税银的空缺,如此一来,韩家的机会也就来了,而少河的关氏贸易行,或许也能沾些光了。”
韩漠当然不是笨人,论起智商,他甚至在大多数人之上,所以关少河这话一说完,他就明白关少河今日来此的真正意图,也就明白为何“税银被劫未必是坏事”,因为在关少河而言,这件事有可能给关氏贸易行和韩家的贸易搭上一条线,出现一个极好的机会。
正
所谓“祸夕福倚”!
只是韩漠平日里对家族的正事还真是了解的少,所以他并不明白,韩家下海为何需要朝廷的特准,而韩家一旦下海采集珍珠海宝,会给韩家带来怎样的契机?
“关掌柜,你今日来,说了这么多,想让小五做些什么呢?”韩漠凝视关少河问道。
关少河也不废话,起身走到韩漠身边,恭恭敬敬,声音却很低:“五公子,一旦朝廷真的允许下海,那么不管朝廷派多少钦差来监察,我相信,以韩家的本事,完全可以私采一部分……所以少河以为,到时候韩家最为担心的,便是手中的珍珠不能安全地换成银子。少河今日来此,便是想让五少爷心里有个数,真到了那个时候,少河必定鼎力相助,为韩家解决后顾之忧。”
韩漠立时笑了起来,怪怪的,就像看穿关少河的心肝脾肺肾,悠然道:“关掌柜就是会说话,明明是要从中牟利,还要说是帮我韩家,冠冕堂皇,不愧是生意人啊!”
关少河不以为许,哈哈笑着,旋即转到旁边,捧着一件极大的东西出来。
那东西以紫纱掩盖,关少河双手捧着韩漠身前,恭敬道:“五公子,
这是少河偶得之物,自问没有资格用上,奉送五公子,还望笑纳!”
“找人办事,总是要有些礼物的。”韩漠嘻嘻笑着,伸手掀开,不由一怔,关少河手中捧着的,却是一件极为珍贵的瑶琴。
“金童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五弦!”关少河看着瑶琴,微笑道:“极品瑶琴,金玉满怀!”
韩漠眼神很奇怪,片刻之后,才叹道:“我……不会弹琴!”
关少河一愣,但立刻笑道:“做一装饰吧!”
二人眼神碰在一起,都露出怪怪的笑容。
第三十二章 【无意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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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银被劫的事情自然不会轻松落下帷幕,东海郡守萧幕瓒因为此事老来丧子,而且前途一片黯淡,此种情况下,他是必定要拉一些人和他下水的。
他认定此事是苏家所为,所以暂时安置好萧景的尸体,便带着东海郡几十名衙司赶往青浦县事现场,无论如何,也要从中找寻出蛛丝马迹,在苏家的身上划上几刀。
其实这事儿正常情况下,派出东海郡洛宗县的衙差们去处理就好,但是萧幕瓒却知道,洛宗县的县令是韩家的人,即使去处理,考虑到苏家的势力,韩家也不会逼得太紧,未必能查出什么结果,所以萧幕瓒只能亲自去,只有这样,才能往苏家身上捅刀子。
东海城的事务那自然是暂时由韩玄昌来处理。
韩玄昌虽然明知萧幕瓒前往青浦县,定然要导致萧家与苏家的一番争斗,但是他却没有心情坐山观虎斗,他现在已经
开始等待
燕京传下
圣旨来。
朝廷得知税银被劫的
消息后,燕京的韩家势力必定会开始行动起来,竭力促成以韩家下海采宝的方式填补税银空缺,他们要面对的,自然是其他家族的
居心叵测,那些对韩家有敌意的家族,自然是有心让朝廷勒令东海郡百姓重新缴纳税银,不许大规模下海采宝,从而激起东海民变,陷韩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当然,韩玄道毕竟是户部尚书,在税银这一方面,虽然依旧许多事情要经过内阁磋商,但身在其职,总会带来许多正面的利益。
……
这日晚餐,韩漠并没有回到
花园子里和柳如梦一同用餐,而是故作孩子般的调皮,硬是缠着韩夫人,跟着家人一起在亭子里用餐。
虽说大
宗主传下的吩咐,韩漠要刻苦用心读书习武,尽量在花园子里用餐,但是韩夫人又何尝不想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共享天伦之乐,韩漠只纠缠两下,也就应允了。
重新坐在碧
姨娘的下,又闻到碧姨娘身上那香香的味儿,韩漠感觉就是很舒服。
韩玄昌尚未过来,所以酒菜也都没有端上来,娘儿几个只是说着闲话。
“
哥哥,你最近很忙吗?”韩沁眨着眼睛问道:“父亲说你最近用功,连吃饭也不和我们在一起,我都好些日子没和你在一起吃饭了。”
韩漠呵呵笑道:“哥哥要用功,到时候大爷爷看到我没长进,要用家法的。”
“哎!”韩沁叹了口气,有些沮丧:“你用功,连花园子都封了,不许人打扰,你不会偷偷地在里面偷懒吧?”
碧姨娘柔声道:“沁儿,没大没小。你哥哥是大人了,要做大人的事情,他用功才能出息,日后他还要顶起这个家!”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韩漠,满目慈爱。
韩夫人嘻嘻笑道:“是啊,漠儿,你要好好用功,否则老娘可要打你屁股。你看看这一大家子,等你爹老了,就要你照应了。你爹,你老娘我,还要碧姨娘,当然,还有你爷爷,这一大家子都要仗着你哩。可别没出息,到时候老娘受苦可没你的好。”
“大娘,那我呢?”韩沁眼巴巴地看着韩夫人:“哥哥不用照顾我吗?”
韩夫人嘻嘻笑道:“沁儿,等我们老了,你早就嫁出去了,嘻嘻……!”
“我才不嫁呢。”韩沁撅着嘴道。
她虽然是庶出,但是韩夫人向来对她也是极为疼爱的,在韩夫人面前,韩沁也向来不像其它家族庶出子女那般战战兢兢,该撒娇的时候,她也是不怕的。
韩漠笑眯眯地道:“小妹,你若不想嫁出去,倒也无妨。”
“真的?”韩沁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韩漠,眼中带着喜色,旋即想起什么,撇撇嘴:“你说不嫁就不嫁吗?哥哥,你没那么厉害。”
韩沁虽然口上说不嫁,但是她心里很清楚一件事情,世家大族的女儿,最终都会因为某种利益关系嫁出去,或因为结盟,或因为妥协,无论如何,那种成为政治工具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她的神色很快就黯然下去,而母女连心,碧姨娘的眉眼也瞬间布满忧伤。
韩漠见碧姨娘美丽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忧伤,心中感慨,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像一个大人抚慰一个小孩,在桌子底下,竟然伸手在碧姨娘丰润的手面上轻轻拍了拍。
入手处,滑腻香润,就像触碰在温润的暖玉上。
碧姨娘显然有些吃惊,她根本没料到韩漠会来轻拍她的小手,从某种角度来说,
这是犯忌讳的事儿,她迅收起手儿,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其实韩漠触碰之后,立刻
醒悟嫡子与庶母之间可不能有这样的接触,他自己一颗心儿怦怦直跳,不由心虚瞥眼去看碧姨娘,却见她仿佛若无其事一般,并未见什么异样,只是颊间淡淡的一丝薄薄红晕,韩漠却不敢多想,只猜测是否屋内太过闷热的原故。
这一瞬即过的事儿,韩沁自艾自叹之间没注意,韩夫人更是瞅着凉亭外的青石道等着韩玄昌到来,也是没有看见。
淡淡中的一丝
暧昧而已。
为打破这种怪异却很让人内心兴奋的感觉,韩漠已经转头去看韩沁,笑眯眯地道:“小妹,你不想嫁出去,不如招个女婿回来,那也一样的。”
韩沁眼睛一亮,但旋即摇头道:“你当我是公主吗?”旋即知道这话说的犯忌讳,不敢再言。
“在我们家,你就是公主。”韩漠托着下巴,轻轻道。
韩玄昌过来时,显得极其疲惫,在正座坐下,碧姨娘立刻起身从旁边
丫鬟手中接过香茗,给韩玄昌和韩夫人一一奉上,这才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韩玄昌看来还真是渴了,一口喝了小半碗,放下茶杯才道:“这几日我事情多,说不准都会晚些回来,你们以后吃饭不必等我。”
等酒菜上全,韩夫人挥手令四周的下人俱都退下,才亲自为韩玄昌倒上酒,问道:“老爷,还是为税银被劫的事情忧心吗?可查出结果来?”
韩漠听到事情关乎税银被劫,看似只是吃菜,耳朵却是听仔细了。
韩玄昌见四下无人,在座的也都是自己至亲之人,微一沉吟,才道:“能查出什么结果。萧家和苏家缠在一块,只会
狗咬狗,那银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可如何是好?”韩夫人有些忧心道:“这税银没有运到京里与户部过户,那就算不得缴纳,只怕……只怕朝廷还会让我东海郡补缴税银啊。”
韩玄昌点头道:“那是免不了的。”
韩夫人跺了跺脚,恨恨道:“那个萧幕瓒,真是该死,派自己那个没用的儿子护送税银,那样的酒囊饭袋能做好什么事情,连累我东海郡。”
韩玄昌摆手道:“夫人莫乱说,先不谈这个了,吃饭吧。”
韩夫人虽然心中有气,但韩玄昌既然如此说,也不好再讲。
当下一家人开始用餐,等用晚饭后,碧姨娘很温顺地领着韩沁先退下,韩玄昌见韩漠靠在椅子上打着饱嗝,没有离开的意思,皱眉道:“漠儿,天晚了,你也先下去吧,早些歇着。”
“爹。”韩漠想了想,终于道:“今天有人找我。”
韩玄昌淡淡地道:“你那些狐朋狗友多得很,有人找你并不稀奇。”
韩漠嘻嘻一笑,道:“爹,孩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爹爹。”
“还从未见你如此谦逊。”韩玄昌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微微坐正身子,道:“你想问什么?”
韩漠微一沉吟,终于问道:“我听人说,朝廷这次有可能会特许我韩家下海采珠,填充税银的空缺。孩儿不明白,大东海是我韩家的地盘,为何这么多年来,我们却不能大肆采珠?为何我韩家下海采珠,还要朝廷的允许?”
韩玄昌眉头皱起来,脸色也阴沉下来,冷冷道:“谁告诉你这些混账话?”
韩漠也不因为韩玄昌脸色难看而有所畏惧,起身恭敬道:“爹,孩儿已经十八岁了!”
韩夫人忽地站起身,撇了韩玄昌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嘻嘻一笑,道:“老爷,漠儿说得对,如今他可是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多说,扭着腰肢缓缓
离去,扔下韩玄昌父子二人。
夜风轻盈,不远处的水池边,白鹅正在岸边栖息,一个又一个白色的
影子点缀在水池子边。
“坐下吧!”韩玄昌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示意韩漠坐下来。
等韩漠坐下来之后,韩玄昌才慈爱地看着韩漠,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漠儿,不知不觉,你已经十八岁了,为父却一直将你当成不知世事的孩子。”顿了顿,抬头望了望天上并不是很明亮的弯月,轻轻叹:“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的。”
“孩儿聆听父亲教诲!”韩漠恭敬道。
“约定!”韩玄昌似乎在忆及往事,神色间带着一丝感慨:“那是我韩家与燕国的约定!”
第三十三章 【韩家往事】
“韩家与燕国的约定?”韩漠皱起眉头,沉吟着,但很快就带着笑问道:“爹,你的意思是,我们祖上天涯公与燕国的约定?”
韩玄昌眼中闪着光,提到“韩天涯”这个名字,每一个韩氏家族的人都会感到无上的荣耀。
韩天涯,百年前的东海王,如今东海韩家的祖先,在韩家族
人心中神一样的存在。
“漠儿,你也看过史如今天下四分,缘何而来?”韩玄昌和韩漠都有一个习惯,喜欢将手托着下巴,给人一种他们总在思考的感觉。
韩漠坐正身子,敛容正色道:“晋统三国,分南北朝,齐统天下,绵延二百载,天下纷乱,四国崛起,传至今,已立百载而不得一统。”
这是《汉史》上记载下来的,韩漠三岁的时候就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历史走向的改变,他那个时候也是极其震惊的。
南北朝不是统一在隋朝杨坚手里,而是齐国一统南北朝,绵延两百年,齐国土崩瓦解,天下纷乱,诸侯四起,互相争杀兼并之后,形成了如今的四国。
西魏是晋国王族后裔建立的国家,始终以恢复晋国天下为最终目标,庆国实际上就是齐国留下的底子,庆国王族当初乃是燕国的外戚,成势取代齐国,也造成了天下的纷乱。至于南风国,地势险峻,穷山恶水,那是当初大家并不在意的一小块地方,但如今也形成了气候,南风居民自立为国。
说到燕国,那就是
当年燕国开国
皇帝燕武王在乱世积聚世家大族的力量,开创了燕国基业,正因为是在世家大族的扶持下开创大业,留下了燕国大疾,世家为权。
……
韩玄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可以忘记了自己的祖宗,忘记了根!”
“爹爹教训的是。”韩漠恭敬道:“孩儿会终生铭记自己是东海人,是东海王天涯公的子孙。”
韩玄昌缓缓道:“你想必也听说过,天涯公最早不过是东海之畔的一介渔民,那时候齐国朝廷荒淫无道,横征暴敛,毫不体恤百姓的死活,苛捐杂税多如牛毛。
老人们常说那时候卖儿卖女,食叶充饥,那可不是虚言,甚至比那更苦。”
韩漠眼角微微跳动,眼中带着一丝黯然。
《汉史》是庆国编纂的文献,所以并不忌讳对齐国真实历史的形容和夸大,齐国当初的暴政,在《汉史》里面描叙的清晰异常,韩漠曾经因为看到里面百姓生活的疾苦,那种水深火热身不如死的概况,是流下过眼泪的。
“天涯公身在东海之畔,属于齐国百姓,自然也不能幸免那样的暴政。”韩玄昌脸上微微带着怒色:“天涯公的父亲被齐国衙差活活打死后,天涯公带着他的三个
兄弟夜入衙门,挥刀砍下昏官的头颅,更杀暴吏十三人,然后四人一艘船,下了东海!”
说到这里,不但韩玄昌脸色红润,眼中闪着激动的
光芒,即使是韩漠,也不禁肃然神往,遥想当年韩天涯之英姿豪迈,何其
英雄!
“齐国暴政不减,越来越多的东海居民下海跟着天涯公,两年之后,天涯公麾下有战船五十余艘,部下六万余人,东海海盗望风归降,皆称天涯公为东海王,雄霸东海。”韩玄昌挥笔指点,似乎回到韩家当初威风八面的时代:“那个时候,东海王顺应民心,拿下东海郡,俨然是一方诸侯,更有豪气与天下英雄一争鹿鼎!”
“西边有晋国王族后裔,北边是庆国外戚之势,南边穷山恶水,东边地广人多,物产丰富,一代枭雄燕武王欲图东部,联合几大世家,占据东部数郡,亦与天涯公数番交手,各有胜负。那燕武王说来,也算是一代雄才伟略的人物,自知天涯公后有大东海,更有强大的水师,即使败于陆地,却也能撤至?不用愁的,会大量涌入我们的家族。我们本就是九大士族之一,在东海郡根深蒂固,有了银子,坐观势大,朝廷岂能不惧?”韩玄昌正色道:“所以在天涯公还在世的时候,燕武王就想到了此点,亦与不愿挑起纷争的天涯公达成了协议,我韩家不得擅自下海采集珍珠珊瑚海宝,每年只能下海几次,采取一批作为贡品呈交给朝廷而已。天涯公答应了这一
要求,却也提出,除了每年上缴贡品的少许海宝,朝廷亦不可随意
下旨勒令东海郡大批采集海宝上呈朝廷,以免劳民伤财,让东海郡百姓不得安生!”
“因为这个原因,我们韩家就不下海了?”韩漠眨了眨眼睛问道。
韩玄昌点头道:“正是如此,一来我们韩家子弟不能违背了先祖与朝廷的约定,二来朝廷暗中也一直派人观察我韩家动静,私自采珠,若是被朝廷或者
居心叵测的势力知道,对我韩家并无什么好处,更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原来如此!”韩漠若有所思。
原来韩家不私下采珠,
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祖训是一个,顾及成为朝廷或者其他势力打击的把柄是一个。
父子俩都是一阵沉吟,都是托着下巴,似乎都在为韩家处于这样束手束脚的处境而感到烦闷。
“那么这一次爹爹以为朝廷会让我们下海吗?”
韩玄昌自己拿起酒壶,斟满酒,一饮而尽,叹道:“为父如今也正是愁烦此事。”
韩漠立刻上前拿起酒壶,重新为韩玄昌斟上酒,然后就坐在韩玄昌身边,手肘放在桌面,托着腮,看着韩玄昌道:“爹爹愁什么?”
韩玄昌见韩漠一双眼睛如
星辰般明亮,似乎什么都懂的样子,心中也甚宽慰,轻声道:“为父心中,自然是希望朝廷能特许我们韩家下海采珠,以珍珠补缴被窃税银,你大伯父和韩家在
燕京为官的势力,也必定会竭尽全力让朝廷下旨这样做。”他忽地攥起拳头,眼中闪过冷光,冷笑道:“不过萧家苏家那些世家大族,可不愿意让我韩家称心。他们一定会以各种理由来阻碍朝廷下旨特许我们韩家下海采珠,而是劝服朝廷让东海郡百姓来承担税银补缴,若真是那样……嘿嘿,那就是在逼我东海郡的百姓造反,逼我韩家造反,然后借机除掉我们韩家了。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那些家族若是联合起来,在朝廷旗下打我东海郡,我们韩家是抵挡不住的。”
韩漠听得心惊肉跳,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击杀萧景,藏起税银,故布迷阵,竟然给韩家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他几乎都想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取出藏起来的银子,补缴税银。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这是不现实的,税银一旦拿出来,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是韩家所为,那么韩家的处境将更为危险。
他心中一阵黯然。
“其实也不必担心。”见韩漠神情黯然,韩玄昌还以为他在为韩家前途担心,轻轻拍了拍韩漠的肩膀,温言道:“你大伯父在燕京是有势力的,而且未必所有的家族想我们韩家这么快垮台。如今渤州郡的叶吴两家蠢蠢
欲动,朝廷倒也不敢真的将我们韩家逼得联合叶吴两家,十有**,朝廷是会特许我们韩家下海的。漠儿,父亲告诉你这些,不过是让你知道,我们韩家看似太平无事,其实每一刻都面临着挑战,你们这些韩家的子弟,一定要用功上进,习文练武,让我韩家保持着足够的智慧和武力,这样才能
保护好韩氏家族,保护好东海百姓!”
韩漠肃然道:“孩儿谨遵爹爹教诲,不敢怠慢!”
韩玄昌淡淡一笑,一脸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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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琴声袅袅】
父子一番夜话,只说到月上中天,才满意而回。
在韩玄昌看来,固然因为自己儿子的成熟长进而欣慰,而韩漠也为能得知更多的家族事务以及得到父亲默认参与家族的一些事务而感到兴奋虽然目前仅仅是从父亲的期待
开始。
后
花园里幽静异常,就连空气中的微风似乎也能听见,听风本就是一件极为雅致的事儿。
不过看到柳如梦手支桌沿,撑着粉腮正在灯下看书,那优雅娴静的景象,却让韩漠更为心动,那是活生生的一副《美人夜品书》,说不出的文静而古朴。
柳如梦看的很仔细,韩漠轻手轻脚进来时,她竟也没有觉,甚至韩漠走到她身后,她兀自沉浸在读书之中,而且轻轻自语:“这个麋殇国倒也有趣,麋鹿之国,取殇字,岂不是麋鹿俱都死去吗?”
韩漠听他自语,就知道她是在阅读《
东海地志》。
“如梦姐,
所谓殇字,倒也未必是指麋鹿俱都死去。”韩漠一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道:“殇之殇之,或许他们国人是为了提醒自己,人们随时面临着各种困难,不要懈怠,不要懒惰,要上进。”
柳如梦被韩漠
突然而至惊得娇躯一颤,忍不住轻拍着自己丰满的胸脯压惊,丰满的胸部禁不住轻轻晃动,荡起炫目的乳浪。
“你进门怎么无声无息?”柳如梦站起身来,放下书,后退两步,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悦,但她还是记住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做
少爷做主子的,有这样和奴才寻开心的吗?”
“我可从没有将你当做奴才看。”韩漠笑眯眯地道,环手从后面抱着后脑勺,靠在椅子上,悠然道:“如梦姐,女孩子家,也喜欢看书吗?”
“为何女孩子就不能喜欢?”柳如梦撇撇嘴,模样可爱至极,这样的表情配上那张妩媚绝伦的脸庞,娇媚中带着清纯可爱,集两点于一身,当真是颠倒众生:“不都是人吗?都要吃饭睡觉,为何就不能看书?”
还真是有女权思想!
“倒也不是说女孩子不能看书。”韩漠微笑着,其实他也不知如何去描叙柳如梦,说她是
女人吧,她那十六七岁的容貌和偶尔出现的调皮可爱表情动作,只能以女孩子去形容,若说是女孩子,她那种妩媚成熟的气质和眉目间流动时的万千风情却是女孩子绝对不能具备的,就是一妖,魅惑众生可女人亦可女孩的妖。
“那五少爷是什么意思?”
“
这是地理异志。”韩漠笑道:“我一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看花前月下你恩我爱的红粉
故事,这一类书,并不是女孩子的选择。”
柳如梦淡淡地道:“是吗?”
“如梦姐,你坐吧。”韩漠拿起《东海地志》随手翻了翻,道:“
书房里有不少书,如梦姐如果喜欢,我可以去拿一些过来。有庆国才子
唐淑虎的《花明十三月》,有杜玉泉的《采桑部集》,还有《孤芳珍》,《莫问情》,《恋语海秋棠》……!”嘻嘻一笑,脸上表情有些
诡异:“还有孤本《玉团团》!”
柳如梦眼眸子划过不屑之色,道:“你前面说的那些,我在十三岁的时候便全部看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无病呻吟的花月琐事。那《玉团团》虽未看过,想来也是一个德行的,看得多了,也就没有趣味了。”
“那个《玉团团》……!”韩漠嘿嘿一笑,眼睛自上至下扫过柳如梦前凸后翘的火辣身体,悠然道:“罢了,倒也是一类的。”想了想,忽道:“你看过妖鬼书籍吗?”
“妖鬼书籍?”柳如梦走过来,款款坐下,问道:“何谓妖鬼书籍?”
韩漠起身从自己书桌内取出两张纸来,那是他写下来准备给韩沁的《聊斋故事》之《花姑子》,递给柳如梦道:“你看看喜不喜欢这个故事?”
柳如梦伸手接过,韩漠一霎那间看到她那晶莹如玉毫无瑕疵的手儿,真想轻轻摸上一摸。
很显然,《花姑子》让柳如梦沉迷其中,看着看着,眼圈渐渐有些泛红,而韩漠从始至终,只是盯着柳如梦的脸庞看,灯下看读书美人,惬意的很。
“这故事出自哪里?”柳如梦叹了口气,轻轻道:“确是感人的很,想不到狐可幻人形,且能有情有义。”
“似乎比一些人更有情义吧。”韩漠呵呵笑着,很得意地道:“至于出自哪本书,如梦姐,还真是不谦虚,这是我梦中梦到的故事,醒来
记忆犹新,写了下来。”
窃书不算偷,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柳如梦一怔,但显然是不相信的,站起身,淡淡道:“我倦了,五少爷,若是没有吩咐,我先睡下了。”
“如梦姐是不信?以为我在吹牛皮?”韩漠也淡淡地道:“如梦姐,你十三岁的时候就看过许多书,到了如今,想必所看的书不下千本吧?”
“五少爷想知道吗?”
“我并不想知道如梦姐究竟看了多少书,我只是想问,这样的故事连如梦姐看了都觉得很好,甚至能掉下眼泪来,如若出自哪本书里,岂不早就红了,至少不会默默无闻吧?”韩漠枕在手臂上,悠闲道:“却不知如梦姐在今夜之前,可看到类似的故事?”
当然不会有,若是有,蒲松龄老先生只怕也穿越了。
柳如梦沉默着。
她先入为主,对于世家子弟,向来都以为几乎都是不学无术之辈,哪里能写出这样凄美而且精彩的故事,但是细细一想,今夜之前,也确实未曾见过这样的故事。
诚然,若真有这样的书籍,早就传开了,自己岂能不知?
“真
是你写的?”柳如梦兀自怀疑。
韩漠嘿嘿笑道:“你今天不信也无妨。我最近总是做这一类的梦,今晚只怕还会做这样的梦,等明儿个醒来,再写给你看,到时候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这种颇有些荒谬的事情,柳如梦竟似乎有些信了,点头道:“好,那就等着五少爷明日挥笔了。”想起什么,指着一旁的桌子道:“韩伯送来的,说是你吩咐送过来的。”
韩漠瞧去,却是关
少河送的瑶琴,此时是用锦布包着的,于是起身上前掀开,笑道:“找个地方摆着吧!”
“你会弹琴?”柳如梦有些吃惊。
这个五少爷能够亲自为她煎药,能够想出让她极喜爱的
水草吸管,能够看《东海地志》,能够写《花姑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和普通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让柳如梦最开始的排斥心理微微变得能够接受和这样一个男人住在一起。
如果还能弹琴,那真是佳公子了!
“金童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五弦!”韩漠学着关少河的解释,微笑道:“极品瑶琴,金玉满怀!”
“这是‘七凤琴’中的幻凤琴!”柳如梦道:“音色如梦如幻,排名第五!”
“幻凤琴?七凤琴?”韩漠愣住:“什么意思?”
柳如梦皱起眉头,神态似乎有些鄙视:“不明七凤琴,五少爷的琴技应该不会很好吧!”
“我……不会弹琴!”韩漠摇摇头,叹息着,显得有些沮丧,毕竟在这个时候,这是一个是面子的事儿。
柳如梦怒了,义愤填膺:“你……你不会弹琴,为何要占有它?”
柳如梦没有表情的时候是一种恬静的美,如同古井无波般娴静优雅,她笑的时候是一张妩媚
璀璨的美,就像
夜空中最耀眼的
星辰,而她怒起来,又是一种另类的美。
美人终归是美人,无论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总能让人找到美的享受。
“一装饰而已!”韩漠淡淡地道,他抱起瑶琴,左摆摆,右摆摆,想摆出一个能够呈现出装饰品特性的位置。
“暴敛天物!”柳如梦一跺脚,恨恨地道,白了韩漠一眼,便要回自己的内屋。
“等一下!”韩漠叫道。
柳如梦停住步子:“五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声音那是相当的冷淡。
“我不知道什么是七凤琴什么是幻凤琴,你可以告诉我。”韩漠悠然道:“我不会弹琴,但是看样子你会,你也可以教我,那样就不会暴敛天物了!”
“我为何要告诉你,为何要教你?”柳如梦显然对于幻凤琴落入这样一个纨绔弟子手中很是愤怒。
“我是你的主子,你不会忘记吧。”韩漠笑眯眯地道:“主子让
陪房丫头教他弹琴,不算过分吧?而且我以后天天做梦,天天给你写故事看,你教我弹琴,也算两不相欠啊。”
柳如梦回过头,狠狠瞪了韩漠一眼,佳人怒色依旧是百媚横生,掀开帘子,并不理会,径自进去。
“无趣!”韩漠叹了口气,摇摇头,喃喃道:“被一个女人鄙视,真是无趣的很!”
第三十五章 【琴与书,缘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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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韩漠尚未起身,就听屋内脚步声响起,步伐轻盈,听到柳如梦声音淡淡地道:“五少爷,你要练琴,就该早些起来。其他时间你正事多,以后就趁着清晨的时光,由我这个陪房
丫鬟教你练琴吧。”
韩漠揉揉眼睛坐起来,只见柳如梦端着热水进来,连盐巴都准备好,那自然是伺候自己起身刷洗了。
一袭白裙,乌鸦鸦的髻挽成流云,香腮边垂下柔柔的丝,晨光照耀,更是将柳如梦那本就如玉似雪的肌肤衬得白皙水嫩无比。
清晨从
花园子里飘荡过来的花香配上柳如梦淡淡的体香钻入韩漠的鼻中,香气袭人,沁
人心脾,说不出的惬意。
“如梦姐,你改变主意了?”韩漠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多谢你了。”
“我是不愿意幻凤琴
明珠蒙尘。”柳如梦放下水盘,瞪了韩漠一眼,忽地“呀”叫了一声,转过身去,娇躯剧烈颤抖,捂着双眼:“你……!”
这倒不是韩漠没有穿衣服,他上下都穿有洁白的单衣,包裹的很严实,没有露肉。
韩漠见柳如梦如此,有些奇怪,上下检查一遍,很快就现一个极其
尴尬的问题。
男孩子在早起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种学名叫做“晨勃”的现象,具体反映为身体某一点坚硬如铁,如同旗杆子般升起,而韩漠宽松的单裤,是掩饰不住这壮观的一幕,他的下身将裤裆顶起一个高高的蒙古包,煞是壮观,很是雄伟!
柳如梦目光落在那上面,即使再清纯,即使再心无旁骛,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无耻!”柳如梦白皙的脸上通红一片,泛若
桃花,心中恨恨的,料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心儿砰砰乱跳,本就丰满的酥胸上下起伏,几欲撑破衣裳。
韩漠脸上先是一阵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下来,带着
诡异的笑,悠然道:“如梦姐,
这是气血畅通精力旺盛的表现,证明我身体好。难不成你还希望我是一个病秧子,起不来?”
“你……!”柳如梦狠狠跺了跺脚:“你还说。你还不穿上衣服!”甩袖进了内屋,一颗心兀自跳动不已。
韩漠托着下巴,看着柳如梦款摆美臀进了里屋,留下阵阵臀浪,忍不住嘿嘿直笑。
“你既然是
陪房丫头,看到主子如此刚猛雄伟,该当高兴才是。”韩漠托着下巴心里意淫着,轻轻拍了拍“小韩漠”,喃喃道:“有时候要收敛一下,锋芒太露容易出事。”
洗刷干净,韩漠这才叫道:“如梦姐,我洗好了,出来吧,教我弹琴。”
过了一小会儿,柳如梦才轻步出来,耳根少在烧,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微微瞥了韩漠一眼,见他已经穿上了衣裳,松了口气,鬼使神差地,她的眼睛也不知怎地往下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韩漠的下面恢复下去没有,只一眼,她忽地感觉韩漠那笑眯眯地眼睛正看着自己,又羞又急,差点再次退回房中。
韩漠走过去抱起瑶琴,呵呵笑着:“如梦姐,咱们如何
开始啊?”
“你昨晚做梦没?”柳如梦淡淡地道。
韩漠一愣,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有有,做了一个
好奇怪的梦!”
“放在这里!”柳如梦指着楠木小案:“幻凤琴还要调琴,我先调一调,五少爷,你昨晚做的梦,你刚好有时间写下来。”她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期盼,显然对韩漠的梦境很感兴趣。
“**?”韩漠有些吃惊:“如梦姐,这……这不好吧?”
“琴弦不调,那音色就不准,自然是要调的。”柳如梦淡淡地道,忽地明白什么,脸上一红,狠狠瞪了韩漠一眼,怒道:“五少爷,你……你想些什么?”
韩漠神色平静地道:“我没想什么啊。我又不懂琴,以为不必调……调琴的。咦,如梦姐,你如此激动,所为何因啊?”
**与调琴,柳如梦还真不知从何抓他把柄,白了他一眼,知道与他越说会陷得越深,淡淡地道:“五少爷,清晨时分,最益练琴,还是抓紧时间吧。”
韩漠将幻凤琴放置案上,由柳如梦调琴,自己则到书桌边写着《聂小倩》。
调琴之时,时不时出的优美琴音,让韩漠明白,这具瑶琴还真不是凡品,那琴音优美中夹含着飘渺之意,若真是弹奏起来,只怕会让人如痴如醉。
……
佳人调琴,公子临书,窗外风景秀美,更有早起的莺雀清鸣,这实在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等到柳如梦调好琴,韩漠也已经将《聂小倩》以一种很优美的笔调写了出来,走到柳如梦身边,递给她:“如梦姐,这就是我昨晚做的梦,见笑见笑!”
柳如梦接过稿子,只是轻轻放在一旁,轻轻道:“五少爷,你该知道五音是哪五音吧?”
“宫商角徵羽!”韩漠嘻嘻笑道,这个问题并不是很难。
柳如梦点了点头,道:“弹幻凤琴,那是修身养性的高雅之事,更有六忌,七不弹,你可知道?”
韩漠见柳如梦表情肃穆,那股子认真的模样异常严肃,让她本是骨子里就透出的妩媚中带着端庄,不由在柳如梦对面盘膝坐下,摇了摇头,很真挚地道:“我不知道。”
“
所谓六忌,乃忌大寒,忌大风,忌大暑,忌
大雨,忌大雪,忌迅雷。”柳如梦缓缓道:“任何一种情况,都会破坏琴韵,是不适合弹琴的。”
韩漠想了想,道:“不过我听说也曾有人在大风大雨之中弹奏瑶琴,更有人在征战杀伐的战场上弹琴自若,那又如何解释?”
柳如梦显然对韩漠这个问题很满意,微笑道:“此六忌,乃是为了弹出平和之音。似那些六忌之中弹出的琴音,就不是琴意的本性,而是弹的人心了。”顿了顿,幽幽叹道:“若是在六忌之中还能弹奏出美妙的琴音,那便是琴中圣手,非我辈凡夫俗子能够比拟的。”
韩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又问:“何为七不弹?”
“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净身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不弹!”柳如梦轻轻道。
韩漠笑道:“规矩很真是多。”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倒也整齐,他站起身来,笑道:“我去焚香!”
柳如梦摇摇头,道:“我们今日并不真的弹奏妙音,只是习练,倒也没那些讲究的。”
韩漠点头,重新坐下。
当即柳如梦便开始为韩漠讲解弹琴的基本要领,很是耐心,韩漠闻着幽香,听这柳如梦酥软媚骨的声音,很是惬意。
韩伯送早餐来时,见韩漠竟然有兴趣学起琴来,颇有些惊讶,但一想也就释然,有柳如梦这样美艳的女子在旁边教习弹琴,又有谁能拒绝?
“那幻凤琴是天下间的名琴。”用过早餐,柳如梦解释道:“天下间有七具瑶琴最为珍贵,这幻凤琴名列第五,千金难求,多少达官贵人欲求而得不到,是真正的宝物。”
正在回味柳如梦刚才以
水草吸管喝汤时美态的韩漠这才明白,关
少河为了
拉拢自己,还真是下了血本。
这一日韩漠并未出去,而是守在柳如梦身边,自清晨一直学到黄昏,也算是极为用心,到后来柳如梦疲态显露,韩漠才自己试着弹奏几下,弹出的音韵与柳如梦相差不止三四个档次。
柳如梦撑臂看那《聂小倩》,看完之后,只是感叹,欣赏之余,只觉得很是有些匪夷所思,心中暗道:“他能做出这样美丽而虚幻的梦境?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是他肚子里还是有些才气的,比那些纨绔子弟大是不同。”
这个时候,韩漠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从旁看着柳如梦的侧面,丰隆的胸,纤细的腰,浑圆的臀,笔直的腿,依旧是柔美,依旧是妩媚,依旧是……魅惑如妖!
第三十六章 【昌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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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城西门十里外,刚从青浦县
归来的萧幕瓒领着东海郡大小数十名官吏等候在十里长亭处,鼓乐队严正以待,更有近百名士兵分列两侧,
阳光下,枪锋闪耀着冰冷的寒光。
官员们三五成堆,议论纷纷,萧幕瓒神情阴沉,眼眶深陷,这几日在青浦县,几乎要与苏定海动起手来,却依旧没能找到苏家作案的证据,倒是在事现场看到了萧景临死前写的那个“韩”字,震惊之下,萧幕瓒很快反应那是有人故意为之,萧景的手骨断裂,是不可能在临死前写出那样的字迹,心下更肯定是苏家在挑拨萧韩两家的关系了。
他很想继续在青浦县以一个郡守的身份待下去,至少要继续从苏定海那边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为了自己死去的儿子找回一丝
所谓的公道。
但是他很快就得到了奏报,一份让他不得不赶回东海郡的奏报。
朝廷派了钦差前来东海郡,处理税银之事!作为东海郡郡守,东海郡的一把手,他是必须回去
迎接钦差的大驾光临,
这是不能怠慢的。
萧幕瓒在钦差到达之前,就从
燕京过来的书信中,得知了这次钦差的人选。
这一次前来东海郡的,是燕王的堂弟,王族中一个颇有影响力的人物,昌德候曹殷。
而且他也知道,朝廷也为曹殷配了一位副手,户部侍郎萧同光。
……
远处的天幕下,一队车马缓缓出现在东海郡官员的视线里,那高高举起的旗子上,“曹”字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于是官员们顿时列阵跟在萧幕瓒的身后,向
车队迎过去。
苍穹之下,四驾
马车在近百名铁甲军士的护卫下缓缓而来,护卫们的穿着,显示着他们的身份,正是燕京御林军五大营之一的“狼甲营”。
燕京御林军五大营,“狼甲营”是其中之一,三千“狼甲营”猛士,就是昌德候曹殷手中的王牌,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狼甲营”指挥使,王族中掌握着兵权的少数人之一。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华贵而宽敞,两匹高头骏马一同拉着,车轱辘巨大,车厢金质金边,显示着里面人物身份的
尊贵。
车马停下时,萧幕瓒领着东海郡的大小官吏跪拜下去,齐声道:“下官
恭迎侯爷,愿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车边一名护卫立刻上前掀起了车厢的锦帘,很快,一名身着白衣如雪的贵人从车厢中出来,他的长相竟是极为俊美,美得如同
女人,透着一股子阴柔的气息,眉目间甚至带着一丝妩媚的气息,而他的肌肤完全没有因为身着白色的衣裳而被映衬下去,反而更显雪白。
肌肤胜雪,甚至是让人认为那是一种病态的白。若非谁都知道这是堂堂的昌德候,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只怕会有人以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侯爷。
他腰间系着金色的腰带,陪着玉穗,右手的中指带着碧油油的碧玉扳指,扳指在娇嫩的手指映衬下,更显碧绿,幽幽泛光。
头戴金冠,髻飘飘,柔顺无比。
“都起来吧。”曹殷脸上带着笑,声音有些尖细:“都迎到这里来了,可是辛苦你们了。”
“不敢!”众官齐声道:“侯爷路途颠簸,才是辛苦。”
萧幕瓒领着众官起身,一挥手,鼓乐队立刻奏起乐来,热闹非凡。
车队重新开拔,萧幕瓒和韩玄昌等极少数官员倒是坐着轿子,大部分官吏就只能跟在队伍后面,一直走回东海城了。
这一次随同昌德候前来东海郡的有四辆马车,一驾是昌德候座驾,一辆是户部侍郎萧同光座驾,不明情况的却不知另外两驾马车之中是谁,低声询问,便有熟悉的官员低声解释:“那里面可不是人,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包括刷洗器皿,铜镜衣裳,就连昌德候出恭用的马桶也在里面哩。”
“路途遥远,昌德候带着这些做什么?”官员低声询问,好生疑惑:“咱们东海郡难道少了那些东西?”
“侯爷爱干净,出门在外,都要带上自己的东西。他用不惯别处的东西,这些都是随时要用之物,他就更要用自己平日里用习惯的东西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侯爷还有这种癖好!”
“嘘。想死吗?慎言,慎言!”
……
车队最终在众官的簇拥下进了东海城,城中的百姓在韩家大
宗主派
人事先的通知下,早就布满城中的大道,不管愿意不愿意,都为钦差的到来增添了热闹的气氛。
车行辚辚,车队最终在气派的郡守府前驻马停下。
曹殷掀开帘子,在护卫的扶持下,走下了车子,先是看了看气派的郡守府,然后左右看了看,露出笑容,向萧幕瓒问道:“是了,萧大人,本侯回头在哪里歇息?”
“回侯爷,下官已在府中收拾了一处宽阔雅致的院子,侯爷不弃,可在那里歇息。”萧幕瓒恭敬地道。
曹殷皱了皱眉头,微一沉吟,才道:“清吏司韩玄昌韩大人到了吗?”
韩玄昌立刻出列,跪下道:“下官在,见过侯爷!”
曹殷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立刻上前亲自扶起韩玄昌,温言道:“韩大人果然如传言之中那般温文儒雅,仪表堂堂。”
“不敢不敢!”韩玄昌谦逊道:“名不符实,下官惭愧!”
曹殷拉着韩玄昌的手,亲切地道:“本侯在燕京听说过,韩大人自小就是东海城有名的美
男子,今日
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四周官员心中都有些错愕,侯爷怎地一下车就论起相貌来?
韩玄昌只是恭敬自谦。
“韩大人府上可有本侯容身之地?”曹殷尖细的声音柔柔地道:“这衙门里,官气太重,本侯只怕是住不惯。”
韩玄昌立刻道:“能得侯爷下塌,三生有幸,下官立刻令人
回府准备。”
“好!”曹殷微笑点头,轻轻拍了拍韩玄昌的手:“打扰了。”
萧幕瓒皱起眉头,曹殷的这一举动,如果没有其他原因,显然是在对韩家示好,这样一来,却是将萧家置于
尴尬之地了,但是曹殷既然主动提出,自己又能说什么?
这个时候,从后上来一人,身着官服,身形瘦弱,年近五十,虽然看起来颇有些
精明阴沉,但是那一双眸子却没有神采,脚步虚浮,看起来就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摇摇晃晃上前来,众官立刻行礼:“下官参见侍郎大人!”
这气色极差脚步虚浮的小老头,正是钦差
副使,官居户部侍郎的萧同光,在户部尚的部下办差。
燕国六部,都并非由哪一个家族掌控,中间大小官吏各世家互相掺杂,就是怕家族独权,若是没有了互相的
掣肘,只怕连内阁有时候都不好控制了。
萧同光是萧家家主当今太师的亲弟弟,与他身为太师的
哥哥相比,这个弟弟无论是才干还是为人那都是差了太多。
他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摆了摆手,道:“都别拘礼了。”转向韩玄昌道:“韩大人,本官也不习惯住在衙门里,若是能腾下地儿,给本官也安置一个屋子。”
“下官从命!”韩玄昌立刻道,但心中却颇不情愿,毕竟韩家的后
花园子里,还有一个深藏
的秘密,这两个家伙住进去,至少也有几日时光,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萧同光瞥见一旁的萧幕瓒,神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你干的好事。”惊得萧幕瓒打了一个哆嗦。
“韩大人,这些物事儿,就劳烦你让人先运到你的府上。”曹殷柔柔笑道:“安置屋子时,都用上就是。”
“是!”韩玄昌答应一声,立刻吩咐部下将曹殷的东西先行运至韩府,更派人去通知韩夫人,赶快收拾两间院子出来,给昌德候和户部侍郎萧同光暂住。
韩府占地面积极广,即使腾出十间八间院子也不在话下,更别说区区两间院子了。
曹殷率先进了衙门,他的步子很轻盈,很柔,若是只看他行走的动作,那和一个极有修养的贵族女子一般,放在一个男人身上,这个步子让人感觉很妖!
衙门正堂早就摆设好桌椅,曹殷坐上正座,众官吏又参拜一次,这才在曹殷的示意下,该站的站,该坐的坐。
“诸位,本侯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你等也是心知肚明。”曹殷带着柔柔的笑,俊美的脸庞有一股妖艳的感觉,那是男人看上去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妖艳,他的声音尖细而温柔:“圣上听闻东海郡税银被劫,当真是龙颜大怒,你们东海郡连区区税银都保不住,圣上让我问问诸位,你们还能干些什么?”
堂上一时寂然一片,只听闻东海郡官吏的呼吸声,不少人已经流出冷汗来。
第三十七章 【圣旨】
曹殷声音虽然轻柔,但是话中的意思,就是透着那么一股子杀气,经过事的倒也罢了,那些小官小吏却是畏惧的很,府外就有上百“狼甲营”武士,那可是一把一把杀人的刀。
萧幕瓒立刻起身上前跪下,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裁决很快就会出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而恭敬:“下官无能,有负圣恩,万死不能恕也!”
萧幕瓒这样一说,在场的官员除了靠坐在朱漆大椅上的萧同光外,余下俱都起身跪在堂下,埋头撅腚,或真或伪地作出胆战心惊的姿态。
“
一个人办差了事儿,总会有相应的惩罚。”曹殷说话时,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种不应该出现在男人脸孔上的艳如妖的笑:“我想你们都懂这句话的意思。”
众人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本侯虽然明白你们办事尽心尽力,但是……哎,这次税银被劫,内阁商议,圣上裁决,已经下来了旨意!”曹殷平静地道,忽地瞅向一旁恹恹欲睡的萧同光:“萧侍郎,宣旨吧!”
萧同光昏昏欲睡的眼睛立刻睁开,起身向曹殷行了一礼,这才高声道:“请旨!”
旁边立刻有一名护卫托着一直长形小金盒奉上前来,萧同光亲手打开金盒,咳嗽一声,这才缓缓打开金黄色的
圣旨,沉声道:“圣旨到,接旨!”
众官立时齐声道:“臣等接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今有
东海郡税银被窃一案,朕甚不安,东海之郡,燕国重地,王化之民,出此耸人听闻之恶行,国何以安?东海郡守萧幕瓒,用人不当,遇事不明,罪无可恕,免去东海郡守之职,接旨回京,由刑部吏部联名议处。东海子民,温厚良善,为体民心,特令东海韩族下海采珠,奉珠三千,以补缴税银。上天达听,命昌德候曹殷,户部侍郎萧同光协助采珠事宜,钦此!”萧同光宣完,合起圣旨,冷冷地看了萧幕瓒一眼,眼中说不出的厌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高叫。
萧幕瓒只觉得全身软,眼前有些黑,这种结果他是早就预料到的,但是圣旨中对于税银被劫的后续动作并没有半分提及,他也知道这封圣旨是京中几大世家互相斗争互相权衡甚至是互相妥协而达成的结果,换句话说,税银被劫一事很有可能在
燕京暗箱操作达成其它的共识,那么萧景的仇,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报了。
韩玄昌听闻可以以珠代税,不由松了口气,虽然朝廷所索取的珍珠数量太过庞大,但比起激起民变的收税,显然
这是比较理想的结果。
他也知道,曹殷和萧同光
所谓的“协助处理采珠事宜”,不过是朝廷派来的四只眼睛,就是怕韩家这次大肆采珠中会出现
变故。
……
萧幕瓒伸手颤巍巍地接过圣旨,黯然道:“微臣谢旨!”
“赶快收拾一下,回京。”萧同光对于萧幕瓒这次的失误显然是很不满,如此一来,萧家在东海郡安插的这颗钉子就此轻易地被内阁其他家族联手除去,其他家族固然担心萧家势力蔓延过大,而萧家自身这次颜面扫地,自然也没有脸更没有威信再往这边派人来。
萧幕瓒落寞退下,曹殷便起身过来,亲自扶起韩玄昌,微笑道:“韩大人,东海郡守一职,吏部正在商议,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新官上任,这边的事务暂且先烦劳韩大人多加处理了。至于采珠的事儿,韩大人也需尽快
安排,圣上对此很是忧心,若是税银入不了库,我东燕许多事儿可就办不成了,韩大人,你说可是?”
“臣等失职令圣上忧心,实乃我等臣子的罪过。”韩玄昌立刻道:“圣上的旨意,侯爷的期盼,下官敢不肝脑涂地,竭诚以报!”
曹殷很满意韩玄昌的反应,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温言道:“大
宗主二宗主一向可好?身子骨可还硬朗?”
“大伯和家父俱都是心胸开阔之人,修身养性,身体却也很好,有劳侯爷挂念着,我韩家感激不尽!”
“那就好。”曹殷微微点头,若有所思,轻轻道:“两位宗主如今都是年过六旬,迟暮之年,本侯来东海之前,圣上宣我
进宫,令本侯要好生看看两位宗主。他二人为国尽忠,几
十年如一日,实乃忠臣之楷模,亦是我东燕国的基石,回头本侯是定要拜见二位宗主的。”
韩玄昌感激涕零,连连谢恩。
四周大小官吏有大半是韩氏族人,见昌德候对韩家表露出亲昵之意,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欢喜。
萧同光冷眼旁观,神色平静,依旧是一副恹恹欲睡酒色过度的姿态,但是心中却也有些纳闷,不知道昌德候所代表的王族为何如此直白地向韩家表示亲切,难不成王族想
拉拢韩家,启用韩家的势力,但也用不上如此直白,反而让人起了戒心。
在萧幕瓒交出官印摘下乌纱后,回到自己的院中,他当初从燕京带来的下人已经收拾好行囊,搬运上车,随时准备启程赴京。
“我他妈就是一条狗!”萧幕瓒望着东海郡上空的青天,冷笑着自语:“扑过来咬人,反而折了自己,最后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东海郡,像一条丧家犬!”
他不怨恨萧太师没有保住自己的郡守之位,却恨萧太师不能动用萧家的势力调查税银失窃的案子,不能为萧景报仇。
萧太师显然是不想和位居九大世家之三的苏家正面翻脸,所以萧景之死,就像一种春秋笔法,忽略过去。
“苏家的狗杂种们,总有一天,你们会和韩家一样,都消失在燕国的姓氏中。”吐了一口吐沫,萧幕瓒带着
仇恨,黯然地离开了东海郡。
在萧幕瓒尚未
出城之时,郡守府内鼓乐阵阵,觥筹交错,为昌德候曹殷和户部侍郎萧同光接风洗尘。
“韩大人,本侯很早之前在京里就听说你们家里的一件趣事。”曹殷手中捏着白色的丝帕,虽然并没有饮酒用菜,却时不时地擦拭着嘴角,显然是有很深的洁癖:“听说你有一子,出生之时便有三根手指色泽如金,都称是天上的财神爷投胎转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倒也是一件稀罕事。”
韩玄昌恭敬道:“这财神爷下凡,那是市井流言,做不得真。不过犬子出生之时,右手却是生有异相,除去大拇指与食指,其它三指与常人不同,有些金黄,想来是皮肤就那个样子而已,并无什么稀罕的。”
“事非寻常必有因。”曹殷摆手笑道:“说不定真是财神爷下凡,那也未必不可能。”
一旁的萧同光已经是两壶酒下肚,脸上通红,看起来醉醺醺的,咧嘴笑道:“韩家坐靠东海,海下满是珍珠珊瑚,那都是宝物,有个财神爷镇宅,倒也寻常,倒也寻常!”
“说笑了,说笑了。”韩玄昌知道这个看似醉酒的萧同光是什么
心思,不过是想挑拨韩家与王族的关系,雕虫小技,只是含笑回应。
韩玄昌作为东海主人,自然是要尽到地主之谊的,虽然知道萧同光
居心叵测,但在韩玄昌眼中,那些无法撼动韩家根本利益的言行,是不值得去敲打的。
真要到了需要韩家出手敲打的时候,就不是小事了。
桌子上,萧同光明显是借着酒意的掩饰,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一些无谓的话,隐隐带有挑衅甚至是污蔑韩家的意思,但是这种举止,非但让韩家大小官吏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看在曹殷的眼中,亦是极其厌恶。
若非萧同光是萧家核心人物,是萧太师的亲弟弟,曹殷只怕早就作了。
反倒是韩玄昌心平气和。
真正的老练之人,在这种情况下,只会
笑里藏刀,而不会亮出并不锋利的刀刃,萧同光的一番言行,让韩玄昌更加确定此人只是一些小聪明,酒色过度的无能之辈,怪不得都说萧同光与他的
哥哥萧太师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此言诚不欺人!
韩家众人知道如何去堵住这一张废话太多的臭嘴,带着恭敬之色,纷纷敬酒,只片刻间,萧同光又是几壶酒下肚,忍不住“哇”地吐出来,丑态毕露,尔后伏在桌子上,醉醺醺地睡过去。
韩玄昌心中冷笑,他倒真想看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位被安排在曹殷下面的钦差
副使,会如何对韩家玩花样。
“希望你能毫无伤地离开东海郡!”韩玄昌心中暗道。
p:昌德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三十八章 【曹殷送玉】
韩漠这两日过得很滋润,清晨起来随着柳如梦练琴,午饭过后去那练功房习练棍术,晚上却也能和柳如梦小坐一会儿,互相说些对方不知的奇闻异事,相比起柳如梦所知的逸闻,韩漠肚子里的货显然多得多,通常都是韩漠在说,柳如梦在听。
柳如梦听
故事是很认真的,听到紧要处,狐媚子眼睁得大大的,让韩漠有一种满足感。
但是这个
女人有时候太过聪明,她会询问什么叫做电话,会询问什么叫做电影院,还会询问什么叫做汉堡包,而韩漠只能以“梦境”为解释,于是柳如梦愈感觉这个五
少爷想象力惊人,可谓天马行空。
韩漠忽然明白,女人却是分为很多种,有的可以用相貌去诱惑,有的可以用
金钱去诱惑,有的可以用权势去诱惑,有的女人,可以用才情去诱惑。
但最有趣的诱惑法子,那是时间,时间可以让人无形中生出亲近感,当然,还需要他自鸣得意的“梦境”。
……
韩漠得知钦差莅临
东海城的时候,整个韩家西府已经热闹起来,将正厅后面的“
万象园”大加收拾,备出来作为昌德候的歇息之所,而万象园一旁的“四海园”也腾了出来,那是留给萧同光的住处。
黄昏时分,韩家两府大小数百人,在大
宗主韩正乾和二宗主韩正坤的带领下,密密麻麻地等候在府前的
长街上。
因为韩玄龄在军中未归,所以东府大宗主领着韩玄龄的正妻韩秦氏和两个
姨娘以及韩源迎候。
韩秦氏为人低调,贵气谨慎,与韩玄昌的正妻韩胡氏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但是平日里妯娌间却相处的极好。
韩玄龄贵为东海镇抚军总督,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时间是在舰队上度过,这固然是他喜爱军中生活,但最为紧要的事,东海镇抚军是韩家手中的王牌,是命根子,他不能有一刻松手,必须牢牢抓在手中。
也正因如此,韩玄龄所纳的两个姨娘承露甚少,也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只有韩秦氏生下一子一女。
儿子便是在这一辈韩家子弟中排行第四的韩源,而女儿排行第二,名为韩淑,已经入宫,侍奉燕王,被封为淑妃。
韩秦氏亦被封了太恭人,是有四品诰命身份的。
西府这头自然是二宗主为,领着韩夫人,碧姨娘,韩漠,韩沁以及家中大小,静静等候。
大伙儿也都换上了得体的衣裳,显示着隆重与
热情。
虽然燕国王权实际上并非至高无上的,但是在名义上,王权依旧是燕国最高的权力,王族依旧是燕国最
尊贵的家族,任何世家大族,都要匍匐在王族之下。
而作为少数掌握兵权的王族成员之一,昌德候曹殷的身份比之普通王族成员,那自然又尊贵许多。
在场除了东西两府外,更有韩家旁系的十多名老士绅,都是韩家
族会的成员,按照区域,成为实际上各区域韩氏族人的
长老。
这些人在东海郡,都是有威望和影响力的。
……
曹殷的车子终于在韩玄昌的引领下,来到了西府前宽阔的广场处,大宗主韩正乾为,立刻领着一大家子人快步上前,齐声高呼“千岁”,呼啦啦地俱都跪拜了下去。
曹殷终于出来了,他满脸温和,没有一丝皇亲国戚的架子,
第一时间走到大宗主韩正乾身前,扶起颤巍巍的
老人家,感叹道:“大宗主快请起,快请起。”
此时的韩正乾,看上去就是一个进入迟暮之年的老人。脸上除了恭敬,就是老人家特有的疲惫与沧桑,声音有些嘶哑:“侯爷……侯爷驾临,
这是我们韩家的荣光啊!”
在人群中跪伏的韩漠微微抬头,看了看曹殷,身上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曹殷近似于女性化的动作和声音,让他的身上直泛鸡皮疙瘩。
花园子里的柳如梦也近乎为妖,但那是一种让人神魂颠倒的妩媚之妖,妖的诱人,妖的性感,妖的让人如同置身云海。
但是曹殷的妖,却是一股邪气,让
人心中毛的一种邪气。
曹殷又扶起二宗主韩正坤,温言道:“在京里的时候,圣上就几次对我说,韩家百年来一直为燕国镇守东海,是大功,是了不起的功业,朝廷欠你们的,所以圣上交待,一定要让本侯亲自向二位宗主道谢,圣上……记挂着你们!”
“隆恩浩荡,臣等敢不以死相报!”韩正乾和韩正坤感激涕零。
曹殷那张雪白的脸庞满是感慨,拉着两位宗主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倒让在他身后的萧同光无比的
尴尬。
之后曹殷更是极其温和地接见了东西两院其它的主要成员,那萧同光跟在后面,尽上面子上的
礼仪。
他酒意未去,说话时酒气熏天,让人好生厌恶,走到碧姨娘前,瞧见这样一名丰满美妇,娇艳欲滴,萧同光眼中划过怪异神色,狠狠瞪了碧姨娘丰满的胸脯一眼,嘿嘿一笑,打量一番才过去。
碧姨娘自是盈盈拜倒,哪里敢多说什么。
“这便是外面常说的异相之子吗?”走到韩漠旁边,曹殷停下步子。
韩漠此时拜伏在地,右手背面朝上,三根金色的手指异常显眼。
大宗主韩正乾立刻道:“正是此子。”
曹殷扶起韩漠,见他相貌俊秀,眼若
星辰,不由一怔,呆呆地看着韩漠,片刻之后,才叹道:“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漂亮人儿,这不是财神爷投胎,倒像是天上的金童儿下凡。”
韩漠只闻到曹殷身上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本来一个男人身上有些香味倒也无妨,但是这股子香味却极其特别,闻在鼻中,竟然有一种让人心神悸动的感觉。
这股子香味,应该自女人身上,而不是配在男人的身体上。
如果这股子香味自柳如梦甚至是碧姨娘身上,韩漠闻在鼻中会很惬意,会很舒服,甚至会有一些心动,但是自曹殷身上出来,却有一种毛的感觉。
“人妖?”韩漠心中忍不住咕囔,脸上却带着
春风般的笑,显得异常小心恭敬,屈着身子,眼眸子里闪着敬畏之色。
这样的表情看在曹殷的眼中,曹殷更是欢喜,握着韩漠的手,仔细看了看那三根手指,幽幽道:“果然是不同寻常,应了金童的景儿。”
“只是一顽劣小子,不上进,还要侯爷调教。”大宗主在旁恭敬地道,咳嗽着,似乎累了。
“多大了?”曹殷凝视韩漠,柔声道。
韩漠硬着头皮带着笑回道:“回侯爷,韩漠刚满十八!”
“是大人了。”曹殷微微点头:“比本侯小上一半。”
韩漠道:“侯爷千岁,就是活上千年也是青春永驻。”他心中却暗道:“都三十六岁的人了,皮肤却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娇嫩的很,真是有些妖气了。不过王族的人,只怕是保养的好。”
曹殷尖细的声音立刻笑了起来:“真是会说话。平时可读书?”
“读的。”
“都读些什么书?”
“无非《春秋》《诗经》《论语》《孝经》《道德》!”
“那可习武?”
“也略习练一些。”韩漠做出乖巧的样子恭敬道:“不过都是略通皮毛,拿不出手。”
曹殷微微点头,道:“你们韩家祖上东海王武技惊人,那是盖世
英雄,你亦要勤加练习,可别污了祖上的名头。”
“谨遵侯爷吩咐!”
曹殷取下腰间的暖玉,放在韩漠手中,柔声道:“这是我贴身暖玉,已配了五六年,今儿个见到你,就好生喜欢,权作见面礼吧。”
一旁韩正乾立刻道:“韩漠无功,侯爷赏赐太盛,实在不敢领受。”
韩漠也跟着拱手道:“不敢领受!”
曹殷作出不悦之色,淡淡道:“莫非本侯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来?”硬是塞进韩漠手中,一双眼睛竟如秋波一样荡漾,柔声道:“本侯喜欢这孩子,也只有这暖玉送出手了。”
韩漠听到“喜欢”二字,不知为何,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第三十九章 【密议】
当夜韩家府上自然又是一番精心置办的酒宴,邀请了
东海郡有名望的乡绅和士族代表前来陪宴,这些人得知能够与昌德候一同用宴,自觉面子上光彩,都是带着礼物前来,虽然实际上这些人并不可能与昌德候同桌用宴,甚至不在一个厅子里,但依旧是满足得很。
倒是萧同光,前来陪宴的都是韩家的势力,对于萧家素来没有什么好感,所以除了表面上的恭敬之外,谁也不会真的将萧同光放在眼中。
所以乡绅名流送给昌德候的礼物多如牛毛,而萧同光所得之,无非是最稀松寻常的礼物,那也都是普通士绅面子上的孝敬而已。
大
宗主和二宗主毕竟年事已高,酒过三巡,便请辞退下歇息,而昌德候也知道二位宗主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折腾半日已经是尽了心,自是亲自送到了厅外。
……
“原来王族的人是这个样子。”偏桌处,韩源凑近韩漠耳边,低声道:“小五,我怎么看着这个侯爷有些古怪啊,像一个
女人?王族的人都这副模样吗?”
韩漠嘿嘿笑着,轻声道:“你以为呢?”
“至少该有王族的气派!”韩源显然对于这个昌德候的形象大不以为然,从曹殷的身上看不出
所谓的王族气派,虽然很温和,彬彬有礼,但是那股子妖气,让一直以父亲韩玄龄粗犷威猛形象为偶像的韩源很是不屑。
韩漠悠然道:“王族气派?有固定的说道吗?”
韩源一愣。
“四哥,或许这就是王族气派。”韩漠笑眯眯地道:“咱们用不着想太多。”
韩源微微点头,自从萧景
事件之后,他对韩漠的钦佩之心和感激之情已经达到了巅峰,只感觉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了不起的人物。
人前的天真乖巧和人后的冷静镇定,就像是两个人。
“小五,那个就是户部左侍郎?”韩源冷笑道:“这老家伙可是萧太师的弟弟,一看就是一个窝囊废,一脸子酒色过度的模样。”
“总有些人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
实力。”韩漠淡淡地道:“
世人皆醒唯他独醉,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隐藏?要是他太过深沉,反而会引起别人警惕,但是这副窝囊废的样子,连四哥都看不起,只怕很多人都会忽略他了。”
韩源微一沉吟,若有所思:“你是说,他故意装成这副摸样?”
“我只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窝囊废,萧太师派他来监视我们韩家,也未免太儿戏了。”韩漠凑近韩源,嘴角泛着笑:“萧幕瓒刚刚犯下用人唯亲的错误,萧太师那条
老狐狸,难道还会重蹈覆辙?”
韩源沉吟着,他并不是一个笨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笑道:“小五,还
是你聪明。”顿了顿,轻声道:“那你说爷爷和三叔他们知道吗?能不能看出这家伙别有用心?”
“能养出你我
兄弟的人物,你觉得会看不出来吗?”韩漠哈哈一笑。
“不过……!”韩源握着拳头,远远地瞪了那边的萧同光一眼,低声道:“这老家伙心术不正,我看他从头到尾都在盯着碧
姨娘看,那双老鼠眼色迷迷的,指不定在打什么注意哩。”
一说到碧姨娘,韩漠本来充满笑意的眼眸子里立刻闪烁着阴冷的
光芒,神色却很平静,淡淡地道:“四哥,你不必担心,他要是敢打姨娘的主意,也就活到头了。”
很早以前,韩漠心中就确定了一些值得自己用性命去
保护的人,碧姨娘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那个女人遇到何种危难,韩漠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保护,哪怕付出性命,没有其他,因为这个女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几个人之一,而且是那样的柔弱,必须要有人去保护。
……
……
宴会终是散了,曹殷和萧同光也各回院子里歇息。
萧同光拉着韩玄昌咕囔几句,韩玄昌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吩咐下面
安排一个少女进了他的院子侍寝,这种事儿,在世家大族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很轻易便安排妥当。
大宅熄下灯火后,除了巡夜的家丁护卫,府里的人也大都睡下。
东府大宗主那阴暗的
书房中,点着
一盏灯,灯光昏暗,韩正乾靠坐在书桌后的大椅子上,一脸严肃,一双眸子闪着阴郁的光芒。
韩玄昌坐在书桌下方左侧,而书房里除了他二人,还有数名韩族中的
长老级人物。
“曹殷的态度大伙儿也看到了。”韩正乾声音低沉,阴沉的眼睛里光芒犀利,与白日
迎接曹殷的那个颤巍巍的
老人家大不相同,就像变了
一个人:“无论是不是他的本意,朝廷已经
开始向我们韩家示好了。”
一名长老微笑道:“大宗主,
这是好事。我想圣上沉寂多年,显然对萧家愈来愈强的权势感到愤怒,这才准备有所动作了。”
“曹殷当众示好,我想他是要让天下人看着,圣上已经开始联合咱们韩家。”又一名长老道:“圣上未必要我们真的出手效忠,但是却肯定希望我们不要和萧家走在一起。曹殷明目张胆如此荣宠我韩家,不过是做给萧家看,让萧家人明白,这燕国是有九大世家的,可不是只有他萧家一家,那是告诫萧家做事不要太过猖獗,毕竟王族还是有能力联合其它世家效忠的。”
“曹殷主动示好,我们韩家也应该积极回应。”右侧一名长须长老道:“大宗主,真要是得到王族的荣宠,我们韩家必定会有更多机会展壮大,朝廷内部亦会安插更多我们韩族的人。王族心中也许明白,如今萧家势大,绝非硬拼便能够诛灭的,如此情况下,壮大其他家族,制衡萧家,玩弄平衡之术才是王族的选择,圣上或许也希望看到我们韩家强大一些好
掣肘萧家的狂妄!”
这些都是老的成精的狐狸式人物,曹殷的主动示好,让这些人明白了许多的问题。
大宗主眼眸子里带着笑意,微微点头:“诸位所言不错,王族对我们韩家示好,归根到底,是在玩弄平衡之术,要掣肘萧家,如果我没有猜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韩家在朝廷的份量会加重一筹。但是王族恩宠,却也并非都是好事,其他别有用心的家族看在眼里,心里只怕不痛快,恐怕对我韩家更有几分恨意了。”
韩玄昌终于笑道:“大宗主,这世上,总无十全十美的事儿,得到一些利益,也总会失去一些东西的。”
“我们的利益尚未到手,可是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大宗主叹了口气,摇头道:“至少从前那种不太被人关注的日子,在今日之后,会被打破,将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东海郡……哎,被圣上恩宠,是好事还是坏事,如今还是难以说清楚。诸位所辖地域,自今日起更要小心,以前每日二练改为一练吧,晚上那一练就罢了。”
众长老起身恭敬道:“是!”
这些长老是东海郡最大几片区域的威望人物,一直以来,东海郡除了海上渔民外,从事农耕的青壮年,按照村子为单位,每日里要进行两次操练。
一次在凌晨,一次在入夜,每次也不过半个时辰,操练内容也只是跑跑步,练练气力,偶尔以木棍代替长枪操练一番。
韩家深知,在这个时代,国内国外,随时都会生战争,要保护好自己的土地和人民,就必须有一群身强体健的猛士,东海居民向来崇尚武力,所以一日两练,非但农夫们能够接受,亦能锻炼他们的体魄,提醒着他们随时要为保护自己的妻儿拿起刀枪。
……
“暂时减免一次,只是为了防备别有用心的人对我们韩家指指点点。”大宗主缓缓道:“这一次以珠代税,要交上三千颗珍珠,不是小数目。玄昌,你尽快召集采珠人手,早日下海。”
“是!”韩玄昌起身恭敬道:“大宗主,那萧同光此番前来,装混卖狂,有他在瞎搅合,只怕会有些麻烦。”
“宵小之辈而已,他要装疯卖傻胡搅蛮缠,我便派一个古灵精怪的家伙看着他,看他能捣出什么鬼花样来。”大宗主淡淡地道。
众人都看向他,不知所谓的“古灵精怪的家伙”是指谁?
大宗主禁不住微微一笑,道:“韩漠那小子应该能看住萧同光吧!”
“五
少爷?”众人一愣,韩玄昌也是一怔,皱眉道:“大宗主,漠儿还小,他……!”
“不小了。”大宗主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是年轻一些,你我不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吗?让他看着萧同光,即使小孩子犯了错,那也是可以原谅的。”
“漠儿最近不是要出海吗?”韩玄昌又问:“是不是这次就取消了?”
“不必,采珠亦是要出海的。”大宗主平静地道:“这两日找个时间,让他们去镇抚军一趟,都领上一个职吧。”
“是!”
“这一次,朝廷要三千颗珍珠,咱们韩家……至少要两千颗!”大宗主阴着脸,冷冷地道。
韩家如果不趁这次机会暗中储存珍珠,那还真是无能到家了,即使有昌德候曹殷和户部左侍郎萧同光坐镇,韩家却是不在乎的。
这里毕竟是韩家的地盘,韩家毕竟是自大东海,大东海就是他们的根,在自己的根基做些动作,或许并不是
难事。
第四十章 【媚术】
万象园内花香扑鼻,晨曦的
光芒照耀在青翠的院子里,异常的优美,
清风微抚,幽静而淡雅,古色的长亭显示着院子的历史,阁楼八风角挂着的风铃在微风中荡漾着,出叮铃铃青翠的声音,而院子里高大树木间的枝叶中,晨露像少女的泪水一样轻轻滴落,落在青石道上,砸的粉碎,溅起珠花,煞是好看。
曹殷并没有让丫环伺候他洗刷,而是自己动手洗刷干净,走出了房门,瞧见门外依旧有数名俏丽的
丫鬟在等待伺候着,不由皱起眉头,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互相看了看,不敢多说,纷纷退下。
这些丫鬟也都算是难得的美人儿,乃是韩府特地挑选出来侍候曹殷起居的,孰知这一群美人看在曹殷的眼里,就如同看到一堆垃圾,眼中泛着厌恶的光芒。
曹殷自己泡好茶,才拿出丝帕轻轻擦拭了嘴角,那张俊美雪白的脸庞带着一股幽怨之色,喃喃道:“要知如此,该当将玉春子带过来。”
……
“韩漠奉侯爷之命,前来拜见!”
门外,韩漠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声音让曹殷那如玉似雪的手儿一抖,眼眸子里闪烁着一丝激动之色,但很快就掩饰下去,神色平静,款款站起,步伐轻盈而优雅,走到大门前,见到韩漠正跪在门前,身旁放着一根棍子,加快步子上前扶起,柔声道:“不要多礼了,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功夫如何。”
韩漠一大早就得韩伯禀报,说是昌德候想看他练功,所以召他到万象园觐见。
虽然对于这个阴里阴气的昌德候并无什么好感,但毕竟人家是侯爷,违抗不得,想了想,血铜
阴阳棍太过显眼,珍贵得很,以曹殷的见识只怕是认识,所以另选了一根普通的铜棍过来,无非是想随意舞动几下便即离开。
“多承侯爷关爱,韩漠三生有幸,还望侯爷多多指教!”韩漠站起身来。
韩漠的身体虽然微显瘦削,但是骨架子却解释,古铜色的肌肤健康而有活力,眉清目秀,棱角分明,那是绝对的美
男子。
曹殷凝视着韩漠,呆呆地看着,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样的目光让韩漠身上直毛,心中忍不住想:“***,这人妖一样的侯爷想干嘛?这样盯着我,真是不舒服。”
更让韩漠毛的是,这阴气极盛的侯爷握着自己的手,竟然一直没有松开,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道:“侯爷,我们
开始练功吗?”
曹殷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自知失态,依依不舍地放开韩漠的手,脸上显出微笑,柔柔地道:“韩漠,你练功,为的是什么?”
“强身健体,保家卫国!”就像是背诵课文一样,韩漠的回答很自然地从口中流出。
“强身健体!”曹殷轻轻道:“保家卫国?为何保家在卫国前面呢?莫非国无家重?”
他这话若是问平常人,倒也无伤大雅,不过是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面子上的一个比较普通的问题,但是对一个世家子弟提出这样的问题,问者或许是无心,但是答者却必定要小心翼翼。
“国由家组成,没有家,想必也就没有国了。”虽然不明白曹殷为何有此一问,但是韩漠还是带着恭敬之色回答道:“而我等子民要做的,就是要先保住燕国最
尊贵的家族,
保护好王族,保护好圣上,保护好侯爷,也就等于保住了这个国家。”
很轻松,很自然地将“保家卫国”解释成另一个意思,很有拍马屁之嫌,但是韩漠知道,这个回答或许是最妥善也最不惹麻烦的回答。
“聪明而智慧的回答。”曹殷笑声很细:“你的智慧和你的相貌一样,都是优秀的,韩家有你这样的后辈,很不错……确实很不错!”
“侯爷过奖了。”
“你练棍?”
“是!”
“我一直以为,贵族子弟是不屑于练棍的,你选择的兵器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曹殷轻轻拎起铜棍,看了看,摇头道:“不过这根铜棍看起来很简单,也很普通,并不是一件好兵器。”
“只是胡乱习练,所以兵器一向没有在意。”韩漠回道。
“我在京里倒也有不少好兵器,不过却无好棍,若
是你习练其他兵器,我倒是可以赏你几件的。”曹殷将铜棍递给韩漠,道:“不过棍术练好了,也是一门功夫。庆国名将商钟离早年也是练棍,后来才改练三合枪,那是十方名将中了不起的人物。”
“侯爷执教的是。”韩漠道:“商钟离的名字韩漠也曾听过,当初庆魏相争时,商钟离凭借手中的三合枪,连挑魏将十三名,名动天下!”
“如今是庆国的大将军了。”曹殷叹了口气:“是我燕国的一大劲敌。”看了韩漠一眼,柔声道:“你和我单独在一起,不用拘礼,平常什么样子,现在还什么样子。”
“侯爷尊贵,韩漠不敢放肆!”
曹殷微现不悦之色,淡淡地道:“莫非我长得很吓人,不足够平易近人?”
韩漠立刻道:“不敢,侯爷玉面容颜,乃是万里挑一的俊美男子,更是平易近人。”
曹殷露出笑,眼眸子中甚至带着喜色,忍不住再次握着韩漠的手,幽幽道:“你……你当真觉得我长得好看?”他俊美的脸庞竟然泛起一丝绯红,那一双朦胧如同
女人的眼眸子里,还有
暧昧之色,这让韩漠心下毛。
若是普通人,他早就一棍子下去,给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记重击,但是面前这个家伙却是侯爷,堂堂的昌德候,就连韩家
宗主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小心谨慎,更何况自己一个区区小辈。
曹殷静静地凝视着韩漠,两只手握着韩漠的左手,更有一只手在韩漠的手背上不动声色地轻轻抚摸着,这让韩漠身上的鸡皮疙瘩很盛,忍耐不住,不动声色地抽出手,两手握着铜棍,道:“侯爷,韩漠演一套棍法,侯爷多指教!”
韩漠的手忽然抽出,曹殷眼中闪过失望,但很快就布满微笑,那种微笑配上他俊美的脸孔和白得耀眼的肌肤,异常的妖艳,点头道:“好,你演,我看着!”
韩漠深吸一口气,也不练《八部棍术》,只是按照平日里武师们教习的棍法演练,但他力气甚大,打出的棍法劲风呼呼,很是威猛。
一套棍法打完,韩漠才收功上前:“侯爷,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见曹殷目光灼热,急忙加了一句:“韩漠不敢打扰侯爷歇息,先且告退!”
他正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妖一样的男人,却听曹殷淡淡地道:“韩漠,你随我来!”也不多说,径自进了屋中。
那寂静的屋子里,透出股股幽香。
韩漠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只见曹殷在内屋招手,韩漠缓步过去,进了内房,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雅致的房内,却像少女的闺房一样,不但整洁干净,最紧要的是,丝被锦鸾居然都是粉色的。
“韩漠,看着我!”
昌德候的声音忽然转的犹若女儿家一般娇媚,让人听着只感觉酥软入骨,比及柳如梦那如梦如幻的天籁之音,这声音显得极其妖异。
韩漠抬头看昌德候,顿时愣住。
昌德候的俊逸秀美可说是难有人及,皮肤比女子更白更嫩滑,一对秀长凤目顾盼生妍,犹若柔风中的小草,摇摇曳曳,若他真的穿上女装扮成女人,必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他的个子比韩漠微高一头,可是骨肉匀称饱满,给人一种修美合度的感觉。
白色的衣裳金丝盘绕,腰间金色的腰带奢华贵气,柔顺而下的头,比之少女的秀更为柔美顺滑。
韩漠看到的是曹殷的眼睛,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此时就像浸满了水波,柔光溢美,竟是千般风韵万般妩媚,虽然明知
这是一个男人,但是看到他那秋水含杏的“美眸”,韩漠心中竟然一荡。
他内心深处很快就有一个念头:“曹殷使用了
媚术!”
媚术其实并不是很高深的技法,但若非姿容秀美到极致的男女,却是难以使用出来。
昌德候王族贵人,竟然对一个年轻人使用这等技法,韩漠心中荡漾之时,很是厌恶,立刻闭上眼睛,瞬即按照《长生经》法门调息内气,这是修身养性输血活脉的至宝,只一运起,心头的悸动顿时停止,心若止水。
曹殷眼中显出惊讶之色,想不到韩漠年纪轻轻,竟然抵挡住他百试不爽的媚术。
他轻盈的步子走到韩漠面前,声音娇嫩,伸出手,往韩漠脸上轻轻摸去,柔声道:“韩漠,为何不看着我?我……不好看吗?”
就在他
手掌接触到韩漠脸庞的一霎那,韩漠陡然睁开双眼,淡淡地道:“侯爷,你是个玻璃?唔,你你有龙阳之好?”
他实在忍不住了,所以这话终于说出口。
第四十一章 【丝夣胭脂】
曹殷的手忽地停住,就像定格一般,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呆呆地看着韩漠,并没有生气,反是身体轻轻一颤,眼中黯然一片,收回手,缓缓转过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极为僵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
韩漠其实也明白,皇宫深处,
燕京城内,贵族们的生活腐化,很多贵族的精神世界一片空虚,只能通过各种途径寻找刺激,来为他们的生活增加
情趣。
他很早就听那些狐朋狗友暗中说过,京里的不少女性贵人都暗地里圈养面,放荡形骸生活腐化,而达官贵族们都养着
死士,平日里拿出来像斗蛐蛐一样让死士们以命相博,为的就是刺激生活乐趣,至于胯下的
女人们,在贵族中互相赠送也属平常。
所以贵族的生活是腐化的,思想是堕落的。
曹殷的刺激点,显然就是龙阳之好了,
这是一种长期没有填补心中空虚而导致的极其古怪的后果。
身为燕国侯爷,王族贵人,狼甲营指挥使的曹殷,竟有这样一个癖好,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
韩漠觉得自己在这间充斥着女性气息的房间实在没有太大的
勇气继续呆下去,正要退下,却听曹殷的声音幽幽道:“韩漠,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韩漠沉吟着,他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曹殷转过头来,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幽怨之色,声音轻柔:“我厌恶那些女人!”
这句话,也就等于自承他是龙阳取向了。
韩漠忽然觉得曹殷有些可怜,这种怪异的心理取向,至少会让昌德候在很多时候会有一种
罪恶感。虽然这个时代不乏好男风者,但是在道德世界中,那是不被接受的,是被唾弃的,所以这一类人只能暗中行此怪癖,见不得光。
而有了这样的取向,就会对女人丧失兴趣,不能够享受美人,无疑也是一种悲哀。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韩漠硬着头皮道,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真正得罪这个王族贵人,否则以后可能会给韩家带来不少麻烦,只能稍微松下口风,带着一丝劝慰的意思:“侯爷人中之龙,玉面临风,
这天下间,恐怕已经没有女人能够配得上了。”
“你真的这样认为?”曹殷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几棵橘子花树,平静地道:“韩漠,你的心,比我想的还要静,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
他自是指韩漠没有被他的
媚术所迷惑,而且敢直言龙阳之事。
韩漠心中恨恨道:“要是心不静,只怕要被你这死人妖占便宜了。”口中却恭敬地道:“韩漠确实如此认为,以侯爷的风姿,不喜欢女人并非不可理解之事。”
“原来你还是懂事的人儿。”曹殷幽幽叹道。
“侯爷气质娴雅,花容月貌,迟早总会找到一位诚心如意的美眷。”韩漠知道曹殷的心态如今很有可能接近女人,说他英俊潇洒绝对没有夸他花容月貌好使。
果然,曹殷眼中泛起一丝喜色,感激地看了韩漠一样,而后望着院落里一片被风吹下的落叶,幽幽道:“韩漠,你看树上的叶子,青翠碧绿,正是好时光,但是上面的每一片叶子,终有
凋谢之时。”顿了顿,感慨道:“就像人的一生,总有死去的那一日,时光转眼即逝,比人想的还要快,等到死去的时刻,如果回一生,只是悲哀,想必也没什么趣味吧。”
“是!”韩漠只能回道:“侯爷说的是。”
“所以我一直以为,既然活着,就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让自己愉快一些。”曹殷轻叹着,已恢复过来的声音依旧带着妩媚,雪白的脸庞泛着红晕,春眸流转,瞥了韩漠一眼,轻轻道:“有些事情,等再过几年,等你经过一些事,你就会懂的。”
韩漠忍不住问道:“那侯爷一直以来快乐吗?”
曹殷露出茫然之色,轻轻道:“我快乐吗?不,我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
韩漠见到曹殷那茫然的神色,不由一愣,这个侯爷看来还是极其感性的,在自己的面前,竟然也表现出了这种弱势情绪。
“或许……改变一下,会让自己快乐些。”韩漠不想多待,拱手道:“侯爷请先歇息,韩漠告退!”
“你等一下!”曹殷恢复那种王族贵人才有的风范,他脸上不再有妩媚,而是极其温和地看着韩漠,道:“韩漠,本侯送你一样东西。”
他到自己的桌边取出一件锦盒,过来递给韩漠,微笑道:“不要多想,这是极宝贵的东西,你会慢慢明白它的用处。”
锦盒做得很精致,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韩漠也不愿多做纠缠,接过锦盒,谢道:“谢侯爷赏赐,韩漠告退!”再不多言,快不出门,拎起放在门外的铜棍,风一般
离去。
……
“可爱的小男人!”曹殷在窗边望着韩漠远去的身影,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原来还是个童身。”他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轻轻梳理自己柔顺的长,喃喃道:“改变,会让自己快乐?哎,傻孩子,有些事儿,是改不了的。就像你,已经打破了我心内的池水,荡起涟漪,难道我能让它平静下来吗?”
对着铜镜一笑,这个男人,妩媚无比,颠倒众生!
……
……
韩漠出了
万象园,才松了口气。
今天的事儿太过荒谬,昌德候竟然看上了自己,差点以媚术诱惑自己,想到这里,韩漠心中一阵恶寒,手中还拿着昌德候送的锦盒,便要找个地方扔掉,那妖里妖气的家伙送的东西,拿在自己手上,都渗得慌。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有四个小瓷罐,看起来异常精致绝美,仅这古鼎造型的罐子,恐怕就值不少银子。
他拿出一只罐子,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出,里面却是满满一瓷瓶胭脂。
“我靠!”韩漠忍不住嘟囔:“妖就是妖,送的东西都古怪,我一个大老
爷们,送我胭脂,还在想着调戏我啊。”
他便想随手扔掉,猛地想起,无论如何,这也算是皇家所赐之物,那昌德候虽然性情怪异,但也是王族中人,所赐下来的东西还真不能随手乱扔。
到时候昌德候心血来潮若是问起,总不能说是扔掉了吧。
至少在目前,韩家还远远没有得罪王族的资本。
而且这胭脂明显是极其名贵的胭脂,只打开一下子,那股香味就满院子飘荡,若真是涂在女人的嘴上,恐怕那股香味会更让人神魂颠倒。
“我不用,可以送人啊。”韩漠暗想:“到时候昌德候若真的问起,我说转送人也应该没问题,毕竟本
少爷又不像他有那种嗜好,用不上胭脂。”
至于送给谁,韩漠一瞬间就想到了。
柳如梦那样的绝代佳人,也只有这样名贵上等的胭脂才能够匹配,而韩沁小丫头也是亭亭玉立之时,做
哥哥的送两瓶胭脂聊表心意,也算正常。
虽然昌德候那妖气家伙送的东西很让人无语,但毕竟这是好东西,而且经过了自己的手,妖气消去,再送给柳如梦和韩沁,也不算亵渎了她们。
“二一添作五,便宜你们两个了。”韩漠喃喃自语,收好胭脂,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拿着铜棍,向西院行去。
进了西院,正要往碧
姨娘的小园子过去,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唔,这就
是你们韩家西院?果然是气派的紧,比之皇宫大内,似乎也不差多少。”
韩漠停住步子,闪躲到树荫后面,探头望去,只见户部左侍郎萧同光穿着一身便装,晃着八字步,在两名韩府下人的陪同下,正悠闲地走在西院的青石板小道上,脸上表情怪异,那话外之音更是放肆。
对于这个人,韩漠打从
第一眼
开始就没什么好感,自然没兴趣出面与他相见,到时候见着了不行礼不好,行礼更是不情愿,他便想暂时离开,回头再将胭脂送于韩沁。
只是这萧同光还真是有雅兴,这大清早的,竟然有闲情逸致在韩府内闲逛。
韩漠很快想到,这萧同光说不定是在韩府里找一些
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他在找韩家的把柄。
韩家人可不是傻瓜,早就布置好一切,他要是能找到秘密,那还真是见了鬼。
正要悄悄离开,忽听萧同光嘿嘿笑问道:“听说你们韩大人的姨娘也住在这个院子里?”
后面两名下人一怔,旋即一人道:“碧姨娘住在前面的听水园子里。”
“很好。”萧同光道:“领我看看去,这听水园子,名字倒雅致,本官倒要看看如何听水,听得是什么水?”说到最后一句,眼中泛出淫亵的
光芒。
“大人,那边……那边只住了碧姨娘,不……不大方便!”下人忍不住道。
“有什么不方便?”萧同光冷哼道:“你们韩大人吩咐你们领本官在韩府四下里看看,那是同意本官到达韩府的每一个角落,怎么,你们两个奴才连主子的话都忘记了?还是韩家的奴才太过狂妄,连本官也不放在眼里了?”
两名下人自然不敢得罪户部左侍郎,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这边请!”
韩漠握紧铜棍,他可是明白萧同光的
心思,这老家伙昨日见到碧姨娘的第一眼,肚子里就打着坏主意,想不到色胆包天,今日竟敢主动去寻碧姨娘。
韩漠哪里知道,这萧同光是萧家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在燕京里借着萧家和萧太师的权势,那是肆意淫虐霸道无比,这老家伙有一嗜好,爱那类熟女少*妇,在
燕京城内,不少官员士绅的妾室被他看中,只要提出话来,大家不敢得罪,都将妾室送给他玩弄,养成了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性子。
这次见到碧姨娘,那是所见过的妇人中最丰美诱人的,他岂能放手,更何况在他看来,韩家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妾室,会和萧家撕破脸。
色胆包天,便是形容这种无法无天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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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棍打侍郎】
听水园子和平常一样,恬静而飘荡着幽香,橘子花的香味弥漫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两颗橘子花树点缀着园子,增添着无限的生气。
听水园子里自然是有丫鬟的,本来院子里总共配了四名丫鬟,两个伺候碧
姨娘,两个伺候六小姐韩沁,但是碧姨娘向来低调,虽然四个丫鬟也不算多,但她还是放了两个,只留下两个丫鬟,平日里帮着打扫一下而已。
所以院子里若无特殊事情,向来都是很安静的。
萧同光停在院子门前,往里面看了看,不过是两个丫头正在院子里浇花洒水,嘿嘿一笑,回头对身后两名下人道:“你们等在这里,本官进去拜会一下姨娘。”
“大人,这恐怕不妥。”韩家的下人壮着胆子道:“女眷的住处,大人还是不要进去……!”
“混账!”萧同光冷喝道:“你再多话,撕烂你的嘴,你家主子都不敢如此和本官说话,你狗一样的东西,何来这么多废话?”
……
萧同光的斥责引起院内丫鬟的关注,她们见到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家伙站在门外,却不认识,在这个府里,能够擅自进到这里的人并不多。
一名丫鬟上前来行了一礼,然后向萧同光身后的下人投去责问的目光,那意思很简单,你们怎能带外人来打扰姨娘的安静。
下人
无奈地耸耸肩,尔后道:“这位是户部左侍郎萧大人,老爷吩咐我们陪着萧侍郎四下里看看。”
丫鬟听是侍郎大人,急忙跪下叩头。
“姨娘可在?”萧同光眼中泛着光,直往园子里瞅,有些迫切地问道。
“在的!”
“哦!”萧同光摸着下巴道:“本官四下里观看,不想走到这里,原来是姨娘的居处。能否请姨娘出来,本官冒昧打扰,是要道歉的!”
他的笑,就像拿着糖果哄骗小萝莉的无良老头。
户部侍郎的官衔或许吓不住韩家脑人物,但是要镇住这些下丫鬟,那却是足矣,所以一名丫头答应一声,燕子般奔回去通知碧姨娘。
韩沁此时不在院中,碧姨娘自己正在对镜化红妆,听说侍郎大人从门前经过,急忙整理一番,尔后三分惊恐三分畏惧三分忐忑地出了门。
碧姨娘今日穿着淡紫色的缎锦裙,头上简简单单挽了个碧螺髻,也没佩戴华丽的饰,只在髻插了一根木质的八宝攒珠钗一双粉色绣鞋,看上去清鲜脱俗,珠圆玉润。
萧同光
一见到碧姨娘出来,眼中露出喜色,见碧姨娘快步行来,丰满的胸部随着走动上下起伏,荡出令人目炫的乳浪,不由咽了一口口水,恨不得立时将这丰润美妇抱进屋中,好好蹂躏一番。
碧姨娘非但有前凸后翘的火辣身体,更有娇弱温柔的气质,这两点无论哪一点都是
女人致命的杀招,两点集于一身,对于萧同光这一类人来说,那无疑是浸进骨子里的诱惑。
“妾身拜见萧大人!”碧姨娘领着连个丫鬟,盈盈拜倒。
萧同光一双眼睛狠狠盯在碧姨娘丰满的胸脯上,见她跪倒,那娇容欲滴,秀美绝伦,忍不住伸出手,便要去扶碧姨娘,口中道:“快起来,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他还未碰到碧姨娘的手,碧姨娘已经快推开,双手很优雅地叠在一起,依旧保持谦恭姿态:“谢大人!”
“本官说过,不必多礼!”萧同光笑眯眯地道:“萧家与韩家都是燕国世家,两家同属燕国之臣,你我也就是一家人了。”
“妾身不敢。”碧姨娘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是客,而且大人身份
尊贵,贱妾身份卑微,不属一道!”
她眉似青山,目如秋水,粉颊带着红晕,虽只是妾室,但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素洁之姿。
萧同光见碧姨娘清雅脱俗,凛然不可侵犯,而那成熟风韵中夹含着自然的妩媚,娇美无比,一缕乌黑的丝在雪白的脸庞轻轻飘荡,也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怎的,那丰满的胸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当真是越看越喜欢,喉头干,上前进了一步,道:“本官既然是客,姨娘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碧姨娘看见萧同光前进一步,自己便后退一步,声音平静:“妾身乃一介女眷,不敢请大人入内。大人,韩府宽阔,院落甚多,还请大人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妾身不敢留大人!”
“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客随主便,这里不方便大人入内,还请大人见谅。”碧姨娘神情恭敬中带着冷淡,她自然是明白萧同光的
心思,也感觉到萧同光的眼睛在自己身上那些紧要处直打转,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同光占了便宜去。
妾室毕竟不是妻子,身份卑贱,在燕国的贵族之中,妾室更是可以用来互相赠送的礼物,碧姨娘虽知韩玄昌待已也算是恩深意切,但是她却不得不害怕,如果此时被萧同光玷污,韩玄昌迫于萧家的势力,事后未必会因为自己与萧家翻脸,说不定顺水人情,将自己送给了眼前这个无耻的小老头。
毕竟,小妾与下人的差别并不多,通常情况下,也只是主子眼里的工具而已。
她横下心来,就是今天没了性命,也不能让这个卑鄙的男人碰上自己。
碧姨娘越是冷淡,萧同光越是有兴趣,暗道:“啧啧,真是一个有趣的妇人,真要弄上床,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矜持。”嘿嘿笑道:“姨娘真是好
无情,莫非真不给本官留一丝颜面?或者说,姨娘不将本官放在眼中?”
萧同光的心思,即使是旁边的丫鬟小厮,那也是心知肚明,暗暗为碧姨娘担心。
如今韩玄昌去了衙门准备
安排采珠事宜,二
宗主在闲人免进的后
花园子里,只能找个机会去找大管家韩伯求救了。
碧姨娘心中气恼,神色冰冷,咬着红润的嘴唇,微一沉吟,才淡淡道:“大人身份尊贵,妾身陋室,实不足让大人入内,以免玷污大人尊贵的身份。大人还……还是请到别处转一转!”
萧同光无耻地笑道:“姨娘这样说,莫非屋子厉害有什么秘密不成?本官奉朝廷致命,身为钦差,来此巡视,若有异常,都是要看看的。”嘿嘿笑着,竟是不顾碧姨娘阻拦,硬是往内屋里闯进。
碧姨娘羞恼无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跟在萧同光身后进了内屋。
那屋子里多有女人用度之物,即使被看见,对于碧姨娘来说,那也是一种玷污。
丫鬟小厮怔怔相视,都露出愁容,便在此时,却见院子外,韩漠的身影缓缓出现,托着下巴,脸上的笑容冰冷而残酷。
……
……
“姨娘这房里真是香啊。”厚着脸皮耍着无赖进了碧姨娘的内房,萧同光挺起鼻子一阵猛吸,屋中满是檀香味和碧姨娘身上散出的体香味,让这老小子性趣大增。
他大大咧咧地在一张春凳上坐下,看着跟过来的碧姨娘,嘿嘿笑道:“姨娘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寂寞吗?”眼光扫除,见到那边的软踏上更有碧姨娘的亵衣肚兜等物,当真是兽血沸腾,只感觉下身火热,便想将碧姨娘拉过来扑倒在床。
碧姨娘警惕地站在房门口,淡淡道:“韩府上下几百口人,而且小女亦在此处居住,自然不会寂寞。”她这也是提醒萧同光,这府里人多,可不要乱来。
“真是口渴,姨娘就不为我这个
客人倒杯茶?”萧同光眼睛在碧姨娘身上上下打量,让碧姨娘心中直寒,若真是被韩玄昌送给这样一个好色的老头子,还真是生不如死。
她走到一旁,那里有茶壶和茶具。
望着碧姨娘柔美的后背,曲线起伏,特别是被丝绸裙子紧紧包裹的桃形浑圆臀部,萧同光再也顾不得其它,像一头情的公狗冲上前去,一下子抱住碧姨娘的柳腰,喘着粗气道:“
老子玩了那么多女人,还从未见过你这样丰美的女人,韩玄昌不知道怜惜你,本官来怜你!”
碧姨娘大惊失色,玉面煞白,拼命反抗,那萧同光虽然酒色过度,身子虚弱,但终是男人,碧姨娘一个柔弱女子哪里能反抗的了,硬是被萧同光连抱带拉弄到床上,便要去撕她的衣裳。
“啊!”碧姨娘出悲苦的嘶叫。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冲进屋中,手中拿着黑色的大纱布袋,一下子就罩在萧同光的头上,二话不说,另一手中拎着的铜棍提起,对着萧同光的大腿狠狠地打了下去,萧同光惨叫一声,身子委顿下去,瘫倒在地上。
来人自然是韩漠,他脸若寒霜,手脚利索,根本没有停顿,铜棍就像雨点一样,带着巨大的力度,一棍一棍地挥落下去。
事出
突然,碧姨娘惊骇万分,坐起身,呆呆地看着,竟没想到去拦阻。
“狗一样的奴才!”韩漠声音很大,恨恨地道:“敢打主母的主意,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对待敌人,韩漠的心向来就很狠,只转眼间,萧同光的惨叫声弱了下去,而地上已经溅出不少血迹,斑斑点点,真是好看!
第四十三章 【你是尊贵的女人】
韩漠的眼若寒星,他的棍子重,却有分寸,打的都是软关节,这个时代对于人体关节软组织的了解,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他。
这样的后果,不至于让萧同光残废,却能让这老小子身体承受最大的苦痛,或许没有十天半个月的疗养,都要走不动路。
碧姨娘终于反应过来,衣衫不整,上前握着韩漠的手,急道:“漠儿,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的。”
韩漠冷笑道:“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三番四次意图侮辱姨娘,漠儿今日是定要打断他的两条腿。”
碧姨娘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毕竟是聪慧妇人,很快就
醒悟,韩漠这番话,那是说给萧同光听的,无非是向萧同光表明,认错了人而已。
这萧同光怎么着也是燕国最大世家名义上的二把手,更是朝廷命官,也是身份
尊贵的人,若是贸然打了,即使是因为碧姨娘,韩漠事后也会受到大大的责罚,甚至会影响萧韩两家看似平静的关系。
毕竟碧姨娘只是一个小妾,不同于正妻和平妻是记入家谱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萧同光真的将碧姨娘凌辱了,大家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未必真的会因为此事对萧同光难。
韩漠事后若说是因为认错了人而出手痛打家奴,那倒是可以推脱一些干系的。
碧姨娘醒悟过来,立刻道:“漠儿,不是……不是
那人,你认错人了!”
韩漠对着碧姨娘做了一个鬼脸,心中也暗赞碧姨娘反应迅,咳嗽一声,道:“认错人了?那这畜生是谁,敢到姨娘房中做出如此兽行?姨娘,别拉着我,等我一棍子打死他,将他脑浆子打出来,别拉着我,打死一个家奴,算不得什么!”
碧姨娘心中也赞韩漠聪慧,拉着韩漠的手道:“漠儿,这……这不是下人!”
“不是下人?”韩漠故装惊讶:“
这是谁?”
萧同光身上已是痛苦不堪,声音嘶哑:“不……不要打了……本官是……本官是萧……萧侍郎……!”
“胡说!”韩漠对着萧同光的身体连踢数脚:“萧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有德之士,岂能做出这等卑鄙之事?你还要玷污萧大人的名声吗?狗一样的东西,真是胆大包天。”又踢了几脚。
“漠儿,他……他真是萧侍郎!”碧姨娘终于道。
“不会吧。”韩漠拎起黑纱袋,见到萧同光的一张脸已经是如同猪头,鼻青脸肿,已经掉了两颗牙,正往外冒血,那鼻梁骨看来也已经被打折,歪倒一边,一张脸痛苦不堪,流下眼泪来。
“啊!”韩漠丢下棍子,急忙上前扶起:“大人,真的
是你?你……你怎会在我姨娘房中?”
萧同光有苦难言,虽然欺辱一个小妾算不得什么,但总不能大张旗鼓地放在嘴上,被韩漠搀扶着,哼哼着,痛苦地道:“途经……途经此处,所以……所以进来看看!”
韩漠故意皱起眉头:“大人,这是姨娘居处,是女眷的地方,韩漠若非是来请安,那也是不敢进来的,大人缘何进了来?难倒那些下人没有只会大人?我现在就去拔了他们的舌头。”手一松,萧同光站立不稳,便又瘫倒下去。
萧同光是一肚子怨恨,被这韩漠打扰了好事不算,还被他打成这个样子,他不是傻瓜,知道韩漠十有**是装出这番样子,只怕早就设计好要痛打自己一顿,这次只是找到机会,更找到辩词了。
但是此时全身许多处软组织疼痛难忍,哪里还能顾及其他,只得摆手道:“先……先让人送我回屋,给……给我请大夫……!”
韩漠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高声道:“来人!”
两名小厮进来后,韩漠吩咐道:“扶着萧大人回屋,去请一名大夫为萧大人看看伤势。”回头笑着向萧同光道:“大人,韩漠回头去看望你。”
萧同光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向外走,走到房门处,任不死心地回头看了碧姨娘一眼,冷冷道:“本官……本官向韩大人讨要……讨要礼物,想必不……不会空手而归!”恨恨
离去。
碧姨娘听他临去之言,娇容一片黯淡,心中充满苦涩,丰盈的如同风中轻柳,忍不住轻轻颤抖。
……
“姨娘,几声狗叫而已,不要放在心上。”韩漠柔声劝慰。
碧姨娘幽幽叹了口气,道:“漠儿,今儿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我也就没有活头了。”眼圈忍不住泛红,水汪汪的眼中瞬间湿润。
“那条野狗只是无能之辈,姨娘不用害怕。”
“可是,野狗如果起疯来,比人更残酷。”碧姨娘心有余悸。
她抬起头,忽见韩漠神情有些不自然,先是奇怪,但立刻想起什么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衣裳由于方才萧同光的兽性,已经很不齐整,特别是胸口处敞开一块,露出里面被丰满高高撑起的一角粉色肚兜,不由俏脸绯红,急忙转过身,道:“漠儿,你……!”
韩漠立刻道:“姨娘,你且歇息,漠儿告退。”
“不!”碧姨娘被一个晚辈看见自己的春光,脸上烫,耳根赤红,道:“你……你先在门外等我一下。”
韩漠虽有有些奇怪,但还是出了门,顺手带上房门,在门外等候。
只过了片刻,碧姨娘柔美的声音轻轻叫道:“漠儿,你进来吧。”
韩漠推门进去,只见碧姨娘已经重新收拾一番,衣裳整齐,就连头也重新梳理,看起来依旧是端庄淑美。
“姨娘还有何吩咐?”韩漠上前恭敬道。
“漠儿,你这次打了萧同光,老爷定要责罚于你。”碧姨娘轻轻叹了口气:“老爷到时候问起,你就说是奉了我的吩咐,也能减轻对你的责罚。”
韩漠淡淡地道:“用不着,
保护姨娘,天经地义,就是
皇帝老子敢侮辱姨娘,漠儿也照打不误。”
“不可胡言。”碧姨娘瞪了韩漠一眼,但随即那水汪汪的的眼中一片感激,随即垂下头,幽幽道:“漠儿,你……你不值得为我如此。”
“值得。”韩漠很坚定地道:“很早以前,漠儿心中就立誓,这一辈子不但自己要活的精彩,而且要以这条性命去保护值得我去保护的人。我的爷爷,爹,娘,沁儿,还有姨娘你,都是漠儿可以拼了性命去保护的人。漠儿不会让你们任何
一个人受到他人的欺辱,绝对不行!”
碧姨娘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满是怜爱又满是感激地看着韩漠。
“姨娘,你是不是在担心!”
“什么?”
“你担心爹爹会迫于压力,将你送给那个畜生?”韩漠直接问道。
碧姨娘黯然无比,许久之后,才轻轻道:“若真是为了韩家的利益,我没有选择。”
“为何没有?”韩漠冷笑道:“你进了韩家的门,就是韩家的
女人,谁也不能欺负你,更不能将你送给其他人。你是漠儿的姨娘,身份尊贵,不是任人送来送去的礼物,而是漠儿心中尊贵的女人。”
这番话石破天惊,对于安于天命的碧姨娘来说,无疑是晴天惊雷,她想不到自己在韩漠的心中竟然有如此地位。
这个时代,妾室是不记在家谱的,换句话说,碧姨娘虽然是韩玄昌的妾室,但却并没有真正成为韩家的人,除非日后被扶为平妻甚至是正妻才有资格。
世家贵族的妾室,说不准哪天就被其他贵族看中,然后讨要过去,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碧姨娘能在韩家生活十几年,最大的原因,无非是因为韩家是
东海郡
第一世家,没有其他家族能够凌驾在韩家之上,那么其他普通贵族自然不敢对碧姨娘打主意。
但是
燕京贵族却是不同的,就像这个萧同光,若真是出口讨要,还真是麻烦事,所以碧姨娘心中很是恐惧和忐忑。
她知道一旦真被送给萧同光,自己的命运定然悲惨。
自己年过三十,虽然依旧娇美性感动人,有着男人们垂涎的美妙**,但是那萧同光的秉性,只怕一年就玩腻了,到时候或者再次被送人,或者为奴的可能性都有,想到此处,碧姨娘的珠泪不由潸然而下,她毕竟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她骨血里舍弃不了的女儿。
“傻孩子!”碧姨娘走到韩漠面前,梨花带雨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姨娘知道你心意,可难为你了。”
“姨娘放心,只要漠儿活着,你就会安安全全地生活着,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保证!”韩漠神情坚定,那双眸子里自信无比。
碧姨娘看着韩漠那张清秀中带着稚气,稚气中却又显成熟的脸,忍不住伸手似雪般的手儿,便要抚摸这张给人安全感的脸庞,但是便要接触到肌肤的一霎那,碧姨娘微微一顿,想到这于礼不符,自己不过是动情而已,万不能坏了规矩,缓缓收回手,柔声道:“今儿你怎么刚好出现?你一直跟着他吗?”
“他”自然是指萧同光,向来碧姨娘还以为韩漠一直在监视他。
韩漠一拍脑袋,笑道:“姨娘,你等一下!”跑出屋子,很快就回来,手中捧着那精致的锦盒,道:“我得了几瓶极品胭脂,香的很,我一个男人用不上,所以过来送两瓶给小妹。”
“沁儿被二太太叫去东府了。”碧姨娘看着锦盒,奇道:“这是什么胭脂?”
韩漠打开锦盒,取出一瓶递给碧姨娘,道:“姨娘,你打开闻闻,可香了。”
碧姨娘很是
好奇,她见过的胭脂品种极多,见这装胭脂的瓶子犹如小鼎,很是奇特,不由轻轻打开,立刻闻到了一股异香。
那香味很快弥漫开来,也钻进了韩漠的鼻中。
韩漠深吸一口气,道:“真香啊。”他看着碧姨娘,猛见碧姨娘比方才更是妩媚万分,那雪白的脸庞娇艳欲滴,带着红润,丰润的朱唇轻轻蠕动,润滑无比,心中一荡,没来由地小腹一热。
“啊!”碧姨娘闻了闻,失声叫了一声,面红耳赤,瞥了韩漠一眼,道:“漠……漠儿,你……你怎能送沁儿这种胭脂!”
韩漠看着碧姨娘,只感觉喉头有些干,心中暗暗自责:“好你个韩漠,这是姨娘,你怎能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
心思。”运起长生经,身体的那股燥热微微平复,才奇道:“怎么了?这……这胭脂不好吗?为何不能送给小妹?”
“这是……这是丝
夣胭脂!”碧姨娘咬着嘴唇,水汪汪的眼睛都要滴出水来。
“丝夣胭脂?名字很好啊。”韩漠依然不解。
碧姨娘一跺脚,带着一丝责怪道:“这是……这是……这是催情的胭脂!”
韩漠一愣,瞬间明白,脸庞刷地一下子红了,怪不得一闻到这种香味就心神不定,甚至对碧姨娘生出亵渎之心,原来这是催情胭脂,就像**一般。
尴尬无比,再也顾不得其它,来不及拿回碧姨娘手中的胭脂,转身抱着锦盒就跑,心中兀自骂道:“好你个人妖似的曹殷,送这样的东西给我,害我丢脸!”
碧姨娘更是急忙盖着盖子,本想还给韩漠,但韩漠已走远,这东西又不能随便放,只能自己先收起,而后饮茶
解毒。
一个如狼似虎年纪的美妇人,比之韩漠,更不能禁受这催情媚毒的攻击,想到方才闻到香味的一霎那,身体竟有异样的感觉,碧姨娘不由面红耳赤,臊的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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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入营】
萧同光意图侵犯碧姨娘却反被韩漠暴打这件事情,就像扔在湖水里的一块石头,泛起的涟漪让韩府上下很快就知道,但却没有立刻闹出后续
风波。
萧同光固然是要养伤,而韩玄昌却也保持了缄默,倒是韩夫人要找萧同光理论一番,被韩玄昌阻止,韩玄昌虽然性情温文儒雅,但终究是贵族子弟,骨子里也对妾室并不是十分重视,更不愿意因为此事而与萧家的上层人物撕破脸。
韩夫人顾全大局,只能瞪着凤目忍气吞声。
好在韩漠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受到处罚,只是被韩玄昌淡淡地口头教训了一顿。
而府中上下对于这个五
少爷,更是敬畏到极点,毕竟
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敢将堂堂户部侍郎打得几日起不了床,更何况这位户部侍郎还是萧家有身份的人物。
所以走在府中,韩漠感受到男人们的尊敬,
女人们的爱慕。
就连柳如梦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对韩漠也偶尔露出极少有的温柔笑意。
只是府中有两颗钉子,练琴是不行了,担心将狼引来,韩漠只能从
书房搬了不少书籍给柳如梦打时间,另外每天还要将前夜的“梦境”写出来,交给柳如梦看。
好在韩漠对于《聊斋》
故事熟读于心,那好几百个精彩的故事,足够他一年所用,而柳如梦对于五少爷的“梦境”也越来越钦佩,知道梦境是假,但五少爷天马行空编织故事的才华却是少有人及了。
……
韩漠担心萧同光贼心不死,还要去骚扰碧姨娘,所以将自己的两大
心腹韩青和
朱小言一左一右布置在听水园子外面的两侧,无论萧同光从哪一面进去,都会被现,而且下了命令,只要萧同光靠近,就用他那一套,拿着黑纱袋蒙着萧同光的头暴打一顿,二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韩沁知道母亲差点被萧同光侮辱,几次要去找萧同光,都被碧姨娘拉住,母女二人时常抱在一起,黯然落泪。
好在韩沁知道
哥哥在
保护自己和母亲,心中才感欣慰。
……
韩玄昌领着
东海城大小官吏准备下海采珠的事宜,最重要的便是召集下海采蚌以及从蚌中取珠的人手。
深海采集珠蚌,没有现代的氧气罐,唯一的途径便是召集水性一流能在海底长时间工作的人,东海居民大都水性极好,但是能在海底连续长时间工作,却也是极困难的事情,这类人手只能慢慢挑选。
韩家本来的采珠人手并不多,加起来采蚌和取珠的不过二三十人,但是要想完成大规模采蚌取珠,取出数千珍珠,那可是需要大量人手,至少下海采蚌和船上取珠的人手各一百人,这才能尽快完成珍珠采集任务,按时向朝廷缴纳珍珠。
采蚌人难寻,那取珠的人手也不好找。
取珠是
手艺活儿,细小的珍珠从珠蚌中取出,那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非但手巧心细,而且必须对珍珠有一定的了解。若是随便找人手凑数,手艺不精,只要伤了一丝儿珍珠,甚至在珍珠上划出细小的痕迹,那么珍珠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韩玄昌在忙,韩漠也没有闲着。
按照大
宗主的吩咐,韩漠和韩源这一日便要前往东海镇抚军军营去领职。
所谓的领职,
这是世家子弟的待遇。
九大世家的直系子弟,命中注定都会成为燕国的官员,这是朝廷也无法阻止的特权。
到了一定的年纪,世家子弟就会前往本族所辖的权力机构任职,这种任职不同于在朝廷的衙门任职,地方性的官职,只需要家族认可就行,甚至不用向朝廷禀报,除非品级太大,才需要上折子交由内阁议定,然后
皇帝亲自
下旨。
韩漠临行前,韩夫人好一番交待,无非是让他听二伯父的话,在军营中不同于在家里,凡事要小心谨慎,要维护韩家的尊严和威势,不可任性妄为等等,啰啰嗦嗦大半天,到了正午时分,韩漠才在韩源的叫唤下,各自骑了一匹快马,领了几名家丁前往东海镇抚军行营。
自东海城东门
出城,不过四十里地便可到达东海镇抚军行营,再往东去不过十里路,便是一望无垠的大东海。
那是韩家的根,韩家的源地,是韩族
老人们喋喋不休诉说的故事。
……
“小五,快到了,你看那里!”韩源放慢马,指着前方道。
前方不到五里处,黑压压的一片,就像匍匐在苍茫大地的巨兽,蔓延开来,那里正是东海镇抚军陆上军营,不下海的时候,镇抚军将士便是在陆上操练。
耳畔边,能够清晰听到从大东海传来的
海浪声,那股子海上飘过来的腥味,比之在东海城内,更是浓郁不少。
韩漠倒也不是没有来过,但是这一次的心情和以前是不同的。
以前不过是带着玩耍的心情过来,是一个旁观者,但是今日
入营,就等于要正式成为镇抚军的一员,虽然未必真的会在镇抚军长年累月待着,但是却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了。
“四哥,你说二伯父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官职?”韩漠托着下巴,望着前方的行营,笑眯眯地问道:“总不会一过去便让你我当
统领吧?”
“统领倒未必,但是一个校尉总是有的吧!”韩源喃喃道。
东海镇抚军虽然在名义上是朝廷的海军,但是实际上还是韩家的私家海军,建制是从东海王韩天涯那个时候便一直承袭下来的。
但是军费却是要从朝廷里拨下来的,毕竟这支军队是燕国的海上防务力量,比起燕国另一个靠近东海的吴郡的海防力量,东海郡的海防力量要强大得多。
东海郡的海岸线极长,达数百里,而吴郡不过是突出一角,海岸线还是在狭窄的海港之中,非但不能拥有东海的海洋资源,就连十几艘战船都没有太多的出海经历,而且吴郡所属海域比起东海郡海域的物产丰富,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也正因如此,虽然西门世家控制着吴郡,但由于吴郡面积狭小,物产匮乏,而且西门世家在朝中的势力稀薄,所以在九大世家之中,他们的势力排在最后,还要弱于韩家的姻亲胡家。
东海镇抚军有战船四十余艘,其中六艘大型战舰,配有长距离投石车和大力弓箭台,十二艘中型战舰,有小型投石车和长弓台,至于剩下的二十多艘战船,那是小型战船,机动性强,配制差了一些。
东海镇抚军设一名统管全军的总督,下设八统领,下面再设二十四名都尉,都尉便有指挥战船的资格,其下便设有校尉官衔,共有四十多名校尉职,那算是管带卫的
副将了。
这便是镇抚军基本官职配制,至于下面的海管和副海管,就已经是基层干部,不过是带着士兵动手的官职而已。
……
纵马行到辕门处,便见到辕门外竖着数根粗大的旗杆,锦旗飘扬,写着“东海镇抚军”“燕”“韩”等字,字迹宛若龙蛇,很有气势。
行营占地几十里,镇抚军有将近一半士兵平日里都驻扎在这里,吃饭,睡觉,操练都在这里进行。
另一半士兵待在停泊于海港的舰只上,更有一部分中小型战舰照例巡海,也不会走太远,更不会真的去打击海盗,无非是给予海盗一些震慑,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海上之王,最重要的就是锻炼海军,让他们增加海上作战的经验。
行营如同蜂巢,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远处的
演武场上,镇抚军士兵正在操练,整个军营肃然一片,整齐有序,士兵们更是精神抖擞,身强体壮,一看就知道东海镇抚军总督是一位治理有方的武将。
守在门外的铁甲兵士见到韩氏
兄弟,那是认得的,立刻上来恭敬行礼,道:“四少爷,五少爷,总督正在大帐议事,吩咐下来,若是二位少爷到了,先且到大帐外等候,他随后接见!”
“好!”二人答应,吩咐家丁先且回东海城,家丁们驰马回去,二人才将马匹交给兵士,快步往总督大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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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会很用心地写出一部好书,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你们,希望大家支持。
第四十五章 【隐患】
总督大帐在军营的东南边,是一个巨大的木质营房,屋顶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督”字,这面旗子也是整个军营竖立最高的一面旗子,打从很远就能看见。大帐四周每隔五六步远就有一名强悍的铁甲护卫,身着磷鱼片战甲,层层叠叠,头上却是横拉一条黑色的头巾,显示着东海武士的不同,自然而淳朴。
在大帐旁边,有一座瞭望台,高约十余米,站在高头,极目瞭望,能清晰地望见十里之外东海港口停泊的东海镇抚军战船。
镇抚军的将士都知道,总督大人最喜欢登上这座瞭望台,望着一望无际的大东海,每次看到那无边无际的大海,总督大人脸上就会显露出神圣的
光芒。
他爱这片大海。
……
“两位
少爷!”大帐前的一名身着校尉军服的护卫恭敬道:“总督大人正在议事,你们稍侯片刻。”
二人点头,走到一旁的大石头边坐下,等着总督韩玄龄的召见。
看着大帐之门,韩源神情有些黯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已经快有半年没有见到父亲了。这里到家中不过半日路途,父亲难道就这么忙?”
韩漠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地道:“四哥,这不能怪二伯父。”
“我没有怪他,他是我心中的
英雄。”韩源苦笑道:“不过我时常在想,有时候做一个英雄真是很难,父亲大人连家人都不能经常陪伴在一起,我想他一定也很寂寞吧。”
“英雄总是寂寞的。”韩漠忽然想起
一句话来:“高处不胜寒!”
韩源看了他一眼,道:“小五,你学的东西好像比我多很多。”
“四哥过奖了。”韩漠哈哈一笑,往东边指了指,道:“四哥,那边是什么?”
“营帐啊”
“营帐后面呢?”
“还是营帐!”
“那营帐更后面呢?”
韩源明白过来,笑骂道:“好你个小五,戏弄四哥吗?那里是大东海。”
韩漠神情肃然,正色道:“四哥,小五并没有戏弄你。不错,那边是大东海,是我们祖上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是我们韩氏家族的血脉,那奔腾的
海浪,就是流在我们血管中的血液。记得大爷爷和爷爷都说过,韩家子孙可以失去一切,却绝对不能失去大东海,那是我们的血脉,我们的灵魂,丢了他,我们韩家才真正灭亡。”
韩源脸上也露出神圣的表情:“是的,大东海是我们的一切,我韩源定以性命来
保护它!”
“二伯父离家如此近却不轻易回家,忍受着寂寞,他的目的,和你我一样,就是要保护大东海。”韩漠肃然道:“以他的生命去保护。”
韩源怔了一怔,忽然苦笑道:“小五,你别怪四哥笨。难道父亲多回几次家,就不能保护大东海?”
韩漠叹了口气,道:“四哥,你知道,东海镇抚军是我们韩家的命根子,如果大东海是我们要保护的母亲,那么东海镇抚军就是用来保护母亲的利刃,二伯父只要待在这里,这把利刃就会牢牢抓在我们韩家的手中,稳如泰山。但是二伯父若是留恋家中的
亲情,经常回家,说不定这把利刃有可能会钝了韧性。”
“小五,你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像个大人。”韩源呵呵一笑:“东海镇抚军都是我们韩家亲信,就连兵士也大都是我们韩氏族人,父亲就算在家中睡大觉,我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些人可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不错,东海镇抚军九成九都是我们韩家的亲信,但是还有那么几颗老鼠屎却是我们韩家不可不防的。有时候,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窝粥。”韩漠平静地道。
韩源轻声道:“你是说那两个
统领?”
韩漠点点头:“不错,还有那几名都尉,这六七个人可是镇抚军中的六七颗老鼠屎。”
在东海镇抚军内,不可能达到清一色都是韩家的人,毕竟名义上是朝廷的军队,所以朝廷自然也在名义上派了几名官员过来,占了两位统领名额和四五名都尉名额。
实际上这些人派过来,韩家和朝廷都是心知肚明,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权利,只是放在镇抚军的几双眼睛罢了。
当然,这些人作为镇抚军的小股势力,对于有名无权是相当不满的,偶尔在军营里弄些小乱子也是有的,但是在韩玄龄面前,就像一头座山猛虎前的几只野狗,兴不起什么风浪。
“就那几个?嘿嘿,小五,不是四哥瞧不起他们,他们要想闹事,还不够分量。”韩源不屑地撇撇嘴。
“够分量。”韩漠淡淡道:“他们或许没有能力掀起风浪,却能制造风浪。”
“有什么区别”
“有。”韩漠解释道:“东海人的性子里,有着骨子里的野性,二伯父在营里,谁都不敢妄动。但是二伯父若不在,官兵们若是瞧见那几个家伙狐假虎威,嚣张跋扈,必定会有忍不住动手的人,说不定就会出手杀了那几个家伙。你知道野性是东海人的性格,
冲动……更是东海人的性格!”
“那几个家伙就该死。”韩源冷冷地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那些人虽然像垃圾一样令人厌恶,但是他们是谁的人?”韩漠笑眯眯地问道。
韩源一怔,立刻
醒悟,这几个家伙可是朝廷的人,换句话说,是皇上的人,
皇帝派来的眼睛,明知道会很麻烦,难道能够以死亡去解决吗?
如果真是那样,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吧?即使皇帝不追究,那些
居心叵测想着韩家早日灭亡的家族一定会借题挥吧?
韩漠轻轻道:“当然,担心那几个人被杀只是二伯父很少回家的一个原因,最重要的,二伯父还是想和镇抚军官兵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训练,一起面对一切的困难和欢乐,这样镇抚军的将士才会真正地从心骨子里将二伯父当成他们能够誓死效忠的将军!”
韩源叹了口气,轻轻拍拍韩漠的肩膀,道:“小五,四哥不如你。你若是长大了,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将军!”
“我们已经长大。”韩漠
春风一笑。
……
大帐内的会议显然很重要,就在二人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那名校尉快步过来,恭敬道:“四少爷,五少爷,总督大人有请二位!”
“终于是等到了。”韩漠起身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一番,转头却见韩源显得有些紧张,奇道:“四哥,要见二伯,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啊?”
“小五。”韩源有些
尴尬:“太久没见父亲,有些紧张,不知道等一下说什么。”
“记得自己最近读什么书就好。”韩漠哈哈一笑,二人并肩跟着那名校尉到了总督营门前,那校尉报过,里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亮地道:“两个臭小子,给我滚进来,哈哈哈……!”随即就是一阵爽朗的大笑,紧跟着又传来好几人的大笑声。
二人进了营内,就见宽敞的屋子里站了不少人,正对大门的是一尊铜案,很有气魄,铜案后端坐一人,国字脸,浓眉大眼,身形魁梧粗壮,穿着磷鱼片式盔甲,头上也系了一根丝带,却是紫色的,长飘飘,而脸上亦是布满了浓密的胡须。
他的眼睛很大,很亮,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坚毅果敢的气质,古铜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头健壮的牛,浑身上下散着军人特有的勇武之气。
这自然就是韩家兵权总管,东海镇抚军总督韩玄龄。
铜案两侧,各站了五六人,靠近铜案,左右各有两名身着统领军服的将领,下面便是都尉将领了。
左边两名统领和一众都尉见到两位少爷进来,都露出欣喜之色,都笑了起来,而右边两名统领却撇过头去,一脸的傲色。
韩漠知道,左边两名统领,那年近五十的年长统领叫韩庭戈,不到四十的粗壮统领叫黄静单,都是韩玄龄的亲信,亦是韩家的忠心部下。
右边两名统领,正是朝廷安插的两个家伙,胖的叫成胥,矮的叫黎茂,都是自持朝廷委派身份,孤芳自赏的人物。
至于一众都尉,却都是韩家的势力。
“参见总督!”韩漠和韩源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叩拜道。
“哈哈哈……!”韩玄龄显得很高兴,起身过来,拉起二人,一左一右抱在怀中,说不出的怜爱,他高大的身体宽阔的胸膛抱着两个人,两人一点都不觉得挤压。
韩漠对于这个二伯父,那是打从心里喜爱的,他一直认为,韩家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在燕国占有一席之地,这个男人是值得自己学习的榜样。
“你们的大爷爷一直说你们小,不宜太早
入营,所以我一直没有管这件事情。”韩玄龄松开手,后退一步,笑道:“不过小鹰终会羽翼丰满,小老虎也终会长出獠牙,你们如今已经大了,大
宗主让你们入营,那是要让你们成为真正的韩家子弟,你们可准备好了?”
二人齐齐躬身道:“准备好了。”
“我不管你们在家里如何的调皮如何的顽劣,也不管你们读书读得好不好,到了军营,以后一切的行动都要按照军营的规矩来,若有违反,即使是韩家子弟,那也要军法从事,听到没有。”韩玄龄神情严肃起来,他的外貌一旦严肃起来,就让人产生敬畏感:“军规,没有特权”
“遵令!”
“还不见过诸位叔伯,日后可要向诸位叔伯多多请教。”
二人立刻向众人恭敬行礼,韩漠认识韩家部下那两个统领,笑眯眯打招呼:“韩伯伯,黄伯伯,以后你们可要管好小五,要是我不听话,你们打我屁股。”
韩庭戈抚须呵呵笑道:“五少爷,军中的棍子不比家中,军棍可比大宗主的家法棍还要厉害,你要小心些啊。”
韩漠摸摸屁股,笑道:“那我还是老实些,免得一进军营就养伤。”众人都笑了起来。
“养伤?”成胥撇撇嘴,冷笑道:“有些军法,可是要砍脑袋的。”
这话一出,除了一旁的黎茂,所有人都微微变色。
韩漠说一句玩笑话活跃气氛,此人竟然不识好歹地泼冷水,说出这样犯忌讳的话,当真是大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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