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急朝】
太平殿,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过今日这般临时出现的“急朝”了。
所谓“急朝”,那是国家生极重大的
事件,召集文武百官上朝紧急议事的非正常性朝会,所以当东宫门外那十几只大鼓震天般地敲响时,分在
燕京城内各处的“急鼓”也纷纷响起,数百只大鼓在
燕京城内的各个角落响起来,燕京城内处处可闻,官吏们闻到鼓声,不敢怠慢,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往太平殿聚集。
文武百官林立太平殿内,对于这次急朝,都是颇为疑惑,在大多数人看来,如此急朝,十有**是与边关
战事有关,但是最近可也没听说庆国相对燕国动
进攻啊,至于风国,那更不可能走出风国境内来向燕国挑衅。
当然,官员中有极少一部分人却是知道这次急朝的原委。
皇帝穿着火红色的龙袍,如同一团火焰坐在龙座上,直接向萧太师道:“太师,缘何急朝,你向诸位爱卿告知一下。”
萧太师起身恭敬道:“遵旨。”微一沉吟,才沉声道:“今日得报,宜春郡内的大常江……因为降下的暴雨,已然决堤,一溃上百里,宿松,黄梅以及兰和三县之地大部分都被洪水侵占,冲垮房屋无数,伤亡据称过万人,三县百姓都往北部逃离,急报上来时,宜春郡尚在下着暴雨,奏请朝廷立刻派人援救!”
刑部尚书贺庆之老家就在宜春郡,那黄梅和兰和二县也正是在贺家的属地上,两县出现决堤洪灾,这不但是对整个宜春郡百姓的重大打击,对于贺家来说那也是极大的打击。
宜春郡共有七县,贺家占据三县之地,这陡然有两个县遭受洪水
袭击,损耗无数人力物力,已经是动摇了贺家的根本。
贺庆之此时已经出了朝列,一脸悲伤,倒不是作伪,这贺家在宜春郡族人不少,此番受难不单是宜春百姓,贺家族人自然是连累在内,更为重要的是,贺家在宜春郡的产业甚多,这洪水一冲,一切都被冲毁,越是富贵的人家遭受的打击也就越重,贺家的产业损毁无数,元气大伤,不由得贺庆之不伤心,奏道:“启奏圣上,如今灾情万急,臣请圣上
下旨,往宜春调派工部人手,加紧修堤抵挡洪水继续蔓延,无数百姓家园被毁,如今更是要调集大批赈灾粮运往宜春郡救援……!”
范云傲也出列奏道:“启奏圣上,贺大人所言极是,当务之急,乃是加急修建第二甚至第三道堤坝,阻挡洪水继续蔓延,而且宜春目前形势混乱,食物短缺,要安定
人心,必先往宜春调派赈灾粮,否则若有
居心叵测之辈从中挑唆,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宿松县是在范家的属地上,为了家族的利益,范云傲这一次的意见竟与贺庆之出奇的一致。
皇帝微一沉吟,才问萧太师道:“太师,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
何处置?”
这位皇帝,很少在朝堂上拿出自己的决议,有时候让自己显得无能一点,那并不是一件坏事情,至少会让很多人错误地低估你。
萧太师恭敬道:“民心为重,贺大人与范大人所言不错,赈灾是必要的,阻住洪水继续蔓延更是必要的……由工部派人前往宜春郡治灾,户部粮,这都是刻不容缓之事……!”
很少在朝堂上话的苏观涯今日终于出来,平静奏道:“圣上,内阁今日
突然得到
宜春洪讯,在这之前,臣在内阁却是没有得到丝毫关于宜春有可能决堤的
消息,就是在昨日,臣也毫无所知……!”他瞥了贺庆之一眼,才缓缓道:“所以臣倒是想问一问,这大常江的江堤,倒是如何突然决口了?”
贺庆之冷眼望了苏观涯一眼,才道:“宜春郡本来是连续大半个月的暴雨,那大常江水势漫起来,堤坝常年未曾修缮,并不稳固,这阴雨绵绵,一
开始有几处小缺口,当地官员也是令人堵上了,这后面歇了几日雨,本以为这江水能退下去,谁知道……从前日开始,又是倾盘暴雨,昨日凌晨,堤坝终是抵挡不住,决了口……!”
“原来如此。”苏观涯似笑非笑,一脸平静:“明知堤坝有随时决口的危险,却不向朝廷禀明,更是没有疏散百姓,致使决口之后,灾祸深重,无数百姓伤亡,这样的罪责,谁来承担?”
“苏大人,下面的官员,不过是想为朝廷免些麻烦,能处理的事情他们自行处理,这莫非有错?”贺庆之冷笑道。
苏观涯这个时候出来,自然是要在此时对宜春郡的官员进行洗牌,矛头自然是指向贺家甚至是范家。
“自行处理?”苏观涯儒雅的脸孔带着冷漠的笑意:“如此重大的事务,他们若是能够处理好,朝廷自然无话可说,但是……结果如今变成这样,那就证明某些官员妄自尊大,不顾百姓安危,自行其是。造成如此严重后果,若不追究,那以后各地官员什么事情都不向朝廷禀明,圣上天威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萧太师咳嗽一声,道:“苏大人,责任的追究,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如何抗洪救灾,主次是要分明的。”
苏观涯淡淡道:“太师所言极是,这主次自然是要分明的,但却不是说先主后次,而是主次需要同时行进。宜春洪灾,抗洪救灾自然是头等大事,但是安抚民心,我想也不是小事情吧?如何安民,除了放赈灾物资,解决实际困难,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百姓的怨气能够收敛。”
“怨气?”皇帝凝视苏观涯,问道:“何样怨气?”
苏观涯立刻恭敬道:“启奏圣上,据臣所知,宜春郡没有将大常江堤坝险情呈报上来,乃是另有玄机在内。”
“哦?”皇帝龙眉皱起:“苏爱卿,有何玄机,你且说来!”
苏观涯瞥了贺庆之一眼,缓缓道:“启奏圣上,据臣所知,宜春郡的地势比较低,除了吴郡,我燕国境内,宜春郡便是地势最低的州郡,尤以宿松黄梅和兰和三县的地势最低。宜春郡的堤坝早年却是加固修缮过,虽然不是十分坚固,但是因为地势极低,所以
当年也是尽量加宽加高,若不是这次连续大半个月的奇特天气,堤坝应该是不会决口的。不过先帝在时,倒也曾嘱咐过,这宜春郡的大常江堤坝不决口倒无妨,一旦决口,必定是大灾,所以曾经下过旨意,宜春郡负责工程的工部下属衙门一定要好生注意大常江堤坝的安危。”
皇帝微微颔道:“父皇当年却是说过这句话,我倒也记得。”
苏观涯又道:“连续大半个月的暴雨,大常江水漫,堤坝随时有决口的危险,宜春一郡官员,却无一人往朝廷报讯……臣不知私下可有人报讯,但是内阁中,却是没有收到一份正式的折子……嘿嘿,如此大事,无一人上报,这实在太过
诡异了吧。”
皇帝皱着眉头,问道:“苏爱卿,你说此事另有玄机,这玄机又何在?”
苏观涯回道:“据臣得到可靠消息,宜春官员不将此事上奏,乃是为了新辟财道而已!”
“新辟财道?”皇帝更是疑惑,朝臣们也都是低声私语,不知道苏观涯此言究竟是何深意。
“宜春郡极少生今次这般的大洪涝,所以宜春郡的百姓都以为不会出现大决堤的情况。”苏观涯缓缓道:“正因如此,他们没有估量到今日这样的后果,大常江水漫,危及堤坝,他们却是想出法子,以加固堤坝为名,向宜春百姓增设了收税名头,而且是大笔的税银,且不说普通百姓,据我所知,一些独立的小商户,每户便需缴纳一百两银子,宜春郡七县之地,仅不到半月时间,据说已经收起十多万两银子用来修筑堤坝,只是这银子有没有用在所谓的修筑堤坝上,臣实在有些怀疑……!”
贺庆之立刻道:“苏大人,你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传?我的老家就在宜春郡,可是从未听过此事。”
“不错,范某也从未听过此事。”范云傲也冷视苏观涯:“苏大人这些消息,只怕是道听途说吧?即使收税,只怕也是其他税项,与修筑堤坝无关吧?圣上英明,苏大人之言,实在有欠思量,更有诋毁之嫌疑,还望圣上为宜春官员做主!”
这宜春郡的官员,十之七八都是范贺两家的人,苏观涯对宜春郡难,范云傲和贺庆之自然是要联手应对的。
苏观涯平静道:“我所言实与不实,在朝堂上也不必多辩。”他向皇帝恭敬道:“圣上,臣恳请圣上下旨,由我吏部派出调查官员前往宜春郡,对相关问题进行彻查,若有作奸犯科的奸佞官员,必当严惩,如此才能安抚民心,令事态不至于恶化。”
贺庆之神色冰冷,范云傲也皱起眉头,说来说去,苏观涯就是要在这非常之时,往宜春郡插上一把刀子。
兄弟姐妹们莫忘记给小沙漠砸票哦,更不许忘记收藏哦!
第二八七章 【监察使】
苏观涯提出由吏部官员往宜春郡彻查官员瞒报的责任,这自然也是他权力范围之内的事情,虽然提出的时间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以他的身份,这种事务当然是可以过问的。
皇帝颔道:“苏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想知道,这
所谓的谣言,究竟有几成是假几成是真。”
“圣上英明。”苏观涯恭敬道:“臣举荐吏部右侍郎
苏克雍为吏部钦使,前往宜春郡彻查此事。”
萧太师立刻道:“圣上,苏侍郎前往宜春郡彻查官员,倒也使得,不过老臣以为,此时的宜春郡乃是非常之时,苏侍郎前往彻查,虽是法度可允,却在情理上颇有不妥。这另立名项收取税银,也只是苏大人一家之言,如果宜春大小官吏都是兢兢业业为国尽忠,此时却去严苛彻查他们,必定引得所有官员惶恐不安。宜春郡目前的善后事宜,毕竟还需要一众官员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苏观涯道:“太师,真正忠心报国的官员,那也是不怕彻查的,就怕那些奸佞宵小之辈夹杂其中,不但做不了事,反而会
掣肘真正用心办事的官吏。苏某既然身在吏部,自然有职责清除那些掺杂在好官员之中的沙子。”
贺庆之大声道:“苏大人说的不错,不过谁能保证某些人不会以权谋私,借着彻查之机,在宜春郡排除异己兴风作浪?宜春郡本已天灾
无情,若是再有人灾出现,百姓们还要不要活了?”顿了顿,上前两步,恭敬屈身道:“圣上,宜春郡洪涝,若是全力以赴,尽早赈灾平息,安稳民心,自是国泰民安,亦是我大燕举国上下乐见之事。只是若因为此次水患,引出更多的麻烦,必定会衍生更为严重的后果。北庆一直在对我国虎视眈眈,此即也必定关注我大燕内务,若是处理不当,生混乱,臣不敢想象北庆是不是会趁机对我燕国用兵?臣为大燕及宜春郡黎民安危所虑,恳请圣上暂不
下旨派人彻查,等到水患过后,万事确定,再行追究各项责任。”
“北庆用兵?”苏观涯淡淡笑道:“北庆后有西魏,安敢轻易对我大燕用兵?更何况我
西北大营横亘边疆,以萧大将军之才干,要阻敌于边疆,亦不是
难事情。”
“兵之诡道,谁能预料?”贺庆之毫不犹豫地道:“我燕国内部若有混乱之局,你又怎能确保北庆不想借机扩张?商钟离那头
老狐狸可不是好对付的,我举国之力用在赈灾之上,西北大营少了支援,即使萧大将军用兵如神,但是谁又能肯定我燕国一定会固若金汤?”
范云傲也禀道:“圣上,所谓牵一而动全身。宜春郡水患,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若是我举国同心全力以赴,自然可将危难化于无形。有天灾不可怕,团结一心自是能够化解一切危难。宜春水患,百姓惶恐,臣自想敌国的暗探们必定还要在宜春郡挑起动乱,如果此时不能一致应对,还要互相攻击,那后果……实在可怕!”
苏观涯立刻道:“范大人此言似乎也是有欠考虑吧。互相攻击?此话本官实在不明白是何意思,莫非我吏部派人去彻查管理安抚民心,乃是为了攻击别人吗?”
朝堂上各人暗藏杀机,互相拆台。
皇帝眉头紧皱,但是心里却颇有些满意,他喜欢看到这些人互相
进攻的情形,但是他却也明白,当务之急,处理水患要紧,真要是因为水灾而引起整个燕国的动乱,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诸位爱卿所言,都是很有
道理。”皇帝缓缓道,又看向萧太师,“太师,你看这吏部是否该派人前去?”
萧太师岂不知苏观涯的
心思,那是借这个大好机会插手宜春事务,搞倒一批宜春官员,说得更清楚一些,就是借此机会,削弱贺家甚至是范家的力量。
宜春郡是范贺两家之地,表面上看来,即使在当地搞倒一批官员,但是贺范两家很快就会用其他族人补充,似乎不会伤什么元气。
不过政治的玄妙,就在于牵连。
世家的朝廷官员与地方官员那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用心对地方官员进行彻查,总是能够以他们为线索,直接打击到
燕京来,而且到时候的牵连面会非常广,即使世家能够压制住,不让事态扩大化,甚至可以保住不少人,但是真要被抓住地方官员的把柄,打掉一些世家京官实在不是很难的事情。
除此之外,更有一个极厉害的后果,那就是打击声望。
世家能够霸占一地,靠的是两点,一时根深蒂固的强大
实力,另一个就是延续几
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威望。
势力控制人的行动,而威望控制人的内心。
或许当地百姓已经感知到世家的**,但是毕竟有世家实力控制,大部分人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如果按照苏观涯的计划,派出朝廷官员到地方彻查,揪出大批**官员,那么百姓们就会得到一个很直观的信号朝廷要来管了。
这个信号的后果,就会让当地百姓不但从心理上与世家脱轨,而且甚至可能
在行动上有了敢于反抗的
勇气。
就好比渤州郡。
朝廷未兵之前,渤州郡的土皇帝是叶吴两家,虽然渤州郡百姓在叶吴两家的残酷统治下已经离心离德,但是忌惮于两家的势力,所以大部分百姓只能默默忍受,敢怒不敢言。
当朝廷
开始对渤州郡兵,渤州郡的百姓立刻感觉自己有了靠山虽然他们所谓依仗的皇威不过是借世家之势而已,但是他们却有了反抗的勇气,世家军入,百姓倒戈相向,共同对付叶吴家族,由此也让渤州郡
战事在极端的时间内结束。
苏观涯派官吏进入宜春郡,揪出世家的贪官污吏,如此一来,会让宜春百姓对贺范两家更是反感,因为朝廷的参与,甚至会出现敌对贺范两家的情绪。
各世家的地盘,虽然是世家子弟掌握各种官职,但是真正的组成部分,毕竟还是无数的普通百姓。
百姓真要与世家离心离德,那么世家的前途自然不妙。
苏观涯的心思,朝中各大世家的头子,焉有不知之理,所以贺范两家必定是要联手应对,而萧太师却是有些犹豫的。
能够打击到范家,自然是他乐意看到的,但是同时要打击到贺家,这让他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了。
如果借这次机会,以牺牲贺家为代价打击范家,也是一个不错的
手段,若不是为了长远的盟友利益考虑,萧太师还真愿意在这个时候与他的老对手苏家联手打击一
下宜春郡。
“圣上……!”老太师佝偻着身子道:“贺大人和范大人所言,自然是很有道理,这个时候,宜春官员应对洪水,本不应该对他们彻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耽搁抗洪赈灾,不过……苏大人所言却也有两分道理,宜春百姓遭遇水灾,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甚至是家破人亡,对当地官员也是有怨恨的,要想安抚民心,也是要彻查几人……!”
他说这话,不少人都皱起眉头,贺庆之也微微眯起眼睛。
“不过,只教吏部官员前去彻查,却似乎有些不妥。”萧太师继续道:“苏大人说宜春郡官员有以权谋私之嫌,这苏大人派出去彻查的官员,却未必不会有这样的习惯啊!”
苏观涯淡淡一笑,道:“太师此言,却是让本官好生费解,我吏部本就是评定天下官员清廉之事,这以权谋私,从何说起?”
萧太师不动声色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圣上,吏部该不该往宜春郡派人,一切全凭圣上吩咐。若是真要在此时往宜春郡派人,老臣恳请圣上再派一名
监察使,监察吏部官员是否真的按照程序办事,没有十足的证据,擅自对地方官员定罪,那是要由监察使来监督的。”
皇帝闻言,龙微点:“太师所言极是。只是这监察使,该派何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往萧太师身上凝聚。
萧太师平静道:“监察使乃是前往宜春郡监察公平,所以委派何人,全凭圣上定夺!”
皇帝捋须想了想,向朝中众臣道:“众爱卿,这监察使委派何人,你等可有良选?”
太平殿内一片宁静。
各
人心中都清楚,到了这个份上,只要举荐世家官员为监察使,必定会遭到其他家族的反对,因为只要世家官员参与其中,必定有
立场之嫌,也就不可能出现真正的监察效应。
“臣倒是有一人举荐。”韩玄道终于出来道。
“哦!”皇帝微笑道:“韩爱卿,你举荐何人?”
韩玄道瞥了皇帝身边的执事太监凌垒一眼,恭敬道:“凌公公可担此任!”
朝中众臣都是一愣,就连凌垒也睁大眼睛,只怕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八八章 【护粮官】
萧太师听韩玄道举荐凌垒为监察使,先是眯起眼睛,随即脸上显出笑意来,微微瞥了韩玄道一眼,捋须不语。
皇帝眼中倒显出一丝惊讶,看了身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凌垒一眼,问道:“韩爱卿为何有此想法?”
韩玄道正色道:“臣以为,虽要对宜春官吏进行彻查,但是此时此刻,不宜动作太大,更不宜闹的四下皆知,从而干扰了真正的赈灾事宜。臣本想举荐昌德候为监察使,但是侯爷名声响亮,真要担任此职,前往宜春郡,反而会让官员们更是惶恐……!”
昌德候曹殷是
皇族中人,因为五大御林军指挥使都可免朝,非关军情大事不必上朝,而曹殷身为狼甲营指挥使,自然是不必在朝上听政的。
皇帝“哦”了一声,道:“为何举荐凌垒?”
“凌公公为人正义,而且睿智,更是圣上的贴身人,而且凌公公极少
出京,去往宜春郡,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臣以为,凌公公定能秉公监察,实乃最合适之人选。”韩玄道谏道。
这些话当然只是场面话,但是有两句话却是很清晰地表达着意思。
凌垒是圣上的贴身人,也就是说,凌垒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是去了宜春郡,也就是代表着皇帝,虽然皇权在世家心中不怎么威严,但是表面上,对于皇帝还是毕恭毕敬很是敬畏的,这个代表着皇帝的监察使还是能够过问一些事情而无人敢轻易阻扰的。
监察使这个位置,既然不能用昌德候这等太过显眼的人物,又不能用毫无威望背景的普通官员,更不能用有偏私的世家官员,选出一位皇帝的贴身太监来担任,倒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在苏观涯眼里,一个小小的太监,自然不能阻挡吏部官员的彻查,而在范贺二人眼里,既然吏部派遣官员已经无法更改,那在监察使身上做文章倒是一条道路,一个太监到了自家地盘,自然是容易收买控制的,借着这个太监的监察使身份,遏制吏部官员对宜春官员的打击却也是一个很好的策略。
“诸位爱卿所见如何?”皇帝捋须,一脸平静地问道。
贺庆之计较已定,只要到时候收拢凌垒,自然可以借他之手对付吏部官员,所以立刻道:“臣以为凌公公实乃不二人选!”
范云傲与贺庆之一般
心思,自然是赞同的。
苏观涯虽然也明白贺范两家到时候必定要收买凌垒,但是更加知道,如果此时反对,到时候万一再选派出一名强势的监察使,吏部官员更难着手办事,一个太监总是要容易对付得多,而且到了宜春郡,大力取证,只要拿到证据,这凌垒就算有私心,在证据面前总不敢太过维护,所以也上前道:“臣也以为凌公公可担此任!”
凌垒此时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自然是自己一个执事太监,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能够担任监察使,这可是极为微风的事情,而且在这个位置上,到时候自然是少不了有人巴结得些好处的。这太监担任要差,在燕国倒也有些例子,但是并不多,自己能够摊上这样的要职,却也是幸运的很。
忧的却是如今宜春郡不是什么安全之地,朝堂上的
端倪也显出各大世家准备借这次水患要在宜春郡进行一场明争暗斗,自己卷入进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皇帝微一沉吟,终于道:“凌垒!”
执事太监凌垒立刻跪伏在地:“奴才在!”
“朕便让你担任监察使,前往宜春郡监察吏部彻查事宜,一切依燕法行事……断不许惊扰当地官员,更不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乱设罪名!”皇帝缓缓道,声音低沉:“但是若真有作奸犯科的害群之马,一有证据,必当严惩!”
“奴才遵旨!”凌垒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抬头望向工部尚:“萧爱卿,你身为工部尚书,宜春水灾,朕令你即刻从工部带领治水能才,前往宜春郡治水。”
萧怀金忙出列道:“臣遵旨!”
他虽然身为工部尚书,但是对治水工程一窍不通,皇帝
下旨,虽然领了旨意,心中却有些忐忑,毕竟要往宜春郡治水,可不是好玩的事儿,万一出了差错,保不准就有其他家族跟在后面弹劾自己,而且那边情况险峻,自己此番过去,也不知是否安全。
萧怀金忍不住看了父亲一眼,萧太师已经道:“萧怀金,工部治水能人不少,而且宜春郡管理河堤的人才颇多,你带领众人,多听他们的
建议,定要将这洪水治住,拯救黎民……!”
皇帝又望向韩玄道,道:“韩爱卿,你即刻往宜春郡放赈灾粮,不得有误!”
韩玄道恭敬道:“启奏圣上,户部存粮是要运往
西北大营的兵粮,西北大营已是多次向户部催粮,这兵粮运出之后,所剩粮食便不多,远不足以应对宜春的灾情。”
皇帝皱眉道:“不足以应对?莫非任由灾民饿死?”
韩玄道忙道:“圣上息怒。臣倒有想法,可从兵粮中抽出四成,先往宜春郡,另外下令由各郡迅筹粮,补上兵粮,而且各地官仓也要开仓往宜春郡放粮……!”
“那便赶快去办。”皇帝立刻道:“灾情如火,耽搁不得。”
“只是……!”韩玄道缓缓道:“兵粮若不能及时送达,只怕萧大将军会有不满,而且……而且各地官仓要放粮到宜春郡,也是要圣上旨意内阁手令才行……!”
皇帝看向萧太师,问道:“太师,朕会下旨往西北大营,因
宜春洪讯,四成兵粮先且迟缓一些时日,你且以内阁之名,下内阁手令,从各地官仓调粮往宜春郡救灾……!”望向韩玄道:“韩爱卿,你即刻以户部名义出命令,各地筹粮,补上兵粮,不得延误!”
“臣遵旨!”韩玄道立刻道。
萧太师微微皱眉,但终是道:“老臣遵旨!”
皇帝又道:“事不宜迟,工部今日便要派人赶往宜春郡,至于户部赈灾粮,两日之内必须起运,唔,朕差点忘了一件事情,这护粮之职,由豹突营调派两千军士护卫,颚青仑身体不好,就由慕容鹤担任
护粮官,全权监督宜春粮事宜,另外豹突营在水患未平之前,暂驻宜春郡,协同宜春城守军维持当地秩序。”
萧太师眼皮子挑了挑,道:“启奏圣上,臣有一事尚未来得及禀报……!”
“何事?”
“豹突营护军参领慕容鹤……已经死了!”萧太师一字一句道。
不知道此事的官员们都是一阵惊呼,一部分得到
消息的官员却也表现出震惊之色,朝堂内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堂堂豹突营护军参领
突然死去,绝非一般的小事。
皇帝皱起眉头:“何时的事情?”
“昨夜!”
“怎么死的?”
“启奏圣上,此事尚在调查之中。”贺庆之忙道:“慕容鹤领人
出城实战演兵,在
月光寺遇害,中间详细过程,臣尚在彻查……!”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道:“此事刑部先查着吧,不过这护粮之责不可耽搁……让韩漠去吧,慕容鹤既然遇害,这骑兵队护军参领先由韩漠暂代其职,回头再作商议……!”
轻描淡写中,群臣都想不到皇帝竟是如此让韩漠当上护军参领,说是暂代其职,但是御林军是皇家卫队,皇帝都这样说,那韩漠这个护军参领的位置自然是当定了。
这个决定,自然又是让满朝文武有喜有忧,更有许多人觉得,皇帝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年轻人。
萧太师不动声色,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反而道:“圣上英明。韩漠虽年纪尚轻,但是办事却颇为老练,由他担任护粮官,实乃最合适之人选。”
萧太师这样说,更是让不少人疑惑万分,贺庆之眼珠子微微一转,似乎想通了什么,顿时嘴角划过难以察觉的冷笑,而韩玄道韩玄昌
兄弟却皱起眉头来。
“启奏圣上,犬子已定于下月大婚……!”韩玄昌似乎意识到什么,出来奏道,他话没说完,萧太师已经道:“韩大人,大婚不过是家事而已,这护粮却是国事,大小之分,不言而喻吧?更何况离韩漠大婚之期尚有个把月,只要宜春郡时局稳定的快,倒也是赶得上,就算赶不上,这婚期往后推一推,也未尝不可吧?”
韩玄昌瞥了萧太师一眼,道:“只是……!”
韩玄道却已经出列道:“启奏圣上,国事为大,韩漠婚事与赈灾相比,终是小事,若是赶不上时日,臣愿与范大人商量推迟婚期,另择良日。”
皇帝微笑道:“如此甚好,可难为你们了。”
萧太师也是笑道:“韩大人,公私分明,老夫钦佩!”
……
散朝过后,按照朝上的决议,萧怀金作为工部尚书,那是要迅从工部挑选治水官吏,即刻赶往宜春郡治水。
其实各大世家也明白,
内斗归内斗,但是前提
条件确实要保证燕国不能生
内乱,水患乃是大事,亦是有可能挑起混乱的源头,所以刻不容缓,即使争斗不会歇止,但是该办的事情却是要尽快去办的。
韩玄昌散朝过后立刻拉着韩玄道到了一边,皱眉道:“大哥,为何同意漠儿前往宜春郡?只要你我坚持,胡家也会出面帮我们,自可免去漠儿出京,另择其他人选做护粮官。圣上是何心思,我猜不透,但是萧
老狐狸的心思,你我该知道的。”
韩玄道神情平静,轻声道:“你是觉得萧家想看到我们与范家的婚事无法如期举行?”
“此其一。”韩玄昌担忧道:“但我更担心的却是萧家有什么其他的
阴谋。漠儿虽然做成了几件事,但毕竟年幼,宜春郡此番必定是一滩烂泥,将漠儿丢进烂泥中,那是十分凶险的事情。”
韩玄道摇头道:“我却不如此看,虽然有凶险,却也是机遇。”
“机遇?”韩玄昌心里显然很不痛快,“大哥,这样的机遇,我宁可不要。漠儿锋芒已显……!”他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慕容鹤这次突然被杀,即使不是漠儿所为,也会有许多
人心里认为与漠儿脱不了干系,特别是萧家……!”
“你觉得他们敢报复?”韩玄道神色阴冷起来:“他们要是敢伤小五,我韩玄道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话虽然阴气森森,但是韩玄昌只是叹道:“大哥,漠儿若真是若真被他们所害,我们报复又有何用?我现在心神不宁,总觉得萧家要设计还漠儿……!”
“不必顾虑太多。”韩玄道瞥了韩玄昌一眼:“小五是带着两千兵马过去,那可是我燕国最精锐的部队……而且
西花厅这次也一定会有人随同小五前往,想害小五,并不容易。小五可借这次机会,在军中树立更大的威望,更可监视其他世家在宜春郡的动向……苏家借吏部官吏钻进去,萧家有萧怀金,范贺两家是那里的地主,这样一场戏,如果没有我们韩家人在里面,未免太过冷清。”
韩玄昌正色道:“宜春混乱,所得利益并不多,我们没有必要让漠儿去犯险。”
“利益?”韩玄道淡淡道:“有很多的东西并不是一眼就能够见到的。小五被封为护军参领,也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苏雨亭……这对我们韩家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想要在御林军内立足,就必须要建立军功,拥有声威,这个
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韩玄昌皱着眉头,一时并没有回答。
诚如韩玄道所言,这一次护粮官的任务,其实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如今宜春郡最缺的就是粮食,这护粮官也就成了极其重要敏感的职务,如果一切顺利,韩漠自然功劳不小,也确实能够在军中建立声威,军中的声威,就是靠这些实际军功来确立的。但是一旦有失,后果却也是极其严重的,轻则罢官,重则有人借机弹劾杀头也是大有可能的。
韩玄昌当然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承担这样严峻的风险。
“不必多想了……!”韩玄道轻轻拍了拍韩玄昌的肩头:“不入虎山,焉得虎子……小五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韩玄昌轻叹道:“无可
挽回吗?”
“他
是你的儿子,也是……韩家的子孙!”韩玄道淡淡道。
第二八九章 【拥抱】
韩漠在营中接到圣旨,得知自己被荣升为骑兵队护军参领,还真是有些吃惊,他还真想不到
皇帝真的将这个重要的位置交给自己,而且这个委任竟然这样快。
等他知道自己要担任
护粮官时,他才明白为何册封的旨意会这样快。
颚青仑却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圣旨下来后,立刻将韩漠任职骑兵队护军参领的
消息通报全营,更是亲自带着韩漠来到骑兵马场,集合近千骑兵列阵,马鸣
风萧萧,旌旗翻空影,一片金戈铁马肃穆之气。
韩漠的心境还是颇有些激动的,眼前这一个个骁勇善战的精锐燕国骑士,已经变成了自己的部下,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鬼话。
但是他更加明白,自己能够升到这个职位,并非是靠自己的军功得来,即使因为击败施连云,自己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也远没有达到能成为骑兵护军参领的资格。
用场面话说,
这是皇帝的恩赐。
要想真的让这些虎虎生威的骑兵从内心认可自己,自己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
骑在马上,跟在颚青仑的身后,骑兵右
护军尉肖木和五六名校尉跟在自己的身后,一行人在检阅着金戈林立的骑兵队。
“这些都是我燕国一等一的骑兵。”颚青仑转过脸来,看着韩漠,一脸的疲惫之色,但兀自强打精神道:“你如果是虎,他们也会成为虎,如果你只是一头羊,那么他们迟早也会沦落为不知
勇气为何物的小绵羊!”
“卑职明白!”韩漠正色道:“卑职会竭尽所能,让豹突营的骑兵们,真的成为一头头凶猛的猎豹!”
颚青仑点点头:“有此志,便该知道如何去做。”他停住马,抬起马鞭,指着在风中翻飞的豹头大旗,缓缓道:“圣上
下旨我们豹突营担任此次护粮之职,那是隆恩眷顾,是信任我豹突营必能完成此次任务,所以……韩漠,本将将豹突营交给你,由你带着他们去完成圣上的旨意……!”
“卑职拼尽全力,以性命为代价,誓死护粮!”韩漠肃然道。
这一次护粮队是要带走两千人,韩漠选出六百名骑兵,三百名弓箭兵以及一千一百名步兵,组成护粮
军团,负责往宜春郡运粮。
除韩漠担任护粮官外,由韩漠亲自下令骑兵队的肖木,
弓兵队的薛绍以及步兵队的苗武担任护粮副官,一同前往宜春郡。
这几人韩漠也是经过调查之后才选过来,那都是御林军的干将,而且与世家并无纠葛,所以这几个人跟在自己身边,应该是不会出现太大的麻烦。
户部已经征召了车夫力工,先从户部粮仓调出四成军粮充作赈灾粮,四成军粮可不是小数目,需要动用将近四百辆大车运输,少不得又从太仆寺马场调出马匹,以作运粮之用。
这车夫力工加起来也是过千人,整个队伍也是极其浩大的,户部上下在布命令往各郡筹粮之时,这军粮也就
开始一车一车地装运。
征集
马车,调派马匹,装上粮食,自然也不是一日便能完成的事情,用上最快度,也是要两日,倒是工部的萧怀金,在
急朝过后,立刻带着一群工部吏员往宜春郡赶去,救灾如救火,那是耽搁不得的。
虽然是灾情,但是对于世家来说,能够在这次灾难中立下功劳,回过头来,在朝廷中自然又有了要官要权的筹码。
萧怀金虽然对水利一窍不通,但是好在工部倒也有些能人,这个时候自然是能用便用了。
……
礼部尚书府内,韩玄昌和韩夫人都坐在正厅里,就是韩沁也在一旁站着,
丫鬟小厮们都是静静立在两边,厅内一片沉寂。
大家都看出来,韩玄昌和韩夫人的脸色很不好,所以谁都不敢说话。
“老爷,夫人,五
少爷回来了!”厅外传来下人的叫声。
韩玄昌眉头一展,正要起身,却见韩夫人已经起身往外迎去,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
韩漠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快步入厅,见到韩夫人,立刻咧嘴笑道:“娘!”
韩夫人自然是知道韩漠这一次要作为护粮官前往混乱一团的宜春郡,她不是一般的
女人,自小到大都是生活在世家中,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危险,看着韩漠
阳光的笑容,不知怎地,心内更加伤心,伸手帮韩漠整理了一下盔甲,眼圈儿顿时红了,回过头来,向韩玄昌道:“老爷,就……就不能变了?”
“胡闹。”韩玄昌低声道:“旨意都下了,还能如何变。”
韩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韩漠的脸庞,柔声道:“漠儿,你这次去宜春,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娘……娘在家里等你回来。”
韩漠柔声道:“娘,我知道的,你莫担心,就是护粮而已,很快便回来。”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来,放在韩夫人手里,道:“娘,这是我答应给你的眼镜!”
韩夫人一愣,看了看手里的奇特东西,这才想起,那是在
东海郡的时候,韩漠就承诺要给她制作的东西。
有了
南洋的材质,韩漠也是花了
心思制作出来。
韩夫人看着手里的眼镜,更是伤感。
韩漠笑呵呵地走到韩沁身边,问道:“小妹,还写了吗?”
韩沁知他是问自己是否还写着鬼
故事,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办完事便要回来的。”韩漠笑盈盈地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韩玄昌神情颇为黯然,站起身来,道:“漠儿,你跟我来!”也不多说,背负双手,出了正厅,在院中的大树下站住。
韩漠轻轻拍了拍韩沁的肩头,这才出门,站在韩玄昌的身后,恭敬道:“爹,你还有何吩咐?”
韩玄昌转过身来,打量了韩漠一阵,才低声道:“这一次去宜春郡,多长些心眼,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莫要轻信任何人,好好地办好自己的差事……!”
韩漠点头道:“孩儿晓得,爹不必太过担心。”
“这护粮官是个敏感的位置,既要对得起百姓,也莫要得罪各方官员,那宜春郡如今鱼龙混杂,说不定庆国和魏国的探子都要在那边挑起是非,所以……一切都要小心,就如你爷爷对你所说,多看事,少说话,更不要管些没来由的事情。”
韩漠看着韩玄昌神情中满是担忧,知道这些嘱咐听起来啰嗦,实际上却是韩玄昌担忧自己的反应,心中一阵感动,微笑道:“孩儿谨遵爹爹教诲!”
韩玄昌沉吟了片刻,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他忽然做出一个让韩漠极其惊讶的动作,竟是上来轻轻抱住韩漠,轻轻拍着韩漠的背脊,闻言轻声道:“你出生的时候,你爷爷看到你的
金手指,说你是天上的
星辰下凡,所以……你不会有事,到了那边,莫要怕!”
韩漠只觉得被韩玄昌抱住时,自己从身体到心里都是一阵温暖。
……
韩漠当然没有忘记去看碧
姨娘,碧姨娘的神色更加憔悴,曾经水嫩嫩的肌肤已经失去光泽,看起来越的苍白。
虽然服下无数的补品,但是对对碧姨娘的病症没有任何作用,所需要的黑蝮蛇王胆和八角芝,
韩青也一直没有带回来,甚至连韩青和
朱小言也是毫无半点消息,不知这二人如今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
韩漠倒是在
花厅内与徐竹公探讨过这样的病症,按照徐竹公的说法,这种疾病除了那两位药,实在没有任何医治之法。徐竹公倒是送了两枚难得的珍贵药丸交给韩漠,可以延缓碧姨娘的病情,不过却无法治根。
按照碧姨娘现在的病情,最多一个月,如果韩青还不能带回两位珍稀药材,那么碧姨娘必定要香消玉殒。
碧姨娘似乎睡着,虽然俏脸苍白,但是沉睡中,却依旧如同百合花一样娇美。
韩漠凝视着沉睡中的碧姨娘,心中却有些伤感,他无法确定韩青是否真的能带回那两味南风人视若珍宝的药材,如果真的无法带回,这个美丽的妇人,难道真的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韩漠心中有些酸。
碧姨娘似乎感觉到窗边韩漠的气息,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韩漠静静地站在床边,先是一惊,但瞬间恢复平静,露出一丝微笑,“漠儿,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
出京。”韩漠柔声道:“要离开一阵子,所以过来看看姨娘,向姨娘告别!”
碧姨娘显然有些
意外,挣扎着要做起来,身体却异常虚弱,韩漠急忙过去,抚着碧姨娘的玉臂坐起。
“什么时候走?”碧姨娘凝视韩漠,轻声问道。
“最迟后日凌晨!”韩漠回道。
碧姨娘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眼眸子里闪着复杂的
光芒,终是勉强笑道:“那你一切要小心,在外头……要知道照顾自己!”
韩漠点头道:“我知道。”
碧姨娘沉吟着,一时屋中极是寂静。
她是水晶一样玲珑剔透的人儿,对自己的病情比谁都清楚,心里明白,此番一别,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相见。
最让人伤本就是
离别,最让人断肠却是生离死别。
一阵沉寂过后,韩漠终于道:“韩青已经传来消息,他找到了药材,很快就会赶回来……姨娘,你这病,不必担心的,药材回来便可治愈!”
他必须要撒一个善意的谎话。
他要让这个妇人还有一线希望,希望总是能够创造奇迹的,一个谎言带来希望,这便是善意的谎言,也是目前韩漠能做到的。
碧姨娘嫣然一笑,真是好看,轻声道:“好,我不会有事,你……莫要担心。”
“你好好休息。”韩漠笑如
春风:“我先走了。”
碧姨娘微微颔,韩漠这才转身欲走,只是心中却有无尽的不舍。
“漠儿!”身后传来碧姨娘轻轻的叫唤。
韩漠停住脚步,抑制住内心的伤感,带着笑容回头:“姨娘,还有事吗?”
“你……!”碧姨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儿凝视着韩漠,半晌过后,才吐出几个字:“好好照顾沁儿!”
“除了沁儿,我也要好好照顾你。”韩漠情不自禁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回来。”
碧姨娘娇躯轻颤,微一沉吟,才轻轻颔道:“嗯!”
“我回来,姨娘记得给我煮粥……!”韩漠呵呵笑着:“姨娘的粥,天下美味!”
“嗯!”碧姨娘嫣然一笑,点头道:“我等你回来!”
本书来自|陆k中文网第二九零章 【小坏蛋】
韩漠辞别家人,在韩夫人伤感的目光中,骑马出府,便要往西
花厅去做一些
安排,只是行出不到十几米,便见到那长相十分不好的姜公公碰上来,恭敬道:“韩大人,公主有请!”
韩漠并不感到惊讶,慕容鹤被杀,秀公主总会有些反应,而且自己将
出京,秀公主也一定会让自己过去见一面的。
秀公主穿着黑色的轻纱,将她火爆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而黑色本身更是带着一种异样的诱惑,只不过秀公主的神情看起来颇有些黯然,没有往日那般的风情万种,更无往日的妩媚风骚,她斜倚在玉塌上,直到韩漠走到她身边行礼,她才回过神来,让韩漠在床边的春凳上坐下,幽幽叹口气,道:“我本以为不会是这个结果,但我也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有些事情,本就是注定无法改变,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选择这样做的。”
她说的话极其奇怪,一般人听到,一定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韩漠虽然隐隐听懂话里的意思,但却不能确定,只是微笑道:“姑姑今日怎么了,说些我不明白的话儿。”
秀公主美眸流动,凝视着韩漠,叹道:“我知道,如果施连云那天晚上真的被杀,那你的心中一定会想着除掉慕容鹤,所以我派人救了施连云,不过是想让你和慕容鹤的
仇恨不要太深……只是我现在才明白,你们之间既然早就起了杀心,那么一些细枝末节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韩漠皱起眉头。
他一直在奇怪,那天夜里出现的那颗奇怪小石头是谁打出来的,而且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悄无声息,甚至无人现,那么打出那颗小石头的一定是一位顶尖高手。
他怀疑过很多人,却是没有往秀公主这边想。
此时才明白,那颗小石头是秀公主派人出手,从而救下了施连云一命。不过韩漠却更加相信出手的不是别人,很有可能就是秀公主自己。
他从未忘记过,这个看起来风情万种貌似娇小的绝美尤物,有一个极其特别的身份,那是萧怀金的师妹一代名将别号
军神的师妹。
韩漠无法估测秀公主的武功有多高,但是他有着敏锐的人体观测能力,秀公主许多婀娜多姿的动作,轻灵敏捷,绝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出来的,而且秀公主的肌肤虽然水嫩白皙,但是那股结实的弹性,只要触碰过她的身体,就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无穷力量,而韩漠恰恰是触碰过这位尤物身体的。
所以韩漠一直深信,这位看起来风韵万千的大美女,其武功高出自己远远不止一个档次,自己绝非她的对手。
秀公主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韩漠就是傻子也听懂了。
毫无疑问,秀公主是确定慕容鹤的死与韩漠有关,甚至已经表明她确信慕容鹤就是韩漠所杀。
韩漠虽然听懂了,但是不可能傻到去承认此事,立刻正色道:“姑姑,你……什么意思?”
秀公主眨了眨秋水般的眼睛,看了看韩漠,才轻轻一笑,道:“罢了,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多说了……!”顿了顿,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姿势柔美优雅,就如同最美丽的花儿在风中轻轻摆动,香风四起,轻声道:“他既然死了,该结束的也就结束,以后不必再提起就是。”
秀公主看起来神情黯然,这让韩漠心中有些不舒服,问道:“姑姑,莫非慕容鹤遇害,你很伤心?”
秀公主抬起头,看着韩漠,忽然轻轻一笑:“你吃醋了?”
“没有。”韩漠保持镇定道:“我只是觉得他那样的人,并不值得姑姑为他伤心而已。”
秀公主从榻上起身,那美妙的身体在黑丝的包裹下,此时更是性感无比,让人怦然心动,她莲步轻移,走到室内一株血红的曼莎珠华旁边,沉吟不语。
从身后看去,秀公主那纤纤细腰和浑圆的美臀更是对比分明,还有那两条丰润笔直的美腿,比例极其匀称,浑圆丰润的美臀紧翘无比,真让人有一种摸一摸的
冲动。
想必练过武功的秀公主,美臀的弹性更是与众不同吧。
沉吟良久,秀公主才转过身来,轻叹道:“有些事情,你……并不明白!”轻飘飘地走到韩漠身边,嫣然一笑,娇滴滴地道:“小家伙,听说你要出京去宜春郡了?”
韩漠不得不佩服这位公主,她可以平静如水,也可以风骚如火,更可以冷漠如冰,但是最厉害的是,她能够在这几种情绪中瞬间演变。
方才的淡淡忧伤,一转眼就变得娇艳欲滴,美艳绝伦。
颠倒众生的尤物,本就有些与众不同的风情,而秀公主的每一种风情,似乎都是自骨子里,没有丝毫做作,而每一种风情,却都是那样的吸引人,那样的夺人魂魄。
“是。”韩漠回道:“最迟后日便要动身。”
秀公主咬着香唇道:“我若是不让人唤你,你是不是都不准备来向我辞别?”
韩漠看着秀公主娇美的脸庞,摇头道:“不会,我离开前,是准备要过来的。”
秀公主显出妩媚的笑容,腻声道:“这才差不多。”靠近韩漠,香唇贴近韩漠的耳朵,轻声道:“这一次,魏国的
黑旗,庆国的紫衣卫一定会在宜春郡闹起
风波,我东花厅也一定会有人在那里做事……你的西花厅,可莫妨碍我东花厅做事,否则我一定要大大惩罚你!”
“惩罚我?”秀公主那醉人的体香直往韩漠的鼻子里钻,韩漠再是镇定,也只觉得自己心神荡漾,身体的某种激素活跃起来:“姑姑准备如何惩罚我?”
他话声刚落,就感觉自己的耳尖一阵湿润,浑身顿时酥麻起来。
秀公主香舌如蛇,竟是轻轻舔在他的耳朵上,韩漠还来不及多想,就感觉耳朵竟然有一阵疼痛,但是这股疼痛非但不难受,反而极是刺激。
原来秀公主的贝齿竟然咬上了韩漠的耳朵,咬得很用力。
这异样的**感受,让韩漠心神皆醉。
秀公主松开贝齿,韩漠的耳朵上竟然有了血痕,她那声音娇柔地道:“不要死在那边,要活着回来,只要你回来……我送你一件好东西!”
“姑姑这般惩罚我吗?”韩漠转头看着秀公主。
那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青山柳眉,水波媚眼,樱唇贝齿,水嫩肌肤,每一处都透着无限的风情,那水波般的眉眼满是春意。
韩漠
心跳得厉害,他忽地一把搂过秀公主水蛇般的柳腰,将秀公主抱在怀中,粗鲁地吻上了秀公主湿润的香唇。
秀公主似乎要挣扎,她的身体如火般燃烧着,炽热无比,被韩漠吻住香唇,那种久违的感觉涌遍全身,全身酥软,竟是无力挣扎。
韩漠吸吮着秀公主的香舌,玉口生津,竟是香甜可口,而他的大手竟是毫不留情地攀上秀公主的酥胸,探进黑丝中,抓住了那肥美的乳肉,滑腻润手,弹性十足,一只手竟是掌握不下,而另一只手已经攀上那浑圆丰润的美臀。
那美乳如同羊脂玉一般滑腻润手,但却没有羊脂玉的冰冷,那是柔软中带着弹性,火热烫手,随着揉捏而变换形状。
这熟美妇人的酥胸,竟是比少女更为滑腻娇嫩,坚挺弹手。
一阵阵**从黑纱中溢出来,沁
人心脾。
“
是你在勾引我的,怪不得我!”韩漠心跳得厉害,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样一个绝世尤物的挑逗下,如果没有反应,那反而不是男人。
秀公主鼻孔里着诱人而无力的呻吟,一只手在推着韩漠的胸口,似乎要推开,但是她的唇却是在迎合着韩漠的吸吮。
韩漠揉捏着她那肥美白皙的丰乳,已经感觉到那颗红豆挺立起来,忍不住用两根手指夹住,手感之美,直让韩漠感觉自己身在天堂,而那紧绷弹性十足的美臀,更是肉感十足。
怀中的美人扭动着,丰润的身体如同蛇一般,两条浑圆笔直的**轻轻打着摆子,秀公主终于松开唇,媚眼似水,娇喘着:“你……你好大的胆子……唔……不要……!”
韩漠正在感受着秀公主美乳的弹性和滑腻,听到秀公主的娇喘,一瞬间冷静下来,这毕竟是公主,是
皇帝的妹妹,自己**冲动下,已经是大大的犯上,他依依不舍地将手从秀公主的美乳处拿出来,依旧感觉满手的滑腻,抱着秀公主站起身,轻轻松开,道:“姑姑……我……!”
秀公主无力地回到塌上,瘫软着,酥胸起伏,衣裳被韩漠弄得极是凌乱,半边白皙的肥乳显露出来,就连左边那笔直的腿儿也露出半截子,赛雪欺霜,白嫩无比,她伸手将春光掩住,美眸瞪着韩漠,玉臂软绵绵抬起,指着韩漠娇叱道:“你……你大胆,不怕……不怕杀头吗?”
韩漠保持镇定,淡淡一笑:“侬本佳人,我亦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顿了顿,看着秀公主,带着柔和的笑容,轻轻一礼:“我不会死……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说完这句话,韩漠拿起一旁的头盔,戴在头上,大踏步而去。
秀公主屋子娇喘着,身上的肌肤泛红,那一张俏脸儿更满是绯红,宛若少女般带着羞涩之意,望着韩漠远去的背影,贝齿轻咬香唇,低声嗔道:“这个……这个大胆的
小坏蛋……小坏蛋……真该死……!”
她紧夹的双腿似乎痉挛,猛地感觉到身体的某一处已经湿润,一片春潮,一张俏脸更是红润无比,光彩夺目,艳绝天地。
韩漠出了宫,骑马离开,脑中却是方才那香艳的场景,只觉得刺激无比,心儿此时都没能平复过来,那样的绝世尤物竟是被自己轻薄过,想一想就觉得很是刺激。
他将那只抓过秀公主酥胸的手儿放在鼻尖闻了闻,兀自留有余香,轻叹道:“好香……好大……好美的形状……!”
p第三卷结束,下一章
开始第四卷【宜春雷】,更为尔虞我诈激荡人心的起伏情节上场,大家多支持,呵呵,记得砸票哦!
本书来自|陆开中文网第二九一章 【下宜春】
燕历平光九年四月初三,晨曦还带着浓浓的雾气,颇有些寒冷,诡异的天气之中,户部的粮车已经准备齐全,共是四百二十辆大
马车,由一千名马夫力工运送,两千名豹突营御林军负责护送军粮,而御林军此番前往宜春郡,除了负责护粮,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协助当地城守军控制宜春郡的混
乱局势,务必要让时局稳定下来。
车队就如同一条长长的巨龙,蔓延开去。
通常情况下,不是太长的道路,都会以牛车来运送粮食,因为牛车的载重量大,远非马车可以比拟,不过牛车的度太慢,一旦运输的道路太远或者要粮太急,便不可以使用牛车,只能以马车来运输。燕国缺马,以马运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仆寺的大小官吏眼看着马场的好马不是用去
冲锋陷阵,而是去做力气活,那心里还真是有些不痛快,不过这个时候,赈灾
第一,有话也是不能说的了。
这批粮食除了赈灾粮,还有一小部分是路途中的口粮,毕竟车夫力工加上御林军,那是有三千多人,自
燕京出,最快也要四五日才能赶到宜春郡,这一路上那是要消耗不少粮食的,而且还要吃饱,否则这长途跋涉的活儿,没有力气可不成。
天刚朦朦亮,长蛇般的车队便在御林军的护卫下西城门,要往
西北方向起运。
这支车队,五百名步兵在前打头,六百名步兵押后,六百骑兵分居两侧,弓兵夹杂在中间,更有斥候在前方探路,以韩漠为,薛绍,肖木和苗武三人为副,这中间苗武的官位又比其他二人高,所以苗武实际上便是韩漠的真正副手。
刚一
出城,早在城门处等候的
监察使凌垒凌太监便笑呵呵地迎上来,韩漠知道这位太监是要随着车队的护送一同前往宜春郡,如今已是从一名通事舍人摇身变成了颇有权势的监察使,翻身下马来,抱拳道:“凌大人等急了!”
凌垒听着韩漠叫他“凌大人”,心里一阵舒坦,笑道:“韩大人,咱家……唔,这一路上就要随同韩大人的车队一起前往宜春郡,路上可是要多多照应的。”
凌垒倒也没有晕乎脑袋,虽说身为监察使,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位置可不是靠自己的
实力爬上来的,而是世家争斗互不相信的结果,算得上是阴差阳错。而眼前这位年轻的
护粮官,那可是手头上掌握着两千人马的实权人物,就算倒了宜春郡地面,那也是手中有货的官儿,比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同。而且到了宜春郡,那边的时局虽然一时并没有亲见,但是想也能想出来,那应该是极其恶劣的,自己拎着监察使的名头过去,谁知道那边的人是不是真的买账,自己搅入这趟浑水,那可是很有些凶险,若是能够与韩漠紧紧贴上,对于自己的安危也就有了大大的保证。
凌垒对韩漠倒还是有好感的,他
这一生中收到的最大“黑钱”,便是韩漠偷偷塞给他的一百两银子,他可是记在心上,只觉得这个年轻的官员
热情又懂事,是个不错的人。
韩漠自然是能感受到凌垒的亲近之意,笑眯眯地道:“凌大人说这话,反而是见外了。你是圣上钦命的监察使,本将必定是要全力
保护凌大人的安全,赴汤蹈火,那也是在所不辞的。”
凌垒更是笑得如同橘子花一样,尖细的声音笑着:“有劳有劳!”
凌垒既然是监察使,自然是有单独的马车,他上了马车,韩漠正要挥臂令车队起行,却听到身后一阵马车声响起,不由皱眉回头,却是看到一辆蛮宽敞的马车正迅赶来,拉车的马儿是膘肥腿长的高头大马,健壮得很,那马车车厢看起来虽然算不得有多奢华,但样式精致,关键是梁木坚固,那是上等的木头所制,车厢也是极为宽阔的。
拉车的车夫是个粗壮的大汉,天气虽然进入四月,晨曦兀自有些寒冷,不过这名大汉只是穿着短褂子,敞着毛茸茸的胸膛,露出两条粗壮而黝黑的胳膊,不是秦山又能是谁。
韩漠看到秦山,自然知道车厢内的是谁,皱起眉头来,催马上前,到了车窗边,轻轻敲了敲车棂子,窗帘拉开缝隙,小君的脸庞露出来,带着笑,道:“韩
少爷!”
韩漠皱皱眉头,往里面看了看,果然看到萧灵芷慵懒地坐在车内,姿势优雅,很是冷艳,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又或者是在养神,并没有转头过来看自己,于是向小君问道:“怎么,你们也要出城吗?”
小君抿嘴笑道:“是啊!”
“你们去哪里?”韩漠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小君笑嘻嘻地道:“韩少爷去哪里,我们就要去哪里……!”
韩漠淡淡道:“莫开玩笑,我军务要紧,不能陪你们说话了。”便要调转马头离开,却见小君伸出手来,亮出
一张纸,道:“
这是圣上的手谕,
下旨由你护送我们小姐前往宜春郡,韩少爷,你总不会想抗旨吧?”
韩漠扫了一眼,却见到果然是
皇帝的手谕,心中疑惑起来,却不知皇帝为何如此器重萧家的这个女子。
上一次渤州郡平乱,亦是皇帝委派萧灵芷为
军师,这一次又是手谕让御林军护卫萧灵芷前往宜春郡,所为又是何事呢?
韩漠犹豫间,却听到萧灵芷那颇有些冷漠的声音淡淡道:“韩大人,该起程了,还有很多灾民在等着你的粮食呢!”
韩漠轻叹一口气,低声道:“军师,那边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你又何必卷到那边去。”
萧灵芷终于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韩漠,只是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去,并不理会,那样子,倒似乎是生韩漠的气一般,颇有小
儿女情态。
韩漠
无奈地摇了摇头,催马离开,高喝道:“起程!”
这一条长龙般的车队,便
开始从燕京西门起运,一路往西
北方向前行,赶往受水灾的宜春郡。
……
宜春郡地理位置极其特殊,面积巨大,仅次于燕京所在的会稽郡。它与燕国四郡接壤,东边是会稽郡,南边是渤州郡,东北面是吴郡,而西北边是临阳郡,整个燕国,仅与
东海郡没有土地接壤边界,而且它西南边还有一段土地与风国接壤。
宜春郡共设有七县,西部四县的实际控制权在范家的手里,而东部三县则是在贺家的手中,大常江横跨宜春郡,经过贺家的兰和,黄梅二县,往西则是经过范家的宿松县,也正因如此,大常江百年难得
一见的连续暴雨导致江堤崩溃之后,这三县便当其中受到大害,所波及的百姓那是有几十万人之多。
宜春两大城,范家的峄城不是在宿松县,所以免过水灾,但是贺家的新义城却是坐落于兰和县境内,虽然新义城四门紧闭,更是紧急抗水,免去城内被水冲垮,但是整个城外却是水漫数尺,新义城也就成为浸泡在水中的孤城,要想转移物资人员,只能依靠船只,只可惜宜春郡属于内陆,船只稀少,没有能力进行大规模转移,所以只有贺氏家族的一些重要人物通过极少的船只转移到了没有被洪水波及的夕春县,在夕春县城暂时安置下来。
新义城是贺家的根,虽然被大水包围,贺家却不可能轻易放弃,而且贺家的大部分产业都是在新义城内,所以贺家族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也是全力保护着新义城,维持着新义城内部的秩序,只等到洪水退去再作打算。
水灾波及的宜春三县,有六成地方都被洪水席卷,地势低的地方,那房舍建筑都已经被洪水完全淹没,一望无垠都是大水,地势高的地方,那洪水也漫到腰间,活下来的百姓都是转移到四成尚未波及的无水区域以及其他县区。
这一次水患,贺家所受的打击远比范家要强得多。
而且大长江决堤之后,雨势虽然减弱不少,但是却没有完全停止,连日来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这恼人的老天自是被无数人诅咒不已,至若那些宜春郡的大小官员,特别是工部署的水利官员们,因为没有及时报出险情,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组织有效的抗洪行动,导致无数生灵葬身洪水之中,那更是被悲痛苦难的百姓自心里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
韩漠的队伍在这一整日的阴霾天气中,全力前进,入夜时分,已是赶到了离宜春郡不足一百多里的古水镇。
古水镇不大,但是却处于交通要道附近,所以镇上的客栈却是不少。护粮队一路急行,虽说御林军训练有素,还能坚持的住,但是马夫力工们却是疲惫不堪,而运粮却要仰仗着他们的力气,
所谓欲则不达,那些马匹也是要进食休息的,所以韩漠下令,车队便在镇子里歇息了下来。
虽说镇里的客栈多,但是猛然来了好几千人,都要比镇上的人多,这客栈是远远不足的,倒是镇上的里正出来,知道这是赈灾的队伍,这里正倒也不坏,让镇上不少人家腾出地方来,队伍分上下夜两班歇息,倒也是将运粮人马
安排妥当。
这数百辆粮车倒是规模极大,停在镇口,韩漠不敢怠慢,吩咐近千名御林军便在粮车边暂时扎下营帐,保护粮食。
安顿之中,小君来到韩漠身边,轻声道:“韩少爷,我家小姐说了,夜里恐怕有人过来使坏,小心有人放
火烧粮,更要小心
杀马!”
第二九二章 【佳人心事】
韩漠听小君这样一说,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他倒是想过这一路上会有人对车队动手,但是自想手底下有两千御林军,那都是燕国的精兵,只要细心留意,恐怕没有几个势力敢真的动手。燕国世家虽然互相争斗,但是这批粮食乃是救济宜春郡百姓,目的就是维护燕国内部的稳定,应该没有哪个世家会愚蠢到对粮队下手,而且真要动手,如此大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那是后患无穷,某些世家就算
居心叵测,却也不敢轻易出手的。
至于敌国势力,虽然不乏有他们隐藏在燕国的人手,但是要组织起大批人手对粮车动手,那只怕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但是此时却豁然警觉,敌人未必需要抢劫粮食,他们只要烧毁粮食,粮食无法运抵宜春郡,百姓无粮,那势必也要造成巨大的混乱,甚至能引起更大的危险,即使烧不了粮食,若是被敌人杀死一部分马匹,没有足力,即使重新调运马匹足力,那也是要耽搁时间引起动乱的。
韩漠感觉自己的额头流出冷汗来,不可否认,这
护粮官实在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看似很威风,实则责任巨大,若真有差池,可是有无数人正等着上折子将自己置于死地的。
看来自己还有许多的东西学,而且这一类的任务,远不比
冲锋陷阵上阵杀敌要容易。
萧灵芷派小君来提醒,看来那妮子对于这一类事情,可比自己细心的多。
韩漠当即召来
三位副手,嘱咐他们传令下去,要提防有人暗中放
火烧粮,更要提防有人对运粮的马匹动手。
“还有人敢动手?”薛绍提着拳头:“谁敢动粮车一下,
老子扭断他的脖子。”
韩漠肃然道:“薛大哥,咱们几个负责运送粮食,这一路上,就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即使无人敢来动,但是我们也要有这个提防……诸位可要明白,这要真是出了岔子,咱们几个的脑袋还真不知能不能顶在项上呢。”
薛绍几人闻言,也都肃然起来。
“户部是让咱们将粮食运到宜春郡的夕春县城。”韩漠若有所思,“按我们现在行军度,还有至少四天的路程,这四日对我们来说,那是真正的考验。我相信,若论战场杀敌,几位那都是咱们大燕国一等一的
猛将,少有人敌,但是咱们如今面对的未必是两军对阵的敌人,而有可能是一群偷偷摸摸的宵小之辈。我不能确定这些人是否真的存在,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会打粮车的主意,但是我韩漠既然身为护粮官,就希望几位能够与韩漠一起,全力以赴,在这四日之内应对任何的危险!”
“愿与大人共进退!”三人立刻道。
韩漠笑道:“那就有劳诸位了。等到了夕春县,即使那里再缺粮食,我也必将让几位痛痛快快畅饮一顿!”
三人顿时都笑起来,也不多说,纷纷行礼而去,那是要往车队亲自守备。
……
萧灵芷是住在镇里最好的一家客栈,毕竟是女眷,她的房间也是客栈中最讲究的,待遇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萧灵芷坐在灯下,玉臂支着香腮,一双美丽而冷秀的眸子凝视着孤灯,宁静无比。
门被推开,小君进了门来,反身关上,这才过来,轻声道:“小姐,已经提醒韩
少爷了。”
萧灵芷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姐……!”小君看着萧灵芷,欲言又止,终是问道:“你……你为何不去亲自提醒韩少爷?”
萧灵芷蹙起眉头,看了小君一眼,道:“你……问的话太多。”
小君却不畏惧,反而过来,为萧灵芷倒了杯热茶,轻声道:“小姐,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担心着韩少爷?只
是你嘴里不愿意承认而已。”
萧灵芷柳眉竖起,现出怒色道:“臭丫头,你……你胡说什么?我为何要担心他?他与我有何干系,他就算是被人千刀万剐,那也不干我的事情……!”她咬着嘴唇,带着一丝怨怒道:“他与我有何干系……他与我有何干系?”
小君神情有些黯然,低声道:“小姐,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怨他要与范家小姐结亲?”
萧灵芷神色骤冷,抬起手来,便要打向小君的脸,只是看着小君也是愁苦颜色,这一巴掌却是打不下去,终是缓缓放下来,凝视着孤灯,不再多言。
“小姐,你就算打我,我也要说的。”小君倔强道:“你若不是担心韩少爷,为何要我去提醒他?你应该知道,韩少爷的车队若真是出了问题,太师一定会想法子整治韩少爷……你这样做,是在帮韩少爷,太师若是知道……!”
萧灵芷淡淡道:“我没有帮他,只是帮萧家而已。如今尚未走出会稽郡,这古水镇还是萧家的地界,若是在这里出事,萧家也脱不了干系……!”
“出了萧家的地界,你便不帮他?”小君立刻道。
萧灵芷沉吟着,终是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小君叹道:“小姐,韩少爷可是救了你好多次,你就忍心看到他被……被害吗?”
萧灵芷看了小君一眼,道:“你也太瞧不起
那个人了,你以为他那么轻易就会被别人伤害?如果那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
圈套,他也就不是韩漠了。”
小君眨了眨眼睛,问道:“小姐,宜春那边,真的很危险吗?”
萧灵芷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道:“虽然魏国的
黑旗和庆国的紫衣卫一定会钻进去,但是只要不是他们上面的那几个人前来,那也算不得可怕,可怕的是……燕国内部的争斗。苏观涯派出吏部官员前往,那是铁了心要借这次机会整治贺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整治萧家,萧家和贺家自然不会甘心,一定会对付那些吏部官员,这宜春郡又有范家的人,如今韩家又有韩漠去,你说能不乱吗?宜春郡远离京城,那边的
手段……自然比京城内更为直接的。”
小君一脸茫然道:“我脑子都糊涂了……这一大帮子人不好好治灾,还要做什么?”
“救灾是要做的。”萧灵芷平静地道:“但是打压其他家族,建立自己家族的功劳,这就会产生矛盾,有了矛盾,自然就有争斗了……!”她凝视着小君,摇头道:“罢了,你不要知道的太多……!”
“既然那样危险,为何太师要让你过去?”小君蹙眉道:“他总是让你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莫要胡说。”萧灵芷低声叱道:“干爷爷对我有恩……!”
他尚未说完,就听响起敲门声,秦山已经在门外道:“小姐,韩少爷来看你!”
“不见!”萧灵芷毫不犹豫地道。
门外先是一阵沉寂,随后听到韩漠温和的声音道:“
军师,我要要务相商,还请军师赐教!”
萧灵芷淡淡道:“韩大人
运筹帷幄,手下更有精兵强将,有什么事情要向一个弱女子请教?莫非是在奚落小女子?”
韩漠立刻道:“军师莫误会,真是有要事相商,还请不要拒人
千里之外啊!”
萧灵芷沉吟片刻,才道:“有事明日再说吧,我……要歇息了。”
韩漠叹了口气,道:“军师既然倦了,韩漠便不打扰了。只是这一路上只怕还有许多的麻烦,还请军师多多提点才是。”
他见萧灵芷不见,也不再勉强,便要转身离开,却听“嘎吱”一声,房门打开,却是小君自作主张打开门,恼的萧灵芷狠狠瞪了小君一眼。
“大事紧要,韩少爷去请教我家小姐吧!”小君冲着韩漠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拉着秦山离开,那自然是不要打扰二人相谈。
韩漠不禁莞尔,不过瞧着房门打开,微一沉吟,终是进了门去,却瞧见萧灵芷已经撇过头去,这妮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子闷火,莫非是那天晚上自己那句“
女人的手不改沾惹鲜血”而惹恼了她,至今都在生气?
他进了门,顺手虚掩上门,却不好关上门闩,毕竟是孤男寡女,这不闩门,大家心里还能接受,若是闩门,自己能接受,萧灵芷只怕会更是
尴尬,而且被外面知道,孤男寡女闩门在屋里,这总是有些说不明白的事情,所以房门留了缝隙口子,这一道口子虽小,但是却能让双方少些尴尬。
他看着萧灵芷,见她穿着白色的襦裙,下摆处染成了鹅黄色,还缀着一颗颗压风额小珍珠,上身是一件浅碧色的背子,腰系一条细细的藕色带子,打成一个舌公欢带,衣着虽然简单,却衬着她素口蛮腰,十分的婉约动人,这般的素雅简约又不失庄重的打扮,让她冷秀之余,更有几分高贵雍容的气质。
灯火之色,白嫩的俏脸雪中带粉,那微微显露的一部分鹅颈,更是细腻圆润,如同脂玉,光滑的都能映出
光芒来。
韩漠不得不承认,萧灵芷虽然冷秀些,但却绝对是一个极美的佳人。
“吃过饭没有?”韩漠走到桌边坐下,柔声问道。
萧灵芷并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搭理,只是刀削般的柔润香肩微微抬了一下。
韩漠只是微笑着,又问道:“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吧?”
萧灵芷贝齿轻咬红唇,听着韩漠两句话,心头不知怎地,颇有一丝温暖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又好气又好笑,终于转过头来,瞪了韩漠一样,俏脸冰冷:“韩大人所说要与我商议的紧急事务,就是这些吗?”
灯下美人,明眸皓齿,虽是冷秀,却极娇艳,更有体香袭人,那带着愠怒的样儿,却又有七分娇俏,韩漠看着那张白皙无暇的光滑俏脸,一时竟然呆住。
砸票票哈!
第二九三章 【灯下语】
萧灵芷瞧见韩漠看着自己,都不眨眼睛,那冰冷的脸庞竟是飞起红霞,绯红儿一片,撇过头去,只感觉脸上一阵热,声音虽恼却很轻地道:“你……你瞧什么?”
韩漠轻轻一笑,瞧见萧灵芷面前的热茶,也不客气,伸手拿过来,喝了一口,笑道:“口里正渴着哩,军师
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萧灵芷听他大言不惭,又见他将自己的茶拿去喝,更要命的是那个杯子方才自己的香唇是碰过的,脸上更火辣,却兀自冷声道:“你……你要喝茶自己去倒,为何又要……又要用我的……真是……真是没皮没脸……!”
韩漠故作惊讶道:“军师,你的意思是说……这茶你喝过?”
萧灵芷咬着红唇,狠狠瞪了韩漠一眼,却不说话,只是那酥胸起伏着,也不知是羞成这样还是气成这样,白嫩嫩的两只小手儿抓着衣角,用力地拧着。
“对了,我过来,是要向军师说谢谢的。”韩漠非但没有放下茶杯,反而悠然自得地细细观察着杯沿儿,似乎是在找寻萧灵芷香唇碰过的痕迹,又喝了一口,才道:“我倒是没有考虑到有人可能放
火烧粮,更是没有想到有人可能
杀马,军师比我聪明得多,这以后还要请军师多指教才是……!”
萧灵芷恢复平静,转过头来,看着韩漠淡淡道:“你是
护粮官,护粮
是你的事儿,我又凭何要为你出
谋划策?”
韩漠笑眯眯地道:“军师这话就说差了。我一直是将你当成自己人的,咱们也算是同经风雨的好朋友,而且军师想问题向来周全的很,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总是要踏实些的。”见萧灵芷似要说什么,抢在头前笑呵呵地道:“军师切莫妄自菲薄,也不需因为我是护粮官便生分了,咱们……还是好朋友嘛……!”
萧灵芷看了韩漠一眼,才淡淡道:“好朋友?韩大人抬举小女子了。小女子是不敢高攀的……而且我是萧家的人,你会真心将我当成好朋友吗?”
韩漠皱起眉头来,沉吟了片刻,才道:“不可否认,我们是各为其主……但是却也不可否认,自渤州郡平叛之后,我内心深处从未将军师真的当做对手看……!”
“哦!”萧灵芷冷笑道:“莫非韩大人觉得小女子不配成为你的对手?”
韩漠淡淡笑道:“那倒不是。军师聪明睿智,沉着冷静,而且身后又有萧家这么大的山头,说你不是我的对手,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极少将
女人当成假想敌,而且……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更是不愿意与你为敌的。其实……我总觉得我骨子里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要我辣手摧花,实在是难为我了。”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萧灵芷看在眼里,心中好笑,差点笑出来,强自忍住,兀自冷着脸,啐了一口:“我倒是听不少人说,韩大人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真要成为你的敌人,你是从不手下留情的。”
韩漠笑眯眯地道:“这都是谁这样不负责任地评价我?”
“韩大人莫非要我列出一份名单来?”
“哦!”韩漠伸出右手食指挠了挠鼻子,笑道:“那倒不必。不过军师也这般看我吗?那些不负责任的评价,军师应该是不相信吧?”
萧灵芷清澈的眼睛看着韩漠,淡淡道:“韩大人觉得我该怎样看?”
韩漠耸了耸肩,道:“其实我觉得军师内心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一个无害的人!”
“你倒真是自以为是。”萧灵芷没好气地道:“韩大人最大的长处,只怕就是自吹自擂吧?”
韩漠正色道:“军师这却是误会了,我这样说,那是有根据的。”
萧灵芷轻轻眨了眨她那一双极美丽的眼睛,怀疑道:“根据?什么根据?”
韩漠端起茶杯,终于找到了萧灵芷香唇碰过的痕迹,杯沿带着淡淡的朱红,他嘻嘻一笑,对着那朱红处喝了一口茶,只觉得从这里喝茶那是格外的芬香,心中惬意,而萧灵芷何其
精明之人,他这动作,自是瞒不过萧灵芷,禁不住脸上烧,那绯红蔓延到晶莹白皙的耳根子处,撇过头,贝齿咬着香唇,低低骂了一句:“流氓……!”
韩漠不以为意,心中却是直乐,孤灯之下,孤男寡女,若是不接机调戏两下,那反而会失去很多乐趣,更何况能将这位冷漠的美丽女子逗得俏脸绯红,那也是有一种极惬意的满足感,悠然道:“根据其实倒也简单的很,军师若非觉得我是一个好人,若非觉得我无害,想必不可能会让我与你单独在这屋子里说话,由此可见,军师内心深处,还是认为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男人……!”
“你……!”萧灵芷恼怒不已,抬起玉臂,指着大门道:“韩漠,你……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韩漠呵呵笑道:“我不出去,我有要务与军师相谈哩。”
“你……流氓……无赖……!”萧灵芷想不到韩漠的脸皮这般厚,这才明白,这个平日里斯文秀气的男人,真要厚起脸皮来,那也是比普通人要无赖的多,她却不知道,堂堂韩家五
少爷,当初在
东海郡,那便是头号无赖优雅的无赖!
韩漠呵呵笑着,神情忽地严肃下来,没了那轻浮之色,肃然道:“军师,其实……我是真有话要问你,不过愿不愿意回答,由你自己决定!”
萧灵芷微蹙柳眉,见韩漠一本正经,不由奇道:“你想问什么?”
韩漠轻轻道:“军师,你是萧怀金的义女……那意思是不是说,你本来并不是萧家的人?”
萧灵芷一怔,想不到韩漠竟是这个问题,她娇躯轻颤,神情黯然下去,凝视孤灯,淡淡道:“此事与韩大人有关系吗?”
韩漠摇摇头,道:“我说过,如果军师不方便告诉我,自然可以不说。我只是对此事有些兴趣而已,可能有些冒昧,军师不必放在心上。”
萧灵芷淡淡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便说的,我欠太师的恩情……总是要还的。”
“能够重恩的人,自不是
无情之人。”韩漠轻轻道:“虽然军师以冷漠来
保护自己,但是我知道,军师与萧家的人是不同的……!”
萧灵芷冷笑道:“保护自己?韩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解我?”
韩漠摇摇头,平静道:“我从未如此想过,我只是隐隐觉得,军师或许有很多事情迫不得已。而且我也觉得,萧家似乎是在将军师当做工具来利益,许多危险的事情都要你掺与进来……!”
“韩漠,你住口!”萧灵芷神色冷峻下来:“我与萧家的瓜葛,用不着你来评价,更用不着你来挑拨离间!”
韩漠脸色也沉了下来,站起身来,冷冷道:“挑拨离间?好,萧灵芷,你若是这样认为,那便算我是在挑拨离间。世家之争,尔虞我诈,多的是血光,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卷入的太深……女人,本就不该与鲜血和死亡靠的太近,美丽的鲜
花凋谢,总是让人很
遗憾的事情。”
“凋谢?”萧灵芷争锋相对:“韩大人莫非要杀我?”
韩漠凝视着萧灵芷那一张有些泛白的脸,虽然异乎寻常的美丽,异乎寻常的冷漠,但却也异乎寻常的脆弱。
她的娇躯在轻轻颤抖,虽然她的表情很坚定很倔强,但是苗条的身子还是暴露出她的无可奈何。
韩漠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刚才说话有些刺耳,是我错了,你莫放在心上,就当我从未说过……!”
萧灵芷撇过头,眼圈儿有些泛红,但却并没有说话。
她
冰雪聪明,又何尝不明白韩漠话中的关怀意思,她自然也明白,韩漠说这番话,自然没有什么恶意,更不会是什么挑拨离间,但是……!
灯下佳人,忧伤
惹人怜。
“很晚了,军师早些歇息吧。”韩漠声音柔和起来,对一个女孩子火,总不是绅士的行为,即使女孩子有错,男人也应该很绅士地在表面
上将过错担下来,“一路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希望我们都能安全抵达夕春县……!”
他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萧灵芷轻轻道:“夜里是不是要换防?”
韩漠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是。分两批歇息,子夜时分换防……!”
萧灵芷缓缓道:“如果真的有人动手,应该就在换防之时,那时候士兵们戒备之心很弱,总是会疏于防备一些的……!”说到这里,她便不再说话。
韩漠嘴角泛起笑意,轻声道:“好,谢谢!”
p新一周了,
兄弟们砸票,加强火力冲上去占一席之地!谢谢大家,鞠躬必须的!
第二九四章 【夜马蹄声声】
古水镇的居民并没有因为护粮队的到来便彻夜不眠,虽然睡得很晚,但是到得半夜时分,整个古水镇已是一片沉寂。
因为车队在镇上休整,所以镇上的里正在韩漠的吩咐下,通知了镇上所有的人,夜里施行宵禁,没有特殊情况,居民们晚上最好是呆在家里歇息,那些曾经在夜里摆着摊子买宵夜的小生意人,自然也是暂歇
一夜。
数百辆粮车都是聚集在镇口的空旷地带,马夫们早已是为骏马们喂了马料,留下了四百多民马夫和力工,其他的都是到镇上休息,补充体力和精神。御林军则是分作两半,一千人负责前半夜,另一千人则是在镇上歇息,后半夜过来换防。
这些负责守护的御林军由薛绍等几名护粮副官带领,虽然并无现任何敌踪,却也是全神戒备。御林军自然不是地方军队能够比拟,虽然是在休整中,但是阵型却也没有丝毫凌乱,虽然有一半去了镇上歇息,剩下的御林军还是按照原有的阵型布阵,步兵守护在尾两端,刀不离手,骑兵则分居两侧,都是守在自己的坐骑旁边。
薛绍则是带领着一百多名弓
箭手,散落在数百辆粮车之间,每隔几辆车就能见到一名箭手隐在车子的缝隙里,手里还拿着弓,背负箭盒,那是一有动静,便可以取箭射击。
不过这世上的人都是一样,长时间没有压力,精神总是要松懈一些的,虽然还是提着精神小心戒备,但是到了半夜时分,四周一片宁静,更有风儿吹着,不少兵士都打起了瞌睡。
自
燕京城出,这一天来那是以最快的度往宜春郡那边赶,
所谓救灾如救火,不可耽搁,人困马乏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上半夜值守的将士们虽然用过晚饭,体力得到了一定的恢复,但是疲倦之感没有减弱多少,更是在极度的宁静中萌生睡意。
韩漠来到镇口靠近车队时,那边就响起低沉的声音:“周润!”
“张曼玉!”韩漠回道。
这是韩漠设计好的口令,总共有四套口令,这是其中之一,那边几名弓箭手便放下了箭弩,苗武从阵中出来,见到韩漠,行礼道:“大人!”
他与韩漠都是护军参领,官位相同,不过此番韩漠是护粮总管,所以他只能以属下的身份参见。
韩漠笑呵呵地上前来,道:“苗大哥辛苦了。”
苗武是个年近四十的汉子,按理说韩漠都可以称呼为叔叔,不过韩漠总感觉叫上一声“大哥”会亲切的多。
对于这些人,韩漠不习惯称呼他们的官位,那样反而会显得生疏,这大哥
兄弟叫着,反而能拉近大家的感情。
苗武笑道:“大人也是辛苦了,还没歇息吗?不必担心这里,有我们几个守在这里,就算拼了性命,也是要护住粮食。”
韩漠微笑道:“苗大哥,这私下里,你叫我韩兄弟就是,这大人叫着,反而生分了。”
苗武微一犹豫,才道:“韩大……韩兄弟也是个爽快人,那我以后私下便喊你韩兄弟,你可莫见怪!”
“不会不会。”韩漠笑着摆手道:“求之不得的事情呢。”顿了顿,往车队那边望了望,只见戒备极是森严,淡淡一笑,问道:“苗大哥,你心里怪不怪我?”
苗武不解道:“韩大……韩兄弟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韩漠叹了口气,道:“这次其实是一趟苦差事。说白了,办成了,未必有什么好处,但是若稍有闪失,罪名可就不小,到时候只怕要连累苗大哥的。”
苗武呵呵笑道:“韩兄弟,不瞒你说,这次你调了我来,我非但不会怪责你,还要谢谢你。你这是看得起我苗武,想必也是觉得我苗武配得上这趟差事,我苗武怎能不尽心竭力?而且咱们御林军的将士,最大的心愿,那便是保家卫国,如今宜春同胞受难,咱们做军人的护送赈灾粮食,那也是份内之事,能为
父老乡亲做这些事情,与上阵杀敌的功劳一般无二,我中途便算战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韩漠想不到苗武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顿时升起敬意,心中却也想道:“小时候听人说,这燕地多壮士,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苗武又低声道:“韩兄弟,你可知我老家在什么地方?”
韩漠一愣,摇头道:“苗大哥是何地人氏?”
“宜春郡黄梅县!”苗武平静地道:“我老家就在黄梅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我二十一岁从那里出来,每年也会抽空回去一次……!”
韩漠一惊,忙问道:“苗大哥还有家人在哪里?”
“我那婆娘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那里。”苗武眼角抽*动,神情却保持着平静:“他们习惯那里的生活,所以……我一直没有将他们带到京城……!”
韩漠心中一阵黯然,黄梅县是当其冲受害最严重的地区,无数灾民被洪水淹没,如果没有
意外,只怕苗武的家人都已遇害。
如果不是苗武自己亲口说出来,韩漠实在难以想象苗武内心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伤痛。
他果然是一个铁一般的汉子,虽然家人十有**难逃厄运,他却依然如同钢铁般撑着,表面上没有被任何人看出伤痛,但是韩漠却能想到,苗武那颗坚强的心,只怕已是血迹斑斑。
韩漠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伸手在苗武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苗武平静一笑,斩钉截铁地道:“韩兄弟放心,虽然我也知道,这一路上定然有波澜,甚至到了夕春县也未必安宁,但是我苗武这一次是要用性命保住粮食,谁要打这些粮食的
心思,我苗武管不着他是谁,定要以命相搏的。”
韩漠肃然道:“苗大哥,小弟其他话也不说,只想说一句,这一次,我们共进退,同荣辱!”
苗武用力点头。
正在此时,却隐隐听到一阵
马蹄声响起,来自东边,显然那些人离得还远,若不是夜里万籁俱静,那还真不一定能够听见。
苗武的耳力显然不错,而韩漠自幼练习《长生经》,除了拥有蛮牛般的气力,那五官感觉也是比常人敏锐许多,再加上最近一阵子与白夜郎修炼《气经》,体内的劲气衍生,身体的各项机能大幅度提高,无论是度,体能,耐力,灵敏度,反应力以及警觉性,那都是有着显著的提升,外人不知道,韩漠却是切身体会道《气经》的玄妙,所以两人都在
第一时间听到那阵子马蹄声,互视一眼,脸上都是严肃起来。
苗武二话不说,他是步兵的总管,所以拔出腰里的大刀,沉声道:“都小心了,有情况!”
御林军那是精兵,苗武命令一,步兵们立刻有的拔刀有的持枪,警觉起来,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弓兵和骑兵也是立刻做出反应,弓兵箭上弦,骑兵人上马,拔出马刀,勒住缰绳,只瞧这一众御林军的反应度以及应敌时的冷静,韩漠心中就颇为赞叹,果然不愧是是燕国最强的军队。
那些马夫也都是屏住呼吸,守在车子边。
车队的马夫,除了在城中重金召集的外,倒很有一部分是从太仆寺马场调出来的。
燕国太仆寺那是专门管理燕国骏马的衙门,在燕国设有十多处马场,不过燕国本地土生土长的马匹数量太少,所以有很大一部分是以官商暗地走私的方式往马场补充马源,而且燕国骏马的度和耐力都很难与魏国的魏马相比,所以除了走私外来马匹,太仆寺的产马司还是积极地进行配种,以燕马配魏马,那是希望配出更为优秀的马犊子来。
在太仆寺的马场内,几乎都是燕国最上等的马匹,那大都是为朝廷提供的官马,主要用途就是用来装备骑兵所用,御林军的骑兵,那便都是燕国现有的最优良的马匹。
太仆寺的马场在燕国有十几处,主要都是选择水美草肥的好地方,这一批调出来的马夫,那是太仆寺最大的马场红田马场调运出来,离京城极近。
整个车队处一片肃静,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听清了那阵马蹄声,所有人都朝着马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声音渐进,影影绰绰却是看到有一群身影在地平线那边闪动,只是夜晚太过昏暗,可见度极低,除了眼力实在太好的,真看清那边动静的并不多。
那一群
影子似乎往这边靠近过来,但是
突然间停下来,那阵马蹄声便消失。
“有十多匹马!”肖木靠近韩漠,低声道:“大人,他们已经停下了!”
肖木是骑兵出身,对于马性极是了解,只听马蹄声,那便能大致判断对方马匹的数量,这也是他的拿手绝活。
“想不到还真有人要来抚虎须。”韩漠冷笑着,心中却更是对萧灵芷生出谢意,若非萧灵芷提醒,自己见到对方不过十余骑,那定是要生出轻视之心。
此时却也明白,若是对方十余骑都带着油性火种,一旦烧起这些干燥的粮食来,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不过他此时却有些疑惑,对方若是暗地里偷袭倒还罢了,如此明目张胆在那边出现,引得车队都堤防起来,那些人不可能有机会靠近车队的。
这一群家伙是谁?他们想干什么?莫非不只是偷袭车队这般简单?
第二九五章 【居心叵测】
意料之中的敌人,却用了一种意料不到明目张胆的方式出现,这让韩漠心中很郁闷,他不知道这些前来偷袭的敌人是太愚蠢还是太自信。
“大人,我带人上去拿下两个舌头。”肖木轻声向韩漠建议:“抓了舌头回来,问问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韩漠摇摇头:“不可,他们停在那里,行踪
诡异,只怕有其他的奸计,我们切莫轻举妄动,管他们如何在外面招摇,咱们守住粮食才是最关键的事儿。”
肖木点头道:“谨遵大人所命。”
薛绍那边早已下令弓箭兵弯弓搭箭,只待那一群暗夜骑士冲过来便要射箭,突见那一群人忽然在远处停住,不由皱起眉头来。
他来到韩漠身边,低声道:“大人,我瞧这些家伙是另有
阴谋啊。哪有做贼的故意让我们看见?”
韩漠微笑道:“不错,这诡计总是有的,不过咱们那是几千人,就算来了数百骑,我们也未必担心,更何况这区区十几骑。大伙儿留个心眼,加强戒备,他们自是不敢靠近过来的。你瞧他们停住的地方,那是在我们的射程之外,那自然也是害怕我们的弓箭。”
苗武轻声道:“大人,他们是否仅仅是过来探听我们的虚实?不会还有大批的人手在等着偷袭我们吧?”
肖木摇头道:“探听我们虚实,那倒是有可能,但是若说有大批人手想过来劫粮,可能性并不大。”
“此话怎讲?”苗武问道。
“咱们燕国境内,自然也有那些四处流窜的匪类,不过人数都是不多,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那是只要官兵一到,便如猢狲般散去,对朝廷还是深有恐惧的。咱们
这是官粮,那是打着旗子的,那些一般的盗匪就算有这个
心思,却也没有这个胆子,更不可能有这个
实力来对
车队动手。”肖木缓缓道。
“那会不会有许多山头联手来做?”薛绍皱眉道:“我也是知道的,咱们燕国境内,那些土匪虽然没有成什么气候,但是山头却是很多的,而且都有些联系,据说不少山头还互相称呼为‘
兄弟山头’。各山头人数虽不多,但却也因此更是容易逃跑,得到当地官兵围剿的风声,也就一溜烟逃窜,难以追觅……此番他们会不会串通一气,集结人手来抢粮?”
肖木摇头道:“那些家伙总是自诩为侠义中人,说的是义气,讲的是规矩……这批粮食是运往灾区,用来救灾,他们若是联手来动灾粮,那就违了他们自己为自己标榜的仁义,就算有上几个宵小之辈,但是大部分人却是不屑于这样做的……!”他看了韩漠一眼,见韩漠正仔细聆听,于是接着道:“大人,那些土匪亦是乌合之众,想要劫粮,最少也要组织几千人的队伍,也就是说,参与的至少要几十个山头,这样大的动静,朝廷是很轻易就能得到
消息的,真要惹恼了朝廷,我想这些人以后日子会很难过,朝廷要真全力打压,他们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为了自己的生路,他们不敢激怒朝廷,是绝无能力也绝无胆量来动粮食的心思!”
韩漠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咱们燕国那些零散的土匪,应该是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来做这桩事情的……诸位且想,那会是谁敢有胆子来
袭击我们呢?”
肖木和苗武对视一眼,一时并没有说话。
其实有些话,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总不好直接说出来。
在燕国的土地上,能够组织大规模人手对车队动袭击,也只有几大家族能具备这样的实力,想必那些想对付韩家的家族是有心想在车队做文章的。
古水镇是萧家的地界,有能力正面对车队动攻击,只能是萧家。
不过大家更明白,萧家即使再愚蠢,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组织人手对车队
进攻,这燕国毕竟还有东
花厅这样的
暗黑情报机构,萧家如果没有严密到缝隙全无的计划,绝不可能对车队动攻击而给自己留下被人打击的把柄。
萧家虽然势大,但若真是敢明目张胆以袭击车队来对付韩漠,那么萧氏一族也必将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所以如果有人想袭击车队,必定不会正面出手,只有可能如萧灵芷所言,烧毁粮食,或者阻挡韩漠及时将粮食运往夕春县,无论哪一项计划成功,那都可以给韩漠带来灾难,从而影响到韩家的安危。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暗中袭击车队,那么他们的目的只会有两点。
其一,自然是接打击车队给韩漠造成困境,从而牵连到韩家,这个目的,只能是燕国内部家族所能看到的。而另一个原因,那便是想延误甚至是烧毁车队,赈灾粮无法抵达,那么宜春的形势将更加严峻,也将陷入更加混乱的境地,而这却是其他国家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车队看似有重兵守护,实际上暗藏的
危机实在不小。
韩漠到现在也想不通,
皇帝将这个任务交到自己手上,究竟是因为真的欣赏自己,想以此来历练自己,还是因为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
“我看是敌国的探子。”薛绍微一沉吟,终于道:“他们定是想阻挡我们顺利抵达宜春郡,所以在路上设下诡计来。我瞧这十几个人,就是想要扰乱我们的心神……他们故意显露出行踪,为的就是让我们一路上提心吊胆,损耗我们的精力……!”
韩漠微笑点头道:“薛
护军尉此言大是有
道理,我想也是这么个情况。”此时是在军阵中,所以并无以兄弟相称,以显得事情的严肃性。
其实韩漠还真希望这是一群敌国探子,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燕国在这种灾难之下,还有人想为了对付自己而置宜春灾民于不顾,如果真是那样,燕国也就是迅地走在了亡国之路上。
“大人,你看!”苗武沉声道:“他们在动!”
韩漠皱眉,果然见到那十几骑分左右拉开,从一个队伍变成两支队伍,呈扇形拉到了车队头尾方向,寂静的夜里,风中带着骏马的嘶鸣声。
“保持阵型!”韩漠沉声道:“敌人靠近,立刻射杀……没我命令,不可出击,守护粮食为重。”
“是!”三名
副将立刻散开,吩咐部下全神戒备。
那两队骑士并不靠近车队,远离弓箭射程,只是在外围绕着圈子,像是在观察整个车队的情况,又像真的只是给车队带来骚扰,扰乱将士们的心神。
韩漠神色淡然,只是远远望着那些骑兵,云淡风轻。
那些骑兵还真是有恃无恐,似乎仗着坐下的骏马矫健,不怕追击,似乎将车队当成了小媳妇儿似地,绕着来来回回调戏着。
韩漠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来到阵中,从薛绍的手里借过那
三石硬弓,更是取了两支箭,翻身上了一匹马。
“大人,你是?”肖木有些疑惑。
“练练手!”韩漠笑呵呵地道:“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说完,提弓拍马,那骏马如飞,竟是往车队头前的那几名骑兵冲过去。
薛绍那是瞧得清楚,有些吃惊,低声叫道:“韩兄弟……!”
韩漠人马合一,旋风般往那骑兵方向冲去,只冲刺一阵,离那几名骑兵近了许多。
那几名骑兵见有人冲过来,本要撤退,可是见到韩漠只是一骑过来,却是放了心,几骑呈扇形分开,都在挥舞着手中的马刀。
韩漠二话不说,马停住,弯弓搭箭,拉弦,射箭,箭出,一气呵成,没有半丝拖泥带水,他这是三石硬弓,射出的箭矢是又快又急,如同暗夜里的一颗无影流星,划破空气,刺穿冷风,“咻”的一声,竟是直射到一名骑士的身前,那骑士根本想不到韩漠竟是单人独马过来射上一箭,而且距离还离得很远,这箭矢却依旧能够悄无声息地射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是,那箭矢“噗”的一声,已经射到他的肩头,那力道十足,骑士被箭射中,竟是翻身跌下马去。
好在韩漠箭术的度和力道虽然极强,但是准头还有所欠缺,否则只要准头对路,这一箭射穿他的脖子,他死都不会瞑目。
他一落地,同伴一阵惊呼,立刻有人抢过去拎起他,拍马叫道:“退!”那几名骑士立刻拍马撤退,更是吹起低清脆的箫声,显然是通知车队尾部的同伴撤退,一溜烟便没了踪迹。
韩漠驰马上前,竟是将那一匹主人受伤的骏马牵回阵中,早有薛绍迎上前来,又惊又喜。
“不知道他们是想来做什么。”韩漠笑呵呵地道:“不过这匹马倒送的可以,这些人倒也讲究,看看我的车队,这参观费是一匹好马!”
薛绍大笑起来,道:“韩兄弟,好本事,一箭退敌,你可让我越来越佩服了。”
苗武也骑马过来道:“大人,车队后面的敌人也退下了。”等薛绍将方才事情一说,苗武惊叹道:“大人真是勇武过人!”
“只是让他们掂掂自己的分量。”韩漠笑着,迅即皱起眉头,眯着眼睛道:“事情有些不对,他们装神弄鬼半日,这一箭莫非真的就吓退他们?他们究竟是谁的人,要搞什么鬼?”
薛绍低声道:“只怕不会这么快变善罢甘休,他们一定还会出来。再要过来,我和大人一起再去杀死他们几个。”
韩漠沉吟着,喃喃自语:“
军师说他们很有可能在换防的时候才出现……他们似乎来得太早,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只是过来骚扰一番,又有何用,咱们可是有数千人……!”他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硬弓还给薛绍过去在一架粮车边坐下,皱眉想着什么。
事出寻常必有妖!
“既然出现,总不会只是亮亮威风,那些家伙总是有什么目的……!”韩漠心中思虑:“最终目的,无非还是要对粮食起心思……!”他沉吟片刻,忽然问薛绍:“薛护军尉,依你之见,如果敌人要放
火烧粮,什么时间最好?”
“等大家都睡着……!”薛绍缓缓道:“不过咱们那是睡觉也睁着眼睛,他们不会有机会,除非……唔,换防之时!”
“换防?”韩漠凝视薛绍,薛绍的想法倒是与萧灵芷不谋而合,问道:“薛护军尉为何这样看?”
“换防之时,虽然有序,但总是要疏忽一些……大家的眼神儿也就离开粮食,那是唯一的机会……!”薛绍捋着大胡须,若有所思:“虽然未必能成功,但是总好过在这个时候过来……那是连靠近粮车的机会都没有……你看,那些鼠辈这不是连咱们车队都没考进,便被韩兄弟一箭射跑了吗?”
“那如果不换防呢?”
“韩兄弟,那可不好。”薛绍笑道,他只以为韩漠在军中待得不久,所以有些规矩不懂,解释道:“这一干弟兄也都是累了一日,后面还有好几日的路途,总是要养精蓄锐,否则一直撑下去,那精神和体力跟不上,是影响赶路的度……!”凑近过来,低声道:“更何况,这治军讲的就是一视同仁,公平为上,那一半歇息,这一半不休,就算遵从军令,但是大伙儿心里总是不舒坦的。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这心思嘛……嘿嘿,也都是有的!”
韩漠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笑意:“那就是说,只要懂得行情的,定然知道我们夜里要换防?”
薛绍点头道:“长途跋涉,这轮换休息是免不了的……!”
韩漠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呵呵笑道:“原来如此……!”问苗武道:“苗参领,咱们豹突营,总该有一套独立的口令吧……!”
四千字大章节,求红票,求点击,大家有空多点点吧,呵呵!
第二九六章 【敌踪显】
苗武肃然道:“回大人,非但我豹突营,燕京五大御林军,那都是有自己的一套口令……大人所说的,应该便是训练中的口令吧?”
韩漠微笑道:“不错。例如前进,后退,布阵……我想总是有一套口令的,以用来对军阵的指挥。”
苗武不知道韩漠此时为何提起这件事情,瞧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操演军队啊,但是既然问道,自然是很恭敬地回道:“是的,不单御林军,地方上的军队也有这样的口令,不过每支军队的口令自然是不相同的,而且口令随时都要变更……!”
“那好,今夜咱们就要用一用这口令。”韩漠淡淡笑道:“不过只要一种口令就可以。”
三名
副将都有些疑惑,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韩漠是何意思。
韩漠左右看了看,招手让三名副将靠近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三人都显出惊讶之色,但眼眸子兀自是一片茫然,显然不明白韩漠的吩咐究竟是何原因。
不过韩漠是
护粮官,是
车队的老大,他的话就是最高军令,虽然已是弄不清其中究竟有何玄机,却都是恭敬道:“卑职遵令!”
……
这
一夜似乎过得很漫长,但是自那一群骑兵被韩漠一箭射退后,直到子夜时分,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异常的情况。
一切都很安静,太安静。
子夜时分,也就是到了换防的时候,已经撑了大半宿的将士和马夫们也都是松了口气,眼皮子虽然都早已有了耷拉下去的感觉,但是护粮官韩大人亲自在车队守护,所以大伙儿也是一直强打着精神,撑到了这个时候。
非但是人,许多骏马也早已站着睡眠,那可比人要方便得多。
镇上已经
开始敲起锣鼓来,那自然是换防的信号,按照正常的秩序,那都是先要集结起来,然后进入车队,车队原有守护人员才能撤离。
锣鼓声响起,分散在客栈以及许多镇上人家的御林军将士以及车夫力工们都在沉睡中爬起来,军令如山,这锣鼓声既然响起,那就容不得耽搁,千名御林军将士
第一时间集结到镇口,衣甲鲜明,装备齐全,显示着燕国最强军队的能力。
那些车夫力工自然不能有御林军这样的度,但却也来得不慢,都到了镇口。
这边早有肖木领着十几名骑兵来,在镇口下军令,三大军中各列一阵,就是那些车夫力工也单独列了一阵。
三百名骑兵,一百多名弓
箭手,另有五百多名步兵分成三个方阵站好,夜色之中,行阵肃然,那边的四百多名车夫阵就显得散乱的多。
韩漠骑着骏马,手里竟是握着一张弓,身后跟着薛绍带领的六十名弓箭手,来到镇口的军阵之前,他骑在马上,目光冷峻,扫过四处军阵。
加起来不过千人,又被分成四处,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如何拥挤。
韩漠淡淡一笑,挥了挥手,便见薛绍一挥手,他身后的六十名弓箭手顿时便涌上前去,分散开来,步兵阵外守了三十名弓箭手,骑兵阵外守了二十名弓箭手,弓兵阵外守了十名弓箭手,这些弓箭手都是弯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自己的
兄弟。
御林军将士顿时都是豁然变色,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己人要兵戎相向,这韩大人莫非是疯了吗?
虽然有一阵嘈杂声散开来,却听到肖木沉声道:“都静下来!”
韩漠待众人静下来,才大声道:“兄弟们,不要担心,这只是演戏,考察一下大家的应变能力……有时候我们总要遇到一些
突如其来的
变故,我只希望大家要一直保持镇定……天塌不下来!”
听他这样一说,众将士才释然。
不过这年轻的护粮官在这个时候考验大家的应变力,这还真是有些怪异,看来世家子弟的花样就是多,虽然不少人释然,但是心里却颇有些不满,论起应变力,这群御林军那都是执行过很多次的艰难任务,也用不着大半夜再来考验。
却见肖木骑在马上,缓缓抽出马刀,扫了三处兵阵一遍,终于喝道:“息!”
一时间,就见到三处兵阵的将士们一瞬间都坐了下去,动作极其一致,肖木这短短一个“息”字,便是豹突营的一个口令,意思便是让将士们坐下。
御林军内部的人,自然知道这个字的含义,肖木出口令,御林军将士便
条件反射般集体坐了下去。
这一刻,韩漠和一众弓箭手却是警觉无比。
果然,如同韩漠所预料,虽然近千名御林军在同一时间坐了下去,但却有十多人依旧站着,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欲要坐下去,却听到箭矢声响起,那分散在四周的弓箭手已经毫不犹豫地射出了羽箭。
御林军训练森严,军规齐整,这口令一出,那便是立刻执行,不可有丝毫懈怠,在京中演习,几乎都能做到同时坐下,而这十多人不明所以,反应不过来,那自然是混在军阵中的异端。
“咻咻咻”!
箭矢如蝗虫,射向那些米粒中的沙子。
一阵惨叫,早有五六人被箭矢射中,翻倒在地,而其他的人顿时终于意识到,
这是韩漠设下的一个陷阱,
无奈之下,只想逃窜。
可是他们身陷军阵中,四周都是清一色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那就如同鳖入瓮中,想跑已是跑不了。
这一轮箭雨过后,那些暗探伤亡一半,御林军中也有聪明之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抽刀扑向那些夹杂在阵中的暗探。
这就像深入狼群,即使那些暗探算是老虎,但是无数条凶猛的野狼扑上去,他们就是武功再高本事再强,那也是插翅难飞。
韩漠冷冷地看着阵中的激斗,虽说那些暗探负隅顽抗,但是不过片刻时间,剩下的不到十名暗探要么被杀,要么被擒,无一逃脱。
肖木见到那些暗探被擒,二话不说,手中马刀一挥,指向了车夫阵,沉声喝道:“围!”
于是乎,三处军阵立刻移动,再加上那六十名弓箭手,雷厉风行间,早已是将四百多人的车夫阵团团围住,惊得那些车夫力工都是惊恐万分,脸色苍白。
韩漠只能感叹,这御林军果然是精兵强将,换做一般的乌合之众,号令不齐,那是万万没有现在的效果。
“不好!”军阵忽然有人叫道:“他们……他们自尽了。”
韩漠皱起眉头,却见到被擒住的四名暗探,此时都已瘫倒下去,倒在地上痉挛抽搐,只片刻间便没有了动静。
薛绍已经抢上前去,看了看,只见到这几个人嘴角流出鲜血,面皮开始青,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过来禀道:“大人,他们……只怕是嘴里含有毒药,一被擒住,立刻自尽!”
韩漠淡淡道:“
暗黑人物,这一招也是意料中事。”心中更加判断,这一群人自然是敌国的暗探,否则也不会这般视死如归,有这样的胆识自尽。
只有在暗黑训练之下的
死士暗探,才会有这个魄力。
韩漠骑马来到车夫阵,士兵闪开一条小道,韩漠骑马进去,自是有兵士拿着盾牌护在他的前面,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明白,既然军阵中有奸细隐藏,那么这车夫阵中也绝对少不了。
“看到自己的同伴如此下场,我想你们也该知道自己的命运!”韩漠扫视着车夫阵,淡淡道:“我不在乎花时间将你们从里面找出来……不要觉得我没有法子,不过我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走出来,我或许会饶你们的性命!”
肖木手持马刀,沉声道:“自己走出来,莫要我们动手!”
车夫阵中一片肃静,车夫力工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吭声。
车夫阵四周的御林军一个个如狼似虎,看起来就像一头头随时要扑上去将猎物撕扯成粉碎的猎豹,气氛紧张无比。
一时间整个天地似乎都已凝固,只有那阴冷的风兀自着厉鬼一般的低沉吼叫。
“传我将令!”韩漠冷冷道:“各车夫各执自己的
马车……!”
这一次运粮,共有四百二十辆马车,也就配备了四百二十名车夫,每辆车也都配有一到两名的助手,几乎都是二到三人负责一辆车子。
只要各车夫回到自己的车子处,那么无车可去的家伙自然就是多出来的奸细,即使他找到车子,但是同车的伙伴必定会识出真假,如此一来,那也是无可遁迹的。
这一手虽然看起来很麻烦,但却是最有效的法子。
宁可繁琐一些,却也不能让奸细隐藏在队伍中。
韩漠一声令下,在持刀拿枪还有抬着弓箭的御林军监视下,车夫们很有秩序地分成几队,往车队去找自己的车子。
只行到一半,就见到几条人影飞一般想逃跑,弓箭手自是毫不留情地射出弓箭,立刻射杀。
车夫们见此状况,更是惊恐,加快度,各自回到自己的车位,不过片刻间,近千人都已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边更有士兵将一众暗探的尸抬放着堆在一起,更有人戴上手套,去搜索那些暗探奸细的尸。
片刻之后,搜出来的东西堆在一处,除了一大堆引火的火折子,更有许多瓶瓶罐罐。
苗武上前连续打开几瓶罐子,闻了闻,更是倒出里面的液体观察了一番,这才向韩漠禀道:“大人,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黑水油,是极易燃烧的火油,一旦撒到粮食上,点上火,便能立刻燃烧,想扑灭都难。”
韩漠心中凛然,这若不是自己灵光一现,察觉到对方的图谋,万一被这群人真的混到里面,悄无声息地点起火,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忽听车队里传来声音道:“他……他是假的,我……我才是这辆车的车把式!”
p竟然被人挤下页,这是对你们的亵渎啊,虽然他们有推荐,但是咱们也不能这般窝囊吧,多点点,杀上去!
第二九七章 【识奸细】
韩漠领着薛绍薛绍和肖木循着声音走进车队里,只见到那边已有五六名大刀手围在四周,更有三名弓
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车队中的一辆
马车,那马车头前,一名车夫和一名力工正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薛绍握着刀子,上前喝道:“你二人
争执什么?”
那车夫立刻指着力工道:“大人,他……他不是这车子的,偏诬赖我,说我是奸细……求大人做主!”
那力工也忙道:“大人,我才是这车子的,这原来的车把式不见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害了,偏这骗子过来说他是车把式……大人明察,这家伙定是那些坏人了……!”
薛绍皱起眉头,问其他车夫道:“你们可知道谁是假的?”
邻近的车夫都是面面相觑,却不敢回答。
这近千名车夫力工,之前本就不是在一起,乃是临时征召或者抽调过来,行得匆忙,互相认识的本就不多,不过是临时搭配,两到三人负责一辆车子。
这同车的车夫和助手一路行来,自然是相熟的,但是邻近的却未必就能知道底细,而且这一整日都是卯足了劲赶路,都是只知道拉车运粮,也都不打招呼的,彼此间本就陌生,此车不识彼车也是很正常的事儿,所以这
突然有人争执起来,一时间还真是难以确定谁真谁假。
薛绍握紧刀柄,沉声道:“你有胆子来偷袭,也算是一条汉子,这般藏头露尾,可就没意思了。”
他想使出激将计,激对方出来,只要对方烈性,只怕真就出来,不过他却不想想,既然对方是
暗黑探子,那是有着极强的隐忍性,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歼却不露出形迹来,更要在这里演戏,那便是不可能主动出来,而是要选找机会逃脱了。
肖木轻声向韩漠道:“大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过,不如将他二人……!”手成刀形往下按了按,那是要将二人都杀掉,虽然会杀死一名无辜,但是却也能将其中一名奸细除掉。
如果韩漠没有好法子找出来,如果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韩漠倒是很有可能选择这个方式的。
不过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杀无辜,这却让韩漠有些犹豫。
他也知道,成大事者,心狠手辣是不可避免的
手段,不过此时无数车夫看在眼里,若是将这二人杀死,必定要杀一名车夫,换句话说,一名无辜之人就会在众人眼皮底下被杀,这迫于
无奈的手段或许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是定然会让一众车夫对御林军生起反感之心,这一路上只怕因此而生另外的
风波也未可知,更重要的是,日后若还有人潜进来,这些车夫即使知道,但是害怕牵连,肯定是不会再检举的。
韩漠微一沉吟,那两人兀自在喋喋不休地争吵着,他终于上前去,离那二人三四步远,凝神戒备,以防其中的奸细偷袭,脸上却带着微笑道:“这样吧,伸出你们的双手来,让我看看……!”那车夫一愣,立刻伸出两只手来,那力工有些疑惑,却也伸出了手来。
韩漠随意扫了二人的
手掌一样,立刻指着车夫道:“你便是奸细,还敢狡辩吗?”
那车夫一愣,迅即叫道:“大人,我……我冤枉……!”
韩漠探出左手,往那车夫脖子抓取,喝道:“住口……!”眼见他的手便要抓住那车夫,那车夫脸色煞白,目瞪口呆见,却见到韩漠的右手忽然如电般往那力工抓去,这一下变化及其突兀,而且度极快,那力工反应过来时,韩漠鹰钩般的右手已经抓向他的咽喉。
力工低喝一声,身体侧闪,便要躲过这一击,谁知道韩漠的身形如同鬼魅般,这力工闪躲之间,韩漠的身体也跟着向同一侧滑去,飞起右腿,往那力工身上直踢过去,就听“砰”的一声,正踢在
那人的腰间,那人闷哼一声,身体晃动,感觉腰间到脚底一片酥麻,便要瘫倒下去。
韩漠不待此人有自尽的机会,右手已经如毒蛇般探出,扣在力工的下颚处,往上一托,横里一拉,这人的下巴顿时便脱臼,一颗绿色的小药丸从口里飞出来,韩漠伸手接住,现那小药丸外面还裹着一层蜡纸,他是药剂司的行家,自然明白,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蜡纸只要被咬破,里面药丸的药性便会作,而且这药丸显然是剧毒药物,入口便要毙命的。
那化成力工的暗探眼中显出惊惧之色,他显然没有想到,韩漠竟能在瞬息间辨识出他的身份,更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的年轻人,出手竟是这般迅果断,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韩漠伸手一推,早有两名士兵上前来,将那暗探按倒在地上,更有人取来牛筋绳,将这家伙绑的结结实实。
那名目瞪口呆的车夫此时才缓过神来,额头冒出冷汗,韩漠已经过来拍了拍他肩头,微笑道:“不必害怕,你是自己人,刚才委屈你了。”
车夫忙道:“不……不敢,大人……大人……!”他很是惊讶,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方才韩大人不是说自己是奸细吗,怎么出手却是对着那名力工去的?韩大人是如何辨识出那名力工是奸细?
肖木和薛绍已经上前来,眼中都显出惊讶之色,互相看了一眼,薛绍问道:“大人,你……你是如何知道那小子是奸细?这……这可神了!”
韩漠微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
难事!”他令人将那奸细的两手张开,有让那名车夫将两手摊开,这才笑道:“诸位且细看!”
薛绍和肖木不由凝神细看,便是旁边的将士们,也都睁大眼睛看,不过是四只手掌而已,面面相觑,都是瞧不出所以然来。
韩漠见众人脸上兀自一片茫然,淡淡一笑,不卖关子,解释道:“你们看他二人的手,这车夫
兄弟左手手掌的老茧极厚,这右手却要好上许多……这便是车夫的标识了。车夫都是左手拉缰绳,右手舞鞭子,这左手长年累月被缰绳蹭着,这老茧自然很厚,而右手持鞭子,那自然是要好少许多的。所以他是车夫,自无可疑之处。”指着在地上兀自挣扎的奸细道:“他却是不同,左手极是平滑,这右手却满是老茧……那是练过刀功,使刀才能留下的痕迹,若真是做力气活的,那必定是两只手掌都有厚厚的茧子,难不成他干活儿,一直都是用右手做,左手反而一直闲置着?”
韩漠这样一解释,众人再去比较二人手掌,果然如同韩漠所言,那车夫是左手茧重右手茧轻,而奸细刚好相反,顿时
醒悟过来,不由对韩漠大是钦佩。
薛绍叹道:“大人,我虽然年纪大,可是这岁数活得不如你,你看的清楚,我却是一点都没瞧出来。”
韩漠呵呵笑道:“薛
护军尉这话差了。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门道,我身上有许多不足之处还是要请教你的……!”
韩漠聪慧睿智,却有和善谦虚,众人看在眼里,更是增加了几分尊敬之心。
韩漠看了奸细一眼,才轻声道:“这些人混进来,穿着咱们自己人的衣裳,想必他们已经暗中
刺杀了我们不少弟兄……!”叹了口气,道:“薛护军尉,你带一些兄弟进镇子,寻那里正,在镇子上搜找一番,将弟兄们的尸体先收敛起来,登记在册,等我们回京之后,请圣上
下旨重赏他们的家人,好好安抚才是。”
薛绍答应一声,立刻领了兵士回去镇子。
韩漠又吩咐下去:“换防的将士先且去镇上歇息,但是不要太过分散,最少十人一室,拥挤一些倒也无妨,关键是互相照应着,莫让敌人再次趁虚而入!”更是吩咐肖木领人将敌人的尸找个地方先埋起来,毕竟等到镇上的人明日起来现这边有不少尸,那总是有些麻烦的事情。
等换防安顿好,韩漠这才唤人将那留下来的活口带到身前,直接道:“我是韩漠,亦是燕国
西花厅厅长……被带进西花厅的人,嘴巴都可以被撬开……我不知道你是愿意先进去试一试,还是现在就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当然,我必须提醒你,进了西花厅之后,你一定会……很不愉快!”
那暗探此时被牛筋绳绑得紧紧的,动弹不得,身后更有两名刀手提着明晃晃的大刀,随时都能砍下来,砍去他的脑袋。
韩漠问完话,探出手,将那人的下颚推上去,这才淡淡地看着那人,眼眸子里
光芒冷漠。
“我什么都不会说……!”那人挺着脖子道:“你要杀便杀!”
韩漠淡淡道:“如此看来,你还真是一条硬汉子。你若是他国之人,这般所为,那是各为其主,我倒是钦佩你敢潜入进来放火……但你若是我燕国人,却要设计放火,烧掉这些灾民同胞赖以存活的赈灾粮食,我却要问你还有没有人性?”
那人沉吟了一下,才道:“用不着多说,既然被你擒住,我也就没想活着……你杀了我就是!”
韩漠托着下巴,冷冷地凝视着暗探,淡然道:“有时候想死,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唤过一名骑兵校尉,吩咐道:“带上几个人,负责看住他……若是他突然不见了或者死了,将军法从事!”
那校尉答应一声,令人将他带入了车队,严密看守起来。
苗武布好下半夜的军阵,这才过来,道:“韩兄弟,今晚正是幸亏你识破他们的奸计,否则真要被他们混进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若是混在车队里偷偷放火,咱们是万万防备不到的。”
韩漠微笑道:“不过是灵光一现,突然想到的。”
苗武兀自有些奇怪道:“韩兄弟,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明白,你是如何想到他们会潜伏在我们的军阵中……我虽然想过他们要耍花招,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手!”
第二九八章 【翻越蜈蚣岭】
夜色深沉,已是到了下半夜,温度也是更加阴冷,不过整个车队却是一片肃然,更有兵士来回地巡视着车队,极为森严。
“本来我也想不到他们会趁夜
刺杀我们的人,然后化装潜伏过来……!”韩漠缓缓道:“不过那一群骑士忽然在我们换防之前出现,而且显露踪迹,那就肯定有些
诡异了。他们在最不恰当的时间以最不恰当的方式出现,如果不是愚蠢透顶,那么一定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苗武肃然道:“确实如此。兵法有云,用兵之道,虚实不测,疑兵之道,另有他谋!”
韩漠笑道:“兵法嘛,我自然不能与苗大哥和其他将军比……我就是觉得这些骑兵的出现,最大的可能,便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将精力放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我脑中自然想到了‘声东击西’这个词语。”
“这一手声东击西,倒是厉害得很,若非韩
兄弟机警,几乎便要被他们得逞。”苗武神情肃然,握着拳头道。
韩漠冷笑道:“他们将我们的精力放在这头,必定会让我们忽略镇子里的情况。大家伙儿都是疲惫不堪,镇上也是鱼龙混杂,他们又都是精通
暗黑之术,要在镇上做些文章,那并不是
难事情……除了转移我们的视线,更为紧要的事,他们要让我们产生一个错觉,让我们以为他们就是要动手的敌人,实际上他们埋伏下的伏兵,还是准备在换防的时间准备行动,并没有提前……!”
苗武深以为然,问道:“韩兄弟却是如何察觉他们一定会潜伏在换防的军阵中?”
“要烧毁粮食,必须要做到不动声色,悄无声息……要做到这一点,先决
条件,那一定是要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车队……!”韩漠指了指戒备森严的车队道:“只是这种情况下,我想没有几个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我们的车队吧……所以我想到换防时,在镇上休息的弟兄们便来换班,那么……敌人是不是有可能藏在这些人中,以这种方法接近车队,混入进来呢,我想了许久,只觉得
这是他们微一接近车队的途径了……!”
苗武恍然
醒悟,赞道:“所以大人才会利用口令,辨别出谁是奸细?这真是高明之作……韩兄弟,说句不怕你责怪的话,之前我见你年纪尚轻,虽然钦佩你有击败施连云的武功,却不知你
心思竟也如此慎密,看来我是想错了,韩兄弟的睿智,如今也是让我钦佩万分的。”
韩漠摇头笑道:“苗大哥过奖了。若非御林军训练有素,号令森严,大家的步调一致,这法子也是无用的。我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将这批粮食送去夕春县,那边灾情如火,我甚至都能想象无数灾民的悲苦境地,咱们既然办了这趟差事,为了那些灾民,那便是豁出性命,也是要将粮食送达的……!”顿了顿,皱眉问道:“苗大哥,这个宜春郡也是我国产量的大郡,按理说地方粮仓也有不少存粮,那些灾民目前应该不至于挨饿吧?户部已是下了命令,让地方上官仓调粮放粮的……!”
苗武犹豫了一下,才苦笑道:“本来这事儿也不是我苗武能够过问的,我只是一名武将,干的事儿就是保家卫国而已……不过韩兄弟既然问起,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宜春郡确实是我燕国的产粮大郡,而且纵观我燕国,这宜春郡的存粮仅次于会稽郡,自郡城到县城甚至是镇上,都是设有粮仓,每年除了上缴国库的粮食,存留下来囤积在地方粮仓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要让他们轻易吐出粮食来,我想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韩漠皱起眉头,轻声道:“苗大哥的意思是……地方上还要在这个时候做粮食的文章?”
苗武苦笑摇摇头,道:“韩兄弟,我们尚未抵达宜春郡,诸事不明,我也不好多说,一切等我们到了那边,自然可见分晓……但愿不要如我所料。”
……
肖木领人收集了奸细的尸体,找了一处空地,挖坑掩埋起来。薛绍领人在镇上搜寻,果然如韩漠所料,竟有将近二十名将士或者车夫力工遇害,他们显然都是在睡梦中便被割断了喉咙,这帮暗探下手却也是干净利落的很,
杀人之时,并没有惊扰到邻近的其他人。
少不得将这遇害者的身份调查清楚,然后将尸暂时掩埋在镇外。
这
一夜之后,再无其他敌踪,天刚朦朦亮,韩漠便令集中车队,用过早饭,便
开始在凌晨时分继续往宜春郡前进。
虽然夜里生了许多事情,不过
监察使凌太监在专人的护卫下,倒是睡得极踏实,凌晨起身,他不急着坐
马车,反而要一匹马坐着,说是要呼吸晨曦的空气,看看风光。
韩漠便将昨夜的事情简略地告诉凌垒,凌垒顿时变色,想不到自己呼呼大睡之时竟然生了那样凶险的事情,四处张望,总觉得会有敌人
突然冒出来,不敢再骑马,回到马车里坐起来。
这一日倒是顺利的很,傍晚时分,已是过了会稽郡的地界,进入了宜春郡境内。
初入宜春郡的界面,乃是范家所在的乌良县境地,兀自是在一处镇子歇下,但是此番却是下了命令,将士们休息必须多人聚集在一起,绝不可孤身歇息。至于那名被活捉的暗探,这一日水米都不进,更是带上了手铐脚镣,拿一根牛皮长绳子拴着,疲惫不堪,跟着队伍一起走。
韩漠也不多问他话,只是偶尔骑马从他身边经过,冷冷看他,那暗探眼中神色怨毒,他的嘴上早被塞了东西堵住,以防他咬舌自尽。
这乌良县虽然是宜春郡境内,但是离灾区还很有些路途,而且范家所辖四县,只有宿松县遭遇水患,所以这边倒是平静如常,感受不到水患的恐慌。
这一夜倒是无事,次日凌晨继续进,连续两日都是平静无比,好像那些敌人都明白了护粮队的厉害,似乎不敢再来打主意。
韩漠当然明白,这车队一日没有抵达目的地,那便存着一日的风险,绝不可掉以轻心,越是平静无波,那么对方真要做出
进攻,也就愈加的强势。
到得第四日正午时分,离夕春县也不过一日的路途,车队人马也都是疲倦无比,虽然夜里换防休息,但都只能歇息半夜,也不过两个多时辰而已,而且一路上以最快的度前进,人马都有些撑不住。韩漠等将领也不过是途中偶尔休息一下,补充体力精力,自然不可能真的睡一个好觉。
那暗探这两日只是偶尔喂水喝,食物是不给的,几日下来,这小子已是萎靡不振,连走路的力气几乎都没了,那眼神迷离,茫然一片。
这人困马乏倒也罢了,偏偏天公不作美,竟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雨势不大,车队却不得不停下来,用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盖住粮食,以免粮食淋雨。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在范家另一个属地齐谷县境内,那是靠近夕春县的,不过这齐谷县内的道路实在不好走,而且
山谷颇多。
蜈蚣岭便是齐谷县有名的地方,而且要穿过蜈蚣岭,没有其他大道可行,只能翻上蜈蚣岭,自蜈蚣岭越过去。离蜈蚣岭不远虽然也有条道路,但是泥泞不堪,而且道路狭窄,并不适合车队前行。
虽说蜈蚣岭地势颇高,但是却也修建了很宽敞的官道,车队倒是能够通行,只不过道路扭曲,车队要保持严密的阵型却已经有些困难,而且上坡之时,御林军也只能收起兵器,上前帮忙推送。
韩漠自是找了当地的县衙,抽调了数名衙役带路,他一看到这蜈蚣岭,心中就有些泛冷,若敌人真要动手,这里实在是个极险峻的地方。
他不急着让车队前行,而是派了三路骑兵斥候上山岭探查虚实。
这蜈蚣岭倒也不算太大,三路斥候花了大半个时辰,都是回来禀报,在蜈蚣岭并无遇见可疑行踪。
韩漠与三名
副将商议,这要是劫粮,最少也要数百人方能靠近,数百人的行踪,斥候定能侦查出来,既然没有情况,那便证明这蜈蚣岭上没有埋伏至少没有足以对付车队的埋伏。
几人商议一番,运粮要紧,这岭上即使真有伏兵,那也得闯一闯,堂堂御林军,还能怕谁?
车队开始上山,这可不同平地行进,这蜈蚣岭说高不高,说低也是够你费一番力气的,而且这老天不帮忙,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所以折腾了大半日,到了半下午,最后一辆粮车才被推上了山。
上了山,一切就顺利得多,衙役们在前带路,车队则跟在后面逶迤前行。
韩漠上山之后,见到山里都是松树木,除了大道之外,林中还有不少小道,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蜈蚣岭有一种草药,那是叫“蜈蚣兰”,便是种植在松树间才能生长,所以这蜈蚣岭种植不少,那一条条小道就是植药人平日里种药采药走出来的道。
行了个把时辰,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韩漠不由下令车队继续加快度,这要是入夜还没走出蜈蚣岭,那可是麻烦的事儿。
细雨绵绵,打在身上,颇有些寒冷。
车队行进间,猛听到车队尾端传来惊叫声:“有敌踪,有敌踪!”
韩漠心中一惊,调转马头,抽出佩刀,直往车队后面驰去,口中高喝:“不要慌,保持阵型!”
兄弟
姐妹们不忘记砸票哦:
第二九九章 【来如风,去如电!】
从车队后方,绵绵细雨中,陡然出现十多匹骏马,就如同昏暗中悄然而至的幽灵一般,这些骏马上清一色都是蓑衣斗笠的的骑士,手中也都清一色提着大刀,十几匹骏马悄然而来,竟然没有出声音,却是马蹄子都用棉布包裹着,就连骏马的嘴巴也被捆住。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骏马的身体就像披上了一层银色的鱼鳞,将整个身躯严严实实地遮掩起来,那是一层铁制鳞片,契合严密,骏马只显出眼睛来,而且这些骏马块头都极大,显然不是纯种的燕马,十三头铁甲骏马就像骤然从阴雨中冒出来的怪兽一般,呈人字形,跟在一名左手手臂系着红色丝巾的骑士后面,其他人却都是左手手臂系着黑色的丝巾。
这一群铁甲骑士如风般从车队最后面冲上来,守卫在后面的是苗武的数百步兵,不等铁甲骑兵靠近,苗武已经挥刀高喝:“布阵!”
这群步兵的反应度倒也极是迅,上百名手持长枪的枪兵迅分成几队,横亘在宽阔的山道上,形成一堵堵人墙,手里的长枪向前,锋利的枪尖闪着寒光。
大刀兵已经分到两翼去,就像两只翅膀,拔刀在手,直待铁甲骑士冲过来,便一拥而上。
那一群铁甲骑兵的度出想象的快,以御林军训练有素的摆阵度,阵型刚刚摆好,那群铁甲骑兵已经冲到了阵前,他们毫不畏惧地直冲上长枪兵的枪锋,枪尖刺在骏马的铁甲上,竟是没能刺进去,只出“吱吱”的摩擦声,斗笠人们大刀砍出,也不去砍人,只是砍断一根根长枪,将长枪砍成两截子,而铁甲骏马则是一往无前,冲撞着御林军战士。
这骏马冲力十足,而且身披铁甲,阵中顿时一阵惨叫声,不少士兵都被这一群铁甲马撞倒在地,甚至踩踏上去,本来森严齐整的阵型,只片刻间就被铁甲骑兵们冲乱。
韩漠就在不远处看到,心中实在有些吃惊,区区十三人,就敢横冲直闯,来闯御林军的军阵,这帮家伙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非但胆子大,这群人的
手段也实在不弱,除了装备优良,他们的马术那也是炉火纯青,坐下骏马更是绝对的战马,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
勇气来冲阵。
苗武见到铁骑冲阵,皱起眉头,身体起来,踏上一辆粮车,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
雄鹰腾空飞起,手里的大刀临头往那最前面的骑士砍了下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苗武自然懂得这个
道理,军阵虽然被冲乱,但是御林军的战斗力非比寻常,而且人多势众,他是一定要将这批胆大妄为的家伙拿下。
如同苍鹰博兔般的临空一刀,苗武是有很足的信心的,他能够坐上豹突营刀兵护军参领的位置,那都是凭着本事一步一步地走上来的,这雷霆般的一击,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那骑士哈哈大笑,显然对苗武这气势凌厉的一刀并不如何畏惧,右手扬起,手中的大刀迎上了苗武的大刀,就听“呛”的一声响,火星四溅。
苗武站在车上,一刀过后,并不停歇,又是大刀劈出。
一时间,两人的双刀碰击之声犹如密鼓惊雷,响个不停,那刀刃间碰出的火星更是四溅开来,在军阵中极是显眼。
苗武又一刀横里削过去,就听那骑士笑道:“久斗不宜……!”手中大刀“唰唰唰”连劈
三刀,苗武抵挡间,却见那骑士身体就如同羽毛一样,竟然在马背上掠起,击开苗武一刀之后,右腿探出,以迅
雷之势踢在了苗武的肩头。
苗武感觉这一脚力道十足,竟是顶不住,身体后退两步,落在地上,兀自觉得肩头隐隐作痛。
“喀嚓!”
空中划过一道霹雳,闪电顿时间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苗武脸色有些白,而此时却终于看清,那骑士的脸上竟然带着银色的面具,如同白面厉鬼,极是可怖。
他二人相斗之间,四下里呼喝阵阵,马嘶声声,步兵那是将其他十二名铁甲骑士围在中间,怎奈那些骏马都有铁甲护身,刀枪不入,而那些骑士又都是马术精湛,刀法了得,这山道上拥挤不堪,御林军虽然将他们团团围住,却一时间拿不住他们。
车队前方虽然听到后队有异样,但是山道本就扭曲,又加上道路拥挤,后面的情势那是看不清楚的。
韩漠见到那些骑士虽然威风凛凛,刀术也犀利,却并不杀害官兵,有些奇怪,骑马欲要上前,只是那边早已是重重叠叠拥挤不堪,根本挤不上前。
“战决!”那银面人高喝一声,探出手来,从车上拎起一袋大米,那一袋大米足有两石,两百余斤,他轻轻松松提起,毫不费力,将袋子放在自己身后的马背上,吹着口哨,便往旁边冲,那铁甲骏马顿时又冲倒几人。
其余十多名骑士也都是拎起一袋子粮食,放在马后面,以隐面人为旗子,都跟着他往旁边的树林子冲。
“要跑!”韩漠惊觉过来,高声喝道:“刺马的眼睛!”
他叫喊出来,也不管其他,身体凌空从骏马上飞起,踏上粮车,往那一群人直扑过去。
苗武见到这群人要带走粮食,虽然数目不多,但是到了灾区,每一颗粮食那都是宝贝,所以忍着肩头的疼痛,挥刀往那银面人杀过去。
银面人在前为头,手里的大刀以刀背击向官兵,虽然砍不
死士兵,但是砍在士兵的脖子和脑后,却是足够御林军士兵载倒在地。
那银面人果然是勇武过人,人如龙,马如虎,竟是生生地冲开一条道路,他身后的十多名骑士则是默契配合,互相犄角,攻守平衡,渐渐退到林子的边上。
银面人远远瞧着韩漠,高叫道:“韩漠,有本事,你追上来,追上来,粮食就还给你!”他戴着面具,声音自然有些变音,不过却依旧雄浑有力。
韩漠就如同一头猎豹,在粮车之间跳跃着,这一刻,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若是被十几个人就抢了粮食,而且无一伤亡地平安退却,那丢人可就丢大了,更为关键的是,这事儿一旦传开,搞不好就有
居心叵测的人借题挥了。
听到
那人清晰地叫出名字,对方显然对自己很是了解。
那银面人带着部下冲破一道道人墙,冲进了道边的树林子里,韩漠身形忽地倒转,不去追银面人,而是绕过去到侧翼的骑兵身边,沉声道:“给我马!”
一名骑兵见韩漠身形过来,立刻跳下马,韩漠跳上马背,喝道:“保持整形……随我来十个人!”二话不说,催马冲进了树林子里,肖木早就领着十名骑兵跟了上去。
那十几人转瞬间夺走两千多斤粮食,明知跟着进树林子有可能是敌人设下的
圈套,但是于公于私,韩漠都必须去追。
……
韩漠飞马奔驰,林中有那小道,骏马便沿着小道往前追,依稀就能看到林中那一群铁甲骑兵的
影子正往林中深处飞驰。
“大人,会不会是陷阱?”肖木骑马跟在韩漠身侧,沉声问道。
韩漠催马直行,回道:“那是不少粮食……就算是陷阱,咱们也要闯一闯……!”他心中虽然恼怒这些人来抢粮,但却不得不佩服这帮人的本事,
来如风去如电,在御林军阵中毫无损,当真是了不得的本事,这让他恍惚间想到了当初和
朱小言领着八百
风骑夺关的风采,那可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杰作。
只是这群人不知道和那夜被自己一箭击退的暗探子们有无关系?不过看两拨人的威风手段,似乎并无联系。
愈入林子,也就愈加昏暗,林中的树木更是茂密,而且树木之间的间隔越来越小,马儿的身体有时候都被树木所伤。
韩漠忽然意识到,闯进这里面,对方的优势那是更加明显,他们的骏马有铁甲,可以穿过树木间,不至于让身体受伤,但是自己座下的马匹可不行。
韩漠的骏马满了下来,身后的肖木和骑兵们也慢了下来。
对方的骏马奔跑间,由于马蹄子包了棉布,没有声音传出,此时昏暗之中,竟是难觅对方的踪迹。
韩漠紧握大刀,一直以来,他凡事都是顺风顺水,遇到的对手也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直到今日,他才现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对手一击即退,有勇有谋,这一次短暂的
对决中,自己似乎处于了下风。
御林骑兵簇拥在韩漠的身边,都是马刀在手,全神戒备,四处寻觅,林中一片寂静,除了骏马的低嘶声,再无其他动静。
韩漠皱着眉头,猛地大声道:“我已来了。我敢追来,你们莫非还不敢显身?”
就见侧前方的密林深处,火光突起,一时间,那一处亮如白昼,韩漠和御林骑兵向那边望去,只见正是那一群蓑衣斗笠的骑士,坐下正是那铁甲骏马,那些人一字排开在密林中,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马刀,
诡异无比。
第三百章 【墨十二郎】
双方都是一阵寂静,谁也没有率先动作,肖木更是机警地四处张望,观察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埋伏,这群来历不明的骑士将韩漠引到这里来,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阵沉寂之后,只见到那边缓缓驰出一骑,手里拿着火把,正缓缓往这边过来。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韩漠低声嘱咐着,也催马往那人行去。
这一群人方才冲阵之时,虽然抢了粮食,却没有杀官兵,韩漠总感觉这一群人似乎并无太大的敌意,此时对方单骑出阵,自己也是不能灭了威风。
两人距离不过三四米远,同时勒住了马,那铁甲骑士的左手手臂系着红色的丝巾,正是这群铁甲骑士的头领。
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斗笠低垂,看不清他的样容,只见他左手执着火把,勒住马后,将火把低端对着旁边的大树树干狠狠插进去,就听“噗”的一声,那火把的低端竟是生生地斜刺进树干之中,这份手力当真是惊人的很。
韩漠眯起眼睛,他自己练过《长生经》,力大如牛,得益于家传的运气秘诀,但是此人的力气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弱,难不成竟是天生神力?
“害怕了?是不是觉得我很有本事?”那人桀桀笑着,左手将自己的斗笠微微抬起,露出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来。
那是一种白面厉鬼般的面具,獠牙出来,面目狰狞,只有那一对眼孔露出骑士的眼睛来,火光下,那眼睛极有神采。
韩漠淡淡一笑,道:“好本事……不过只是小把戏而已!”
“是指我抢粮……!”银面人桀桀笑着,指了指火把:“还是说我插火把?”
“都不过是小把戏。”韩漠正色道:“告诉我,你们想做什么?抢夺朝廷赈灾之粮,你该明白后果的……那就等同于造反,造反……可是要杀头的!”
银面人大笑道:“韩漠,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有用吗?你们能抓住我……还
是你可以杀我?”
韩漠冷笑道:“阁下似乎很自信!”
银面人伸手轻轻敲着自己的刀锋,悠然道:“韩漠,你可知道,你杀不了我,我却能杀得了你。你跟着我进树林,我佩服你的
勇气……只是你也未免太过莽撞,如果我真的想在这林子里设下埋伏,你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
他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透着骨子里的自信。
韩漠哈哈笑道:“阁下看似占了上风,其实你心里还是害怕的……否则为何要选在这样的险要之地动手,如果你真的很自信,为何没有选择一马平川之地?由此看来,阁下也是不敢纵横驰骋,那是早就计较好了退路……需要退路的人,总是有畏惧之心的!”
银面人沉吟着,只瞬间便桀桀大笑道:“我只听说韩漠在渤州郡战功赫赫,想不到你的嘴皮子也是这般利索。”
“废话少说,交出粮食。”韩漠淡淡道:“我不管你是何背景,劫粮就是大罪,我必要拿你归案!”
银面人悠然道:“韩大人或许还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们
兄弟可是替你解决了不少的喽啰……你进入宜春郡境内,一路上平安无事,你莫非真以为没人打你们的主意?”
韩漠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银面人面具下面的眼睛直盯在韩漠的脸上,缓缓道:“进入宜春郡,至少有三路人马打你们的主意……你莫小看这三路人,他们真要动手,即使占不了便宜,你们也定然会损耗不少,这些麻烦,我们弟兄都是悄无声息地为你们解决了。”
“你是说,三天前进入宜春郡
开始,你们就一直跟着我们?”韩漠皱起眉头,心中顿时有些吃惊,这一群人悄无声息地跟着
车队,自己竟然是没有察觉出一分一毫来。
“不错。”银面人点头道:“我不是为了向你表功,只是让你知道……宜春郡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太平,宜春郡的人……也没有你想像的那般胆小。”
韩漠凝视银面人,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没有任何
道理帮我?”
“当然。”银面人平静地道:“我不是为了帮你,只不过像你一样,我是觉得这批粮食很重要……但是我们所认为的重要或许不会一样。”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韩漠摇摇头:“你认为它重要,重要在
何处?”
“很简单,这批粮食可以救命。”银面人道:“我只想看到这批粮食真的能够送到老百姓的手里……!”
韩漠淡淡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一个侠义中人了?”神色一冷,沉声道:“既然想着这些粮食能到百姓的手里,你又为何半途冲阵抢粮?如果你的侠义是真的,我可以钦佩你的道义之心,但是却不欣赏你做事的手法……!”
银面人淡淡道:“很简单,我……信不过你!”
韩漠皱起眉头,问道:“信不过我?什么?”
“我信不过你会将每一颗粮食都送到灾民的手里。”银面人一字一句地道:“我担心你不但不以这批粮食去救助百姓,反而会助纣为虐去害百姓!”
韩漠冷然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既然是赈灾粮,自有地方上的粮署司来
安排如何赈灾,这一些劳不着你们这些
所谓的侠义中人来插手。”
“朝廷?”银面人冷笑道:“你们世家尔虞我诈,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倾轧,何时真的将百姓放在心上?终归是一丘之貉而已……韩漠,我这次出手,只是想警告你,你既然担任这个
护粮官,就该好好为灾民想一想,这些粮食也能真正物尽其用……但是你若与他们一般,与他们狼狈为奸,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知道你身边有不少势力,但是我只告诉你一句,我若真要杀你,谁也救不了你!”
韩漠平静笑道:“你是在威胁我吗?很多人想杀我,但是我一直活着……我很厌恶你们这一套自以为是的作风,总是将自己当成救世主一样,我做事情,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至若那些无聊的
建议或者威胁,我实在没有心情理会……你口中的他们,指的又是谁?”
银面人嘿嘿笑道:“他们是谁,你很快就一清二楚……!”他扬起手中的刀,道:“是你先动手……还是我动手?”
韩漠眯着眼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碰上,我总要试试你的本事如何。”银面人平静道:“只要你不败,这批粮食你可以带回去……否则,这些粮食由我们代你分给灾民……是不是很公平?”
韩漠问道:“我是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你当然也可以不动手。”银面人笑道:“你带着你的部下现在回去,我绝不拦阻,但是这批粮食还是归我们!”
韩漠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道:“既然如此,看来我必须要与你一战了!”
银面人二话不说,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屁股,那骏马极为乖巧地走到一旁去,拉开了距离,他后退两步,对着韩漠淡淡道:“请!”
韩漠也翻身下马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子,看似很随意地问道:“为何要与我对战?是想证明你的武功比我高?”
银面人嘿嘿笑道:“因为叶天猛与我战过一次,他在我手底下撑了二十招,我想看看你能撑多少招!”
韩漠微微一愣。
战败叶天猛,那是韩漠人生中比较得意的一笔,不过相信这件事情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多。韩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叶天猛死在自己手下,绝非叶天猛的
实力不济。
叶天猛号称渤州郡
第一猛将,手底下的功夫那是绝对的强悍,不过当日倒霉就倒霉在叶天猛碰上了不世出的绝世棍法《八部棍术》,更因为当时
风骑突然袭至,叶天猛意想不到,心有杂念分了神,这才被韩漠以《八部棍术》集中肩胛骨,更是被韩漠以格斗术击败。
韩漠能够制胜,就是一个“奇”字。
出其不意地袭至
黎谷关下,出其不意使出的《八部棍术》,更有出其不意地格斗术杀招,招招奇,处在慌乱之下的叶天猛不死才真见了鬼。
但是韩漠必须承认,真要正面
对决,大家心无旁骛,即使有《八部棍术》,也未必能够那般击败叶天猛。
而这银面人却口口声声说叶天猛在他的手底下撑不过二十招,这让韩漠颇为震惊。
如果这家伙不是真有那般的本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在大吹法螺。
……
“我是不是该知道,如果
你败了,我的手下败将叫什么名字”韩漠轻轻拍马,马儿也缓步去到一旁,他握着刀柄,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银面人。
银面人轻轻一笑,“
墨十二郎!”
韩漠皱眉,他亦曾在
东海听韩正坤说过许多燕国的名人轶事,只是这墨十二郎的名字却从未听过。不过以这帮铁甲骑士的本事,这个领的名号早就应该响亮,自己不可能一丝儿信息也没有。
他确定
这是假名字。
他没有多想,那边墨十二郎的大刀已经劈了过来取向韩漠的脖颈。
韩漠知道对方的力气绝不弱于自己,这一刀的劲气十足,犀利无比,颇有势不可挡的气势,翻身倒退,不看来刀,反倒是沉喝一声,手中的大刀如雷电般,向着墨十二郎的身影连续砍去。
墨十二郎第一刀被韩漠轻松闪过,韩漠更是迅
反击,墨十二郎闲庭信步般,扬刀连续抵挡,一时间并没有攻击,似乎是要看看韩漠究竟有多强的攻势。
砸票票哦,你们是最好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