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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权臣txt下载     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第二二六章 【事关重大】

    络腮胡皱着眉头,很快露出笑来,道:“朋友到了这里,那总是有事儿,俗话说的好,凡事好商量,阁下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我要是有的,自当奉上,你我结个朋友,你看可好?”他边说着话,边靠近韩漠,一脸的笑意。

    韩漠自然瞧见了他两只手儿背在身后,心中冷笑,知道这家伙要偷袭,二话不说,在络腮胡还笑眯眯地走过来时,猛地上前一步,一脚飞起,便踹向络腮胡的胸口,络腮胡猛喝一声,右手挥下,已是多了一把匕,雪亮泛着寒光,往韩漠的腿上刺了下去。

    络腮胡怒吼着,他知道,韩漠若是不收回腿,自己匕定然会刺中大腿,所以对方不得不收腿,他的左手也挥出来,亦是握着一把匕,往前探出,扎向韩漠身体,这两只手各有一匕,而且出手很快,他的功夫倒是出乎韩漠的意外。

    韩漠后退一步,络腮胡更以为自己的势头震住了韩漠,狞笑着,“想杀我,你先死吧?”两只手同时探出,刺向韩漠的胸口。

    韩漠嘴角泛起冷笑,后退之间,猛地一屈身子,络腮胡匕刺出,刺了个空,也感觉到韩漠弯下身子,二话不说,飞腿踹向韩漠,尚未抬起,只感觉到整条右腿酸麻无比,一时间竟是没有半分气力,身不由己地往下瘫倒。

    韩漠切中络腮胡的大腿动脉,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探出双手,在络腮胡还没有瘫倒下去之时,抓住了络腮胡的腰眼,用力狠狠戳进去,络腮胡闷哼一声,几乎要疼死过去,韩漠这才踢掉他手里握着的匕,双臂环抱在胸,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络腮胡,淡淡道:“你的命已经在我的手里,我随时可以杀死你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络腮胡睁大眼睛,怒道:“你究竟是何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韩漠淡淡道:“你是谁?”

    “老爷是官,京里的官!”络腮胡忍着腰眼间传来的疼痛,怒道:“你要银子就说话,本官不与你见识,你……唔,你想干什么?”

    韩漠已经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匕,对准了络腮胡的咽喉,轻轻道:“你是谁?”

    杨田氏听到打斗动静没了,掀开被子往外看,透过帐篷的缝隙,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正拿着匕顶着络腮胡的咽喉,而自家男人杨焦躺在房门旁边,一动不动,惊得缩回了被子里。

    络腮胡感觉到了匕上的冰凉,全身如坠冰窖,动都不敢动,眼眸子里充满恐惧,强咬牙关镇定,“你……你是京里派的人?”

    “你觉得呢?”

    络腮胡道:“你……你是谁的人?”

    韩漠淡淡道:“先告诉我你是谁……!”说话间,他的匕在络腮胡的咽喉轻轻滑过,这匕倒是锋利的很,一道细细的口子出现在络腮胡的喉咙上,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络腮胡已经道:“我……我叫常罗,我……我是户部的人!”

    “户部?”韩漠心中一沉,这人难道真的是韩玄道的部下?不可能啊,韩玄道岂会做这种事情?但是忽地想到,燕国六部,每一个部门里也不都是只有一个家族控制,这常罗虽然是户部的人,倒未必是韩玄道的人,而且此人姓氏非世家姓氏,看来还真不是韩玄道的心腹,冷声问道:“你真是户部的人?”

    络腮胡常罗忙道:“我是,我真的是,我是户部仓部主事……!”

    “仓部主事?”

    “是……!”常罗脸上微微显出痛苦之色,他实在不知道这个黑衣人用了什么手法,自己的腰间一阵阵地酸疼,那种酸疼有时候甚至蔓延到内脏,说不出的难受。

    韩漠淡淡道:“你一个仓部主事,功夫却是厉害得很,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在欺骗我啊?”

    “我没有……!”感觉韩漠的匕在自己的腮帮子再次滑过,一阵冰凉,粘粘的,晓得又被放了点血,常罗惊恐道:“我……我进户部之前,那是……那是做过没有本钱的买卖……!”

    “没有本钱的买卖?”韩漠冷笑道:“你说清楚一些,我听不懂。”

    常罗无奈道:“我……我以前在石春山一带做过……做过土匪……领着一些弟兄做了些没本钱的买卖……!”

    石春山就在会稽郡考西边,是萧家属地里的一处荒山。

    韩漠皱起眉头,若常罗真是土匪,倒能解释他为何有武功,但却又如何解释他能够以一个土匪的身份钻进户部,甚至还在户部担任仓库主事,这个官儿可也不小。

    韩玄道是户部尚会允许这样的人物在自己的部下?

    “你一个土匪,怎么会进入户部?”韩漠冷声问道。

    常罗看着韩漠,却没有回答,韩漠皱起眉头,沉声道:“看来你对自己的性命并不珍惜!”他的匕再次滑到常罗的咽喉。

    常罗无奈地道:“兄弟,你……你究竟是谁?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只是这事儿就算告诉你,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帮助,说不定还会带来很多的麻烦。你现在放了我,然后赶紧离开这里,我就当什么事请也没生,你若是卷进来……!”

    韩漠悠然道:“我这个人并不怕惹事的。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如何进入户部的?”

    常罗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到今日,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如何进了户部,我是听人安排,从一个土匪变成了户部的仓部主事……我没有欺瞒你,我真的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他们让我坐上户部主事的位置,是要我做事情……我必须听他们的话,我当初那十几名弟兄也被他们带到京里,安排下去……!”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常罗苦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当初找到石春山,找上我们,逼着我们进京,然后给我们安排了差事,然后吩咐我们做事情……就是这样子……!”

    韩漠冷笑道:“越说越玄乎,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若不是亲身亲历,自己都不相信。”常罗带着哭腔道:“你……你看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你就放过我吧!”

    韩漠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

    小小的石春山土匪混在户部,竟然还是仓部主事,一向行事谨慎的韩玄道竟然没有洞察,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有些说不过去。

    “你们户部上下,难道不知道你的来历?”

    常罗道:“应该不知道……仓部都归我管理,明面上我遵从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的吩咐办差,暗里听金面人吩咐……!”

    “金面人?”

    “是是,他们要我办事,就会有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来找我,口头吩咐我办一些事情……或许他们也是怕留下什么把柄在我手里……!”常罗虽然被韩漠的匕顶着咽喉,但看起来似乎还颇为清醒。

    “增加两成赋税,也是金面人吩咐你做的?”韩漠冷冷问道。

    常罗立刻道:“是……是他们……那个金面人找到我,吩咐我这么干的,我一开始还有些害怕。这燕京城五十里内的赋税不归我们户部管,而是归内库收取,我当时还担心如果我插手了,不但内库找上我的麻烦,就连户部也放不过我,可是……可是这事儿办了两年,都没出什么篓子……!”忽地想起什么,看着韩漠那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吃惊道:“兄弟……兄弟该不会是内库的人吧?”

    韩漠冷冷一笑,只问:“那为何只多收两成的税?你可贪墨了银钱?”

    常罗立刻道:“这些村子,一个个穷的臭,你……你也瞧见了,多收两成税钱,他们……他们还能活下去,能顶着继续交银子,如果多收,要么都饿死,要么就跑了,那可是什么都落不下……这两成银子收上去都是难得,我可是要每一文银子都要交给他们,一文钱都留不下的!”

    “打得好算盘。”韩漠心中无比的愤怒,这些人渣就像虱子一样,吸干净百姓身上最后的一滴血,他们所谓的“仁慈”,只是让百姓留有力气继续供血。

    韩漠甚至想一刀就割了这个家伙的喉咙,但是他心中想着另一个打算,所以只能暂且忍耐……!

    常罗感觉到韩漠眼中的杀意弱了些,更是为自己开脱:“兄弟也知道,上面的吩咐,我怎敢不从,这下面欺压百姓,也不是我常罗所为……!”指着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杨焦道:“都是那条野狗所为,他欺压百姓,而且还贪墨了抚恤银子……,你看他那婆娘养的白白胖胖,大屁股大**,没有银子,能有那姿色,能养得那样好……这可都和我不相干……!”

    杨田氏似乎感觉到帐外的杀气消了许多,探出头来,见到男人死巴巴地躺在地上,那黑衣人还拿着雪亮的匕,听着常罗将责任往这边推,还真害怕黑衣人着恼对付自己,忙道:“你都睡了老娘的身子,和你不相干?贪墨抚恤银子不假,可是文书说得清楚,每家二十两,你每家丢下十两,还有十两能不是被你自己贪墨的?在床上折腾老娘的时候甜言蜜语,现在拉出老娘顶罪,你还有没有良心……!”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竟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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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二二七章 【驱奸为奴】

    常罗虽然被韩漠控制,但是听到杨田氏那妇人的叫声,还是喝道:“你这贱妇,还不闭嘴!”他这一吼,倒是将杨田氏吓得缩回了被子里。

    韩漠嘴角浮起笑意,道:“常大人,想不想换条路走!”

    常罗一愣,道:“你……你什么意思?”他是土匪出身,抢劫之时,也喜欢问上一句“你要活道还是死道”,此时听韩漠这话,还以为是要让自己踏上阴间那凉飕飕的小道,惊恐道:“英雄……英雄可不能杀我啊……!”

    韩漠站起身来,在椅子上坐下,挑了挑匕,示意常罗起来,常罗腰间酸,站不起来,只能挣扎着坐起,看着韩漠,道:“英雄活命之恩,常罗找机会报答!”

    韩漠冷笑道:“帮我做事,我就让你活!”

    常罗一愣,一时并不明白韩漠的意思,呆呆地看着韩漠。

    韩漠晃着手里的匕,平静地道:“帮我做事,以后有事儿,都暗中告诉我,一定要查出你的主子是谁……听我的吩咐,你就能活着回去……!”瞅了床上的杨田氏一眼,淡淡道:“那个女人你也可以带回去……否则……!”他并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起身走到杨焦身边,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就听一股子焦臭味散出来,常罗眼睁睁地看到,杨焦的身体正在慢慢融化,袅袅青烟飘起,身体越来越小,就连杨焦身体的衣裳也在融化着,直到渐渐成为血水,一滩子血水。

    常罗脸色煞白,眼中泛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脸上的肌肉抽搐,僵硬,魂儿都吓的飞了。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神奇的药剂,化尸水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得到,即使是西花厅的药剂司,那也一直只是保留着极少的数量,毕竟这种毒药太过阴险,也太过狠毒。

    韩漠若非西花厅厅长,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药剂。

    化尸水能够让人在这个世界上消逝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不会留下一点的印迹,即使那滩血水,也很快干枯。

    ……

    这个场景给常罗带来的震慑力绝不简单,常罗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这个黑衣人很有可能是个魔鬼,一个嗜人血肉的魔鬼。

    他全身哆嗦着,脸色苍白无比,上下牙齿直打架,坠入冰窖的阴冷感觉弥漫全身上下。

    韩漠坐回椅子上,平静道:“你看到了?”

    常罗已经无法用语言回答,只能拼命地点头。

    “那你想不想落得这个结果?”韩漠声音依旧和缓。

    常罗又开始拼命摇头。

    韩漠笑起来,“常大人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杨焦欺凌百姓,更是贪墨抚恤银子,这样的大罪,我这样处理没有错吧?”

    常罗继续摇头,拨浪鼓儿似地。

    “常大人英明。”韩漠眼中显出讽刺的笑意,“常大人是否已经准备答应我的建议?”

    常罗不愧是土匪出身,做事干脆利落,一点头:“我帮你做事!”

    韩漠呵呵笑道:“我就说常大人不是拘泥的人,果然是个爽利的汉子。”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丢在地上,道:“吞下去吧!”

    常罗捡起药丸,不解道:“这是?”

    韩漠缓缓道:“常大人既然出自绿林,也就该明白,入伙办事,那是要立下投名状的。你我所做,乃是非常之事,所以这投名状也就不拘一格了,吞下这颗药丸,就是你立下的投名状……这个规矩,常大人应该懂吧?”

    常罗皱起眉头,看着韩漠,瞧见韩漠那一双犀利的眼睛变得阴冷起来,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要取自己性命那是易如反掌,无奈之下,将药丸投进嘴中,在韩漠的注视下,吞了下去。他只觉得这药丸有一股子辛辣的味道,似乎还带着一丝腐臭味,也明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由问道:“这……这是什么药?”

    韩漠摇摇头,“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知道这种药丸每两个月都需要服一次解药,否则的话,后果应该与杨焦一样……!”

    常罗打了个冷战,慌道:“我……我定然尽心为你办事的!”

    “那我也会按时给你解药!”

    “我怎么找你?”

    “不用你找。”韩漠淡淡道:“我会找你。这是投名状,但是你放心,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投名状只是坚定你的立场而已。我问你,金面人让你办事,可有什么承诺给你?”

    “承诺?”

    “不错,难道他们没有答应你,等到哪一天,会给你一些好处?”韩漠问道。

    常罗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有……他们说事成之后,会……会让我坐上尚书的位置!”

    “很大的手笔啊。”韩漠嘿嘿笑道:“他们所谓的事成之后,是指什么事情?”

    常罗忙摇头道:“我确实不知……我知道的很少,你……主……主人,你放心,日后我会尽心尽力为你办事,绝不敢三心二意,你那解药……!”

    韩漠听到“主人”二字,满意地点头道:“常大人真是识趣的人,你放心,到了时候,我就会将解药派人送给你。他们给你的承诺似乎很空洞,但是你若为我办事,我会给你实际一些的实惠。”他从怀中取出一百两银票丢了过去,“银子不会少你的,但是我希望这些银子真能做些事情。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常罗见到银票,顿时恢复了精力,拍胸道:“主人放心,我一定会查出他们究竟是谁,有任何事情,我都会向主人禀报。”

    “你还要记住,千万别暴漏自己,不要让那帮人看出你跟着我做事。”韩漠沉声道:“我也不瞒你,当你给我带来威胁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你,银子,女人,权力,你将什么都没有!”

    “是是是!”常罗脸色白,急忙点头。

    韩漠瞥了床上的杨田氏一眼,杨田氏显然正在瑟瑟抖,引得被子直颤抖,韩漠和常罗的商议可是一字不落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你还要不要那个女人?”韩漠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常罗。

    常罗脸色阴沉下来,看了韩漠一眼,伸手从地下拿起一把匕,韩漠注视着他,并没有动作。

    常罗站起身来,此时感觉腰间的疼痛感已经轻了许多,他紧握匕,走到床边,掀开罗帐,更是一把将被子拉开,杨田氏便光着身子出现,见到常罗脸上满是狰狞之色,手中还握着匕,惊叫一声,还没喊出声来,已经被常罗从床上拖到了地上。

    “爷爷……!”杨田氏看出常罗眼中的杀意,惊道:“你……你要做什么……我什么都没……都没看见……我愿意跟着爷爷去……!”

    常罗瞅着杨田氏丰满雪白的身子,眼中划过一丝不舍,但是蓦地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刺出匕,正刺在杨田氏的胸口。

    杨田氏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常罗,她实在想不到,片刻之前还在床上与他颠鸾倒凤的男人,口里说着甜言蜜语的那个男人,竟是翻脸不认人,下的了这个手。

    整个杨树村的人当然也不会想到,在他们村长的屋子里,生着诡异的一场事件

    杨田氏本来雪白丰腴的身体,很快就被鲜血染红,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常罗杀了杨田氏,这才回过头,“主人,为了隐秘,这件事情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韩漠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你会带她回去的。”站起身来,“不过这样绝了后患也好。常大人,我开始喜欢你办事的手段了,我相信以后你能给我带来帮助!”他走上前,吩咐道:“还不穿上衣服!”

    常罗急忙去穿衣服,韩漠乘他不注意,在杨田氏的身上倒了几滴化尸水,当常罗穿好衣服转身过来时,瞧见杨田氏也已经变成了一滩血水,打了个冷禅,从头冷到脚。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家伙,实在是不能得罪的。

    “后面的事情,我想你自己该知道如何处理。”韩漠轻轻道:“你可以让人说这两个人是被土匪绑走,也可以说他们夫妻是办差了事逃逸,我想杨树村的村民对他们的消逝会很高兴……!”丢下这句话,韩漠再不多言,从屋子后门出去,丢下了屋子打着冷战的常罗。

    韩漠出门之后,并没有立刻回返,而是如同幽灵般到了燕儿的家中,走到屋子后面的窗边,屋内一片漆黑,燕儿母女显然是睡着了。

    他从怀里摸出身上所有的几十两碎银子,从窗户探进去,放在窗边的桌台上,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踏着夜色,风一般离去

    屋中的燕儿不知为何惊醒,摸索起来点着灯,母亲也醒来,“燕儿,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燕儿看着母亲:“我梦见霜儿姐姐和那位大哥哥又来了。”她带着乖巧的微笑,猛地瞅见窗边桌台上的银子,先是一愣,随即上前呆呆看着,许久之后,才欢喜道:“娘,他们……真的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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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二二八章 【侯林戏园子】

    燕历平光九年二月二十八,对于燕京城来时,虽然算不上好天气,但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春雨蒙蒙,淅淅沥沥的小雨像丝儿一样漂浮在天空中,燕京城的大小街道都笼罩在春雨之中。

    春雨之中,街上的行人很稀疏,各家铺子里的买卖也都冷清了不少。

    南城的侯林戏园子倒还有人进进出出,它斜对面的“胡氏茶楼”那就冷清的多了,半日里也见不得一个人进去。

    胡氏茶楼是这条街上微一的茶楼,不过两层楼,装潢的古色古香,这里有着各种名贵的上等茶叶,魏国的铁叶子,庆国的荷兰香,竹月叶,片儿海,燕国本土的杏茶,一红茶,那都是四国有名的上等名茶。

    清茶暗香,从茶楼漂浮出去,弥漫半条街,路上的行人们一经过这条街,便挺着鼻子用力的吸吮,那股子茶香味,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胡氏茶楼上下两层,那是有讲究的,在一楼喝茶,那都是由楼里的茶博士沏好茶,然后直接呈上,而楼上却极为特别,分为一个个雅间,茶客自己可以煮茶,选择茶叶,茶具,就连煮茶的水也分为井水,泉水和雨水,讲的就是一个雅字。

    当然,这才是真正茶的精髓,图的就是那种文化,那种清淡的而雅静的氛围。

    不过,要想得到这样的氛围,所付出的银子自然也不会少。

    楼上的一处雅间里,桌上的小炉子弱火烹茶,桌上摆着瓷具茶杯,茶碟,茶盏和托盘,茶壶正在炉子上烹着茶,茶香也开始从里面弥漫出来。

    韩漠坐在窗边,从半掩的窗户缝隙望着斜对面的侯林戏园子,而裴英侯坐在他的对面,捋须不语。

    “茶好了!”裴英侯闻到浓郁的茶香味,立刻拎起茶壶,在两只干净的茶杯中倒上半碗茶,滚烫的茶水流进茶杯中,随着热气冒出的清香,让韩漠很是舒服,只觉得闻到这股子味道,浑身就通泰。

    韩漠微笑着,轻声道:“你似乎很懂茶?”

    “总有些闲工夫的。”裴英侯笑道:“其实我一直总将自己当成一个斯文人!”

    二人在外面,便不方便用官职相称。

    韩漠点头道:“这倒不错,我头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你满腹文章,那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啊。”顿了顿,微笑道:“其实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才华。”

    裴英侯呵呵一笑,“谬赞了!”

    “似乎没什么特别!”韩漠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芳香醇美,绝对好茶。

    裴英侯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我们的职责,向来就是在不特别的地方找出特别,别人看不出特别之处,我们必须要看出来!”

    “这个我必须要向你们学习!”韩漠正色道。

    虽然身为西花厅厅长,但是韩漠不得不承认,但就暗黑行动的各种技巧来说,自己可能是目前西花厅中最差的吏员。

    这当然不是因为韩漠自身能力很差,恰恰相反,韩漠的对敌格斗术,在西花厅中,绝对算得上是厉害的功夫,他的缺憾,只是对于暗黑技巧的把握而已。

    西花厅那群人,若是平日里站在你面前,你不会感觉到他们有什么了不起,仅仅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而已,但是当他们做起事来的时候,才会显出他们非同常人的所在。

    冷血,无情,效率!

    就像机械式的工具一样,坐着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在他们办事的时候,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当然,在他们眼里,他们也不会将敌人当做人看待。

    裴英侯轻笑道:“久了,就会熟练的。”

    韩漠品着茶,忍不住问道:“从不特别之处看出特别,能不能给一些例子……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个人真的很好学!”

    裴英侯没有迟疑,轻声道:“看到瘸子,我们会注意他的鞋子是不是一样……瘸子有一只鞋子总会磨损的厉害一些,有些女人看起来很勾魂,很风骚,但是我们只要看出她还是处*女,那么她的风骚自然是在掩饰着什么……!”

    韩漠嘻嘻一笑,“这个例子我很喜欢,其实我也很喜欢观察,但是……我没有那个眼力!”

    裴英侯微微一笑,很平静地道:“我们只是从平常中看出不平常,有时候如果我们的眼睛意识不到一些问题,就会忽略很多东西,到头来,很有可能就会付出性命的代价!”

    韩漠神情肃然,轻轻点头。

    暗黑人员总是与死亡接触最多的一群人,你看不透敌人,敌人看透你,也就注定你离死不远了。

    雅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一个声音响起:“两位客爷,这是刚接的雨水,要不要用,问一声!”

    “进来吧!”裴英侯大声道:“正缺了雨水!”

    门被推开,一个机灵的小伙计一脸的笑容进来,转身关上门,手里拎着瓷罐子,那是刚刚从外面接过来的春雨。

    春雨润人,煮着茶喝,不但味道更纯净,据说还能滋养五脏六腑。

    当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小伙计顿时敛起笑容,一脸的敬畏,上前来,却没有行礼,毕竟此时的窗户半掩着,谁也说不清有没有人往这里面瞅。

    韩漠只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个机灵的伙计肯定是西花厅插在这里的钉子。

    “鹰哥儿!”小伙计低声道,他利索地打开茶壶,将瓷罐子里的雨水往里面添加,轻声道:“盯了五日,没有特别之处……若果真在此,对方很厉害!”

    他的代号当然就是鹰哥儿。

    这话看似没头没脑,但是作为西花厅的高层,韩漠和裴英侯瞬间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如果那几个俘虏所说是假,黑棋根本不在这里聚集,自然不会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但是若那几名俘虏所说是真,黑旗真的在三日之后聚集于此,而善于观察的鹰哥儿却得不到一点的动静,那只能证明对方那伙人实在很小心,没有露出一点儿破绽来。

    这样的敌人,无疑很专业,也无疑很可怕。

    韩漠和裴英侯静静坐着,都是不动声色,鹰哥儿满上雨水,又露出笑容,“两位客爷慢慢用!”很自然地退了下去。

    “鹰哥儿,三处的人!”裴英侯压低声音:“有鹰一眼敏锐的眼力,拼起命来,是条好手!”

    韩漠微微点头:“我们需要这样的人。”顿了顿,皱起眉头:“依你判断,这里本就是他们的据点,还是……他们来到燕国才选的地点?或许他们现在还没有往这里来!”

    裴英侯想了想,轻声道:“里面至少有他们一个人,否则黑旗不会轻易确定聚集点。如你所言,黑棋的其他几路人马很有可能潜伏在其他地方,尚未来到这里。”

    “我很奇怪,他们为何要将聚集点设在这里。”韩漠皱着眉头,将茶壶重新放在炉子上煮:“戏园子人多眼杂,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他们选择在这里,一定有理由的。”抬头看着裴英侯:“戏园子四周的地貌都清晰了吧?”

    裴英侯立刻点头:“是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家铺面都是一清二楚。”他望向戏园子,猛地皱起眉头,轻声道:“你看!”

    韩漠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春雨之中,两顶轿子停在戏园子门前,显示从后面下来一个人,楼上离那里并不远,虽然不至于看的非常清楚,但却也能看个大概,那是一个身着白色衣裳的年轻人,皮肤白的像牛奶,轮廓看上去有些小巧,若非穿着男人的衣裳,第一眼瞧去,还以为是一个女子。

    那人走路的姿势也极特别,颇有女人味,韩漠心中寻思:“难不成是女扮男装?”

    只见那人下了轿子,旁边的轿夫立刻撑开油纸伞,递到那人的手里,那人接过油纸伞,迈着小步子,走到前面那顶轿子旁边。

    已经有轿夫掀开轿帘,从中出来一个人,白衣人立刻举着油纸伞,为那人遮挡着细细的春雨。

    那人却是一身浅黄色的锦衣,头上戴着橘黄色的帽子,精致的很,下了轿来,对着白衣人轻轻一笑,尔后才整了整衣裳。

    韩漠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那黄衣人,等到那黄衣人与白衣人共一把油纸伞相携进了园子,他才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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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二二九章 【紫衣贵妇】

    韩漠看的很清楚,那个黄衣人,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的昌德候曹殷。

    裴英侯已经轻声道:“那个穿白衣服的小伶叫玉春子,是昌德候的……近侍!”虽然他犹豫了一下,但是韩漠很容易就明白,这个像女人一样的小伶,恐怕就是曹殷的男宠。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

    “昌德候不会是黑旗的人。”裴英侯似乎看出韩漠在犹疑着什么,“他每个月都会来侯林戏园子,玉春子是唱庆国烟雨调的!”

    韩漠摇摇头,缓缓道:“我并不是觉得昌德候与黑旗有关,我只是有些怀疑,黑旗这次的计划,会不会是针对昌德候的!”

    裴英侯变色道:“刺杀昌德候?”

    韩漠沉吟着,终于摇头笑道:“不会,若真是对付昌德候,他们没有必要从魏国派出几路人马,我想燕国境内潜伏的黑旗人手应该已经足够完成这次刺杀……!”

    裴英侯低声道:“昌德候觉不好对付,他自身是武道高手,据我所知,燕国能够强过昌德候的,不会过五个人,而且青天白日,人多眼杂,黑旗若真要刺杀,成功的几率很小,一旦起了动静,很快就会有人赶到,且不说昌德候是否在附近安排了人手,我想东花厅应该有人手在附近活动……他们总是布满整个燕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韩漠奇道:“昌德候的武技很厉害?”

    裴英侯点点头,“昌德候遇刺不下十次,但是刺客没有一次成功,甚至没有一次能够撤离,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昌德候不近女色,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武技必须保持童子之身!”

    “原来如此!”韩漠叹了口气,遗憾道:“为了那个劳什子功夫,竟然不能近女色,失去天下最大的乐趣,这还真是可惜!”瞥见裴英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呵呵笑了两声。

    ……

    春雨未歇,韩漠和裴英侯却已经准备离开,两人穿上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斗笠,走出门时,就听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回头看时,只见几名身着怪异服装的汉子从隔壁的雅间钻出来,正大摇大摆地从身边走过,更有一人瞪着韩漠,露出狰狞的笑意。

    这批人有四五人之多,穿着黑白相间的衣裳,头上包着或白或黑的头巾,每个人都扎着辫子,数目不等而已。

    更为奇怪的是,他们都佩戴着环饰,有的是在脖子上挂着大大的铜项圈,有的是在两个耳朵挂着大耳环,更有一人竟在鼻孔挂着一个戒指大小的鼻环,装扮当真是奇特无比。

    韩漠看到这一群人,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苗人”,但很快就醒悟,这个时候倒无甚苗人,但很快就想到另一个念头“南风人”!

    南风是这块大陆的国家之一,地处南方,整个国家的地理面积很小,遍布穷山恶水,国人也是很少与其他国家接触,显得很是神秘,虽然其他三国对于南风的土地和资源极为窥视,但是由于地貌原因,南风易守难攻,魏国临近风国,倒是时常起对风国的侵略战争,只可惜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魏国都不能打进风国,燕庆两国自然是暂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风国由于国力原因,虽然能依靠地利守住国土,但却无力对外用兵,所以中原大地上真正的较量,实际上是在其他三国,而风国也极少插入其他国家的争端之中。

    风国最厌恶的是魏国,与魏国极少来往,但是与庆国和燕国都是有往来的,毕竟他们也需要其他国家的特产,虽然没有企及庆商那样强大的商人,但是他们却也有极少数的商人带着风国特产的各种草药特产远赴其他国家进行交易,对于这类从南风千里山林走出来的药商们,其他国家那是极其欢迎的,为此各国还设立了专门的接待处。

    燕国由鸿胪寺专门设立的“药商馆”,就是用来接纳这些风国药商,提供帮助保护的地方。

    韩漠对这些尚不大了解,但是闻到他们身上散着一股子浓郁的药材味,心中也猜了个大概,见到一名药商对着自己狰狞地笑,韩漠反而微微抬起斗笠,露出鼻子以下的地方,微微一笑,表示一下友好。

    风国有着自己的文化,相比起正统的中原礼仪,那自然是落后的多,对于这些人的放肆,韩漠倒不介意。

    说白一点,风国是蛮荒王国,这群人可算是蛮人,韩漠如果和他们一般见识,也就真的成了蛮人。

    只是蛮人进入另一种崇尚礼仪的文化氛围内,就总会出些乱子。

    韩漠还在想着关于南风国的一些事情,想着朱小言韩青目前的状况时,就听到一阵怪异叫声响起,那叫声很显然是那群风国药商出来。

    那声音,就好像他们看见了一件什么宝物一样。

    韩漠抬起头,就见到那几名药商堵在楼梯口,一个个动也不动,似乎被人施了法咒一样,呆呆地站着。

    拉了拉斗笠,韩漠与裴英侯对视一眼,缓步上前,才见那几名药商缓缓分开,显出楼梯口来,而这一瞬间,韩漠就看到从楼梯口缓缓上来两个人。

    两个女人。

    看到前面那个女人,韩漠似乎明白这些家伙为何方才失声叫起来,因为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女人实在是一个能让人失声的女人。

    穿着紫色的长袖,外套一件青色的褂子,同样是一条紫色的百褶裙,头上竟也带着斗笠,白丝为帘,掩饰面容,似乎这一套大家都学会了。

    她穿的很简单,但是她那丰腴起伏的身体却是让任何一个男人见到都眼前一亮。

    那是匀称到极致的丰腴,显露出来的手儿,掩饰的并不彻底的半截粉项,很明白地显露出她肌肤的白腻,赛雪欺霜。

    她的动作优雅,行步间,宛若流云般飘逸,净透着一股子贵气和成熟美态。

    韩漠看见,不禁皱起眉头,第一眼看去,这个女人竟然和碧姨娘的身形有几分相似,婉约丰腴,但是他透过那并不严密的白丝,却看到了女人那并不是十分清晰的脸庞。

    那张脸的轮廓当然美极,但是韩漠却是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他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他一时根本无法想起在哪里认识过……!

    女人身后是一名丫鬟,手里拿着收起的油纸伞,厌恶地看着那几名药商。

    ……

    紫衣贵妇根本没有看那几名药商,走上楼,回头吩咐道:“还是上次那样吧,今儿有雨水,更是巧了,雨水煮茶,茶会更香……!”她的声音很轻荣,但是轻柔之中,却带着一股子让人浑身酥的媚音,似是天成。

    一名药商终于忍不住,盯着紫衣贵妇微微起伏的丰满胸部,亵笑着,“茶香哪有你香,大美人,要不今天某请你喝茶?”

    风国人自称都喜欢用“某”,此语一出,韩漠这才肯定,这几个家伙必是风国人了。

    紫衣贵妇理也不理,两手搭在胸前,姿势优雅,便要往里走,那名药商一使眼色,几名人高马大的风国人顿时围成一个圈子,将贵妇围在了中间。

    那率先轻浮的药商咧着嘴笑道:“某叫莽突勒,风国人,某看上你了!”从怀里抓出两锭银子,“陪某喝茶,这就是你的了!”

    紫衣贵妇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淡淡道:“一百两,你让开,这就是你的!”

    莽突勒和众药商一怔,就连后面不远的韩漠嘴角也泛起笑意。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莽突勒一怔之后,忽地大笑起来,其他的药商也一齐大笑起来,他竟是摸着嘴边的胡须,道:“这个女人,有味道,某喜欢。”竟是伸出大手,往紫衣贵妇的浑圆的臀部摸过去。

    韩漠皱起眉头,这些风国人的胆子似乎太大了些,竟敢在这样的场合明目张胆地欺负女人,眼见大手就要摸上贵妇的臀部,那落在后面的丫鬟已经从药商的缝隙中挤进来,手里的油纸伞朝着莽突勒狠狠地打了下去。

    莽突勒收回手,转手抓住油纸伞,恶狠狠地等着丫鬟,怒道:“猪女子,敢打某吗?”

    猪女子是风国对女人的辱骂词汇。

    莽突勒这抓伞的动作倒是利落的很,韩漠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风国出来的药商并不多,一来是风国文化使然,不愿意与他国过多地接触,另有一个原因,则是南风国的货物在其他各国都是紧俏的物品,所以沿途窥视药商打货物主意的人绝不少,没有一定的本事,一般的药商还真过不了地方土匪那一关。

    这几个药商能来到燕京城,至少表明他们手底下还是有几次下子的。

    莽突勒一把扯过油纸伞,吐了口吐沫,看着紫衣贵妇,沉声道:“陪不陪某家喝茶?”

    “此乃雅洁之地,阁下何必做出如此不雅之举?”紫衣贵妇没有恼怒,依旧是柔和地道:“风国的人,难道就能在燕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

    莽突勒盯着贵妇高耸的胸,道:“我看上你,就可以邀请你,这是我们风国的规矩……!”

    他话声未落,就听身后一个平静的声音道:“莽突勒,我也看上你,我邀请你过来一下!”

    众风国人一愣,循声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两个身穿风衣头戴斗笠的家伙,前面一人正伸出一只左手,食指对着莽突勒勾了勾。

    “你来,我邀请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第二第二三零章 【花庆夫人】

    莽突勒浓眉皱起,打量了韩漠几眼,缓步走上前去,提着碗大的铁拳,道:“你有话要对某说?说错了,某可要用拳头招呼你。”他不是傻子,韩漠突然插手,他也猜到很有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看着韩漠文雅的模样,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身位,莽突勒自然是全无所惧。

    韩漠连斗笠都没有取下来,只是伸出手,很温柔地搭在莽突勒那伸出的铁拳上,乍一看去,就像两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在表示着亲近之意。

    莽突勒变了颜色,骂道:“拉开!”一挥手,便要将韩漠的手打过去,谁知道韩漠轻轻巧巧地使出格斗术中的擒拿术,搭上莽突勒的手腕子,一下子就扣住。

    莽突勒欲收回铁拳,却不妨自己的手就像被铁箍圈住一样,竟是拉不回来,他眼中划过惊异之色,二话不说,另一只手直朝韩漠的胸口击过去。

    韩漠嘴角泛起冷笑,另一只手也像蛇儿一样窜出,轻轻松松地扣住了莽突勒的另一只手腕子,一时间,莽突勒的两只手全都在韩漠的掌握之中。

    一旁的裴英侯见韩漠轻巧地制住莽突勒,不由轻轻点了点头。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这看似简简单单的招式,却恰恰迎合了暗黑人员的手段,讲究的就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做到最复杂的事情。

    韩漠的招式,度,力量三者合一,只要少了其中的一环,也就不可能如此轻易扣住莽突勒的手腕。

    众药商也都看着这边,见到韩漠灵活地扣住莽突勒的手腕,都露出吃惊之色,莽突勒是他们中间最强的人物,如此轻易被制,看来这个戴着斗笠的家伙真不是泛泛之辈。

    莽突勒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顿时黑下脸来,沉喝一声,卯足力气,两手向外,那是要和韩漠比比力气。

    只是他却哪里知道,韩漠自六岁开始,就开始修习韩家独门经书《长生经》,那力气绝非常人可以比拟,他虽憋红了脸,可惜两只手真的就像被凝固一样,纹丝不动,而韩漠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愈显出他的高深莫测来。

    ……

    裴英侯微微抬起斗笠,看了看紫衣贵妇,只见那贵妇两手搭在胸前,如同园中贵菊般优雅而立,静静地看着韩漠。

    裴英侯眼中泛起怪异之色,眉头微微皱起。

    他心中其实并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出手是件好事情,虽然有掩饰,但是花厅办事,向来以低调为主,不到万不得已时刻,尽量不要显露行踪。

    韩漠的做法,显然是违背了这一原则。

    不过韩漠既然如此做,作为下属,裴英侯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韩漠出手,那也算得上是拔刀相助了,。

    “年轻人的性子是容易激动的。”裴英侯心中于是想,不过却隐隐觉得韩漠出手或许并不是激动那么简单。

    虽然韩漠就任西花厅厅长的时间不长,但是按照韩漠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这个年轻厅长看似温和的表面,其实却是阴沉谨慎的很,这种江湖义士一类的拔刀相助强出头的风格,似乎并不是他性情的体现。

    他正在思虑间,就听到韩漠声音淡淡地道:“莽突勒,服气了吗?”

    莽突勒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韩漠分毫,脸上惊惧之色也浓重起来,听韩漠问话,哪里肯应承,又一声大喝,抬起大腿往韩漠的小腹踢了过去。

    韩漠嘴角泛笑,不动不闪,右手松开,掌刀砍出,正砍在莽突勒的膝关节,莽突勒就感觉自己的膝盖似乎被砍断了一样,叫了一声,两手抱着膝盖,另一只脚跳起来。

    “服气了吗?”韩漠淡淡问道。

    莽突勒咬牙道:“你厉害,今天……某不和你打!”叫道:“还……还不来扶某?”

    顿时便有两名药商上前,抚着莽突勒,莽突勒瞪着韩漠道:“下次见到,必不饶你!”带着手下几个要上仓皇而去。

    “看来风国人并不一味地愚蠢,他们也懂得进退!”韩漠看着莽突勒众人离开的身影,淡淡道。

    他更是拉下斗笠,只有那带着笑意的嘴巴露出来,轻轻道:“我们走!”

    紫衣贵妇却已经袅袅过来,轻轻欠了欠身子,柔声道:“多谢您出手相助,妾身感激不尽!”

    韩漠摆摆手,从裴英侯手中接过油纸伞,微微躬身,很绅士地道:“今儿有雨水,适合煮茶,夫人好好品茶!”

    虽然不能清晰地看到这个贵妇的面孔,但是她那成熟丰腴的身材,很好地说明她已是一位经过人事的妇人,所以韩漠才会称其为“夫人”。

    紫衣贵妇柔声道:“却不知妾身是否有幸能请公子品一杯茶,以报相救之恩?”

    韩漠轻轻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在下还有事,告辞!”并不多说,抱了抱拳,便从紫衣贵妇身边走过,裴英侯立刻跟上,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公子能否留下名姓,我好改日报答?”紫衣贵妇又道。

    韩漠没有回头,边走边道:“有时候,人与人相聚,是要看缘分的,如果真的有缘分,夫人一定会有机会报答我的!”

    走到门前,打开油纸伞,和裴英侯一前一后走出了茶楼。

    紫衣贵妇望着已经无人的门口,轻轻掀起面纱来,显出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庞来,眉如青山,目似清泉,肤如凝脂,虽然充满成熟的风韵,但皮肤却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有丝毫衰老的迹象,细嫩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白腻之中,微微泛红,当真是美艳无比,最为紧要的事,她整个人看上去端庄淑雅,但是眉目中间,却带着淡淡的风骚之态。

    这名贵妇就像熟透的樱桃,她那丰满诱人的身体,再添上贵妇的气质风韵,天下间实在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

    “夫人……!”身边的丫鬟轻轻叫一声,紫衣贵妇才回过神来,放下面纱,幽幽叹了口气,才往里面行去。

    ……

    ……

    淅淅沥沥的雨儿似乎没有止歇的意思,丝儿一样的春雨虽然不大,但却很密,轻轻打在油纸伞上,着清脆的声音,顺着油纸伞滑到伞檐边,就像珠丝儿般往下滴落,煞是好看。

    二人顺着街道,经过了侯林戏园子门口,往街口缓缓行去,街上没有几个人,看起来颇为冷清。

    “很奇怪我为何多管闲事,是吗?”韩漠突然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裴英侯恭敬道:“大人自有想法!”

    “我并不是善心大,更不是因为我这个年轻人很冲动。”韩漠笑着道:“我只是看出了一点东西,就像你所说,从平常中看出不平常!”

    “哦?”裴英侯带着疑问。

    “风国人很愚蠢吗?”韩漠莫名其妙地问道。

    裴英侯摇头道:“当然不蠢,他们虽然是蛮人,不懂礼数,但是他们的狡猾并不比他国人弱,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守得住那么小的一个国家。”

    韩漠笑道:“不错,风国人不蠢,他们能够代表风国人从南风走出来做买卖,更不会愚蠢,这样一群人,难道会愚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一个不知底细的贵妇人?他们难道不知道,燕京城达官贵人多如牛毛,这个妇人说不定就是哪家的内室,在不明情况下,区区几个南风药商能有这样大的胆子?燕京城里能将他们像蚂蚁一样踩死的官员贵族,那是多不胜数的,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裴英侯露出笑容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年轻的上司,绝不是贸然的冲动出手。

    “风国人的蛮霸我是听过的,相比起中原其他三国,风国人其实更不怕死,更野蛮……我只是小小出手,他们就畏惧而逃,这实在不是风国人的性格。没有见血就离开,我很奇怪风国人的胆子怎么变的这么小了。”韩漠嘴角带着怪异的笑容:“所以我想来想去,出现这种状况,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们在我眼前合演了一出在他们自己看来很逼真的戏!”

    裴英侯并没有吃惊,只是很平静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那几个南风人是那位贵妇雇用的,专门等着为你演戏?”

    韩漠转头看了裴英侯一眼,笑道:“你似乎也猜到了!”

    “他们为何要如此做?”

    韩漠悠然道:“或许那位夫人对我很有兴趣,想通过这种法子接近我,又或者是为了观察我,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大人明知是他们设下的局子,为何还要出手?”

    韩漠笑道:“很简单,我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我想确定这出戏是不是表演我看,就必须出手确定一下。”

    “原来如此!”

    “这个女人,似乎很有意思!”韩漠轻轻道:她的眼睛……很好看!”

    裴英侯微微皱眉,问道:“大人可知她是谁?”

    “你知道?”

    裴英侯点点头:“那是花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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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2o1o年11月11日。

第二第二三一章 【寡妇】

    韩漠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所以微微顿步,道:“花庆夫人?是谁?在京里很有份量吗?”

    裴英侯缓缓道:“花庆夫人是宣德王的遗孀!”

    “遗孀?”韩漠一愣,情不自禁地道:“又一个寡妇?”他知道秀公主是一个寡妇,如今这花庆夫人原来也是一个寡妇,如此看来,燕国皇室中的寡妇还真是不少。

    花庆夫人韩漠没听说过,但是宣德王他却是在东海城的时候就知道的。

    宣德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只比皇帝小两岁,两年前患病去世。据说这位侯爷最大的喜好就是女人,生活放荡,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只是安生地做着他的王爷。

    或许是过度沉迷于酒色之中,宣德侯身体一直都很衰弱,但他兀自不知节制,两年前,终因酒色过度而气血衰竭,一命归天。

    这位王爷那是达官贵族中的典型反面教材,韩漠在东海郡时,二宗主韩正坤偶尔教育韩漠之时,就会私下将这个人作为反面典型搬出来,所以韩漠对这位王爷可说是知之甚多,只是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诱人的王妃而已。

    有着这样动人的王妃,还要纵**欲,这位王爷还真是不知道珍惜身边人。

    裴英侯低声道:“当年魏国进攻庆国,庆国担心我燕国趁机从后进攻,那样庆国将陷于两面夹攻的形势,所以他们提出结亲,不求我燕国出兵相助,只望我燕国能够保持边界和平,那门亲事,就是宣德王和花庆夫人了。花庆夫人是庆国崇仁帝的亲妹妹,据说是庆国第一美人,也是因此,那次战争,我燕国静观其变,庆国这才能调拨驻守燕庆边界东南一线的东南卫军,地挡住了魏国的进攻。”

    韩漠“哦”了一声,道:“那场战争我倒是知道,魏国突然动进攻,庆国措手不及,连丢山北,武都,武关三郡,当时统帅魏国苍骑军的就是那个山南金锁锤司马擎天,若非上京圣将商钟离调兵应对,恐怕庆国要丢掉半个国土。是商钟离夺回了武都,武关二郡,但是山北郡由于地势险要,魏军占据有利地形,更有司马擎天坐镇,两位名将打了一年多,最终还是没能夺回来……!”

    裴英侯轻叹道:“不错,虽然商钟离在那场战争中,将星闪耀,只可惜庆人懦弱,不好刀兵,他虽有名将之才,却没有强大的军队,若魏国统军者是普通人,商钟离还有可能夺回山北郡,但是面对有着天下最强骑兵的司马擎天,能够夺回武都武关二郡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韩漠沉吟道。

    裴英侯点头道:“十六年前!”

    韩漠笑道:“昨日少女已成今日贵妇,花庆夫人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当年过来是,年方十六,如今已经是三十二岁了。”裴英侯轻轻道:“也算是一代红颜。这位王妃倒是一个很低调的人,风闻极少,就算是宣德王辞世之后,她也是深居寡出,声明极佳。”

    韩漠“哦”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经常出来,未必是风骚女人,深居简出,也未必不淫荡……!”更是奇道:“她是花庆夫人,却为何要给我表演这样一场戏码?”

    裴英侯压低声音道:“大人需不需要我们对她调查一番?”

    韩漠撇头看了裴英侯一眼,低声笑道:“花厅难道也可以调查皇室中人?”

    “自然。”裴英侯轻声道:“当年先帝下过旨意,除了天子,花厅可以调查任何行动反常的人,包括皇室成员……一切为了燕国!”

    ……

    户部尚书府,西院。

    碧姨娘靠在床头,美丽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绵软无力,乍一看去,慵懒至极,倒是尽显妇人风情。

    “身子不舒服,就该请个大夫看一看,这岂是能拖的事儿。”韩夫人此时正在碧姨娘的房中,坐在床边,有些埋怨道:“你身子本也不是好的,又是个可心的人,有了事儿也不说出来,若不是我瞧着有些不对,那还要拖下去吗?前几日来,你倒还气色不差,今儿却是虚了很多,你上次说是水土不服,我倒也信了,这次万不可延误下去,我已派人去请了大夫,总是要诊治一番,开几服药服下去才见好。”她转过头,看着一边的韩沁,责怪道:“你这丫头,娘亲气色这么差,你也帮着隐瞒,怎不告诉我知道?看你平日里机灵的很,怎么到了大事就犯糊涂。”

    韩夫人是直性子,和家中人自然不喜欢虚伪的那一套,所以心里有话也就直说了出来。

    韩沁红着眼圈,道:“我是想去禀明大娘,可是……可是娘不让说,怕你们担心……!”

    “夫人莫怨她。”碧姨娘有些虚弱,见韩夫人怪责韩沁,急忙道:“都是妾身的意思,与沁儿不相干的。只是一些小病,没什么大碍的。”

    韩夫人叹了口气,拉着碧姨娘的手,柔声道:“妹妹是个贤惠的人儿,知书达理,顾全大局,我也知道你是害怕我们担心,可是身子骨的事儿,不比寻常,那是马虎不得的。”

    “多谢夫人关心!”碧姨娘俏美的脸上显出感激之色。

    韩夫人和碧姨娘虽然是一妻一妾,但是却没有一般人家的妻妾争宠明争暗斗,韩夫人性情大度开朗,碧姨娘贤惠温柔知书达理,二人相处的是极为和睦的,这在东海郡,那也是传为佳话的。

    “如今咱们一家都在京城,那更不比在东海。老爷如今事儿更是繁杂,自进京之后,你看他哪一日不是极晚才回来。他事务多,咱们更应该互相照应着,身子有个不舒服,更应该早些看大夫,也好早日康复,一旦延搁,真要有了后患,老爷知道,那更是要担心的,你说是不是?”

    碧姨娘微点螓,“夫人所言甚是,妾身记在心里了!”

    正在此时,听到门外有丫鬟禀道:“夫人,大夫来了!”

    韩夫人尚未说话,就听到韩漠的声音响起:“娘,姨娘的病怎么样了?我在院外瞧见了大夫,就领他过来了。”

    说话间,韩漠已经进了屋来。

    韩夫人起身道:“快请大夫进来把把脉!”

    大夫五十余岁,进了屋来,行了礼,这才放下药箱子,先是看了看碧姨娘的脸色,微微皱眉,但还是微笑道:“我先把把脉!”

    韩漠瞧见碧姨娘的气色比起之前要差了不少,尽显柔弱无力之态,心中颇有些担心,听到韩夫人已经道:“漠儿,沁儿,你们两先出去,都挤在屋子里,扰了大夫的诊治。”

    韩漠答应一声,带着韩沁从屋中退了下去。

    大夫取出方巾丝帕,搭在碧姨娘伸出的白雪般的手腕子上,坐在床边,轻轻搭上去,抚着胡须,眯着眼睛,神色虽然很是平静,但是眼中却闪过很惊异的眼神。

    片刻之后,大夫才起开手,对着韩夫人行了行礼,韩夫人已经急切地问道:“大夫,究竟是患了何样的病症?要不要紧?”

    碧姨娘见韩夫人一脸担忧急切之色,心中更是感激。

    大夫抬眼朝房门望去,只见房门未关,珠帘外,韩漠站在门外,透过珠帘,大夫就看到韩漠那一双冰冷的眼眸子正盯在自己的身上。

    “夫人,这位女眷……并无大碍!”大夫回过神来,无奈地道:“不过是水土不服,受了些寒气,好生调养一阵子,应无大碍,我开几服药,好生滋补,应是平安无事……只是切莫再受寒!”

    韩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可麻烦你了,漠儿,送大夫出府,重赏!”

    碧姨娘听大夫这样一说,也微微宽了心,韩沁在门外也听到大夫的诊断,立刻进来,上去扑在碧姨娘身上,撒娇道:“娘,只是受寒了,这阵子可吓死我了。“

    碧姨娘温柔地抚着韩沁的秀,柔声道:“娘自然是没事的……!”

    开了药方子,大夫这才由韩漠送出府,大夫看着韩漠,苦笑道:“五少爷,医有医德,本是要实话实说,不可隐瞒病情,但是五少爷也是为了家人免于担心……哎,五少爷还是尽快寻到名医才是……,这病倒是不能耽搁太久!”

    韩漠肃然道:“今日多谢先生回护了,我自有计较!”赏了银子,送大夫出府后,这才返回碧姨娘屋内,却听到里面笑声阵阵,韩夫人正和碧姨娘说着话。

    见到韩漠进来,韩夫人已经笑道:“正说着你哩,本来你姨娘身子不适,我没心情理会你的事情,但是这大夫即说无事,那可要好好管管你的事儿了!”

    韩漠笑眯眯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捻起果盘的一颗葡萄放进嘴中,“我又惹什么事儿了?要娘亲自来管。我进京之后,可是乖得很,不惹事的。”

    “不惹事?”韩夫人似笑非笑,“将你爹气得两夜睡不着,你还说没事?”

    韩漠一愣,睁大眼睛,很是疑惑地看着韩夫人,碧姨娘和韩沁也很好奇,都看着韩漠,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气得韩玄昌两夜睡不着。

第二第二三二章 【请柬】

    韩夫人见韩漠一副无辜的样子,更是好气,站起身来,叉着腰,捏着手绢子的手儿指着韩漠道:“你爹说你是不肖子,那还真是没说错。我来问你,你爹准备给你安排亲事,你非但不同意,还顶撞你爹,可有此事?”

    韩漠苦笑着,原来还真是为了那个事儿,看来母亲今日是要秋后算账了。

    韩沁已经笑嘻嘻地道:“哦,哥哥,你要娶媳妇了吗?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啊?嘻嘻,我是不是快有嫂子了啊?”

    韩漠瞪了韩沁一眼,“去去去,小孩子家家,过来掺和什么。”

    韩沁撅着嘴,气呼呼地道:“我是好心,你还骂我,娶媳妇不好吗?”碧姨娘急忙道:“沁儿,莫胡说,哥哥的婚事,自有老爷夫人做主的。”

    韩夫人笑眯眯地走到韩漠旁边,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笑盈盈地问道:“漠儿,你见着萧家的小姐了?”

    “见着了!”

    “那漂不漂亮?”

    韩漠苦笑道:“娘,爹既然跟你提过,你自然也该知道那个萧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性子恶的很,刁蛮任性,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娶她的。”看着韩夫人道:“娘,你也不希望有一个不识礼数无法无天的媳妇吧?”

    韩夫人笑眯眯地道:“娶了家来,那就是你老婆,难道你连自己的老婆也管不了?我可不管她性子如何,我要的是孙儿。”

    韩漠又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中,淡淡道:“娘,可不是只有世家的女子才能生孩子!”

    韩夫人柳眉微蹙,微一沉吟,才道:“你爹娶我之前,我也是刁蛮任性!”

    “不同的。”韩漠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成为结盟的工具而已,性子只是一个原因而已。”他凝视着韩夫人,缓缓道:“与她们成亲,我会很有压力,这对我的婚事并没有什么好处。”

    韩夫人严肃地看着韩漠,问道:“那你想如何?”

    韩漠很坚定地道:“找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

    碧姨娘和韩沁对视一眼,惊讶之余,却又是各显出异色,对于韩沁来说,兄长的这个思想,那当真是新奇的很,而碧姨娘却是有些震惊,韩漠虽然仅仅是一句话,但是所反射出来的思想,在这个时代却是极其叛逆的。

    韩夫人静静地看着韩漠,她的神情很是严肃,许久之后,才缓缓道:“你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心头肉,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护着你……但是你的想法,会让你的父亲,你的爷爷,还有整个韩氏家族失望。儿子,其实世家的生存之路,并不……容易!”

    韩漠神情黯然,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极为压抑,碧姨娘虽然有心劝说,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阵沉寂之后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竟是韩曹氏的声音响起:“弟妹在这里吗?”又听到丫鬟禀道:“大奶奶来了!”

    韩夫人刚刚站起,韩曹氏已经进来,碧姨娘欲要起身行礼,终是身子虚,一时没能起来,欲要让韩沁扶起,韩曹氏已经过来按住,笑道:“罢了罢了,之前才听说你的身子不适,所以过来看看,这些俗礼免了就是。”向韩夫人道:“弟妹,我正寻你,说是在这屋子里,又听说玉碧身子不适,这才过来看看。”

    韩夫人笑着,吩咐道:“漠儿,还不给你大娘倒茶。”上前笑道:“大嫂有何事要吩咐?”

    “瞧你说的,能吩咐什么。”韩曹氏笑道:“刚才有人送了请柬来,请两位老爷去赴宴,三老爷的请柬我送了来。”从袖中去处金边红纸的请柬,递给韩夫人道:“兵部侍郎西门雷藏今年四十岁整,要摆设酒宴,送来请柬!”

    韩夫人接过请柬,看了看,道:“大嫂,这可有劳你了。这阵子一大家子上百口人都在你这里打扰,可是让你费心了。”

    韩曹氏立刻道:“弟妹这话就说的见外了,什么你啊我啊,不都是一家子人,还分彼此?我倒乐意你们一直在府里住着,那也热闹些。”

    韩漠笑呵呵地上前来,问道:“娘,请柬上可邀请了我啊?”

    韩夫人笑骂道:“你倒是想吃那一顿酒席吗?西门雷藏虽然只是兵部侍郎,但毕竟是世家贵族,身份可不比你爹差,还轮不到你过去。”

    韩漠笑眯眯地接过请柬,看了看,只见上面是邀请韩玄昌前去参加宴席,言辞颇为客气,随眼看到日子,眼中立刻闪出怪异的神色。

    “三月初一!”

    ……

    ……

    巍峨大气的太师府,一间雅致的屋子内,一脸平静的萧太师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小雨,窗外的几棵青竹在春雨的滋润下,更加挺拔青葱。他右手大拇指戴着一支碧玉大扳指,食指按在大扳指上,轻轻摩擦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声音传进来:“父亲大人,是我!”

    “进来吧!”萧太师回过神来,缓步走到椅边坐下,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门被轻轻推开,萧怀金进了门来,又回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这才毕恭毕敬走到萧太师面前,从袖中取出金边红纸的请柬,奉上前去,恭敬道:“父亲大人,这是西门雷藏派人送来的请柬!”

    “西门雷藏?”萧太师眉头一挑,斜视请柬,也没有接过来,只是淡淡问道:“所为何事?”

    萧怀金忙道:“西门雷藏四十岁设宴,宴请京中达官贵人前去赴宴。”

    “四十岁?”萧太师再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冷笑道:“难得他还想着我这个老头子啊。自年后,我们已经弹劾了他们西门家不少人,他西门雷藏设宴还要请我,他的心胸倒也宽广的很啊!”

    萧怀金笑道:“父亲大人,他在请柬中言辞颇是谦恭,对父亲大人可是尊敬的很。”

    萧太师捋须道:“都请了哪些人?”

    “据我所知,六部尚书以及世家重要人物都下了帖子,西门府自今日开始,就开始张罗起三日后的宴席了。”萧怀金回道。

    “请了皇室中人没有?”萧太师淡淡问道。

    “这倒不知。”萧怀金道:“不过他过生日,只怕圣上也不会去赴宴吧,至于太子和昌德候,只怕也不会去的。”

    萧太师看了萧怀金一眼,问道:“西门雷藏乃是有勇无谋的莽夫,那是记仇不记恩的家伙,他忽然如此谦恭,邀请我们前去赴宴,你觉得会是什么意思?”

    萧怀金想了想,才露出得意的笑容道:“父亲大人,依儿子的想法,西门家是服软了。这年后一开始在朝堂上,他还跳出来与我们萧家争锋相对,可是每一次都是落败,西门家的官员也是纷纷落马,渤州郡之战,他们西门家得到的官位本就没有多少,再经我们一番整治,如今在朝中已经所剩无几,京中没有实力,他们的吴郡又地小人薄,这西门雷藏只怕是想通了,所以这一次借着生日之际,向我们萧家服软!”

    萧太师闭上眼睛,神情平静,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虽然年逾古稀,但是这位老人的眼中却满是犀利的光芒,“西门雷藏并不是一个容易服软的人,很早我就曾说过,这个人,刀架在脖子上,也会硬上一硬……但是我想他也没有胆子玩什么花样,我们没有真正动手之前,他们西门家还没有实力主动和我们硬拼!”

    “那我们这次去不去?”萧怀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何不去?”萧太师冷笑道:“他献殷勤,我萧家难道不能表示豁达,让满朝文武看看我们萧家心胸宽阔。”

    萧怀金轻声问道:“赴宴之夜,要不要调集影子卫去暗中保护,以防西门雷藏玩什么花样?”

    萧太师摇摇头:“京中世家重要人物都要去,他西门雷藏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挥手道:“既然西门雷藏盛情要求我们,我们也不要太不解人情,好好备上厚礼!”

    “儿子明白了。”萧怀金立刻道。

    萧太师沉吟着,忽然问道:“韩家还没有给信回来吗?”

    “父亲大人是指?”萧怀金不解道。

    “结亲一事。”萧太师淡淡道:“那天夜里,我是和韩玄昌提过的,他只说要向东海郡的韩正坤询问一番再做决定,只是到了今日,还未曾给我们答复,老夫可不愿意等的太久。”

    萧怀金也皱起眉头:“韩家也太不识时务了!”

    萧太师冷笑道:“如今他们韩家可是风光的很,若是结亲不成,他们韩家便是除了苏家外,我们最大的敌人了。他们韩家在朝中权势日重,东海海路已开,最缺的银子他们现在也开始有了来路……嘿嘿,若韩家真的不识时务,他这条海路,我们可得关一关了。”

    此时窗外,依旧是细雨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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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第二三三章 【阴谋】

    燕历平光九年三月初一,虽然连绵细雨已经停了两日,可是天气依然没有丝毫好转,天气阴霾,阳光亦是几日没有出现,让整个燕京城这几日都笼罩在阴暗之中。

    侯林戏园子自大清早便开始关上了大门,竖了木牌,那是要歇业一天的。

    戏园子的正厅内,两大名角侯清和林源正坐着饮茶,戏园子的佘老板正陪着笑,“两位先生,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过了晌午,咱们就可动身。那西门府的管家亲自来下的的请柬,是要让两位先生今儿晚上唱上几曲,到场的可都是当朝显贵,咱们侯林戏园子的场面,就靠两位先生撑着了,嘿嘿……两位先生这次的酬劳,也必不会少……!”

    侯清轻笑道:“西门侍郎设宴庆贺生日,这自然是大大的喜事,我们自然是要捧场的。不过这请柬倒是今儿个早上才下,还真是让我们有些意外,按说这京里的角儿也不说,比我们二人名气大的也多,怎么这西门大人却是瞧上了我们呢?”

    佘老板笑呵呵地道:“那自然是因为二位先生唱得好。说这京里名气大的,或许有,但若是说有比两位唱的好的,那可是一位都找不出了。”

    林源淡淡问道:“佘老板,咱们要去多少人?”

    “今天西门府宴请的都是贵客,那是怠慢不得,咱们戏园子的其实也要做足了,两位先生自然是主角,再配上几个角儿,连上打杂的,得去将近二十人吧。”佘老板笑眯眯地道:“西门家的管家也说了,西门侍郎大人特意为我们戏园子腾出了一处院子,就是让我们进去后安心准备哩。”

    “既然要出园子唱戏,咱们的物件儿也都得带去,那可得小心些,可别坏了。”侯清嘱咐道。

    他和林源都是侯林戏园子的镇园名角,园子财源滚滚,也都是靠了他二人,所以佘老板虽然是戏园子的主人,但是对这二人却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怠慢,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去,还以为这二人是主子,佘老板是下人哩。

    正说着话,却从厅外走进一人来,那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穿的简简单单,看起来极其普通。

    佘老板皱起眉头,骂道:“耿老实,谁让你报也不报就进来的?我正和两位先生说话,你瞎了眼睛吗?还不给我滚下去。”

    这耿老实是戏园子里的巡夜人,孤身一人,几年前来到戏园子找了份巡夜的差事,因为他要求的报酬极低,而且为人低调,做事倒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所以在这园子竟也干了几年。

    戏园子每天子夜之前,那都是人去园空的,园子里留不下几个人,像那些坐镇的角儿,在园外都是有置办房屋的,人都去后,园子空下来,总是要人看守的,所以耿老实白天里睡觉,晚上便开始提着孤灯在园子四处巡夜,园子里的人几乎没有谁注意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即使是园子的主人,佘老板也是见得少,此时见到这个耿老实竟然不请自进,还真是有些恼怒,毕竟这厅子是园子的正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即使是园子里演戏的,那身份也有高低之分,像侯林二人自然是塔尖上的人物,这正厅自然是来去自如,但是耿老实这样连塔底都算不上的人物,那是万万没有资格进入正厅之内的。

    耿老实被佘老板训斥,竟没有退下去,反而抬起头,咧着嘴笑了笑,“佘老板,有几个客人要和你见见面,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商量个屁!”见耿老实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佘老板更是怒火中烧,骂道:“今儿个谁也不见,耿老实,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传话了?你若不想干,趁早打了包裹滚出去。”

    耿老实今日却很是反常,怪怪地笑,就连侯林二人也皱起眉头来,感觉事情大是有些反常。

    这次不待耿老实回答,门外就传来脚步声,三个人影就像一道风般,从门外进入了正厅之中,当先一人身着黑色长衣,手腕子都系着手带,身材高大,一张脸上竟然横七竖八地布满了五六条刀疤,容貌显得极其狰狞可怖,他却带着笑,笑起来更加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佘老板,两位先生,我是关亭汉,前来商讨一些事情,还望几位不要见怪!”

    佘老板几人又瞧见疤面人身后又有两名黑衣蒙面的怪人,他们的衣裳极为贴身,就像蛇皮一样,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手里竟然还拿着匕,匕寒光幽幽,如果看得清楚,甚至能够看到上面兀自有新鲜的血迹。

    佘老板感觉自己的腿有些软,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他瞥向耿老实,却见那耿老实已经站到疤面人的身后,显得极其恭敬,心中猛地明白什么,颤声道:“你……你们是土匪?耿……耿老实,你敢……你敢勾结土匪?”

    疤面人淡淡一笑,走上前去,直接道:“佘老板,你们戏园子后面打包行装的人,都已经死了,共是十六个人,数目对不对?”

    佘老板脸色煞白,惊道:“你……你将他们都杀了?”

    疤面人关亭汉平静地道:“我听说西门府请了你们去唱戏,那很好,我的弟兄们也好这一口,早就想登台演戏,如果几位不介意的话,我们今天陪你们去演这场戏,你放心,我的弟兄都是经过训练的,虽然唱得不如侯林两位先生好,但也不至于给两位先生丢脸的。”

    侯林二人对视一眼,也是一脸震惊,眸子里满是惊恐。

    佘老板筛糠子似地,终于双腿一软,便要瘫下去,却见那疤面人两个步子便上前来,一把揪住了佘老板的领口,淡淡道:“佘老板,今天的事情还要你来主持,你可不许有事。”将佘老板丢在椅子上,他也坐上了一把椅子,看了看门外阴霾的天气,缓缓道:“昨儿晚上子时之后,我们弟兄就进了园子,在耿老实的帮助下,已经在后屋子等到了现在……佘老板,我这人说话做事是讲信用的,如果你们几位想活下去,一切都要听我吩咐,否则除了半点篓子……不用我说的太直白吧?”

    佘老板鼓起勇气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他可不相信这些家伙真的只是“票友”。

    “我们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你们都不必知道,你们只要听我们的话,一切都会平安无事。”关亭汉缓缓道:“我们要进西门府,为西门大人庆贺生日,也为达官贵人们助兴!”

    ……

    ……

    西门府亦在东城,西门雷藏虽然是世家子弟,更是西门家族的主要人物,但是毕竟只是侍郎身份,他的府邸在燕京城中实在算不上太大,不过要说起今日燕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非属西门府不可。

    西门雷藏穿着大袍子,一改武将之风,看起来显得颇为和善谦恭,在府门前迎接刚刚下轿的萧太师,深深一礼,竟是谦恭道:“太师大家光临,鄙府不胜荣幸,当真是蓬荜生辉!”上前扶着萧太师,道:“太师能来,雷藏真是感激不尽啊!”

    萧太师身后的萧怀金满是不屑之色地看着西门雷藏,萧太师却是露出和蔼的笑容来,轻轻拍了拍西门雷藏的手,温言道:“世侄设宴,能想到我这把老骨头,可算还是将我这老东西放在心上的,我对他们说,就算是身子骨再差,也要过来庆贺一番。”

    西门雷藏又是一礼,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太师恩德,雷藏没齿不忘,日后太师但有所命,雷藏定当全力以赴!”

    萧太师闻言,看似昏暗的眼眸子里划过异色,而萧怀金亦是显出喜色,在萧怀金看来,西门雷藏这句话,那是真正的服软了,那是要投到萧家的门下了。

    “萧尚书!”西门雷藏又向萧怀金抱拳,笑道:“园子里已经设了席,请太师和尚书大人进入歇息。”吩咐下人道:“还不领路!”

    萧怀金上前抚着萧太师,进了府里,先到的官员见到萧家父子,都是行礼问好。

    西门府自然也是有东西二院,今日里世家的主要官员都安排子东院的“七巧阁”,七巧阁是一个雅致的小园子,只因里面有一个七色彩石堆砌成的台子,所以被称为七巧阁,这也是西门府内别具特色的一个地方。

    这七巧台色为七种,再配上琉璃珍珠,特别是在夜间,流光溢彩,辉煌无比,那也是显出西门家的奢华之气。

    这是用来表演所用的台子,西门雷藏粗勇武夫,却极好歌舞,特别是艳姬之舞,所以隔三岔五,就会邀请一些朋友在这七巧阁内观赏动人舞姿,别具特色的舞台,婀娜娇媚的美人,再加上动人诱惑的舞姿,夜色之下,组成一个极为绚丽的景观。

    其他的官员,大部分都安排在西边的院子里,整个西门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大世家这一次倒是出奇地一致,给了西门家族足够的面子。

    七巧阁内,众官员也都是言谈甚欢,不过萧苏两家却只是打了个招呼,连座位也都分的开开的,这七巧阁内也不过五张酒桌,坐了二十多名朝廷要员,六部尚书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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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第二三四章 【入门受阻】

    为了保护这次参加宴会的达官贵人们,专门调集了两百名御林军守护在西门府的四周,清一色都是铁甲铁盔,佩刀长枪,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安排了一些弓箭手,任何进入西门府的闲杂人等,都是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除了正门迎接手持请柬的燕国官吏外,西门府的后门却是另一个入口,打杂的,舞姬,唱戏的相关杂人都是要从这里进入,而且要经过严格的检查,而这一次的护卫总管,却是豹突营的护军参领慕容鹤。

    一队人马推着两辆大车子从街道上转到西门府后门,有将近二十人,竟有不少人带着玩戏法的面具儿,看不清面孔,打着旗子,却是“侯林戏园子”。

    领头的正是侯林戏园子的佘老板,苦着脸,身边站着一名魁梧的大汉,寸步不离,贴的极近,就像是佘老板的保镖一样。

    这人带着一张诡异的鬼面具,那面具看起来极其狰狞,龇牙列齿,眼若铜铃,甚至还垂下一小截儿的舌头,这一类面具,也是戏中常有的道具,用来扮作鬼王用的。

    队伍尚离远门有些距离,已经有两名御林军卫士上前挡住,沉声喝道:“什么人?”

    佘老板从怀里取出请柬,堆起笑脸来:“我们是侯林戏园子的人,今夜来为西门大人庆贺生日,过来唱戏的!”

    一名御林军卫士上前接过请柬,看了看,交还给佘老板,往后面看了看,见到竟有十多人都戴着诡异的面具儿,皱起眉头,道:“都取下面具来,让我看看清楚,可别混进不相干的人。”

    佘老板忙笑道:“军爷这话就说差了,我们都是侯林戏园子的人,在京里也是有些名气的,而且是西门大人亲自下帖子请我们过来捧场,哪里会有不相干的人。”

    “那要戴上面具做什么?”卫士握着腰间的刀把,冷冷问道。

    “这是我们行里的规矩,夜里出门献艺,戴上面具驱邪,到时候上台献艺,能得一个好彩头。”佘老板急忙解释道:“这位军爷,咱们都是侯林戏园子里的人,我是那戏园子的老板,也都是在京里有些小名声,这次是西门大人亲自下了帖子请我们过来捧捧场,热闹热闹,府上的大人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像听戏了,劳您让我们赶紧儿进去,好收拾收拾,别误了大人们听戏才是正经,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另一名卫士已经上前来道:“少说废话,我们是奉命行事!”指着两车子上的大木箱子道:“打开箱子,检查过后,方能放行!”

    佘老板豁然变色,眼中划过怪异之色看了身边的面具壮汉一眼,这才道:“里面都是衣裳道具,那是今天晚上用来给大人们献艺所用,没有什么东西的。”

    “快打开!”两名卫士都将手按在刀柄上,后面守护着后门处的十多名御林卫士也都提着长枪,向这边看了过来。

    佘老板的头上都冒出冷汗来。

    两名卫士见佘老板神情怪异,正要喝斥,却听后面已经传来声音道:“你们怎么现在才过来,?a href='/txt/363/1731124/'>杀人岛玫氖背酵砹瞬簧佟!?br />

    就见从后门钻出一个蓝色锦衣人来,肥肥胖胖,指着佘老板道:“要是耽搁了大人的事儿,你可担待的起?还不快随我进来。”

    佘老板指了指卫士,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西门大管家,不是我们不进,是……是这几位军爷要检查道具箱子,耽搁在这里了。”

    西门大管家急忙上来,斥责道:“这是我家大人请来的戏班子,你们过来是保护府邸,可不是过来耽搁我家大人的生日宴席!”

    那两名卫士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对这个西门大管家还是颇有忌惮的,毕竟这也算是西门府的小半个主子,他要让人进自己家门,做护卫的总不好拦住,无奈地挥了挥手:“都进去吧!”

    佘老板松了口气,便要带着众人进府,就听又一个声音响起来:“可都检查了?府里都是朝廷要员,我们御林军负责护卫,那是要保证没有任何贼人奸细混进府里去,要是出了岔子,上面要的可是我的脑袋……没有检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进去!”

    就见从旁走来一群人,一身戎装盔甲的慕容鹤正在几名御林卫士的簇拥下,缓缓走过来。

    他一身盔甲,戴的头盔犹如一头银质豹子头,看起来异常的威猛,慕容鹤本身也是人高马大,再穿上这身衣裳,还真算得上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见到慕容鹤,就连西门大管家也皱起眉头来,但他还是站直身子,看着缓缓走过来的慕容鹤,笑道:“慕容参领辛苦了!”

    慕容鹤呵呵笑道:“本将那是受了内阁之令,负责护卫,毕竟此番宴会不同往日,京中要员大都到场,那可是不能有丝毫差池的。”

    “参领大人说的是。”西门大管家笑道:“只是府里随时都要开戏,却是不能耽搁太久的。”

    慕容鹤摆摆手,正色道:“打开箱子检查一番,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要上前去检查,吩咐道:“把这箱子打开来!”

    西门大管家皱起眉头,却见慕容鹤已经豁然出手,往佘老板身边魁梧大汉的脸上抓过去,这一下出其不意,佘老板呆呆地站着,竟是不敢动弹,而那魁梧大汉也像木桩子一样站着,没有动弹。

    “滋啦”一声,慕容鹤竟是生生地抓下了大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庞来,那脸上布满了数道刀疤,而那大汉紧闭着眼睛,面具被抓下之后,他的眉头才皱起来。

    慕容鹤见到大汉的面孔,吃了一惊,竟是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冷声道:“此人脸上为何有这样多的刀疤?”

    佘老板尚未回答,疤面人已经道:“战场上杀敌留下的!”

    “战场杀敌?”

    “是。”

    “杀的哪路敌人?”慕容鹤冷声问道。

    “庆国人!”

    “庆燕两国,那可是有近十年没打过仗了。”慕容鹤冷笑道:“你这伤看样子没有十年吧?”

    疤面人依旧是很镇定地道:“大人难道不知道,燕庆虽然没有大战,但是边境之上,双方斥候队伍哪一天不会深入对方境地,斥候之战却是少不了的。”

    “你是斥候?”

    “是,我两年前从西北大营回乡,只有一身力气能生活,恰好被佘老板看上,在他的戏园子里做些力气活,顺便也学了些武行,能在台上凑数。”疤面人缓缓道。

    “你即是斥候,在西北大营是自也不是一般的士兵,退伍回乡,凭你的身手,应该能找到一份好事情,怎么却沦落到去戏园子做下手?”慕容鹤嘿嘿笑着,他的话音,显然对于戏子是极其鄙视的,在人群中的侯清和林源听到,都是阴下脸去。

    疤面人淡淡道:“大人看了我这张脸,还以为会有人要我吗?”

    慕容鹤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疤面人肩膀,笑道:“我以前也在西北大营当过斥候,不过那是很早的事情了,是了,咱们西北大营的斥候还是十三人一小队,打紫色旗子吗?”

    “大人说笑了,这是行军机密,本不应该胡说,但是大人问起,我自不能不答。”疤面人平静道:“我在西北大营待了近十个年头,做了三年斥候,从来都是八人一小队,也从来不打旗子!”

    慕容鹤哈哈笑道:“是了,我忘记了,咱们西北大营的斥候是不打旗子的。”

    那边卫士已经打开第一个箱子搜查,禀道:“大人,都是衣裳,没有可疑之物!”

    慕容鹤上前看了看,正要吩咐搜查第二个箱子,司马大管家已经走过来,握着慕容鹤的手,笑眯眯地道:“慕容参领,这是真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到时候我家老爷真要怪罪下来,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啊。”不动声色中,塞了张银票放进慕容鹤的手中,慕容鹤不动声色看了看,神不知鬼不觉收起,笑道:“司马大管家,既然着急,那就该早说……!”挥手道:“罢了,都进去吧!”

    司马大管家忙笑道:“那可就谢谢慕容参领了,慕容参领,府里专门还为你摆了一桌,回头过去喝上两杯。”

    “要去的,要去的。”慕容鹤嘿嘿笑着,看着戏班子进了后门,瞅见一人的背影颇有些熟悉,不由皱起眉头,微一沉思,喃喃道:“背影怎地和那小子如此相像?嘿嘿,那小子若是成了戏子,倒是天大的笑话了!”左右看了看,掏出袖子里的银票看了看,数目倒不小,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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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第二三五章 【万象七巧阁】

    七巧阁内,官员们自是欢声笑语,七巧台上亦是八名妖娆佳丽穿着云裳水袖翩翩起舞,那是燕京城内最有名乐坊的舞姬。

    相比起西院的人声鼎沸,七巧阁里面的几桌主要客人还是显得平和的多,韩玄道与兵部尚书范云傲坐在一起,都是带着微笑,似乎在谈着什么,而韩玄昌则与大理寺卿胡雪辛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胡雪辛是韩夫人的亲兄长,是韩玄昌的大舅哥,更是韩漠的舅舅,他担任大理寺卿一职,也算是司法方面的最高长官了。

    刑部负责审讯的大都是地方上申报的普通案件,虽然也涉及大案要案,但是审查出的结果,确实要经过大理寺的复审,大理寺这一关若是过不了,就会驳案,将案子驳回来重审,大理寺对于涉及朝中大员,皇室宗亲,危及社稷安危的案件,那是需要亲自查斟的。

    胡氏家族是一个性情刚烈的家族,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个家族虽然在燕国世家实力中排行靠后,但是却不容小视,比起其他家族,胡家族人凝聚力强,不惧强者,那是有着家族特色的。胡雪辛就是一个性情耿直的人,说他嫉恶如仇也不为过,但他却也不是死脑筋,性情虽耿直,但是办起事来却不会胶柱鼓瑟,善于权变。

    “我那妹妹入京也都大半个月了。”胡雪辛长相和韩夫人颇有几分相似,虽然年过四十,但是却也清逸俊雅:“可是到了现在,我都没见她往我府里去。妹婿啊,你知道我每日里回府,问你嫂子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韩玄昌倒是和这个舅哥意气相投,笑道:“想来定是问雪莺可去了府里?”

    胡雪辛哈哈笑道:“你知道就好。我说妹婿啊,我知道你很忙,新官上任,手头上一大摊子事情,可是怎么着也不能玩了我这个大舅老爷吧?是了,我那个兔崽子外甥也是越来越不孝顺了,小的时候见到我那时欢喜得很,如今到了京里,倒也藏头露尾,到现在也没去我府里?等哪天见着他,那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

    韩玄昌忙道:“舅兄责备的是。只是我们入京之后,都是暂住在我大哥府上,一家子上百口人,雪莹若是离开了,下人们若是弄出事情来,那总是不好的,所以只能留在府里照应着。你也知道,我这礼部尚书刚刚上任,总是要熟悉一些衙门里的事情,本事要搬到新府邸之后,再陪着雪莺去府上拜见……!”举起酒盏,笑道:“舅兄,玄昌这次是失礼了,我给你和嫂子赔罪!”竟是一口干掉了盏中酒。

    ……

    萧太师气定神闲地坐在最靠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双眼微眯,看似是在养神,其实小小园子里的一切都看在他的眼里,他神情平静,八风不动,即使身边的萧怀金和刑部尚书贺庆之窃窃私语,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往韩玄道那边望,萧太师也保持着平和的表情。

    小小的七巧阁内,那就是燕国格局的一个真实写照。

    “父亲大人,你看韩玄道和那范云傲在嘀咕些什么?”萧怀金压低声音,凑近萧太师,“该不会是又在打什么鬼算盘吧?”

    萧太师不动声色,微微闭起眼睛,什么话也没说。

    刑部尚书贺庆之,贺氏家族现任家主,他的妻子,正是萧太师的小女儿,换句话说,贺庆之是萧太师的女婿,与萧怀金是郎舅关系,贺家和萧家也是燕国最结实的世家联盟。除了贺庆之娶了萧太师的女儿,萧怀金的正妻也是贺庆之的妹子,双方亲上加亲,那可是铁打般的关系,所以在整个贵族阶层,贺家也就公认是萧家最坚定的伙伴,而私下里,大家更喜欢称呼贺家是萧家手里最凶猛的一条狗。

    掌管刑部,贺庆之自有一股刑狱长官该有的沉着与杀气,他的眉毛极淡,乍一看去,几乎没有眉毛,光秃秃的,眼睛呈倒三角形,那是代表着阴鸷的三角眼,瞳孔细小,看上去极为阴鸷,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悠闲得很,端着茶杯,轻轻抿着芳香四溢的香茶,轻声道:“大哥,韩家和范家走在一块,总比他们和苏家走在一起要好,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苏家,这一点咱们可不能忘记。”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旁边的萧氏父子能够听到,带着杀机的话锋,他的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在外人眼里看来,还以为他正在和萧怀金说笑一般,此人城府比之萧怀金,那却是强出了许多,也无愧贺氏家主这个座位。

    萧怀金压低声音冷冷道:“韩家虽未和苏家纠缠在一起,但是韩玄道最近一阵子和范家打得火热,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苏家自然是要对付,但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和苏家斗得你死我活,他韩家若是借机爬起来,那可是养虎为患啊!”

    胡贺庆之看了萧太师一眼,低声问道:“太师,韩家可答应亲事?”

    萧太师睁开眼睛,淡淡道:“尚无答复!”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贺庆之嘴角泛起冷笑:“不识好歹,我们也就不必客气的。”

    萧太师沉吟着,向韩玄昌看了看,才淡淡道:“再等几日吧……!”

    贺庆之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忽见西门雷藏从园外匆匆进来,抱拳向众人道:“承蒙诸位大人不弃,大驾光临,参加宴席,雷藏感激不尽!”

    众人也都纷纷起身还礼,胡雪辛已经高声笑道:“西门大人,今日你庆生,我可得好好陪你喝上几杯!”

    西门雷藏哈哈笑道:“我自当要好好敬敬诸位的。”待众人坐下,西门雷藏举起酒杯,一脸感慨道:“我西门雷藏十八岁入京,到今天已经是整整二十二个年头,承蒙诸位大人照应,自入京时的一名小吏,也走到今日的位置……哎,岁月蹉跎,人生如水,现在想想过往人生,当真是一片虚无啊!”

    众人都是有些疑惑,西门雷藏是武将,今天却怎地说出这番感慨,这与他的性情可真是有些不符。

    更有人在心中觉得,西门雷藏一改往日暴躁勇悍的脾气却感性起来,想必是看到西门家族如今在其他家族的打击下,越来越衰弱,所以开始对其他家族特别是萧家进行妥协。

    萧家的势力在朝堂之下大肆收集西门家族官员的罪证,朝堂上更是借着搜罗的证据大肆抨击,斩落了西门家本就不多的官员。除此之外,在萧贺两家的计划下,内阁已经插手了西门家族本土吴郡的诸多事宜,对吴郡的许多政策进行了进一步的干涉,例如增加吴郡的城守军,对吴郡水军进行一定的裁减,许多措施已经严重地削弱了西门家族的势力,西门家族在内阁势单力薄,而其它世家也是乐于看到西门家族的垮台,不可能去帮助西门家族对付萧贺两家,所以以西门雷藏为的西门家族,只有挨打的份儿。

    皇族自然更是乐意看到世家之间的争斗,从而达到制衡的目的,保证皇家利益,在这种情况下,西门家族只能妥协,这在所有人看来,也是西门家族当前最好的道路。

    所以西门雷藏庆生设宴,邀请各大世家的重要人物,言辞尽显谦和,这也是大家能够理解的事情。

    西门雷藏于觥筹交错中,主动向七巧阁内的众人一一敬酒,哈哈笑着,最后走到范云傲身边,饮了酒,才轻声道:“范大人喜爱墨宝,我最近还真是得了一副好字画,不如待会过去看一看?”

    范云傲一听,眼睛亮起来,道:“何人的墨宝?我这就要去看看。”

    西门雷藏哈哈笑道:“待会儿自知。我知你不喜听戏,我倒是请了戏班子来助兴,你若没有兴趣,自是等戏班子登台时,我便领你去看那几幅墨宝……啧啧,范大人可是不知,那几幅墨宝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得到的。”

    范云傲那是对字画情有独钟,而且他自己也是能诗善画,一听西门雷藏这般说,心中痒痒的,点头道:“好,我可是要瞻仰一番的。”

    旁边的韩玄道带着微笑道:“范大人诗画双绝,浸淫其深,这还真不是虚言,你看西门大人一提起墨宝,范大人的眼睛可就亮起来了。”

    西门雷藏哈哈笑道:“韩大人也不必心急,我知道你是爱听戏的,所以今日特地将侯林戏园子侯林两位名角请了来,我可是亲自嘱咐过,定要演上一场韩大人最喜欢的《单刀赴会》!”

    ……

    在西门府后院的一处小院落里,正是侯林戏班子整理收拾的地方,外面有两个人守着,注意四周的动静,其他人全都集中在里面一处昏暗的屋子里,侯清和林源二人正在一名面具人的控制下自行化妆,而佘老板亦被专门控制起来。

    侯林戏班子共是来了十九个人,但是只有这三个人是真正的戏班子人员。

    此时疤面人正扫视着面前十几个带着面具的部下,声音很低沉:“该怎么做,我在那边已经布置好了,无需多说。你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也正因如此,才被派来执行这项重大的任务……一切为了魏国,虽死而无憾!”

    面前十几名部下声音低沉:“一切为了魏国,虽死而无憾!”

第二第二三六章 【草原奔马图】

    七巧阁上,翩翩起舞的舞姬们已经退了下去,戏台子开始往上搭起来,布置起戏剧场景,这燕国唱的是燕腔,说的是英雄事,描的是好汉谱,与庆国那风月弹词与魏国的杀伐征战刀马旦大是不同,燕腔的表现主题,更多的是个人英雄主义。

    七巧阁内的官员,倒是大半都喜欢听上几段燕曲,见到台上摆的场景,已经有人叫道:“这是要唱《单刀赴会》吧?”

    《单刀赴会》,赞颂的英雄自然就是被后世誉为“武圣”的关二哥。

    按照燕腔的规矩,每场戏前,先要一个声音亮的小角儿上来亮亮嗓子,这嗓门儿得提神,让听戏的先得进到那个味儿里,但却又不能太门儿亮,万不能将后面出场的主角儿风头罩过,所以这第一个上台亮嗓子的,既不能太怂,却也不能太强。

    台子摆开,上来一个亮嗓子的,面具打扮,那是关二爷的马前卒周仓,开始依依呀呀地唱起来,声音倒也亮堂的很,一拉开嗓子,当即便有人叫起好来。

    萧太师靠在大椅子上,眯着眼睛,手里打着拍子,最终也跟着轻合着,那边韩玄道也是捋须听着,在场众人中,这两个算得上是真正的戏迷了。

    西门雷藏见到开嗓子的已经上了台,这才向范云傲低声道:“范大人,这边大伙儿先听着,我领你去看看我收藏的墨宝。”

    范云傲立刻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去。”向身边的韩玄道轻声道:“韩大人先在这边品着,我去去就回。”

    当下范云傲跟着西门雷藏出园子,西门雷藏少不得和众人道个小别,请众人品戏,这才带着范云傲离开,更是嘱咐下人:“把园门关上,莫让任何人进去打扰诸位大人听戏,派人守护在园门外,任何人不可擅自进去。”

    他显得很认真,毕竟这园子里如今有着萧,贺,胡,韩,苏五大家族的主要人物,更有五大家族的一些高级官吏,即使范家,也还有两三名高级官员在里面,好似太常寺少卿以及鸿胪寺少卿,那都是范家的重要官员。

    也正因司马府今日贵宾云集,所以才会由内阁下了命令,调集了豹突营二百名精兵在府外守护着,毫无疑问,各大家族为了以防万一,也都在府外暗处埋伏了自己的暗卫,从某种角度来讲,今天的宴席应该是非常安全,而西门府也被保护的像铁桶一样。

    ……

    ……

    七巧阁戏台上的“周仓”依依呀呀哼了小半天,拉开了嗓子,就听一声锣响,从后台上来六个戴着面具饰演各种角色的小角儿来,其中更有“鲁肃”,那鲁肃在戏台的案子上坐下,身后站着两名小角儿,对面又有案儿,六个人分两边坐下。

    这六个人上来后,又“蹭蹭蹭”地上来六个手持大刀的武旦,挥着戏旗子,演了几下子五行,便往戏台前面站定,左三个右三个,看起来倒也威武的很,左边的那三名武角儿,离着坐在最前面的萧太师一桌不过几步之遥。

    就见从后面又缓缓上来一人,丹凤眼,枣红脸,美髯须,正是关二爷,迈着步子很有气势地上台来,那开嗓子的“周仓”再次跟上来,扛着关二哥那把青龙偃月刀。

    萧怀金嘿嘿笑道:“如今这些唱戏的道具倒也做的好,你看这些家伙的刀子,还有关老爷的青龙大刀,看起来都像真的一样。”

    “假假真真,戏如人生,有时候戏是真,真的却是戏……!”萧太师平静地道:“回过头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声音颇有些沧桑,位高权重,威望身高,但是哪一日不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对于人世间的真正假假虚虚实实,萧太师或许是体会的最深。

    台上的关二爷已经唱了起来,声音很是洪亮有力,知道林源嗓音的人,已经听出这声音正是侯林戏园子中镇园名角的嗓音。

    这声音一拉开,众人便叫起好来,林源的唱戏功底,那可不是白吹出来的。

    七巧阁内都已经安静下来,只听到那林源唱着,而身后扛着青龙偃月大刀的“周仓”却是寸步不离,随着林源迈着步子,慢慢往前台靠过来。

    听到林源“呔”地叫了一声,台子前面的六名武旦都紧握着大刀,挥舞起来,嘴中都“呀呀”地叫着,乍一看去,那刀光寒冷,颇是可怖。

    台上刀光飞舞,台下的胡雪辛忽地皱起眉头,凑近韩玄昌低声道:“妹婿啊,我看着台上的大刀怎么都像是真的,那可不像是道具,倒像是货真价实的钢刀啊!”

    韩玄昌皱起眉头,仔细看了看,喃喃道:“真刀?”他神色微变,似乎想到什么,回头向园子大门望去,只见那园门已经紧紧关闭,四周再看了看,园子里除了五桌客人以及在台子上表演的戏子们,西门家的下人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踪迹,园子里竟是游荡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

    韩玄昌心中一沉,看向胡雪辛,只见到胡雪辛似乎也现了什么,神情很有些怪异,不待韩玄昌说话,胡雪辛已经凑过来,低声道:“他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吧?”

    胡雪辛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西门雷藏。

    韩玄昌神情凝重,已经攥起了拳头,眸子里寒光闪动,望向台上的戏子们,轻声道:“舅兄,今日只怕真的有人胆大包天了!”

    他话声刚落就听台上那“周仓”高喝一声:“埋伏十万兵,一招杀敌尽,虽死而无憾!”喝声中,就见他忽地抬起肩上的青龙偃月大刀,竟从那台子上跳下来,手中的大刀已经举起,寒光幽幽,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临头对静坐在大椅子上的萧太师砍了下去。

    ……

    范云傲跟随西门雷藏到了西门府的书院里,一进院里,范云傲就瞧见院中有一群身材魁梧的西门家将,个个神情肃穆,似乎在等着什么,见到西门雷藏二人进来,立刻都躬身行礼。

    西门雷藏神情淡然地挥挥手,“你们都去吧!”

    这一群人答应一声,似乎接受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一般,肃然齐声道:“是!”竟是如狼似虎般,竟从书院子里直扑出去。

    范云傲皱起眉头,颇有些疑惑,看向西门雷藏,只见西门雷藏的神情也颇有些怪异,更是满腹疑云

    西门雷藏已经笑着拉起范云傲的手,道:“范大人,我收藏的墨宝,那是妙笔丹青,你快随我来看!”拉着范云傲进了书屋之内,指着正厅那张大桌子道:“就在这里了!”

    桌子上,摆着一张大大的画轴,范云傲背负双手上前去看,却看到是一张空白的白纸,虽然画轴巨大,上面却没有一丝墨迹。

    “这是什么意思?”范云傲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西门雷藏。

    西门雷藏站在范云傲对面,指着空白的画轴,问道:“范大人可看出这幅画画的是什么?”

    范云傲皱着眉头,想着什么,抬头看着西门雷藏,露出淡淡的笑容,道:“西门大人是在和范某开玩笑吗?”

    西门雷藏摇头道:“范大人,这是一副《草原马图》!”

    “《草原奔马图》?”范云傲淡淡笑道:“草呢?”

    “被骏马所吃!”

    “骏马呢?”

    “被狼群所吞噬!”

    “那狼群又在何处?”范云傲皱眉道。

    “被猎人屠杀!”

    “猎人又在何处?”

    西门雷藏神色竟是肃然起来:“带着它们的猎物,已经离开!”

    范云傲当然不是一个笨人,西门雷藏故弄玄虚,他立刻品出其中大有问题,皱着眉头,眸子里顿时闪现犀利的光芒,直视西门雷藏的眼睛,淡淡道:“西门大人究竟是何意思?”

    西门雷藏道:“范大人,你我都是在兵部主事,你虽是我上司,但是一直以来,我对你的人品,是极其钦佩的。我西门雷藏是武夫,说话也不愿意藏头露尾,这有话我就直说吧……一直以来,我西门家族,就是这幅画上的草,只能任由他人吞噬,却迫于自身实力,不能反抗。渤州郡大战之后,我西门家的情形每况愈下,萧家步步紧逼,是要将我们西门家往死里打,而其他家族坐山观虎斗,那是坐视我西门家一天天地衰败,直到最后消失在燕国的版图之中……!”

    范云傲冷冷看着西门雷藏,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西门雷藏既然是西门家的子孙,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族任人欺凌!”西门雷藏攥着双拳,他极力掩饰的平和面孔,此时又恢复了他本应有的霸气,眸子中闪烁着愤怒的目光:“他们不要我活,我自然也不能要他们活!”

    范云傲似乎预感到什么,双手成掌,掌背青筋凸起:“西门雷藏,你想做什么?”

    西门雷藏大声笑起,状似疯狂:“我要他们死……一个个都变成尸体!”

    范云傲面色大变,沉声道:“七巧阁内……有陷阱!”

第二三七章 【修罗七巧阁】

    西门雷藏嘿嘿笑着,却没有承认,只是道:“陷阱?这我倒不知。今日设宴,只是庆生宴而已,我却不知有何陷阱。”

    范云傲冷笑着,声音森然起来:“西门大人,你可莫做糊涂事,今日若是有什么意外,七巧阁内的文武官员若是有什么不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西门雷藏看着范云傲,肃然道:“范大人,萧苏两家,自仗势力,对我们这些世家大族尽显欺凌之能,你范家每年损在他们手里的官员族人,似乎也不在少数吧?难道你就甘心任由他们欺辱?”

    范云傲正色道:“西门大人,世家之争,你我也是心知肚明,这倒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有一点,你我应该清楚,燕国世家内斗归内斗,毕竟是我燕国内务的事情,我燕国能够傲立中土百年,在魏庆两国的虎视之下依旧能够保持国之完整,究其原因,那还是我们几大世家在面对外敌时能够保持一条心。你要明白,七巧阁内是我燕国世家的骨干,有他们的存在,我燕国才能保持一定的稳定,一旦他们有失,整个燕国必定烽烟大起,燕国六郡必将陷入动荡浩劫之中,那个时候,魏庆两国必定趁机对我燕国动进攻,即使有萧怀玉坐镇边疆,但是国内动乱,凭他也不能抵挡住魏庆两国的联手进攻。”

    西门雷藏大笑道:“他们就算出了意外,毕竟还有你我两家,圣上还有御林军,只要你我尽心效忠圣上,再大的动乱亦能平定!”

    范云傲一拍桌子,喝道:“西门雷藏,你疯了吗?你可知道,若是你真的在七巧阁内设下陷阱,那将是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那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你若是为了一己之私,屠戮燕国重臣,陷我燕国于悬崖边上,我定不饶你!”

    西门雷藏皱起眉头,瞧见范云傲是动了真怒,他倒是想不到范云傲的反应会如此坚定,道:“范大人,你莫忘记,我带你来这里,离开七巧阁,可是将你当成自己人……!”

    范云傲已经冷笑道:“西门雷藏,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你领我出来,不过是为了你们西门家而已。一旦他们有了意外,燕国世家动乱,仅凭你西门家,必定无力应对,所以你是想借我范家势力,到时候帮你稳住燕国形势……我范云傲做事并不愚蠢,我也看不上萧苏两家的霸道,但是要对付他们,只能缓而图之,却不是你这般急功近利,不顾后果而任意胡为……你撤下你的埋伏,否则可别怪我范云傲不客气!”

    范云傲目光如电,满是寒光,冷冷地看着西门雷藏。

    西门雷藏冷笑道:“范大人这话说差了,我可从没有说我在七巧阁内设了埋伏……我西门雷藏清清白白,带你来此,不过是请你欣赏画作而已。我这西门府外,那是有豹突营的御林军在护卫,我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戒备森严,若是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进刺客来,与我西门家可无半点干系!”

    范云傲冷笑着。

    他极其清楚,燕国内部世家之争虽然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争斗,只能是通过一些看似平和的手段慢慢地削弱其他家族的势力,决不能以极端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毕竟燕国的根基终究是这些世家大族,一旦各大世家的头头脑脑出现了意外,各大世家群龙无,必定会大起波澜,燕国将陷入更加残酷的世家武装力量直接对抗之中,到时候可不是几道圣旨就能摆平的事情。

    燕国一旦内乱,萧怀玉的西北大营没有国内的支撑,必定陷入困境,如此一来,魏庆两国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结盟,对陷入混乱状态的燕国动攻击,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了凝聚力的燕国,即使有绝世名将萧怀玉,也定然抵挡不住魏庆两国的联手进攻,只怕那个时候真有之虞。

    范云傲看着西门雷藏,他忽然明白,这个家伙似乎已经疯了,在世家的斗争中,一直处于挨打位置的西门家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已经让性情暴躁的西门雷藏了疯,让他丧失了理智,让他铤而走险,让他正在做出令人震惊的愚蠢事情……!

    范云傲再不犹豫,冷哼一声,便要出门,西门雷藏已经冷声道:“范大人要去哪里?”

    “我不能看着你将我燕国拉入深渊!”范云傲沉声道:“西门雷藏,你若还有一丝清醒,赶快放弃你那愚蠢的计划!”

    西门雷藏大笑道:“范大人,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你既然从那里出来,便已是和我一路人……你现在去,只怕也来不及了,而且我相信那些快死的重臣们,一定会认为这是你我两个人共同设的局……!”

    范云傲怒极反笑,道:“西门雷藏,我范云傲虽不是伟丈夫,却也没有沦落到要和你同流合污的地步。”抬脚便要离开,西门雷藏喝道:“范大人,我劝你还是暂且留在这里……!”

    话声刚落,便从书屋四周钻出十多名手提兵器的家将,虎视眈眈,将范云傲围在了中间。

    范云傲长叹一声,“西门雷藏,无论成与不成,你都会后悔!”

    ……

    ……

    “周仓”那青龙偃月大刀临头向萧太师砍落,又快又急,在场的人都是震惊无比,眼见大刀就要将萧太师活活劈成两半,却见到萧太师旁边的贺庆之在千钧一之际,拉起桌上的一个盘子,立面是一只烤鸭,挥手就往“周仓”戴着面具的脸上砸过去,而他的脚下也在同一时间踢向萧太师的座椅,竟是将萧太师的椅子踢开。

    那青龙偃月大刀落下来,本是劲道十足,但是那烤鸭打过去,顿时让大刀下落迟滞一下,而萧太师也就在这千钧一之际,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胡雪辛见到周仓从台上跳下来,已知大事不妙,高喝道:“有刺客!”胡家的尚武之风,在胡家人的骨子里酝酿出好勇斗狠的性情,他拉起一张椅子,站起身来,却依旧保持了高度的冷静:“快打开园门!”

    台上最靠前面的六名武旦,竟是在一瞬间抬起左臂,手一拉,那衣袖被拉开,竟是在手腕子处装备了小型的弩筒,就听“咻咻咻咻”之声响起,弩筒里的袖箭竟是直往宾客们的身上射过来。

    众宾客里面,会武功的并不多,二十来个人,突遭袭击,便有人慌张起来,那袖箭如电,就听“噗噗”声响起,便有两名官员被袖箭射中,翻身倒地。

    第一轮袖箭出来,六名武旦已经从台上跳下来,直往宾客中杀去。

    胡雪辛二话不说,论起那把椅子冲上前去,对着一名武旦,手中的椅子临头砸了下去,而苏观涯亦是长身而起,手一扣,掀翻桌子,苏家的几名官员便都随着苏观涯将身体躲在桌子后面,以作掩护。

    这一群刺客显然都是专业人员,眨眼间,已是又要一人被砍死在刀下,更令人吃惊的是,后面几个敲锣打鼓的艺人竟都抽出掩藏的极好的武器,风一般向宾客们席卷过来。

    他们的阵型极有规律,分成左中右三路,那是从三面向宾客们起进攻,那些不会武功的官员已经躲到桌子底下,扯开了喉咙,直喊:“抓刺客,抓刺客!”

    韩玄道亦是与一名武旦交上手,他武艺虽然高于武旦,但是那武旦手持兵器,招式诡异,更加上手腕子的袖箭,实在不好对付。

    本来歌舞升平的场面,眨眼间就变得刀光四起,杀声阵阵。

    韩玄昌如风般冲到园门处,沉声喝道:“开门!”外面却无动静,韩玄昌怒极,提起右拳,重重打在那厚厚的园门上,听到“咚”的一声巨响,园门却没有被韩玄昌的巨力打开,只是深深陷下去一块,韩玄昌这才看清,这园门竟是钢铁铸就,肉拳力气再大,也根本不可能打开。

    韩玄昌脸色铁青,他已经明白,西门雷藏竟是早就设下了圈套

    这七巧阁的院子极高,光滑的很,根本不可能在瞬间攀爬上去,而这一伙刺客更是早有准备,换句话说,这群官员被困在里面,那就是要任由刺客们屠戮,即使有几个武功不错的官员,但是面对着一群训练有素组织严密的刺客,若无救援,官员们只怕要全军覆没。

    韩玄道,胡雪辛,贺庆之,萧怀金和几名尚有些武技底子的正在勉力抵挡刺客们的进攻,而大部分官员只是高声嘶叫,寻求救援。

    萧怀金的肩头已经被砍中了一刀,鲜血淋漓,而其他几人也都是以寡敌众,形势相当严峻。

    在场众人或许曾有怀疑,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西门雷藏竟然真的有单子设下这个埋伏,那个疯子,真是要拼个玉石俱焚了。

    “周仓”的大刀舞得呼呼生风,与贺庆之竭力撕斗,贺庆之左支右挡,手无兵器,看起来是异常的狼狈,“周仓”的大刀,似乎随时都能将他劈成两半。

    奢华的七巧阁,顿成修罗屠场,燕国的重臣们,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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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七巧阁内斗得你死我活,一时却没有人注意,在那戏台之上,“鲁肃”和另外四名戴着面具的配角静静坐在那里,并没有出手。

    刺客们虽然占据绝对优势,但是世家的这几位脑也都不是吃素的,顽强抵抗,就连老态龙钟的萧太师,此时也是如同一头猛虎,招招狠厉,口中着低沉的喝叫,与他对垒的两名刺客,一时竟是奈他不何。

    忽听刺客中有人喝道:“你们还不动手?战决!”

    他这喝声,显然是对台上的“鲁肃”一干人所说,虽然目前刺客们占据绝对上风,但却并没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一干世家要员。

    如今西门府外便有大批的御林军,外面一旦得知里面的动静,必定会蜂拥而至,那个时候,到来的将不仅仅是御林军了,潜伏在各处的东花厅吏员,燕京府衙差,各大世家的影子卫,都将如洪水般涌过来,那时候这些刺客即使有通天之能,也只能全军覆没。

    所以他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各大世家的主要成员,至于那些躲躲闪闪的世家重要官吏,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随着那刺客的喝声响起,“鲁肃”终于站起身来,沉声道:“动手!”

    四名面具刺客呈扇形在鲁肃的身后,一起拉开袖子,亮出了手腕处的弩筒,“咻咻咻”之声大作,数支弩箭如同流星般,射了出去。

    听到几声叫声响起,这几支袖箭竟然是射向打斗中的刺客,箭不虚,一轮袖箭出,竟有五人中了袖箭,而且都是射在脑勺,尽没其中,在这令人震惊的袭击中,五名刺客在瞬间死去,非但余下的刺客都大吃一惊,就连世家官员们也都是大吃一惊,不明所以。

    “周仓”大叫一声,“奸细!”其他剩下的刺客虽然很是吃惊,但毕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陡变之下,兀自还剩下五六名刺客,更是拼命向萧太师等人攻击。

    此时萧怀金和胡雪辛都已经挂了彩,好在伤势并不严重,刺客们忽然窝里反,震惊之余,大是惊喜,那鲁肃等人突然出手,顿时改变了场中的形势。

    本来在形势上大占上风的刺客们,竟是在鲁肃等人突然的袭击之下,一瞬间处于绝对的下风,鲁肃身后的四名“刺客”在出袖箭之后,立刻拉起兵器,扑向了人员大减的刺客们。

    这样的形式,转变的实在太快。

    那一群躲在桌子底下的官员见状,都欢呼起来。

    刺客们虽然骁勇,但是他们依靠的就是突然袭击,形势一变,顿落下风,胡雪辛更是在瞬间又击杀了一名刺客。

    周仓看起来怒极,虚晃两招,跃上七巧台,竟是朝“鲁肃“攻了过去,鲁肃后退两步,竟是从后面拉出一根不知何时备好的铜棍,与周仓斗在一起。

    “咔咔“之声响起,那扇铜铸的园门竟然缓缓打开,西门雷藏第一个冲进来,见到里面的情景,豁然变色,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身后的一众西门家将看到眼前的场景,也都是有些吃惊。

    “还愣着干什么?”西门雷藏大喝一声:“都给我杀了这帮胆大包天的魏国黑旗!”

    他一声大喝,众家将顿时如狼似虎扑上去,围住了黑旗所剩无几的几个人,而几名魏国黑旗虽然知道大势已去,却兀自顽强抵挡,他们自知死路难逃,只能拼尽全力,想杀死两个世家官员,也好对此次任务有个交待。

    “鲁肃”和“周仓”在七巧台上,棍影阵阵,刀光如电,你来我往,竟是斗得旗鼓相当,两人的身形都很是敏捷,就如同龙虎一般。

    二人争斗间,却是渐渐往台后过去,那周仓似乎是有意将鲁肃往那后台边引过去。

    刀棍相击,火星四溅,两人身体交错靠近,就听那“周仓”低声道:“韩厅长,你跟我来!”一个撤手,后退两步,跳到了台子后面。

    “鲁肃”一怔,却没有犹豫,跟着周仓跳了下去。

    却见那周仓横提大刀,看着“鲁肃”,低声道:“你可知我是谁?”

    “鲁肃”轻轻笑道:“乾字队黑旗校,在戏园子里我就知道你是谁的,难道你忘记了?”

    “我既然是黑旗的人,为何知道你的身份?”周仓沉声道:“我既知你身份,又为何让你混进我的队伍,随我到这里来?”

    “鲁肃”一愣,面具下的眸子紧盯着“周仓”。

    他的瞳孔明显在收缩中。

    这“鲁肃”,自然是如今的西花厅厅长韩漠,按照俘虏所招供的方法,领着西花厅四大主事在约定的时间混进了侯林戏园子,更与黑旗众人集合。

    这之后,竟然是一切顺风顺水,黑旗布置计划,竟是似乎没有想到在他们中间竟然混进了一队西花厅的人。

    韩漠当时还对黑旗颇有几分轻视,对于这位“乾字队黑旗校”的能力颇有怀疑,此时对方忽然问出这句话,他顿时震惊无比。

    毫无疑问,这名黑旗校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他的部下有一队西花厅的人马混入,但却为何没有揭穿?甚至带着这一群隐藏在他们内部的炸药来执行刺杀任务?

    韩漠只觉得匪夷所思,一时间实在难以想出合理的解释来。

    “周仓”伸手入怀,韩漠立刻警觉起来,却见“周仓”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来,丢给韩漠,韩漠接在手中,只看一眼,就吃惊起来。

    这是一块银质的牌子,造型竟与西花厅的吏员牌子一模一样,只不过西花厅吏员牌子是铁制,而这块牌子是银质。

    牌子正面只是雕刻着一只雄鹰,并无字迹,但是牌子的背面,豁然刻着“公颜德光”四个字。

    韩漠震惊万分,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周仓”,似乎意识到什么。

    周仓缓缓道:“那夜刺杀大人,是卑职下令,还望大人恕罪!”他这话一说,韩漠顿时已久七分确定,眼前这个所谓的“乾字队黑旗校”,竟可能是西花厅的吏员。

    “为何要那样做?”韩漠还是有些不了解。

    周仓低声道:“只有那样,方能引起大人对此事的关注,卑职也相信,大人一定会插手进此事,这样一来,才能让西花厅建功,更能揭开燕国的内奸!”

    “内奸?”韩漠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这起阴谋,是……他策划的?”

    周仓点头,放下手里的大刀,上前一步来,恭敬拜倒:“西花厅‘银质四鹰’青鹰参见大人!”

    “银质四鹰?”韩漠轻轻重复这个奇怪的称呼。

    七巧阁那边激烈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来,看起来是黑旗刺客已经都被解决掉。

    韩漠轻叹一声,道:“起来吧!”

    周仓正欲起身,只抬起头,惊声道:“小心!”身体往韩漠冲过来,韩漠就听到身后一个粗猛的声音喝道:“胆大包天的刺客!”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

    韩漠欲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却见到周仓已经扑上来,一把将韩漠推开,刀光闪动,一柄大刀砍在了周仓的脖子上,鲜血迸出,绚丽多彩。

    韩漠已经看到,西门雷藏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把大刀,显然是准备从背后偷袭自己,却被周仓现,挺身救下了自己。

    见到周仓脖子处鲜血喷出,那魁梧的身体抽搐,韩漠心中生出无比的怨愤,手里的铜棍探出,往西门雷藏的胸口直戳过去。

    西门雷藏砍中周仓,见到韩漠铜棍过来,欲抽刀,却见周仓怒吼一声,握住刀身,西门雷藏一时竟抽刀不出,只能撒手后退。

    周仓睁大眼睛,满是悲愤,身体缓缓倒下,当即死去。

    韩漠见周仓身死,心中一颤,大叫一声:“我**!”手中铜棍去势不减,直往西门雷藏击来,西门雷藏大叫道:“杀刺客,杀刺客!”反身便走,顿时有两名家将扑上来,抵挡韩漠前进。

    一柄大刀砍来,韩漠却是不退反进,手中的铜棍宛若毒蛇,对手大刀尚未挥下,他的铜棍已经重重击在来人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竟被铜棍戳飞过去。

    铜棍去势未减,却横里挥出,正打在另一名家将的腰部,那家将惨叫一声,身体顿时瘫倒下去,在地上像龙虾般卷缩起来,不停抽搐。

    韩漠见到西门雷藏正往后退,二话不说,握紧手里的铜棍,直冲过去。

    这个人不但设下圈套要害死燕国诸臣,更是杀死了周仓,这让韩漠内心无比的愤怒,这样的家伙,韩漠觉得他实在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西门雷藏指着韩漠,高声叫道:“这里还有刺客,杀死他,杀死他!”

    几名家将再次冲过来,韩漠已经拉开面上的面具,沉声喝道:“老子是韩漠,谁敢动我?”

    韩漠这一声中气十足,犹若虎吼,那几名家将竟是被生生喝住,不敢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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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自取灭亡】

    韩漠满腔怒火,对西门雷藏是起了杀心,他一声怒吼,那边众官员都将目光投向过来,韩玄昌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儿子,大吃一惊,如虎般上前来,“漠儿,你怎会在此?”

    韩漠提起手里的铜棍,指着西门雷藏道:“西门雷藏,事已至此,你还想活下去吗?”

    西门雷藏立刻叫道:“韩漠,你竟与刺客勾结,意图行刺众位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个叛逆!”

    韩漠部下四名主事立刻奔到韩漠身边,四周护住,他们虽然依旧是刺客的打扮,但是方才出手击杀黑旗,众人都看在眼里,那显然是自己人了。

    胡雪辛听西门雷藏诬陷韩漠,冷笑一声,指着西门雷藏道:“西门大人,究竟谁是叛逆,大家心知肚明,你还要诬陷他人吗?若非韩漠领人出手相救,我们只怕要被你设下这陷阱害死。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真是冥顽不灵,将我们都当三岁的孩童吗?”

    萧怀金脸上血迹斑斑,他的后背更是挨了一刀,满腔怨怒,恨声道:“西门雷藏,你这是自寻死路,这次老天爷也救不了你了。”

    韩玄道神情冷漠,淡淡地看着西门雷藏,终是摇摇头,道:“西门大人,这次你可是糊涂了。”

    西门雷藏见到几大世家已经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脸色微变,沉声道:“诸位这话我西门雷藏倒是听不明白。不错,这些刺客混入西门府内,我确实有失查之罪,但是诸位若说我西门家与刺客勾结,那是万万不行,诸位想要诬陷我西门雷藏,也是要拿出证据来的。此外,即使这些刺客混入我西门府内,那也不全是我西门雷藏的过错,外面有御林军守护,慕容鹤负责检查进出人员,他却为何放了这些刺客进来?嘿嘿……!”他一指韩漠等人,大声道:“这位韩厅长竟然和刺客混在一起,明知有刺客行刺,却不事先知会,我倒想问问韩厅长意欲何为?”

    韩玄昌见西门雷藏将祸水往韩漠身上引,更是愤怒,正要反驳,韩漠已经冷笑道:“西门雷藏,你不必急,是是非非,进了大理寺或者刑部,总会有个分辨的。”

    就在此时,听到金戈声响起,那慕容鹤的声音已经响起来:“将园子都给我围起来,西门府上的一只苍蝇也不许离开。”声音中,戴着豹头头盔一身戎装的慕容鹤在十多名铁甲御林军的簇拥下,进了园子里来,进到园中一片狼藉,大是震惊,飞步上前来,向萧太师行了一礼:“太师,你无碍吧?”见到场中不少世家官员身上带着血迹,皱起眉头来,高喝道:“都放下兵器!”

    这是园门打开以后,混乱之中,有官员趁机出去报了信,慕容鹤大惊之下,急忙领人前来救应。

    此时手拿兵器的,大都是西门雷藏的家将们,看到御林军冲进来,已经慌了一些手脚,听慕容鹤要自己放下兵器,众家将都将目光投向了西门雷藏。

    这次事件虽然未必是燕国建立以来最大的谋杀案,但却绝对是野心最大的谋杀案,想一网将世家主要人员打尽,此等野心,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场中众位世家官员虽然心有防备,但却也想不到西门雷藏竟有如此疯狂的野心,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想到若非韩漠和他的部下突然出手,大家很有可能今日便命丧此地,虽说在场都是久经世面的人物,但是一想到后果,无不心有余悸,也更是对西门雷藏心存一片杀机。

    西门雷藏虽然是粗人,而且脾气暴躁,行事冲动,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西门家……也许就此衰落甚至灭亡。

    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要拉着那一丝线求生……为了西门氏整个家族。

    他脑海里,这一瞬间竟然想起了已经覆灭的叶家和吴家。

    叶家兵败,全族被诛杀殆尽,吴家亦是所剩无几,那样的场景西门雷藏也是亲眼看见,残酷而真实。

    他眼眸子里一瞬间又布满了恨意,望向那边如寒冰一样兀自冷眼望着自己的韩漠,若不是这个家伙坏了大事,他的计划几乎就要成功了。

    一瞬间,对于韩漠的恨意,深入西门雷藏的骨髓。

    “慕容参领!”虽然明知是做无用功,西门雷藏还是做出一番无辜的姿态,指着韩漠道:“率兵将那一干叛贼擒下,他们是来行刺的!”

    慕容鹤此时已看到韩漠的面孔,他与韩漠是有嫌隙的,话的若是萧太师,他必定第一个冲上去拿下韩漠。

    不过西门雷藏在慕容鹤眼里,那是不够格,所以他也根本不去理会西门雷藏的命令。

    已经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萧太师冷冷地看着西门雷藏,终于道:“西门雷藏,你刚才进园子,连刺客都没看清,就知道他们是黑旗刺客,莫非你在园外就看清他们是谁了?”

    西门雷藏一怔,他方才领着家将进了门,立刻就喊“拿下黑旗刺客”,此时猛地意识到,当时激动之下,竟是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兀自争辩道:“太师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能布下如此刺杀计划的,除了魏国黑旗,还能有谁?”

    “很多。”萧太师从袖子里取出手巾,轻轻擦拭额头沾染的几滴血迹,苍老的声音却满是阴沉之气:“至少庆国的紫衣卫也有这样的本事,你为何却独认是黑旗?而且你猜的确实不错,这些刺客都带着黑竹,确实是魏国的黑旗,西门大人,你猜得到真是准啊。”

    西门雷藏皱眉道:“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萧怀金已经怒道:“西门雷藏,你还要狡辩?老子跟你直说了,这次你是插翅也难飞了。”

    忽听韩玄道沉声问道:“西门雷藏,沈尚书如今身在何处?你将他怎样了?”

    西门雷藏淡淡回道:“我不过是请范大人去看一幅画,能有何事?”

    “慕容参领!”萧太师终于将额头的血迹擦干净,将粘上血迹的手巾收起在衣袖中。

    “卑职在!”慕容鹤立刻恭敬应道。

    萧太师冷冷看着西门雷藏,终于道:“拿下西门雷藏及其党羽,送交刑部重狱,暂且关押起来,另增调人手,先护送众位官员离开西门府,控制住西门府的上上下下,就像你所说,一只苍蝇也不要让它从西门府飞出去。”

    慕容鹤立刻应道:“卑职遵命!”一挥手:“都拿下了!”

    西门雷藏部下众家将立刻握紧手里尚未放下的兵器,护在西门雷藏身边,西门雷藏更是怒目扬眉,厉声喝道:“谁敢拿我?”

    慕容鹤冷笑道:“太师有令,拿下叛贼西门雷藏!”

    御林军是燕国最精锐的部队,御林卫士更是个个如狼似虎,一拥而上,将西门雷藏和他十多名家将围在了中间。

    萧太师已经冷冷道:“慕容参领,本太师以内阁辅身份令你擒拿西门雷藏,若有抵抗,杀无赦!”

    慕容鹤顿时有了底气,大声喝道:“西门雷藏,你还不束手就擒?若有抵抗,杀无赦!”

    西门雷藏怒视萧太师,大声道:“你们凭何拿我?萧同岚,你……你要公报私仇吗?”萧同岚是萧太师的大名,此时西门雷藏自然也顾不得称呼上的礼节,直呼其名。

    萧太师并没有理会,而是站起身来,对着身后一众世家官员抱了抱拳,缓缓道:“诸位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先且将西门雷藏及其党羽拘押下去,咱们更要立刻向圣上禀明此事……!”

    韩玄道点头肃然道:“太师说的极是。”

    一直不动声色的苏观涯终于道:“西门雷藏在京城谋反,吴郡那边得到消息,必定会有所动作,我看我们必须连夜举行内阁会议,商讨接下来要办的事情,绝不可耽搁。”

    胡雪辛立刻道:“苏大人言之有理,必须立刻召开内阁会议!”

    西门雷藏见到几大内阁成员已经开始形成统一,甚至已经考虑到要对付吴郡,心知事已至此,实难挽回,自己这一次的冒险计划已经完全失败,怒极反笑,笑声中满是悲愤:“好好好!”抢过身边一名家将的大刀,长声叹道:“一招失算,满盘皆输,我对不住西门家族。”扬刀怒视众人,狂笑道:“却不知接下来会是哪一家……!”

    他也不愧是一条汉子,将目光投向韩漠,大声道:“不想大事却败于孺子之手……哈哈哈,天要灭我,何以拒之?我西门雷藏岂能被你们这群卑鄙之徒所擒所辱?”

    他横起手中的大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下,拉断了自己的咽喉,鲜血喷出,他眼眸子里满是壮志未酬之色,闭上眼睛,身体栽倒了下去。

    众人看着西门雷藏自裁,神色各异,韩漠依旧是一脸的冷漠,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铜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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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内阁议事】

    皇宫深处,长春宫内,皇帝陛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连夜呈上来的折子,神情一片冷漠,眼神亦是极其怪异,淑贵妃穿着白色的轻纱,窈窕动人,在皇帝身后轻轻地为他捶着肩头。

    “爱妃可知出了何事?”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拉过淑贵妃的手儿,将她抱在怀里,轻轻问道。

    淑贵妃小心翼翼地道:“圣上,臣妾不敢干涉……!”

    不等她说完,皇帝已经淡淡笑道:“此处就你和朕二人,宫里那些狗屁的礼制也无需放在心上了。这些年来,若不是和你说说话,朕只怕是撑不下来的。”

    淑贵妃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皇帝,眼中流露出怜爱之色,轻轻抚摸着皇帝的脸庞,柔声道:“圣上是天下最强的男人,是上天之子,没有任何事情能击垮您。”

    皇帝微笑着,轻轻地抚摸着淑贵妃的腰肢,轻声道:“朕……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皇帝!”

    淑贵妃面色吃惊,急道:“圣上,你……!”

    皇帝轻轻摇头,道:“爱妃不必说,其实朕是知道自己的。先帝在时,世家还不敢放肆,即使内阁,也要看先帝的脸色行事,可是到了朕……!”他苦笑着,无奈地摇头:“世家权势之重,已是远朕之所想。朕贵为天子,却不能控制臣子,还算什么好皇帝?他们之间互相争斗,争权夺利,朕却只能看着……爱妃,你可知晓,就在今夜,刚刚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淑贵妃柳眉微蹙,凝视着皇帝。

    “西门雷藏借庆生之名,设下宴席,邀请朝中大臣,内阁成员亦是悉数到场……!”皇帝神情冷峻起来:“却料不到西门雷藏胆大包天,暗中与魏国黑旗勾结,设下了陷阱,意欲一举诛杀朝中重臣……!”

    淑贵妃娇躯一震,花容失色,失声道:“怎会如此?”心里一沉,一瞬间想到了韩玄道和韩玄昌,知晓他二人必定前往赴宴,这西门雷藏设下陷阱,这二人……!

    她那本来温润的身体,顿时冷了下来。

    皇帝轻声叹道:“爱妃不必为家人担心……西门雷藏已经死了!”

    “死了?”淑贵妃一怔,迅即问道:“那朝里的重臣们……!”

    “倒是死了几个。”皇帝轻声道:“不过内阁成员都活了下来,韩玄道和韩玄昌也并无意外……!”皇帝微微皱眉:“折子上说,韩漠也参与了此事!”

    “小五?”淑贵妃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他……他怎么了?”

    “韩漠是与刺客一起混进西门府……!”皇帝这话刚说完,淑贵妃神情大变,花容煞白,立刻道:“圣上,小五……小五不会做那等叛逆之事,定是误会……!”

    皇帝微笑道:“莫急莫急,韩漠虽然与刺客一起混进西门府,却不是刺客,反而是功臣。”

    淑贵妃一脸疑惑,眨了眨美丽的眼睛,不解地看着皇帝。

    皇帝轻轻笑道:“这次如果不是韩漠,我燕国将会遭受一场浩劫……如果那群人真的死在这次事件之中,我燕国必定内乱,魏庆两国也必定趁机对我国动进攻,那个时候,即使有萧怀玉,我燕国只怕也是抵挡不住的。”

    淑贵妃似乎明白了什么,幽幽叹道:“天佑我燕国……!”

    皇帝笑道:“朕说过,爱妃是我的福星,如今韩漠到了燕京,也成了朕的福星。这个小子,进入西花厅没有几日,竟是带着西花厅干出这样一件大事,果然没让朕失望……!”

    淑贵妃亦是蕙质兰心,明白其中关窍,“圣上是说,小五……韩漠混入刺客之中,是……是有功?”

    “那是他们花厅办事的方法。”皇帝平静地道:“至于是何详情,折子里并没有呈报上来!”他眼中划过森冷之色:“西门雷藏这次真是愚蠢到家了,差点陷我燕国于危难之中,百年世家,因为他的愚蠢,就此断送……!”

    淑贵妃微垂螓,沉默不语。

    皇帝抚着淑贵妃起身来,牵着淑贵妃的手,走到窗前,窗外凉风阵阵,那一处小池子被风吹动,泛起阵阵涟漪。

    “内阁那帮家伙……!”皇帝淡淡道:“他们已经在商议如何处理西门一族,这倒也好,免得朕费心!”

    “圣上……!”淑贵妃轻轻握着皇帝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皇帝微微一笑,柔声道:“罢了,朕要安歇了。”

    淑贵妃柳眉微蹙,欲言又止。

    “怎么了?”皇帝见淑贵妃神色有异,不由问道。

    淑贵妃终于道:“圣上,您有很久没有去永春宫了!”

    皇帝皱起眉头来,神情显得颇为不悦,冷哼一声,道:“爱妃,朕最近心情本就不好,你莫让朕更不舒服!”

    淑贵妃忙跪倒在地,“圣上,臣妾失言,请圣上降罪!”

    皇帝扶起淑贵妃,叹道:“你本是个蕙质兰心的人儿,明白朕的心思,为何今日要提到永春宫?”忽地明白什么,神色冷下来,道:“是她来过这里?”

    淑贵妃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道:“臣妾不敢瞒着圣上,萧贵妃今日确是来到长春宫,对臣妾颇有……颇有怨言!”

    皇帝神色更是冷峻,眸子里带着阴沉之色,“自持是萧家的人,她是越来越放肆了。后宫被她弄得一塌糊涂,她还要到这里来撒野,朕实不能再容她如此放肆下去……!”

    “圣上息怒!”淑贵妃忙道:“萧贵妃只怕是思念圣上,才会如此,圣上万不可因此动怒,有伤龙体……!”

    皇帝叹道:“爱妃心性豁达,到了这般田地,还要为她说话?她的性子朕又不是不知,骄横霸道,在后宫更是肆无忌惮,若非她是萧家……哎,罢了,不提她了!”

    “那圣上今晚……!”淑贵妃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

    皇帝拉着淑贵妃的手,淡淡道:“朕今晚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朕倒想看看,她准备玩出什么花样……朕,并不是没有龙威!”

    ……

    ……

    内阁议事处是在东道十三所,一处很肃穆很低沉的衙门,无论白天黑夜,这里都是戒备森严,可以说,在整个东道十三所和西道八所几十处衙门中,内阁议事处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内阁议事处,顾名思义,是内阁成员用来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但有朝廷难以解决的事情,都会在内阁议事处进行商议,然后作出裁决。

    一直以来,内阁是由九个席位,但是叶吴两家覆灭,作为内阁成员之一的西门雷藏也已经叛逆自杀,所以当夜内阁会商,只剩下萧,苏,贺,韩,范,胡六大内阁成员。

    内阁连夜商议,这一次内阁成员们经过商议,很快就作出了一系列的决策,而且连夜就已内阁名义出数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便是立即逮捕京中的西门一系大小官员,全部拘押下去,等待处理,以免西门一族孤注一掷,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好在西门一族在京的官员已经不多,刑部和大理寺的吏员们很快就控制了局势。

    第二道命令,乃是由兵部签调令,连夜出,从临近吴郡的宜春郡和东海郡调动一批城守军立刻进入吴郡境内,协同吴郡城守军控制吴郡局势,先是要将西门直系一族控制住,任何西门一族的武力叛乱,都要予以强制镇压。

    西门一族的吴郡本就实力单薄,不比富庶无比的渤州郡,从装备和世家军的力量上说,吴郡都是很容易就能控制住。

    第三道命令,则是往韩玄龄统帅的东海镇抚军,令韩玄龄立刻带领东海舰队进入吴郡海域,接管吴郡海军的指挥权,以免吴郡海军生变。

    作为燕国两大海上军队,吴郡的海军舰队自然不能与东海镇抚军相媲美,所以东海镇抚军要想控制住吴郡海军,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如此一来,无形中让韩家的东海镇抚军坐大,但是目前能够对付西门家族海上舰队的,也只有东海镇抚军,而且内阁成员也确实担心西门一族会借由海上力量逃跑,一旦西门一族真的逃离,对于燕国来说,无疑是后患,但是只要东海镇抚军出马,配合陆上的军队,西门一族也就没有逃窜之地了,经过一番议论,内阁虽然有人不甘心,但最终还是通过了这项决议。

    内阁众人在有一点上,那是保持了绝对的一致。

    这一次,要将西门一族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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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他让一个家族的姓氏,成为一个帝国的旗号!
踏过时空的界限,抛却身份的束缚,引领着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走上又一个辉煌的顶点,做一件骨子里想实现的事情。怒目扬眉,凭借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动乱的四国、勾心斗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贯天下的十方名将之间谋得他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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